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感言
说实话本书的成绩并不算太好,可以说是十分扑的。
其实一些看过的老书友都知道《怦然》是《山花烂漫》的重写,因为某些原因,写作期间断更严重,最后放弃了,后来陆陆续续写了其他的小说,但始终还牵挂着这本书,真正让我重萌发重写这本书的念头,还是小柳萌萌哒在书评区里问怎么没有了写了,感到很惭愧。
于是又重新的把稿子整理了一下,然后在qq上又问了蓝光,说可以不以重新在写过,他说原则上是不行的,但最近要换责编,可以试试,所以我就趁着内部岗位轮换的时候,重新在起点上刊载了。
很多话都是在山花里说过的,在这里再一次的老生常谈吧,嗯,先说说山花。
第一次写的山花,还是受大涅盘的影响,当然那时候主角还是谢言,也不是苏灿,看过的老书友都知道。
第一次看大涅槃,那时候正是高二既迷茫又踌躇的时候,听朋友介绍了一本大涅盘,看的甘畅淋漓欲罢不能,来来回回读了三遍,大涅盘或许有些yy但绝对很真实,那个时候就有点想那笔写些东西的冲动,只是因为高三兵荒马乱的那年,梦想搁浅了。
然后呢,一直到大学才有空来认真的写点东西,但那还只是一个朦胧的念头,还不明确。直到2015年五一小长假,我孤身一个人去了坐了十二钟头的火车去湘西,去一个陌生的城市,见我想见到的女孩。
很狗血的桥段,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青春,总能让一个人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小事,而兴师动众并且还乐此不疲,她陪了我玩了三天,那是我最幸福最任性的时光,也算是最难忘的。
嗯,我表白了……当然结果挺悲催的,后来想了想,世界上什么东西努力都有些希望,唯独感情除外吧,强求不得。没有得到期待的结果,但已经不后悔不遗憾了,毕竟有缘无分。
在香樟覆盖的大学里,我们什么都聊到了,聊到了写了一个厚厚笔记本的信,全都是高二高三两年积累下来的,她说她一直带在身边,聊着高中两年的快乐的时光,然后呢,我们也聊到了各自的生活,还有以前的故事,新结交的朋友,好多好多的话题,如果真要说,那是三天三夜也没能说完。
我说,我有种想把以前的事情写下来,写成书一样。
她说,那就写吧。
虽然我已经萌生了要写一些青春,来缅怀我高中三年的念头,但要写出来实在太难,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很多朋友我也不必说他们的下落,毕竟我还年轻,没有老到只能用回忆来缅怀逝去的青春。
回到学校的时候,想写东西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所以仓促就动笔了,定书名的时候想到了,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然后就想到了山花,多么美好的词啊,突然心动了,山花烂漫这四个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青春的绚灿,写了一些稿子把一些写作的朋友们看了了,她们说好是挺好的,但不适合在起/点发表。
大涅盘、平行线那种青春文已经很少了,青春唯美怀旧在起点主站根本就不合适,说白了我的这种文就是小众文,然后都建议说去女频挺好的。可是我想写的是一个男生狗血般喷薄青春的故事,“他”代表了我的心愿,也代表了某些人的心愿。
后来山花就在主站发表了。1万7千字签约的。可是我太懒了,每天只更一章,错过了最宝贵的新书期,等到五六十章的后面才开始双更,责-编才给我推荐。不过我惫懒的性子又犯了,又恢复成一天一更的样子,流失了不少读者,这点我知道。
后来写了一两个月,因为断更太严重了,所以只能停笔,在今年的时候又重新连载,也就是变成了你们在读的《怦然心动》。
谢小言也变成了苏小灿,之所以叫苏灿,是因为很喜欢这个名字,大概是受到大涅槃的影响。
对待每一件事都要认真的态度去做,写书也是同样,需要坚持,需要自己斟酌,因为我不是98年那个时代的人,那个忧伤的年代离我太遥远了,我96年出生的,很多事情只能凭借主观臆想,在和一些网上的资料,有很多纰漏和缺点,幸好喜欢我的书友们很包容我,一直支持我,真的很温暖,很有被感动到了。
我写的是苏灿他们一代人故事,然而也夹杂了我的影子在里面,还有书的大背景苏灿的家乡平海小城,也就是我的家乡,每一条街道都是现实中存在的。
当然,还有书中的那些或明媚,或恬淡,或天真,或烂漫的女孩,比如说罗曦,她就是以我喜欢的那个女孩为原型塑造的,有点天真烂漫,比如说程仙子,她呢,是我的很好知己为原型塑造的,那是一个长发齐腰的女孩,有着琥珀色的丹凤眼,恬静的样子受到很多男生追捧。
像苏小小呢,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是由我损友为原型塑造的,应该说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就像书里说的穿越了花海,四野绚婷,溯洄从之,在水一方,当然,她的故事也是有着极大的细分,有一个伏笔,这个留到以后再说。
小说写了两个半月,30多万字,凉小柒我也让苏灿回到过去快半年了,我们的苏小灿终于得偿如愿的和程可淑有了进一步发展,同时苏小小也加入进来两人队伍进来,成为三人行的一员,三人默契的守护这一段纯纯的友谊。
这就已经很好了,虽然还达不到我想要的程度,我的书里没有富可敌国的商业帝国,主角也没有重生回去搅动风云的本事,他这只小蝴蝶辐射到身边人最多就是改变一下以前不好的命运,苏父苏母用心经营着自己的麻辣烫烧烤店,或许在未来,他们会将连锁经营开到更广阔的地方。
我的故事里没有太多的装-逼爽文桥段,真的写不来那种你想看的‘都市爽文’只有男女之间的暧昧以及青春时期纯纯的心动,心动流才是王道不是吗?
嗯,高中两年才走了二分之一不到,还有大学的生活都有很多可以写的,或许可以写很长,但绝对不会把这本书给搞变质了,故事的结局就在大学毕业,我会尽力去写的。
其实苏灿跟程可淑的这种纯纯的爱情,每个人都在心里憧憬过,只是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旋律跟主题,也许是年份有些错乱,搞得关系变得复杂,但我们该有的是一颗不变的心,不管怎么,都该好好的珍惜她们。
本书也有很多yy的成分,生活其实有时候也挺狗血的。
书的缺点很多,有人说,看怦然心动其实就缅怀寄托失去的青春,或许很多人都做过这样的想象,或怀有梦想、憧憬,或怀有遗憾、思念。
以前朝夕相处对自己无私照顾的父母,他们头上还没有白发,眼角也没那么多皱纹,对你的大事小事都要念叨无数遍。
有书友说看着看着忽然心酸就涌上了鼻梁,触动了心里的那根弦。
很感谢一个书友对我的评论,“说我的文章叙述平缓却又连贯的像正在发生的事情,字里行间透露出青春的灿烂和生活的温暖。主角稳健积极向上的心态正被青春的气息重新唤醒,努力使生活、亲人、朋友变得更好。书里的人们就像你记忆里的过去一样百姿百态。那个公交车窗外骑单车的校服女孩,在街道右转方向吃力的踩着踏板。爱打篮球、严肃外表下有着一颗逗比的心、内心老实本分血液中却总有悸动的刘磊。
从故事发展可以看出主角目前是在享受青春生活下慢慢提高,潜移默化的发展自己的能力,为亲人为朋友更为自己带来好处。
本书不是那种校园无脑生硬打脸文,更多是描写青春生活与奋斗。在顺畅的节奏中慢慢从细节处一点点改变,改变他人对自己的印象,也使身边亲人朋友的轨迹慢慢向好发展。与细微处写出了年少时的飞扬,展开那个时空的画卷一角,却使之更加美丽。
因个人力量是微小的,所以不会去生硬改变大势,也是文章中不会出现大的错漏,不会有生硬情节。而一些主角身上的小爽点安排合理,更是把一些少年人容易发生的冲动矛盾与中二情节安排在了同学与路人身上,作为旁观的主角符合成年人的思维与智慧。
而那时的校园生活,那时的家庭温暖与生活的窘迫,那时的社会环境一下子就使我回到了记忆中。犹记得那时我也曾欢笑、曾哭泣、也中二过,记得时常在朝阳下奔向教室,也常常自己在夕阳下畅想未来的精彩。
记起那时一口气喝光手里的汽水,对即将落下的夕阳说过“世界上的美好我都要尝试,我会努力活的精彩,十年后我肯定会更好,我要过的不后悔!
今天在夕阳下的阳台上躺在沙发上,细细翻动本书,仿佛一下回到了少时的我。那么美好,那么充满了无限可能。端起茶慢慢品尝,少年的我那么有余味,今天的我还在奋斗,未来还会更好。”
……
谢谢你的评论,也谢谢许多书友的支持,叫的出名字的,otz腹黑宅,小柳萌萌哒,reeman007,forsake//,现在开始努力学习考研了,以及每天坚持投票的小冠,这些都记在心里,当然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每天都给我投宝贵推荐票的书友们,凉小柒一直都很感动啊,只是不善于表达情感而已。
如果可以,请继续支持《怦然心动》,有能力打赏的或者是钱包票票多的书友,希望能够更多的支持我一下,让我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当然订阅也必不可少
第一章 山河岁月入梦来
苏灿一觉醒来,头疼欲裂。
风透过大开大阖的窗户吹进来,漫天席卷的都是微咸。
偶尔射入封闭屋檐的天光,明晃晃的现出那些萦绕的尘埃,让他神情难免有些恍惚。
他想起身,依稀看到窗边立着的人影。她静默地立在那儿,像一个已融进去了的布景,隐隐透着几分凄迷。
不确定似的。他叫她:“程可淑?”
声音很轻,但到底还是惊碎了一池春梦,待苏灿再看清楚些,原来不过是梦里一场,那个所谓的人影,只是窗帘翻飞的影子。
苏灿的意识有些怔忡,宿醉让他很是迷糊,但他很快就想起来了,他和同事在街边烧烤摊灌着啤酒陪自己失恋。
隐隐记得当时下着倾盆大雨,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在雨里乱跑。
后来,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没印象了……也不知道是被谁抬了回来。
呜……喉头涌起不适。苏灿捂着自己的嘴,翻下床冲进浴室中,呕吐出胃里的残渣和没有被消化的菜叶,撑在洗脸缸上正吐着。
猛然一抬头,望见镜中的自己,看到的是一张青稚的脸,嘴边的绒毛,柔软的长发贴在额前。
他用冷水拍打脸颊,捏了捏脸皮,又低头一看,自己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白衬衣,碰倒的牙膏也是新的,贴墙上的海报变得陈旧泛黄,边角破烂。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略微呛人的灰尘味。
“等等?这是哪里?难道是认床?”
苏灿下意识的用手去碰玻璃镜面,却吓了一跳,这还是自己的手吗?怎么变得那么的白皙……
自己怎么在这?做梦么?苏灿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再掐,疼!
“我,我居然……回到了过去,可是那历历的一幕,仿佛就在昨天啊!?”
面对这一系列诡异的感受,苏灿适应了好一阵才算消化吸收,既有一些惶恐,但更多是一些兴奋。
苏灿走了出来,环顾四周,昏暗的客厅里全是十几年前的摆设。
被二伯家黑猫挠过的沙发上抓痕显眼无比。
放在玻璃茶几上的苹果,已经腐烂干枯,其上生长覆盖的霉都完全发黑,铝合金窗户上布满一层白色的毛卤,玻璃灰蒙,还有几丝毛边裂纹。
一个彩电正在放映着《新神雕侠侣》这部九五年的港片,金庸著名的武侠小说改编,一股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令人怀念无比。
苏灿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古天乐版小龙女和杨过的经典桥段。
这一段‘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的爱恨情仇纠,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现在重新观看,对小龙女的清新脱俗赞叹不已,不禁感叹人生得女如此则何以有憾?不过当时年少,也并没有诸多感慨,只是觉得打戏拍的特别精彩。
蓦然,苏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
迫不及待地翻身一跃来到衣柜面前。
吱呀一声打开衣柜,一套红蓝配上白色间隔条纹的校服,静静地,放在衣柜的角落上,和其他一起衣服整齐叠在一起。
瞬间就拨动起心底的某根弦。他的心不争气地跳着。
泪流满面的感觉充斥了苏灿的心窝,鼻腔里面忽然有种酸楚的刺痛感。
当初与自己一同穿校服的人儿,他们在哪?
“哈哈!哈哈!真的回到过去了!”苏灿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激动,不要激动,然后,仿佛是忽然之间的,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疯癫,笑的恣意妄为,直到眼角都笑出眼泪来!
笑完之后,全身就像抽掉所有的力气一样,整个人就这么跪坐在了地上,全身酥软。
许久。
他才恢复力气。
苏灿的目光继续放在旁边鞋柜上,那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苏灿深刻的记得,从90年代中期开始,匡威的帆布鞋逐渐在国内的年轻人中流行起来,并迅速风靡狂热起来。
为了这双帆布鞋,打了半个月的暑假工,然后楞逼的到鞋店买了这双帆布鞋。
现在看到这双帆布鞋,心底虽然涌起一阵暖流,却不会再疯狂了。
砰,门外传来撞击的声音,似乎是听到里面没动静,砰砰的声音更大,然后是钥匙开锁的声音,推门声,脚步声……
苏灿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女人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苏灿。
然后把菜篮子放到厨房,转身出来,没好气的道:“你这死孩子,门前还有一袋大米,还不过来帮忙?昨天二兵家婚宴桌席上吃那么多酒,看把你能耐的?还好你老爸不知道,要不然非揍死你不可。”
苏灿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他记忆深处那泛黄看不清背景地老照片上的人影重合。
但!
没有苍老的面庞,也没有满头白发,而是一张充满年轻活力的脸庞,以及一头乌黑油亮齐腰的长发。
苏灿泪水唰的就从眼眶里溢出来了,扑上去抱着,道:“妈,我想你了……”
林安琴一下慌了,抱住苏灿,然后急着摸他的脑袋,问道:“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哭什么,多大了还掉眼泪。”
苏灿微仰着脸,仔细地看着林安琴年轻的面庞,想了想,认真而坚定地道:“妈,你看起来好年轻啊,还有你那漂亮的头发还是那么的长。”
林安琴怪嗔看了他一眼,道:“你这孩子还能说胡话,看来是没有醉糊涂,酒是能乱喝的东西吗?下次不要再酗酒了啊,这次我就不告诉你爸了,快去提米进来,我还要去做晚饭。”
看到苏灿没多大的事,还能贫嘴,林安琴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儿子。
返身进厨房把菜篮子腾出来,买的莴菜白菜放进水槽子里冲洗。
“妈,我们不等我爸回来一起吃晚饭啊?”苏灿奇怪的问道。
林安琴洗着芹菜叶子,随口道:“昨天吃酒的时候,他不是和你说了他今天不回来了吗?我们自己吃就可以。对了,你暑假作业全做完了吗?等下拿过来给我检查。”
苏灿的父母都是平海县一中老师。年轻的时候是分配下来的大学生。
后来就在这个落后的小城住了下来,一做就是十几年的老师。
苏灿一愣,他哪里知道自家老爹说过什么?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笑着含糊过去,道:“妈,暑假作业我是肯定做完了,等下就给你看。我先把咱家大米拿进来,免得遭贼惦记着。”
然后大步溜出去了。
“这滑头的孩子。”林安琴笑了笑,拿着洗干净的莴菜叶,返身进厨房做菜。
她丝毫没有发觉自家孩子的异样,只以为是喝酒之后,懵晕了脑袋产生的后遗症,缓缓就好了。
第二章 再回首,恍然如梦
苏灿一家吃过晚饭,时间也才不到五点左右。
此刻正值夏季,星城市的平海小城位于内陆东部偏北,湘江下游和长浏盆地西缘,属于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受热带海洋气团和极地大陆气团影响,冬夏干湿差别不大,白天漫长,日落大概在七点左右。
苏灿觉得闷在屋里也不怎么舒服,和林安琴说了一下出去透透气,顺便熟悉一下这个年代的景物和环境。
毕竟十年后的平海小城和现在的平海小城变化的十分大。
苏灿父母那个时候没赶上分配,也没赶上分房,倒是赶上了改革。
当时的朱总理提出住房制度改革的一整套想法,改革福利分房制度,房改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人们在哭、笑、怒、骂之余现实起来,房屋、楼价上升到人们日常生活中最关心的层面!
