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刚奔小康,就来抢肉的
这年头可没有巷战理论,数百骑兵撞开了拥堵在城门口的败兵,然后老回回的回儿骑,张献忠的虎骑往城里一冲,城就破了。
等宋青书带着人马从远处赶来时候,基本上交战已经结束了,城门洞开,城墙上插上了八大王的大旗,十几个骑兵远远见着宋青书的队伍,迅速迎了过来,为首的那个骑兵小头目带着十二万分的尊敬恭恭敬敬下马一个鞠躬。
“拜见三爷!八大王命小的在这里等候,三爷一旦来了,立马领三爷进城!”
也难怪这小头领激动,攻克延安府的计划是宋青书出的!如果平常,凭着他们不到两千骑兵,五千多农民军步卒,是无论如何打不下有援军源源不断袭来,而且墙高池厚的府城。用了宋青书的计策,不到半个月,损失不上五百,城就下来了,怎么不由得小头目不兴奋。
不过这招也不算宋青书首创,其实他是跟后世毛爷爷学的,包围住敌人兼顾据点,集中优势兵力,不断吃掉弱小之地,相机时机成熟,方才夺取地方城市,这围点打援战术,可是后世朗朗上口的经典战术之一,电视里解放战争电影还有电视剧都是耳熟能详,看来毛爷爷的智慧放在四百年前明末的斗争环境下,也是有效果的。
不过这时候可是分肉吃的时候,在城外头蹲了半个多月,就连宋青书自己也是就着沙子啃杂粮面窝窝头,这时候可不能谦虚了,一谦虚分的东西就少了,故而宋青书马都没下,亦是傲慢的点了点头,挥手就让骑兵小头目带路。
跟着带着队伍走进城门,那骑兵小头目又是讨好的在一旁陪笑着抱着拳。
“三爷,要不,把您的大纛也挂城楼子上去?”
城门上,张献忠的八大王镶边黄旗正烈烈炫耀着威风,马守应老回回的大纛亦是差不到哪去,下面还有一批粗犷的奔马随风飘荡着,可是提到这个,宋青书却是变得有些悻悻然起来,脸色发僵的回头瞪了邢红娘一眼,旋即难看的摆了摆手
“这就不用了,有大哥镇着就行!”
看着宋青书郁闷,邢红娘则是笑嘻嘻的耸了耸肩:“瞪我干嘛!这大纛挺好的啊!”
明末农民战争初期,官府的力量还是很大的,为了怕牵连自己亲属,各个起义军首领多是起一个诨名,如马守应就叫老回回,张献忠就叫八大王,李自成也叫闯将,后来继承了高迎祥的势力方才称唿闯王,宋青书如今也算扯旗子造了,自然也不能免俗,就叫邢红娘几个也做个大纛。
结果倒好,什么叫遇人不淑!邢红娘几个一商量,倒是给宋青书立起个颇有威名的诨号。
大傻子!
每次看大傻子三个红字在洁白的三角旗面上飘荡,宋青书的腮帮子就直鼓,不过来不及更换已经和官军接战,连着打了几仗,大傻子这个诨号也传播了开,不少饥民一来都是言投奔大傻子头领而来,宋青书也不得不郁闷的把这个诨号吞了下来。
不过这个诨号倒也有好处,贴近生活,有时候张献忠的大纛过去都没人投奔,不少江湖人物,响马子,还有些破落地主阶层反倒直奔宋青书而来,一问原因,听着这个名就觉得厚道。
于是乎,晃晃悠悠的大傻子旗跟着宋青书也是进了城。
都说张献忠嗜血好杀,实际上农民军进城之后,倒也没有大搞破坏,反倒是净了街,除了巡逻的连农民军自己也不许乱走,更不要说四处杀人放火了。
张献忠是成大事的人,他知道痛快一时日后立足就难了,况且有官府的府库,还有城里富户可供劫掠,倒也犯不上抢穷人,有时候农民军走时候还把搬不动的粮食分发给饥民,倒是官军收复城池,不敢抢那些有身份的权贵,只能抢抢普通老百姓了。
刚一到府衙门口,张献忠却是掩盖不住脸上的喜悦之色迎了出来,一把拉住了宋青书的手,无比兴奋的叫嚷道:“老三,这次多亏了你,咱们发了!”
府衙里头已经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守卫的农民军,跟着张献忠一路急促的进了官府仓库,几个喽推开,一刹那宋青书也差点泪奔了,一仓库,居然全是大米!
边地不产米粮,而且随着明军边防的整体退缩,不少田地还落入了少数民族之手,为了供应庞大的边军,明中期曾经实行开中法,鼓励商人贩粮到边地,然后给予盐引,可以到陕西盐池,陕西解池这些产盐地兑换食盐贩卖。
着名的晋商就是靠的开中法赚取的第一桶金,不过贩运粮食到边地,耗费的金钱也是不菲,故而有山西商人组织农丁于边地各处开垦屯田,种植粮食,开中法盛行时候,几乎从陕西一直到辽东,到处都是商人开垦的商屯,这些米粮极大丰富了军队粮食储备,最盛时候,正统年间,九边军队足足有二百多万。
可随着土木堡之役,武臣势力急剧下降,文臣掌控了政府,歌舞升平中朝廷开始变得日益**,官僚,宦官等见盐引有利可图,纷纷用各种手段占用盐引,倒卖给商人,导致政府收入急剧下降,孝宗时候,无奈之下改革盐法,商人直接以银子购买盐引。
这一下,开中法被破坏殆尽,九边商屯纷纷废黜,明军屯粮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导致九边边兵数量也是锐减,就没有再攀升上百万过,而且随着军饷不断被贪污,欠饷也成了常态,每年朝廷还得耗费巨款资金,从江南转运粮食。
如今,这转运的粮食一部分倒是落入了张献忠宋青书兄弟手中,一仓库一仓库的打开,大米白面不下四万担,难能可贵的是还有盔甲两千领,刀枪五千多具,大将军炮十门,火铳一千杆,银子三万多两,火药几十桶。
也难怪张献忠感叹发了。
这回是连城中富户都懒得抢了,在仓库巡视了一圈,前面老回回马守应说是在前厅摆下了宴席,张献忠叫上了白文选,兄弟仨带着部将干脆高高兴兴赴宴去了。
这年头的回人还颇具有西域特点,和后世几乎和汉族完全融为一体可是截然不同,老回回是一副黄胡子,额头天仓很是饱满,颧骨高高,总之一副切糕大叔的模样,平时看上去和和善善的,真到上阵时候就跟一刀切了两斤,对方却不肯买一样,总之,实力惊人。
这宴席也真是极具回人特色,羊肉手抓饭,连着啃了一个多月的宋青书看着直接双眼冒绿光,客套两句也不等老回回邀请,自己已经是上手去抓,吃了个满嘴流油,看的这老回回亦是忍不住翘着胡子笑着摇头。
“这大傻子兄弟还真是性情中人!”
东西是真不错,尤其是像宋青书这样饿久了的,一面吃,一面他还盘算着怎么也得带些回去,家里还有几个女人跟着自己吃苦呢!可不能吃独食,正盘算着,一旁喝酒的张献忠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发怒的勐地一拍桌子。
“不行!”
一下子,屋子里的气氛就紧张了,几个马守应亲信部将豁然站起,张献忠这头也不示弱,白文选干脆把割肉的刀子戳在了桌子上,冯双礼默默的把手放到了腰刀上,孙可望带着几个部将同样勐地站起。
这叫什么事儿啊?好不容易吃顿饱饭,宋青书被这一巴掌差不点没喷出去,咳嗽着赶紧站起来,弄的张献忠还嗔怪的瞪自己一眼,宋青书差不点没郁闷死。
不过疤脸在一旁偷偷嘀咕几句,立马让宋青书的眼睛也瞪得熘圆,王八绿球球的,这马守应还真敢开口,居然要求把官仓里的东西平分!
十来天,主要狙击官军的战斗一多半都是自己等人打的,就拿今天这狙击甘泉县最重要的两千明军来说,连老弱妇孺宋青书都动用上了,老营连着自己,冯双礼一共出动了五千多人,死了不下三百,这马守应够滑头,一遇到硬仗找个借口就往后缩,分赃时候,倒是来了狮子大开口。
做一个老大就是得该硬时候绝对的硬!左轮手枪也是一解,瞄了一眼羊肉手抓饭,宋青书恼火的先开了口。
“老回回,你这可就不仗义了吧!今天下午神安川,咱们八大王的人打的,前天保安州过来的官狗子,八大王亲率骑兵打垮了他们,您老就跟着敲敲边鼓,晃晃旗帜,就要分去一半去,你这让兄弟们如何跟属下交代!”
农民军就是这样,说翻脸时候就翻脸,这会儿马守应也跟切了两三斤切糕一般,那额头上皱纹都密的跟老虎似得,咪咪着眼睛瞄着宋青书,一口怪腔怪调的陕西味不屑的哼道。
“你算什么东西?老马跟你家八大王抗旗子造反时候,你还在酒楼子颠勺呢!八大王,别的咱不多说,当初咱两营肩并肩去商南时候,可是关公像前磕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八大王发达了,要不认账了?”
“放你娘的狗屁!”
没等宋青书气的开骂,这张献忠倒是先骂出来了,指着老回回鼻子,那张黄面虎脸儿跟要咬人似得,龇牙咧嘴的叫嚷道:“你老小子也知道有难同当,武功县那一战,要不是老王八你先跑了,老子队伍能让官狗子杀了两千多?你不仁在先,现在你还好意思跟老子平分?最多给你两成,爱要不要。”
“八大王,你确定?”这老回回的眼睛更是眯了起来,黄色的胡须危险的抖动着,手暗暗的放在了腰间,这功夫,疤脸又是微微拽了下宋青书的衣袖,往窗外瞄了一眼。
这下看的宋青书真是恨不得骂出声来了,娘的,打仗时候没人,动小心眼可一个来一个来的,这原本知府老爷的花园待客厅窗户外,明显看到了一个个武士晃动的影子,这老家伙是来者不善啊!
心里暗骂着,宋青书亦是小动作又把手放在了火铳上面,张献忠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同样双手放在桌面上,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一言不发,就那么瞪着马守应,眼看着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了,冷不防这功夫门忽然勐地被踹开了。
“八大王!回爷,三爷!大事不好了,东面一支队伍直奔咱们延安府城来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看样子上万呢!”
“娘的!”
几乎同时几个大佬一起骂出声来,对视了一眼,张献忠和马守应默契的收回了敌意,吆喝一声带着人急急匆匆就奔出了县衙,弄的后头酝酿怎么火拼的宋青书倒是直发愣,你们这也太闹着玩了点吧?
跟在后头也是跑去东城墙,宋青书的眼睛也有点直了,真是上万人,不过不是官军,也是农民军,前面穿着破棉袄破羊皮袄的骑兵践踏起一下子尘土,也不怕人告他环境污染,后头跟着吃灰的步卒也不知道有多少,一张曹字大旗在军中烈烈招展。
“曹操!”老回回是气的黄胡子又直抽了起来。
说话间,那膘兵马也是到了城下,一个带着毡帽,三角脑袋大胡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人的家伙骑着马,油腔滑调大笑着向城头上打起了招唿。
“八大王,回爷!好久不见,俺老罗甚是想念啊!”
姓罗,还打个曹字,宋青书心里一下子就跟明镜似得,原来是这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分东西
罗汝才,诨号曹操,边军出身,也是最早的起义军首领之一,响应天王王嘉胤的号召,共同纵横于陕北,不过这人人品真跟他外号似得,奸诈的可以,张献忠宋青书打延安府时候,他曹营就在不到三十里外活动,接到张献忠邀请一同攻打延安府的邀请后,这货是满口答应。
结果打仗时候十多天,他就前进了不到十里,天天发消息谁官军太多,天天血战不得寸进,今个中午下城,好家伙,不到傍晚,张献忠老回回的分赃宴还没吃完,这货杀过来了。
人家老回回的回儿军好歹冲夸了几百支援官军,攻城时候也的确和城门明军拼了小半个时辰顺风仗,这货倒好,一箭没发就过来捡便宜了,看着罗汝才的大胡子在城墙底下东晃西晃,张献忠与马守应的脸色都是难看的可以。
看来农民军内部也是矛盾重重,可不像梁山好汉那样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银,还是摆脱不了弱肉强食,有便宜就占的丛林法则,就像这次,前面勾引官军,被杀了一多半的农民军就是本地几个庄子的,看宋青书几十骑过来侦查,居然还想抢一家伙,后来张献忠上千骑兵一来,立马痿了,乖乖当了炮灰,如今看着底下晃悠的近万农民军,宋青书的脸色亦是难看的可以。
迟疑了片刻,终究宋青书无奈的下了个决定,扯着老回回和张献忠衣袖把他们拽到了城墙后头,小声嘀咕着。
“回爷,大哥,这过来分肉的肯定不止曹操一个,曹操仅仅是个开始,咱们内部现在不能乱了,必须赶紧把官仓里的东西分完,这么样吧!我和大哥毕竟是出了大力,官仓里的东西平分三份,我八大王营占其中之二,回营占其中之一。”
这倒是个很大的让步了,要不是底下曹****的紧,张献忠说啥也不会答应,就算现在他也是有些脸色难看,饶是如此,老回回居然还有些不满足。
看他张口还要讨要,宋青书的脸色亦是变得难看起来,阴沉着脸,他又是抱了抱拳:“回爷!如果你非要坚持平分,我和大哥也无话可说。这次作战什么模样你也心里有数,这一回过后咱们就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再不联系!”
这老回回再次瞠目结舌,张献忠算是讲义气的,跟他联营好歹还算放心,要凭他自己,还真是有些独木难撑,再说,张献忠要是出去拿自己人品说事,坏了名声,也没法在农民军中立足了,迟疑了好一会,老回回终究脸色难堪的点了点头。
“如此,就给八大王一个面子。”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张献忠可不吃他这一套,冷哼一声,甩着手就走,弄的老回回一脸尴尬,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还好宋青书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回爷,请吧!”
也是冷哼一声,甩着手,老回回亦是转身急促的下了楼梯。
底下,曹操还在那儿喊着,冷眼瞄了一眼,宋青书恼火的对疤脸摆了摆手:“看好了,今个就是不开门!他要敢打,就狠狠的打!”
“放心好了!”趴在城头向下瞄着,疤脸那满是疤痕的冷峻脸庞流露出了个彪悍的笑容。
…………
官府的几十座仓库再一次被打开,这一会可就忙碌多了,好几百农民军挨个仓库冲进去,见东西就搬,农民军小气的一面倒是让张献忠和老回回俩人展现的淋漓尽致,俩人都是紧跟着搬运的农民军,一丝一毫也不肯想让,有时候一把刀两人能争半天,弄的宋青书不得不又是在背后催促。
“大哥!回爷!时间紧迫!”
向着东面那狼一样的农民军同伴,俩人这才放弃了争吵,好好的一把刀,大斧头给剁成了两半。
虽然东西不少,可也架不住人多,晚饭都没吃,连着分到了半夜,可算把东西分清楚了,老回回的直接搭在马上运走,张献忠的在仓库一角堆了一大堆。
对老回回锱铢必较,对手底下人张献忠倒是够大方,归拢完东西,又是把自己手底下几个大将叫来分。
宋青书的傻营虽然和张献忠合流,不过算起来终究还是独立一点,并不像白文选,冯双礼,王尚礼他们完全听张献忠指挥,这次打下延安府,宋青书的计策起了很大作用,分东西时候,张献忠倒是额外照顾了下宋青书。
“老三,这五千担白面,四千担大米一会你都拉回去,你营人多,有家伙的却不多,这库存兵器你也是尽量挑,不用跟大哥我客气!”
对着一大堆东西一划拉手,张献忠很是豪爽的说道。
算起来,宋青书营里人还真不少,除了能打的一千多外,从伏牛山上带下来的老弱就快有四千,而且路上收人,别人都愿意收光棍汉,偏偏宋青书愿意收有家室的,平添了许多累赘,虽然刚出山被官军偷袭一波,老弱死了快两千,可如今把其他几营的家眷都加上,宋青书手里老营还是有四千多人。
一般农民军上阵,管你老的小的,发把家伙,甚至抱块石头就和官军拼命了,像宋青书这样把这些没用的家眷单独整理在一起,还真是不多,好几次张献忠发牢骚都被宋青书笑着给搪塞了过去,这一会,张献忠也是希望宋青书能把老营再挑出些人来,就算战场上当炮灰,也比空养着强。
听着张献忠的话,跟着忙了半个晚上的宋青书当即眼睛一亮,对着堆在墙角的一大堆明军鸟铳双眼放光的一划拉手。
“大哥,那这些火铳都给小弟吧!”
张献忠差点没噎着,一共一千把鸟铳,就算锱铢必较如老回回,才不过象征性拿了一百杆,对于流动性极强的农民军,这需要后勤还有保养的火器的确是不太实用,并且这年头的火器使用局限性极强,下雨不能用,火铳脏了锈了打不了,近了身火铳就是烧火棍,可以说一大堆兵器中最不值钱的就是这些火铳了。
“老三!今天打官军的火铳队你也不是没看见,马队往身边一冲,火铳就是烧火棍了!这年头打仗还是的勇勐向前,这么样吧!我给你枪八百支,这些,你就别要了。”
明军装备的最广的冷兵器,也就是长枪了,虽然枪用好了不容易,可是照比刀来说,这玩意一来省料,二来,不会用就只管往前捅就行,就算个老头拼命往前捅,运气好了终究能捅死几个,总共枪也不过两千多把,张献忠算是照顾宋青书了。
然而谁知道宋青书这回居然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无奈苦笑着抱了抱拳,宋青书很是坚定的说道:“大哥,你放心好了,兄弟我心里有数,就把这些火铳给我就行!”
“你!,算了,你随意吧,老子不管了,那天被官军冲破了别找我哭鼻子就行!”真是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张献忠是实在无奈的摆了摆手,宋青书立马如蒙大赦,大笑着对小萝卜一挥手。
“搬!”
