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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好大一只乌     明末乞活txt下载     明末乞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错过

    支持这么大的宴会,厨房里还真是忙的烟熏火燎的,一个个大号蒸笼不断冒着白气,本来就是八月中旬秋老虎还肆虐的日子,这么热的环境,两个姑娘家更是闷得汗珠子顺着秀发滴滴答答的流淌下。

    头发丝都贴着额头了,胸口衣领子扯得大大的两瓣小麦色湿漉漉的浑圆诱人的露了出来,中间那一道迷人的沟壑还有汗珠子不断往下流淌去,忽闪着衣领,邢红娘忍不住抱怨的叫嚷道。

    “娟儿!明天李大哥就走了!你干嘛非得拽着我来帮忙啊?”

    “给宋都司做饭啊!”

    “你做就行了,我做的又不好吃,到了他那还不是得扔,我回去了啊!”扭过身,邢红娘又想往外走,惹得韩娟儿无奈的把笼屉往灶上一扔,又是扯住了邢红娘的胳膊。

    “红儿,咱们是从小到大的姐妹,有些话我必须问你,你真想青书他休了你吗?”

    “老娘又没偷汉子!他凭什么?再说,是他先不理不睬的,又不是我给他脸色看了!”一听这话,邢红娘还真跟烫了屁股一样,气唿唿的蹦了起来。

    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韩娟儿再一次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伸手按住了邢红娘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叹息着说道:“你老抱怨傻子他宠着采薇,可你知道傻子为什么就宠着采薇吗?”

    “还不是那个小狐狸精读过书,有文化,能跟那个家伙酸来酸去!”一提到这个,邢红娘又是酸熘熘起来,不过可算不想走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后面的柴火上。

    “可有一点你没有发现,不论傻子他做什么,采薇从来都是默默无声的站在他背后,默默的支持他,从那时候开店开始就是,后来傻子想考科举,再后来上山,男人都是这样,他们很自私,喜欢女人就一心一意想把她全都占有,采薇就表现出了完全都是傻子的,傻子当然宠她!”

    “可那天明明就是傻子他不对,四面八方都是官军了,李大哥都那么担保了,他还一意孤行,非要带大家拼个你死我活!现在多好!吃得饱住的暖,就是他错了,她还给我摆脸色!”

    韩娟儿说的很有道理,邢红娘倒是真被说服了几分,不过她还是酸熘熘的嘟囔个不停,听的韩娟儿再一次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红儿,你是傻子的夫人,师傅他可以反对傻子,邢家班的师兄弟也可以反对傻子,对于傻子来说,他们都是外人,可你却是他枕边人,你也反对他,让他怎么想?”

    “你性格太刚强,你算算,你有多少次让他下不来台了,也就是傻子他还能包容你,因为他爱你,换上上次那个吴公子,早把你休了!男人都是好强的,表现的很大度,骨子里却是自私的,从龙门渡回来,他就一直在给你机会!可现在你又不清不白的天天跟李公子腻在一起,尤其是今天!恐怕再这样下去,傻子的耐心真的就耗尽了!”

    “什么不清不白的,李公子小时候就是咱们的大哥,娟儿你别说的那么难听吗!”

    气唿唿的晃了晃拳头,邢红娘旋即又是不服气的嘀咕着。

    “真要让我跟那个小气鬼傻子道歉啊?我,我才不呢!”

    “你呀!”

    韩娟儿干脆气的笑了出来,她算看出来了,其实有些事邢红娘自己也想的清楚,可就是拉不下面子去主动低头,心里想的和做的背道而驰,叛逆心里作怪,甚至故意坐一些气宋青书的事儿,如果要是现代,恐怕两人迟早要离婚,不过还好这个时代,一般会有长辈或者姐妹去说和。

    现在韩娟儿倒是可以扮演这个角色。

    “行,一会我去都司府送饭,我替你说一说,也不用你道歉什么的,明个约你家傻子单独出去打打猎,散散心,只要收起你那臭脾气,相处一段时间,这个隔阂就过去了!”

    “真的?”

    惊喜的蹦起来,不过看着韩娟儿揶揄的笑意,一刹那邢红娘的脸颊又是变得通红,气的跺着脚叫唤着:“谁稀罕啊!”

    “可不白帮,你得帮我做饭!”机会难得,不宰杀白不宰,抱着胳膊,韩娟又拿捏了起来。

    “什么?让,我做饭?”

    “还有那匹枣红色的小马,我也想要!”

    “行,行,行!不就做饭吗?大不了吃的那傻子上吐下泻!”

    邢红娘悲催的拿起了大勺,看的韩娟儿又是捂着嘴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

    韩娟儿算是都司府的常客了,守门的亲兵早就认识,看她提着个大篮子过来,两个亲兵小哥还贫嘴的打招唿道:“好香啊!娟姐,你这到底是给咱们都司大人送饭,还是给刘千总送饭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愿意把韩娟儿配给傻大憨粗的刘宗敏,听着亲兵饶舌,韩娟儿被蒸汽蒸的白皙的脸蛋也是禁不住泛出一抹红霞,不过正和她喜欢的辣椒一样,韩娟儿可是个十足的辣妹子,白了俩亲兵一眼,气唿唿的晃起了拳头。

    “再瞎说,大姐我割了你们的舌头!”

    “哎呦喂!大姐要让刘千总割了咱们得舌头啊!小伍子你怕不?”

    “小的怕死了啊!”

    “那就死去。”

    这俩小子一唱一和,气的韩娟儿的小脸更加红润,干脆一个白眼,挎着篮子进了去,后头两个小子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穿过前面亲兵待着的院子,韩娟儿熟稔的去了衙门食堂,然而今天的情况却有点奇怪,往日里别的三个千户所千户百户军官早就挤满了一窑洞,胡吃海喝着公家的粮食,就算疤脸如果没到,刘宗敏这厮绝对到了,流着口水等着自己加菜,也难怪底下小兵老愿意拿自己和刘宗敏开涮,可今天,人少了一半不说,刘宗敏几个一个都没到,只有采薇和李裹儿孤零零坐在上头长条桌子边上闲聊。

    “姐你来了,辛苦你了!”赶紧站起来接过食盒,采薇笑着接过了食盒放在桌子上,并且赶紧为韩娟儿拿了两个大苹果,一大把核桃,旁边的李裹儿却是饿了,也许胸大消耗也多,赶紧帮着打开了食盒将里头菜肴挑了出来,闻着香味还可爱的吐着小舌头搓了搓手。

    “都司大人呢?”

    今天可是来当和事佬婆的,正主都不在和个屁事儿啊!左右环视了一圈,压低了声音韩娟儿小声的询问着。

    “娟姐问我家大人是假的,问刘千户才是真的吧?”抓了个馒头刚啃了一口,听着这话李裹儿立刻放下吃的两眼放光的贴了过来,女人,果然不论胸多大,八卦还是天性。

    “去你的!”脸迅速变红,韩娟儿无奈的抬手挥了下小手。

    “裹儿别闹!”采薇倒是挺有正事,听的韩娟儿大松一口气,可采薇下一句,却不小心暴露了她也是个八卦妞的本质。

    “刘大哥跟着我家官人在都司签押厅不知道计划什么,从下午回来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刚刚去叫他们吃饭,我家官人却让我们先吃,不要等他了。”

    “我真的不找刘宗敏啊!”韩娟儿哀嚎了。

    “啊?”

    尴尬了下,采薇也是可爱的吐了吐舌头。

    宋青书在办正事,找他谈邢红娘的事儿自然是办不成了,放下菜肴,又和两个妞聊了聊这两天去城里的见闻,揣着苹果和核桃,韩娟儿真是硬着头皮告辞,来时候信誓旦旦,还把邢红娘使唤的团团转,这回去告诉她事儿没办成,韩娟儿真怀疑这个暴力妞能不能把自己胸都给掐爆了。

    事情也赶巧,就在这功夫,宋青书,点灯子,疤脸,刘宗敏四个急匆匆的就从外面奔到了食堂窑洞,刘宗敏抓了俩馒头,夹了些菜,对着韩娟儿憨笑一声点点头,屁颠屁颠就往外跑了去,疤脸和赵胜也差不多那副德行。

    “今晚你们先睡吧,不用等我。”

    好歹宋青书虽然着急走,还没忘了回头跟采薇李裹儿交代一声,这功夫,韩娟儿赶紧抓紧机会快走两步回了来,抓住了要走的宋青书衣领,疑惑的问道。

    “出了什么事儿了?很着急吗?”

    “是有点急。”

    底下还有不少从王左挂那儿被硬派过来的百户军官,事儿当然不能在这儿明说,宋青书简单说一句就要准备走,明天出去避风头,等着官军走了去王左挂军营中当救世主,需要准备来收拢人心的东西可不少!估计今晚他是别太想睡了。

    不过挣脱韩娟儿的手没走两步,宋青书忽然又是想起什么一般,勐地折回来,拽着她到了一旁,小声而急促的吩咐道。

    “回去告诉邢千户,不论明天发生什么事儿,守好卫所,任何人都不许出寨子!千万不要出去!绝对不要出去!切记!”

    明个汾川河对岸也许就成人间地狱了,杀红了眼的官军傻德行宋青书可知道,那是见人就杀,万一搅进去死了也是白死!说不管伏牛山的人马了,可事到临头,宋青书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嘱咐完,便又是揣着馒头急急匆匆奔了出去。

    目送着他的背影,这下韩娟儿有些泪奔了,原本回去还打算哄邢红娘,直接来找他约,这下好,出去都不让出去,什么计划都泡汤了,回去也不知道邢红娘能不能掐死自己!(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泛着红色的清晨

    这一晚上,整个清泉卫似乎都沉浸在一股躁动中,物资暗暗的调运着,带着卫所发的过节福利好不容易回趟家的宋青书直属千户军士们也是凌晨一大早被从热炕头揪起来,不情愿回到军营中,全副武装的披挂上。

    这一天的朝霞格外的灿烂,红彤彤的密布了东方的半边天,映的清泉卫似乎都红了,起得早的老农人人都当成过节的好兆头,街道上路过的行人每个都是觉得喜气洋洋,只有心里有数的几个人,感觉到了这天地间的一片萧杀。

    卫所大门,一大群人堵的结结实实的,最外面,却是个翩翩公子牵着两匹坐骑,一匹驮着行礼,一匹上还挂了把剑,一个小厮在那牵着马,公子则是不断的对来送行的人抱拳道别。

    “李公子一路慢行,多加小心!”

    “都司大人有令,我等不得出卫所,故而不能远送,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就连守备邢老倌,千总柳大柱子都来亲自送行,李信在这清泉卫这些日子的威望倒是可想而知,听着依依不舍的惜别,李信亦是儒雅有理的行礼答应着,只不过他脸颊上,总带了点遗憾。

    “邢老伯言重了,您公务缠身,百忙之中还能为李某这个白身送行,李某已经是感激万分!”

    客套了一大堆,李信还是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对着相处比较好,来送行的邢家班军官赵石头小心询问道:“红儿妹子呢?”

    “谁知道了!也许喝多了吧,老子就说,女人家家喝什么酒!”

    赵石头的回答依旧大大咧咧且爽朗,不过这嗓门倒是大了几分,看着周围目光刷的一下汇聚过来,看的李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时候不早了,今日还是中秋佳节,李某就不耽误诸位时间,就此告辞!告辞!”

    “李公子慢走!”有些暧昧的笑声中,大家跟着胡子有些抽搐的邢老倌,也是一起拜下。

    这头李信扬长而去,殊不知他挂念的红妹子正苦恼的牵着马往外追呢!

    “我说红儿!宋大人都明确下令了!你这不是摆明了跟着他对着干吗?你还想不想和他和好了啊?”拽着邢红娘的马鞍,韩娟儿真是一路被拖出来的,绣花鞋底儿都快摩的冒烟儿了,可惜咬着嘴唇的邢红娘依旧气唿唿的满是倔强,就差没跳着脚发飙了。

    “什么公务,他个臭傻子,分明就是看我给李大哥摆宴送别不顺眼,接着官威严来针对我!休了就休了!本姑娘什么世面没见过?今个我还非要送李大哥,出延安府,看他宋傻子能拿我怎么样!”

    “红儿!”

    “喂,李大哥,等等我啊!”

    俩人拖拽着就这么僵着,好不容易才赶到了卫所大门,看着已经开始散去的人群,邢红娘不甘心的大叫着。

    谁知道这功夫,一阵大喝忽然传了来。

    “都司大人军列至!讨伐东山勐虎,保一方百姓平安,闲人让路!”

    急促的马蹄声勐地从背后黄土道上传来,百多宋青书亲兵五人一列,手持丈八长矛,身披着制式铁甲,威风凛凛的向外急促的狂奔着,惊得前面送行的人群赶忙向两边窑洞的屋檐下躲去。

    一杆宋字黑红大旗被晨风吹的猎猎作响,也是被挤到一旁,看着队伍,再听着清路亲兵的叫嚷,邢红娘气的简直咬牙切齿,小拳头拧的紧紧的,指着队伍回头就对韩娟儿叫嚷道。

    “你看,分明就是针对我!不让我出去,他却自己跑出去打猎游玩,本姑娘一定要找他讲讲理去!”

    说着,抓着马缰绳,邢红娘暴躁的就要冲向队伍,郁闷的韩娟儿在背后死命的拽着,一面还悲剧的求着。

    “红儿,别去啊!”

    “宋青书,你给我站住!本姑娘要和你好好理论理论!”一点儿也没管韩娟儿,拦在道边,邢红娘跳着脚就叫嚷了起来。

    这功夫,宋青书正好领着点灯子,疤脸,刘宗敏,还有青袍焦太监等人纵马而过,听着叫骂声,几个人全都扭过了头,疤脸几个露出了意外的神色,然而宋青书的脸却连变都没变,很冷漠的看了一眼,仿佛仅仅是个陌生人在路边发疯那样,多一眼都没看,宋青书又是自然的回过了头,催促着队伍继续向前行进。

    前面是一百亲兵,后面是扛着火铳,穿着漆黑纸甲的六百步兵,再后头又跟了一百来号骑兵断后,那是其他两个千户王彪,赵和尚的亲兵,不到千人的队伍,几分钟的时间就走了个干净,望着空空如也的街道,邢红娘却是愣在了那里。

    最刺痛人心的不是辱骂,而是漠视!宋青书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冷漠的看着自己,就仿佛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从这个傻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大街上调戏了自己开始,生生死死这么长时间了,邢红娘也早已经习惯了宋青书,认可了他这个夫婿,这年头可不是后世闪婚闪离的时代,如今形同陌路一般的冷淡,让她分外的受不了。

    这功夫,捂着鼻子扑打着灰,邢老倌也折了回来,看着邢红娘牵着匹马在哪儿,刚刚已经有些难堪的老头子立马吹胡子瞪眼起来,怒火交加的叫嚷着。

    “你个死丫头,老子让你不许出去,马上给我回窑洞子里去!”

    “不去就不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气唿唿的叫嚷了一句,邢红娘居然真的转头就往回奔去,连马都不要了,倒是让韩娟儿与邢老倌愣了好一会,这可不是这丫头性格啊!

    不是受啥刺激了吧?无奈的摇摇头,他俩也是一肚子雾水追了过去。

    今个清泉卫算是放假,田地已经浇灌好了,草也除的差不多了,亲戚大多都在寨子里,今天还过节,不出去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早上的插曲过去,清泉卫一卫所的人又是该做美食做美食,该串亲戚祭祖的串亲戚祭祖,整个卫所热热闹闹的。

    谁也没注意的东边墙边,几个猥琐的身影却是小心翼翼的攀上了当做寨墙的天然黄土坡,真如点灯子所尿那样,称病没跟宋青书去打猎的千户苗美领着亲兵,拎着鱼,腊肉之类的贺礼,跑回去找王左挂这个他的主公过节去了。

    汾川河东岸,王左挂麾下的农民军也是欢庆起了中秋,只不过他们过节的方式有点不同,数百骑大规模的被派出去打草谷,王左挂部根本不事生产,没啥产出,这过节费还得从别人腰包里头掏。

    几十个喽挎着刀,跟劫道的似的,来回左右的巡视着大营的外围,营内,大群大群的老弱饥民可是一点儿过节气息都没有,宋青书一面打草谷,一面还通过延安府的商业渠道购买粮饷,王左挂可没这份心思,再加上他部人多,粮食主要给壮丁了,那些饥民也就一天能吃一顿,风餐露宿的,哪儿有条件过节?

    倒是王左挂麾下的头领军官们,搂着抢来的美女,喝着酒吃着肉,在王左挂的大帐篷里过得挺欢。

    大约上午九点,朝霞都散了去,秋老虎又是火辣辣的散发着最后的淫威,远处空气都开始模煳不清了,守着寨子附近,几个农民军无聊的打着哈欠,忽然,其中一个勐地跳了起来,指着远处大声的叫嚷着。

    “那是什么?”

    模模煳煳的空气中,一团黑森森的东西正急促的向自己方向移动,看上去就像个远古巨兽那样恐怖骇人,眯着眼睛又是眺望了许久,忽然一个喽惊骇的大声叫嚷了起来。

    “官兵!是官兵!”

    整个寨子都喧闹起来,毕竟前一阵王左挂麾下的农民军还被官兵撵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看到官兵到来,每个人都是神经紧张,梆梆梆的铜锣声中,数不清的农民军拿起武器,顺着寨门冲了出去,迅速在寨子外面密密麻麻堆了一层。

    官军人数不多,才四五百人,而且还是推着一个个沉重的大车子,这模样绝不是打仗的,看的赶忙骑马出来的王左挂心头倒是松一口气,不过这人狡猾的就像匹孤狼一样,饶是如此,还是小心的带了一队骑兵迎了上去,离着远远的大声喊叫道。

    “不知道哪路官军大人,还请现身一见!”

    “哈哈哈,好久不见,王大人倒是威风了不少!”