所幸的是苏灿父母赶上了98年末的末班车,住进了商品化分配的单元楼,每家每户都有私人厨房和厕所的居民楼。
除了出入自己的单元楼梯之外,无需和别人共用空间。
苏灿漫步在单元楼房的空地前面,到处都是吃过晚饭在树底下纳凉的老邻居,一路走过来和大爷大妈们热热闹闹的打着招呼。
这个年代的人都很热情,邻里邻居经常串门往来,有困难互相帮衬。不像十几年后居住在同一栋楼,冷漠的连名字都不知道。
古樟街,也就是苏灿家居住了十几年的街道。
仰头望着一轮红日以斜四十五度角挂于天际,金黄普照,雪白和灰白色调的单元楼,都被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金黄色泽,在飘舞的尘絮中弥漫出旧日的味道。
电线杆拉着电网林立,密集的电线割裂晴空,飞鸟扑过,偶尔还有一辆新奇的出租车轰轰而过,后面跟着一大片追逐嬉笑的小孩子。
而这些都是自己脑海中熟悉而温暖的记忆。
只是后来随着经济发展,社会的变迁,早已时移世易,不复存在。
现在映入自己棕色的瞳线中,却是显得无比真实且清晰了然,这种一刹那穿越时空的悸动感,令他从头到脚都微麻着。
1998年对于他来说既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十四年前的事情那早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记忆,能记住的只有那断断续续的片段。
读过历史的人都知道,自从1979年有位伟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而后的20多年以来,计划经济变为市场经济,国内的经济高速发展很是活跃。
90年代也有过**迭失的辉煌岁月,红桃k曾做到过80亿的销售额,疯狂的碟机市场涌汹澎湃等等。
而且1997年香港回归后,使得苏灿第一次开始真正关心政治。
但苏灿最迫切要做的,并不是看国旗在港澳徐徐升起时无比骄傲与激动,而是该如何,再一次地,认识那个在回眸中盈盈一笑的女孩。
※※※
离高二开学还有十几天,苏灿把各科的暑假作业都检查一遍,免得出现乌龙事件。
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家里看书,做家务,搞卫生,早上晨跑锻炼,晚上在小区里健身器材上练单杠长力气。
苏成业和林安琴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以为他也就是两三分钟的热度。
不过看到他每天都坚持了下来,这才放下心,并且十分欣慰,似乎这个孩子在一夜之间长大了,懂事不少。
十几天后的夜晚。
苏灿躺在自己的床上,手枕头,思考着一些事情。
“明天就要开学了,我是到底是分到一班还是八班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我和程可淑分在一个班。”
十几年前高一分班的时候,理综较好的苏灿,毅然选择了文科,虽然后来证实了他不是学文科的料,但却也遇见了陪他渡过了整个青春的程可淑。
苏灿深深地吸了口气,稍微平静一下心里那份揣测不安的激动。
当然在高一时期,两人并不是在同一个班级,程可淑并不认识苏灿,所以两人也没有什么接触,所以自己在分班之后一定要给她留个好印象。
至少不要像以前那样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直到因为一件事情程可淑才消失对苏灿的误解。
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所处的年代,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己要做什么。
就像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有定数一样,自己是学生就要保证自己的行为不能显得太另类,抽烟喝酒打架都不要做。
当然学习成绩一定要搞好,不然也没有人愿意会和一个差生玩在一起。
苏灿在心里想道,那些曾经擦肩而过的同桌,还有那曾经相好的可爱女生,都已经模糊了曾经的模样,不曾再联系,也无法再交集。
现在上天给了自己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自己肯定要加倍珍惜。
“加油,你一定能行的!”苏灿心涌澎湃。
天刚蒙蒙亮,启明星还点缀在天空,小区内就有鸡在打鸣,虽然小区里面禁止养鸡,但私底下养鸡谁知道,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林安琴五点四十分就起床了,开始在厨房张罗早餐,很简单的煮挂面,香喷喷的煎鸡蛋,金黄油亮,放了点葱花。
苏灿迷迷糊糊起床,下意识去摸枕头底下的手机,却什么都没有。
才记起来早已经不是2015年了。
1998年下半年的平海小城,手机也只是黑白屏的直板机。像摩托罗拉,爱立信,飞利浦等机型也只有星城市一线大城市才有。
一台168型号的摩托罗拉价值大概一万二左右,那都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上班、没有朝五晚九的年代里。
一下子从节奏紧张的生活,变成了慢节奏的生活,多少有点被解脱的感觉。
但苏灿又有一种失落和无所适从的矛盾感觉。
好在苏灿也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很快的就摆正好了情绪,因为今天开学,要以灿烂的笑容迎接新的学期。
白色短衬的扣子系好,穿上红蓝校服裤子,裤子显得有些肥大,映出的身体轮廓有点偏瘦。
苏灿摇了摇头,看来每天勤加锻炼的力度还要加强,晚上还要多做几组俯卧撑和仰卧起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他跑到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洗脸漱口,勤快的帮林安琴擦桌子端碗筷。
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家虽小却十分温馨,苏灿觉得此刻真是幸福极了,为什么以前就不知道好好的珍惜呢?
“妈,多吃个煎蛋。”苏灿夹了一个煎蛋放到林安琴的面碗里。
“儿子,你是不是钱不够花了,我跟你说要晓得省钱。”
林安琴看着苏灿献着殷勤,没好笑地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放到桌上道:“省着点用啊。”
苏灿挠了挠头,拿起十块钱,郑重的放进口袋里,认真的道:“妈,你真好!”
“傻孩子。”林安琴白了一眼苏灿道:“你又在说胡话了,赶快吃面,等下糊了就不好吃了。”
林安琴又道:“学费你自己保管好,我和你爸一中今天也要开学,就不陪你去报道了,你长大了也知道懂事,要独立点。”
“嗯嗯,知道了妈。”苏灿猛的点头,埋头吃面,心里却在默念叨,1998年的教师工资一般是在三百多块钱,物价方面一毛钱能买十个果糖,两毛钱就能吃一碗面。
十块钱应该还是可以买很多东西的,不像十几年后,一百块钱散开以后,什么都干不了。
吃完早餐,苏灿背上新买的书包,把学费带齐,各科的暑假作业也塞进书包里,整理一下衣服,穿上红蓝白的二中校服外套就出门了。
林安琴等下也要出门,她是一中学的老师,与苏灿去的学校相背离。
阳光正好,微风不噪,旧时光里树影斑驳的少年站在原地,大步向前,还可以走很长很长的路。
第三章 似水流年
一缕金黄的阳光落在香樟的树冠上,灰白格调的楼房一排排紧密的挨着,电线柱子连着电网纵横交错。
街上汽车嘟嘟的喇叭声,自行车叮叮当当的铃声,霎时构成一组和谐美妙的曲子。
繁杂的立交桥,构成了小城的血脉和骨架,推动着覆盖香樟内陆小城,大踏步迈向现代化的城市高速进展。
卖早点的摊贩早就起来做生意,来来往往的路人穿着蓝色或深色的衣服。
偶尔会有惊鸿一瞥的女孩坐在公交车里,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苏灿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在街上,街头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苏灿失败的人生是从高中开始的,中考失利,分数线勉强上一个二流的高中。
他就读平海县第二中学。
那时候的苏灿成绩也是中上游的水平,不给班级拖后腿,但也不算拔尖。
他记得逢年过节,还有叔叔阿姨拉着他的手说成绩中上游的学生以后最有出息,可事实证明都是客套的话。
最后高考落榜,分数线只够上一个三流的大学,受尽人的白眼。
在苏灿的高一的班级中,所有学生大致可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优生,学习好,考试考名列前茅;成绩稍微逊色一点的,也因为总是帮助老师干这干那而倍受他们喜爱。
第二类是成绩中游的学生,平时不吵不闹,在班里也没什么存在感,苏灿就属于这种人。
第三类就是差生,逢大小考必挂科必作弊的那种存在。
古樟街有一处多辆公交车的靠站点,苏灿就在站牌底下,随着人流涌动,一辆怀旧感十足地矮小绿色公交车缓缓开过来。
驾驶的玻璃前窗放着一个纸号牌写着大大“6”字。这是6路公交车,是全县城绕的路线最远最长、停靠点最多的一辆车子。
司机穿着灰扑扑的工作服,剃着时下很潮流行的头发,显得很有精神,浓眉大眼,下巴和两腮上都是刮得铁青的胡子茬。
他按一下气阀门,前门后门打开,鸣喇叭,上下行人。
1998年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公共交通纷纷开始由国有转向自营。
同年4月交通局也组建运保分离的专业场计划,使公共汽车的运营和保修走上了专业化、区域化管理道路,更好的服务于社会上的百姓。
苏灿右肩挂着书包,垂下的左手插在口袋里,左手举高紧紧拉住吊环。
车里面拥挤着不少和他一样的学生,但大都是拘谨着,没有他那样慵懒散漫。
6路公交车绕着电器厂直行走了几百米,右转进入君子巷,斑驳的绿蔓爬满墙头,颠簸了几下后依次经过电力宾馆,沿江路,平安巷,青石巷等等几个老巷子,终于到了十字街的民建路。
民建路的街道有一段很烂的路面,他在车辆上下颠簸中享受这乐趣,几个怯生生的校服女孩子微微的避开了他。
毕竟苏灿现在有点像坏小子,却又有点其他男孩子所没有的魅力,女孩子们悄悄的叽叽喳喳讨论着这个男生是哪个学校的。
苏灿丝毫不以为怵,他眯着双眼望着窗外,看着街边的景物发呆,享受这个时代流行的文化烙印。
蓦然,一个的身影映入了苏灿的瞳线中,“铮”的一下,触动了心底那根柔软的弦。
一个骑着粉色自行车女孩在十字街上坡方向吃力的踩着踏板。
因为侧着身子挤公交车,苏灿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黑发,还有染上阳光而呈现淡黄的发梢,乌黑长发格外柔顺,发丝随着风摆动,脸色有些苍白。
这苏灿在茫茫人海中能唯一能认出的背影。
汽车往来的声音也越发清晰起来。
他也跟着心涌澎湃不安分起来,微微喘着气,双手撑在窗户上,隔着玻璃车窗死死盯着那人影。
有那么一霎那,他仿佛忘记了自己正身处在拥挤的公车内。
只觉得淡蓝的天,暖暖的阳光,还有自行车女孩,一切是那么的温馨美好。
公车突然一个右转弯急刹车,苏灿因为没抓住吊环,“啊”的一声,猝不及防地向靠近窗户的一侧靠过去,然后……似乎贴到了一个柔软的身体。
而他的视线,也随着自行车女孩消失在街道转弯处而收回来。
被苏灿碰到那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女孩子突然抬头,微微蹙眉,眼中带点微怒的嗔意,抿嘴露出两个小虎牙。
苏灿敏锐地注意到她胸前校服上绣的和自己一样是二中校徽。
同时他会意到自己撞到了某个柔软的东西是什么了,尴尬轻咳一声,朝她露出善意的微笑,嘴巴一张,低声说了声,对不起。
然后,微微退后一点,随着车辆一起一伏颠簸,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相处静默着,似乎陷入了一种奇妙尴尬中,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味道。
“喂,同学。”她抬起头,月牙的眼睛明亮起来,主动打破沉默。
“嗯?”
苏灿下意识的回一句,然后疑惑的看着她。
“刚才那女孩子,一定是你喜欢的人吧?”她说。
苏灿有些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呀,但是书上说,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而你喜欢那个她恰好又在,你的眼睛里会只有她一人,会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心跳会加快。”她嘴角带着促狭的笑意,声音悦耳的像清脆的银铃,令人舒心。
“呵呵,是吗?!”苏灿不自觉的摸摸鼻子。
“同学,你刚才撞了我。”
“啊?我说了对不起啊。”苏灿无辜的道。
她轻轻摇头,说道:“不行,要不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就算是赔礼道歉了。”
“好吧。”苏灿看着这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女孩子,实在生不起什么厌恶感,只好老实道。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女孩子憧憬着问道。
“恩,应该是会发光吧!”苏灿想了想道。
“哦。”她微微沉思不再说话。
恰好,公交车路过香樟树下白絮飘落街道上,车窗被她推敞开,阳光透过斑驳树影间隙,剪碎成不规则形状的影子。
一阵微风吹过,女孩也刚好站起来,似瀑的发丝缠绞在她的腰身前飘舞起来,划过苏灿的脸颊,带着少女特有的清香钻进苏灿的鼻腔里。
苏灿静止住了。
女孩也呆住了。
然后,默契地互相对视一笑。
※※※
6路公交车的终点站梨头嘴的山坡上,拥挤的人群也开始缓缓下车。
苏灿和一群学生顺着梨头嘴民居小巷子的间隙小路走路到第二中学的门口。
1998年特有风格的青瓦小巷,墙皮斑驳的学校,苏灿读了三年书的母校就在他面前,阳光映入他的眼瞳温暖却不浓烈。
校门口的街边总是弥漫着煎炸小食油腻腻的香气。
男孩子们踩在发出叽吱声响的自行车上高声谈笑,女生穿着宽大的校服,在婆娑的香樟树里淡淡微笑。
苏灿突然想起在二中校门口总会有人路过然后叫住自己,喂,某某某,等我。
只是现在估计就算那么几个死党,站在自己面前也不会来打招呼,因为他的那群死党大都是高二分班后认识的。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一大堆家长送自己的子女上学,校门口显得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几个熟面孔的门卫走来走去,防止社会上的人员混进来。
苏灿老想着在人堆里找熟悉的身影,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她,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
“喂,在发什么呆?”公车女孩,朝苏灿明媚一笑。
“在想等下要干嘛。”
“肯定是先报道,再去交学费啊。”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灿。”苏灿很是平静道,并没有因为被女孩子感兴趣问名字,而心涌澎湃,他早已经过了那种躁动的年龄。
“很好听的名字,灿烂的灿。”她促狭的笑了笑。
“苏灿!”后面蓦然传来一声大叫,把他和她都吓一跳,同时转过头去。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孩子呼啸而来,叮铃叮铃,从苏灿和女孩身旁擦肩而过。
刘磊颇为暧昧的瞄了一眼她,然后对着苏灿挤眉弄眼,说:“好小子啊,真行,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然后脚一蹬自行车的踏板,还一边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苏灿,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扬长而去。
苏灿颇为头疼的捂额头,道:“他是我的死党刘磊,有些人来疯,你别介意啊。”
她微微一笑说:“我倒是挺喜欢这样性格的同学。”
刘磊是体育生,爱打篮球,身体出众,长得也蛮帅气,不过性子有些跳脱,高三时在市里得过体育奖项,班上成绩中下。
后来在高三最后学期一度发奋刻苦学习,又因报考志愿达到了浙江警校分数线,成为班上三个之中第一本科批次的幸运儿之一。
2005年上半年,刘磊从浙江警察学院毕业回到家乡平海小县城,成为一名普通的民警,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他的性格,严肃外表下有着一颗逗比的心,内心老实本分血液中却总有悸动。
“你先去吧,我不着急,对了,你叫什么?”苏灿道。
“我叫苏小小。”她轻笑一声,又道:“那,我先去报道了!拜拜。”然后返身马尾一跳,踩着白色网球鞋飘远而去。
苏灿这才恍然大悟的记起来,原来她就是和程可淑齐名的苏小小啊?