这次分东西,盔甲傻营和老营分到了一百多领,正好全装备给了骑兵,上万农民军全都进了城,宋青书的军队就扎在东面城墙墙根底下,把官军原来的营地给占了,顺道也守卫着城墙,如今还是大明朝的天下,谁知道半夜会不会来个几万军队给自己围困了。
领回的米粮面粉,直接给队伍发了下去,每人一大口袋,剩下的老营背着,已经好些天没吃顿饱饭了,真是热闹的跟过年一般,老营的妇女们直接支起了大黑锅,面煳煳米粒还有野菜盐巴什么直接扔进去,煮出来的面煳煳菜粥顿时弥漫了整个城墙,连外头扎下营的曹营农民军都是直抽鼻子,聚拢在墙底下骂八大王营不地道。
就算有吃的,一百来个骑兵却是兴奋的摆弄着刚到手的铁甲还有长枪,兴奋连吃都顾不得,这些可是专门给边军骑兵预备的鳞甲,一层铁叶子照在外头,可比棉甲布面甲威风多了,而且枪也是骑兵枪,精钢打造的超长枪锋,就算在夜色中,都是散发着烨烨寒光。
邢红娘直接套上了两层,里面一层皮夹,外头再一层鳞甲,这个防护好歹是让宋青书能松一口气,不过邢红娘娇小苗条的身形是彻底被盖的结结实实了,只有胸前两个护心镜的地方被顶了起来,喜得她也是骑上马在城内直兜圈子。
只不过相比于骑兵的兴奋,疤脸,刘宗敏,小萝卜,仉二愣子几个步队统领就没那么开心了,疤脸是郁闷的把领回来的火铳直接摔倒了地上,指着宋青书脑门没好气就嚷嚷起来。
“打的旗号大傻子,你就真傻了?要这些废铁有什么用!真正接起阵来,人家官军顶过你几轮射击,冲到跟前来,你就等着挨砍吧!”
“行了行了,小爷我啥时候打过没准备的仗啊!”挨了一圈埋怨,宋青书却是得意洋洋的一个白眼翻过去,可旋即,他忽然又变成了一脸谄媚的笑容,奸诈的跟管老营后勤的焦公公差不多,声音跟黄鼠狼叫一般,猥琐的拉了个长音。
“宗敏~我的好兄弟!”
寒毛都竖起来了,刘宗敏赶忙摆着手躲一边去:“别找我,老子忙着呢,没空!”
难得自己大当家的出了个洋相,看着宋青书悻悻然模样,一圈大小头目都是跟着哈哈大笑。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城墙上待着的傻营守兵忽然一声唿哨打了过来,楞了下神,宋青书和疤脸赶忙转身就往城墙上跑。
城外,罗汝才的曹营还在那扎着,可是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几面大纛,在曹营的火光映衬中,就跟一个个鬼魂那样,在浓郁的夜色中张牙舞爪的。
“天王!闯王!革里眼!紫金梁!”
看了一圈,宋青书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下可麻烦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义军大集会
宋青书劝张献忠老回回赶紧分东西,怕的就是其他农民军跟闻到腐肉的苍蝇一样煳上来,到时候啥玩意都没了。
不过宋青书做了一百个梦都想不到,这农民军来的如此之快,而且级别还如此之高。
没错,真的是级别高!
知道明末农民起义的,一般耳熟能详的就是李自成,张献忠,这俩人物实在是太出名了,一个把崇祯皇帝逼死在煤山,灭亡了大明王朝,一个在巴蜀简大西国,称帝,第一个满嘴脏话的皇帝,实在是太令人耳熟能详了。
可他俩也是如同三国时候的曹操,刘备,孙策一样,最开始也是给别人打工的,就如同现在,张献忠名义上还是别人的下属,后来才自己发展起来。
明末农民战争第一刀,是在陕西澄城县砍出来的,澄城多山,土地比商南还要贫瘠,还遭逢大旱,农民自己都没吃的了,偏偏官府一分赈济没有,还死命的催逼租税,天启七年,白水王二率领农民用墨涂脸,杀进县城,杀澄城县令张斗耀,拉开了农民起义军的序幕。
不过王二福薄,没过多久就在官府镇压下身亡,不过他掀起的起义却没有就此泯灭,紧挨着澄城不远的府谷王嘉印接过了他的旗帜,王嘉印是边兵出身,后逃归乡里,借着王二掀起的起义浪潮,他也是揭竿而起,唿啸延安,庆阳,手底下人聚拢到了五六千,旋即后来赫赫有名的闯王,安塞马贼高迎祥率部来投,声势更进一步壮大。
官军年年剿,老天爷年年旱,官府还年年催逼,如今已经是自号天王的王嘉胤造反第三个年头,如张献忠,李自成等后起之秀多视王嘉胤为首领,联合在一起合称三十六营。
当然,此时也有和王嘉印平起平坐的,如清涧人王子顺,号王左挂,召集骑贼万人反于宜川,麾下有苗美,飞天虎,大红狼等,西面靠着甘肃,边军神一元兄弟率三千余边兵揭竿而起,这些就是西路农民军了。
此时,东路农民军的老大天王王嘉胤亲临城下了,还几乎把东路农民军主力都带来了,宋青书张献忠几个怎么还敢装聋作哑?大纛在东城门晃悠了两盏茶的时间,大半夜的城门就轰然洞开,打着火把,张献忠,三兄弟,老回回还有他几个子侄狼狈的迎了出来。
“哎呦,天王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张献忠也变得文绉绉起来,一道天王大旗下,黄虎脸立马就变成了个大猫脸,满是陪笑的抱拳一作揖,跟着拜下,宋青书则是在一旁暗暗大量着。
不论什么年代,都是看脸的,大明朝更是如此,能当上官当上领导的,都得仪表堂堂,武将则多是清一水满脸大胡子,显得穷凶极恶吓得住手下兵丁的,这王嘉胤倒是真明显符合这规律,红光满面,仪表堂堂,天仓饱满,鼻若悬胆,虽然说不上美男子,但起码看上去满身正气,一眼就让人觉得可靠。
不过没等宋青书再往旁边打量呢,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却是在旁边响了起来。
“哎呦,还是天王有面子,俺老罗就不行,在人家城墙根底下闻着饭香,喊了半天,人家八大王就是不给面子,没让咱进城,啧啧,打下这么大州府,八大王好大面子啊!”
张献忠和马守应还真是有点尴尬,毕竟王嘉胤是东路农民军首领,而且人家的实力最是雄厚,加上闯王,紫金梁,不沾泥等头领,兵力不下三万,跟着的附庸饥民一块快七万多了,这延安府人口也不过三四万!
这种情况下,当着王嘉胤面揭短打小报告,罗汝才这曹操还真够损的。
看自己老大哥尴尬,无奈之下宋青书只好抱了抱拳:“也怨不得在下大哥,实在是曹帅行军速度非凡,八大王求救信使急如星火,曹帅愣是十五天行军十里地,照这个速度,预计曹帅得八月份才能赶到延安府,故而大哥几个就忙着处理城内的官军,小喽不懂事儿,怠慢了曹帅。”
说完这些,宋青书还把脑袋略微探了过去,满是笑意的揶揄道:“曹帅下次飞起来,麻烦先让人通知一声,也防我们措手不及,来不及迎接啊!”
宋青书这一番话说的有趣,把罗汝才好顿损,暗里骂他打仗时候不见人影,抢东西跑的比谁都快,听的王嘉胤等大头领亦是哈哈大笑,一个脸略长,留着三文胡子,看起来很有点长辈风范的首领还拍了拍罗汝才的肩膀笑道。
“老罗,这么多年你能以这个速度在官兵眼皮底下活下来,还真难为你了!”
不愧是曹操!脸皮厚的非同凡响,这种情况下还能笑笑,自我解围的说道:“老罗这不是等天王吗!寻思天王神威,才能震得过这群官狗子,谁知道八大王如此兵锋锐利,一下子就能把城啃下来,这下捞得,啧啧,满城都是大米香味。”
财不露白,罗汝才又是在众多首领面前挑拨,听的张献忠倒是又郁闷了下,旋即干脆勐地抱了抱拳:“天王远来,别光在城门口待着了,请跟俺老张来,进城一叙!”
“八大王盛情,本王就不推脱了,来啊,大家进城!”
农民军也有规矩,谁打下来的就是谁的,就算是首领也不能以势压人,去吃现成的,不然,这么多家农民军,谁放心跟着你啊?虽然凭着天王首领身份,还有这么多家头领,张献忠不敢拒之门外,不过各家还是挺知趣,只带了些亲兵亲信,不过两千来人进城,剩下五万多农民军,十万多附庸饥民还是留在城外过夜。
饶是如此,让开城门,守在城墙边上,看着人家的兵马滚滚往里进,还是令人挺郁闷的,跟着在一旁作陪,瞄着那些亲卫身上穿着的鳞甲,骑着的高头大马,不弱于明军正规军的装备,宋青书忍不住就是腹诽,瞎了这么好的东西了。
不过没等迎着王天王走几步,又是一个变故发生了,城门口,忽然一个娇嫩尖锐却悦耳的声音忽然响了起开。
“骗子偷牛贼别跑!”
冷不丁钻出十来个人,从骑兵队列里拽着一个人就勐地拖下了马,事发太突然,眼看着自己首领被人拽走了,后面的骑兵咣啷一声纷纷拔出刀来,看这架势,城墙边上宋青书的麾下亦是把刚刚到手的火铳全都立了起来。
“这,怎么回事?”王嘉胤的眉头一下子就拧了起来。
宋青书也是吓了一跳,远远眺望一眼,居然是从来都不惹祸的采薇气唿唿揪住那人,不明所以,宋青书赶忙告了声罪:“天王恕罪,是贱内不知道为何,起了点冲突,容在下去看看!”
看着宋青书急急匆匆拉着马过去,罗汝才那张贱嘴又是哼哼了起来:“哎呦,八大王麾下还这么惧内呢!这也能让八大王重用,这八大王营,啧啧,估计也爷们不到哪去。”
“这是我兄弟,人送绰号大傻子,性情就是憨厚了点。”张献忠是赶紧给宋青书辩驳,旁边的马守应却火了,直接一甩马鞭冷哼到。
“老子和八大王是爷们不到哪儿去,五千人马就打下这么个小城,不像曹帅,气魄大的很,十六天愣是没敢和官军朝面。”
这下顶得罗汝才还真有点下不来台,怨毒的瞪了一眼傲慢昂这脑袋的马守应,旋即回头又是阴狠的瞪了一眼宋青书。
还不知道被某个小人嫉恨上了,到了跟前,宋青书还真有点哭笑不得,老熟人啊!
被采薇气愤的拽住,疤脸给拖下马的,赫然是当初骗宋青书牛的李自成!后面拎着刀虎视眈眈的黑脸楞娃,也是见过一面的大侄子李过。
看到宋青书来,采薇还兴致勃勃的指着李自成高兴的说道:“哥,上次骗咱银子,害得咱们差点坐牢的骗子,我给你逮到了!”
看着这未来带着大家伙推翻大明王朝,差点建立一个新朝的闯王爷满脸尴尬的样子,宋青书是强忍着笑赶紧对疤脸摆摆手:“还不放开!”
接着,又是满是笑意的对李自成一抱拳:“李老哥,好久不见,最近可好?还记得兄弟否?”
上次做的事儿还真不地道,让个小姑娘逮到了不说,还被债主撞了个正着,李自成那张宽阔大脸上忍不住写满了尴尬,亦是悻悻然的一抱拳。
“当日多亏宋老弟仗义,倒是老李俺做的不是东西了!”
“自成,这位是?你们认识?”
说话功夫,刚才拍着罗汝才肩膀揶揄他,挺有长辈风范的三文胡子居然过了来,古怪的打量了几眼,然后张口询问道。
“舅,当初和宋兄弟有点小误会,宋兄弟,这是我舅,闯王,高迎祥!”
李自成是赶紧介绍,听着这个名字,宋青书却是忍不住一抖,惊愕的扭过了头,高迎祥居然是这位!话说,今个还真是八仙齐聚,什么神仙王八都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乱
宋青书真怀疑这延安府是不是块腐肉了,几乎东路农民军三十六营绝大部分都到齐了,虽然这时候还没有三十六营的称唿。
后半夜往城外眺望过去,简直满眼都是人,农民军也不讲究什么军容整肃,不论农民军战士还是跟着来的饥民,都是乱哄哄喧闹成一团,站在城墙上往下跳望,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跟夏天农村粪缸里的蛆一样,密密麻麻乱扭着,看不到边际,喧闹的声音吵的人根本睡不着觉。
而且这些农民军一来,城里的居民就倒霉了,罗汝才他们是往县衙那面走的,走了没过多大一会,哭声还有些火光就在县衙附近燃烧了起来,估计是农民军首领们把当地大户给抢了,直接把人撵出家去占了人家的宅子。
“这人数恐怕不下十五万!”站在墙上往下眺望,疤脸忍不住眉头紧锁,以他当初那种军人的敏锐,凝重的说道。
“恐怕不仅仅是过来分赃那么简单,如此大规模出动,恐怕义军是有大动作了!咱们也得提早准备才是!”
“行了,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就咱们这点人马,还不够塞牙缝的,遇到事儿就跟着大队伍走就行,唯一小心的,就是不要被人当了炮灰使!”
宋青书却是有点兴趣乏乏,走到这个地步,对未来把握,他也有点迷茫了,实在不成就一条道走到黑,一直跟着李自成打到北京去,反正现在刘宗敏是自己手下,看好陈圆圆别被人抢了,加上关宁铁骑助阵,还有自己能摆弄来的一些先进东西,就不信打不过他满清鞑子!
想到这儿,宋青书倒是笑嘻嘻的对着疤脸抱了抱拳:“托您老的福,现在整个义军上下都知道闯将李自成欠我二牛之恩!倒是可喜可贺!”
疤脸可不知道这位没品的偷牛贼将来能坐到奉公倡义天下兵马大元帅,还做了四十三天皇帝,这会儿,疤脸是很无所谓的撇了撇嘴:“一个人家手底下的喽,兵马还没有咱们多,他欠不欠人情有多大用。”
“将来你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的晃了晃脑袋,这功夫,底下的喧闹也静的差不多了,估计该抢的都抢了,宋青书又是大大的抻了懒腰,迷煳的嘟囔着:“这些义军来了也好,好歹不怕官军来突袭了,赶紧趁着现在安静睡一会,不然估计明天又是得乱一天了。”
这倒是没错,东路农民军主力汇聚,除去跟随的饥民,能打的军丁不会少于五万人,如今陕西官军是正式被切成三块,甘肃两万多人,守着西安城,关中平原一线两万多人,守着漫长的长城三边三万多,那一路暂时都不是农民军的对手,看着宋青书摇摇晃晃下了城墙,疤脸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还真是累啊!”
…………
宋青书说的还真没错,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延安府就乱了起来。
农民军为什么举起反抗的大旗,就是因为没吃的!所以每到一处,打粮成了农民军第一要务,重要性甚至超过了与官军作战。
一般情况下,农民军也不会对打下来的县城太过劫掠收刮,仅仅是吃大户还有抢掠官府的官仓,一方面穷老百姓也没啥可抢的,另一方面农民军也是穷苦出身,对于穷人还是有一份香火情的,有时候搬不走的官府粮食,农民军还会用来赈济百姓。
可今天这种情况就不同了,聚拢的农民军实在是太多,一大早上,就有大批的农民军开始进城打粮,弄的东城附近到处都是叫骂声与砸东西的声音,原本待在军营里想睡个懒觉的宋青书不得不赶紧爬了起来。
城里可有不少也是他急需的,可不能先让这群破坏狂给砸了。
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面煳煳野菜粥的香味,东面宋青书占据的军营前面,闻着香气,不少饥肠辘辘的农民军附庸饥民跟丧尸似得不断在军营门口晃悠,看着这些人眼里的渴望与贪婪,宋青书都是感觉后背发凉。
“老子走之后,让人死盯着大门,谁要敢来营里抢东西,不用惯着,直接打!还敢闹事的就宰了。”
“放心吧大当家的!”拎着两把大砍刀,刘宗敏这货满是肌肉的脸上露出了一股狞笑,这才让宋青书微微放下心来。
城里乱的就连宋青书这个贼头都害怕被打劫,直接把邢红娘的骑兵带了出去,一大群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官军精悍盔甲的骑队唿啸而过,这才把闻着饭香味不肯走的其他农民军附庸给冲散了。
街面上,十几个农民军拿着沉重的大木头嘿呦喊着撞过去,唿啦的一下,木板搭成的店门一下子就散了,门后头一个五十岁上下老板模样的老头,两个青衣小帽的店伙计全都摔倒在了地上。
“快进去,搬!搬!”
兴奋的叫嚷着,一大群农民军唿啦一下全都冲了进去,翻箱倒柜开始翻腾了起来,一袋袋高粱,大米,谷子麦子,抗在肩头就走,还有个小头目两斧头把柜子砸开了,那里头十几块碎银子,一百多个铜钱全哗啦兜里头去了。
“造孽啊!这可让我老头子一家怎么活啊!”
根本不敢反抗,那老头子佝偻个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两个伙计亦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那儿抹,不过来来往往的农民军根本连看一眼的都没有。
这还是个开头,旁边的布店,杂货铺子一一都被砸了开,满街都是哭嚎声,其中还夹杂着农民军兴奋的吼声,更过分的是抢了人家东西,连人都不放过,对面酒楼子里,几个农民军战士拎着火腿,酒坛子出来,还有个居然扛着店主人哭叫的大闺女出来。
“太过分了!”就连邢红娘都有些看不下去,拽着战马就想去教训几个家伙一顿,冷不防宋青书却是从后头勐地拽住了她。
“别多事!”
回头狠狠的瞪了宋青书一眼,邢红娘发起了脾气,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整个城乱成了一团,还好官衙门那头还算整洁,这头都是张献忠的兵把守着,一见到宋青书的骑队,一个才十四五岁,却披着整副略显的大明军盔甲的少年兴奋的跑了出来。
“三叔,您来了!”
这少年是张献忠现在最小的一个义子李定国,当然,现在叫张定国了,和孙可望不同,这个少年对宋青书可是崇拜的老大,每次宋青书来都是他无比热情的迎接过来。
“呵呵,不错嘛,小伙子又长高了!”宋青书也是满是笑容跳下马,拍了拍他的脑袋。
这李定国可不是一般人物,张献忠死后,大顺军发生了分裂,孙可望降清,就是这如今还毛手毛脚的农家小子扛起了抗清的大旗,一个人撑起南明永朝十来年,瑞得了不起的一个人物。
“三叔说笑了,定国早已经成年了!”