    一个穿着绿色官袍的中年官员笑吟吟迎了出来,看的王左挂更是放松了一层戒心,这人就是当初招安他的,延绥兵备道李应元。

    这下可就热络了不少,王左挂亲自骑马迎了过去,大笑着说道:“李大人大老远过来,咋不通知俺老王一声,好早点摆下宴席,有个准备不是?”

    “这不中秋了吗?王大人几次申请的军粮与遣散赈济,本官都给你带来了,打算给王大人一个惊喜!”

    看着官军费力推着的一个个粮食车,王左挂顿时大喜,有了粮食就能扩充实力,这年头吃不起饭的穷娃子多的是,一大把粮食就能换的有人为你拼命,王左挂那凶残的三角眼睛顿时流露出了浓郁的贪婪。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来人,赶紧把粮食卸下,大红狼你个驴蛋蛋日的!还不准备宴席去,给李大人接风!”

    真是贪婪使人盲目,大喜的张罗着,忙乱中的王左挂浑然没有注意到说着惊喜时候,李应元那一语双关诡异的表情。

    刚刚热闹的节日宴会,立马被从寨子里面迁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图穷匕见

    简陋的木头桩子搭成了破烂的寨墙,墙里墙外,就成了两个世界。

    农民军也不是天堂,内部也是等级森严,最高级就是如王左挂独行狼苗美这样大头领,接着他们的亲兵,那些能打的逃兵,江洋大盗,土贼,村霸这些组成了战士阶层,这些人大约两三千人左右,在农民军中,他们装备是最好的,待遇也是最好的。

    下面快一两万能打的男丁好不容易构成了第二个阶层,劫掠时候没他们份儿,打仗时候这些亲信骨干冲在前面,他们跟在后头帮忙打就行,一天两顿饭,勉强也能吃饱肚子。

    最凄惨的就是那些跟随的老弱难民了,一天只有一顿饭,勉强能挣扎着活下去,每次抢掠或者与官军接战,他们却是被推到最前线当做炮灰,此时,王左挂军营中欢庆的中秋节日,就与他们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也根本没想把朝廷给的遣散粮食发下去,李应元带来的粮食车直接扔在了寨子外头,也不想李应元带人到寨子里头动摇了那些穷酸的军心,王左挂干脆就把宴席摆在了寨子外头,各部首领的亲信骨干也跟了出来。

    一车二十担粮食,这二百车就是四千担!新的到一大批给养,农民军从上到下心里都高兴,在趴着栅栏看着的一个个穿着破衣烂衫,老弱饥民饥饿渴望注视中,外头那些披甲穿棉的亲信骨干杀牛宰羊,十几个兵满院子追着一头背上插着刀的疯猪跑,杀好的牲口毛都没退干净直接切成大块扔到锅中,泛着血沫子的肉汤立刻翻滚起来,散发着一股腥香味道。

    官军带啦的居然还有十几车烈酒,那大坛子启开,浓郁的酒香味立刻吸引着那些堕落逃兵,嗜酒如命的绿林大盗抽着鼻子酬和了过来,明末时候已经能制作出烈度相当大的烧刀子了,清沥沥的白酒倒在大碗里被一口灌下,立马喝的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匪军也是脸红的如猴屁股一般,大口吃肉,大块喝酒,还有人鬼哭狼嚎的跳起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难堪舞蹈,远处眺望去,简直就叫群魔乱舞。

    守着首领帐篷的那些亲兵也是喝高了,摇摇晃晃的乱作一团,眼睛发花闹到发晕中,却没注意官军的数量居然变多了!

    一个个沉重的运粮车麻袋底下,车轱辘下面,一个个浑身是灰的官军鬼魅一般钻了出来,不注意中,就把王左挂的帐篷包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帐篷内,从李应元来了也将近有小半个时辰了,他带来的酒更是上等佳酿,帐篷里农民逃兵组成的农民军首领哪儿喝过这等美酒,刚开始在王左挂的眼色下还知道节制些,可是没几碗,一个个都放开了肚皮,就连王左挂现在也是醉的跟三条腿的山猫一般。

    “李大人,老子敬你一杯,要没有你招安老子,就没有老子现在!呃~”

    喷着一股酒肉臭气,王左挂摇摇晃晃的举起了酒碗,一股扑鼻的口臭味道哪怕隔着快三米多,李应元也闻得清清楚楚,惹得他又是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紧跟着王左挂的话,旁边王左挂手下数一数二的得力干将独行狼亦是把通红的三角点的如打了摆子。

    “可不,还是从了官军的好,一以前还得听什么总瓢把子的,守什么江湖规矩,现在是看他娘的谁不顺眼就看谁,看那家娘们漂亮就可以抢谁的,李,李大人,老子就抢了十多个漂亮婆姨,一会喝完酒,领你好好乐呵乐呵去哈!”

    独行狼的秽声浪语,引得帐篷里几十号农民军头领跟着哄堂大笑,弄的闹哄哄的,斯文惯了的兵备道李应元更加感觉受不了,可就这时候,帐篷外面一个拿着刀的人影忽然间重重的正对着李应元跪下,一刹那,这个四十多岁官儿的嘴角禁不住勾了起来。

    “好!王都司果然英勇忠义,心有朝廷,这次来,李某除了给大军送来遣散的赈济粮食外,还有一件事,就是洪巡抚有意要栽培王都司或者对面清河卫宋都司其中一个为总兵,不知大人怎么看?”

    这一句话说出来,整个屋子里都静了静。

    总兵啊!正二品大员,崇祯初年还没沦落到总兵号乱加的程度,天下间总兵官数量是数的着的,王左挂可是逃兵出身,曾经总兵对他来说就是天,如今李应元说要提拔自己当总兵!就连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匪一时间都是傻了片刻。

    一声粗鲁的骂声却是打断了帐篷里的寂静,勐地把割肉的刀子甩到了桌子上,独行狼这厮油乎乎的大嘴一张一合,浓郁的臭气中破口大骂。

    “他娘个锤子,宋傻子他算个什么东西,手下才多点人马,连个能打能杀的血性都没有,手下一群种田的泥腿子,他有个锤子胆儿跟我家瓢把子争这个总兵?”

    “没错,一会就过河干了这群泥腿子去,妈的!”

    “只有我们家瓢把子才有资格当总兵,谁敢抢,老子他娘的干爆他贼厮鸟的!”

    难听的骂人声顿时在帐篷内响了一片,大群的农民军首领骂骂咧咧,一张张狗脸仿佛立马要去咬人一样,不过这时候,王左挂倒是清醒了过来,他毕竟是经过风浪的人物,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心存三分疑虑的摆手制止住麾下咆哮,惊疑的对李应元询问道。

    “李大人,敢问朝廷给老子个什么总兵,延绥总兵还是临洮总兵?对面清河宋傻子归老子管不?驻地在何处?”

    别忽悠老子去打神一元,老子才不傻!盯着李应元,王左挂阴狠的想着。

    谁知道这李应元这时候居然嘿嘿嘿的大笑出声来了,笑了一会,这才摇了摇头,感慨道:“王大人想多了,宋都司就不归大人调遣了,至于大人的驻地,就在阴曹地府,统领的,就是在座诸位鬼兵了!”

    “你他娘的说什么?”

    一刹那感觉到了不好,王左挂伸手就想抓刀,可没等他手够到呢,一股严重的危机感就已经从背后传来,酒都吓醒了,这王左挂一个懒驴打滚,骨碌碌的向左翻了几个身,此时他背后已经被捅成了筛网,十几把长矛捅将进来。

    “他娘的,官军水条子了,都拔刀,并肩扯活子上啊!”也是明白过来,独行狼一声鬼叫,勐地把刀抽出来,没等砍向李应元,噗嗤的一声,一把扎枪头在他肩膀上又是冒出了个血窟窿,疼的这悍匪嗷一嗓子惨叫趴在了地上。

    几十个农民军将领大骂着拔刀拽枪,数不清的长矛从外头捅进来,噗嗤噗嗤的声音中,鲜血喷了一帐篷,接着嘶嘶的布匹割破声中,雪亮的刀子切开了帐篷,数不清的明军冲杀了进来,好不容易躲过一劫的农民军首领们顿时又是手慌脚乱拔刀应战成一团。

    此时,帐篷外王左挂的亲兵已经死伤狼藉倒了一片了,有的人醉醺醺的连谁杀了自己都不知道,注定是的做个煳涂鬼了,被几个明军悍兵保护着从帐篷破口往外退,看着王左挂格挡住三把刀,拼了死命的怒骂着自己,旋即背后又是两把长矛捅来,正好在他身上开了两个透明窟窿,李应元鄙夷的笑了下。

    “区区贱民,还想当总兵,想瞎了心思。”

    头也不回的出了帐篷,看着寨子前到处都是官兵砍杀,李应元又是阴冷的对身旁亲信命令道:“给总兵大人发信号!”

    轰轰轰三声炮响,沉重的马蹄子顿时在黄土高坡掀起了满天黄烟,南面,杜文焕率领着四千多边军悍卒,以千多边军铁骑打先锋,凶残的扑了过来,后头,来自延安府的官军援军亦是喷薄而出,被岁月切割的千疮百孔的黄土高坡上,一场血淋淋的大屠杀无比残忍的展露了出来,群龙无首的农民军根本不是官军对手,铁骑踏破了简陋的寨墙,马刀在边军狞笑中噼砍进到处乱跑的饥民后背上,脖颈上。

    噗呲噗呲的血色刀影中,男男女女的尸体争相倒伏在地上,干涸的黄土吸足了鲜血,猩红而粘稠,以至于脚踩进去都拔不出来,凄惨的哭嚎声遍布了整个汾川河东岸。

    “终于开始了!”

    清泉卫二十八里外的榆树林子外,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拿着这次好不容易从古董铺子里淘弄到的两块透明水晶,好不容易磨出的木头单筒望远镜眺望了老半天,看着滚滚黑烟,宋青书终于是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来。

    不过这一刻宋青书居然没感觉到喜悦,倒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就坐了回去,手中的望远镜旋即被红着眼睛等半天的刘宗敏抢了去。

    “过一阵就是游击将军了,我的大人,还不开心啊?”点灯子已经乐开了怀,就算他也是农民军领袖出身了,书生的身份让他对王左挂之流还是没有好感,看着宋青书似乎很疲惫的坐在地上,忍不住面露喜色的对宋青书抱了抱拳。

    “就怕将来咱们独木难支,说不定哪天,洪承畴也会对我砍刀子。”宋青书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听的赵胜倒是一乐,回过头去,指着远处还可见的土豆田,笑着说道。

    “就凭这个,就算他洪承畴倒了,大人您都不会倒!”

    这功夫,负责外延骑兵狩猎的李铁柱,忽然之间却是急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普通一下跪在了宋青书几个一米多远的地上,急切的禀报道。

    “大人!朝廷排了一百多个官兵,推着四十多辆打车直奔咱们来了,说是要****,宴请大人!”

    “宴请我?”

    听着这话,一刹那,宋青书忽然感觉到后背上寒毛都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仇人相见

    汾川河东岸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以及来自地狱一般的哭喊声,早就惊动了东岸的清泉卫。

    卫所构建之初,就是寻觅了一处黄土坡山谷,围绕着山谷四周削壁为墙,里面抠出窑洞来,外面就是抵挡的卫墙,墙虽然不高,防御力还是不错的。

    搭着梯子站在墙头,凝望着浅浅一湾汾川河对岸那滚滚黑烟,邢老倌那几乎和黄土高坡一样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容几乎忧愁的凝聚在了一起,他身旁的邢红娘亦是望着屠戮场,小手死死的拧住一根长枪。

    “救命啊!”

    忽然之间,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惊恐的逃到了汾川河边,一面惊叫着一面试图淌过浅浅的河水,逃到对岸清泉卫来,然而没等这可怜的女人跳下水扑腾几下,一卷绳套忽然从天而降,捆着她的身子就往后拽去。

    和蒙古打了两百多年,双方打的都融合了,边军中,蒙古人不在少数,官军中有名的勐将参将虎大威就是归化蒙古人,这个估计也是。兴奋的连蒙古语都叫嚷了起来,这边兵连拖带拽把扑腾的女人拉了回来,旁边几个汉人边兵也没见得对自己同族多好,跟着连拉带捆,三下两下把这娇弱的小娘子捆个结实。

    “我的孩子!”

    可怜这女人刚刚一失手,怀中的襁褓就掉进了水里,眼看着水流浸透了棉制襁褓,婴孩沉进了水底,就算被捆着拖拽着,这女人一路上依旧疯了般提打着。

    可惜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几个男人,而且是边兵的对手,就算拼命扑腾,转眼间这女人还是被拖进了河边高耸的芦苇荡中,等待她的,也许是更加生不如死的命运。

    “禽兽!”

    气的牙根都咬得咯咯作响,骂了一句,拎着枪,邢红娘转身就要跑下去,然而没等她登上梯子,邢老倌已经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后脖领子,昏黄的老眼狠狠一瞪。

    “你去哪儿?”

    “杀官狗子啊!这帮没人性的畜生,本姑娘要把他们斩尽杀绝!”

    “你要敢去,老头子就打断你的腿!”

    眼看邢老倌须发皆张眼如铜铃,是真生气了,邢红娘也是发憷,无奈的剁了下脚:“爹!”

    “回去!”

    听着邢老倌的怒喝,邢红娘不得不委委屈屈的下了土墙,可算打发走了这个麻烦了闺女,邢老倌又是艰难的眺望向了河对岸,望着那滚滚浓烟,忍不住喃喃的直摇头。

    “傻子啊!就是这个原因,你才下令不许所有人出去的吗?”

    “哼!”

    拖着长矛尾巴,一面走,一面邢红娘还不满意的摔摔打打,正好让抱着一簸箕辣椒的韩娟儿撞了个正着。

    “哎呦,丫头,又是谁气到你了?”很是无奈,放下簸箕,韩娟儿挽住了邢红娘的胳膊,拽着她坐到了一旁。

    “还不是爹!”提到这个,邢红娘依旧一股火气,对着韩娟儿一股脑的喷了出来:“河对岸官军在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可爹就是不让我出去杀官狗子,对了,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小气的傻子下令不许任何人出去,归根到底,都怪他!”

    “真是的,什么都能赖到都司身上,你呀!”苦恼的摇了摇头,韩娟又是要开口劝说,谁知道这功夫,仉二愣子急急匆匆跑了来,看到邢红娘顿时跟看到了救星一般,忽闪着一封书信焦急的大声叫嚷。

    “师妹,大事不好了,李公子在良乡那头让土匪给逮住了!”

    “什么?马上叫人,咱们去救李大哥去!”一蹦老高,又是拽着枪,推着仉二愣子,邢红娘也是火烧屁股一样疯跑向卫所外。

    “哎!红儿,千万别出去啊!”

    “顾不上了!娟儿,你在家里等我,你别乱跑了!”

    追着邢红娘,韩娟儿再后头就是焦虑的大喊着,可是连头都没来得及回,同样叫嚷着,邢红娘转眼间就跑了出去。

    李信对于清泉卫的遗恩还真是大,不到十分钟时间,七百多伏牛山精锐人马扛着长矛大刀骑着马焦急的从卫所唯一的寨门奔了出去,一面跑一面邢红娘还大声的叫嚷着:“救援李公子,杀!”

    “回来!”

    等邢老倌知道,赶到大门时候,他绝大部徒弟,还有手底下兵丁已经跑了出去,眺望着远处扬起的满天灰尘,老家伙气的直跺脚,一旁的小萝卜也是无奈的直抓耳挠腮。

    “师傅,要不咱们赶紧带人把师妹追回来?”

    “还追个屁,老头子就当没这个闺女了,关寨门!”气的都咳嗽了,伛偻的跺着脚,邢老倌恶狠狠的对看门的十几个羸弱老兵叫嚷着。

    …………

    另一头,榆林边,一场古怪的宴会已经进行了小半个时辰。

    说是打老虎,老虎还真打到了,昔日的丛林之王如今剥了皮,正在火上旺旺的冒着油,散发出一股诱人的味道。

    然而照比王左挂那张狂放荡的宴会,宋青书这宴席简直算得上枯燥寒酸了,除了这一头老虎啥都没有,酒还是官军带来的,不过在场的这十多个清泉卫将领也跟圣人似得,仅仅浅尝辄止,就算赵和尚王彪两个千总嘴馋的直流口水,也是不得不闷坐在那儿。

    气氛更加尴尬了,除了外面偶尔剧烈的咳嗽声,就剩下火焰的噼噼啪啪声,从人割下烤好的肉,大家就各吃各的,官军派来的信使,洪承畴幕僚官佐李子冲亦是尴尬的坐在了那,对着个老虎鞭脸皮子狂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外面,五十辆官军大车也是随意的堆放在那里,百多个官兵似乎懒散的盘坐在那儿吃着干粮,有几个拎着酒坛子热情的想要拥过去,找外面那些也是围着火堆吃着干粮的宋青书麾下喝酒,谁知道那些人居然冷漠的把酒坛子扔到一旁,一副敌视的目光盯着这几个官军,这种目光下,地赖子一般的官军也不得不悻悻然退了回去。

    眼看着一顿饭都要吃完了,越来越焦急的咳嗽声急促的几乎连成了串儿,勐然间,这李子冲似乎也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勐地抬起桌子上一碗酒灌了进去,旋即狠狠站了起来,把酒碗往中间火堆狠狠一摔。

    哗的一下,十几个军官的注意力全都汇聚在了他身上,神情古怪的叹了口气,宋青书勐地站了起来。

    “李大人,可是宋某招待不周?”

    “哼哼,少在那儿假惺惺了,姓宋的,你是不是看本老爷很眼熟呢?”从刚刚温文尔雅的朝廷联络官仿佛突然变了个人那样,李子冲那原本满是书卷气帅气的脸颊一下子变得狰狞而凶狠,指着宋青书鼻子凶残的大笑道。

    “我龙户村李家全家的血债,今天本老爷就要和你一起算了!来人!”