第四章 我的高中
九月的平海小城,早已没有了暴烈的酷热。
校园里的垂柳经过一个暑假的疯狂生长,几乎都垂到了地上,使得原本宽敞的林荫大道显得拥堵不堪。
香樟树下大片大片起伏的白絮飘舞在空气里。
女孩们走在将要陪她们渡过三年岁月的林荫大道上,叽叽喳喳充满着青春味道。
发黄的砖红教学楼上贴着大标语: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与白漆青瓦相互衬映。
高二开学的第一天是要公布分班结果的,一张张大红的榜单粘贴在教学楼的墙壁上,里面就藏着一个个少年少女的名字,以及他们纠缠不清的缘分。
苏灿孤零零地站在一个硕大的花坛旁边,火红的颜色淹没了花坛里所有的绿色,不知道名字的花儿在那九月的校园里肆意地开着,仿佛和那拥挤的人群一样兴奋。
就在苏灿看着这片红色发愣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走过来问道:“同学,知道一班在哪里吗?”
苏灿还沉醉在用‘花与残霞一样红’和‘雨余红更娇’哪句能更好地描述这片红花的意境中,竟是对这位同学的问题置若罔闻。
直到那个女孩子问了第二遍,苏灿才转过身来。
“我也不知道……你?”苏灿一抬头,眼睛亮起来了,略带几分惊喜的腔调说道:“程可淑!”
柔和的阳光透过她的发梢打在苏灿的脸上。
眼前的女孩子容貌稚嫩,眉目清丽淡雅,姿容举止恰到好处,尤其是触到她低垂的眸子时,女孩明眸间透出暖透人心的柔光,顿时让人刹那间满心温暖,只觉得恬静清濯无方。
程可淑的眉头微蹙了一下,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苏灿,用一种略微疑惑的语气道:“同学,你认识我?”
认识,当然认识!
苏灿强抑住心里的激动,表面上却恢复淡淡的语气,微微含笑道:“听说过你,也远远的见到过你。”
程可淑有些狐疑,眸子静静的凝视着苏灿,那目光里带着一种好奇,更多的是一种迷惑,从初中到高中,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一个男生。
苏灿属于那种刚开始看很普通,不惹眼,不会很吸引人类型的男孩子,但是相处久了就觉得眉眼特别顺眼,看着特别舒服,有种舒心的气质。
长的并不帅,但是绝不难看,双眼皮的眼睛不大不小,眉毛倒是挺黑挺浓,鼻梁还算高挺,嘴唇稍薄,柔软的头发贴着额头,个子一米七六,被校服笼罩显得有偏清瘦,这样的男生完全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但是那嘴角往上翘着,还有那么点慵懒却不散漫的模样,倒是和其他的男生不同了。
“哎!可淑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一个女孩子远远地惊喜叫道,小跑过来,挽住她的手,又狐疑的上下打量着苏灿。
苏灿没想到李芸这个小辣椒,原来在分班之前就认识程可淑了,这妹子可不是好惹的。
“可淑,他是你朋友?”李芸警惕的像一只护崽的母鸡,看到程可淑摇了摇头,她才放心下来,又说道:“我先带你找到我们班的教室,然后再去食堂交学费。”
程可淑点头,微微含笑道:“同学,那我们先走了。”
“好的”有李芸在她身边,苏灿也不好和程可淑接触,只好点点头。
看着程可淑和李芸离开的背影,顿时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一时百感交集。
来到分班榜单的走廊,红色的榜单贴在墙壁上面,许多学生围观着,水泄不通。
苏灿等到人群散去之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一班,果然是在一班!
当然要是两人分在不同地班级的话,苏灿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蝴蝶效应改变了原本的事情,好在并没有出现这种极差的情况。
苏灿认真地把所有的名字都看了一遍,发现有意思的名字不少,在第二行找到了程可淑三个字。不过他目光没有停下,继续找人名,刘磊,赵顺,张家斌,君耀,都一一找出来,果然都还是以前的分班名册没有变。
在食堂排队交完学杂费,拿到收据单,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再想看到却淹没在人海里了。
苏灿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之后慢吞吞地去找教室了。
楼道里站了许多家长,闹哄哄的,苏灿不喜欢这种氛围,就像老爸每次带朋友到家里喝酒的情景一般。
苏灿走进教室里,好多人已经就坐,只有后排的还零星地有几个空位。
对于他来说,这些人都应该是陌生的。
然而当他仔仔细细的看过去,这些稚嫩的面孔和许多年以后那些或沧桑,或颓废,或精明,或者严肃的脸庞重叠在一起,恍惚间又记起来绝大多数人的名字。
“周建雪、陈芳,程可淑、君耀、刘磊、张家斌、赵顺……”苏灿念出几个熟悉的名字。
君耀穿着白色的t恤、短裤、白袜、帆布鞋,梳着六七分头似笑非笑昂着头。高大帅气的刘磊则是一脸暧昧的看着自己,至于赵顺还是一脸酷酷不爱搭理人的样子。
还有带着眼镜,总是没睡醒样子的张家斌,时隔多年,苏灿还清晰记得两人爬墙头的事。
苏灿在感慨时,看到程可淑瞥了一下,微楞,然后莞尔一笑,低头继续和李芸说着悄悄话。
就他在继续张望之际,只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同学,这里!”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灿走到了那个挨着窗户的角落,挨着那个女孩子坐下。
苏灿干咳了一声,说道:“你怎么坐这么靠后啊?你来的那么早,抢个前排应该没什么问题啊。”
“他们都傻,这个位置才是黄金宝座,我早早就看上了。”女孩子娇憨的道。
苏灿认识这个女孩子,但是毕竟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也只隐约记得她姓罗。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灿。”苏灿微微一笑,拿出一张纸,认真地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下来,重复读了一次。
“苏灿?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你以前是高一三班的吧!”她把自己的名字也写在了纸上,罗曦,字迹工整娟秀,却是谈不上好看。
“苏灿,你的字写得真好。”罗曦把身子挪过来一大截,几乎趴在了苏灿的肩上,长长的头发洒在了他的脖子里,痒痒的。
女孩子特有的那种淡香飘进了苏灿的鼻腔,那是一种带着甜味的刺激。
苏灿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程可淑,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身子。
这个外表有点娇憨烂漫的罗曦还在琢磨着他的字,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拜二伯苏枋所赐,苏灿同学的确写了一手好字,起初的时候二伯逼他练字,他总会以鬼哭狼嚎来抵抗一番。
以前一直站在统一战线上的苏成业和林安琴在这件事上竟是完全支持着二伯,在度过三个月‘新兵蛋子’式生活之后,苏灿就爱上了写字。
看着唐诗宋词经过自己的笔尖流淌到白纸上,那种感觉甚至比讲了几个故事更能让人喜悦。
“我跟你说,看到没,那个女孩子就是程仙子。”罗曦欣赏完他的字之后,又开始八卦班上的风云人物了。
苏灿楞了一下,眨眨眼睛点头。
教室里吵吵闹闹,纷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个暑假的日子,青春的萌动混合着荷尔蒙的气息,两人的交谈也被淹没在这热闹的教室里面了。
第五章 我叫苏小灿,来自未来
班主任进教室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
她是一个穿着黑色职业服的年轻女子。
苏灿打量着这个杨晓敏老师,以前的记忆片段已经模糊,现在再来看这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班主任,自然别有一番风韵和气度。
高高的个子,瓜子脸,柳眉淡黛,柳眉下嵌着一双明亮而又锐利的眼睛,梳着干练干爽的长发,红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的酒窝也在笑。
苏灿知道杨晓敏真的可以算是一个笑面虎,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弱柳扶风。
但是了解过后就知道她是那种十分强势的女强人风格。
记得高一时听过传闻,在她们班有一个痞子学生在教室整天捣乱,恐吓女学生,勒索钱物,结果被她知道了,甩了那痞子学生一巴掌。
痞子学生气愤不过叫社会上的人来,堵在校门口。杨晓敏打个电话后,那一伙人接到电话,又匆匆离开了。
混子学生吓得再也不敢惹事,最后狼狈转学。
事情后来的影响,只是学校对杨晓敏只做了一个警告处分,扣一个月的工资,却没有做什么开除处理,也说明杨晓敏的背景来历不同寻常,深不可测。
再后来,杨晓敏就成功树立了威严,没人敢触碰她的虎威,短短的一两年,从见习老师升迁到班主任,其他人都不敢说什么,一个女教师做到如此强势,也算是二中校史上的一个奇葩。
苏灿饶有兴趣的看着杨晓敏站在讲台上。
她敲了敲讲台,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似乎很满意同学们的这份表情,她顿了顿说道:“有男同学自愿到到教务处搬书吗?”
立即就有一些精力无处发泄的男生自告奋勇,踊跃的报名,在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带领下一齐去出了教室。
苏灿知道那眼镜男生就是李涛,老好人,以后的班长,班上成绩万年老二,一直被程可淑这座大山狠狠压着。
杨晓敏继续说:“今天我们没有什么安排,座位安排也要等摸底考试后才进行,噢,对了。学校要求每个班都要做一期板报,有没有谁擅长这方面的,可以自告奋勇一下。”
底下的同学交头接耳,这是一件露脸的事情,但是需要美术功底和能黑板字的本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写板报的。
苏灿一直在注视着前面李芸和程可淑的背影,她们两人说了一下悄悄话,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程可淑举手,白皙的小手臂在一片黑压压的人头里是那么的显眼,她恬静的说道:“老师,我来,保证不辱使命。”
“那好,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可淑,我擅长板报。”
杨晓敏看一眼这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女孩子,心中有数,这个就是高一有名的才女,被同学们称为程仙子的程可淑了。
果然是一朵兰心慧芷的仙姝。
“嗯,好,画板报就程可淑同学了,还有一位写粉笔字的,有谁来?”
坐在后面角落里蓦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罗曦一本正经地举手道:“杨老师,我同桌也擅长板报,我向您推荐他。”
众人的目光如利剑般齐刷刷的落到了苏灿的身上,把他来回扫个七八遍,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
他的死党刘磊也是惊疑的看着苏灿。
苏灿此时在心里把罗曦同学骂了十八遍,躺着也中枪,但还是站了起来,他说道:“老师好,我叫苏灿。”
作为一个班主任,杨晓敏肯定是要多了解自己班的学生。
不能说面面俱到,但是对于一些同学的思想道德、学习成绩、兴趣爱好、个性特征、成长经历及家庭情况还是做足了功课的。
恰好这个苏灿这个学生,就被她记在心里,双教师家庭出身,学习成绩没有突出的亮点,既不拖班级后腿,也不是尖子生的那种,性格比较和善稍微内向,兴趣爱好受家庭影响,有点知青文艺,擅长书法。
于是,杨晓敏就钦定了程可淑和苏灿两人做这一期的板报。
班主任走后,班上的男生都用一种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苏灿,似乎在惊异这家伙一声不响就得到了老班的信任这真是牛逼。
当然他们更羡慕的是苏灿竟然和程仙子搭档在一起做板报,这可是多少男生梦寐以求的一件事情啊。
这小子运气不要太好!
坐回椅子上的苏灿目光看了一下程可淑,冰冷的程可淑恬静的看书,朝自己微微笑了一下。
“喂,生我气啦?”罗曦用手肘推了苏灿手臂一下,笑嘻嘻的说道。
“没有。”苏灿摇了摇头。
※※※
苏灿现在的高二一班属于文科班,一共有六个文科班,八个理科班,还有两个艺术班。
1998年下半年,教育部决定为推进素质教育启动新一轮高考改革,提出“3+x”的高考科目设置改革方案,广东省率先试行,而后湖南省和湖北省推广。
1999年,部分地区试行“3+x”的高考模式。学生除必须统一考语数外三科外,已经正式形成了泾渭分明的文综和理综。
到了2002年,全国基本上都试行了“3+x”方案。
苏灿整理发下来的高二教材,语数外政地历六科的课本都写上苏灿,用塑料书皮笨拙的包起来。
“真笨,我来帮你。”罗曦热心助人的夺过苏灿的课本,用女孩子特有的细心,小心翼翼的把书角页塞进书皮里放好。
罗曦突然朝苏灿眨了眨眼睛,看一眼四下无人注意,小声的说:“我帮你取得了和程仙子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你要怎么感谢我?”
“不要急着否认,我可是算了的,你在这堂班会课上看了程仙子背影六次,发了两次呆,这样也太明显了吧。”
苏灿诧异的看一眼罗曦,原来这个看起来娇憨烂漫的女孩子心底并不是那样的毫无心机,这心思细腻成熟的远远超过其他同学。
“程仙子可是我们一班的香饽饽,自然有人惦记着!不过那些人都是属于痴心妄想的。你给我的感觉倒是有些不同。”
苏灿微微含笑道:“怎么不同?”
“气质。”
罗曦上下打量一下苏灿,笑道:“你身上那种气质和你周边的男生格格不入您难道不知道吗?你看看他,虽然长得帅,但是明显还属于幼稚期的。”
莫名中枪的刘磊无辜的打了一个喷嚏。
“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追到程可淑了?”