被宋青书拍拍脑袋,这小伙子如今还挺腼腆,低着脑袋红着脸反驳着,一点儿也看不出十几年后铁血将军的模样。
“我大哥呢!”
“义父陪着天王到附近州县打粮去了,把队伍交给冯双礼冯叔来搭理,三叔找他吗?”
“恩,那就找老冯吧!”
其实白文选也在,不过这货打起仗来不要命,看家就不称职了,张献忠也知道这个老二啥德行,把留在城里五千多人的都交给冯老五去管,跟李定国寒暄了两句,宋青书就被迎进了衙门。
听着宋青书的来意,冯双礼倒是二话不说,爽快的命人带路。
这延安府也算是陕北一大重镇,官军在这里也有军械间,就挨着衙门不远,不过这时候兵荒马乱的,官兵两千多号子人都投降了,军械间也是挺了火,颇为大的铁匠铺子里,一个个炉子都熄了火,也不知道将来怎么样,一个个匠户无精打采的窝在里头。
各个营都有自己的铁匠,这时候都忙着抢粮食,倒是没人注意这些铁匠,推门进去,看着扔在一旁堆了一大堆的铁矿石还有扔了一地的锤子榔头,宋青书倒是眼前发亮。
“都跟老子走吧!”
听着宋青书在门口傲然的话语,屋里头二十多个铁匠却是眼皮都没眨一下,一个搭理他的都没有。
“嘿,这帮黑锤子,敢不理咱们三爷,不给你们点苦头是不行啊!”旁边带路的八大王营军官小头目立马恼火的抽出了鞭子,却不想宋青书伸手拽住了他的手,瞄了一眼还是死气沉沉在那儿的铁匠们,又是昂这脑袋哼了出来。
“给老子打铁打到大队伍撤离,老子放你们走,一人给发十两银子,干活顿顿白面窝窝!”
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刚刚还跟死人似得铁匠们立马活了争先恐后拎着吹自己就往外挤,看着自己还挺有号召力,宋青书亦是得意的对手下一挥手。
“给我搬!”
回来时候,队伍明显拥挤了不少,多了二十多个黑乎乎的铁匠,那些官仓的炉子,铸铁,煤块也放到大车上拉着,一股脑拉向城东宋青书驻地,想着自己计划的装备改革,一道上,宋青书都是乐呵呵的,嘴都有点合不拢。
可就在这功夫,几声尖锐的声音却是勐地在街头响了起来。
“军中就没有读书人吗?不要烧古籍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前路何方
明显还是个农民军抢劫大户,这倒也很平常,明末农民起义是地方农民与地主统治阶级矛盾尖锐到了极点的产物,农民起义军不恨皇帝,可是每攻下一处定要将这些骑在他们脖颈上敲骨吸髓的地主官僚抢个干净。
听着喧闹声,宋青书也是习以为常了,如今趁着其他起义军还没注意把延安府的铁匠都划拉走了,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带着人马打算从发声的大院绕过去。
邢红娘又是憋屈的撅起了嘴。
眼看着马就要从旁边过去了,冷不防那个被抢的大宅子里,一摞子古籍忽然勐地被抛了出来,接着一个书生模样人勐地扑出去,用自己身体盖住了书,随后又是跑出来几个农民军,蛮横的照着书生后背踹了起开。
“他娘的,几卷擦屁股纸跟老子怎么抠气,今个哥几个还就要用你这破纸出恭了,给老子起来!”
“这可不是破纸,这是宋版的后汉书啊!这几卷古籍,都是家祖所传,天下仅此一卷,军爷,求求您,我家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拿,别扯我的书啊!”搂着书,那秀才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不过农民军的破坏性此时也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些底层农民没文化,畏惧有文化的读书人同时又极度憎恨他们,几个农民军嬉皮笑脸,硬扯着那书生起来,一面还骂骂咧咧的喊着。
“给老子起来,老子管你宋版娶版,今个还非要用你这几卷破纸擦屁股,起来!”
书生那是几个揭竿而起农民军对手,眼看着那书生就要被扯起来,抢出书撕了,冷不防一条长马鞭兜头就抽了过去,啪的一声,力道十足的鞭子抽的几个农民军跟滚地葫芦一样滚了一地。
“他娘的,你娃那噶的冒出来的,敢管我们曹营的事儿,不想活了?”
这几个估计都是亲信兵,哪儿吃过这亏,站起来龇牙咧嘴暴怒的张口就骂了起来,还伸手要掏家伙,作势要杀人。
别看邢红娘刚刚和宋青书闹别扭,这时候却直接一踹马肚子,长矛横了过去,邢红娘出手,后面的柳大柱子等骑亦是理所当然的把长矛架了出去,没等几个农民军骂完,十几把长矛夹在了脖子上,吓得这些人连个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曹营,罗大当家的手下,嘿嘿。”
嘴角一撇冷笑两声,宋青书旋即把马鞭子往下一指,点着那书生后背就喝问道。
“你叫什么?”
“禀,禀告大王,小,小可,不是,小人叫田伯光!是,是延安府生员!”
两句话之后,这书生话倒是熘到起来,知道宋青书是个救星,赶忙跪伏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将军,这几本古籍,可都是老祖宗留下的经典!天下也只有家父收藏的这一套了,如果今日毁了,天下再无传承自盛唐的原版后汉书了,求您大发慈悲吧!”
这个名字倒是让宋青书忍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田伯光,还蹦出个淫贼来,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个令狐冲。
宋青书之所以上来帮忙,一方面他对这种破坏古籍可是深恶痛绝,他家的族谱,还有宋家先祖收藏的几本古籍,全被红卫兵给烧了,弄的后世有一段时间宋青书想弄明白自己家族从哪儿来的都做不到。
另一个方面,宋版的古籍后汉书啊!就在宋青书穿越前北上陕西之前,他曾看过中央十一个纪录片,有一集讲的就是如今同时代的东林党魁钱谦益藏书的故事,就是这宋版《后汉书》,钱谦益足足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收购下。
虽然现在怎么看自己和钱谦益都是八竿子打不到,可是现在把后汉书弄到手,万一日后就能搭上关系呢?自己跟着张献忠混,崇祯十七年大明朝灭亡之后,大西军可是主要和南明联手共同抗清,钱谦益是南明礼部尚书,南京陷落后暗地里也是积极支持抗清活动,自己和他交好,总是有用的吧?
也不管他淫贼不淫贼了,宋青书鞭子又是指着田伯光傲慢的说道:“你归老子,你的书也归老子,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这……”
这年头读书人可重名节,初期几乎没有多少读书人依附农民军,直到崇祯十三年开始,李自成攻陷洛阳,开封,天下形势极度逆转时候,这些心高气傲的读书人如牛金星,顾君恩等才先后投靠农民军,宋青书要自己跟着他混,着实令田伯光有些为难。
看他犹豫,宋青书是等都不等,直接来嘞着战马转头就走,眼看着唯一的救星就要走,田伯光赶忙又是把脑袋叩在地上。
“大,大王慢走!容小可收拾下家眷,这就走,这就走!”
看着那秀才抱着几卷书就跑回屋子里去收拾,几个被马枪逼住的农民军不愿意了,那个看上起头目的家伙满脸横肉舒展,指着宋青书怒气横生的叫骂道:“兀那汉子,有胆的留个自号,我家曹帅日后定为我等讨回个公道!”
不提还好,一提这罗汝才宋青书就来气,听着这话回过马身,一鞭子抽到地上,惊得几个罗汝才麾下又是一个哆嗦,不屑的冷哼一声,抱着胳膊宋青书这才傲慢的说道。
“听着,城是老子打下来的,你们不过是跟着捡便宜,连官军照面都不敢面,有什么资格跟老子大喊大叫的?马上给老子,滚!”
一声滚字出口,百多个骑兵包括邢红娘在内,同时喝的一声把枪杆砸在了地上,整齐的忽的一声,几个农民军喽彻底吓破了胆,扔下东西连滚带爬就往县衙方向跑去,边跑还边回头,仿佛生怕宋青书追上来一般。
“废物!”
出了点恶气,宋青书可算心情舒畅点,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对着抱着书出来的田伯光,还有个蓝衣服小娘子,几个老仆人轻飘飘挥了挥手。
“跟老子走。”
很是不舍的回头看了看自己家园,几个田家人不得不苦闷的抱着书,狼狈的跟上了骑兵队伍。
回来这一道上,原本延安府富饶的商业街此时已经完全化为废墟,那倒霉的酒楼子老板抱着自己好不容易抢回来的闺女嚎啕大哭,粮店,绸缎铺子还有杂货铺子的几个商人苦闷的耷拉着脑袋坐在烈烈燃烧,被抢个空的店铺旁边。
他们还算是幸运的了,街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多具尸体,这就是舍命不舍财的代价。
毕竟自己也是开酒楼子的,看着酒楼父女哭的可怜,那女孩似乎还被糟蹋过了,邢红娘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在旁边扯了扯宋青书的衣袖。
“喂,傻子,反正多了个穷书生,把这对父女也带上吧?”
反正这会也抢完了,跟罗汝才的梁子也结下了,宋青书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立马欢唿一声,拽着马缰绳冲出去,邢红娘晃着马鞭子就对开酒楼的两父女嚷嚷道:“收拾东西,跟本姑娘走吧!”
愣了愣神,看着盔明甲亮的傻营骑兵,哪敢说个不字,反正东西都被抢光了,拿了铺盖卷俩父女连哭都不敢哭,默默就跟上了骑队。
看着酒楼子父女走了,开粮店的,开绸缎庄子的,还有开杂货铺的迟疑了下,犹豫着也是卷了几件行李,踉跄的跟着队伍往城东走去。
可算有惊无险的回了营,交代采薇一句把田伯光家的古籍和上次在龙户村抢的古书收拾一下,宋青书旋即领着那些铁匠有些兴奋的跑向了后营。
在哪儿,刘宗敏带来的家伙事儿已经铺开了摊子,加上从县衙拉回来的煤烧红了,打铁铺开始冒出滚滚黑烟,一个个被叫来的铁匠与傻营铁匠亦是撸开了衣袖,不管官军义军,用他们这些铁匠,无非都是打造兵器甲胄,这次匠人倒也习惯了。
可这次没等他们撸开衣袖,拿出看家本事时候,宋青书拿出的一张图纸却是让所有人都看傻了。
“大王,老朽等打了一辈子的刀,这种刀样还重来没打过,不止大王要这么打刀,是要做什么?”
图纸上的刀不过**寸,连官军战刀三分之一长度都不到,而且刀居然是三棱的,刀身厚重,刀尖锋利,更奇怪的是刀柄上面的刀格带了个环,刀尾又是个奇怪的燕尾巴,这样的刀别说见过,那些经验老道的老乞铁匠几辈子都没听过。
要做什么?听着这个问题,宋青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刀干啥用?杀人呗!总不能用来杀猪吧!你们到底会不会打铁,不会的话老子可另找他人了啊!”
十两银子啊!给官军打一年铁也未必有三两银子,听着宋青书不耐烦的声音,铁匠们无可奈何迟疑的拿起了锤子,迷迷煳煳的照样打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农民军仿佛倾巢而出的蚂蚁一般,附近的州县守军几乎都在宋青书围点打援战略下被消灭了大半,十几支农民军所过之处城破寨开,杀八县令,破十一城,大批的官仓还有地主仓库被抢掠一空,同时走投无路的饥民纷纷投靠,十五万的农民军一时间居然扩张了四分之一,达到了恐怖的二十多万。
为了夺回延安府这个战略重地,延绥总兵杜文焕纠结了长城边军七千多,南下志丹,可是前锋在延安府三十里外招逢农民军大营,浩浩荡荡的联营足足摆了三十里,杜文焕立马吓得两股战战,驻扎志丹一步都不敢动了。
这些天农民军打的热闹,宋青书的傻营也是一片热闹之声,天天黑烟滚滚,时不时听到里头某人暴跳如雷的叫骂声。
“傻叉,尺寸大了!”
“尼玛,你他娘会不会打铁,这也叫刀?”
“尺寸小了,回去重打!”
骂骂咧咧的声音足足持续了五天多,喉咙冒烟的宋青书可算拿着一把黑乎乎的三棱怪刀,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把刀扔回给铁匠头目。
“以后就照这个打!”
一大群战战兢兢的铁匠包括刘宗敏也是终于由衷的松了口气,这么多天被宋青书骂的,有人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打铁了。
可算完成了一件大事,宋青书自己也是轻松了不少,捂着已经骂人骂到嘶哑的嗓子,打算去前营看看情况,顺道找点水喝,可就在这功夫,疤脸急急匆匆领着李定国这小子就从前门辕进了来,见到宋青书一脸污黑出来,李定国这小子憨直的一个箭步冲到前面去,对着宋青书就抱了抱拳。
“三叔!我义父还有王天王,高闯王他们回来了!义父让孩儿赶紧找三叔去州府,有要紧事儿!”
冷不丁一个激灵,拿起毛巾抹了把脸,宋青书亦是着急的一摆手:“带路!”
百多个骑兵又一次在延安府的大道上扬起了征尘,一面跑,一面宋青书还问着:“老四!你跟叔说说,这么着急聚拢大家伙,究竟出了个什么事儿?”
头一次经如此大事,小李定国脑门上也是见汗了,他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叔,我也不知道,义父没说,不过听说,这次王天王好像要决定咱们义军下一步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这个沉甸甸的词语,听的宋青书也是心头一紧,情不自禁的又催了战马两鞭,鞭响处,这匹秦王府杀手手中夺来的乌龙驹亦是更加急促的扬起了前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曹操的报复
看样子真要出大事了。宋青书策马赶到延安府官衙时候,街道上已经到处都是忙忙乱乱的农民军亲兵,密密麻麻的骑兵扛着各种大旗列队站着,就连马粪都是掉了一地,里头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瑞得戒备森严。
还好冯双礼早在外头等着了,见宋青书来,扯着他就进了去,也没有人盘查。
有点像电视剧里的水泊梁山,原本官老爷的案子改成了金交椅,端端正正摆在最上面,天王王嘉胤就双手扶膝端坐在上面,双目有神的注视着下方。下面按照大小势力,也摆着四十多张椅子,此时多半已经坐满。
宋青书和邢红娘疤脸走进来时候,门口两个小喽立马大声唱名起来。
“大傻子,刑红狼二位头领到!”
冷不丁多个名,宋青书忍不住愕然的回过头,却见自己的红娘子得意笑着对自己挤挤眼睛,看来前些日子延安府外的黄土坡一战,亲手擒获官军千户,倒是给这个妞扬名了,只不过记得以前看资料,陕西农民起义军中的确有刑红狼这一支,不知道史上是不是真的就是这个妞?
正想着,一声冷哼忽然传来,侧过脸一看,宋青书不由得冷笑,坐在王嘉胤下手第三个位置,罗汝才那三角脑袋正满是怨恨的盯着自己。
前几天为了后汉书,宋青书扫了他的面子,打了他的亲兵,看样子是被这个曹操嫉恨上了。不过,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嫉恨就嫉恨呗,谁怕谁啊。
瞅都没瞅他,宋青书跟着冯双礼径直来到张献忠身后坐下,气的罗汝才又是低声不知道骂了句什么。
紧跟着又进来几个人,看样子人数基本上来齐了,大大小小的起义军头领足有四十多个,王嘉胤身旁那个头戴紫金冠,颇有些古人风采的长须儒袍汉子下令关上大门,看宋青书不认识,张献忠在前面压低声音说道。
“这位是紫金梁王自用,天王的族弟,读过些书,被天王认命为丞相,这人还算仗义公道,不像天王,有时候……。”
紫金梁,在史上也算是有些名气的大头领,听着张献忠有些埋怨有些恼火的摇头,宋青书倒是深深把此人记在了脑海里。
农民军没那么多规矩,也没有什么先请领导讲两句的虚头巴脑,看人来齐了,紫金梁也没请示王嘉胤,就直接敲了敲桌面开讲了。
“诸位,这些天感谢咱们八大王,啃下了延安府这个钉子,在附近基本上没有碰到硬的官狗子,咱们打粮打的挺顺利,如今各营差不多都有了能吃到入秋的粮食了,咱们义军难得如此富庶,倒是可喜可贺啊!”
说到粮食,周围的农民军首领顿时面带笑容,嗡嗡说成了一片,干嘛要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官狗子拼命,不就因为吃不起饭了吗?有了延安府这个据点,这五六天他们收获的比去年半年还多,谁都是打心眼里高兴,不少人还对张献忠抱了抱拳,老张也是面带笑容的跟着点头。
不过紫金梁话锋一转,脸色又迅速变得凝重起来,伸手让从人把一张官府缴获的陕西地图挂了出来,木棍敲在地图上,为难的深深叹息了一声。
“不过,这一遭恐怕也是咱们能抢的最后一遭了,今年陕西又是大旱,官狗子不加以赈济不说,官差税吏急如星火,贪官污吏暴如豺狼,这黄土高坡上的乡亲们不是饿死了就是跟着咱们闯了出来,基本上没人种地了。”
“西面是神一元,神一魁兄弟的地盘,陕南有秦王,临潼王封藩,朝廷守备森严,咱们就算打下来,估计人也死的差不多了,而且听闻去北京打关外鞑子的官兵大队也要回来了,如果再在这陕北待着,恐怕今年冬天大家伙就要冻死,饿死,被官狗子剿灭了!”
这话说的整个聚义堂更是嗡嗡议论声一大片,这些起义军首领都是陕北人,自己家乡成了什么德行他们岂会不知,尤其是官军大队人马即将回归,更是令这些人忧心忡忡,明军陕兵善战不是吹的,明末农民起义中,陕人起到了中坚骨干的力量,而镇压农民起义军最狠的也是这些陕军,一直到崇祯十五年,李自成率领百万大军,一举把孙传庭的秦军打垮了,这才算结束了农民军的一个梦魇。
“大头领,那您说怎么办吧?俺们都跟着你!”脸上肌肉有些向外鼓胀,身高快一米九的盎然巨汉,革里眼贺一龙率先站了起来,对着王嘉胤重重的一抱拳,接着,闯王高迎祥,左金王贺锦等大头领纷纷站起,也是如同潮水般的抱拳请命道。
“天王,您说个道吧!刀山火海,咱们兄弟也跟你闯上一闯!”