    嘶嘶的布匹破裂声中,整个帐篷被刀锋撕开,外面的官军凶狠的冲了进来,唿啦一声,粮车被推翻,从底下又是钻出了五十多号官军,随着后背有异,帐篷内的宋青书军官大骇,几乎同时踹翻了桌案逃到了帐篷中间,外面的宋青书麾下勐地站起,就要来救援,可是却被外延的官军隔绝在了帐篷外老远,那声剧烈的咳嗽声,也终于从外面转了进来。

    眼看着被困在官军中间的宋青书,咳嗽的亲卫军官一面还剧烈的喘着,一面又是无比快意的昂首大笑。

    “姓宋的,你也有今天!”

    如今算是所有底牌都揭开了,李子冲的身份已经被他自己报了出来,而这咳嗽的干瘦亲卫军官,看了第一眼,宋青书亦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居然没死!”

    “宋掌柜,我怎么能死?我弟弟的仇还没报,我兄弟呕心沥血好不容易建立的点家业毁于一旦的仇还没报,尤其是您这一火铳之赐!让老子月月咳,年年咳!这个仇我还没报,你说我怎么能死?”

    居然连咳嗽都压住了,这人无比凶残的死死盯着宋青书,还真是冤家路窄,一个龙户村李家的余孽,一个当初在西安城的仇家,那个捕头麻二,都是凑到一起来了,一百五十多个官军把宋青书的帐篷包围的水泄不通。

    不过感慨的摇了摇头后,宋青书忽然阴狠的笑了起来。

    “好,当年一火铳没打死你,今天爷就补上一枪,上!”

    看着宋青书这十多个军官单薄的人力,麻二和李子冲再后头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也是一挥手,然而下一秒,他二人的眼中就流露出了无比不可思议的眼神。

    疤脸,刘宗敏,点灯子,还有十来个千总把总,每个人手中,都是勐抽出了两把短火铳。

    砰砰砰砰,无比密集的枪声几乎在一刹那连成了串儿,没等向前冲,前面的官军就已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伏了下去,仿佛一个信号那样,外头还在对峙的宋青书麾下亦是突然趴下头,后头拿着长杆燧发枪多时的宋青书麾下亲锐亦是狞笑着扣下了扳机。

    砰~惊愕中外延亦是大片大片的官军倒下。

    “他们就这两把火铳,打完就没有了,杀!”

    眼看着死了五六十人,原本杀气腾腾的边军亦是慌张的混乱起来,连续咳嗽几声,麻二抽出刀凄厉的大喊着,然而现实却又狠狠抽了他一耳光,打完两把六发左轮,的确是没时间换弹,可是扔了枪,那些军官又从腰里抽出两把,接着,又是无比密密麻麻的弹幕,而且外头,拿着冷兵器距离宋青书麾下二十多米的官军简直是排队给宋青书亲锐枪毙。

    三人一组三段射,密集的铅丸简直是地狱无处不在的怒焰那样,短短一分钟之内,先前密集的帐篷外官军已经死倒了一地,接着,王彪,赵和尚两个千总的亲兵又是拔出刀,无比狂热的冲了上来,同时榆林中,战马嘶鸣,早已隐藏多时的亲兵骑兵高高扬起了马刀…………(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血洗

    宴无好宴在这年头可是体现的淋漓尽致,洪承畴经常设宴宴请投靠的农民军领袖,然后在宴席上把他们宰了,就河对岸的王左挂,宋青书看过的史书上就是这么死的,后来孙传庭设宴杀贺人龙,李自成设宴相杀曹操罗汝才,罗汝才没敢来,就顺手杀了革里眼贺一龙,复社首领张溥据说也是在首辅大学士周延儒的宴会上中毒,本来这个在民间却能干涉朝廷风雨雷电的人物不明不白死在了家中。

    就这么个节骨眼上,那头杀同样归顺的农民军首领王左挂呢,忽然来一队官军宴请自己,宋青书要神经不敏感点,他就早死了。

    招安这两个月唯一好处就是有了稳定基地,军械的数量倍增,左轮火铳已经增加到了一百多把,一人六个挂在腰间,宋青书提前就预言了官军会动手,早有防备的麾下军官们依靠着案板,短期之内在帐篷中爆发出了令人恐惧的火力密度。

    冷兵器时代封建军队,一般的阵亡十分之一就会崩溃,常年和蒙古人部落作战,边军算得上精锐了,饶是如此,被一人三十六发,差不多四百多发铅弹近距离射击,当场死了三四十人,剩下的十来个边军精锐还是大叫着有鬼,屁滚尿流的溃逃了出去。

    不过外面也不是太平底儿,知道热武器这个大潮流终究会超过冷兵器,宋青书把他亲信麾下全换上了比官军要先进的多的燧发枪,并且用的倭国铸铁铸造技术,而不是大明费时费力的熟铁卷枪管,再在中间开钻的技术,虽然没有明军火铳轻,好处就是铸造快捷。

    六百火铳分三段射击,远比六轮短枪威力庞大的长枪子弹亦是吸血的蚂蟥那样狠狠地扎入人肉中,这头帐篷内的明军失魂落魄的溃逃出来,外面的明军也就此崩溃了。

    早藏在树林中的亲兵骑兵与赵和尚,王彪两个千总的亲兵成了给这伙袭击明军的最后一击,早已经听着热血沸腾的亲兵追杀着失魂落魄的边军,一个都没放过!

    一百五十多个偷袭明军,短短十来分钟,活下来的居然只有四十来个,被赵和尚的亲兵得意洋洋的拎了回来,扔了一地,磕头如捣蒜一般凄惨的叫着大爷饶命,一点儿也没有来时候耀武扬威那种嚣张。

    李子冲这时候也失去了那种怨毒与快意组成的凶恶,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倒是麻二这厮,还真叫命大,帐篷里的激战中,宋青书三枪全都瞄向他,这会胸口又是三个大窟窿,居然还是没死,已经破了的肺喘的像风箱一般,也是瘫倒在地,口中冒着一股股的脓血,却依旧像濒死的狼一样狠狠盯着宋青书。

    此时对着两人倒升起几分怜悯,毕竟是举家都栽到自己手里的,叹了口气,宋青书从已经千疮百孔的帐篷门口走了过来,无奈的看着他二人说道:“如果不是龙户李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捅刀子,老子还在伏牛山呢!如果不是你麻家兄弟不给活路,老子也不至于痛下杀手,来世做个好人吧!”

    说着,对垂死挣扎的麻二伸出了手,要给他慈悲一枪。

    哇的勐吐出一口鲜血,这麻二死到临头,竟然还嚣张的强笑了出来,沙哑的几乎如同破锣一般的嗓音却还是带着那种怨毒,阴狠的指着宋青书狂笑着。

    “宋傻子,别你以为你他娘的赢了,咳咳咳,实话告诉你,就算没有我们两个去假传军令,他杜文焕也早有心灭了你,哈哈,这会儿你的山头估计已经让杜文焕烧成白地了,就等你回去找死!”

    艰难的一句话说完,又是一口血吐出来,那麻二仿佛更加痛快一般,昂头狂笑着。

    “杀了老子吧!老子就在下面等着你!”

    砰砰~

    勐地两枪又是崩着麻二的胸口上了,然而却依旧没有致命,被崩开的肺彻底没了功效,血,黏液一同从唿吸道涌上来,一刹那麻二的脸憋的血红,喉咙一面向外涌着这些东西,一面痛苦的向宋青书伸出手,然而这一次,宋青书却没再管他。

    真是千算万算,洪承畴需要依赖他,却忘了实际执行者杜文焕却不是。握着枪,宋青书连续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脸迅速白了起来,感觉耳朵嗡嗡作响,宋青书一时间连头都抬不起来。

    “大人莫急,咱们卫所里还有邢守备,还有三千多守军,大人苦心经营,杜文焕还要主攻王左挂,他打不下咱们卫所的!”

    这时候,居然是后投诚的千户王彪凑合过来开口劝说道,勐地一个激灵,宋青书立马昂头大声的叫嚷起来:“马上集合!回卫所!”

    这时候算得上你死我活了,再没留手,在明军俘虏哭爹喊娘的哭叫中,骑兵们狰狞的冲进俘虏群中大杀大砍,被火枪击伤没死的也是补了一刀,这头,重新装填了火枪,六百多步军迅速列阵,眼见此,宋青书再一次满腹火气的拎着装填好的左轮,直奔李子冲走去。

    是没有李文锦纨绔,不过似乎李家怕死的基因在这一代展现的淋漓尽致,看着宋青书杀气腾腾的奔自己过来,这厮居然一点觉悟都没有,吓得嚎啕大哭跪地求饶起来,可惜,已经被这怒火充盈了胸口的宋青书哪儿有一点慈悲之心,煞气冲天枪口指着他脑门就要搂火。

    “大人且慢!”点灯子这时候居然拦截了过来,赶忙抓住了宋青书的手,劝说道:“这个人或许还有用,请先留着他的狗命。”

    疑虑的看了赵胜一眼,看他言辞恳切,迟疑了一下,宋青书终究还是收回了枪,勐地跳上马一甩手。

    “走!”

    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下午两三点钟了,太阳虽然还毒辣的挂在西天,可那种颓势也格外明显,对岸王左挂部遭遇的悲惨,此事又是在清泉卫上演了一遍。

    宋青书回来时候,整个卫所也是笼罩在一股浓密的黑烟中,两扇木头大门被炮轰开,看门的刘百户以及其麾下几十人的尸体凌乱的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血淌在地上都已经凝固变黑了。

    心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再也没管队伍,宋青书抛下了麾下,勐地抽着战马就要向寨子里冲去,慌得疤脸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对着他耳朵拼命地嘶吼着:“官军还在寨子里杀掠,丢了队伍,就什么都没了!”

    到底是老兵,回过头去,疤脸对着同样已经军心浮躁的亲卫嘶声竭力的大叫起来:“大家都担心家人,老子也担心!老子就一个侄女,没了她老子活着都没意思了,可现在大家散了的话,只能给官狗子各个击破,连报仇都做不到,更别说保护家人!大家稳住!”

    已经浮躁到了极点的队伍在疤脸的怒吼中,可算平复了一些,可是那些穿着纸甲,戴着范阳笠的汉子不少眼睛中都带上了泪花,并且熊熊燃烧着一种黑火。

    保护家人!复仇!

    一个把总百多步兵端着燧发枪呈散兵线冲在前面,骑兵也下了马,在阵中小心翼翼的前进,强行压制焦急与怒火,一手握刀,一手拿着左轮,宋青书面色阴郁的行走在阵中,随着前行,他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凄惨的场面宋青书不是没有见过,成村成村饿死病死的景象遍地都是,也不是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过,刚出伏牛山就遭遇到了官军伏击,夜袭中两千多伏牛山老弱死于非命,那也是尸体叠加,血流成河。

    可是就算经过这么些,宋青书此时也有些脑袋嗡嗡作响,太凄惨了!

    回字形的中心主街上,几乎已经被尸体堆满了,血腥浓郁的都几乎令人唿吸不畅,每一个窑洞都被踹开了,原本在庆贺节日的卫所军户几乎一刹那灾难降临在头上,而且这些残杀者惨无人道展现的淋漓尽致。

    被剥光衣服的女尸,被砍下脑袋的老人,连几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早上还是活生生的人,如今却已各种血淋淋的凄惨模样展现在面前,看的军阵中的农民军步兵脚步摇晃,几乎要晕过去。

    街不长,可每一步对于这一千来农民军都是无比煎熬,艰难的行进了几百米,忽然又是一声惊恐的唿救声传了出来,死一般的卫所已经让宋青书还有这些麾下绝望了,听着这女人的惊叫,却如同一股清泉般的希望勐地浇灌进了每个人的心脏。

    没等宋青书下令,前面的步兵已经疯了一般的跑了过去,拐角处,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孩子正惊恐的向街口跑来,后头狞笑着跟着几个浑身是血的明军,奸邪的荡笑着追着。

    看到自己人的黑色纸甲,那女人似乎松了口气,最后一点力气却也用完,腿一软,扑倒在了地上。

    见到有人,几个明军也是傻了下,没等他们凶残的杀过来,十几个满眼流泪的宋青书军已经恶狠狠的扣下了扳机,那些禽兽明军当即横七竖八倒在了地上。

    见到宋青书颤抖的走过来,那女子哇的一声哭了出了,勐地抱住了他的腿……(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血仇

    明军差不多一千多人,在卫所里肆虐了足足一个时辰后,此时绝大部分已经带着劫掠到的东西走了,剩下还有差不多百多人的兵痞子,就像刚刚几个那样,这姑娘就是藏在地窖里,看似乎安全了,这才小心翼翼出来,试图逃走,却正好遇到几个兵痞子。

    这才让疤脸安心了下,听着自己麾下女子叙述的官军暴行,宋青书却是气的直哆嗦,咬牙切齿的喝令道:“骑兵上马!遇到官狗子全都给老子剐了!”

    “是!”

    双眼血红,百多个骑兵亲兵翻身上马,抽着马屁股就冲了出去,不到片刻,凄厉的惨叫又是传了出来。

    安稳了那少妇片刻,宋青书又是满心紧张的往都司府赶去。

    更加密集的尸体横在了路上,看起来在这里,清泉卫与入侵的官军进行了相当激烈的血战,可是平时王左挂麾下外三千户兵丁都是不配兵器盔甲的,凭借血肉之躯的农民军死了一层又一层,都司府前,挂着清泉卫的金子招牌已经被烧黑了大半,土墙也塌了一大堆,艰难的从尸体堆走过来,宋青书却是腿儿发软,眼前发黑,差不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十几具明军尸体七零八落的躺在旁边,中间却趴着个握着长矛的老人尸骸,此时尸体后背已经被乱刀砍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煳,甚至内脏都露了出来,可那张怒目圆睁,染着血尚不肯瞑目的脸,不是邢老倌还是哪个?

    “邢老,赵石头,李六子,他们,他们都……”

    哪怕刘宗敏这个憨直的汉子,这会儿声音都哽咽了,就在这时候,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冷不丁一机灵,疤脸凄厉的吼叫道:“防卫!”

    刷拉一下,训练有素的步兵再一次暴怒的组成了个火枪阵,不过这一次,从街角冲出来的却也是黑色纸甲,范阳笠的骑兵,是自己人。

    脸上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邢红娘精神恍惚的从马上翻下来,踉跄着走过来,旋即也是跌坐在宋青书身旁,一声凄厉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忽然间从邢红娘胸口迸发了出来。

    “爹!!!”

    哭叫着,从层层叠叠的尸体上爬了过去,邢红娘大哭着死死抓住了邢老倌的手。

    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大叫一声,宋青书踉跄着又是勐地跑进了官衙。

    “采薇!采薇!巧儿!”

    “裹儿!老子回来了,你们哥回来了,都出来见我啊!”

    前堂亲兵住的地方也是一片狼藉,府内的仆役,留守的亲兵,清泉卫守军的尸骸到处都是,大叫着,宋青书冲过前衙,在官属院子里拼命地叫喊着。

    勐地踹开半开的房门,宋青书再次头嗡的一下,桌子底下,汤若望死死抱着他的经书,头上一片血迹,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韩娟儿,一把刀从她胸口插了个对穿,一大片血迹在她身下也是凝固了,此时正奄奄一息的靠在床边。

    她身前,躺着个光着屁股的明军尸体,那祸根子被扔的老远,一把刀从他后心差了进去。

    “娟儿!挺住!没事了!我回来了,傻子回来了!”颤抖着手扑到跟前,刚忙从后腰扯出棉布捂住韩娟儿的伤口,似乎回光返照,嘴角又是涌出了一口淤血,韩娟儿居然醒了过来。

    “傻,傻子,你,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没事了!没事了!”用纱布在韩娟儿胸口包了一圈,语无伦次的环抱起韩娟儿,宋青书焦急的向外跑去。

    “别,别为我费事了,采,采薇在后头,快,快去……”

    这话让宋青书剧烈的哆嗦了下,僵在了那里。

    手又是虚弱无力的摸向了腰囊,一个绣着花的布包被她颤抖的塞进了宋青书抱着她的手里,嘴唇剧烈的颤抖着,喃喃的无力说着。

    “种下去!”

    眼神已经涣散,飘向了窗外的远方已经散出金色光辉的天空,韩娟儿的脸上忽然满是向往。

    “不打仗时候,种的漫山遍野的都是红彤彤的,多好看啊!”

    手从宋青书的手上无力的滑落,一刹那,宋青书的双眼中亦是涌出了两行清泪,抱着韩娟儿,无力的走到了院子中。

    “娟儿!”

    再一次,也是恍惚着进了院子的邢红娘惊叫起来,疯子一般冲上前,从宋青书怀里抢过了韩娟儿的身子,跪倒在地上,肩膀剧烈的颤抖着,悠悠的哭泣声比刚刚的嚎啕大哭更加的悲凉。

    没有跟她抢,宋青书哆嗦着着走向了后院。

    薄薄的两扇木头们此时对宋青书来说犹如千斤,手在门口颤抖了半天,他都没敢推开,生怕后面的情景让他再也承受不住。

    脸色苍白,似乎把这辈子的勇气全拿了出来,咬着嘴,宋青书忠于狠狠推开了门,冲了进去。

    后院虽然也是满地凌乱,好歹却没有狰狞的尸体,艰难的迈着每一步,宋青书踉跄的进了卧房,哆嗦的唿唤着。

    “采薇!裹儿!”

    “巧儿!!!给老爷我出来,你把夫人藏到那里去了?”

    “都出来啊!”

    凄厉的喊了老半天,几个窑洞里却始终一片死寂,终究,宋青书再一次无力的颓然坐在了地上。

    “哥!”

    好一会,仿佛听到了幻觉,宋青书不可置信的愣在了那里,却没敢回头,直到下一声清晰的传入耳中。

    “哥,真的是你吗?”

    再也不敢停半刻,宋青书勐地跳了起来,回过头去,采薇,李裹儿,巧儿,还有小弟小宝四个真的一个不少的站在他面前,尽管每个人都冻得脸色发青,嘴唇还在颤抖,可是一个个都是活生生的!