罗曦这回倒是诧异的看他一眼,露出小虎牙娇憨说:“我只是觉得你有那么一丁点的渺小希望,毕竟程仙子和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
苏灿灿烂的笑了:“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吧。”
“不是菲薄不菲薄的问题。”罗曦摇头。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来自未来,就是为了追到程仙子而来到这里的。”苏灿半真半假的道。
“哇哦,我发现我的同桌不简单。”
罗曦两只小眼睛眨动像得小星星,马尾高高的甩动。她以为苏灿是在开玩笑,这种幽默的方式确实比其他男生要容易获得女生好感多很多。
“彼此彼此。”苏灿在心里加了一句:“我真的是来自未来。”
第六章 只是再见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吵闹着,不仅是女生们在讨论,男生也在热闹的联络着,毕竟以后两年就是一个班抗战的战友了。
下午第二节下课,十分钟休息时间内,杨晓敏再度出现在教室内,宣布了明天的摸底考试,惹的班上同学一片人仰马翻,白眼无数,哀声怨道。
刘磊在走廊吹着十分钟的牛,很快的就和赵顺、君耀、张家斌三人勾搭在一起了,就差勾肩搭背,一起拜把子。
来自后世2015年的苏灿,早已熟知他们的秉性和爱好,随遍寥寥几句,就引得赵顺一伙视为知己,也很快融入这个四人小团体中。
他们熟悉之后,张家斌一算各自的岁数,结果发现苏灿比他们几个都要大一岁,君耀这小子年龄最小,十一月份才满十六岁。
赵顺他们就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叫苏灿老大。
苏灿也微微有些恍惚,看着身边的人眉目,淡淡笑着,有着如梦如幻般的触感却又是真实的存在的,有种从头到脚悸动满足感。
苏灿抬眸望向那连成一线的蓝天,白云以及铺满香樟的校园,远处是繁华的小城,衬得学校的宁静。
这时候天是那么蓝,时间是那么慢,记忆在白驹过隙的时光里悠悠然然。
他喜欢这种宁静,感觉现实世界的残酷与黑暗与你毫不相干。自己只是一条游荡在泛着光亮的青春河水里的鱼,只是一条在成长里懵懂着探索着努力着的鱼。不论外面兵荒马乱还是民不聊生,都可以在自己的天地里安静下去。
如果这是梦,那么,他不愿意醒过来。
※※※
五点二十分,急促的下课铃声准时彻响整个校园,也不知道是哪个二货高呼一声放学了,被教导主任老宋逮住了,捉回去批评一顿。
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远处的楼层建筑物,在夕阳映照下,涂上了一层金黄色辉光,显得格外绚灿。
穿着红蓝白校服的学生们如潮水涌出校门。
刘磊赵顺几个挤眉弄眼的看看苏灿,又看了看程可淑,然后笑嘿嘿的背着书包离开教室。
罗曦倒是吐着舌头和他说一句话:“好好把握机会喔——”
苏灿猛翻白眼。
程可淑平静的收拾书本,一一放进红色书包里面,李芸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就帮她拿着书包,坐在座位上等她。
程可淑起身,穿过拥挤的过道桌巷走过来,对苏灿道:“苏灿,我们现在就开始画吧。”
苏灿棕色的瞳孔倒映出女孩素白的脸庞,明亮清澈的眼睛像琥珀色极好看。他倒也不是盯着女孩子狂看的那种人,于是微微点头,道:“好。”
板报,顾名思义是黑板上的消息报道。
它是学校里班级环境建设的主阵地,在美化班级环境,进行品德教育,培养学生能力等方面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平海小城虽然民风彪悍,但对于教育还是十分重视的。
这次板报的主题是开学,也是老生常谈的问题。
程可淑葱白手指拿着粉笔,红色网球鞋的脚尖轻轻踮起,在黑板上写画图,背对着苏灿,黑直长的头发垂到了腰部位置,一般来说头发长到这个阶段营养跟不上,容易导致发丝分叉,枯黄。
但程可淑的头发却依然乌黑细柔。
苏灿站在她的背后强忍住抚摸头发的冲动,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那年高三,黑板上高考倒计时下,她扬起头的素面,荡漾在发梢与时光中。
苏灿每每想起这些,感觉世界好像永远那么好,就像那保温杯里的茶。
“发什么呆呢?”程可淑回眸莞尔一笑,低声道:“该你写了。”
“哦哦,好的。”苏灿微楞了一下,接过白筒粉笔和板报册子,开始写起来。
这个板报已经被程可淑写了开学的主题:《九月,开学了》,其余就是花边图案饰品。
苏灿接手过后,看完之后微微一笑,很快就漆黑的黑板上飘飘洒洒写着字,粉笔灰簌簌落下,尘埃在金黄的阳光飞扬起伏。
《礼记·学记》里面的句子迁跃在黑板上:君子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
落笔一气呵成。
最后苏灿蹙眉想了想,在文字的顶端又加了一句标题,天道酬勤!
程可淑瞪大了眼睛,从没有想过一个男生的字可以写的那么好看,那么飘逸隽永。
苏灿灿烂一笑:“我爸妈都是老师,我二伯是大学生,从小就教我练书法,因为书法是一门古老的汉字的书写艺术,有着独特的魅力,所以一直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我听别人说字如其人,你给我的印象真的很不一般。”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印象?”
程可淑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眼眸干净的少年,微笑含笑道:“暂时不告诉你。”
“……好吧。”苏灿捏了捏眉心,微微耸肩。
他抬头看了教室讲台下那唯一的时钟,指针已经走到五点五十了,于是,道,“做完了,你们快回去吧,晚了就赶不到末班公交车了。”
李芸走了过来,挽住程可淑的手臂,程可淑说道:“那,苏灿,我们还有点急事,就先回去了。”
“好的。”苏灿点点头,“我把教室卫生搞一下。”
程可淑和李芸走出教室,两道倩影消失在走廊,教室又冷清下来了,苏灿看着程可淑留在黑板上整齐的字迹,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
他活动一下酸涩的脖子,走到教室门口,把几条主要的过道里面的垃圾给清理一下,这些都是平时搞卫生处理不到的死角。
然后,又把自己桌子下的纸屑给扫干净,放好垃圾桶,锁好教室门走人。
校门口香樟和泡桐氤氲着香气,门卫室年轻的几个保安换岗,只留下一个春秋夏冬穿着军大衣的老大爷守夜。
“大爷,我走了啊,您老辛苦了。”苏灿走到门卫室的窗口,从书包里翻出老爸卧室了的一包烟丢给了大爷。
老大爷笑骂道:“小灿子,又顺了你家的东西给我啊,不过你可别想我给你开后门。”他骂归骂,脸上的表情却十分高兴,把烟收到了口袋里面。
苏灿挠头笑了笑:“大爷,你看我想那种人吗?下次我给你带我爸从外省买烧酒,劲道可烈了。”
“好好好。”老大爷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那我回去了啊!”苏灿挥手和老大爷告别。
第七章 青春是大白兔奶糖
苏灿没有直接坐6路公交车回家,而是顺着覆盖树木的街道往左拐就是小西门,这是一条长长的坡道。
骑单车的男生们喜欢从这里冲上坡道,然后再一路冲下去,感受那种飞翔的快感。
小西门坡道过去后就是青石巷,再然后是四通八达的小巷子,君子巷,平安巷…连接东南西北十字五条主街,这就组成了整条老街,也是苏灿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城,每条街道都留过他的一点一滴足迹。
苏灿站在青石这条古老的小巷的石板上,看着微微爬满青苔街道里面拥挤的商业铺面,放眼四望。
他在寻找一家杂货店,有苏灿想买的大白兔奶糖,当然不是说只有这家才卖大白兔奶糖,而是因为这家特殊的原因。
凭着脑海深处的记忆,苏灿很快就在一个偏僻的门面找到了这家杂货店。
杂货小店半掩着门,门口挂出的一只绿漆斑驳邮筒,筒口塞满了信件。店主在里面弄饭吃,看店的是一个不到10岁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看着青石巷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
苏灿仰头望着招牌:君需杂货店映入他的眼睛里面,和记忆中的那个君需一样,才抬脚步入里面。
坐在玻璃柜子后面的小女孩怯生生的说:“要买什么?我们这里什么都有的。”
看到苏灿只顾着打量货物,她有些害怕,转头朝里面叫道:“妈妈,有人来买东西了!”
苏灿收回目光,小店并不大,货物却很齐,生活日用品,零食、果脯、散装酱干……
“小囡,不要打碎了东西,你要买什么?”
一个中年妇女从杂货店深处走出来,穿着一件朴素的衣服,两只手都有长有厚厚的茧。
她的眉目间留下了岁月深深的刻痕,满头黑发凌乱地披散着,她转过头来略带歉意的看着苏灿,眼皮微合,仿佛连睁眼也觉得分外吃力。
苏灿知道这家庭生活困难,她家丈夫做生意失意,欠三万多账,家庭破裂,最后闹得妻离子散,朋友远去,把三万块负债的担子丢给她,一去无踪,丢下一个还小的女儿。
最后女人因为承受不了要债人的巨大压力,服毒自杀,结束了悲惨的一生。
这件事在小城也轰动一时,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女人太想不开了,为了三万块就草草送了命,只是年幼的女儿何其无辜?
“给我拿10个大白兔奶糖吧。”苏灿温和一笑,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递出两块钱给妇女。
中年妇女很快的就拿出一个小袋子,将大白兔奶糖装起来,苏灿点头。
走到门口,脚步停了下来,他回头望着中年妇女道:“生命只有一次,好好珍惜。”
也不顾妇女一头雾水不解,径直的转身离开。
※※※
青石巷的交叉路口,梨头嘴公交车靠站点,苏灿依靠在绿漆栏杆上,想了想,拿出一个奶糖,随后将其余奶糖放进书包小夹层里面。
他剥开印着大白兔子的蓝白的塑料糖纸,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着。
大白兔奶糖做为中国最受喜爱的糖果,和绿皮青蛙以及各种动画片伴随着一代代人的成长,在温暖的记忆夹层里,充满着童年的清新和甜蜜味道。
时至今日,依旧是许多80后,95后温暖的记忆。
6路公交车摇摇晃动地驶来,一靠站,大量的人群从这里下车,苏灿也随着人群一并挤上去。
因为之前画板报耽误了不少的时间,现在刚好是六点过几分,正是上班族下班回家赶公交车的高峰期。
这是最后一班车了,如果不抓紧上的话,苏灿就得摸黑走路回家了。
苏灿眼睛一亮,看到后面刚好有一个位置被空了出来,就随着人群缓缓的朝里面挪动,终于挨到了这个空的位置,坐上去,舒一口气。
公交车司机啪的一声关车门,驶动车辆缓缓向前移动,陆陆续续的绕了几个站台,这个时候又上来了一群乘客。
“她怎么还没有回家?”苏灿很快的从人群中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车上已经没有了多余的位置,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程可淑背着红色书包,站在过道里,双手小心地扶着吊环。
“程可淑……”
程可淑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她,便疑惑向四周望了望,居然看见苏灿在后排的位置上冲她招手,眨了眨眼睛,好像在示意自己过去。
程可淑静静的看着苏灿在那里挥手,眸子有些温柔的色泽,正犹豫要不要过去的时候,苏灿又开口,道:“过来啊,我这有位置!”
“嗯。”程可淑从狭窄的过道慢慢地挪到车尾,每个座位上都坐了人。
她微微一蹙眉,对苏灿,道:“可是没有位子了啊?!”
苏灿露出雪白牙齿,灿烂一笑,指了指自己的位子,道:“你看,这不是吗!”
说完站起身来,示意程可淑坐他的位子。
程可淑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摇头笑着说:“没事,我可以站着。”
苏灿一本正经的说:“我是助人为乐,学习雷锋精神,再说,你不坐的话,我就让别人了坐了。”
苏灿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知道糟了,自己太过贫嘴了。
果然,程可淑清冷的眸子凝视盯了他三秒。
苏灿硬着头皮,以一种澄净的目光回视,一脸淡然好似昨日风雪全然无影无踪的模样。
而且在苏灿的目光回视之下,程可淑的面容一红,破天荒的侧开头去,露出脖颈一大片雪白,漂亮的锁骨清晰可见。
苏灿离程可淑很近,她身上散发出淡淡地女孩体香飘进苏灿的鼻中,让他的精神为之一震,悄然的挪后一点。
他促狭的做了一个伸手请的姿势。
“好吧……”程可淑终于同意了。
在苏灿的执意,便也不好拒绝了,坐上了位子。
一路上光是坐车看风景有些无聊,程可淑告诉苏灿,她家和苏灿的家在同一个方向。
“那我以前怎么没有在这个车上遇到过你?”苏灿疑惑问程可淑,突然意识到有些仓促和突兀了。
“哦,我以前都是坐2路公交,那辆车快一些,今天从医院出来晚了,公交车已经开走,只好坐6路公交了,没想到还遇见了你。”程可淑先是沉默一下,然后淡淡的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和一个男生解释那么多。只是苏灿好奇,她就回答了。
6路公交车是1-10路公交车里跨越线路最多的公交,基本上已经涵盖了整个平海小城的道路,所以绕得很远。
苏灿和程可淑俩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对于他来说,现在的程可淑,暂时还不是熟人,也不是知己,所以说的话也是不痛不痒的。
“那你刚才急着走,是去医院啊?”苏灿道。
“嗯,我妈妈在人民医院里住院。”程可淑道,心情有些低落。
“心情不好么,吃颗糖吧!张开手。”苏灿蓦然像是想到什么似得。
拉开书包拉链,从夹层里拿出一颗奶糖放到程可淑的手掌心上。
程可淑看着柔软手掌中一颗印有大白兔的奶糖,微楞。
然后轻轻剥开蓝白相间的糖纸,香气扑鼻而来,圆柱形的糖上裹着薄如蝉翼的糯米纸,糯米纸入口即化,浓郁甘甜的奶香味立即在嘴里溢散开来。
“好吃吗?”
苏灿微微一笑,事实上他早就知道程可淑最喜欢吃的零食就是大白兔奶糖。
不开心的时候,一颗糖就可以使她的心情好起来。
放下不安,可以说是多么容易满足的女孩。
程可淑眸子闪烁的弧光极为漂亮,有点狐疑和有点不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大白兔奶糖?李芸告诉你的?不对…她不是那样多嘴的人。”
“没有啊,只是因为我也很喜欢吃奶糖而已。”
苏灿笑着低下头,用手抓了抓后脑勺,蓬散的头发柔顺被他弄乱,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似乎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青春期懵懂的少年。
似乎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俩人围绕着大白兔奶糖聊起来了,谈论了好几种包装。
不知不觉,公交车缓缓的靠站了,然后司机提醒说道:“天心小区,要下车的人赶快下车。”
程可淑站起身,对苏灿说道:“我要到家了,那么,苏灿,明天再见。”
“嗯。”苏灿点头,心里想着成功的给程可淑留下了一个好的印象,是个好的开始,加油!