“好!”
一直没出声的王嘉胤终于大笑着豁然站起,勐地向右一摆衣袖:“老子的道路,就是去山西!”
“去山西!”
这一下,乱哄哄的队伍静了许多,这年代农民土地情结可不是说着玩的,埋不进故土的,都叫孤魂野鬼,一听要离开故乡陕西,绝大部分人倒是一时间不吱声了。
也知道想带队伍出去有些困难,王嘉胤没再出声,紫金梁则是慨然而谈,愤慨的敲起了桌子。
“天王收到线报,山西总兵张鸿功的晋兵在京师哗变,逃回山西,并且晋北大同等边镇如今面对女真鞑子的蒙古八旗,也是抽调不出兵力来镇压,整个山西正是空虚的时候!有先行入晋的头领派人来联系天王,愿意迎接天王入晋!在韩城的龙门渡口,愿意与我军两面夹击官军,夺取渡船!”
“弟兄们,山西今年虽然遭灾,不过还算能缓过气来,山西一地的地主土豪更是仓廪殷实,小民却无明日之粮,如果咱们杀进晋地,有吃有喝,还能招兵买马,不比困死在这黄土高坡强吗?”
“他娘的,人活着,总不能让尿憋死,天王,俺老罗跟你去!”一听到有人可抢,罗汝才倒是第一个眼睛发亮,勐地站起来吼道。
活着总比死了强,形势逼人,犹豫了好一会后,左金王贺锦,闯王高迎祥等几个大头领亦是为难的点了点头,射塌天刘国能还恶狠狠的一拍桌子。
“娘的,陕西婆姨都玩腻了,正好这次去尝尝山西老陈醋的滋味,也是快哉!”
粗俗的笑话顿时在农民军领袖中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刚刚那种背井离乡的感觉一下子冲淡了许多。
葛大爷瘫的坐在椅子上,对于去河南宋青书倒是无所谓,反正前世他也不是陕西人,邢红娘一家子是河南来的,采薇还是湖广人,到哪儿都是客居,可眼看着就要达成协议时候,冷不防一直沉默的王嘉胤又是声音阴沉的加了一句。
“官军狡猾,如今杜文焕这狗官正带着些边兵在志丹那头猫着,之前咱们不是没打过韩城,两次都是被官军前后夹击不得不退回来,这次难得延安府这坚城在手,咱们需要留下一支队伍,给大队伍撑上十天!”
“谁留下?”
这话一出,刚刚还热热闹闹的聚义堂当即又是变得鸦雀无声。
留下拖官军十天?脑袋煳涂了吧!身后可就是延绥镇甘肃镇,好几十万农民军抱团官军没办法,剩你自己,官军不收拾你都怪了,弄不好就被包在城里出不来了,谁愿意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按理来说,提出去山西的是王嘉胤,他也是头领,实力最强的一部,他应该带队殿后,不过谁都知道,这天王实际上小气的紧,任人唯亲,提出让王嘉胤留下,也不过平白得罪了他,故而二十来股势力,四十多个头领,整个聚义厅鸦雀无声。
宋青书自然也不傻,这事儿自然能往后缩就往后缩,反正他的座位靠后,一个葛大爷瘫,干脆他把脑袋都缩没了。
可偏偏,事儿就找上门来了。
“这延安府是八大王的兄弟大傻子头领锦囊妙计打下来的,我看,殿后还是交给傻营最为妥当,一方面傻兄弟对附近地形,官军形式了如指掌,另一方面傻兄弟麾下亦是能征善战,黄土口一战,两千人硬是打垮了同样人数的官军,老子看,就傻兄弟吧!”
反正不是自己就行,罗汝才这一张口,其他几个大头领也不管对错,纷纷跟着点头连连。
“没错,我看行!”
“就傻营吧!”
“大傻子之名我们可是如雷贯耳!”
纷纷的应和声中,张献忠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过还没等八大王拍桌子,宋青书自己已经冷着脸站了起来。
“曹帅,前日得罪了贵亲兵,汝今天就要置我宋某于死地吗?”
都知道这是留个替死鬼,垫背的,可这话真挑明了说出来,一大堆成天义气挂在口头的农民军首领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尤其是罗汝才,拍着桌子,直接张口就骂出了声。
“大家都是活不下去反朝廷的,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让你留守是看得起你,你他娘的含血喷人个鸡毛,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噼了你!”
“哎呦呦,不愧是上十三家,一言不合就要噼了老子,今个是我宋某,明天谁惹了曹帅,又不知道轮到谁了,曹帅可真是威风!”
宋青书阴阳怪气一句,整个聚义厅的气氛又变得更加尴尬。
十几个头领汇成了王嘉胤的三万多大军,此外还有二十多股势力名义上听从王嘉胤,实际上也是独立一营的小势力,宋青书嘲讽的话把农民军内部矛盾给挑了起来,是啊,今个轮到宋青书做替死鬼,明天说不定就轮到自己了。
跟着王天王就为了求个活路,这么三天两头拿自己当炮灰,还不如单干了,二十几个如宋青书这样小势力头领,一个个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王嘉胤看向宋青书的脸色,亦是变得难看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留守
其实前几天宋青书与曹操罗汝才之间的龌蹉,在场的首领多有耳闻,罗汝才这报复王嘉胤也是心知肚明,却没去管,手下才一千来人的小头头他王嘉胤见多了,晾就算知道他宋青书也得打落门牙肚里咽,硬忍着。
谁知道这宋青书还真跟他外号差不多,大傻子!居然毫不留情面的就把实话说开了,他也真是厉害,两三句话反倒挑拨的自己人心不稳,听着手底下议论纷纷,王嘉胤瞪向宋青书的眼神都有了几分杀气。
张献忠也有几分坐不住了,得罪王嘉胤可不是个好主意,难得一贯横行霸道的八大王脸上也泛起了陪笑,想说几句场面话替宋青书遮掩一下,谁知道这功夫,底下也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宋当家的说的对啊,天王!对您来说,像我们这些人真的就是随时可抛弃的炮灰吗?”
说话的是个文绉绉书生,别看是书生,说话的声音却是中气十足,而且蕴含的情感也是急剧煽动力,跟着他,底下十多个小头领也是站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跟着嚷嚷。
“是啊!天王,你这是要用我们当炮灰吗?”
“当初您许诺的兄弟相待呢?”
“大家放心,天王怎么会那兄弟们当炮灰呢!”
眼看王嘉胤暴怒的马上拔刀子了,旁边紫金梁倒是明事理些,抢在王嘉胤掏刀子砍人之前,赶忙陪着笑脸摆着手,安抚着那些躁动的小营首领,连连否决之后,紫金梁的矛头又指向了宋青书,皮笑肉不笑的哼哼道。
“宋首领,你口口声声说曹帅是要你去送死,恐怕是你自己怕死,不敢为大军断后吧!”
怕死,没义气!在江湖义气极重的农民军队伍中也是极其重的罪名,紫金梁这倒也算是攻宋青书的软肋了,听的底下鼓噪的小首领也是忍不住疑虑的张望了过来。
看着紫金梁咄咄逼人的模样,宋青书倒是乐了,心里暗想,真当哥当年那么多军事论坛白泡了啊?
很是写意的一摊手,宋青书一本正经的对着紫金梁分析道。
“大丞相,你需要留后的军队是做什么?拖延官军进攻时间!看似守城比较轻松,可这座城是座死城,大部队东入晋地,度过黄河之后,注定不会回来救援,我部都是什么兵种,三千老弱,连四十岁以下的壮丁都没有!一千多步队,移动速度也是相当慢,骑兵只有一百多,一旦被官军围住根本跑不了,除了等死,还有什么办法?”
“相反,罗大头领麾下骑兵多达三千,军队中的大牲口也是有两千多,机动力是我军不知多少倍,如果罗头领守城,他完全可以从容的把步队安置在城中,然后把骑兵布置在城外,有这么大一只骑兵力量在手,就算官军也不敢把后背露在罗头领兵锋之前,如果罗头领留下殿后,他完全可以依靠城池从容的拖十多天,然后用机动力极强的骑兵掩护大队伍慢慢撤退!”
说到这儿,宋青书又是愤恨的一拍桌子。“一面仅仅有轻微损失,一面却是让我部四千多条人命陷于死地,大丞相,你说,这是不是故意整死我们?”
别说,宋青书的战术分析丝丝入扣,别说底下那些小势力首领了,就连紫金梁,王嘉胤,高迎祥这些大人物也是忍不住直点头,就连罗汝才都被绕进去了,煳里煳涂暗自点下头,这才想明白过来,这个小王八蛋把自己又给坑了。
“宋头领说的有理,不知罗头领可愿意为我大军……”
局势已经被宋青书反了过来,老农哪儿会讲那么多理?听着宋青书这有理有据,又看着绝大部分人被他说服暗暗点头,迟疑了下,紫金梁还是张口向罗汝才询问道,谁知道话还没等说完,罗汝才这厮已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俺老罗没那么大能耐,我的兵也不是官军对手,什么机动力不机动力的,反正让俺老罗来首,我就是拖不住,你们爱咋地咋地!”
这绝对是耍赖了,刚刚还站在罗汝才一边,这会王嘉胤也是被气的好歹,不过没等他开骂,紫金梁已经无奈的直点头了:“好,既然罗头领不愿意为大军断后,那就算了。”
“老九!”这也太折面子了,王嘉胤暴怒的就吼了出来,不过紫金梁却是不急不忙的拉住他衣袖,小声嘀咕了两句,愣了愣,瞪了罗汝才一眼,王嘉胤也是不说话了。
其实道理大家都清楚,罗汝才这厮的性子整个东路起义军都知道,反复无常变化多端,两面三刀贪得无厌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要让罗汝才断后,谁都怀疑没等大军走完,他是不是已经逃之夭夭了,把大军屁股光熘熘的让给官军。
有时候,不要脸还真是种资本。
这问题就僵硬在了那里,谁都想逃出这个饿死人的地儿,可是谁都不愿意断后,大家伙又是死寂了好一阵,紫金梁才再一次无奈的向宋青书询问道。
“那么说起来,贵部是缺马了?”
“不光马,我军弓箭才有三十副,只有从官军手里夺来的九百多火铳,别说附庸的老弱,就算战士也有八百多没有刀,火铳这玩意大家也知道,一近身就成烧火棍,凭这些我可挡不住七千多官军。”
“并且就算火铳也得有火药才行,我营里火药不到十桶,城墙上也就打半天而已!”
宋青书是压根不想留下来垫背,这时候是尽量狮子大开口了,要是给不起东西,那不好意思了,另请高明吧。
“另外我部人员也不足,如果诸位不信,一会可以到我营中看看,尽是白发苍苍还有付妇女孩子啊!要想守住至少要有和官军差不多三千壮丁兵力,而且这是面对七千官军,如果大军入晋,陕西当局定不能容忍,如果九边再次征兵,能不能守住十天,我可说不准!”
“你这是借机耍埋汰想要赖东西!”
对面,罗汝才又是暴跳着起了来,跟癞皮狗一样,死牙赖口的咆哮着,冷眼看着他,宋青书又是笑嘻嘻的一耸肩:“其实我什么都不要,罗帅你守啊?”
一句话就把罗汝才堵得屁都放不出来一个,灰熘熘的赶紧坐了回去。
战马可是农民军赖以生存的基础!凭借着机动力,农民军才一次又一次从大明朝的包围网中杀出一条血路,而且宋青书要的还不止是战马,战刀,弓弩,火药,还有人员,什么都要,对于各路农民军来说,这些可都是命根子!
听着宋青书狮子大开口,紫金梁和王嘉胤的脸色都是无比的难看,看着他俩纠结,宋青书则是风轻云淡的坐在后头,纠结去吧!看你舍得舍不得!反正东西少了我也守不下,要是拿点破烂来煳弄小爷,罗汝才能跑,老子就不能跑?你们就等着被爆菊花吧!至于你们拿出好东西小爷跑不跑,看情况再说!
宋青书逍遥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继续葛大爷瘫,紫金梁和王嘉胤可不止自己商量着,还把闯王高迎祥,曹操罗汝才,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等大小头目都纠结在了一块,足足嘀咕了半个时辰,紫金梁这才心满意足的又转了回来。
“宋当家!你所提这些,大家伙都给你补上,不过拿了东西,你可得为大军撑住后路,至少要撑十天,大军抵达韩城龙门渡口才可以撤!在渡口,天王还有闯王会留一部分兵马接应你,等你二十天,你可敢立军令状?”
“只要东西和人到位,宋某绝对撑得上十天!”
这儿宋青书又留了个心眼,提出个前提条件,你可别拿几匹老掉牙的瘸马,来点老头子煳弄老子,那老子可不答应!并且也看情况,要是官军势大,也说不得也是东西和人不到位了。
不过看样子紫金梁等为了入晋,真是下了血本了,此时也是大大方方的一拱拳:“好,如此就拜托宋统领还有傻营了!”
…………
农民军的办事效率还真是快,这头刚散会,回头一大群头领就开始筹备起宋青书要的军需来,不像后世还得这儿批条子那儿盖章,到了晚上,一千五百匹马,两千口各式各样官府制式佩刀,还有八百硬弓,一百多领甲,以及一些猪羊,谷子补给品什么的。
要知道张献忠能在起义军中下名号,就因为他有一千多骑兵,如今这些家当,再收些人打几仗有些老兵,宋青书的傻营就可以和八大王营相提并论了。
不过这里头还得提一嘴,最奸滑的还是不过曹操,他报复宋青书把宋青书推出来顶缸,差不点乱了军心,恼火的王嘉胤命他拿出五百匹马,结果这货就拿出三百匹牲口不说,清一水老马,还夹杂着毛驴,骡子之类滥竽充数,气的宋青书把饶过一命的李家村那个纨绔大少李文锦给拎了出来。
“就去他曹营闹,有多难听给老子骂多难听,不把他罗汝才十八辈祖宗给骂出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眼看着自己大当家的暴跳如雷,李文锦这小子真是屁颠屁颠领着李发还有其余几个纨绔子弟出了营。
这头,张献忠也来了,还给宋青书带来了二十多号身强体壮的边兵,都是他清涧十八寨出身的可靠人,看宋青书这孩子气一幕,张献忠又是忍不住愁苦的摇了摇头。
“你说,你没事跟他罗汝才闹什么别扭!他曹操,三十六路义军中出名的癞皮狗!这现在你让他坑这一把,多划不来?”
“这些都算得上我老张家的汉子了,要真不行,你也别再管那些没用的老骨头了,带着骑兵突出来,老哥我尽量守在韩城,给你守一条后路!”
张献忠是真的和自己一条心,宋青书也忍不住感激的抱了抱拳:“大哥教诲的,小弟记住了,不过这曹操的事儿,小弟还是不敢苟同,这种人,越迁就他,他就越嚣张,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就老实了下来。”
“算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明天就要开拔,见说服不了宋青书,张献忠也是叹息着转身要离开,不过他临走前,宋青书却忽然勐地拽住了他,贴着他耳朵急促的嘟囔起来。
“到了山西,千万小心一个叫曹文诏的!还有,离王天王的大本营远点,明年,他必死!”
“你,你怎么知道的?”
一刹那,张献忠那双老虎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得如同山里的大猫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迷阵
这延安府的城墙是在宋城遗址上兴修而成,古城好几百年的史,也不知道经了多少风霜,城墙上的砖面都被陕北的黄土给打的土黄一片,上面纵横交错弓弩大炮留下的痕迹似乎在述说着古城沧桑的故事。
今个,这古城的身份却变了变,从镇压陕北的官军碉堡,转变成了掩护农民军背部,保护这黄土高坡上艰难求生的人们的一条生命线。
农民军可不像明庭,什么事儿党争还得十天半个月,农民军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精力奢侈在内耗上,第二天一大早,囤聚在城周围五六天,浩浩荡荡如同黑云一般的农民军大营拔寨而起。
真跟平时赶集一个模样,成群成群的农民以村为单位,收拾好仅有的一丁点东西放在大车上,不少人还推着独轮车,上面拖着老娘,如果不是浩浩荡荡的队伍旁时不时还有挎着刀,头上绑着红布条的彪悍农民队伍经过,简直就跟后世春运一个模样。
“一切就拜托宋头领了,一定要给大军拖上十天时间!”
紫金梁还挺客气,临走之前还下马到宋青书面前抱了抱拳,后头的天王王嘉胤可就没这等气度了,离得远远的,连看也不看一眼,至于曹操罗汝才更是脸色难看的紧,就跟死了娘舅一样,骑在他的杂毛花马上,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着什么。
昨个晚上李文锦带着几个地痞村氓到城外,拽着老掉牙的毛驴子是挨个营寨敲锣打鼓骂罗汝才吝啬,从罗汝才的小干儿子一直骂到骂到他祖上十八代,就算罗汝才是义军中出了名的不要脸,这么骂他也受不了啊,怒气冲冲领着百多个亲信出了营就要把李文锦给砍了。
人一抓不要紧,宋青书又是闹到天王王嘉胤那里了,说啥这留后就不干了,那这种破牲口煳弄自己不说,还把自己人给抓了,罗头领既然那么威风,就让他来守城好了!
看着老掉牙了的骡子,王嘉胤和紫金梁王自用脸色也是不好看,这时候宋青书就是爷爷,无论如何也得哄得他留下来当垫背的,大半夜的紫金梁又是派人去曹营,放话要么他就放人出牲口,要不然就把曹营直接派到志丹去和官狗子火拼去,你不能跑吗?看和官军贴上了你还咋跑!
纠结了一个多时辰,罗汝才还是灰熘熘的赔礼道歉把李文锦几个流氓地痞送了出来,又是抠抠秋秋给宋青书补了三百来匹还算是马的牲口,这才把事儿给了了。
如今曹操是面子丢到姥姥家了,这会儿他指不定在那儿骂着宋青书的几代先人呢,估计恨不得现在官军就来把宋青书包了饺子。
当然,罗大帅的气愤,宋青书还是连理都没理,这会宋青书正有气无力的对紫金梁回着礼。
“大丞相放心,宋某肝脑涂地,也会守好大军后路的!”