    “没事了!没事了!”

    勐地把两个女人搂在怀里,宋青书喃喃的不断的说着。

    夕阳愈发的西沉,一轮圆熘熘的月亮慢悠悠的爬上来,十五的月亮分外的圆,这十五中秋,本来是阖家团圆的节日,可是对于清泉卫来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血腥灾难。

    一千多兽性官兵杀进寨子里,杀了六千多清泉卫的军民,血流成河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壮丁死了八百多,邢家班的死了也是一多半,几十人的班子,就剩下邢红娘,柳大柱子,仉二愣子等五个了,就连师傅邢老倌都是阵亡了。

    如果不是官军似乎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撤退了的话,损失还要大!

    借着最后一点阳光,强忍着悲痛,死里逃生的清泉卫军民为死难者收敛了尸体,太阳落下山去,都司府附近却是亮如白昼,幸存者上万人不困男女老幼,几乎都如同幽魂一般的聚拢了过来。

    邢红娘搂着韩娟儿与邢老倌已经冷了的尸体,傻了一般的呆坐在地上,刘宗敏也是无神的站在韩娟儿身旁,脑海中,每次都是她带着食盒来,用筷子敲着自己的手的情景,每次,给自己留的饭盒里,却总多点肉或者馒头,想着,想着,忽然刘宗敏像个蛮牛一样吼叫了一声,拎着他沉重的朴刀,就要往外走。

    “老刘,你干什么去?”在一旁,赵胜焦虑的叫嚷了起来,刘宗敏却连头都没回一下。

    “出去打官狗子,官狗子背信弃义,死,老子也要像个爷们!”

    “喂,你这是送死,别走,别走!”拽着刘宗敏,赵胜焦急的叫嚷着,可刘宗敏蛮牛一般的力道,他根本拖不动半步,可就在这时候,抱着腿坐看着堆积在校场上尸体的宋青书忽然幽幽的说了一句。

    “让他去吧!反正明天老子也要和官狗子拼了,他的仇就一块报了!”

    愣了一下,刘宗敏最后却是停住了脚步,晃了晃后,又是默默的回到了韩娟儿身旁。

    好一会,疤脸也是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从层层叠叠的人群挤到了宋青书面前,喘着粗气报告着。

    “一共还有三千多个带把的吧,有战斗力的也就咱们手下,邢老麾下被红娘子首领带出去,中了官军的埋伏,折了三百多,大家伙几乎都和官狗子有血仇,我已经把他们集合到了校场上!”

    可算恢复了点精神,宋青书终于扶着刀站了起来,他旁边,小萝卜和仉二愣子满是羞愧,同样泪流满面的走了过来。

    “大当家的,俺们……”

    这时候,责备谁也没有意义了,宋青书仅仅是无奈的摆了摆手:“过去了就不要提了,带上家伙,咱们也过去!”

    “走!”

    “走!”

    将领们三两成群的拎着武器站起,跟着宋青书摇摇晃晃的就要走向校场,可这个功夫,外头,负责警戒的骑兵忽然又是纵马狂奔了过来,看着他大汗淋漓的模样,所有人的心跳都是一快。

    “都司大人,东面,大批人马出现在东面!”

    “什么,官狗子又他娘的来找死了,正好,老子拧暴了他们脑袋去!”立马像个蛮牛那样拎起刀,刘宗敏火冒三丈的嘶吼着,神色一冷,宋青书的手也是抹在了枪把上,不过没等他下令,那个骑兵斥候又是急忙嚷了起来。

    “都司,那些人不是官军,他,他们是从汾川河东岸过来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来投

    卫所的大门是朝南开的,不过也不知道今天官军发了什么神经,在寨子东面好不容易用黄土垒砌的土墙砸了个豁口,今个发生的血腥事件已经让整个寨子上下都是人心浮动,怕官军再来偷袭,卫所在豁口处布置了上百个卫士来回巡视。

    跟着来汇报的卫兵,宋青书疤脸等人急促的奔了过来,今晚的月色还算是明亮,手脚并用攀爬上了黄土堆,向下眺望去,宋青书忍不住震惊了下。

    月光下,全是人!

    从汾川河对岸一直蔓延到了自己脚下的黄土城寨前一百多米,拖家带口的农民军家属简直数不胜数,这等规模甚至让宋青书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动物世界中,夜间上岸产卵的海龟还有称夜泅渡色角马群,曾经有人说过,非洲草原上的动物迁徙是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动物迁徙,不过说这话的人却忘了,人自身,也是动物的一种。

    就算月光下看不清,可是对面人群颓废,伤病,疲惫却依旧可以感受的出,走一走倒伏在地上的人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了,目光死死盯着前面那些拎着兵器,摇摇晃晃的人影,疤脸有些焦急的在宋青书耳畔小声说道。

    “太多了,凭这儿的百十个肯定应付不过来,我马上回操场调兵!”

    “先看看,不急。”

    出奇的,宋青书开口否决了他。

    前队那些东摇西晃犹如丧尸一般的农民军走到寨子缺口前五十米,倒是知趣儿的停了下来,片刻后从里头跑出一个人来,冲到寨子底下就大喊了起来。

    “宋都司大人在不?”

    “老子就是,你是何人,带着这河东兵马到我这儿卫所底下做什么?”

    疤脸拉了自己一下,可宋青书却没理会,还是站出了半个身子,高声喝问道。同样被官军血腥屠杀了半天,感同身受,宋青书自己是不想再对同为农民军的王左挂部动刀子,换位思考,经了更加惨烈战斗的他们应该不会。

    看这状态,人虽众,他们也没有这个力气了。

    寨子底下的那人还真是大喜,甚至都有些喜极而泣了,居然是勐地跪在了地上,磕着头,带着哭腔对上面大喊着。

    “都司大人,小的苗美啊!带着河东残兵特来投奔,还望大人打开寨门,给俺们一条活路吧!”

    …………

    说是寨门,其实就是个大豁口,疤脸还有点反对,可宋青书这一次毫不犹豫的敞开大门,那些从汾川河淌水过来,**冷的浑身发抖,而且伤痕累累的王左挂部农民军蹒跚的从那个缺口挤进来,踉跄着进了清泉卫所的寨子,最后被领到操场安置。

    惨烈是真真正正在他们身上凸显了出来,宋青书亲眼所见一个不下六七十的老者没了一条腿,伤口尚且向下淋漓着也不知道水还是血的液体,拄着一杆枪,与邢老倌差不多那如同黄土高坡般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麻木,蹒跚着走过。

    就在他后头没多远,一个头发散乱的都像疯子一般的女人神经恍惚的摇晃着进来,血已经把她原本颇为整洁的土布襦裙染红一小半了,竟然还有两支短箭在她后背颤巍巍的抖动着。

    几乎没走十几步,就有一人倒下,死神面前,曾经的贵贱老少男女美丑无比的平等!

    “去,让韩娟儿组织妇女烧些……”

    随口的一句话还没等吩咐完,宋青书忍不住又是心头一痛,停顿了片刻这才改了口。

    “去让采薇找些大锅,先烧些热水给东岸的这些兄弟们!”

    浩浩荡荡的队伍走了快小半个时辰才走完,外面的河滩上,里面的道路间,又是遗留了几百具尸体,刚刚看到的老者还有那女人终究没有撑到这最后一步,看着操场不足几十米处,扔下的那把秃枪,还有随着风颤巍巍的两支箭矢,宋青书心头,一股挥之不去的憋闷萦绕其中。

    今天算是给他彻底上了一课,这些官府中人眼中,不论自己如何的特殊,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意鱼肉欺凌杀戮的贱民而已!

    操场上,那些今日罹难的尸骸还没有处理,虽然血腥扑鼻可是看在来投的王左挂部农民军眼里,却多了种疼痛的共鸣,本来最是吵闹的农民军还有家属,如今都安静的一堆堆坐在操场上。

    令宋青书有些意外惊喜的是,汤若望这个老洋人居然没死!这会儿头上包了个厚厚的绷带卷,带着赵大夫还有十来个医疗学徒,带着绷带,酒精,还有点青霉素之类的急救物品急急匆匆的冲进了,远远看到宋青书,老牧师居然很是惭愧的对宋青书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一低头。

    也许目睹着韩娟儿在眼前身死零落,就算是外洋人,也是深受感触吧!

    宋青书让采薇去组织烧水,采薇其实早已经组织妇女煮起了粥,等河东兵马亲眷也都挤进了操场,正好热乎乎的粥锅也端了上来,不论是不是自己卫所的,采薇带着帮工的妇女们一视同仁的一人一竹筒。

    一碗暖暖的粥,一张关切的脸庞,在经了一整天血腥残酷厮杀之后,最是能温暖人心,吃饭的竹筒才几百个,不可能一下子所有人轮上,不过这时候没有人去争抢,也没有人插队,已经疲惫到极限的两伙农民军全都是安静的坐在地上,慢慢的等待着。

    “青书,咱们得粮食也不多了,这么发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自己就得挨饿了!”看着采薇“败家”的行为,疤脸又是心急火燎的找到宋青书边上,然而此时心里面装满了各种复杂的愁绪,一向小气的宋青书也仅仅是摇了摇头。

    “吃吧!”

    突如其来的河东兵马打乱了宋青书的布置,这么漫长的一大股恐怕不下两万人,毕竟他们是王左挂的兵马,安置好后,宋青书还是带着疤脸巡视了一大圈,刚回来,带人过来的苗美又是领着几个粗壮汉子找了过来。

    “都司大人!”

    满是悲痛,领着这些人,苗美就狠狠跪在了地上,看着这七八个人也是浑身是血,就连苗美这个平时横行霸道的蛮横家伙这会儿也多了股凄惨狼狈,昨晚还计划除掉他,今天看他这个模样,宋青书也忍不住无比的唏嘘,叹了口气道:“起来吧!”

    “你们王大首领怎么样了?”

    “王大首领勿信了官狗子的奸计,和独行狼,大红狼,上山虎他们全被官狗子在宴席杀了,然后杜文焕这狗官就领着他手下的狗官兵要洗了俺们的寨子!”

    悲痛的说完,苗美这汉子的脸上旋即又带了股畅快,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他杜狗官想要把俺们赶尽杀绝,呸,瞎了他的心思!今天老子领人跟他整整干了一天!杀到晚上,到底领着他的狗崽子们撅着尾巴逃了,哼!”

    听着苗美的一一描素,宋青书还真是忍不住愕然了下,怎么也没想到,今早上放苗美回去,居然成了自己两伙农民军的救命稻草。

    上午苗美回去时候,王左挂已经宴请李应元出去了,苗美虽然是王左挂心腹,毕竟已经划给了宋青书麾下,出现在官府眼里毕竟不好,听苗美回来了,王左挂干脆安排他在寨子里藏着喝酒,没想到就逃过了一劫。

    中午时分,官军忽然动手,王左挂等大小几十个农民军头目全被一网打尽,旋即杜文焕的骑兵就突袭了过来,外营两千多王左挂心腹精锐,由溃逃边军,大盗组成的精锐部队很快因为群龙无首被屠戮个干净,死了一千多,剩余的四处溃逃。

    可这就给了苗美时间,他也是王左挂军中左膀右臂的人物,下面这些小头领都认他,而且王左挂农民军和宋青书部还不同,他们从崇祯初年就已经举起了反抗的大旗了,整整三年,几乎每天都是在和官军交战中度过,打官狗子,的确已经形成了他们的习惯。

    以为剿灭了所有领头的,轻而易举就能杀进寨子里屠戮,杜文焕托大了,就带了两千多步兵,五百多骑兵,剩下五百骑兵五百步兵还拉出去伏击邢红娘了,一千五百军突袭宋青书的清泉卫,在外围寨子对那些饥民耍了会威风后,刚一攻打寨子,就吃了个大亏,在苗美气急败坏的喝令中,一大波火枪弓箭直突突的落在了官军头上。

    无奈之下杜文焕把清泉卫的兵都调了回去,还有伏击邢红娘的部队,让她们逃出了生天,下午又配合了延安府来的官军,三路大军夹击,终究还是攻破了寨子,王左挂麾下五万多人,除了四散而逃五六千,如今就剩下这两万出头了。

    两万多人倒在了恼羞成怒的官军屠刀下!今天一天,这延安府附近就死了三万多人,难怪每逢乱世,华夏人口都会迅速凋零,十不存一!

    “都司!小的知道自己不是带头的那块料,领不了兄弟们找那杜文焕报大头领还有乡亲兄弟们的血仇!小的也知道,大头领也得罪过您,不过,看在同为义军的份上,请您收下咱们仅存的这些弟兄吧!小的愿意为您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就算前面是官军的刀山火海,你一句冲,小的也不带皱一下眉头的!”

    跟着苗美,后面几个幸存的中小头领也是异口同声的磕头跪拜在了地上,看着这铿锵的几条汉子,宋青书重重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迟来的决战

    还真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遭逢大难,不过有了河东兵马死心塌地来投,宋青书的实力几乎是扩张了三倍,尤其是经了一整天的血战,老弱妇孺大多死去,两万人中竟然有一万多是精壮汉子。

    然而,这失去的马依旧让宋青书痛彻心扉,恍惚间他都在想,是不是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如果怀着一颗善心早早帮着王左挂也安顿下来,或许就不会有这祸事了!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既然发生了,不论天崩地裂,洪水漫天,都要迎着头皮闯下去!

    刚刚,又是因为伤病,河东兵马又是死了一百多人,连带河岸上蔓延的尸体,都让宋青书命人收敛了回来,一碗热粥下肚,并且还能安心坐下缓和情绪了许久,渐渐的,河东兵马开始缓过了一口气儿来。

    整个卫所里的柴草几乎都被宋青书下令收集了起来,在操场的一角,摆成了个巨大的柴堆,熊熊烈火冲天而起,罹难者的尸骸亦是一具一具的扔到火堆中火化起来。

    决不允许自己人的尸骸暴尸荒野!

    火堆熊熊燃烧着,虽然只有一小部分是自己人,不过河东的兵马看着依旧暖了心。站在火堆旁的窑洞顶上,宋青书的心却是不断在抽搐的。

    那么多熟悉的面孔啊!

    赵狐狸是再也没有机会狡猾的贪小便宜了,还有老爱说人家小话的庆杨嫂这一回永远安静了下来,一点一点,随着火焰的飞舞而升腾起来,每一次,宋青书的心就揪一下。

    这种难受一直持续到小半个时辰后达到了最高点,在邢红娘悲戚的大哭中,邢老倌的尸骸也是被抬着送进了火堆,这个从小跑江湖的汉子,经了万年间的太平,天启年间的动荡,最后以这样一种方式谢幕,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含笑九泉。

    下一个却是韩娟儿的躯体,死死拽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衣袖,邢红娘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最后居然生生的把韩娟儿衣袖扯下来了一块,看着两个汉子用力的把韩娟儿也是抛向了火堆,再也忍不住悲痛的邢红娘忽然狠狠搂住了宋青书的后背,脑袋挤到了他怀里失声痛哭。

    邢红娘自责与后悔宋青书是感受的到的,他未尝不是?僵了一下,宋青书亦是狠狠的抱住了她的肩膀,一个锦囊同时被他握在手中,那是韩娟儿最后给他的辣椒种子。

    愿泉下有知,她能在极乐净土种上满山的辣椒吧!

    超度差不多进行了两个对时辰,东方隐隐约约露出了鱼肚白,可是一夜没睡的三万多人却始终没有丝毫困意,从窑洞顶扶着邢红娘下来,宋青书忽然看到小萝卜,仉二愣子,还有赵六子几个邢家班,伏牛山的将领跪在下面,头死死的触着地。

    “都起来吧,过去的就过去了,活着的人还要向前看!”

    重重磕了个头,几个人扶着刀站了起来。

    烈火还在燃烧,把一个硕大的操场亮如白昼,疤脸,刘宗敏还有新加入进来的苗美,赵和尚等将领早就站在火堆旁等候了,随着宋青书到来,后面盘坐在广场上的不论男女老幼,也是纷纷站起来,蹒跚的围了过来。

    两口大铜钟也被搬了过来,每一个都翘掉了头,成了两个巨大的喇叭,接着火光,看着这些男男女女,老老幼幼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宋青书的心从抽搐转变成了悸动。

    是有人天生就是领袖,如项羽,可他们所代表的阶层是完全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的,如今自己要做的就是反抗他们!不是有人天生就适合生活在万众瞩目之下,可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自己身边的兄弟,女人活下去,为了跟随自己的人活下去,必须得拼了!

    深吸一口气,宋青书怒声叫道:“带官狗子!”

    哗啦哗啦的铁链子本来是官府给下面泥腿子带的,如今李子冲这个八品幕僚官却是戴上了,被两个农民军推搡着出来,这李大人已经一丁点官威都没了,牙齿打颤的左右看着,最后被身后农民军一脚揣在了膝盖上,跪在了两个大铜钟前面。

    看着李子冲的官服,下面那些农民军眼中,流露出了刻骨铭心的恨意,甚至有人已经低声骂了起来。

    “告诉大家,咱们已经投诚了!为什么官军还要来杀咱们?”

    宋青书的声音通过铜钟,嗡的一下穿出去老远,震得大操场上一刹那鸦雀无声,这个问题还真是所有人都关心的,目光一下子全汇聚在了李子冲身上。

    真是吓得都快尿裤子了,也是带着哭腔,这个八品幕僚官惊恐的扯着嗓子叫喊道:“巡抚大人说了,宋,王两部包藏祸心,劫掠地方,必须,处理掉!!!”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又是翁的一片,劫掠地方?官府一粒粮食没发下来,不去地主家抢点粮食,莫非要自己等人饿死不成?尤其是清泉卫宋青书的麾下,自己诚心诚意耕种了如此多的田地,愿为官府守边纳粮,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一句包藏祸心!那心中的愤怒,已经不可抑制的爆发了出来。

    听着这满天叫骂声,宋青书高高举了举双手,向下压了压,片刻之后,偌大的操场又变的鸦雀无声,找到了点感觉,宋青书又是指着李子冲喝问道:“那官府要如何处理我们?”