车外,程可淑俏生生的站在站牌底下,对了苏灿挥了挥手,嘴里面在说什么,清澈的眼眸眺望着远方。
而苏灿读懂了她的唇语:“糖很好吃,谢谢你哦。”
6路公交车缓缓开动,朝着既定的目标驶去,长夜过后不会再是无尽的黑暗,曙光也会升起。
第八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古樟街。
苏灿回到家已经是六点半,晚霞烧红了天空,灰与白格调的单元建筑物被夕阳镀上一层金红色,路旁的树枝切割着夕阳,把光的碎屑不断地洒向染金的地面。
一些大妈们搬出了自家的小板凳,到宽敞的地方里做活儿,或捡菜、或缝衣、或哄孩子。
男人们常常蹲在院子林荫底下的石台子上下象棋,一大群老少爷们围着,里面时时传来小声的争执声,以及棋子敲击在石台上的脆响。
大院职工们的孩子则三个一堆,五个小伙儿混在一起,踢健子,玩沙包,或者藏猫猫,不时地传来咯咯的笑声,绝对是一副温馨的场景。
苏灿和他相处关系最好的夏老头打了招呼,就回到自己的家的单元楼里面。
走进自家的单元,把书包丢在桌子上,红蓝白的校服上衣挂在衣架上,盛夏虽然过去,秋老虎却还在。
苏灿可以感受到有别秋意微凉的暑热。
“老爸老妈都去哪了?”苏灿看到房子里静悄悄的,有些奇怪,于是就叫了两声,但是没回应。
估计是卧室办公的书房里,只有那间房子隔音效果好,你站在里面关着门绝对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苏灿的爸妈当了十多年的老师,以前的时候房子小,把写字台面对面摆放,各坐一边,看书、备课、写论文,弄得家像个办公室。
后来搬进新的单元房,换了两张新的写字台,书房一张,卧室一张,书房里那张供苏灿使用,卧室的是苏父苏母使用。
苏灿往敞开门的书房看一眼,见到老爸老妈并排挤坐在靠墙摆放的写字台前,老爸在批阅学生的作文,老妈拿着一支钢笔、一沓纸,在练钢笔字帖,两人各忙各的。
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只看见他们肩膀挨着肩膀并排坐着的背影,苏灿觉得就是所谓的幸福吧,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与想法。
他们仿佛这样坐了一辈子,由青年到中年,又由老变得年轻……
那么单纯、那么安静,忙着眼前的一点事,顾不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将什么时候结束。
他们看不见自己,也没扭头看对方,更没注意到身后远远站着的苏灿。
苏灿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生怕一眨眼,温馨的画面就从眼前消失,转身,悄然离开。
※※※
晚饭照样是三个菜一个汤,并没有因为苏灿回来而加什么好菜,吃饭的时候,他老爸苏成业问了几句苏灿今天开学的事情。
苏灿就捻了几件趣事和老爸说了一下,说到自己的班主任叫杨晓敏的时候。
苏成业眯着眼睛想了想,筷子在饭碗的边沿轻轻的敲动一下,随后摇头轻笑。
“明天要摸底考试,我回去看下书了啊。”苏灿和苏成业,林安琴打个招呼,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里的电灯泡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苏灿趴在书桌上,桌子上全是英语、数学、物理、化学,乱七八糟的摆放着。
他手臂一扫把桌上的书全部推到一边,然后手拿着一支中性笔,托着腮帮,在昏暗的灯光下复习起高一的知识点来。
他看了手里的中性笔微微一笑,好在1998年中性笔已经在全国十分流行了,不然他可不习惯用圆珠笔的日子。
换个姿势看书,笔头也被他咬在嘴里。
苏灿觉得高中的数学稍稍难于物理,但难度相差不大,想要学好数学和物理,就得学会融会贯通,把例题理解透彻,这样才能举一反三。
公式不需要死记,用多了自然很熟练,主要是注意积累,注意自己错误的地方,时不时回顾,才能学好数学和物理。
“先把明天要考的重点找出来再说,等下好好的记着,临时抱佛脚吧。”
他在高一数学书用红笔划记需要的重点,集合和简单逻辑、不等式、函数。
在化学书上划记了原子结构、卤素、化学键和晶体结构,在物理书上划记了运动学、力学、牛顿三大定律。
苏灿开始埋头复习,还好高一的知识没有太难,只要认真的突击复习一晚上,就不用担心明天成绩太差。
再加上他有成年人的记忆,做起试题来也是手到擒来,很快就刷了一张试卷。
“已知直线过一点有且只有一条直线与已知直线平行,求证:过点有且只有一条直线和平行?”苏灿紧盯着这道数学题目,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沙沙地写着。
很快的草图就画出来了,苏灿皱眉思考,在不翻书的情况下,努力分析验证着。
“分析有且只有的含义表明既有又惟一,因而这里要证明的有两个方面,即存在性和惟一性。”
“存在性,即证明满足条件的对象是存在的,惟一性,即证明满足条件的对象只有一个,嗯,换句话说,说是不存在第二个满足条件的对象,因此,这是否定性命题,常用反证法。”
“证明:存在性,∵可确定一个平面,由平面几何知识知,在内存在着过点和平行的直线;惟一性,假设在空间过点有两条直线,满足和直线,根据公理4,必有与矛盾,∴直线过点有一条且只有一条直线和平行。”
苏灿的手在草稿纸上画着眼花撩人的线条,唰刷的写下一堆的证明,最终推算证明出来这道经典题目。
如果数学老师何军在这里的话,就和十分的震惊,因为这是一道经典的数学例题,很多同学都不一定做的出来。
哪怕是班上的尖子生,也要想好久,经过无数次的验证和推测,才能将题目解出来。
苏灿感觉脑袋的思路从未有过清晰,每个符号,每个数字都在眼中跳动,逻辑分明,很快的就能从一堆陷阱文字中找出准确的信息。
“这种感觉是?”
苏灿惊喜万分,感觉心脏都悸动,停止跳动了一下。
连空气似乎变得凝重了。
砰!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心脏的跳动声在耳边回荡。
苏灿疯狂的翻开高一的语文书,翻到了《劝学》上,看到三百五十字的文言文,然后一目十行的快速阅读。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
闭目!
凝神回忆。
一股熟悉的悸动在心底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心脏“砰”“砰”的激剧跳动几下。
然后狂喜的睁开眼睛,棕色的瞳线中涌现出明亮的神采。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
他准确无误的将《劝学》的文言文在极短的时间背出来,那些古文就像是深刻的印在脑海中一样。
没想到自己回到过去,竟然随身带了这样的特异能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记住看过的东西,这简直就跟那些过目不忘的天才一样。
如何不令苏灿惊喜万分?
人生如火锁寒冰,我们一路行着,只为他日流连的路上,回首处,目光有个落点,而那个落点很多时候是那人生初见时,谁念西风独自凉……当时只道是寻常。
原本以为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往都已成为遗憾,然而上天给他重新再来的机会,不能在这样活得平平凡凡了。
“这是属于我的1998年,过去种种,不必倾心眷恋,只争今夕,不留遗憾。”苏灿眼睛眺望着窗外的繁星,轻轻自语。
第九章 我的课堂
早上街头晨光微亮,苏灿吃完早餐就出门了,家里有一辆凤凰自行车,不过年岁太久远了,估计比自己的年龄小不了多少,苏灿也就没有折腾它了。
他坐在6路公交车上,随着公交慢悠悠的穿梭在这个涵覆着香樟的小城,偶然瞥见刘磊骑着自行车从育才路的坡道冲下去,还呲牙冲苏灿笑了笑。
车辆在三阳街靠站,车门一开,在香樟飘落街道晨光下等待的女孩,吸引了许多青春期的男生们驻目观望。
“早上好啊,苏小灿。”背着粉红书包的苏小小,朝苏灿打了个招呼,明媚一笑。
“嗯,早上好。”苏灿微笑着点头。
随后苏小小就拿出微型录音机插上耳麦,依靠在栏杆上面听英语听力。
6路公交车很快在青石巷的梨头嘴靠站,两人一同进去校园。
苏灿望着朝气勃勃的校园还是有着一种不可置信的梦幻感觉。
“还不快走,等下就迟到了。”苏小小看见苏灿到处张望,似乎这校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不就是一个暑假没有看见过学校了吗?再说了也读了一年的书,早就习惯了吧?
一看时间就快七点,要上第一节课,第二节进行摸底考试了。
苏小小就着急催促他道:“别晃悠了,等下要考试了!”
苏灿回过神来,道:“嗯嗯!差点给忘了。”
苏小小莞尔地吐了吐舌头。
※※※
高二教学楼的走廊上。
苏灿不知道的是两人并肩齐走,已经落入了几个女孩的眼中,她们八卦的讨论着,打打闹闹。
青春的萌动混合着荷尔蒙的气息,再加上学习生活的枯燥,使得青春期的男孩女孩们都非常热衷于八卦消息。
“可淑,你看,苏小小怎么苏灿在一起走呢,他们是不是在谈那个啊?!”
李芸拉一下身旁的女孩子,她一只手抱着几本书贴在胸前,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端着一本英语书,放在走廊的栏杆上,低头朗读记单词。
程可淑的雪白脖颈上罕见的点缀着一条银色的链子,身体笔挺,经典的红蓝白校服穿在她的身上有种别致的美感。
“小芸,怎么了?”
程可淑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苏灿,眉头蹙了一下,紧接着把目光放在苏小小身上,微抿樱唇,道:“小芸,背后议论人行为是不对的,快上课了,我们进去吧。”
“知道了。”李芸嬉哈一笑,挽着她的手臂进了教室。
随着上课铃一响,沸腾的校园顿时安静下来了。
苏灿路过一楼课程板栏地时候瞄了一眼,第一节是数学老师何军的课。
“是何军的!快跑。”苏灿赶紧撒丫子狂奔上楼。
“报告!”
“你怎么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给我到外边去站着!”何军不耐烦的回应,伴着随之而来的哄堂大笑。
她在黑板上写完‘点、直线、平面之间的位置关系’转过身来,就看到苏灿抬头挺胸毫不畏惧地走了进来。
苏灿眼睛格外明亮,露出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笑。
然后恭谨地对何军说:“报告何老师,站牌上等公交的人太多,迟到了,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何军颇为头疼的看了一眼苏灿,无奈的道:“快进去吧,别让宋主任抓到你了。”
“谢谢何老师。”
就这样又被苏灿蒙混过关了。何军其人,吃软不吃硬,你要是虚心支支吾吾的样子,她绝对会让你站在外面站两节课。
而你要是据理据争,而且态度虔诚,说出自己迟到的原因,她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苏灿在感慨时,就看到程可淑抬头,眸子看了一下,继续埋头做笔记。
苏灿走到自己的位子,放下书包,拿出数学书,平平静静的准备上课。
同桌罗曦诧异的看着一本正经的苏灿,左手肘推了他一下,用蚊虫般的细语,道:“我高一就是何军教的,那时候迟到的同学可多了,可是没有哪个,像你那样把迟到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的!”
“结果呢?”
罗曦眨巴眨巴眼睛,道:“结果他们都站在走廊上被宋淀给逮走了。”
“那不就是了!”
苏灿看着何军在上面讲话,她身高在一米六六样子,脸有些婴儿肥,皮肤很白,两只眼睛是杏仁眼,骂起人的时候竖眼圆睁很有威势,一头长发垂在腰间,平时就穿着白色的呢子大衣。
说实在的何军并不丑,而且以这个时代的审美观来说还挺好看的,也许因为是土生土长的平海人,说话习惯有些彪悍,荤素不惧。
“我跟你们说,公式背不出来啊,最简单了,请个民工,很便宜的,两块钱一个钟头,背不出来就让他拿个棍子站在你后面,人家很开心的啊,有钱拿还能打人。”
何军在讲台上唾沫星子乱溅,底下的同学默默地听着。
这个时代的老师很彪悍,并且学生对老师也是很尊敬,没有后世那种怪诞的风气。
“请同学们翻开书本到第一课的第二章,今天我们学习:空间中直线与直线之间的位置关系。”何军清脆的声音响起。
底下一片沙沙的纸张翻页声,以及一阵窸窸窣窣的写字声。
坐在苏灿后面的刘磊用笔头戳了一下他的后背。
苏灿皱了下眉头,看了一眼正讲课的何军,然后快速回头低声说:“上课呢,干嘛?”
“嘿!你小子,你也认真听课?我说你什么时候追的三班苏小小啊?!真行啊,看不出来你隐藏那么深!”
刘磊伸着脖子,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啧啧叹着,其他几个损友君耀、张家斌、赵顺他们都竖着耳朵过来了,一副你有八卦的样子。
苏灿苦笑道:“别瞎说,我只是在公车上遇到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高一三班的时候,我又不认识她。”
“你说的也挺对的啊,确实没见你和别的女生说过话。”刘磊点点头。
“不会吧?你连三班的苏小小都不认识……真的假的?”君耀瞪大眼说道,一连发出三个问号。
“之前真不知道。”
“我咋就遇到不那样的好事呢?”刘磊在那里自艾自怨。
苏灿鄙视了他一眼,道:“得了吧你,只要你勾勾手指头,还不知道有多少妹子投怀送抱。”
“嘿嘿,都是些庸脂俗粉,我看不上她们,我的理想是那些璀璨的明珠!”刘磊“嘿嘿”一笑,难得一本正经,不过却引来几位损友齐刷刷竖起中指鄙视,嘁了一声。
苏灿私底下和他们闲聊被何军一眼看到,用书本敲了敲下讲台,朝苏灿那边道:“那边那个混蛋请站起来一下,上来解答这个直线与点的问题。”
坐在苏灿后面的刘磊用书掩着面,狂催道:“老师叫你呢!”
“何老师,我没听懂,不会做。”苏灿无辜的站起来,几个死党拿着书本作掩护,埋头狂笑。
何军看到苏灿态度诚恳,也就不叫他回答了,只不过该批评的还是批评,道:“你是混蛋,但还不算坏蛋,我看你还没病到膏肓的地步,可以迷途知返,上课要认真点,不要讲话。”
苏灿老脸一红,讪讪的道:“我知道了。”
然后何军让他坐下来。
“苏灿你不是数学挺厉害的吗?怎么不上去做呢。”坐在左侧第两排的孙浩东突然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可以让在座的其他同学都听到。
不过这句夸人的话听起来怎么不是个味?
像是拐弯抹角的在损人。
当然,孙浩东是没有安好心的。
苏灿在班上的人际交往有亲密的,自然就要疏远的,还有几个总是像苍蝇一样烦人的,孙浩东就属于其中一个。
众所周知孙浩东一直挺喜欢苏小小的,刚才刘磊他们几个在讨论苏小小和苏灿之间的事情,听着就有些火大,再加上又看苏灿不顺眼,心里就记恨上了他。
不过孙浩东也不是没脑子的蠢货,在教室里和苏灿对着抬杠太显得没脑,只能顺着何军的话火上加油,先过过嘴皮子的瘾。
“不会是不懂吧?”孙浩东再次说道。
第十章 谁给你的优越感?