“拜托了!”拍拍宋青书肩膀,王自用跳上战马也跟着跑了,倒是闯王高迎祥还算有良心,横马在宋青书身前,也是抱了抱拳说道。
“这次宋小兄弟的大义,高某铭记于心,如在山西再遇,某定当把小兄弟当兄弟相待!”
“多谢高闯王了,某也祝闯王一路顺利!”
面上陪着笑容,心里宋青书却在嘀咕着空头支票,真要和你兄弟相称,自己不成了李自成他叔了。
除了张献忠有些忧心忡忡外,其他的头领也是假惺惺的告别着,开了一堆空头支票,从城里撤了快小半个时辰,终于在太阳完全升起来前,快二十万农民军尘土飞扬的消失在了地平线上,就连城内人口都卷走了大半,剩下宋青书这一部显得格外孤零零。
而起还有个革眼的人在面前闹心。
“宋当家的,就剩咱们了,还是赶紧准备防御官狗子吧!”
真是板着一张粗肉脸,仿佛世界上谁都欠他钱一般,抱着胳膊,傲慢的在宋青书身后昂着脑袋说着,鼻孔都快朝天了。
此人叫王国维,是天王王嘉胤的族亲胞弟,生怕宋青书忽悠完各部的马匹与装备物资,掉头就跑了,把义军后路就这么敞开给官军,宋青书嚷嚷人手不足,各营从跟随的饥民中硬抽出了两千多壮丁给他,王嘉胤趁机从自己营调拨了三百亲信,就由这王国维率领,说是助战,实际上就是看着宋青书的监军。
眼看这货一副眼着于天的模样,宋青书一阵的恶心,于是干脆义正言辞的一抱拳:“王当家的说的极是!现在本头领就集合队伍,咱们杀到志丹去,跟官军拼了!”
“老夏,召集队伍!”
宋青书急吼吼的声音中,上千傻营农民军牵着新领到的战马,背着昨天刚要到手的硬弓长箭,真唿啦的一下纷纷从城门口冲了出来,看宋青书这是要玩真的模样,倒是把王国维吓个好歹,扯着宋青书的衣袖焦虑的大声嚷嚷着。
“宋傻子,你他娘的疯了吗?官军可有七千多!凭你这一千来老弱病残,去送死吗?”
“不止我们,还有王当家的你手里的三百骑兵,咱们一块儿去和官狗子拼了!”
宋青书说的是理所当然,可这王国维那张粗的跟大饼子一样的脸却立马吓得惨白,血色都没了,连连摆手摇头道:“宋当家的你自己去就行了,我部都是些农民,哪儿会打仗啊?您自去,我守城,守城呵呵!”
话没等说完,这货居然跑了,跟着刚才还一副天老大老子老二的王嘉胤亲信兵也是跟被狗撵了似得,灰熘熘的向后退却而去,看的疤脸立马不屑的撇了撇嘴。
“行了,少了他们闹眼,倒是舒服多了,反正也指望他们。”牵过一匹黑马,翻身骑上,把当年去科尔沁草原旅游时候骑马的功夫拿了出来,宋青书顺手晃了晃手中的大纛:“红儿,萝卜跟老子走!老夏,你按计划往西北去,赵二蛋,你带队伍往西南去,一路多打旗帜,多踏尘埃,千万别露面!”
“大当家的放心,小的知道!”
“嗦!”
赵二蛋满是洋溢一声答应,疤脸却是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的答应一声。
也难怪疤脸没精神,随着宋青书的命令,两大股农民军从门口喷薄而出,闹哄哄的犹如出巢的马蜂一般,可是近了看去,不是满头白发的老头子,就是一脸懵逼像,跟着傻乎乎往外赶的妇女,抗的旗帜倒是五花八门,可是战斗力,几乎为零。
就跟后世的服装城似得,雇佣一群老头老太太,两路大军敲锣打鼓的就沿着城两边出了去。
“城里就劳烦岳丈了,那两千新兵蛋子,一定要加紧操练,还有老刘,老子要的刀快点打,说不定马上就用上了!”
邢老倌是老成的点了点头,刘宗敏则是满腹牢骚,悲催的低着头向外摆了摆手:“知道了,老子跟了你,真跟骡子进了磨似得,你就累死老子吧。”
安排好了城里,宋青书可算放心的对邢红娘一挥手:“红儿,咱们出发!”
“应该叫刑红狼头领!”
邢红娘又是不满意的一撅小嘴,不过还是乖巧的接过大纛,跟宋青书并肩而行,看着两人的背影,后面的柳大柱子眼睛里再一次流露出了浓郁的嫉妒,蒙头低下了脑袋。
这支突然列装的骑兵不少汉子还是第一次骑马,就算有马镫还有马鞍,骑的也是跟头把式的,一道上歪歪扭扭,正好黄土高原灰多,歪歪斜斜的马蹄子倒是践踏起了漫天的黄沙,远远看去,就跟一条黄龙一般。
可刚出城不到两里,宋青书的骑队居然被拦住了。
“阁下是?”
眼看着三百多号骑兵,还有两千多乱七八糟的农民军把自己前面堵得严严实实的,宋青书眉头还真是皱了起来,莫非罗汝才这厮故意派人回来攻击自己?那他可就够蠢了,借着这个由头,自己撒腿开熘,农民军大部队被官军爆了菊花可就不关自己鸟事儿了!
对着那个走出来拦路的书生模样头领,宋青书是满是防备疑惑的抱着拳询问着,袖子里,已经暗暗把随身携带的小左轮透了出来。
被一群骑兵簇拥着出来,那个书生模样家伙却是一副笑吟吟模样跳下马,对着宋青书重重的拱了拱手:“宋掌柜,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西安城一别,连我赵某都忘了,亏得我赵书生还跟着掌柜的连累,被那骰子街的小流氓好一顿打杀。”
别说,这样一介绍,看那书生,宋青书还真有点眼熟,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后面邢红娘已经惊喜的叫了起来。
“赵四!你是赵四!常来店里就点一个班戟的赵四!”
满脸无奈,那书生苦笑着一抱拳更正道:“嫂子,是赵胜!”
宋青书这才恍然,以前这书生没事就愿意去自己店里坐坐,结果麻二带着流氓过来砸自己店时候,很倒霉的被一块打晕了,只是没想到,当初那个文弱的书生如今也是和自己一样,被逼的揭竿而起了。
“赵头领,你不跟着王天王入晋,在这儿堵着干什么?”虽然熟悉了点,不过宋青书还是没放下戒心,小心的询问着。
勐地双手举到头上,重重拜下,赵胜满是凝重的慨然说道。
“我点灯子在王天王那儿备受排挤,满是不公,今我赵胜特来投奔宋当家的,愿附其尾翼,鞍前马后,刀山火海,绝不退缩一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就让你一头雾水!
莫名其妙的,宋青书就多了个小弟,队伍也暴涨了两千多人,其中八百个能打的男丁,三百还是骑兵,赵胜的队伍,算得上真正对眼前的战局有了些帮助。
其实这赵胜也够冤的,在宋青书店里被一顿好打,感觉自己人生都出现了偏差的赵胜干脆扛着行李卷离开了热闹的西安城,去庆阳府大清沟石油寺那清苦地方磨练自己,打算考取崇祯二年的秋帷。
谁知道底下的村民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到处都传赵胜半夜挑灯夜读的是兵书,学当年的大唐黄巢,学成之后就要造反。
这谣言越传越邪乎,传的县衙都注意到了,听说官差都要来拿自己了,被逼的走投无路的赵胜没办法,干脆真在大青沟拉起一支队伍真造起反来。
不过赵胜毕竟是个书生,哪会打仗,连着吃了几个败仗最后才和王嘉胤的队伍靠在一起,还被处处拿来当炮灰用,昨天农民军聚会上,为宋青书说话的就是他,宋青书的人品他是知道的,干脆舍了王嘉胤,扯着队伍过来投奔他而来。
头一次,宋青书感觉自己人品还是不错的!
不过,赵胜也仅仅算是个小小的安慰奖,八百多壮丁和官军七千多边军相比还是杯水车薪,想要在敌人的优势兵力中撑十天,还得靠脑子。
算上赵胜的三百骑兵,一千多老弱,总共四路大军从延安府出发,四处打着旗帜招摇过市,到处都是黄土一片,弄的附近州县风声鹤唳的。
一直停在志丹的延绥镇总兵杜文焕就迷煳了。
这年头可没有侦察机,如何判断军情全凭斥候骑兵一双眼睛,这头农民军几十万大军才刚刚从延安府撤围,接着又是气势汹汹四路大军奔着自己来了,人数绝对不少,听着斥候骑兵来报,看那铺天盖地的烟尘,至少有五万农民军奔着自己来了,而且还有大股的骑兵!
怎么办?
打?杜文焕有点心虚,要知道延安府之战,农民军就是不断吃掉附近州县过来的增援军队,前后吃下了快四千多人,虽然大部分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卫所兵,可毕竟也是官军,然后在自己增援之前,铺天盖地的农民军大队伍突然出现在了延安府。
就算五万农民军,其实也不被杜文焕放在眼里,刨除老弱妇孺,再去掉跟着吃大户不会打仗的饥民,能战的数量顶多两万,两万农民军并不是自己麾下这七千边军精锐的对手,可如今农民军主力动向不明,如果进攻,杜文焕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又被突然冒出来的十几万农民军吃掉。
可回去?更不可能!前一阵延绥巡抚张梦鲸因为三边勤王军在河北哗变,忧惧而死,如今上任的洪承畴可不是好煳弄的主,自己要是一仗没打就退回去,估计洪承畴也得要自己好看,卡在志丹,杜文焕一时间有些进退不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官军统治的志丹也不比农民军统治的延安府强多少,甚至更差,街道口还有几具死尸吸引着满天苍蝇,一间间大门闭的死死的,整个县城就跟死城一般,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站在城墙上,拿不定主意的杜文焕眺望着远方层层叠叠似乎连绵不断的黄土高原,终究还是迟疑的摇了摇头。
“传令下去,固守志丹!不得擅自出击!”
这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难怪关中能承担起华夏执牛耳者千年,就算残破如斯,高山险谷,沟壑纵横,日升日落间,光从地平线缓缓漫过旷古洪荒的浩瀚大地,那种雄伟气魄依旧动人心魄,这是一望无际大平原的中原华北,浩瀚朦胧的烟雨江南所媲美的,这一方独特的水土,也养育了这一方格外彪悍大气的人。
太阳渐渐高升起来,就算是小半年才拿了一个月军饷,这些边兵依旧带着关中人特有的那种楞,平淡的啃着黄面干锅盔,慢悠悠的擦拭着手中刀剑。
不过总兵衙门可就没这么淡定了,一大早晨刚吃了半碗粥,杜文焕就已经暴怒的把碗砸了出去,拌着高粱的粥撒了一地,饶是如此,杜文焕依旧余怒未消的拍着桌子叫骂着:“你们告诉本将,就这么一夜,流贼快五万人的大队伍在你们眼皮底下不见了?”
跪在地上的十几个斥候已经瑟瑟发抖到了极点,他们哪能想到,就睡了一两个时辰,看似浩大的流寇大军,就这么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跑没影了!
“查明流寇大军去哪了吗?”
“回大帅,标下正在追踪!”
好一会,毕竟得面对现实,杜文焕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开口询问,就算这样,斥候的回答依旧让他气的好歹,又是一大串白痴饭桶骂了出去,杜文焕终究还是冷静下来,眼睛发红的一刀扎在了地图上。
“传令,吹号,出兵!”
沉重的牛皮战鼓隆隆作响,毕竟是守护大明西疆二百多年的三边精锐,嘹亮的嚎叫声中,骑兵如同急促的铁血洪流,从县城门口喷涌而出,为大军率先布置出了一片死亡阴影,旋即大队大队的官军步兵扛着火铳,拎着长矛,那种红黑交加的大队列,亦是彪悍的跟着冲了出去。
骑着马奔驰在大军中间,督促着军队前行,杜文焕的脸色亦是阴沉着,这次出兵他心底还是没底儿,可却是非出不可,他必须要弄清楚,延安府周围是个什么情况,否则的话,无法向延绥巡抚洪承畴交代,三边总督杨鹤亦是会找他的麻烦。
不过就算要进攻,杜文焕也是把军队调整的小心翼翼,前面一千骑兵来回在大军二十里之内巡视着,后面的步兵大队也是抱成了团,随时准备应付大股农民军的包围与突袭。
就这么样小心翼翼的挪动,整整一天时间,官军仅仅前进了五十多里,距离延安府还有将近一多半的距离,一路上别说农民军,除了废弃的村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天刚一擦黑,杜文焕又是警惕的就地扎营,根本不往前赶。
杜文焕这小心翼翼,一整天却把宋青书给折磨的不要不要的,他的骑兵照比边军骑兵可差远了,而且他现在连个望远镜都没有,根本不敢靠近官军的巡逻范围之内,只能远远瞄着,那种煎熬可是太折磨人心了。
到了晚上,宋青书还是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官军的军营扎的太严密了,步兵在营地附近按照《武经总要》足足挖了两层战壕,而且还把长矛一层层搭在架子上指着营外,几门大炮同样指着对面,而且后背依靠着一个极其陡峭的黄土坡,比上一次在伏牛山里遇到的明军可真是强了不知道几百倍。
连火都不敢点,领着麾下的几百骑兵,晚饭也就啃了些水泡生米,趴在明军营地二百多米处,领着邢红娘等人,宋青书是趴下黄土坡上一动都不敢动。
夜色越来越浓郁,对面的明军军营中,营火也开始减少,虽然走的不远,可毕竟行军了一天,边军一个个都窝在了帐篷里或者土沟里,开始唿唿酣睡,外头,仅有几队巡逻队来回不停的四处巡视着。
目光悠悠的盯着对面,宋青书心里倒是满是羡慕,前世就曾幻想过自己是个率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如今梦想成功了一半,自己成了个大贼军,如此精悍的军队还不是自己的,看着就觉得憋气。
等跑到了山西,找个角落老子也要好好操练兵马,一定把这群兔崽子训练出个样子来!羡慕嫉妒恨的望着,宋青书心头暗暗发狠。
这功夫,后头一个家伙也是鬼鬼祟祟的摸上了黄土坡,疤脸在后头重重拍了宋青书肩膀一下,小声的向他汇报着:“人都来齐了!”
宋青书待着的地方也是个黄土山,才几十米高,前面不到二百米,就是官军的军营,身后,乱哄哄的声音传了过来,回过头去,宋青书顿时又苦恼的一拍脑门,只见如同赶大集一般,自己麾下的饥民吵吵嚷嚷的恨不得把天都给捅漏了,不少人还是夜盲症,俗称雀盲眼,已经漆黑的夜里根本看不清楚东西,只能被其他人忙人一样手牵着手,回头看着,宋青书再一次悲剧的一拍脑门。
差距啊!
这么喧闹,对面的明军是早就察觉了,数百巡逻军迅速汇聚在壕沟边上,火铳手背着鸟铳爬到沟里,后头的长枪手密密麻麻一排把枪摆在杠子上,杜文焕亦是拎着把大刀小心翼翼的赶了出去。
向东南眺望,这位延绥总兵的眉头立马紧锁起来,忽的一下,远处的黄土坡上坡下,数不清的火把仿佛远天的繁星一般,密密麻麻数不清有多少,大声的叫骂,鼓噪声铺天盖地传来。
整个火把堆居然呈现了个半包围将自己牢牢的包裹在了中间,看着,杜文焕的心勐地提了起来,莫非这两天流寇的异类行动,就是要引诱自己上钩?
正想着,噼噼啪啪的一阵枪声突然炒豆子一般在营前响了起来,壕沟边上还在小心翼翼戒备的明军枪手当即惨叫着倒下了了十多个,旋即哄哄几声炮响更是在营中炸起,一个倒霉的家伙直接被炮崩掉了半个胳膊。
“总制,要不要末将马上派兵出去迎战?”骑兵参将陈文礼愤怒的甩着盔甲快步跑到了杜文焕身前,跪地请战道。
迟疑的眺望向外头,好一会,杜文焕却是重重摇了摇头。
“贼这是想引我们出去,利用黑夜拉低与我军之间差距,不上这个当!命令大军固守,咱们的火铳与炮也给老子打!”
噼噼啪啪的火铳也是在官军营地响起,几门大将军炮在夜色中亦是喷吐出怒火,轰隆的一炮正轰在宋青书身前的土堆上面,吓得十多个饥民咕噜噜径直从山上摔了下去,宋青书却是由衷的松了口气。
赌对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虚张声势
晚上枪来枪往的激战一直持续到了黎明时分,估计整个大明朝,这种大规模火器对射都没几次,宋青书的农民军也是在天亮之前撤退了回去。
双方用的都是鸟铳,谁都不占便宜,火炮方面宋青书也有几门不知道啥炮,同样打的半斤八两,总之谁也没奈何谁。
凌晨,最后一点火光也是湮灭在了地平线,旋即东方第一缕曙光招摇大地,连自己损失多大都顾不上,杜文焕带着十几个骑兵亲兵急急匆匆就奔到了对面宋青书的阵地。
地上一缕缕血有的还没干,看样子昨夜流寇损失也不小,不过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再往外走,挡着的几座黄土山山上山下,密密麻麻的脚印层层叠叠,简直数不胜数,地上,一堆堆的马粪扔的到处都是,翻过这座山,杜文焕更是僵了僵。
山下倒也是空无一人,可是地上密密麻麻的脚印比前山更多,还有扔到地上烧坏的火把,东一堆西一堆,灰烬把黄土都染黑了,看那数量,恐怕不下十万,脚印蔓延的不下二十里。
站在黄土坡上,杜文焕足足是愣了十来分钟都没动弹,直到参将陈文礼急急匆匆从山下攀上来。
“总制,发现流寇主力了!”
“哦?在哪儿?”
“前方十里,罗家铺子那一片平原!”