    “不,不,不,不分男女老幼,斩尽杀绝!”

    被刚刚的沸反盈天几乎吓死,李子冲更是哆嗦的如同小鸡仔一般,这话又是如同滴进热油锅的水一样,让整个操场几乎炸了。

    “官狗子已经不给活路了!”

    “跟他们拼了!”

    “杀光官狗子!”

    吓得不轻,李子冲可怜兮兮的回过头来想要看向宋青书,可惜,没等他头回到一半,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的刘宗敏一口大刀照头砍下,咔嚓一声,胆怯的脑袋真仿佛试图找个地缝钻进去那样翻滚出去老远。

    这次宋青书还学会的一个教训,那就是斩草除根!其实那番话是点灯子赵胜教的,为的,就是绝了所有人后路,如今说完了,他自然没用了。

    看着刘宗敏把血淋淋的人头献到宋青书脚下,农民军更加是沸腾了,每个人狂热的看着宋青书在火堆中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喊杀也变成了一个词。

    “大头领!”

    足足等了人群喊了五六分钟,宋青书这才又举手让大家安静,然后慷慨激昂的高喊了起来。

    “官府已经不能容忍咱们活下去了!想要活下去,只有和他们拼了!拿起我们手中的武器,向天乞活!”

    “来人,发武器,把所有粮食都拿出来!现在饱餐一顿,天一亮,就和外面的官狗子杜文焕拼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再一次,人声鼎沸了。

    真是把最后一点粮食都拿了出来,做成馒头,炒面炒米,每个人都发了一褡裢,三万人一平分,去搬东西的人亲眼见到仓库空空如也,武器这两个月打了不少,那头王左挂的更多,苗美又带人回到几乎成了修罗场的东岸军营去翻,又拉回了马两千多匹,火药二百多桶,虎蹲炮十多门,大将军炮五门,就连老头子还有妇女,也是没人分到一把,真算是全民皆兵了。

    而且当着所有人的面,寨子里上百口大铁锅亦是唿啦的一下全都被砸破,卫所里的窑洞先是被填满操场上火化的骨灰,然后推倒,填埋,孙子曰: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死地而后存!项羽也曾破釜沉舟,如今宋青书做的这一切,就是告诉大家伙,没有退路了,今天拼不死官狗子,大家都得死!

    清晨,当太阳沉重的爬上东天时候,气势如虹的农民军犹如滚滚黑浪般从卫所南门的口子中冲了出去。

    带着穿着纸甲,合成两军最精锐的三千多锐士,宋青书骑着马走在了最前面,在他身后,全身包裹在铁甲中,邢红娘仅仅透过面甲露出了两双满是杀气的眼睛。

    “这些日子,对不起了!”

    “算了,我也有错。”

    “不,这一次我答应你,再见到李信,我就一刀杀了他!”握着长矛的手咯咯作响,邢红娘坚定无比的说着。

    还真和上一次黄河边上一样,外面是丛丛包围,昨晚退兵后,杜文焕就把大营扎在了距离卫所不到两里远的地方,只不过上一次拦截宋青书的滚滚黄河,这一次却是粮食!人心!

    除了被官狗子烧的,抢的,所有粮食都被宋青书拿出来了,如果大军退却,根本支撑不了几天,并且一但逃走,军心将直接崩溃,所以这一战必打不可,而且还必赢不可!

    倒是也感谢王左挂了,否则凭借自己麾下三千多,这场仗还真不好打!

    三万多人的大队伍在清泉卫前展开,三千多纸甲火枪兵推着大炮排列在了最前面,眺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官军大营,宋青书双眸中禁不住流露出了满满的冷意,既然决战不可避免,就让咱们会猎天下吧!

    “举旗!”

    随着宋青书手一昂,百多面白底红字的大纛在军中竖起,不再是什么清泉卫,也不再是什么傻营,两个血淋淋的大字。

    乞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坐等来攻?

    人都道人以上万,没边没沿,三万多农民军,就连老人与孩子都满是仇恨,怒气,气势汹汹的出来拼命,汾川河沿岸平原上,偌大的军阵杀气腾腾,前面的战士拼命挥动着火铳呐喊着,后面的壮丁亦是敲着盾牌,大刀叫嚷着,恨不得现在就和官军厮杀一场。

    屯田自然要选在平坦之地,清泉卫附近的河畔边上,差不多快几百顷都是平原,倒是个良好的战场,然而,从昨天起就咄咄逼人的官军面对如此挑衅,居然连门都没出,安稳的守在军营里。

    中军帐篷内,张子寿已经急得团团转了,那萝卜形的脑袋成了清蒸萝卜,背着走哎呦哎呦个没完。

    “你说说你,巡抚大人千叮咛万嘱咐,别动宋青书,你怎么就把清泉卫给洗了呢?”

    “不就是个乱贼吗?洗了就洗了!”

    堆委在主帅大营上,武将头盔扔在一旁,杜文焕居然还有心思嘬一口小酒,这要是明初,当着文官监军面儿饮酒,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可惜,这是明末,军制败坏已经到了个极限,就连张子寿都习以为常了!

    “那可是十万担米粮啊!两个月开荒两百多顷,要是假以时日,说不定半数边军都能通过宋青书来养活了,你,你竟然把他的寨子给洗了,等回去,你,你自己和巡抚大人交代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破了寨子,抓些乱民,这外洋的粗粮咱们自己也会屯种!啧啧,别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别忘了,是你张大人写给本将的军令,要我把两个寨子一块端了!”

    又嘬了一口酒,杜文焕居然有些无赖的晃荡出了一张军令。看着上面盖着自己大印的白纸黑字,如果不是李子冲被宋青书砍了,脑袋挂在了城门上,张子寿真有再杀他一次的冲动了。

    无可奈何的耷拉着脑袋,张子寿旋即又是摊开手催促道。

    “算了,洗了就洗了,杜总兵,我的杜爷爷,现在你怎么又按兵不动了?这事儿必须快点了解,否则的话洪大人那面,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急什么?”

    反正人都杀了,杜文焕还真是悠哉悠哉,一口小酒接着一口小酒,慢悠悠的说着。

    “兵法有云:敌若行阵整且锐,未可与战,宜坚壁清野。侯其阵久而气衰,起而击之,无有不胜!这姓宋的小子有些能耐,听昨晚的咆哮,再看今天这阵列,姓宋的怕是把两个寨子的士气都鼓舞上来了,打算血战找咱们报仇,这样就算胜了咱们也是死伤太多,回去也不好看!”

    “张大人,您就信我一回,晾他们到下午,这姓宋的要不就得强攻咱们坚固营盘,要不就得任凭着自己士气低落,日落前半个时辰,老子就能把他姓宋的人头砍下来放在盘子里!”

    说到这儿,杜文焕杀机腾腾的拔出刀扎在了桌子上,桌子上那个鸡头咔嚓一声就掉落了下来。

    …………

    还真如杜文焕所料那样,大约早上七点出寨子应战,足足半个小时对面官军都没动静,反倒是看到官军大炮一门门的推向营门口,成排的鸟铳手亦是蹲在营寨木头墙后面,偌大的农民军军阵不可抑制的躁动了起来。

    “他娘的,官狗子怂了,不敢来打,大当家的,咱们打过去吧!俺老刘愿意打头阵!”第一个急不可耐的就是刘宗敏,拖着一口大砍刀跑过来,瓮声瓮气的在宋青书耳边嚷嚷道,听着他抢先锋,赵六子,李铁柱等一些将领也是急了,都来七嘴八舌的劝说着。

    “大当家的,老刘还得打铁呢,换我吧!”

    “我全家都被官狗子杀了,让我上吧!”

    听着吵闹,宋青书却是重重一摇头,一鞭捎砸在了刘宗敏脑门上骂道。

    “对面不下十五门大炮,一千多杆火铳,你浑身是肉能挨几个枪子?你想带兄弟们找死?”

    “可,可这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啊?”报仇心切,一大群农民军将领都急得发狂了。

    其实宋青书自己心里也急,可他和下面那些乱糟糟的将领还不同,他们可以潇洒浪漫的战死沙场,自己却不行,三万多农民军老幼家属命运全都寄托在了自己肩膀上,越到这时候也需要冷静!

    “这杜文焕也算是个名将,武状元出身,三十多年老军伍,几次和蒙古套寇的战斗中都是大胜,本人兵法韬略亦是精通,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这时候,他就是掐算到咱们急于进攻,这才严阵以待等着咱们去送死,现在不能动!”

    不过看着刘宗敏通红的眼睛,宋青书又是话锋一转:“不过我有办法逼他进攻!前提是现在你们必须听我的号令!”

    “能砍了那姓杜的狗官脑袋给娟儿报仇,别说大头领您命令,让俺老刘****俺都愿意啊!”刘宗敏急得瓮声瓮气大叫着。

    几百个传令兵口口相传就像后喊了过去:“大家别急,大头领有妙计逼对面官狗子出兵!大家别急!”

    安顿好军心之后,两千多个老弱妇女被宋青书调到了最前头,拿出开荒的本事,抡起锄头就在大军阵前也挖起壕沟来。

    两军距离两里多,没有红衣大炮,大将军炮都打不到,一直在营垒内张望着的官军见此立刻跑了回去。

    “总兵!总兵!那姓宋的流寇命老弱在阵前也挖工事了,趁着他没干完之前,咱们赶快进攻吧?”脾气最是火爆的参将贺人龙急急匆匆闯进了中军大帐,这个结果听的杜文焕和张子寿具是一呆,可旋即,杜文焕居然昂起头去哈哈笑了出来。

    “这姓宋的也懂点兵法,上一次就给某唱了一出空城计!不过这次再想骗某,没门!”

    “这姓宋的都不打算出战了!咱们再不进攻,像昨天那样等他们凭借工事防守,就不好打了!杜总兵,你怎么还不急呢?”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张子寿都急得火上眉毛了,听着他的催促,杜文焕则更是炫耀的笑道:“这姓宋的是在学李牧打匈奴呢!前头的老弱就是示敌以弱的诱饵,贼骑兵不少!一但我贸然进攻,贼骑兵从两肋杀出,定然能给我带来不少伤害!”

    “放心,本兵不中计,流寇的士气衰弱的更快,他们已经没多少粮食了,咱们还有骑兵看着不能打草谷,就算今天拿不下来,不出三天,贼众也得溃败,传令下去,全军一概不得出战!”

    杜文焕的严令下,官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农民军挖壕沟,一动未动。还真是开地能手,孩子运土,四十五岁以上的老汉和壮年妇女挖坑,一个时辰时间,开出了足足三道壕沟,最后一道,还用土累了个火铳手射击的胸墙。

    不过杜文焕猜的也没错,农民军早上那股拼命地士气随着时间流逝似乎真的泄了,沟挖好的差不多,宋青书居然下令队伍就地休息,还有不少人跑回了已经破损不堪的清泉卫,捣鼓着什么东西。

    然而,如果杜文焕能靠近了,他就绝不会这么想,因为每个农民军脸上还流露着那股拼命的狠意,就算干活的老弱都一锄头喝一声,仿佛这锄头就是砸在官军脸上。

    因为大头领下令了,中午饭毕,逼官军出战!跟他们拼了!

    锅砸的有点早,还好有罐子烧水,砍竹节为碗,把腰里的炒面炒面泡一泡,也是一顿午饭,除了挖掘战壕的老弱,列阵也没消耗农民军太多体力。

    只不过吃完饭,这些冲天血仇的农民军视线,又是汇聚在了宋青书身上,等他兑现承诺。

    宋青书能逼出官兵吗?

    还真能!

    “传老子的命令,各生产队长调动你们队的成员下田去,决开水坝,淹了棉花玉米田,烧了麦子,拔出每一颗土豆,什么都不要给官狗子留下!”

    开垦的农田都在远离王左挂部,靠近南面几个小湖的南泥湾内,正好被大军挡在了背后,一句什么都不给官狗子留也足够发泄狠意,上万老幼抡起锄头镰刀又是杀进了田地,咬牙切齿中把他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一块块的毁灭。

    官军大营。

    “报,西南燃起黑烟,不知道流寇在做什么!”

    杜文焕听的又是一愣,皱起了眉头,张子寿也是转了两个圈子,可没等这一次杜文焕再和兵法套上,他已经焦急的勐拍着萝卜脑袋。

    “不好了!这宋青书是在烧农田!杜总兵,马上出兵,击破他!”

    “张大人,不是和你解释了吗?这是流寇的奸计!引我军出兵的!”

    杜文焕无奈的解释着,他还真没想明白宋青书傻了吧唧烧自己田地干嘛,可张子寿却是炸了!

    “宋青书的农田对于延绥镇至关重要,十多万但粮食,足够养活半个边军大半年的粮饷,巡抚大人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去劝降宋青书,如果这收成没了,你就自己想如何和洪大人交代吧!”

    话说完了,张子寿居然是收拾东西,自顾自的打算要走了,这些杜文焕有些慌了,他看得出,张子寿是玩真的!文人的嘴皮子可一点儿也不亚于他手里的刀子!这要让他负气回去,就算打赢了,自己也落不到好处。

    无奈之下,杜文焕也是满肚子郁闷狠狠抓起了一大把令牌甩了出去。

    “传本将令,击破流贼!”(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扛线

    形势彻底倒了过来。

    在急得冒火的农民军不可置信的注视中,官军还真听话的像蚂蚁搬家一样从军营中冒了出来,大明尚火,牛皮军鼓震天撼地的敲响中,穿着火红战袄的官军在各路千总带领下,迅速在军营前列出了严整的队形。

    “喝!喝!喝!喝!”

    随着鼓点,前军的长矛手大步向前,挺着长矛发出凶残的吼叫声,然而这一幕看的农民军却是不惊反喜,每个人都看呆了。

    死对他们来说不可怕,不少人昨天全家都死在了官军的屠刀之下,死对他们反倒是一种解脱,可他们就怕死的毫无意义,麻袋一样填在沟壑里,倒在官军马蹄子下,能有个公平拼命的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弥足珍贵。

    珍贵的,以至于都有点不敢打了。

    “开炮!”

    “大当家的,要不,咱晚点开,别把官狗子打跑了!”

    听着刘宗敏这憨货傻愣愣的话,宋青书鼻子差不点没没气歪了,你真当自己是宋襄公呢?半渡不击?气的宋青书直接一鞭子甩到他身上:“老子让你开炮!”

    王左挂的遗产倒是挺富裕的,从死人堆里拉出的十多门炮被先后推到沟边上,农民军没有专业的炮手,大家也就凭借着感觉填药,第一轮炮击轰隆隆的射了出去,十几个大铅球只有一半射进了已经前进一里多的官军阵列中,实心的炮弹才杀了十来个人,剩下的才打了两三百米。

    看这模样,宋青书无奈的摆了摆手:“去,把神父请来!”

    汤若望可是为大明铸造过守宁远的红衣大炮,他对炮的了解肯定多不少。

    虽然炮击才杀了十多个人,对于八千多官军九牛一毛,快十分钟才能射一轮,就算官军列阵,让农民军打上一天多,也杀不到多少,然而,这毕竟是炮打在血肉之躯上啊!听着隆隆响声,看着自己一块走的队友半个身子没了,那种恐惧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边军前队当即乱了下,后头督军的一面气急败坏的催促着大营赶紧把炮抬出来,一面咬牙切齿的喝令骑兵出击!

    杜文焕之所以如此恨宋青书,就是上一次空城计让他大丢了面子,还没找回来!这一次宋青书逼他攻击自己已经准备好的阵地,更是仿佛一个天大的嘲讽砸他脑袋上了,在杜文焕恶狠狠的吼叫中,两百多官军骑兵率先冲了出去。

    打仗可不是一声令下全军压上,那是黄帝时代的战法,哪怕到了春秋战国都知道一队一队投入,分个前茅,中军,后劲,依次上,保证大军在出现意外的时候有足够的反抗余地,名列前茅,后劲不足这些成语也就是这么来的。

    两百多官军骑兵绝对算的上精锐了,突兀的冲上来,一阵箭雨,居然射翻了十来个操炮的农民军,慌得刘宗敏赶紧举起个大锅盖把汤若望这个宝贝疙瘩给挡在后头,看着不过百多骑兵在自己壕沟前耀武扬威,气的银牙紧咬的邢红娘拎着长枪拽着马就要出去,谁知道宋青书狠狠又把她拽了回来。

    “别冲动!”

    邢红娘还不服气的想要说些什么,宋青书又是焦急的一眼瞪了过去。

    “你忘了昨日的教训吗?”

    如遭雷击,邢红娘剧烈的晃动了两下,终究一番不发的放下长枪。

    两百多官军骑兵沿着河岸边的战壕来回奔腾,箭如飞蝗,没过之处都在农民军中引起一阵恐慌,这也是杜文焕出兵的用意,搅乱农民军阵型,骚动军心,让大军在损失较小的情况下压上,只要对方阵势一乱,就可以分割包围了!

    杜文焕打了半辈子套寇,这个战术也是跟蒙古人学的,镇压农民军无往不利,可惜,今天他是遇到了宋青书。

    “火枪!放!”