苏灿瞥过脑袋静静地看着孙浩东并没说什么,瞳孔在阳光的倒映下透出一丝澄澈。
孙浩东被他盯得有些发毛,还没等他张口,刘磊就仗义出言道:“灿哥会不会数学题目关你什么事?你有本事你上啊。”
“我……”孙浩东面对刘磊有些心虚,毕竟刘磊人高马大,挺有威慑力。
“我什么我,再我我你试下?!”另一旁赵顺扫了孙浩东一眼。
他本来就是学校的混子,打架不要命,也能镇得住人,许多同学都害怕他,当然他还是有原则的。
至少苏灿没见过他欺负过老实的同学,不然苏灿也不会和他玩在一起,本性并不坏,只是家里没人管他而已。
坐在倒数最后面一排有人懒洋洋的出声,说:“赵顺,你这有点过了吧,给我点面子,算了吧。”
听到这声音,孙浩东顿时觉得心里有底了,心也不虚了,强自镇定的看回去。
这个人叫孙悍,是孙浩东的表哥,成绩一塌糊涂,却极为能打,虽然没有正规的学过武术,身体素质却比专业搏斗运动员还厉害,这点不是吹的,而是有实打实的战绩。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孙悍在全国2001年4月开始的“新世纪严打”,打黑除恶中,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处以死刑。
“给你面子?谁给我们面子啊?”赵顺冷笑。
孙悍是蹲班生,家里无依无靠。赵顺是附二初中升上来的,他家开的是汽修店,当时的汽修店大都是混子流。氓开的。
赵顺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长大,狐朋狗友人多势众,根本就不怕孙悍。
当然这也是孙悍一直以来没有和赵顺碰撞过的缘故。
赵顺也挺能打,不然也不能在学校树立威信,当听到其他人说孙悍一个人可以打十几二十个,心里的念头是不信,没人能强成这样,还那是人吗?
“我看有些人啊,仗着某些人的撑腰,家里有几个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该敲打了,免得在外面给班上抹黑。”
刘磊身材高大,虽然没有和别人打过架,但真要是狠心起来,是个人都得发怵,毕竟一米**的体格在那里摆着。
教室里一些人眼皮子都轻微的跳动着,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只要言语稍有不慎,就会发生摩擦和冲突,这是大家和老师最不想看到的。
一旦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就会给班级形象造成很大的影响。
毕竟这才开学第二天,就闹出了打架事件对学校的影响也不好。
并且打架的同学都会受到处分,会记在学校档案,会影响日后的生活。
因为多了十几年的阅历,苏灿有一种低调的张扬,而又因为这十几年的记忆,使得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嗫嚅不敢说话的窝囊废。
他制止了刘磊和赵顺的挑衅,眼神示意他们不要说话了。
苏灿站起身朝何军老师微微鞠躬一下,又朝同学们微微鞠躬。
苏灿这才平静的道:“我一向喜欢以德服人。我确实是什么都不懂,你不是什么都懂吗?那我问你,你知道托勒密定理还有海伦公式吗?你知道琴生不等式以及柯西不等式的几种变式吗?你了解数论方面的大小费马定理吗?”
刘磊眼睛一亮,以德服人?这个词我喜欢。
紧接着阴阳怪气的对孙浩东说:“我们灿哥说了,他喜欢以德服人,麻烦你就给我们解释一下托勒密定理还有海伦公式啊。”
托勒密定理?海伦公式?班上同学们都不知道是什么,纷纷交头接耳谈论。
李芸望向她的闺蜜程可淑,程可淑樱唇轻启,道:“都是奥数上用的公式和定理。”
孙浩东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这不考……”
然后苏灿笑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照射下闪亮,平静道:“那是谁给你的优越感?”
全班同学再也忍不住了,一起哄堂大笑,虽然他们也不知道托勒密定理,海伦公式是什么,但不妨碍他们起哄。
同时班上许多女生也对这个看起来乖乖男生模样的苏灿有了很多的好感。
在这个懵懵懂懂的年代,男生们说着比同龄人读不懂的话,似乎总是能够引起女孩子们的注意,要是你在成绩好点,穿着打扮帅气点,也许会成为某个女孩子藏在心里的小美好。
话有些扯远了,总之,这场课堂上争斗以苏灿胜出暂告一个段落,孙浩东也默不作声,铁青着脸,埋头看书。
这矛盾看似消散于无形,但苏灿明白其实质仍是一样的,孙浩东肯定怀恨在心,这个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孟子云:“敬人者,人恒敬之。”
苏灿本就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也没有康德般高尚的心灵,所以也不会去忍让他。
苏灿想要低调,但低调并不意味着知道的装做不知道,吃了亏也不吭一声,什么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何军老师出来打圆场,说道:“好了,大家都别闹了,我们继续上课,有什么事情课下解决。”
苏灿点头坐下来,朝刘磊、赵顺、张家斌他们做出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几个损友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苏灿微微侧着身子做着他的胜利手势,还不知道他举动,已经落入某个关注他的人眼里了。
程可淑反过身来拉书包拉链,偷偷打量着苏灿。
阳光透过窗沿玻璃间隙落到他那凌乱而柔软的头发上,侧脸镀上一层金辉,睫毛微微翘起,令程可淑心头微微一酸,有几分莫名的悸动感。
初次见到苏灿是在一坛红花之中发愣,却能准确无误的叫出自己的名字,她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惊讶,心底却还是有那么一丝动然。
毕竟能被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男生一眼就认出来,谁的都有那么一丝虚荣和满足感,程可淑亦不能免俗。
当然,那只是匆匆一瞥,后来分到同一个班做板报的时候,才感觉到面前的这个男生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突然。
苏灿回过头来,朝程可淑灿烂一笑。
程可淑一惊,慌忙的转身,紧张的避开他的眼睛,白皙修长的脖子布上一层浅浅的粉红,脸颊也有点淡淡的晕红,十分动人。
苏灿淡淡一笑,心里想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站在你身边呢?”
余下的一节半课,各自都相安无事的上完了课,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平静的表面下通常是波涛汹涌,好比安静的前提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吃了个闷亏的孙浩东不会轻易罢休的。
下课之后,苏灿他们围在一起聊天,才记起来等下要进行摸底考试,都各自鸟兽散回到座位上坐好。
罗曦狡黠眨了眨眼睛问道:“要不要我等下给答案你抄?”
苏灿咳咳一声,道:“我想我自己做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再抄你的。”
“ok。”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教室顿时安静起来了,任教语文的言老头拿着一叠作文本走进教室,将作文本放在讲台上,转身在黑板上写上三个正楷大字——感受。
“言老头又不按常理来啊?”有高一是他学生的同学悄悄说道。
这个言老头在二中还是非常有名的,怎么有名呢?一是姓氏古怪姓言,不是严格的严,而是言语的言;二是性格古怪,不按常理出牌。
比较有名的是,高一时候有次他上语文课前发现黑板坏了,言老头没有找人帮忙,而是直接爬上了黑板,跨腿伏在黑板上,一分钟修好了它。
等到校工来修理黑板的时候,竟然自愧不如。
言老头转过来对同学们说:“同学们,今天呢,本来是摸底考试的,但我想,语文摸底高一的基础不重要,重要的是作文,毕竟作文在高考中占的分数还是蛮大的,所以这次我们考试作文。”
“作文题目是《感受_____》,要求:将题目补充完整,给你们提示:空白处可填大自然、生活、幸福、亲情、事物等等,第二个:题目自拟,立意自定,文体自选,除诗歌外。”
“字数在800字以内,时间是两个小时,写完就可以交上来,我当场批阅,写的好的作文,我会当做范文,让同学在教室里朗读!”
言老头宣布完作文要求之后,就把作文本通过临时课代表发给在座的每位同学,就背着手走出了教室。
他一出去,原本寂静的教室顿时就像炸开了锅,同学们纷纷议论起来,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窃窃私语,有的低头深思,有的愁眉不展,像刘磊则是咬着笔头直挠头,对着空白的作文本无可奈何。
李芸低声对程可淑说:“可淑,你怎么写啊?告诉我你的技巧。”
程可淑微微蹙眉,修长的手握笔在草稿上沙沙的写出作文大纲,道:“这种半命题作文还算是好写的,给出一个既定的题目,要求我们根据这个给定题目进行写作,所以要留心身边的事物,你觉得所供选择的词语中哪个最好写,你就补上哪个,关键是在于审题,找到题眼,也就抓住了文章要突出的重点。”
李芸轻笑,道:“可淑真是冰雪聪明,又温柔又贤惠,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了哪个混蛋?”
程可淑白了一眼李芸,开始低头提笔在纸上沙沙的写着:“一粒沙里见世界,一瓣花上说人情……”
与此同时,苏灿正提着笔趴在桌上发呆,突然灵光一闪而过。
随后苏灿就想到汉服,之所以想到了汉服,而不是汉字来作为感受的题目,是有原因的。
汉服作为华夏文明中一颗璀璨的明珠,一直在历史上放射着璀璨的光芒,影响了至今,不可磨灭,汉服就像汉字、汉语一样,是一个文明进程的缩影。
既然要写感受汉服之美,那经典的莫过于天涯在小楼的《为汉服的浅吟低唱》。
苏灿虽然对那篇文的细节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印象,但能够肯定的是,一篇在天涯论坛引起震动的文章,放到现在绝对是经典中的经典,并且是2006年发表的,不存在时间差距抄袭的问题。
第十一章 花落谁家
苏灿右手托着腮帮,左手半俯身在桌子上回忆那篇经典文章的内容,中性笔在手上不停的旋转。
孙浩东在草稿纸上写好了作文大纲,他的语文成绩十分好,对于自己的文笔也十分自负,再加上他的作文经常被当做范文被宣读,写一个四平八稳、中规中矩的作文就轻驾熟。
如果不出意外,这次的作文被当做范文的文章,就他和在程可淑两人之间选择。
他一气呵成的写完一段文字,抬头就看到苏灿发呆愣在那里,一个字也没写,突然想起之前被苏灿落了面子,看到那张灿烂的脸就特别的不爽,心头的无名火气冒了起来。
于是出声冷讽嗤笑说:“有些人啊,耍起嘴皮子特别厉害,但是一到做正事上,也就那样,我敢说,这两节课下来,他一个字都没动。”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更是瞟着周围的同学,似乎是让自己的行为被更多人看到,得到别人的认同,可惜的没人跟他一致步调。
毕竟这才分班几天,大家都不是特别熟悉,谁又会惯着他?大家都是高中生了,也学会理性看待问题,从一开始苏灿就没主动挑衅孙浩东,反而他却不断针对苏灿,孰是孰非,一眼明了。
苏灿放下笔,目光平稳,凝静,淡淡的,道:“首先,和你吵架太没挑战性,你这种幼稚园的水平我不屑于和你浪费口水,再说直白点就是智商水平让人捉急。”
“世上奇葩千千万,你不过是其中一个。”
“你!”孙浩东气急站起来。
“为什么他的智商捉急?”罗曦突然出声道。
苏灿撇头过来,对同桌解释道:“不要试图跟傻x争论,他会把你拉到他的水平上,然后用他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顿时,班里就爆发了一阵哄笑,这个叫苏灿的同学言论实在是太有趣了,罗曦更是捧腹而笑。
当然,在言老头一只裤腿踏进教室的一刹那,教室里的哄笑声立即戛然而止,如同排练过无数次队形默契而整齐。
言老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温和地目光看了一下,满意的点头,就坐在讲台椅子上拿出一本讲义开始看了起来。
苏灿被孙浩东一搅和,刚刚想好的构思也被打乱了,用手抓着自己蓬散的头发扯一下。
瞄了一眼正中央的钟表,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索性咬着笔帽,拿着中性笔写起来。
苏灿酝酿一下情绪,当提笔开始写上第一个字时,沉重的笔墨金戈铁划在作文本出现,大开大阖,苍凉悲壮的情绪也在心底铺开,一个个山河气壮的文字从脑海中迸出,思想的火花在碰撞。
虽然拼力压抑着内心的情感,不让这些熔岩般炽热的情感外溢,但却难以抑制这汹涌澎湃的心绪。
……
当我登上那古老的城墙,当我抚摸着腐朽的柱梁,当我兴奋的倚栏远望,总会有一丝酸涩冲上喉头,总听到有一个声音大声的说:记得吗?你的祖先名叫炎黄!
有人跟我说,曾经有一条大鱼,生活在北冥那个地方,它化作一只巨鸟,在天地之间翱翔,巨鸟有如垂天之云般的翅膀,虽九万里亦可扶摇直上,圣贤赋予我们可以囊括天宇的胸襟,为我们塑造一个博大恢弘的殿堂。
……
就在千百年后的今天,我坐进麦当劳的厅堂,我穿起古奇牌的时装,我随口唱着my,heart,will,go,on,却莫名其妙的心伤,因为我听到一个声音大声的说:忘了吗?你的祖先名叫炎黄!
苏灿现在就有一种迸发感,下笔如有神,恨不得将全部的文字一气呵成的写完,但考虑到作文不许超过800字的限度,只能在一定限制下尽情发挥,终于赶在第四节课半写完了作文。
苏灿甩甩发麻的双手,揉揉发酸的眼睛,满意的看了一下楷书写的作文。
环视一周,发现绝大多数同学已经把作文交上去给言老头去批阅了,于是,起身就给言老头送去。
坐在苏灿背后的刘磊口水已经将作文本打湿,正在大义凛然的睡觉。
苏灿上去推了一下他,刘磊迷迷糊糊的睁开睡眼,道:“苏灿怎么了?睡着正香呢!”
“梦到什么了?口水都流出来了。”苏灿笑道。
“没呢,想着想着就昏昏欲睡了。”刘磊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拿着中性笔在作文本的背面乱涂乱画。
“你的作文写完了?”
“早就写完了,我现在去交作文去。”刘磊努嘴道,满不在乎的样子,随手就把作文本丢给了言老头。
苏灿皱眉,心想这家伙是该管教管教了,不然就这样跳脱闷骚的性格,还怎么考取大学?
言老头拿着一大堆作文在批改,看的过程之中,有时满意点头,有时哭笑不得,有时忍俊不禁,有时无奈的摇头。
不一会就改完了,站起身来,在讲台敲了一下,轻咳两声润了下嗓子。
言老头说:“这次的作文,有的同学写十分精彩,比如程可淑的《感受大海》就写的非常的好,这是一篇考场半命题作文,能在70分钟内完成如此文章,实属不易,程可淑没有见过大海,但她却能认真的观察生活,感悟生活,体验人生,感悟大海就是感悟生活,感悟人生,把对大海的向往转化为对美好未来的追求,写出那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意境,本文语言生动,用词正确,中心明确,读后一定收获不小。”
底下掌声雷动,程可淑初分到一班就已经有了很高的人气,一些暗地里仰慕她的男生更是卖力的鼓掌,连手都拍红了。
程可淑淡然的坐着,双手放在桌面上,目光凝静,弧光淡淡的抹在她琥珀的瞳上,竟然出奇的漂亮。
言老头的话对她来说是一种肯定,但却没有太多激动,因为这样的话,从小学初中高一就听过了无数次,早已经没有动容了。
不过还是令她稍微有些疑惑的是,言老头也没立刻说她的是标准范文,难不成还要挑选别人的作文来比较?