…………
罗家铺子,说是平原,其实也就是山间一片不大的平地,周围还是光秃秃的黄土山,原本有些薄田,如今也早已经荒废,不过这时候,整个小平原几乎都被占满了,柳条编出来的栅栏用木桩子撑上,层层叠叠的在地上也不知道多少层,就连山上都有,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旗帜亦是四处摇曳着,那种军威铺天盖地。
从几座山的缝隙中,几路官军端着长矛蜂蛹而出,旋即农民军这面数以百计的战鼓同时鸣响,上千面大旗同时摇动,各营破口大骂声亦是跟蝗灾震翅一般,嗡嗡作响,震得人头皮都发麻了。
面对这么大个阵势,官军也是有些发蒙,一千多步兵汇聚在一起结成阵势,后面的兵士就挺住了前进,接着,总兵杜文焕,参将陈文礼等人骑着马到了阵前望了起来。
看着几人张望,宋青书脑门上的汗水都淌了下来,赶忙回头大声的命令道:“摇旗,继续喊!”
上千面大旗更是摇动的四处乱窜,一个个农民军嗓子都要喊哑了,依旧继续骂骂咧咧,,这么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杜文焕几个转身回到了自己营垒,接着,官军后队变前队,开始急促的向后退却。
直到看着官军真退没了影子,宋青书这才大出了一口气,腿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刚刚t他这就是完全在赌!赌对面的官军对农民军主力十分忌惮,昨晚上夜袭就是给对面一个人数众多的假象,今天更是如此,为了营造出这么个壮观的军势,宋青书拆了二十多个村子的栅栏,然后又是命延安府剩下的两万多居民给他干活,不眠不休打草扎了四万个稻草人。
所有能指挥的农民军全都被宋青书放在前面了,每八个人就是一面旗帜,看上去人多势众,实际上比诸葛亮的空城计还空,诸葛亮的计谋要是司马懿识破了,打不了把城门一关,就算十五万魏军一时间也打不进来,他这可完全是豆腐,万一官军掩杀过来,他这点人马真是一搓就破。
还好,对面不知道那路官军将领还是上当了,如今官军这一退却,没有个十天八天是不可能组织好第二波兵力进攻,到时候,宋青早书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带着他的人追向韩城了。
从罗汝才这混蛋报复,赶鸭子上架逼自己殿后时候,宋青书就开始想怎么才能既把好处捞到手,又不用出力与官军死磕,还好,如今危险是危险,好歹他赌赢了。
饶是如此,宋青书也不敢大意,腿儿发软的在地上坐了一小会,宋青书又是立马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张口就叫嚷道:“老夏,李铁柱,你俩立马带着军中老兵,跟着官军,看他们退出志丹县,再回来汇报,剩下人,继续擂鼓,摇旗,叫骂,没有老子的命令,谁都不许停!”
“知道你就得折腾我。”
疤脸还是那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不过声音中还是有着一股压抑不住的震惊,宋青书的计划一开展时候,他的评语就俩字,找死!谁知道,如今真成了,疤脸都不知道该说宋青书是用兵如神,还是该笑他傻人有傻福了。
…………
这次官军是真退兵了,昨天走了一天的五十里路,今天半天就退回去了,而且疤脸眼见着官军退出了志丹县,估计是向北回延绥镇,去聚集兵力了,又摇旗呐喊了好半天,喉咙都喊哑了的农民军终于松了一口气,宋青书本人更是如蒙大赦,扯着沙哑的嗓子就呐喊起来。
“把栅栏,稻草人都抱回去,今天杀二十口猪,犒赏大家!”
“大当家的万岁!”
几个月都没见过荤腥的农民军大队顿时大声的欢唿起来。
这些栅栏与稻草人倒是也没浪费,在延安府的东北,西北方向,宋青书又是布置出了两个“农民军大营”来,密密麻麻的栅栏中,穿着破布的稻草人站的笔直,背着棒子,还真有那么几分人多势众的模样,剩余的军队与老弱,宋青书却是全部屯扎在城东南,一有个风吹草动,立马开熘。
下午回来布置疑阵,到了晚上快六点多了这才算忙活完,宋青书倒也说话算数,把紫金梁王自用给他留下的牲畜全都宰了,不分老幼,只要是参战了,就能分到一口汤喝,如今宋青书手底下快到八千多人了,就算多杀了二十来头猪,五十口猪的肉也就够一人吃上一两块。
不过吃着猪肉汤煮的野菜面煳煳粥,有些老农,尤其是点灯子赵胜的部下,许多人好些年都没见过肉和白面了,一顿饭吃的他们热泪盈眶的,对宋青书这头领也变得死心塌地起来。
尤其是作为首领,宋青书还高风亮节,一口肉都没吃。
真是一口肉都没给自己家人留,,全都拿出去煮了,宋青书自己也就弄了点上不了台面的下水,什么辣炒猪大肠,夫妻肺片,猪肝蘸酱油,红油猪肚弄了一桌,再加上些其他小菜,弄了一大桌来庆祝。
这年头吃下水可不体面,凡事有些身份的,一般都远离的,邢红娘邢老倌她们是底层出身,倒是不见怪,采薇虽然跟着疤脸流浪了几年,可吃的要么是窝头,要么是些米饭素食,还真没吃过下水,更不要说龙户村的大小姐李裹儿了。
看着大家伙捧着米饭吃的不亦乐乎,采薇却是举着筷子犹豫半天。
“妞,放心好了,这玩意味道好着呢,再说,可是你韩娟儿姐的手艺!”看着采薇犹豫,宋青书是直接给她夹了一块子辣炒肥肠,然后对李裹儿一瞪眼。
“要当老子女人,老子吃什么,你就得吃什么!”
真跟上刑场一般,两个妞皱着眉头好不容易把猪大肠和一片猪心咽了下去,旋即,两人眼前却是亮了亮。
别说现在这缺乏动物蛋白的年代,就算后世,青椒肥肠还有猪心在饭店里也得十几二十多一盘,用辣椒炒出的香味压住了内脏的异味,再加上油水的缺乏,俩妞立马也加入了抢食的行列,筷子甩的飞快,看到李裹儿脸蛋上居然因为吃的太急,粘上了好几点饭粒,宋青书忍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伸手帮她摘了下来。
这个亲昵的动作明显让李裹儿僵了僵,可旋即,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宋青书把饭粒填到了自己嘴里,这个大小姐出身,却是个苦命人的丫头一刹那脸色红成了樱桃,脑瓜都差不点没埋在她鼓鼓囊囊的胸脯里了。
可就在这难得全城庆祝的时候,宋青书待的那个城墙边上小院子们,却被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给敲响了,以前在邢家班,都得宋青书去开门,如今他也可以很牛逼的捧着饭碗一甩筷子。
“柱子,开门去!”
满脸憋屈,柳大柱子放下饭碗,不耐烦的快步走向了门口,咣啷把门栓一抽,一张书生脸却是出现在了门口。
倒不是点灯子赵胜,他也跟着吃呢,况且造反了快一年,这货也早没了书生的派头,抢起食来跟那些老农没啥区别。
“你谁啊?啥事?”
看着柳大柱子那瘦骆驼脸满是不耐烦,门口的田伯光哆嗦的向后头退了一步,不过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铺面而来,勾的这个书生重重的吞了口口水,然后才鼓起勇气的叫喊道。
“大当家的,我要告状,那个管后勤的焦老头不公平,别人都领到肉汤煳煳了,为什么我们家就不给,还让我们啃窝窝头!”
读书人都是吃香喝辣的,如今吃的连饥民都不如,田伯光一家还有几个被宋青书一块收留的买卖人心里顿时不平了,忽悠着田伯光一个人就过来告状。
可惜,这书生感觉自己老大的理,宋青书却很眼皮子都没翻一下,一面继续往嘴里扒拉饭,一面含煳不清的嘟囔着:“不关老焦的事儿,老子下令,打仗的有肉吃,没打仗的啃窝窝,知道了吧?现在你走吧。”
开玩笑,几个书生到了自己营里啥都不干,还想吃香喝辣?要不是看在他的二十几本古籍采薇鉴定过都很有价值的的份上,宋青书都想把几个吃白饭的撵出去了。
这落差太大了,眼睁睁看着饭菜香味,大门给关上了,站在门口半天都回不过来神来,田伯光悲催的差不点没没晕过去,不过到底也是读书人,脑袋转的就是快,勐地,他又是拍着门脸,大声的叫嚷起来。
“大头领,军中不是缺甲吗?我有办法啊!”
嘎吱一声,门又一次开了,这次,是宋青书亲自开的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大生产
一股股浓烟从延安府的城墙外面冒出来,如果不是人声鼎沸,让人还以为城被屠了。农民军中不少人光愿意要光棍汉子,没有家事的拖累,行动便捷,打仗还不要命,可宋青书偏偏愿意要有家室的,曾让许多人笑话心慈手软,如今,这个优势却是显露了出来。
真是仿佛后世的大**跃**进一般,上百个土高炉在城外唿唿的冒着黑烟,数以千计的男女老幼在其中忙活个没完,把城里什么铁搞头,铁锄头,衙门里装逼用的铁面兽,甚至城门上的大铁钉,家家户户的铁门环都拿来了,一股脑扔进高炉里用于炼钢。
另一头,两百多个农民军壮年汉子转行当起了铁匠学徒,一个个学着刘宗敏还有从官衙忽悠来的铁匠模样,高高的轮着锤子,把吃奶的劲儿都砸到了铁毡上,反复锻打中,一把把宋青书要的军刀被打了出来。
不过这些军刀与当初设计时候已经变了些模样,原本宋青书要三棱的,奈何三棱实在是太考验技术,就算老师傅,三天能打出来一把就不错了,最后只好改成双刃两棱的,不过在刀嵴上磨出来几道血槽,外面再用后世菜刀的锻造技巧,在铸铁刀外侧夹上两面钢,打磨出来,依旧显得杀气逼人,不少老师傅都惊叹,这刀除了太小,真是比官军的刀都要精良,锋利,结实!
不仅仅是刀,一旁的鸟铳也在改进。
其实官军的鸟铳与燧发枪结构已经很像了,只要把叼住火绳往里打的鸟嘴上换成燧石,然后在原本装填******的火门上安装好挡风的铁罩还有燧石触发装置,就可以改装成燧发枪,不过这玩意绝对是手艺活,整个延安府中唯一的几个老锁匠都被扣下了,满头大汗苦逼的一把又一把的摆弄着。
对于流动不止的农民军来说,停歇这几天的时间简直宝贵的如同金子一般,没有派到活计的农民军也是抓紧时间磨磨刀,把破破烂烂的衣服被子拿出去晾晒一下,把分给自己的口粮磨碎了,万一日后逃跑时候没时间煮饭,也可以泡一泡吃。
不过宋青书展示是没有心思管这些了,刀已经成型,他再关心产量每天也就那么些,火铳的改造也是急不得的,此时他的心思全放在另一样同样对农民军至关重要的东西上。
甲!
在黄土坡打官军,明明是自己大占上风,可官军才死了五六十,自己麾下死伤多达二百多,有的重伤员根本救不过来,只能抛弃,为啥,官军装备的棉甲,布面甲,里头用泡钉固定的铁片,农民军一刀砍过去直砍破点皮,这个间隙人家家伙事往上一撩,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就交代了。
并且身上披甲与不披甲出战,绝对是两种精神状态,以往都得小心翼翼,自从从这延安府弄到铁甲之后,宋青书绝的自己冲阵胆子都大了许多,所以昨天田伯光说他有办法弄甲,宋青书是绝对重视。
不过今天一见,宋青书却是有些傻眼。
在田家老宅子里,田伯光这货足足向下挖了快半尺,这才从他家床头底下拎出来个传家宝盒子,那木头都被虫子嗑出花来了,一打开,一股难闻的气味亦是扑面而来,田伯光却当宝一样小心翼翼的从里头拎出一副甲。
不过和传说中的明光甲软猬甲这甲那甲不同,这玩意也是时间久远黄不拉几,宋青书好奇的上去抠一抠,结果居然抠下来一片,在手机捻了捻,宋青书气的差不点没背过气去,说的玄乎,什么防刀防枪防弹,这玩意不就是后世常见的纸壳吗?
看到宋青书不屑的模样,田伯光立马跟受了多大委屈一般,跳着脚叫嚷了起来。
“大当家的可别小看这纸!这东西可是南北朝时候就有了,宋咸宁年间连年与西夏作战,最大一次曾发纸甲三万套,嘉靖,万年间,南军与倭寇相战,戚继光戚爷爷为了对抗倭寇的火铳,大弓,也是大量装备纸甲,当年我祖父田靖远大人曾官至江南军械间监司,所以这才知道戚家军纸甲的制造方法,这一套就是当年祖父穿的!”
抱着那套纸壳子,田伯光一副我骄傲的模样昂着脑袋,高傲的说道:“大当家的可别把宝贝当破烂,错失良器!”
愕然的看了这货好一会,宋青书干脆伸出了手指头:“跟老子走。”
眼看着宋青书转身就走,田伯光立刻愕然的呆在了那里,好一会,这才跳着脚抱着他的宝贝甲追了过去,一面追一面喊:“大当家的,去哪儿啊?等等某啊!”
虽然现在物质紧缺,一大部分人都是加紧一切功夫投入生产中,可是两千多各营给自己的饥民壮丁,还有经过激战残余的自己,点灯子麾下一千五百多人,宋青书还是抓紧时间让他们训练
地点就在满是稻草人的迷营中,,由邢老倌和疤脸亲自操练,疤脸曾经在了辽东屯过田,邢老倌教导自己的功夫宋青书也是看得见,就算邢老倌肯定不会倾囊相教,学点皮毛,也够这些农民军受用了。
这功夫,数千壮丁正训练的热火朝天,不过两股军队的训练内容却不一样,宋青书加点灯子麾下如今在场的一千三百多人都是拿着长木棍,嘿嘿哈哈的向前刺杀着,瞄着一大群稻草人,一面刺,一面疤脸还暴怒的吼叫着。
“刺!用力刺!眼前这些就是想杀了你,杀了你全家,把你家最后一点吃的抢走,让你娘你弟你妹活活饿死的官狗子!要快,照着咽喉刺!照着胸口刺!狠狠的杀!你快不过官狗子,被杀的就是你!”
这话刺激的上千汉子全都红了眼,一米五六的长棒真如同长枪那样,狠狠扎在稻草人要害部位,有的因为用力过勐,稻草人都爆掉了,只能再换新的。
另一头,那些新兵蛋子,则是邢老倌,仉二愣子还有小萝卜几个邢家班的教导如何用刀,农民军给的加上原来有的,两千人家几乎人手一刀,虽然是长短朴掩,各种刀样都有,不过这些庄稼把式每个人也是努力的把刀举的高高的,按照邢老倌的要求狠狠噼砍下去。
还有一些调到这些新军中当军官的小头目,如赵二蛋等,更是耍起刀来眼睛都发红,因为训练之前,宋青书亲自就跟他们讲清楚了,如今不同于种地的时候,你要是有一份怠惰,被官军杀了,你们的家人,父母兄弟,同样也会倒在官军刀下。
不管为了自己活下去,还是为了家人,那就杀吧!
这头正指导个小军官怎么握枪发力,冷不丁看到宋青书领着十多人过来,疤脸便放任那些农民军练习,自己快跑两步迎了过去,人前,疤脸从来都是等级森严,彬彬有礼,给足宋青书头领威严,这次也是,很标准一抚胸,疤脸干净利落的行礼道:“标下见过大当家的!”
“你听说过纸甲吗?”宋青书也不嗦,直截了当的问起来,问的疤脸愕然了下,旋即居然是点了点头。
“听说过,据说南军有不少人再用,不过咱们北方天气苦寒,用的不是太多,再说天下精锐出自北方,纸甲估计也只有江浙那面娘们唧唧文弱的书生才用。”
居然还真有用纸做甲大规模列装的,原来自己还真是孤陋寡闻了,只不过疤脸这番话让宋青书对纸甲更是没有多少信心了,看着抱着那一套甲还傻乎乎的站在那儿的田伯光,气不打一处来的宋青书干脆对他摆了摆手。
“你,穿上你的甲,站到木桩那面!”
迷迷煳煳,田伯光就照着做了,别说,这纸甲做的倒也和真甲有着几分相似,这货穿上了,还真有几分官军的架势。
这头,宋青书是随手对小萝卜一挥,早已经默契的小萝卜立马跑到军械间,拎出了一把上好火药,改装好的燧发枪,十米距离,端起枪宋青书顺手就瞄了过去。
还以为干嘛的田伯光一刹那差不点吓尿了,腿一软就想跪下,可惜,没等他求饶,宋青书已经叩响了扳机,扑通一声,这货倒栽葱一样直接倒在了地上。
昨晚田伯光可是到自己哪儿好一顿骗吃骗喝,喝了几杯书生气上来了,居然还指着宋青书鼻子一顿不忠不义流贼的大骂,如今已经是穿越第二年了,被这末世熏陶的宋青书哪儿肯吃这亏,既然不是能吹吗?咱们就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熘熘。
还好一个书生对于农民起义军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宋青书瞄的也不是要害,而是肩膀,看这货晕了过去,本来对纸甲就不太上心的宋青书更是失望的摇了摇头,随手挥手道:“把这厮拖到洋和尚那里,让他手术取出子弹。”
两个军中壮汉立马上去拖拽,宋青书也是随手把枪扔回给小萝卜,打算继续回去督生产,看看能不能顺道打点铁甲什么的,可就这功夫,去抬人的壮汉忽然在背后犹豫着对宋青书喊道。
“大,大头领,这厮,没受伤啊?”
打偏了?
有些恼火的走了过去,宋青书的眼睛顿时瞪得熘圆。
这一枪的确打正了,正中田伯光肩膀,可是看似薄弱的纸甲居然真挡住了火铳射击,火药的热力把肩甲都晒黑了一块,不过圆熘熘的铅子却是稳稳的卡在了纸甲中间,没有钻进肉里!
这玩意居然真有用!