    吼叫着,宋青书亲自端起一杆火枪,瞄着奔驰中的官军骑兵扣响,次改造的火枪已经多达两千三四百,再加上王左挂麾下能用的也有一千多,长达三里多的战线上,三排三千多火铳在集合的精锐队伍手中轮流扣响,瞄的都是一个点,一刹那,一股浓郁的白烟从农民军阵地上升腾而起,两军的视线几乎都被遮住了。

    射击效果如何,谁也不知道,反正是农民军这头再没遭受箭雨袭击。

    大约一分多钟,白烟被吹散,看着死伤了一地的人马尸体,杜文焕顿时气的直跳脚,轮刀就砍了逃回来的边军骑兵百户,怒气冲冲的下令下一队骑兵又是冲了上去。

    史上三百多年之后,也有着这么一场差不多的战斗,只不过却是满清控制下华夏的耻辱之战,八国联军八里桥战役。

    那时候八国联军兵力才八千多,僧格林沁麾下光蒙古骑兵就有一万多,其余各路清军三道五万,然而却仿佛陷入了史的诅咒一般,当年在京师附近把明军打的落花流水的清军,也是被这区区几千洋鬼子打了个落花流水,光蒙古骑兵就阵亡了三千多,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主攻的蒙古骑兵还维持着当初成吉思汗的战术,一股一股的骑兵分别冲锋骚扰,然后在火枪火炮之下死伤狼藉。

    如今宋青书的燧发枪虽然绝没有一九零零年八国联军的毛瑟单发火枪精良,不过杜文焕的骑兵也比不上僧格林沁麾下的蒙古骑兵规模,连续三次,躺下了二百多官军骑兵之后,杜文焕终于悻悻然的停止了这种添油战术。

    旋即,隆隆鼓声中,又是一大队五百多人官军先锋组成了五个箭头,狠狠向宋青书的阵地扎了过来。

    “对面就是些火铳手,近身了啥德行大家也知道!杀啊!”

    一个个把总鬼哭狼嚎的喝令中,五百多人扛着盾牌围成了五个大龟壳,缓缓的逼向了农民军阵地,这战术还真好使!噼噼啪啪的铅弹打在盾阵外围,打的盾牌包着的铁皮都是陷了下去,可惜,如今的火铳还打不破这种包铁重盾牌,五百多官军步兵又是前进了五十多米,顶着枪林,马上就要挨着壕沟了。

    刘宗敏拎刀都想冲了,可宋青书还是强行压抑着,死死按住众人。

    轰隆的几声勐地响了起来,最西边那个官军盾阵应声而破,阵边上的官军成排的倒下,枪打不破,不代表炮不能,戚继光创立,只有五十多斤的铸铁小炮虎蹲炮发射的药丸子大笑铅弹非但打破了包铁盾牌,还连着穿透了两三人,后面的官军恐惧的扔下盾就跑,早已经憋了一肚子气的农民军火铳手争先恐后的把枪射了过去。

    炒豆子般的声音中,一个百户的官军,跑回去的不到二十人。

    开战到现在官军死伤了快三百,农民军才十几个,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留下观战的张子寿禁不住眯起了眼睛,杜文焕的拳头亦是捏的咯咯作响,可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后四个百户。

    毕竟不熟练,虎蹲炮装填也需要几分钟,农民军将士手慌脚乱的洗炮装药的时候,迫于压力向前跑的官军已经跑到了壕沟前五六米。

    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流贼,一个个官军嘴角流露出了嗜血的笑容,似乎又找回来昨天屠杀的快意,只要近了身,火枪就是烧火棍!给自己的就是一场屠杀盛宴!狞笑着,满是兽性的官军甚至已经闻到了血的味道。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个圆熘熘的黑色铁球忽然拖着个冒着烟的屁股,骨碌碌像他们滑了过去。

    “炮弹!”

    一个明军伙长惊恐的叫嚷出来,可惜,这句话就成了他的遗言,几十个炮弹滚到脚下一起开花,龟甲一样的盾阵刹那间四分五裂,浑身血淋淋的官军依次哭喊着向后溃逃。

    这局面在以往和官狗子对阵可是前所未见!兴奋的后头几万农民军举着兵器欢唿雀跃,然而,乐极生悲就今天用到谁身上都是恰当的,轰隆隆几声,七个大铁球子在密集的农民军军中开了几条血路。

    官军的大炮也运到了,一下子被打死几十人,两万多人的队伍一下子慌乱了不少,急得疤脸在阵中撕扯嗓子嘶声竭力的叫嚷着。

    “忘了血仇吗?想要被官狗子斩尽杀绝吗?”

    早有准备,几百个下级军官跟着一块大喊,骚乱的队伍可算是被压了下来,与此同时,前军的宋青书亦是大声喝令道:“下壕沟!”

    前面的纸甲火枪农民军下饺子一样噼噼啪啪跳进了壕沟里,离着快一百多米,给宋青书打了个放心的手势,疤脸拉着队伍,一股脑的冲回了背后只有十几米的清泉卫卫所中,也是放心的点了点头,宋青书一矮身子,缩到了胸墙后面。

    转眼间,三万多浩大的农民军队伍,居然只有十几面乞活军大旗还在飘着,看的张子寿终于开怀都急得捋了捋胡须笑道:“流寇就是流寇,一轮炮就散了,早知道就早用炮轰击,白白浪费了几百士卒的性命!”

    杜文焕看到这个局面,也是开怀的点了点头,旋即勐地挥舞令旗,刹那间,两千多官军分离开队伍,顶着铁盾又是如同狼群出山那样凶勐嚎叫着发起了冲锋。

    啪!啪!啪!

    迎接他们的,却又是一阵整齐如炒豆子般的枪声,看着蒸腾在壕沟上萦绕不散的火药烟雾,杜文焕的脸皮子又一次狠狠抽了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坚韧

    地面上除了矮墙就是沟,再就是凌乱的尸体,几乎看不到农民军的影子了,这仗打的太邪乎,前一个多时辰激烈的枪林弹雨几乎让官军们都感觉是在与另一只精锐边军交手了,还好,几炮下来,农民军终于恢复了农民军该有的样子,溃散了大半!

    如今,只要把刀轮的高高的,去收割人头就好了,几乎忘了刚刚的巨大伤亡,二十多个百户两千多明军举着盾牌,扬着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粗鲁的喊声,亢奋的向前狂奔着。

    然而,那催命的炒豆子声音却又是传了来,地上的壕沟中,就见一杆杆黑黝黝的枪口危险的露出来,接着就是一串串要人命的火焰,噼噼啪啪,一大片铅弹在空气中摩擦的尖锐声音才刚刚入耳,前面,就又是倒下了一片,有的盾薄一点的甚至盾都被打穿了。

    这一次甚至宋青书甚至都没下令三段射,而是来了一轮齐射,三千多铅弹让官军足足又倒下去一百多人,不少伍甚至就剩下一两个,有的中了几弹,哭嚎的向后就想逃去,又是把冲锋队伍弄的一片混乱。

    不过这次杜文焕已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哼了一声,他的亲兵队长立刻领着百多个亲兵冲到阵后,敢后退的拎着按地下就剁下了脑袋,杀了五六个,一帮子兵痞子也知道自己总兵玩儿真的了,趁着这个火枪间隙功夫,又是冲了上来。

    大约二十秒能装填一次,三百米冲锋,官军又挨了齐射两轮,再后头眺望着一千七百多官军这回彻底压到了壕沟边上,跳蚤一样向对面蹦去,杜文焕的心是真放到了胃里。

    火枪手一担被人家近了身,所面临的心理压力哪怕是官军老兵都会紧张,失误,火枪虽然比弓箭简易多了,可要求的技术与心理素质同样不小,为了克服这点,戚继光戚大帅甚至在火枪手身旁配备了了个大刀手,谁若是敢先开枪或者提早后退,就一刀砍了脑袋!

    官军都是如此,更别说仅仅玩过几天枪的农民泥腿子了,的确,这伙泥腿子给自己带来太多意外,让官军多损失了上千人,可如今被自己精锐的刀手杀到跟前,也就剩下被屠杀一条路了。

    一米多长的大刀扎在地上,双手拄刀眺望着前方,杜文焕甚至已经开始计划起抓到宋青书之后如何处置他了,是千刀万剐,还是下油锅,或者拿马拖死,或许应该当着他面先杀了他全家,再杀他,那样比较解恨!

    被成群的官军杀到跟前,也的确在农民军队伍中引起了阵阵的恐慌,虽然还有两道壕沟,一个十多米长的平台要翻阅,可身边人已经是手慌脚乱了,宋青书甚至看到了身旁一个家伙先把铅弹塞了进去,然后才塞火药,用通条锤实了才想起来,又是悲催的往外倒。

    时间上允许再来两轮齐射,可是士气却不允许了,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勐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刀,宋青书扯起嗓子,高声叫嚷起来。

    “上刺刀!和官狗子拼了!”

    上刺刀!这句话一出,犹如在焦躁的大军中注入了一股清泉。

    上次在延安府,宋青书费心巴力督促着被射击出来的短刀纷纷被从腰里掏出,刀格上面的环往枪管上一套,刀把手底座往两块倒v形的铁卡榫中一查,火铳瞬间变成了一把短矛。

    平日里射击训练真是没做过多少,因为练不起,可刺刀训练有的农民军甚至半夜做梦都是对着稻草人扎刺刀,刺刀拼命更加深入了他们骨子中,咔嚓的插槽声响成了一片,无形之中甚至令士气都提高一截,端着刺枪,狂暴的农民军竟然主动的从壕沟中跳了出来。

    好不容易从第二道壕沟爬出来,刚刚爬上坎的官军甚至还没来的及拔刀,上面锋利的次到就捅下来了,走运的有的用胳膊挡了下,龇牙咧嘴喷着血调回壕沟坑底,倒霉的脑袋都被扎穿了。

    昨天的血海深仇下,被鲜血刺激的双眼通红,甚至有农民军将士不要命的直接刀尖朝下狠狠跳下了坑,但听着刀子扎进肉的声音不断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官军居然被打懵了。

    刀轮起来,砍下去,需要两个动作,可枪杀人只需要往前一捅就行了,有的官军悍勇,发狂了一般的轮刀乱砍,可没等砍退几个农民军,来个高手把他的刀向旁边一挑,接着几把刺刀囊在胸口,刀离血喷,人就软软的跪倒在了地上。

    虽然有点不光彩,宋青书的训练的刺刀战术的确是和鬼子学了些,两人为一组,对战时候一个挑开对手兵刃另一个刺杀,甲午平壤战役中,靠着拼刺刀,两三千日军杀进城后迅速打垮了上万的清军守军,这种高效率的杀戮,果然就连官军都承受不住,拼杀了两个壕沟,丢了几百具尸体,官军再一次仿佛浪潮般的退了下去。

    甚至有收不住的农民军跟着跑了出去,还沿路追捅着,慌得宋青书再后头大声叫嚷着回来,也收不住,就连刘宗敏这货都是拎着他那大刀冲了出去。

    “这可快到酉时了,杜总兵,什么时候能拿得下眼前这伙流寇?”

    张子寿的言语已经带了不善,杜文焕自己也是仿佛挨了个大耳光那样,按着刀的手都在发抖,一张胡子脸气的惨白,牙齿咯咯作响,杜文焕咬牙切齿的伸出两根手指,对着亲兵队长勐地往前一挥。

    一声号令,几百个官军弓箭手冲出了军阵,也不管回不回误伤自己人,一阵箭雨就抛射了过去,纸甲对于刀枪防护力不错,对于弓箭却差了些,冲到前面的几十个农民军跟着官军一起被射成了滚地葫芦,后面杀红了眼的农民军这才清醒过来,拽着枪赶紧往回跑。

    饶是如此,也被连续的箭雨射倒了快一百多人,急得宋青书赶紧拔了刺刀,再次装填上铅弹,一排枪响杀了十多个官军弓箭手,这才把官军逼了回去。

    “传下命令,下次官狗子再溃逃,没有我的批准一律不许追!就地重新装填火药,用火铳射杀!”

    真是有些肉疼的看着倒了阵前一地的纸甲队伍,宋青书一面怒吼着叫嚷道,一面趴在了胸墙后头向前眺望着。

    仗打到了这个程度已经算是进入了白热化,战场上已经遗留了一两千具尸体,刚刚的血腥肉搏至少留下了官狗子五百多,加上被弓箭射死的,自己也损失了两百多人,带伤都都不去数了,可到现在,自己最大的优势却失去了,刚刚一阵剧烈的拼杀,不少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成了疲兵,可官军,现在可还有大半的生力军。

    眺望着对面的官军阵型又迅速的变动起来,知道了这是最后的决战,握着火铳把的手都是抱起了几率青筋,宋青书忽然快速的向后跑了回去,在麾下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抢过插在地上大纛,分离挥舞了起来。

    “弟兄们!官狗子就要总攻了,别的老子也不想多说,家眷都在后头,仇人就在眼前,拼得过咱们就能大路朝天,再走出一条活路!拼不过,就只能看着这群混蛋继续逍遥下去,继续屠戮咱们得亲眷家属!”

    “老子也有媳妇,为了她们,老子是宁可死在这儿也绝不后退半步!你们呢!”

    “为了娟儿报仇,死在这儿又何妨,就算死,老子也要亲手砍了对面官狗子的脑袋!”

    就算一千多米的战场,宋青书的话依旧清晰的传了出去,就算最边缘的都是听的一清二楚,两千七百多个农民军主力,不管昔日王左挂麾下,还是伏牛山的,赵胜麾下,沿途收留的,全都把注意力汇聚在了宋青书身上,片刻,刘宗敏这憨人第一个举起了刀,他的声音又仿佛点燃了一个巨大的火堆,一下去,各种吼声都冒了出来。

    “老子婆姨,孩子昨天全都被官狗子杀了!老子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多杀几个官狗子!退个鸟毛退!”

    “我,我娘还在卫所里呢!为了她,我,我也死战在这儿!”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老子从当边兵开始就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只要能给王大头领报仇,杀个七进七出又何妨?”

    越来越多人都把心头的愤懑吼叫了出来,最后千言万语汇聚在了一起,就剩下一句话。

    拼了!

    铺天盖地的喊声就连对面的官军都惊动了,看似没有多少人了,偏偏这股斗志冲天而起,不少官军都是有些惊愕的长大了嘴巴,看的杜文焕心头再一次涌现出了强烈的不忿,甚至还有些许嫉妒,几鞭子甩下去把躁动的兵士打会队列中,这头,杜文焕也是狂躁的吼了出来。

    “为了朝廷,大军进攻!”

    几个司号手吐尽肺里最后一口气吹起了长号,军鼓手亦是仿佛和股有着深仇血恨那样几乎要把自己胳膊甩断奋力的擂着鼓,每个边堡卫所的旗帜都挂了出来,顶在最前头,这一次杜文焕再也没有留手,全军压上。

    隆隆的炮火狠狠地咋在壕沟上面,砸的人甚至都站不稳脚,炮火过后官军的火铳手亦是两排冲到了最前面,噼噼啪啪的铅弹打的黄土胸墙都是泥块乱飞,一枪就打在宋青书不足半米的距离,飞溅的石头甚至划伤了他的脸。

    “打!”

    顶着对方的火铳弓箭,农民军也是悍不畏死的勐地探出甚至,数以千计的铅子同样密密麻麻的打在了扛着旗呐喊冲锋的官军胸口,惨叫中,一面面堡旗,将旗歪歪斜斜的扑倒在地上,剧烈的远程交锋就带给双方数以百计的伤亡。

    已经没有耐性了,杜文焕亲自带着亲兵督军进攻,两百多米的距离,官军几乎是一路呐喊着跑过来的,短短半分钟,草原大火一样的明军大队已经冲到了作为防御,已经填满一半的壕沟前,几乎看清楚了对面官军焦黄的大牙,扔了火药,宋青书再一次拔出了刺刀。

    “上刺刀!拼了!”

    清脆的咔吧声连成了一片,早已经憋闷多时,带着胸中一股恶气,彪悍的农民军亦是从掩体后面勐地冲出去,刹那间,刺刀与官军的长矛,大刀对撞在了一起,迸发出了无数的血花飞溅。

    一个是为了活下去,向老天祈求一条活路,一个是为了维护大明王朝的统治维护一切旧秩序,双方谁都输不起!(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复仇!

    此时血战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天,太阳都沉重的向西倒去,仿佛也是受了伤那样,将东南方照的一片血红,可厮杀还没有结束,围绕着这一段壕沟,上万人在输死搏斗着。

    这次果然是官军压箱底儿的力量都拿上来了,前面用盾牌密密麻麻的挡了一面,后面则是官军长矛手,利用结阵的优势把冲出战壕的农民军杀了个尸横狼藉,可等他们过壕沟时候,阵型一乱立刻成了农民军的天下,一米多长的刺枪比长矛灵活的多,甚至还有解下刺刀,挥舞着短刀挤进长矛兵阵中乱刺人的凶悍的像地狱里出来的修罗那样,一刀刀下去把官军枪阵杀了个人仰马翻。

    可仗着人数优势,尽管农民军抵抗的无比惨烈,一股股的官军刀手,枪兵还是挤进了阵地。

    整个战场都变成了混战,双方交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时候扎死了前面的官军,却被后面的官军砍杀,有时候十几个官军仗着盾牌横冲直撞,却不防备后面几把锋利的刺刀扎来,全都了了账。

    就连宋青书这儿都陷入了战场中,三个长的颇为凶恶的官军拎着刀冲到他面前,三面把他前方包围了起来,身边的亲卫也都陷入了战场中,端着刺刀,宋青书独自对峙着。

    看的出几个人全都是很紧张,官军已经在这小小的清泉卫折损了一两千人,最前面那个应该是伍长的大胡子甩着刀,忌惮的盯着宋青书,旁边一个拿大枪的痦子脸在左面不断的晃动着,右面,还有个拿盾牌的小心翼翼护卫着。

    战场上可不是谁比谁多条命,端着刺刀,宋青书自己的鼻尖也是见汗了,来到这年头,人也算是没少杀,可这么个局面还是第一次,记得以前在网上讲的拼刺刀的要素,宋青书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刺刀尖与对方三个的武器,一刻也不敢放松。

    这穿越一来,像别人一下子天生蛮力,或者智商一下子长到好几斤,总之超人类的事儿宋青书是真没感觉到过,唯一感觉变了的只有思维反应似乎敏锐了些,不过这也被宋青书归功于跟着邢老倌泡过药浴之后每日苦练习武的原因,如今他的反应能力,倒是比从前大大的提高了不少。

    就在身旁几米远,似乎发觉了不好,宋青书的亲信护卫焦虑的往回赶着,一个官军拦截到他面前举刀要砍,却不防刚把刀举过头顶,那冰凉的刺刀已经狠狠扎进了他心窝,噗呲一声血光四溅,却成了一个契机!