言老头不动声色地继续点评,道:“然后就是孙浩东写的《感受校运的灵动》,也写的十分生动,将同学们在运动会上的神态、心理、动作都描写的很到位,令人身临其境,如同真的看了一场运动会。”
孙浩东表面功夫做得十足,一副不以为意、心静如水、谦虚的样子,但是那眼角闪过一丝得意洋洋的眼神,还是没有瞒过苏灿和几个死党。
刘磊在底下不屑切了一声,看向窗外的景物,同时底下也只有稀里哗啦的几声鼓掌,看的出来孙浩东在班上不怎么得人心。
言老头轻咳一声,“当然也有几个同学的作文,写的是漏洞百出,我来念一念。”说完他就念了起来:“有一个同学写树木在空中翩翩起舞,这是龙卷风么?哦,是刘磊的,想象力太丰富如同天马行空般跳跃啊!”
“而另一个同学写一阵风吹过,尘土风扬,垃圾漫天飞舞,你这是沙尘暴还是台风呢?哦,是劳动委员写的,怪不得呢,垃圾确实要扫一扫了。”
“还有一个同学写的作文说红旗杆迎风飘荡,同学们都注意这个‘杆’字和‘荡’字,这个是红旗杆断了么?”
他念完,全班哄堂大笑,有的同学笑得弯了腰,有的同学笑得拍桌子又踏脚,有的同学拍手说好,还有的同学笑痛了肚子。
言老头忽而面带微笑,显得很神秘,拍了拍手压低大家的声音,道:“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都想知道今天的范文,到底是谁的一篇吗?”
哗啦……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喊道:“想!!”
言老头含笑而道:“我之前所说的两位同学的文章都非常精彩,但是也仅限于精彩,要论大气磅礴的格局程度,苏灿的作文《感受汉服之美》,无疑是写的最好!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学生能写出来的,跳出了学生作文的格局,比那些作家写的都要气势恢弘。”
“苏灿的作文无论是从情景交融还是文笔老道方面,文章的感染力,民族的自豪感,已经达到了一种直抒胸臆、收放自如的程度!”
同学们一开始屏住呼吸,直到言老头说出这个名字之后,同学们哗然一片。
苏灿明显地看到了大家们眼中的都有一副傻掉了的样子,寂静几秒钟之后,教室里立刻就沸腾了。
孙浩东也彻底傻掉了,喃喃道:“民族自豪感?他写的到底是什么啊?”
第十二章 可曾记得,你的祖先名叫炎黄?
言老头拿着苏灿的作文本在手里扬了扬,微微一笑,道:“你们帮我选一个人出来,朗读一下苏灿的文章。”
教室底下的同学齐声的呐喊道:“程可淑,程可淑!”也有其他同学叫别人的名字,可是很快就埋没在轰轰烈烈的呐喊声中了。
言老头点头道:“好,程可淑,就由你来朗读一下苏灿的文章,注意音准饱满,不一定要抑扬顿挫,但必须以富有感情。”
孙浩东还没有从苏灿的作文被当做范文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言老头要程可淑朗诵上台读范文,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面部的表情微僵,环顾四周都是呐喊轰烈的声音,嘴巴嗫嚅想要说什么,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他阴翳着脸,指甲刺进掌心的肉里面,掐出深痕,紧接着一股妒火在胸膛里熊熊燃烧,凭什么是他苏灿?
苏灿的作文被讲台的同学传下来,到第二排课桌程可淑的桌子上,程可淑微微脸红一下。
她推开椅子站起身来,白皙修长的手指翻开了苏灿的作文本,先是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微微蹙眉,眼眸中闪烁一抹淡淡的弧光。
有一定的朗诵基础的她知道,自己是属于那种音色甜美如银铃般脆生生的声调,而苏灿的作文写的格局气势恢宏,如果自己还沿用静谧优雅的朗诵强调一定是不行的。
程可淑当即用一种略带怅然和低沉的语气大声朗诵,道:“当我登上那古老的城墙,当我抚摸着腐朽的柱梁,当我兴奋的倚栏远望,总会有一丝酸涩冲上喉头,总听到有一个声音大声的说:记得吗?你的祖先名叫炎黄!”
“有人跟我说,曾经有一条大鱼,生活在北冥那个地方,它化作一只巨鸟,在天地之间翱翔。巨鸟有如垂天之云般的翅膀,虽九万里亦可扶摇直上。圣贤赋予我们可以囊括天宇的胸襟,为我们塑造一个博大恢弘的殿堂。”
第一段结尾的话语顿时让班上闹哄的声音寂静下来,同学们纷纷屏住呼吸,握紧拳头,瞪大眼睛,顿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因子在血管里面燃烧,那是来自血脉中的共鸣,不可遗忘!
“你可曾想,那时节蒹霞苍苍,青青满目的是子衿,悠悠于心的是罗裳,轻裾飘繇着流动的思绪,将流风挽回,让曲水流觞。”
“你可曾想,在那个暮雨苍茫的海上,在那个落梅成簌的山冈,折戟残剑埋葬了千年的叹息,火光冲天里却挺立着壮士的脊梁,尽管在夕阳的背后,神舟荡覆,不复冠裳。”
……
“就在千百年后的今天,我坐进麦当劳的厅堂,我穿起古奇牌的时装,我随口唱着my,heart,will,go,on,却莫名其妙的心伤,因为我听到一个声音大声的说:忘了吗?你的祖先名叫炎黄……”
程可淑以鲜活饱满、炽热澎湃的语言激情迅速将朗诵的气氛推向**,朗诵还未完毕,底下同学们掌声雷动,经久不息,她强烈的带入感、语言表现力与感染力使同学们惊叹之声不绝于耳,深深的打动了所有的同学。
当程可淑朗诵完最后一段话,教室里爆发出了更热烈的掌声,连在外面走廊经过的人,都可以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
其中刘磊、赵顺、张家斌、君耀四个死党鼓掌是最卖力的,虽然他们不是很懂作文,但程可淑确实朗诵的很好。
有的同学热泪盈眶,有的同学差点泪流满面,有的同学感觉鼻子一阵酸楚,想哭又哭不出来,莫名心伤,像是在胸口堵了一块巨石压抑无比。
苏灿坐直了身体,微微含笑,神情时而恍惚,时而动然,与周遭的同学们的伤感融合成为一道格格不入的背景,明明是喧闹的场景,却显得十分孤单落寞。
程可淑坐下,眼中闪过极为复杂的神色,这个看起来似乎普通的大男孩,忽而变得高深莫测了。
言老头站在讲台,充满激情的道:“大家想不想让苏灿上台来给我们讲讲汉服之美?!”
“想要!”面对如此吊胃口的言老头,班上的人虽然不愤,却还是齐声大喊着道:“苏灿来一个,苏灿来一个!”
刘磊更是挤眉溜眼,伸手推着苏灿的背,道:“灿哥儿,上去啊,这是涨面子的好事,别害羞,嘿嘿。”一旁的几个死党更是起哄。
“好。”苏灿沉稳站起来,目光平稳,凝静。
他缓缓的走上了讲台,转过身拿起粉笔,在黑漆的黑板上飘飘洒洒的写着字,粉笔灰簌簌的落下且飞扬着:“千秋青史,不忘衣冠,为天有汉,鉴亦有光!”
“好字,刚劲有力,大笔如椽。”言老头目光一凝,止不住的赞赏道,在高中阶段这一群人中,能把字练的如此出众的,寥寥无几,但是写的好书法的人,无一下了苦功夫的,没有两三年的勤学苦练,根本无法写出这样的字体。
苏灿站在讲台上面,目光竟然显得深邃,双手的手掌心微撑在讲台上面,微弓着背。
俯视底下的同学,并没有怯场的意思,反而像多年的老手一般,在众多双眼睛注视下镇定自若。
“呼!”
轻呼一口气。
无视了底下做鬼脸的刘磊等人。
“汉族是民族大融合的特殊民族,加上历史悠久,汉文化可谓是博大精深。我们无法只用言语来概括汉文化的所有内容,今天我要说的就是汉文化的一种体现——汉服。”
“三千多年来,汉服影响了整个亚洲的服饰体系,在每个时期却有不同,她代表不了周朝,代表不了隋唐,同意不代表今天,它就是一个民族符号,无法代表却见证着秦汉,见证着隋唐,见证着大明朝,见证着古今和未来,她与我们的历史息息相关。”
“汉族不是一个****的民族,她有自己魅力的民族服饰,她就是汉服。”苏灿用一种平淡的白描口吻娓娓道来。
苏灿本身就是一个汉服爱好者,他清楚的记得1998年这个时代,已有极少数人提倡汉服,并穿起汉服,但只是个体现象,没有形成社会现象。
因为人们还停留在衣食住行关注的层次上面,对于汉服这种生活必需品之外的奢饰品,鲜有人关注。
而且穿上之后,与周围的大环境格格不入,容易遭到别人的批判。
汉服复兴运动真正意义上诞生于二十一世界千禧年以后,时间大概是2001年至2003年初。
彼时的汉服并未走入现实社会,或可称为网络汉服,当时的汉服处境是挖苦讽刺、冷嘲热讽、拼命抹黑,恶意中伤,鲜有支持者。
第一代汉服者的历史贡献是提出了汉服复兴的概念,但并未形成系统性的理论,对汉服的定位未能作出准确论述。
时间的车轮继续向后面滚动,大约从2003年起,中国社会才开始出现了有关汉服的讨论、争议和新一轮的旨在建构民族服装的社会与文化实践。
汉服运动是以大中城市为中心,一些年轻人以复兴汉服为目标的社会文化运动。
这是一个将兴起还未兴起的大时代,许多人甚至还不知道汉服到底是什么样子,错把和服、韩服比作汉服。
往后辉煌且轰轰烈烈的汉服在这个时代显得颇为落寞,鲜有人问津。
程可淑的好友李芸,突然忍不住问道:“苏灿,我们不是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吗?怎么会是三千多年呢?”
“看来李芸同学不懂汉服是起源于什么时候的啊。”苏灿平静的看着她,然后微侧脑袋对言老头,道:言老师,我能多花点时间给他们讲解一下吗?”
“嗯,可以。”言老头点点头。
“汉服始于黄帝,备于尧舜,源自黄帝制冕服,定型于周朝,并通过汉朝依据的四书五经成为冠服体系,二十四史中说‘黄帝、尧、舜垂衣裳而治天下,益取自乾坤’是说上衣下裳的形制是取自天意而定,是神圣的。”
“而周朝是公元前1066年到前256年,现在是1998年,周朝结束距今已有3064年了,明白了吗?”苏灿解释道。
“说了那么多,你就给我们介绍一下汉服的样子吧?”李芸不依不饶的问道。
“好。”
班上的同学鼓掌起来。
“汉服的特点是:交领、右衽、系带;基本形制有:衣裳、深衣、袍杉,襦裙、襦袴;组成的结构有:首服、体衣、足衣,配饰。”苏灿为底下的同学一一讲解。
突然孙浩东出言道:“什么汉服?不就是仿制和服的吗?再说现在谁还穿这个,一出去就被当成疯子,你说汉服不免有些复古迂腐的嫌疑吧!”
他这一插嘴,顿时打断了兴致勃勃解答问题的苏灿,顿时沉默下来,班上同学看到苏灿不说话了,都齐刷刷的怒目而视孙浩东。
孙浩东知道自己妒火中烧失去了理智,将这些话当众说了出来,说汉服就是日本和服的仿制品,而且说是穿这些衣服的人肯定是疯子,这不就是打全班同学的脸吗,因为还有一大半同学心动了,想着穿汉服去踏春,衣诀飘扬,是多么的靖爽。
“肤浅至极,亚洲各国的部分民族诸如日本、朝鲜、越南、蒙古、不丹等等服饰都均具有或者借鉴汉服的特征!”
沉默一下的苏灿抬头反击,目光前所未有的凌厉,如两把利剑直逼孙浩东。
“你是否还记得?中华文明,璀璨辉煌,它自五千年来,始于炎黄!”
“你是否还记得?华夏大地,厚重苍茫,它自五千年来,即是吾乡!”
“你是否还记得?中华民族,勤劳自取,它自五千年来,立国兴邦!”
“曾有千秋青史,天佑华夏,国祚绵长,难免连天烽火,刻骨国殇。曾有传统衣冠,曰之霓裳。亦有剃发易服,国人皆忘!”
“而你如何能忘,如何敢忘?昔有胡服骑射,满清衣袍,掩我汉服,衣袂飘飘。昔日甲申国难,扬州屠杀,忘我国魂,英姿渺茫!”
“我醉心于传统文化,你笑我复古迂腐,我倾心于传统衣冠,你笑我怪异成疯。可是为什么你能如此理直气壮,将自己民族的文化弃如草芥?为什么你能如此问心无愧,将自己民族的文化百般嘲讽?”苏灿大声喝问孙浩东。
孙浩东一时哑口无言,只得老老实实的坐下来,不敢再出声。
※※※
少年的情怀总是诗,有会挽雕弓如满月的豪迈,西北望射天狼的荡气回肠,亦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激人奋发向上。
在1998年这个方兴未艾的时代,同龄的男生或者女生要是穿着打扮和成绩文采方面有出众的地方。
那一定是被其他的男生女生围绕,当成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受到别人的注视,甚至他们的行为也被模仿。
而苏灿写出气势恢宏的文章,尤其是在被班上的同学在外面传播之后,更是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足以让一些青春激昂的少年把他当做偶像来对待。
无论苏灿走到哪里,校内的男生女生们都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他,有的或羡慕、或敬佩、或嫉妒。
苏灿的作文也被当做经典的文章,在其他班级的圈子里疯狂的流传。
有人不屑的说,我也能写出这样的作文,但当其他人要求写的时候,却不做声了。
总而言之……苏灿成为了轰动学校的风云人物,他的名字以光一样的速度在传播。
第十三章 怦然心动
全校十六个班级中,差不多有一半的人知道,在高二一班中有苏灿这么一个擅长写文章的人。
不过苏灿在学校里面轰动一时,毕竟只是在全校的学生内,并没有影响下午和另一天的考试。
摸底考试缓缓的进行着,好在这次的考试只是抽查学生们基本底子。
而且一个暑假过去,大部分的同学们对之前学习的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考出的成绩和别人也差不多。
当然像程可淑、李涛等班上的尖子生,成绩也必然要比其他同学好。
考完试之后,杨晓敏根据这次的摸底成绩和高一分班时候成绩进行了对比,然后对每个学生偏弱的学科都侧重画了红圈。
中午午休的时候,杨晓敏出现在班级里面,给班上的同学来了一个座位调整,成绩好的学生座位没有调整,主要是调整中等学生的座位。
苏灿就在里面,被安排到了靠右边窗户的双人座,和刘磊成为了同桌。
罗曦和陈素素坐在一起,两人就坐在苏灿的前面,正好形成了前后桌关系。
换好座位后,罗曦还偷偷回头朝苏灿吐一下舌头,又迅速的转过身去。
苏灿望着刘磊又开始大义凛然的趴桌子上睡觉,莞尔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
午后五点半,阳光已经不再是直射的了,而是倾斜在略微凸起的窗沿上。
操场外一只通体雪白无瑕疵的猫慵懒的踱着步子,轻巧地绕过阳光在大树投下斑驳倒影,柔软的脚掌抓地,身子拱成一个夸张的弧度,伸起懒腰。
目光扫了一眼苏灿,优雅的走向远处。
他靠在窗户的旁边歪着脑袋发呆,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的脸上,形成几个斑驳的疏影。
苏灿静静地看着那只猫跳过操场网栏消失不见,怅然若失的叹一口气。
也许是发呆的快要睡着了。
苏灿收回散射出的目光,转过头来,看着黑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粉笔字,粉笔灰簌簌落下,在空气中起伏飘扬。
生物老师张真金讲课抑扬顿挫,激情昂扬,与底下昏昏欲睡的同学形成鲜明的对比。
像刘磊他们几个死党早就伏在桌上,口水汪洋,呼噜声也连成一片,交错起伏,你呼噜完我呼噜起。
“默契啊默契!”苏灿无聊到数着这几人频率相同到极点的呼噜声,不知不觉眼睛也慢慢眯成一条小缝。
瞬间将讲台上激情洋溢欲罢不能的张真金,压缩成一个黑黑的小点,只觉得空气中若有若无传来一声声波浪,却怎么也抓不住那声音的信息。
“嗯,好吧,光速还是比声速快……”苏灿环顾一周,发现课堂上真正听进课的人寥寥无几,连程可淑做着笔记也在轻轻的蹙着眉头。
“叮铃铃!”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已经打过放学铃了,张真金还在讲台上唾沫星子乱溅的讲课。
苏灿转过头看向窗外,几乎所有的班级都放学了,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向校门口,校园里一片喧哗。
直到张真金不情愿的说了句:“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苏灿一把抓住早就在生物课上偷偷收拾好的书包夺门而去,全然不顾张真金诧异的目光。
“灿哥儿,班上的家庭作业还没布置好呢!”刘磊在苏灿的背后哇哇大叫。
“你记下来就是了,我在外面等你啊!”