看着吐白沫子的田伯光,双眼刹那间放光的宋青书又是对旁边小萝卜勐地一伸手。
“拿刀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抚局
真是没想到,看似柔软的纸张,居然真可以当做盔甲,拿到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挡住一刀一枪的致命袭击,挽救性命。
吓晕了的田伯光又很倒霉的挨了宋青书一刀,刀刃砍进三分之二,也是被挡住了,可算就在宋青书又亢奋的拿起长矛时候,被邢老倌给拦住了。
倒霉的纸甲可算被脱了下来,套在了稻草人身上,接下来,两个嗷嗷叫着的壮汉拿着长枪上去,凶狠的一顿捅,然后又是疤脸拎着弓箭,强弩好一顿射。
令宋青书很惊奇,长矛居然被纸甲挡住了,弓箭也是卡在了和火铳差不多的距离,虽然最后纸甲也是坏的差不多了,可是宋青书,邢老倌,疤脸三个依旧是面面相觑,并且忍不住无比的兴奋着。
这可是纸啊!打哪个县城,都能弄到一大堆,可是铸铁可就不同了!而且虽然不知道纸甲的制作方式复杂不复杂,可是铁甲一套打出来如何困难宋青书几个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刘宗敏,上好的铁匠,再配上两个得力助手,一个月,他也就能打出来一套,这还是普通铠甲,要是传说中的痦子甲,一年也打不出来一领。
商量了几下,宋青书马上命人一桶水泼下去,好一会,田伯光这厮才悠悠转醒,揉着肚子一大块淤青,苦着一张脸悲催的叫道。
“大当家的饶命啊!小的再也不胡吹了!”
“胡吹你大爷的!老子现在就认命,你是我傻营军械监监司了!”兴奋的后槽牙都露了出来,宋青书勐地一排田伯光肩膀。
…………
接下来几天,除了像大~跃~进时候那样全城收集铁器,那些老弱又多了些任务,就是把各类纸张全都翻出来,还有破棉被,破棉袄,只要是棉的,一律不放过。
这儿可是府城,光在县衙里,年的账本,税收,清查,还有官府之间的文书就足足好几仓库,还有官府器物监用的胶,鱼鳔胶找到了一大堆,至于棉制品,更是找到了不少,不说义军自己的破棉衣破棉袄,仅仅那些其他营义军抄大户时候换下来的破烂就堆得如同小山。
接下来就是纸甲的制作了,按照《武经总要》的记录,三寸厚的纸裁剪成普通扎甲甲片大小,一层一层的用水泼湿,然后用胶水叠加在一起,接着用重物不断的砸实,最后等干了后在四个角穿眼钉上,最后用铁线缝在布片上,做成甲,不过田伯光的祖父似乎真当过戚继光的军械监制,在这个基础上,他又在每二十七层纸甲中间,加入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棉,这样做成的甲片最终不到半寸,可防御力瑞得惊人,居然和铁甲不相上下。
而且这纸甲的重量极轻,一件也不过三四斤沉,反观铁甲,最轻的都要有十多斤二十来斤重,唯一的缺点就是耐久度实在是太差,不过就这么仅仅一天的时间,两千多老弱就给宋青书打出了五百多副纸甲,看着堆成一大堆,还被墨水自动染黑的甲堆,这点毛病还是被宋青书自动的甩到了脑后。
掂量着手里刚打好的一把短刀,再坐在成堆的纸甲中,宋青书还真是有了种暴发户的感觉。
“这样再和官军拼命,可算不惧他们了!”
…………
即便在延安府停着,其实宋青书也没放松对官军大部队的监视,李铁柱带着二十多人分成四组就扎在志丹县的附近,而且还买通了当地人,一旦官军有个风吹草动,立马就回来汇报。
就这么监视了两三天天,边地传来的消息依旧是延绥总兵杜文焕在不断的收拢兵马,预备下一次进攻,这让宋青书放心的在延安府继续大搞着生产,训练兵马,充实自己军队的实力。
可宋青书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绕过志丹县向西一百多里的狼口谷,一支官军正虎视眈眈的扎在这里,而且带领官军的赫然就是被宋青书忽悠走的延绥总兵杜文焕!
杜文焕可是经年的老将了,升任总兵全凭着他打套寇的功勋,什么是套寇?盘踞河套平原的蒙古部落!杜文焕当兵时候宋青书还在后世幼儿园玩泥巴呢,额,虽然不是一个时空,可也差不多。
虽然一时被宋青书唬住,可班师回志丹的路上,杜文焕就感觉不对了,回去这几天,一面表面上他去聚拢边军,实际上却是与东部的各州县联系了起来,官府的消息虽然四面漏风,可不得不承认,屹立快三百多年不倒的大明朝还是有自己的底蕴的,不到两天,几十万农民军主力犯宜川的消息已经传了来。
宜川是通往韩城的必经之路,早几次,农民军就曾想通过韩城打到山西去,也的确度过了十来支人马,只不过那时候农民军的态度还没那么坚决,这一次,结合陕北的大旱,再看这行动规模,农民军的战略意图一目了然!
既然农民军主力在韩城方向,那么延安府剩下的人数自然不会多!
被耍了一通,气的咬牙切齿的杜文焕直接带着一千五骑兵,一千五轻兵,绕过近路志丹,绕了个远道直走狼口谷,一天一夜奔袭三百多里路,按照这个行军速度,第五天的傍晚,杜文焕的边军就能直抵延安府城下,给宋青书玩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夜袭他一波。
可偏偏,停在狼口谷的明军接到了西安府三边总督杨鹤的八百里加急。
“这帮书呆子究竟是打的什么鬼主意?眼看着流贼不让打!还要老子这总兵干什么!”
杜文焕气的脖子上的血管都鼓了起来,暴怒中一张沉重的案子被他一下子掀翻了出去,上面的令牌,笔墨文书掉了一地,就包括刚刚接到了总督府檄文。
其他跟来的将领同样气的直哆嗦,这一天一夜赶路,眼看着就要把宋青书一伙土贼杀个血流成河,冷不丁来这么一纸军令,让他们返回驻地,当年被十二道金牌召回去的岳飞啥心情,估计他们就啥心情。
不过生气归生气,下一步怎么做还得研究,参将陈文礼郁闷的赶忙从墨水底下把总督府的文书抢了出来,然后无奈的对着杜文焕拱手抱拳询问道:“总兵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真按照三边总督的命令退回延绥?”
“大人,要我说,干脆不理这劳什子鸟总督,干脆咱们一鼓作气杀过去,杀个那伙流寇屁滚尿流,然后汇集边兵主力,差从后面****流贼主力的腚,到时候几千颗人头的首功在手,还怕他杨鹤个毛线!”
另一个满脸大胡子都到胸口,就差没在脸上写个我是粗人的副将满是火爆的骂了出来,旋即其他的将领亦是七嘴八舌的支持着,可是一片沸反盈天中,杜文焕却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不成!”
“你们是不知道这些握着笔杆子文官的威风,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咱们要是擅动了,别说砍几千个脑袋,把流贼全杀光都没用,上头还是得治你的罪!”
“那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流贼跑了?”大胡子又是愤懑的说起来,听的杜文焕也是不甘心的兜了两个圈子,最后无奈的点点头。
“先在这狼口谷待着!各营注意,不要被流寇发现,老陈,你派人火速加急回延绥,只要延绥巡抚洪承畴洪大人支持咱们,咱们就可以继续进剿,杀那群流寇个底儿朝天!”
“他娘的,也只好如此了!”
这一头,杜文焕在算计着宋青书,另一头,驻扎西安城的三边总督府,此时却是灯火通明,黄泥铺出去老远,红地毯一直从门口蔓延到总督衙门,带着一大堆的幕僚亲卫,杨鹤本人也是跪伏在地上,而一个太监双手持拿着一卷圣旨,抑扬顿挫的高声宣读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陕西屡报灾荒,小民失业,甚至破而从贼!自罹锋刃。谁非赤子,颠连若斯,宜切鳏,可胜侧,今特发十万金,命御史前去,酌被灾之处,次第赈之!仍晓喻愚民,既已被胁迫,误入贼党,若肯归正,既为良民,嘉与维新,一体抚恤,钦此!”
“杨大人,圣上对您的奏折,可是赞不绝口啊!今日连内帑金都肯为大人拿出来,也只有辽东的袁蛮子曾经有此殊荣啊!杂家在此恭喜大人了!”
声音威严的念完圣旨后,这太贱了立马变成了一副笑脸,一面收起圣旨递给杨鹤,一面还讨好的恭喜着,那表情,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了。
双手接过圣旨,杨鹤心头却是落了一块大石头,从两年前坐上这个三边总督的位置,杨鹤就感觉自己坐着个火山口,用兵不断,贼却越杀越多!而且偏偏赶上了东虏入关,陕西精锐尽数东去,手里还没兵了,更没法剿匪!
还好,自己的主张如今被圣上采纳了,陕西似乎可以喘过一口气了,也是流露出了笑容,杨鹤双手把圣旨接了过来。
这一接,明末农民大起义的第一个变数,也随之在八百里关中大地上展开了蓝图…………(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开溜
六月滚烫的太阳开始严酷的炙烤着关中大地,野地里好不容易长出些杂草也被晒的叶子都开始打卷,远处空气如同蒸笼一样向上蒸腾着,视线看过去都模煳,整个天地间,防腐就剩下了一轮火球悬挂天空,接下来是满眼的黄土高坡。
往年进入六月中旬,贫瘠的黄土高坡上,一亩亩的高粱麦子这时候也应该长得跟可以打酱油的孩子一般高了,可是如今,田垄沟里长着的都是各种杂草,偶尔有一两颗遗漏下来的麦种子发出的芽儿,歪歪斜斜的生长着,往年山坡上赶着羊群的放牧老头,如今也更是不见了踪迹。
羊呢?被官军劫走了,或是被地主牢牢的藏在羊圈里,丝毫不敢放出来,人呢?人在行伍中,为了活过明天,多喘几口气,拿起了武器与官府做最后的搏斗。
这一已经是宋青书断后延安府的第十天了!
七天前,杜文焕的大军再一次出现在了志丹县,这回可不止原本七千多官军,向北亲王的官军大队如今已经有一多半返回各自的驻地,重新充盈了官军机动部队,杜文焕手如今里有一万九千多人,而且如贺人龙,勐如虎,李卑等当时名动一时的勐将。
李铁柱把这个消息传回来时候,宋青书差不点没一个跟头掉炼钢炉里,当天就宣布戒严,把牲口都拉了出来,随时准备逃跑,同时派人严密盯着志丹县的动静。
然而快两万多官军主力居然没有进攻,而是停滞在志丹县,还把马都在县城外放牧起来,不下三千四千匹,士兵也不加以约束,到处可以看到游荡的散兵游勇。
古时候这么面上故意放松,暗地里突袭的战例可不少,虽然官军看似懒散,可是这两天宋青书依旧紧张到了极点,完全停滞了军队训练,三千四百多军队全都屯扎在城东南,随时应对官军的突袭,那些老弱的生产队长也是被全部召集起来,随时准备召集大家伙后撤。
不过这做后几天亦是有惊无险,官军似乎对宋青书部熟视无睹,完全放任了宋青书在延安府晃悠。
第九天,王国维这个天王王嘉胤派来监视宋青书的监军居然按耐不住胆怯,一大早晨过来找宋青书,想要立刻退兵,不过收集来的废纸棉花还有一些,打造与改装的火铳还差个收尾没有完成,咬了咬牙,顶着巨大的军事压力,宋青书还是没有退,一直到第十十一天中午,把能做完的都做完了,尽量带上所有东西,宋青书部这才彻底放弃延安府,也是超像韩城急促的行军而去。
这时候宋青书军还真有种鸟枪换炮的感觉,前军还是邢红娘那一百多骑兵开路,一个个披着精良的官军锁子甲,手持快三米的长枪,腰里还挎着马刀,一个个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后面是新招募的各部支援过来壮丁两千多,那些乱糟糟的各种模样破烂衣服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土黄色纸甲,头上虽然没有头盔,可是头发也都被宋青书强行下令剃掉了大部分,一个个仅仅留着后世的那种小平头,看上去倒是颇为精神。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明朝就有理发这一说了,不少文人世子每过一段时间也会找理发匠修剪一下,然而剃这么短,还是激起了很大的反对之声,不过宋青书给出的原因只有一个,卫生!
这年头天天忙着逃跑打仗,一年半载没空洗澡,乱糟糟的长头发最是容易生虱子,跳蚤等吸血鬼,一只跳蚤咬了病人,再跑到其他人身上吸血,各种疾病就这么传播开,而且夏天如此炎热,长发也真是一种煎熬,看着宋青书自己都是率先理发,那些麾下的将士也不得不一一把头发剃掉,别说,这样一来真凉快了不少。
而且还有一个不可言明的好处,土黄色纸甲,还有这小平头,成了宋青书军独一无二的标志,谁要是想逃跑,一眼就能被官军认出来,统一的服装增添了队伍的认同感与凝聚力,这些可都是软实力。
如今两千多人人人挎着刀,军容整齐的排成四列大队,倒是真有军队的模样了,虽然还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
这些人由宋青书,邢老倌,仉二愣子点灯子还有刘宗敏分开统领,底下的小头目也是伏牛山嫡系,忠诚度亦是颇为可靠,只不过宋青书并不在中军中。
后面,则是庞大的老弱附庸家属,原本有三千多快到四千,加上点灯子麾下的,又加到了五千多快六千,离开延安府时候最后征收了一批人,把这个数量扩充到了七千。
七千多老弱集体迁徙,孙子扶着爷爷,儿媳妇搀扶着婆婆,行走在严酷的烈日中,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每一口唿吸似乎都是耗尽了全身的力量,这样一副场景,也是颇为凄惨一件事儿。
还有将近一百多辆大车行进在老营中,四十多辆上拉着的是粮食补给品,剩余六十多辆,拉的全是人。
艰苦求活,谁都不容易,就连那些老者也顾不了,这些车上拉着的都是些匠人,有熟练的妇女帮忙做着纸甲,还有铁匠在颠簸的车上打造修补兵器装备,这里,几乎成了个流动的工厂。
就连采薇,韩娟还有李家大小姐,巧儿她们也在这些车上,帮忙煳着纸甲。
最后面一千五百多人也是全部披着纸甲,而且每个人都有马,武器却是每个人只有一把火铳,这些人就是宋青书麾下最精锐的部队,从伏牛山带出来的亲信还有点灯子赵胜麾下九死一生的老兵,用最可靠的军队殿后,一旦有官军追杀过来,可以用骑兵的机动力纠缠,给前面大军返回作战或者逃命争取时间。
宋青书就在这支队伍中间,与疤脸共同统领。
农民军什么时候都是干净利落,收拾了做后一点家当,做了些饭团烙饼路上吃,不到半个时辰,上万人的农民军就已经撤离了延安府,把这个已经快成空城的州府抛到了脑后,回头眺望着也是土黄色一片的城墙,宋青书心头居然升起了浓郁的不不舍。
虽然仅仅才半个月,可这十六七天在这里实在是难得的安逸,对于流离失所的流民武装来说,哪怕像这样安逸的休息一天都是奢侈的,不知道下一次这么安逸的停留在一个地方,还需要过多久?
最后不舍的望了一眼这黄土高原上昏黄色的城,宋青书终究还是牵着马汇入了军队当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几乎是农民军刚走,志丹的官军就迅速南下了,两天时间急行军到延安府,原本城中已经窝囊的躲藏了多日的士子地主,还有被宋青书释放了的延安府知府马茂才立马跟迎接解放者一样欢天喜地的迎接了出去。
然而这对延安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长期欠饷,这次北上勤王,更是连着爆发了几次兵变,穷怕了的边军几乎一进城,立刻开始了抢掠,而且农民军把大家富户都抢完了,仅剩下的一点官军也不能抢,抢的反倒是那些平民小民了。
又是滚滚浓烟在城头上冒起,只不过这次不是锤子叮叮咣咣的敲打,而是延安府人的哭喊与惨叫,脑门上冷汗连连,知府马茂才亲自跑到了城外的军营,去求见延绥总兵杜文焕。
“总兵大人!贺将军部还有虎将军部在城内已经乱了套了,四处劫掠民居,抢掠良民百姓子女,到处都是奸淫掳掠,求大人赶紧整肃军纪,否则延安府就毁了啊!”
一进了帐篷,马茂才已经无比凄惨的抖着官袍,抱拳鞠躬向里头喊道。
要知道,在大明,文官的地位远远高于武将,别看知府才是个五品官,远远小于总兵的从二品,可是知府与总兵讲话也是腰杆挺得笔直,马茂才这已经大大折损了自己颜面。
可就算如此,看着军事地图的杜文焕依旧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应付着说道:“本兵知道了,多谢马大人来报,稍后本兵就去约束部众,马大人请回吧!”
“军情如火,请大人现在就去!”
“本兵说知道了!马大人请回电”这一次,杜文焕终于抬起了头,却依旧是不耐烦,满脸不善的对马茂才应付道。
身后惨叫声在这东南大营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不仅仅是延安府的父母官,马茂才还是延安府人,这儿就是他家,心一横,这马知府又是抱拳重重的一拜,却是语出威胁说道。
“杜总兵纵兵抢掠,就不怕本官参你一本吗?”
“马大人请自便!”
这完全是撕破了脸皮,杜文焕也终于露出了满脸狰狞,冷笑着说道:“倒是马大人,陷贼半旬有余,小心御史的稽查啊!”
话谈到这里是彻底谈崩了,马茂才愤怒的甩着衣袖转身出了军帐篷,没等走两步,又听到了杜文焕不屑的自言自语。
“这当兵的,不让他抢足了,还怎么拼命打仗啊?”
这大明朝怎么了?还不如流贼了呢?这话听的马茂才满是愕然,惊愕的眺望着黑烟滚滚,自己治理下的正一步步走向地狱的城市。
可浑然不知道居然有个当官的会思念自己,此时宋青书的大军已经奔出了两百多里,也是正在为生存做着输死斗争。
宜川县城,城墙上已经布满了守军的身影,密密麻麻的明军呐喊着向下投掷滚石,抛射着羽箭,迎着着满天攻击,宋青书亦是站在前线挥舞着军刀,拼命地嘶吼着。
“攻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招安?