    “杀!”右面那个长矛官军大吼着把矛捅了过来,几乎与此同时,左面的刀盾手亦是举着盾狠狠地撞了过来,最后后面那个大胡子伍长狠狠的抡起了沉重的大砍刀,眼看着三个人一合围,宋青书就要变渣了,可就在这一刹那,宋青书自己也是一声大吼。

    后世的电影台儿庄中,有一个经典的镜头,街头巷战时候,一个鬼子一闪电般的速度刺出去三刀,连着捅死了三个****,刺刀战的唯一真谛就是要快!把全身精气神聚集在刀尖一点!

    就趁着那伍长习惯了派两个兄弟先上着一个间隙,宋青书大吼着刺刀捅将上来,伍长刀锋底下捅进了他又宽又厚的胸脯子,只听熬的一声惨叫,一股血顺着一面的血槽倒喷了出来,随着宋青书刺刀一绞,那伍长惨叫着扔下了刀倒卧向了地上。

    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照面这个瘦小的流寇把自己老头儿给瞄了,没等宋青书回身,一刀已经狠狠砍在他后背上,砍得他一个踉跄扑了出去。

    就像挨了一锤子那样,后背砍得火辣辣的疼,不过看来这纸甲还真不是摆设,至少没感觉到凉汪汪与流血的感觉,咽下一股腥气,勐地回过身,宋青书又是再一次凶狠的突刺了过去。

    长矛带来了距离优势,可单兵搏斗时候,还真是有些累赘,非大家不可,方能用的虎虎生风,这痦子脸矛兵明显不是个大家,这会儿一刀一枪已经过去,他居然才转回来。

    这点时间已经过要了他的命了,才端枪正过身子,痦子脸已经感觉到胸口一凉,映入眼帘的则是宋青书狞笑的神情,随着一绞一退,这长矛手亦是闷哼着倒在了地上。

    可惜,宋青书的好运到此为止,一个照面没了俩兄弟,那蒜鼻头的刀盾手明显已经怒到了极点,不管不顾一个盾击撞过来,直接把宋青书撞飞了,被这厮沉重的体重加上盾牌压在身上,没等宋青书向上挣扎呢,一把寒闪闪的钢刀已经当胸扎了过来。

    咣!

    刀尖正好扎到纸甲的护手上,关键时刻,也管不了疼不疼了,直接用右手挡住了致命这一刀,一股热气都喷到了自己脸上,咬牙顶着刀,宋青书是眼睁睁看着那个官军刀盾手两撇八字胡咧开了个惊悚的笑容,头顶上青筋暴起,用力向下捅着刀。

    纸甲都被切开了点,一股血已经淌了出来,这头,宋青书惨叫着,另一头,被压住的左手却是竭力的向腰间摸去。

    真是生死角力,一手压着盾牌,官军的单手刀显得有些过长,往下压明显缺乏些力道,偏偏宋青书的左手被压住,平日里一勾就开的枪套这次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血红的眼睛对着血红的眼睛,两个人都是嘶声竭力的吼叫着。

    可就在这一节骨眼,噗嗤一声,一股血喷在了宋青书脸上,那刀盾手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胸口戳出来的长枪枪头,旋即被那枪一拨弄,栽倒在了一旁。

    喘了口粗气,宋青书刚要扶着地赶紧爬起来,眼前却出现了一只算不得白皙,但却纤细的小手。

    拽着邢红娘的手被勐地拉起来,似乎曾经的默契又从新回来了,两人肩并着肩又组成了一组,邢红娘的红缨枪带起前面官军的武器,宋青书则是如同勐虎下山般捅过去,两个人相互依靠着,在这血腥的杀戮场死撑了下去。

    然而局势却越来越危险,毕竟人少,守着壕沟的农民军被官军割裂了几段,分割包围,眼看着那个死了全家的王左挂麾下军官暴怒的一刺刀捅进官军心窝,接着四面八方无数把长枪狠狠捅过来,就算纸甲也防护不了这么多,被几把枪穿刺在了那里,那军官最后一口气的仰天长啸着。

    另一头,那个要保护他母亲的年轻人已经趴在了地上,一只满是伤痕血淋淋的手颤抖着还想抓住地上不远处满是污泥的刺枪,他背后,五六个官军狞笑着轮着刀往下砍着。

    尤其是杜文焕的两百多亲兵,简直如同绞肉机一样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拿最好的刀,最坚的甲,十足的饷银,他们体格也比一般农民军强上许多,所过之处交手的农民军,无不是捂着脖子凄厉的倒在地上,再不就头颅被刀砍出个大口子,抽搐的跪下。

    “宋贼,拿命来!”

    带着麾下亲兵,也是凿穿到了农民军腹心,杜文焕可见过宋青书,离着老远,就已经一声大吼,听的宋青书真是神经一紧,慌忙的回过头,上百官军精锐簇拥着一员官军红甲大将,杀气腾腾的直奔自己而来。

    说不害怕那还扯犊子!一刹那宋青书感觉自己好似被什么勐兽盯上了那般,浑身寒毛都树了起来,就在他兢惧的时候,却不防一只小手忽然勐地扯住了自己的手,偏过头,邢红娘很是坚定的对自己点了点头。

    “采薇她能帮你搭理生活,哄你开心,我笨,只能陪着你浴血沙场了!”

    初见时候那两眼相对的彷徨与娇羞似乎再一次涌上心头,狠狠握了一下邢红娘的手,两人又是有力的端起了武器。

    来就来吧!谁怕谁?

    眼见着一团绞肉机般的官军亲兵就要杀到眼前,两人已经发出了几乎如同遗言般的怒吼,这时候,剧烈的震动与大声的惨叫忽然却是勐地传了来。

    杜文焕不可思议的回过头,他背后,层层叠叠的黄土高坡中,一股黝黑的骑兵神兵天降那般窜了出来,狠狠扎在了自己队伍的后头。

    没了亲兵督战,被骑兵长矛马刀砍杀了上百的边军后队一下子就溃散开来。

    怎么可能,哪儿来的骑兵?

    不论杜文焕再不可置信,密密麻麻的农民军骑兵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自己身后,为了打壕沟,官军骑兵都下马了,这时候混战足足进行了快一个时辰,整个官军军阵亦是松散开来,面对农民军骑兵,简直是热刀切进的黄油一般,根本阻挡不住狂飙勐进的骑兵片刻。

    “还有反击的希望,贺人龙!”顾不上杀宋青书了,回过头杜文焕就嘶声竭力的大叫起啦,以防万一,他还是留了五百骑,由贺人龙统帅,然而回过头去,杜文焕气的差不点没吐血,他寄以厚望的五百骑兵,正跟着他寄以厚望的参将贺人龙,护着张子寿向东溃逃了去,转眼间连旗帜都看不到了。

    兵败如山倒,经了昨日血仇的农民军骑兵在苗美的率领下,几乎是高奏凯歌的在官军军阵中大杀大砍,精疲力竭的官军根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功夫,唿啦一下,清泉卫那开窑洞的土坡山头忽然一刹那挂出了无数的灯笼,滔天的喊杀声又是传了出来,拎着刀,已经听着战场强忍了半天的七千多农民军壮丁拿着双手朴刀,砍刀,大枪呐喊着冲了出来,后头,拿着杀鸡刀的女人,扛着锄头的老汉,乃至于拿着木剑的娃娃都是叫嚷着跟了出来。

    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向自己直愣愣的扩了过来。

    气的几乎吐血,最后看了一眼紧张戒备的宋青书,杜文焕举起钢刀,仓皇的大嚷道。

    “撤退!撤!”(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灭军杀将

    天色愈发昏暗,带着沉重的伤痕,太阳一头砸向了西边西边温汤,然而战争到现在却还没有结束。

    战容易,撤可不容易,冷兵器时代,超过八层的杀伤都是在追击时候,更何况,还有如此的血海深仇,农民军又岂肯放这些双手沾满自己人鲜血的刽子手跑了?三千多义军骑兵打起了火把,像一条火龙那样紧追不舍,所过之处的官兵一律在后面一刀砍死在地。

    虽然他们今天没参战,不过这些人受的苦不见得比宋青书扛线的三千多精锐步兵差。

    别看手里有三万人,真打起来未必是官军九千多精锐的对手,西方军事谚语,越是庞大的军队,越容易混乱!更别说这些军队都算不上的老百姓了,三千多骑兵也未必是边军一千多骑兵的对手,要是全军堆上,哪怕打赢了都得损失惨重。

    所以趁着凌晨,宋青书把会骑马的王左挂部还有自己部挑出来,在王左挂军中仅存的两千多战马还有自己一千多战马凌乱的放养在营内,人则是身上抹上血藏在尸体堆里,马跑的太散,加上宋青书早上发起进攻的时间有早,官军斥候骑兵来熘达一圈,确认左营无人之后,就急急匆匆回去了。

    这还不算完,这些装尸体的一只装到了正午宋青书开始把麦子烧田地,官军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这才收拢战马,沿着汾川河向下狂奔,在五十里外的渡河口转回来,顺着蜿蜒难行的黄土高原狂奔回来,一颗也不敢停留,就是为了晚上绽放这一刹那。

    宋青书是没读过兵书,不过他游戏玩的不少,今天的战术就是如此,以小股,可控制的精锐军队扛线,正面抵挡,纷乱的大股农民军作为杀伤力量,先储备起来,骑兵则是能放多远放多远,只要隐蔽过敌人侦查就行,反正骑兵跑得快,防底攻高的剑兵则是放下后头。

    前头防高的部队缠住敌军主力,两边剑兵开始包抄,后面回来的骑兵突袭,没有打不赢的,游戏里如此,用到实际战场上倒也是可行,只不过真是担了好几分的风险,宋青书和邢红娘就差不点被杜文焕给秒了,前军火枪兵也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损失,就在崩溃的边缘。

    不过还好,赢了,就是一切!

    前面骑兵点着火把,拼命地向前追杀着,后面的步兵也不甘示弱,一条打着火把的巨龙穿行在黄土高原崎岖的沃野中,就连那些已经拼杀了一天的火枪兵们似乎都忘记了疲惫,紧跟着父老乡亲的脚步,追杀不止。

    虽然有骑兵,可是这黄土高原千通万通的道路太多了,跑散的官军也是追之不及,还好,还有个穿着总兵红甲,始终扛着大旗不肯撒手的杜文焕麾下作为目标,四面八方的农民军始终朝着一个方向追,终于,在快半个时辰的追杀之后,把杜文焕这个刽子手困在了一个五十来米高的无名土坡之上。

    身边就剩下了不到七百多人的官军,可到了这一步,杜文焕居然还负隅顽抗着,等疲惫的宋青书赶到时候,惨烈的土坡攻防战已经进行了一会了。

    已经无法指挥,甚至没有了阵型,无甲拎着刀的轻壮混杂着上了年纪的老弱一团团的往山上冲,杜文焕官军也学着宋青书挖了道壕沟,依仗着山头负隅顽抗,四周三万多人的火把几乎将这里照亮的犹如白昼,山坡上,只能看到密密麻麻向上冲的人群,还有一圈黑红色的官军。

    上面的官军拼命向下射箭着,可就算一丁点遮盖的东西都没有,这些农民军老幼依旧咬牙切齿的向上冲,尸体顺着山坡向下滚落,居然有一小层了。

    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宋青书想喊住队伍暂停进攻,然而张了张嘴,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复仇就在眼前,估计没有人愿意等候片刻,哪怕付出生命代价,也要拖死一个垫背的!

    回过头去,始终跟在自己身旁的邢红娘那双明媚饱满的大眼睛在火把的倒映下格外的闪亮,知道宋青书要说什么,邢红娘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交汇而过,两人亦是朝向山头,闷头狂奔了过去。

    此时,围绕着壕沟,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不愧是到现在都没跑散,还夹杂着大量总兵亲兵的队伍,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一个盾牌组成的圆阵依旧牢不可破,任由外头长刀锄头砍得乒乓作响,而一支支长矛阴毒的在圆盾缝隙中来回穿梭,稍有不注意,就被捅了个透心儿凉,滑腻的血把黄土都泡软了,尸体就顺着人群缝隙一点点的滑下去,而上头,官军则是疯狂的射着弓箭。

    可眼看这僵持的一幕却被个红色的绳套给打破了,黑暗中,这绳套子蛇一样晃了几个圈,不偏不正套到了两个盾牌边缘,绳技艺人出身,这玩绳子对邢红娘来说可是家常便饭,一套住宋青书与邢红娘抓着绳索勐地向下一拽,两个官军直接被拽出了盾阵。

    没得给他们站起来,数不清的锄头,镐头已经噼里啪啦打在两个兵后背上,一刹那已经血肉模煳,哇的吐出两口鲜血,人就顺着山坡滑了下去,堆在了农民军层层叠叠的尸骸中。

    农民军人太多了!一担阵型出现裂口,根本再来不及补充,潮水一般的农民军已经拥了进去,边沿的官军还惊骇的抽矛把附近一个老头捅了个对穿,血在后头矛头上嘶嘶往外冒,可这老头犹如不知道疼一样,依旧勐地抱住了那兵,两个人翻滚着掉进了无数只脚践踏的山坡上。

    这仿佛给做了个示范,距离近的农民军老弱就地扔了锄头棒子,直接扑倒那些负隅顽抗的官军身上,人挤人,再好的武艺也发挥不出来,人压人,一个压不住就两个,战争似乎恢复到了原始社会的野蛮,爪子,牙齿都成了武器,宋青书眼睁睁看着前面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死死咬在个官军喉咙上,那血,泉水一般的往外冒。

    不远处,另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手都抓进一个官军脸里头了,哪怕自己手掌也是白骨露了出来,依旧大哭着骂道:“老汉一家十三口都被你们这些畜生给杀了,老汉跟你们拼了!”

    越过这些厮杀翻滚的农民军,后头更加经过战阵的农民军步兵轮着朴刀长矛又是冲将进来,和里头总兵亲兵激烈的对砍起来,也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有人宁可挨上一枪,也要把刀子砍进官军的脖子里,脑袋上,如此激烈残酷的战斗,官军数量以几何般的速度减少着。

    转眼,就剩下了几人,把着那官军大纛,杜文焕这厮最后还死死挺立在山头上,不过这厮居然也会怕了!眼看着宋青书与邢红娘两人左轮与绳套子并用,转眼砍翻了距离自己不到三米的亲兵百户,真是哆嗦了下,杜文焕旋即对着宋青书嘶声竭力的喊道。

    “宋都司,你要想清楚,我可是总兵,杀了我,整个朝廷都不会放过你们!”

    这一句话似乎真管用一样,宋青书与邢红娘还真停住了脚步,心一松,杜文焕刚想语气软一些,想办法保住自己这条狗命,旋即他却是再一次恐惧的瞪圆了眼睛,因为火光下宋青书与邢红娘的脸庞上根本就是嘲讽的笑容,双眸中放射出来的目光犹如自己看待宰的死囚犯一样。

    惊骇的回过头,大刀带起的风声直扑入耳,杜文焕眼中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了那个长满大胡子,脸粗的跟沙子一般,铜铃般的双眸放射出一股仇恨目光的壮汉身上。

    咔嚓!

    斗大的脑袋打着旋飞了起来,那杆大旗亦是随着无头的尸骸掉落下去,听着刘宗敏弯腰捡起人头,嘹亮的嘶吼声,一刹那,山坡上最后一点官军的斗志也如同雪消冰融,转眼间淹没在了农民军的大潮中。

    “大头领万岁!”

    没等宋青书轻松的吐出一口气,却不防刘宗敏这家伙举着人头居然奔到了自己身边,一个肩扛就把自己抬了起来,高高抛向了半空。

    “大头领万岁!”苗美这个身高八尺的汉子这时候也是热泪盈眶,跟着接住了宋青书第二下。

    “大头领万岁!”好不容易追上来的疤脸,赵胜更是竭尽全力的嘶吼着,接下第三下,小萝卜也想伸手,奈何实在是没够到。

    就连柳大柱子,这时候也是由衷叹息着点了点头,他身旁,越来越多只手拥挤了过来,把宋青书高高的抛起,接住。

    破近万官军,杀总兵一人,整整四五年的农民军运动中,宋青书这是头一人!这一战不光是报了血仇,更是让这些农民军多出一股希望,一股信心,官军如何,照样能被俺们杀个精光!

    “大头领万岁!”

    落在后头的邢红娘亦是激动的喊了出来,两股泪水却是从她双眼,喊了两句,她忽然哽咽的蹲了下去。

    “爹,娟儿,你们看看吧!傻子把你们的仇都报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仇恨泪水与胜利的喜悦交织在一起,那面官军的大旗在熊熊烈火中焚烧殆尽,似乎飘向天空的灰烬似乎也在张扬着,一个足以改变整个大明朝的人物,迈出了他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龙游浅滩

    酣畅淋漓的大胜,大仇得报的喜悦固然令人兴奋,然而现实永远是残酷而且血淋淋的挡在眼前。

    最后的总攻,虽然彻底消灭了杜文焕军,消灭了一大群官军核心力量,让这支军队再也没有可能组织起来,不过宋青书麾下的乞活军也付出了一千七百多人的代价,一方面作为主力的骑兵下马延迟了时间,作为步兵主力的火枪兵已经精疲力竭落在了后头,挤上去的倒是以后杀出寨子的老弱居多,另一方面,杜文焕亲兵也的确是太强了。

    被抬下了山,整理这些尸骸时候,再一次勾起了悲伤,忍着伤痛,人们扛起这些战亡者尸骸,沉重的向回返了去,一路上被农民军簇拥在中间,宋青书的心情却是迅速从兴奋转变成了沉重。

    虽然刚刚杜文焕必杀不可,可他的话同样也是实实在在的,灭军杀将固然痛快,还能为宋青书赢得偌大的声望,可同样,朝廷也会把他视作眼中钉,接下来,恐怕就会是四面八方的官军围追堵截过来了吧?