脚才踏出教室的教学楼,苏灿就狠狠的吸了一口空气,暗道:“张真金讲课也太催眠了,以后还要上他的课真是折磨啊。”
苏灿放慢脚步开始在校门口的摊边上看起来了。
校门口摆放了许多的流动摊点,右侧的一边有三个摊点,卖肉夹馍的、有土耳其烤肉、有血鸭米线。
另一边则是火烧鸡蛋饼的摊点,此时正是刚刚放学,不少穿单薄校服的学生在买小吃大口大吃。
另一头也有一个小吃巷子,有卖棉花糖的,有卖文具的,而油炸食品的小摊和卖胡辣汤、赤豆元宵的小摊紧挨着。
1998年的这个时候,校门口的小摊,三块钱一大捧的切片卤藕,以及三块钱一大碗的鸭血米线摊边围绕的学生最多。
若是在10年之后,苏灿连看都懒得看的东西,但在这个时候却是无法取代的美味。
对于普遍没钱的高中生而言,其切片卤藕和鸭血米线,美价廉又可口,是他们解馋的不二法门。
“喂,苏灿!”
脆生生的声音在苏灿的耳边响起。
他一抬头,微微愣住,就看到对面的小吃巷子站了两个俏生生的女孩,其中那个漂亮的女孩莞尔一笑,朝苏灿再次挥了挥手。
她神色恬静,淡雅而立,在苏灿的眼睛中倒映出耳垂些许金黄色的茸毛,微红的脸,显得十分可爱。
一个是邻家男孩般的苏灿,一个是淡然抬眸的苏小小,就在这炎炎夏日,在这寂静的红尘一角中掀起滔天巨浪,视线跨越了空间时间的距离无限蔓延,沿着最初的轨迹相遇。
然后两人相视点头,彼此交集的视线又默契的转开。
旁边那个娃娃脸女孩在苏小小耳边说着什么。抬头看了一眼苏灿,又看了苏小小一眼,暧昧的看着两人。
苏小小俏脸微红,拉着李蕾筱的手快步的离开。
李蕾筱被苏小小挽着手,吃吃的笑着,反而回头过来说道:“苏灿!我们家小小明天有事找你,记得老实的呆在班级里,不要乱走。”
苏小小看了苏灿一眼更加脸红了,脑袋埋到胸上了,催促李蕾筱快点走,和他擦肩而过。
“在搞什么神秘兮兮的?”苏灿茫然的挠了挠头,然后嘴唇隙开,微微惊讶道:“那妹子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刘磊走出校门,和赵顺、张家斌、君耀几个挥手散去,他们都是去附近的游戏厅玩的,放学后去游戏厅玩对于他们几个来说是常事。
他在到处寻找苏灿的身影,就看到苏小小和苏灿打招呼‘聊天’。当然这个聊天是否真实,已经被他自动忽视了。
刘磊给了苏灿一拳,抱怨道:“你倒是好,让我抄要做的家庭作业,自己却跑去和别班的妹子约会,你说怎么办?”
苏灿无奈的看着这个活宝,要是自己不买东西塞住这家伙的嘴,明天一到学校,自己肯定又要成为风云人物了。
这家伙嘴没个把门的,苏灿从来都不相信他会老老实实的不说出去。
几分钟后,刘磊端着一大碗切片卤藕,吃的满嘴都是辣油,这才心满意足的道:“灿哥儿,我们一起去顺子家的那地方打球不?”
苏灿摇头,道:“我要早点回家,你先回去吧。”
“嘿!一个暑假不见你就变成了乖乖学生,太没意思了,算了,我自己找人去玩。”刘磊站在2路公交车上,隔着玻璃门,以一脸痛极心切的表情叹道。
留下苏灿牙根痒痒,看着他离去。
“我去!你没告诉我家庭作业的……”苏灿突然想起来这货光顾着吃卤藕,追着已经晃悠起来的2路公交车喊道,车内的人都诧异看着他。
“等下我打完球回来。”刘磊隔着玻璃车门哈哈大笑。
“你这个家伙!我靠%#¥……”苏灿停下来弯腰喘口气,咒骂两句,公交车慢慢消失远去。
苏灿喘平了气后,背着单肩书包,手插在口袋里,沿着小街的格子路面走去。
程可淑和李芸走出校门口,看了一眼苏灿的背影,他的身形挺拔,却又显得不羁,在橘色的阳光下拉的悠长悠长。
隐藏在心底静拨心弦被悄然触动,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一颗种子在心底慢慢发芽……
“走吧,可淑。”李芸出声打破了程可淑的走神。
“哦。”程可淑不动声色的点头,将那份微妙的情感隐藏在心底,轻轻拽过坠下的书包带和李芸肩并肩走着。
第十四章 年少轻狂该做的事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有怎样的际遇,似曾相识或是相见恨晚,抑或是匆匆陌路,生活永远有一种变奏的曲调在运行,我们也无奈的在空间维度上渐行渐远,但值得庆幸的是,有一段回忆叫做永远。
1998年夏那个铺满香樟内陆小城,沿海高速城市化的进程好像还没有蔓延到这儿来。
所有的人和事物都是如同老旧电影片一般的,空气中的尘埃粒子温吞着,方兴未艾的光碟室游戏室汇聚了大量的学生。
已经长成蓬茂参天的香樟树为这个城市增添一份绿意,未曾装修改制老旧的超市在如今看来确是那么的新奇。
※※※
平海县城第二中学,上午第三四节,苏灿班上体育课。
体育老师是一个外貌帅气的青年,穿着白色无袖t恤,军绿色的圆筒长裤,腰上系着一条黑色的皮带,外形看起来随意时尚。
再加上阳光的笑容,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女生那颗柔软的心。
不过就像大部分在高中时代的男生,喜欢的那些梦中女孩一样。
这个体育老师在教了她们半年的体育课,就因为工作原因调到其他城市去,从转身消失不再见。
体育老师指定班上的刘磊作为体育委员。
因为刘磊本来就是体训生,熟悉体育课的章程,1米89的身高,让他在男生普遍1米6到1米7身高徘徊中显得十分高大。
苏灿知道刘磊身高可能是遗传自他爸爸的基因,而不是他妈妈。他爸也是一个十分高大的人,不过看起来挺瘦的,远没有刘磊那样壮实。
第三节课是做操,不过因为在高一的时候已经学会了,体育老师也就没让他们在太阳底下暴晒了,直接挥手说解散。
让班上的同学大呼一声万岁,然后男生们去领篮球,女生去领羽毛球了。
在夏日热气蒸腾的校园球场内,栽着一排排的梧桐树下,班上的男生们,奋力的打着球,大汗淋漓挥地洒着汗水。
只见他们运送自如,潇洒的做出一个个投篮动作,偶尔还来一个三步上篮,惹得坐在球场边沿的女生一片羡慕赞扬之声。
他们假装满不在乎,酷酷的将头发一甩,继续去抢着篮球。
在一旁的空地上,女生们则是拿着球拍打着羽毛球,高束的马尾轻轻跳动,笑嫣如花,她们发育饱满的身段在宽大的校服笼罩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苏灿坐在球场边的双人椅上,以一种慵懒的靠姿倚着靠背,在阳光的照射下,哈欠连天,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
赵顺打完球走过来,用纸巾擦了额头以及脸上的汗水,黑色的弹力背心上全是汗渍,汗流浃背,寸发根根竖起,这是由于剧烈运动后的缘故。
苏灿随手丢一瓶哇哈哈矿泉水过去,赵顺用力拧开盖子,仰头咕隆咕隆就喝下半瓶,将剩下半瓶矿泉水拧好。
赵顺道:“灿哥儿,你要不也去球场上活动一下身体,整天无精打采的跟熬了夜一样。”
“好久没玩了,手生得很,就不去浪了,万一没投进去,让人笑就不好了。”苏灿微微一笑。
赵顺把矿泉水丢给张家斌,扭头对苏灿,道:“笑话个屁,我们都是打着玩的,又有哪个人自认为比谁强啊?快走吧,你们几个,都去陪咱们灿哥儿玩玩。”
他一边催促苏灿,一边招呼几个篮球队的小子。
“刘磊你也来玩啊?”其他几人和刘磊打招呼。
刚从专业训练回来的刘磊,用毛巾擦干了满头大汗,对着赵顺几个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和灿哥玩,我先休息一下,就不陪你们玩了,免得等下又说我欺负你们。”
“嘿嘿!这货!”赵顺几个相互一笑,笑骂道:“你丫的也知道欺负我们啊?仗着1米89的身高,就是随便一伸手,都可以抢到我们的球,再加上你那体型赋予的爆发力和专业的技巧,想要欺负我们,还真跟玩一样!”
刘磊还是体训生中排球队的队长,虽然专业不是篮球,但若是论玩篮球,还真没几个人敢说稳赢他。
随着一位矮瘦同学的一声哨响,一场小型的篮球对抗赛就开始了。
赵顺站在一分球的位置上投球没进,球被递给他一队友,七八个人开始奔跑起来,传球,运球。
“啪!”
赵顺接到篮球,再次奔跑起来了,频繁的攻防转换,高难的扣篮动作,持久的滞空能力,灵巧的手脚协调成为了球场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几个对赵顺有好感的女孩子为他呐喊助威。
“苏灿,我让你先投一球!”赵顺抹掉脸上淌下的汗水,将篮球丢给了苏灿,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好啊。”
苏灿先投篮框,举着球瞄准篮球架往上一投,咚!晃铛一声。
结果球在篮球筐上转了好几圈,从篮球球框边上滑落下去,引来女生们一阵轻嘘。
赵顺哈哈长笑,道:“灿哥儿,如果你还是这样子的话,那我就赢定了!”
苏灿沉稳的甩了下手,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刚才只是找下手感而已,下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不一定哦!”赵顺倒退着快速移动,伸手抓住篮球,带球闯入一分球的位置,一个潇洒的投球入框,轻轻松松的拿下一分。
“苏灿,苏灿!苏灿来一个!”刘磊站起来呐喊。
“好!”苏灿点头。
“来抢球了再说。”赵顺笑着将篮球接过来,苏灿守在三分线下,赵顺做了一个假动作,想要带球从苏灿的右侧擦过。
看到苏灿愣在原地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心中一喜,快步冲过去。
苏灿和赵顺擦肩而过,谁也没有注意到苏灿的眼瞳中闪现自信的神采,以及嘴角诡异的微笑。
半旋身后,苏灿如变魔术般抓住了已经被赵顺带走的篮球,然后双手一沉,握着球放在腰间,接着右手单独抡起了篮球,划出一个美丽的半圈,侧着身将篮球砸进了篮球框!
“漂亮!”刘磊竖起起大拇指,朝苏灿眨眼笑道。
赵顺愣在原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其他的几个体育小子也是杵在地上不动,集体发呆,完全不知道苏灿是如何从赵顺的手上夺过球去的。
赵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恍惚一下,手上一空,篮球就从手上消失了,到了苏灿的手上。
这个过程苏灿到底是如何做到,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明白。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一些女孩子起身挥舞着手呐喊,青春的荷尔蒙飞速激荡,**淋漓的气氛在蔓延,热血沸腾,吸引了球场外一大片好奇的同学过来围观。
篮球场上你争我夺,打得汗流浃背,脸涨得通红,一个体育小子累得跑不动了,换别人上场。
“呼!”
苏灿也累的满头大汗,柔软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贴在额前,嘴巴微抿朝鼻端上面吹着气,吹开遮挡眉眼的头发。
同时,他越打越得心应手,虽然汗流浃背,喘着粗气,心情却十分的亢奋,好久进行过这种剧烈的对抗运动了。
苏灿再次抢到了篮球,穿过两个体育小子的封锁线,离地跳起,轻飘飘的在阳光下很自然,双手托球,来了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
篮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灿烂的弧线,越过所有人的脑袋,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篮筐中心。
在阳光的照射下,苏灿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头发染上了黄金色的色泽,昂着头,配合那自信沉着的笑容,在轰轰烈烈的鼓掌中,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璀璨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球场上万众瞩目,燃烧着他的心,谁说年少不轻狂?
程可淑站在密集的人群之中,远远地看着篮球场上的少年,冰眸有了些暖色,想起了那晚上公交的大白兔糖,想起了他澄澈的眸子……
这日,天空特别湛蓝、澄净。
微风正好,空气很清透,气温恰到好处,程可淑说自己会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个站在篮球场上笑得灿烂的少年。
李芸拉着程可淑的手,朝着苏灿的方向走去,程可淑假装如无其事地从他的身边经过。
苏灿在篮球场上,心有默契的回过身来,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举起左手,在胸前轻轻的挥了挥。
“是对我挥手么?”程可淑微微恍惚。
“我们之间的距离会一步步的拉近,而我也不再以卑微的姿态去仰望你。”苏灿静静的望着人群中淡雅而立的她,握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