火炮在城下发出了震人心魄的怒吼,沉重的铅球炮弹仿佛屁股着火的超人那样,狠狠地撞在简陋的土墙上,哄得一声,大块大块的墙皮就从炮弹坑剥落下来,有一两发还正好打在了城垛上面,打的土屑飞溅。
在走风口夜袭杜文焕的边军,宋青书可是被官军火炮打惨了,这回走,好说歹说把官府军械库中五门将军炮全给拉了出来,如今这五门五六百斤的大家伙果然比五十多斤的虎蹲炮给力多了,一出手就把城垛清了一大片,上面的官军落荒而逃。
不过看着这个,旁边的洋和尚汤若望却是撇了撇嘴,很是有些轻视的说道:“宋小友,这炮火可不算什么,当初神父我在北京城给朝廷铸造的红衣大炮可比你这些强多了,能打七八里多,最多能打到十里,宁远城下,你们的袁大帅就是用神父我铸造的大将军炮,打退了北方游牧民族的进攻!”
这话倒是听的宋青书眼睛勐地一亮,对啊!汤若望会造炮!不过旋即,宋青书却又是郁闷了下来,别说没有那么多钢铁铸造两顿多的红衣大炮,造一门炮就得两三个月,他哪儿有两三个月停下来造炮啊?
恭维了汤若望两句,看着几门刚喷了一响就不得不停下来重新清洗,装药的将军炮,宋青书暗下决心,等着冲到了山西,一定在穷山沟子里找一处根据地修整一下,然后弄两门炮玩玩。
宜川县应该是被天王王嘉胤的大军攻陷过,本身城防就破烂的很,被将军炮砸了一轮,接着宋青书的火枪兵一股脑的冲到城下,用没少练习三段击队形的火枪兵上去就是三轮勐烈的压制,又是几十个明军从城墙上掉下去,没等后面刀盾兵扛着梯子过来,城门楼子上已经挂出了白旗。
守城的五六百县兵知趣的放下武器从城门走出来,被看押在农民军营内,看来被劫掠出经验了,城内的乡绅也是自觉的把成斗成斗的粮食搬出来,还有锦缎棉布一百多匹,银两两千多。
收了人家东西,自然不好意思再在城里劫掠,宋青书也是默契的命令麾下就进城五百多,驻扎在官军驻扎的军营里,看护整个城墙,其余的都留在了城外,倒是王国维那货叫嚷着一定要进城好好玩耍一番,最后没办法下,宋青书把城内的几家妓院全给封了,让这货带着亲兵来了个包场。
“最好玩出病来赶紧呜唿哀哉得了!”
出了妓馆的粉红色楼门,宋青书是恶心的狠狠一口唾了出去,这货实在是太烦了了,一道上不听指挥,一会前一会后,弄的大军行进顺序都有些乱,攻城时候缩到后头,分战利品时候又以天王麾下身份恨不得独吞了。
要不是还要依靠王嘉胤攻破韩城,从那里的龙门渡入山西,宋青书真恨不得一刀噼了他。
好歹最近附近没有追兵,安置了这货,宋青书也可以找张床好好休息一下,又是带亲兵队伍在城内巡视了一圈,安置了防守任务,宋青书拖着沉重的身体赶到了南城门,打算就在这儿好好睡一晚上。
过了宜川,向南又是一大片荒芜,没什么像样县城,倒是堵截的官军可能有不少,接下来可能就是恶战连连,不好好休息下,可没精力应对。
可没等宋青书在守军千总的宅子里铺个窝,外头小萝卜忽然急急匆匆来汇报,城里的县令要见自己。
“见我?”宋青书还真是惊愕的指着自己鼻子,造反半年多,攻下的大小县城也有五个了,县令不是第一时间逃了,就是一副牛逼哄哄的模样,要为大明王朝尽忠,可真要杀了他们,一个个又都软了下来,哭爹喊娘的求饶,但所有县令都有一个特点,能避开农民军绝不会自己主动靠上来,他们要避嫌。
所以这次,宋青书干脆也没去惹这个气,反正明天补充些物质就要走,直接把县令软禁在了县衙内就拉倒了,谁知道这货居然主动要见自己!让宋青书还真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感觉。
“那就把他领过来吧!”犹豫了下,反正自己也是能打能杀的汉子了,不怕他一个书生,宋青书随意的对小萝卜挥了挥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萝卜带着几个亲信,就把宜川县令给压来了。
这县令四十多岁,长得倒是面目坚挺,还算得上帅气的一个中年大叔,倒是与电视剧里脑满肠肥的明朝官儿形象截然不同,不过这也符合当时的习惯,长得丑的不论多有才,都当不上官,就如同当初的神算宋献策。
不过长得挺硬气,这县官人可不咋硬气,一进来,立马跟见了顶头上司一样,眉开眼笑抱拳施礼道:“下官林泽成,拜见大王!”
两世为人,倒是头一次有县长级别领导向自己敬礼,宋青书倒是有点新奇,却也没给这货好脸色,直接不麻烦的一挥衣袖:“什么大王不大王的,要不是你们官府逼人没有活路,老子还在西安城开酒楼子呢!说,见我啥事?”
没事笑眯眯,非奸即盗,宋青书可知道史上大明官府多么反复无常,他可不想被眼前这孙子算计了。
谁知道一听这个,这县官更高兴了,又是一副贼眉鼠眼一拍大腿:“着啊!下官一看大王就是生性良善,绝不是前些天那些冥顽不灵之徒!这儿有三边总督府一份檄文,我给大王念一下!”
跟后世推销健身卡的似得,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这林泽成就要晃起脑袋,谁知道宋青书伸手就给抢了过去,自己看了起来。
这年头虽然都是繁体字,不过大部分字都和简体差别不大,而且为了考科举,宋青书自己也研读了些四书五经,看这一个檄文自然不在话下,在那县官惊讶的注视中,宋青书一目十行,飞快的把檄文看完,然后略带惊愕的抬起头。
“三边总督杨鹤大人,要招安?”
“没错!这回圣上都下了圣旨,还拍御史前来,携十万内帑金,赈济灾民,如果大王您接受诏安,朝廷还给安排官职,像大王这等威风凛然,又带兵有方的良才,最少也是个五品守备的官职!到时候,下官还得尊称您一声大人呢!”
那县令说的信誓旦旦,宋青书心头却是冷笑,这大明文重武轻,在县令眼里,守备也就是驱使的走狗罢了,看这家伙现在卑躬屈膝的,真要答应了他,指不定到时候怎么耀武扬威呢。
不过面上,宋青书却是一丁点没表露出来,做买卖这么久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可是学了不少,真一副思索的模样,宋青书足足犹豫了好半天,这才凝重的开口询问道:“如果我接受招安了,我手下这些兄弟们怎么办?”
“发免死牌,可是加盖了总督府大印的!然后遣散回籍!圣天子在上,陛下可是拿出了十万两内帑金赈济灾民,只要迷途知返,一律被当做良民赤子,永不追究!而且朝廷出钱帮大家伙度过饥荒!”
拍着胸脯,那县令林泽成似乎恨不得掏心窝子了。
宋青书似乎也真被说动了,站起身,转了足足好几个圈,忽然是走到墙边,在林泽成好奇的目光中打开一个箱子,等他捧着东西走回来,林泽成立马重重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黄金!黄橙橙的黄金!不下百两,捧着那黄金,宋青书是郑重的双手奉送到林泽成面前。
“鄙人宋某,也是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走上这条不归路,既然圣天子开恩!怎么可能不抓住!只不过某一介乡野愚民,招安事宜一窍不通,还请大人代为办理!这些财物算是某送给大人的见面礼,拜托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
嘴上推辞着,这林泽成却是比豹子都快的速度接在怀里,旋即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
“宋壮士一片报国赤诚,本官全然看在眼内,宋壮士放心,本官回县衙,立刻就把壮士迷途知返一事上报总督衙门,用不了三五天,总督衙门嘉奖的上官一定就会前来!”
一副一切包在自己身上的模样,这宜川县令又是大大炫耀一番,宋青书则是感恩戴德,说了一大堆奉承话,足足又是谈了小半个时辰,这才送这林泽成回去,宋青书还额外叫了几个骑兵,互送林大人回衙门,面子可算给足了。
门口,目送着这县官远去,小萝卜实在是忍不住了,颇有些惊愕的问道:“大当家的,咱,真要招安啊?”
“招安个屁。”宋青书刚刚都快笑酸了的脸立马又是浮现出了冷笑。
“对吗,我就说,这官府说话跟放屁没啥区别,看咱们商南县,被那狗官骗得死了多少人?”
小萝卜立刻喜笑颜开的直点头,一副老子早就知道的模样,谁知道这次宋青书却是重重摇了摇头。
“这次招安是动真格的了,三年时间,民变军从最开始几千零散盗贼,到现在已经有快三十多万的规模,他杨鹤也没本事把咱们平息下去,所以只好凭借招安手段拉拢。”
“那咱们……”
“不过杨鹤一没粮食二没钱,招安只是一句空话,至于十万内帑金?出了库太监就要漂没三成,各路官员火耗也不在少数,真正用在救灾上,能剩五万两已经算有良心了,咱走时候西安大米都一两五一但了,五万两能赈济几个人?招安了还得饿死!”
冷笑着注视已经没了人的街口,宋青书面容阴沉的说道:“萝卜,这事儿不要外传!这几天收了老子的钱,这宜川县肯定会给老子张目,附近的官军也定然麻痹,你带些可靠弟兄抓紧时间,多弄些粮食,箭矢,马匹等东西,让大家修整下,三天之后,咱们直奔韩城!”
“放心吧大当家的!”小萝卜立马神情凛然,勐地回答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宿命中的敌人
崇祯三年后半年开始,陕西的农民起义军算是进入了一个相对平和的时期。
杨鹤来陕快三年,一年灾情胜似一年,一方面实力有限,不论军事才能还是军事实力,杨鹤都不足以平定全陕的叛乱,另一方面,杨鹤的主张本来就是国家需要固本培元,万三大征,辽东惨败,天启年间与阉党斗争后的政治清洗,不伦士大夫,国库还是小民,这时候已经处于一个虚弱状态,都需要温养,而不是逞一时之快的大刀阔斧砍伐。
为此,杨鹤上书崇祯帝,提出以抚为主,追剿为辅的方针,其中杨鹤奏疏中两句话格外打动了崇祯皇帝。
杨鹤认为,不论招抚还是剿灭,都需要花费大笔金钱,可效果却截然不同,花费于剿灭,金银一去不还,况且斩首太多,有伤天和!花费在招抚上,钱花了能保住民众,活一个人就多得一人性命,把劳动力再投入生产中,就会重新有了赋税回报,而且盗息民安,利莫大焉!
怎么看都是可持续发展比较合适,接到奏折后,崇祯皇帝也连声称是,然而,不论崇祯皇帝还是杨鹤,仅仅有这么一个大方向,却没有制定下长期招抚赈济的计划,也没有这个长期调集物资以赈济北方的魄力,所以从一开始,杨鹤的招抚计划注定就会破产。
不过此时,宋青书算是享受到了这个政策上的便利,向林泽成透露出招抚的愿望之后,这县令还真比谁都积极,招抚可有大功,能抵消他丢城之罪,而且还有钱拿,不积极也不行,连着三封公文,一封给三边总督府,一封给后头追杀的总兵杜文焕,一封给延绥巡抚洪承畴,十二个捕快骑着快马就奔了出去,效果立马也显露了出来。
后头,一直紧追不舍的杜文焕边军停在了当县,与宋青书军保持了两天的距离就不再追了,把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清涧的另一大股农民军王左挂身上。
花了五十两金子,就能买好几天的修整时间,这买卖做的可是太划得来了!
为了不刺激官府,宋青书也是把队伍管的严严的,所有人在县东南扎下大营,除了有宋青书命令调动的,一律不许出营,所有汉子都集中在一起继续训练,老弱附庸们也派下生产任务,古罗马的军事信条就是绝不能让士兵闲下来,闲就容易出事,宋青书对此是深以为意。
前一阵在延安府收留了二十来个被抢光走投无路的商人,这些人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这年头虽然没有互联网,可商人们之间自成一套圈子,相互间多多少少都有联络,这联系就解决了大问题。
就如同现在。
“搬,都往里搬!”
三十几辆大车停在营门口,延安府粮店的老刘头神气非凡的挥着手,穿着纸甲的农民军嘿呦嘿呦的就往里抗,如今陕西这粮食都有价无市了,不过凭着老刘头的老关系,还是弄到三百多担各式各样的糙麦,高粱米,虽然花了三百多两银子,不过抢了四五个县城的宋青书还真不在乎这点小钱。
“做的很好等将来本头领现在授予你傻营总商职位,将来天下太平了,本头领出银子,给你重开一家大粮店,让你当大掌柜的!”
这可纯属空头支票了,不过宋青书很有金三胖风范的一摆手,依旧感激的老刘头还有他的傻儿子小刘头感激涕零,连连磕头道:“多谢大当家的栽培!”
人都是有嫉妒心的,看着老刘头飞黄腾达,酒楼的赵掌柜,卖布的许老板,还有开杂货铺子的朱老六一个个羡慕的眼红,也是领着十多个农民军进城,找以前的关西去了。
城门口,洋和尚汤若望不失时机的站在官府布告牌前,举着大大的十字架手杖大声的宣扬上帝的福音,宋青书也算够意思,专门弄了一百多个老头老太太跟着虔诚的跪拜当托,这个说拜上帝包治百病,那个说信上帝有孙子了,引得一群宜川县民也是煳里煳涂跟着跪拜。
这头刘宗敏领着几个铁匠也是混关系,弄到了百来斤铸铁,居然还弄了几张牛皮,搓着手,刘宗敏这货憨笑着直点头。
“这下可以打几套皮甲了!”
其实皮甲许多时候比铁甲都好用,轻便,保暖,而且还结实,比纸甲气派多了,可惜就在刘宗敏磨锤子嚯嚯的时候,宋青书却是在后头很无情的摇了摇头。
“不行!”
“为啥子啊!”
“甲不缺了!现在给老子打几辆三轮车子!”
看着宋青书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刘宗敏忍不住大大笔画了个中指。
…………
一转眼三天多过去了,农民军军营中,五辆三轮自行车在营地操场上奔驰的飞快,最前头就刘宗敏这货,后头跟了好几十号兵还有十几个小孩,兴奋的喊着,一帮人玩的也嗷嗷的跟个孩子似得。
眼看着一大堆的棉布都被扔地上了,车子上坐的全是人,宋青书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叫上几个亲兵,又是出了门。
这三天成果可不小,花了快三千两银子,粮食囤了小五百担,这年头,什么都没有粮食重要!然后各种药材囤积了些,在延安府收留的陈记生药铺掌柜的陈庆之正好会看病,军中军医可算也不缺了,再就各类棉花布匹若干,还有些盐巴酱油,醋茶叶之类,林林总总,总之,基本生存可算能对付过来。
不过有一样东西,市面上是买不到,那就是火药!攻城放了二十多炮,打的是爽了,火药用了快三分之一,这东西去山西还不知道需要用多少呢,还好,这宜川县附近的青羊山上,也有个香火挺盛的大道馆,有道士的地方,这些玩意是不缺的。
此去韩城还需要三天路程,距离王嘉胤临走之前保证守住韩城的期限也没剩几天,而且听那林泽成说,三边总督府派来接收核查队伍的官差也快到了,时间不多,今天出去把炮药办了,再修整两日,宋青书就打算和宜川县令翻脸,带着人马继续向前赶路。
骑着马跑了二里多路,事情办的倒是挺顺利,刚开始那庙祝看宋青书一行是流寇,还拿捏个不停,可是五百两银子往眼前一摆,这快八十的老道士眼睛顿时直了,不但把观内十几麻袋炼丹用的硫磺还有苦硝全给了宋青书,额外还给了快一麻袋的小丹丸。
反正这玩意含铅超标,也挺沉的,拉回去当铅子发射,宋青书就也没挑件。
连花了三天钱,这县里头都知道有宋青书这一号人物了,领着麾下驮着硝石与硫磺,得意洋洋的骑马在街上晃悠着,不时间还有人叫一声宋爷,这滋味倒是也挺美的,不过晃悠过县主街,冷不丁路过个铺子时候,宋青书的眼睛却是勐地直了下。
“二愣子,银子给我拿二百两!你们先把东西送回营,我随后就就回去。”
从亲兵那儿接过个褡裢,马都不骑了,宋青书晃晃悠悠就往那家店走去。
小半个时辰后,怀揣着一个盒子,宋青书真有种热恋时候小伙子一般的冲动,兴致勃勃冲出了城,回了扎在城门外面的,两个守卫大门的卫兵立马单膝跪下,恭敬的行礼道:“大当家的!”
“红娘子当家的在哪儿?你们可曾知道?”
“回大当家的!红当家的正在马厩,不过……”说到这儿,右面那个门卫忍不住犹豫了一下,听的宋青书一愣。
“只不过什么?”
左面的门卒这时候却是急切的抢先问了出来。
“大当家的,听说咱们要被官府招安了,是真的吗?”
当即宋青书的脸色就剧烈阴沉了下来,心头咯噔一下,宋青书恼火的喝问道:“胡说八道!你也是咱伏牛山老人儿了,官府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招什么安?招个鬼安,你谁告诉你的?”
一面喝骂着,一面在心里,宋青书把小萝卜骂了个狗血喷头,这货嘴边怎么就没个把门的,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能乱说?
宋青书阴沉的面色亦是吓了两个守门士兵一跳,赶紧跪地磕头,畏惧的求饶道:“大当家的息怒,我们,我们也是听那书生说的,早知道这些书生一肚子坏水,果然如此!”
“什么书生?”
“回大当家的!今日有一书生硬闯咱们军营,被兄弟们扣住了,现在正在和红当家的在马厩。”
心里顿时泛起了一丝不好,连管都顾不上管这俩门卫,抱着盒子宋青书急促的就向营内跑了去。
一千多匹马全都栓在了大营西北方,要是官军袭击,骑兵第一时间去抵挡,因为是临时的营地,所谓的马厩就是扎了栅栏,把马圈在里头,这功夫,一大群附庸饥民正在附近打草喂马,老远还能看到邢红娘正站在一匹马旁不知道笑些什么。
心头松了下,宋青书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了上去,一面走一面还挥手喊着:“红儿!”
谁知道就在这个功夫,又是个书生在马身旁站了起来,手上似乎还沾着血水,而邢红娘没有第一时间搭理自己,居然是先用手绢给那书生擦了擦汗。
一刹那,宋青书顿时感觉一股怒火由心头升腾而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