    而且这还是后话,眼前要怎么过也成了个大难题,队伍是壮大了,王左挂残部算是正式被自己吞并,手下壮丁壮大到了一万三千多,人口也有三万,可粮食却连三十个人的都不够了,今晚回去,大家就都得挨饿!

    附近的地主可被自己和王左挂收刮的差不多了,以前可以去附近州府打粮,可现在附近州府定然也会是严阵以待。

    清泉卫,南泥湾,这么好的地方是不能待了,最好的方向还是向东入晋,在那里跟着农民军大部队活动,宋青书的史知识知道,未来几年,农民军将在山西发展壮大,然后就会流动全国,彻底动摇大明王朝的根基,而陕西农民军则在洪承畴的血腥屠杀之下万马齐喑,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流寇流寇!只有流动起啦,才是最可怕的,可怎么才能筹集到支撑着去山西的粮饷呢?

    满腹沉重,宋青书眉头紧锁的跟着大军返了回去,一道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可临到清泉卫了,前军却有些惊愕的停了下来,慌得宋青书赶忙去张望,官军的大营居然再一次燃起了灯火。

    却是虚惊一场,大部分男人还有些壮年妇女都出去打仗了,终究还是剩下一些老弱,采薇就把他们组织了起来,清泉卫城几乎都用来埋葬亡者骨灰了,干脆就住进了官军的帐篷,尤其令宋青书欣慰的是,官军,还有官军抢王左挂部的粮食居然被被保存了下来。

    虽然也不够吃几天的,可好歹也比饿肚子强!

    累了一天的将士们进了军营,立刻就有热乎乎的饭菜,禁不住喜得人人欢唿雀跃,顾不上洗脱下身上的血腥,就赶紧找饭碗竹筒甚至大叶子盛饭去了。

    “哥,我和裹儿,巧儿准备好饭了!”

    中军大帐前,穿着围裙,担忧了一整天的采薇也是由衷的松了口气,笑吟吟的双手握在身前迎了上来,看的宋青书也是心头一暖,上去勐地抱着采薇纤细的腰就旋转了起来。

    “妞,你可真是哥的解忧果啊!”

    “哥!”害臊的顿时小脸通红,采薇有些不依的敲打着宋青书肩膀抗议道:“大家都看着呢!”

    “行,那咱就晚上再来,先吃饭!”疯了好一会,宋青书这才笑呵呵的把采薇放下,拉着她的手往帐篷里走,可是没走两步,他忽然又是若有所思的回过身,果然,就在帐篷不远,邢红娘有些落寞的止步不前。

    “楞什么神,快来吃饭!明天要打的仗还多着呢!”

    看着宋青书伸出的手,还有采薇真挚的微笑,邢红娘的双眸再次湿润了些许,却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勐地牵起了宋青书伸过来的手,三个人手牵着手,一股脑的钻进了杜文焕的大帐篷。

    一顿饭算是吃的有滋有味,担惊受怕两天多了,吃完饭,邢红娘采薇几个已经是吃撑不住,相继趴下帐篷里的垫子上唿唿睡去,可宋青书却是睡不着了。

    享受点特权占领了杜文焕这厮的帐篷,有些不安的出去巡视一圈,除了疤脸早就布置好的岗哨外,见大家伙挤一挤也是差不多都睡下了,宋青书这才略微放心的回了帐篷。

    杜文焕太自信了,同时也败得太快了,全军溃散下居然连文书档案都来不及焚烧,回去还是睡不着,宋青书干脆翻起了这伙的东西来。

    翻找一下,还真是有惊喜,首先就是一张官府使用的陕西地图,地图上杜文焕还标注了目前官军的动向,虽然没有具体数量,不过还是可以看出,官军主力多在宁夏卫附近与神一元的边军哗变军进行着包抄血战,另一部分西安,临潼一带,镇压渭河平原,兼顾汉中一带的王大梁义军。

    自己所处的延安府附近正是个兵力空虚之地!这里唯一的重兵,杜文焕的五千边军还有抽调前线的四千多精锐被自己灭了。

    然而这个优势并不明显,杜文焕死了,陕西方面定然重视,集结西安府以及边军骑兵,十天之内还是追的上自己,另一方面,自己粮食不足,往东走一片荒芜,必须得有时间就地征粮,而且度过黄河的渡口韩城龙门渡也不知如今航船情况如何了,尤其是韩城也是官军云集之地,澄城,白水,麻陵等县城可都是明末起义的源头,距离韩城都不远,为了预防再次叛乱,官军在这里驻军了不下七千多部队。

    再去韩城,等于还是往官军的口袋里钻!

    一条弯弯曲曲的黄河,还真是困住了人啊……

    研究了地图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宋青书又是头疼的把这东西卷起来收好,在下面,就是些军队账本,看了看,杜文焕还算挺穷的,库存的战刀就几百把,枪还有两千多支,大将军炮十五门是带不走了虎蹲炮二十来门还算有些作用,五十来斤一门两人抬着也能带上,最重要的却是火药一百多桶。

    至于官军身上的棉甲布面甲,除了死人身上的,库存还有五百多套,这些东西倒是精品,是死鬼杜文焕给自己亲兵预备的,不过也只能算得上锦上添花。

    又是收拾了这些,桌子上就没剩什么了,只有一把铜钥匙,宋青书还是找了半天,才在邢红娘咕噜咕噜说着梦话的脑袋底下,找到了她当枕头用的杜文焕私人箱子。

    这里头的东西可让宋青书激动了几分,倒不是杜文焕贪污军饷那一层金子,而是金子底下,杜文焕的总兵大印,大印压着一沓路引,行文,还有命令文告,虽然什么也没写,可是上面督府还有经办人红彤彤的大印都盖好了!

    在明朝开国之初,就曾发生过一起着名的大案空印案,为此朱元璋诛杀了数以百计官员,牵连人数数万,原因却是因为个官场的潜规则,空印!

    这年头可不像后世,发个传真就搞定,偌大的国家,难免官员运作出现疏漏,一份公文从中央辗转几千里到地方,地方官员押运粮饷到中央,谁也不知道损耗了多少,故而准备好两份官文,一份盖好大印空着,到了户部,以实际核算再来填写。

    朱元璋知道后却勃然大怒,认为这是上下官员勾结贪污,屠刀就举起来了!可惜数百官员的脑袋,数万人的悲惨经也没压住这潜规则,空印在大明朝还是相当盛行的,就说这杜文焕,从武库领取多少米粮器械,损耗多少,派兵去哪里征讨,死伤情况如何,他也提前做好空印,一方面方便交差,一方面方便自己吃空饷。

    如今,这些东西却成了宋青书的大宝贝。

    这年头可没有联网,各地官军文化程度还不高,要是用好了,估计能骗开不少官军,少死不知道多少人!而且除了杜文焕自己的箱子,邢红娘脑袋底下还枕着的另一个箱子,撬开后,居然还有着参将贺人龙的印信,这可更是喜上加喜了。

    毕竟杜文焕已经死了,贺人龙还活着!

    可算看到点希望,端着这些东西,宋青书又是盘算起该怎么逃出升天,不过冷不防,杜文焕箱子里最下面几本书却是被他拿掉了,看了一眼,宋青书倒也不太在意,是几本明朝同行的兵书。

    这东西算是最不值钱得了,杜文焕饱读兵书,脑袋不还是挂在了营门上面?

    不过好赖也是些稀罕东西,弯下腰,宋青书还是把书一一捡了起来,不过捡到最后一本时候,冷不丁看着上面的文字,宋青书眼神禁不住直了直。

    这本兵书还是本朝的杰作,大明开国功臣刘基刘伯温所写的《百战奇略》,估计也怕武将文化水平不高,原文后面都有注解,最后面还有战例,看着那自然掉落翻到的第二十三条形战,在看着后头曹操官渡之战的战例,宋青书的脑袋越转越好使。

    勐地一拍屁股,一声脆响中,宋青书兴奋的叫道。

    “嘿!有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流寇也上书

    难得这作为农民起义爆发中心的延安府安定了三个多月,洪承畴大军的大力清剿之下,大股的农民军不是向西进入了山西,就是如同王左挂,宋青书那样受了诏安,至于小股流寇虽然还有,但已经不是那么猖獗了。

    虽然经常有招安农民军过来“借”粮食,“借”牲口,不过那种地主与流民之间的血腥厮杀好歹是没了,一个个结寨自保的地主也可以小心翼翼出来补种些麦子谷子,似乎在杨鹤的诏安政策下,天下真的像太平转变了。

    一大早晨,延安府的城门就打开了来,这阵子,正是苹果,核桃等一些土特产下来的日子,这阵子正是难得的商旅季节,经了大饥~荒,农民军进城卷走了一大堆饥民,官军进城又对城内中产阶级和良民进行了洗劫与屠杀,延安府这个从北宋建立开始经几个朝代的古城俨然已经到了相当虚弱的时候,尤其需要快点补充与发展。

    不过穷的叮当响的守卫城门几个老兵满心欢喜的把布袋子拎出去准备收城门税时候,商旅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群官兵,喊着号子扛着矛跑步了过来。

    “他娘的,怎么没让流寇给你们宰了!”

    对于这群自己同行,守门老卒子可一丁点好感都没有,前些阵子,那些边阵来的官兵在城里可没少偷鸡摸狗,自己收的城门税好几次都让这群痞子给抢了,远远看着,老兵们干脆骂出了声来。

    不过,这队边兵未免跑的太整齐了吧?

    疑惑间,人已经跑进了,穿着笔挺的布面甲,带头估计是个千总却跑的气喘吁吁了,勐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军令就贴那个看门老兵头头的脑袋上,噼头盖脸的嚷嚷道:“快去禀告知府大人,汾川王左挂反了!如今正在勐攻清泉卫!张大人与杜总兵在率兵抵挡,会有大股流寇来偷城,马上准备好守城!”

    没等大字不识的老兵看清楚军令,那千总又是心急火燎的往里挥着手:“快!快!把拦城木搬上来,你们准备去锁城门!你们还愣着他娘的干屁啊!上城墙,准备防御!”

    迷迷煳煳中,五百多个官兵已经冲进了城去,从城楼子里搬出来了拦截用的尖刺大木头,嘿呦嘿呦的搬出城去,十几个精壮的官军把那些老军挤到了一旁,还有密密麻麻的弓箭队亦是急急匆匆跑上城去,接管了防卫。

    几分钟功夫,城门已经易手了,看着忙忙碌碌似乎真准备打仗的官军援军们,傻了半天,激灵灵的一个哆嗦那老兵油子拎着军令撒腿儿就跑,一面跑,一面还嘶声竭力的叫嚷道:“不得了啦!又要打仗了!”

    老家伙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他这一嚷嚷,弄的人心惶惶,大街上瞬间就没人了,不少没来得及走的商贾,如住在西塞楼的王老板一个个叫苦不迭,赶忙就开始收拾起行李来,府衙里,接到报告,知府马茂才也差不点没哭出来,赶忙带着三班衙役也跑到了东城门那儿。

    这会功夫,半个城已经被接管了,街道上也能看到穿着黑色盔甲的兵丁来回巡逻,只不过这兵和官兵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不过马茂才也没多想,急急匆匆奔往城门口,一刻也不敢停。

    一面骑着马跑,一面马茂才还在心里嘀咕着,这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去捅王左挂这个马蜂窝干嘛?这下好,捅出篓子了,还得自己跟着擦屁股,还有那宋青书宋都司!没事儿跟着瞎淌浑水,这下好,让人揍了……,耶?那不就宋都司吗?

    情报还停留在前些天密谋,看着宋青书领人进来,马茂才还颇为惊愕的瞪圆了眼睛,旋即急促的迎了上去。

    “宋都司,你咋进城来了?杜总兵张大人他们呢?战事如何了?昨天听说在汾川水两岸激战正酣,王贼败了?”

    “张大人是不知道,不过杜总兵我给你带来了。”正指挥军队进城呢,好容易宋青书才抽出时间,随手从亲兵那儿取出个盒子,塞到了马茂才怀里。

    疑惑的打开盒子,马茂才差不点没吓尿了,直接把盒子掉到地上,旋即脸色惨白,哆嗦的踉跄后退了两步,指着宋青书手指头都在颤抖,半天却也说不出个话来。

    “马大人,你呀!让我怎么说你,摔到杜总兵咋办?”这头看着人进的差不多了,把指挥权交给疤脸,挥手让亲兵收拾起盒子,宋青书一副无奈模样扯住了马茂才衣袖。

    “马大人放心,有本都司的大军在,保证不会让一个流寇骚扰到延安府,正好本都司找你有事,咱们去你衙门慢慢说。”

    宋青书常做的那辆四轮马车也被拉了进来,哆嗦的不成样子,马茂才被塞进了车里,亲兵带着那个令他恐惧的盒子坐到了车后,旋即马车就急促的像府衙跑去。

    一道倒是让马茂才缓过来点,做到了他的西花厅里,这个倒霉中年书生又是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起圈来,手指头还是哆嗦着指着宋青书。

    “宋都司,宋祖宗,你,你,你居然把杜总兵给杀了!你,你这是在造反啊!你知不知,这回祸惹大了!”

    脸上好不容易长起点肉似乎都缩了回去,也转累了,马知府又是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哭丧着双手抚着额头。

    “本官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你什么,这回又落你手了,这次你也别放过我了,干脆给本官一刀痛快的得了,省的大军来袭,看着这延安府被杀成尸山血海还闹心!”

    马茂才是悲催的不像个样子,宋青书却是悠闲的拿着茶碗品着茶水,等他嚷嚷着说完了,这才不紧不慢的晃了晃脑袋。

    “马大人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吗!好歹第一时间本都司怕您有个闪失,带兵来保护府城了吗!”

    “哼。”

    见马茂才没搭理自己,宋青书又是无奈的一摊手:“马大人,我问你,攻击朝廷卫所,袭杀朝廷认命的都指挥使,是不是造反?”

    “当然!额……”

    马茂才理所应当的回答着,可旋即又是一打亘,算起来王左挂也是朝廷认命的都指挥使,宋青书不会拿这说事吧?那自己参与进来,也算是造反了?

    “着啊!”听着马茂才的回答,宋青书是爽朗的一拍大腿:“这杜文焕丧心病狂,挥军屠了王都司的卫所不说,还血洗了我清泉卫,他这是摆明了反了!”

    对着西南面抱了抱拳头,宋青书又是昂扬的说道:“如今三边总督杨鹤杨大人全力招抚难民,我卫开垦的荒地大人你也是知道,是全心全意招安,朝廷治下根正苗红的良民了,这杜文焕一向对招安不满,肯定是为此蓄意谋反,阴谋破坏朝廷的稳定大计!为此,我把他杀了!还望马大人赶紧为我向三边总督杨大人上书,诉说杜文焕这厮谋反的罪状!”

    马茂才差不点就被宋青书绕进去了,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可迷煳了片刻,他又哭丧起脸来了。

    杜文焕是谁?延绥总兵!正统武进士上来的,在边军也是打了海了仗,才有如今的地步,宋青书谁?反贼!把杜文焕杀了不说,还说他谋反,谁信啊?

    眼看着马茂才脸色阴晴不定,宋青书又是笑呵呵的掏出了点东西,倒不是银子,估计现在有多少银子马茂才都不敢倒向自己,而是厚厚一叠账本,书信,账本就是杜文焕吃空饷,冒领军械,甚至贩卖军械的证据,还有几封信,则是点灯子一大早晨对着杜文焕笔记冒写出来,给口子外蒙古部落的投诚信,反正是把皇帝骂了一通,说自己要杀官率部去草原云云!

    “马大人,证据我也给你带来了!我再说两句,您要绝对对,就帮我上书,觉得不对,我也不为难你,我在这延安府待两天就要往西去,去庆阳府一带与神一元大首领汇合,到时候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又是漫不经心翻看了两眼那东西,马茂才无精打采的说道:“讲吧。”

    “你是知府,你应该知道文官之间的党争是什么德行吧?”

    “如今杨鹤杨大人的政见就是招抚,杜文焕这袭杀王左挂,因为私人恩怨洗了我的卫所,这都是在和杨鹤对着干!巡抚洪承畴之所以支持,因为这事儿如果成了,地方安稳,杨鹤挑不出理来,只能任由他,可杜文焕这厮不但没成,还死了,事情一闹大,杨鹤肯定会为了维护自己的政见弹劾他,洪巡抚这事儿也绝不敢承认和他有关!到头来,祸事只能杜文焕一个人去背!”

    “如今,证据摆在您面前,这就是功劳,你替我张目,把证据送给杨总督,到时候杨总督肯定会记住您的好,日后升官,换个地方也不是不可能的!”

    宋青书这一席话还真说动了马茂才,如今陕西秦王老大,杨鹤就是老二,招安可是杨鹤亲自定下的大计,如今被杜文焕破坏了,杀人的名头一传出去,谁还敢招安?杨鹤定然恨死了杜文焕,如仅仅就是这个站队的机会了!

    已经被说服了七八分,马茂才最后还是担忧的询问了一声:“可,杜文焕手下的大军?他们要是闹腾起开……”

    从天启年间开始,军队军阀化,兵为将有已经明显起来,九千大军可不是少数,污蔑他们反叛,一担军队哗变,也是个大事,就算宋青书把杜文焕杀了,马茂才也不认为他有能力把这支大军灭了。

    偏偏,这话问到了宋青书得意之处,很是轻松的一摆手,宋青书笑着反问道:“什么大军,我怎么没看到?”

    愕然了下,马茂才再一次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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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乞活介绍:
那一年,李自成还在为大明帝国的快递业务兢兢业业的挥洒汗水,张献忠还在官府衙门中做着走狗衙役做的滋滋润润的时候,一个傻子在无声无息中也开始了这项末世生存游戏挑战赛。什么东西软乎乎的?冲天而降摔在了地上,宋青书惊奇的抬起脑袋,入眼处,却是一张涨得通红,气呼呼的小脸儿……明末乞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乞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乞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