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再至面馆
陈兴家就是这边的,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哪是哪,因此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禀殿下,从这儿向西一里多地就能到山面馆,很近的。”
允说道:“既然这么近,那咱们就去那山面馆吃顿午饭吧。”
在场的侍卫都是京城四十八卫中的上十二卫出身的,大多数都在这边儿住,能接受面食的基本上都在那里吃过,都觉得不错;至于不喜欢吃面食的,殿下都发话了,敢不去吗!
户部巴蜀司的主事和员外郎,以及各个所、局的大使都盼着能与允一起吃顿饭,虽然他们和和允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保不齐某个人的某一点就被允看重,然后就可以飞黄腾达啦。但是郎中李仁顶着手底下官员的幽怨的目光说道:“殿下,我巴蜀司今天还有很多事情,我司官员还是回去部里吃饭吧。”
允当然不会阻止人家工作的热情,毕竟,他们是在为他老朱家打工。所以允说道;“那你们就先回去吧。”然后指着驾车的御马监的宦官说道:“你们驾车带他们回到户部。”几个宦官激动地答应着,然后驾车拉着幽怨的户部的官员走了,包括不属于巴蜀司的官员。
允骑马带着侍卫和王步去往齐鲁面馆。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众人下马的空儿,门口的伙计就已经跑进去通报了;等到允他们留下看马的人,往门口走过去的时候,唐伯鹤已经迎出了门,跪在地上。这次过来跟上次‘微服私访’不一样,即使离得远了看不清允身上的服色,但是他一帮手下的皇宫侍卫的服饰(今天王恭穿的也是侍卫服)可清晰得很,再一联想只有各位王爷可以带着这么多侍卫出门,唐伯鹤出门就跪也就很正常了。
等允他们走进了,唐伯鹤偷偷抬起一点头,没敢往上看,看清楚了服饰的花纹,就赶紧趴到地上说道:“草民见过郡王殿下。”
周围的人。包括店里吃饭吃到一半的客人也跪了一圈,都说道:“草民见过郡王殿下。”
允现在也已经习惯了,并且他也没有在这些人面前抖威风的想法,说道:“各位父老乡亲都起来吧。”底下跪着的众人都又跪了一会儿,等众位侍卫都劝说后,才陆陆续续起来。
唐伯鹤在听到允说话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啊!唐伯鹤虽然很多时候逗逼了一点,但是他能把面馆经营的不错,也并不是全靠妻子的本事。唐伯鹤对于声音的分辨极准,基本上他听过的人说话的声音都能记住。
所以他一下子就感觉这个声音非常熟悉。然后他又听见了陈兴的声音,顿时想起初九日陈兴和另外三人来吃饭的事情;那天以后他又通过跟其他人打听,确定陈兴已经被派到允身边担任侍卫;再加上那天晚上自己和妻子的分析,顿时确定这应该是即将担任皇储的懿文太子嫡次子的声音!
以上内容虽然写出来有不少字,但是实际上只是发生在唐伯鹤从开始站起来到完全站起来这几个刹那的时间。唐伯鹤站起来之后顿时激动起来,殿下竟然又来我的店里吃饭了!并且这第二次是公开出现的,以后我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当今皇太孙来我的店里吃面了,想必生意会好很多。要不要扩建或者建造第三层?唐伯鹤低着头想像着以后美好的愿景。
允这次基本上相当于公开出行,一切得按照规矩来。因为王步毕竟是太监,说话声音和正常人不一样,所以由陈兴来代表允说话。此时的陈兴狐假虎威的说道:“你这店里二楼可还有包房?”
唐伯鹤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道:“禀殿下,小店二楼共四间包房,天字号包房和地字号包房已经预定出去,现在还有玄字号和黄字号包间还是空着的。”
陈兴回头看向允,允示意他按照规矩办,陈兴于是回过头来又问道:“天字号和地字号包房现在可有人?”
唐伯鹤说道:“天字号客人已来,正在楼上吃酒;地字号的客人还没有到。”
陈兴又请示了一遍,然后挥挥手,几名侍卫走进店内,然后他对唐伯鹤说道:“等地字号的客人来了,你告诉客人有一位殿下在此吃饭,让他退订或者等着;放心,官家不会少了你的钱的。”
然后允一行人鱼贯进入店内,所有的客人刚才也都知道有皇族子弟来了,都在外头待着呢,大厅除了老板娘莫氏和一名刚从二楼下来的伙计以外一人没有,二人也马上跪下行礼。
杨峰替允免礼。这时,二楼下来一伙客人,看服饰还都是四五品的武将,但此时一刻也不敢多呆,迅速下了楼。几人本来还想和允行礼兼套近乎,允挥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然后允和十几名侍卫还有王步上楼吃饭,另外还有几名侍卫占了靠近楼梯口的桌子。
唐伯鹤战战兢兢的上楼,问允想吃什么。允还点了上次吃过的山打卤面,其余几人也都是一样的,唐伯鹤忙下去准备。
允此时已经后悔来这里吃饭了。这正式的礼仪真是太繁琐了,还不如当时调转马头回武德卫吃饭呢,总比这儿方便点儿。‘以后再也不公开的在外头吃饭了。’允想着。
不大一会儿,面就来了;当然,面是没有可能这么快就作好的,唐伯鹤这是把别人要的面先给他端过来了。等唐伯鹤下去了,王步端过来两碗面,然后每一碗都吃了一点儿就停住,允也不吃,就等着。
杨峰和陈兴顿时明白这是在试毒,允这几天一直带着王步也是为了试毒所用。虽然杨峰、陈兴认为这里的面不会有问题,但是也不敢多说,跟着等着。
一直过了一炷香时间,见王步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允才开始吃饭,也已经饿了的陈兴和杨峰也赶紧开动。
吃饭的时候气氛倒是还行,陈兴与杨峰也是久跟允的,知道他不拿架子,所以还不致冷场。
实际吃饭时间不长,允一小会儿就吃完了,又略坐了一会儿,离开面馆;又是陈兴到柜台结账,不过这次的吃饭钱他是可以报销的,没有发票也可以报。
出门的时候,允一扫而过的眼睛注意到了门外有一伙不一般的人;他们有六七个人,其中有三个人还是滇省那边的装束打扮,十分显眼。允禁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发现有一个人有点儿面熟。允因为处于侍卫的簇拥之中,因此也没有在门口多待,就上马往回赶。但是在马上他还想了一下:‘我在哪里见过那个人吗?可是完全没有印象啊?’但是他的事情也多,想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就罢了,收拾心思专心赶路,往兵部骑马而去。
第47章 宫廷内外的阴谋——面馆成为了主要场景
但是允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一行七人中,除了那个他觉得似曾相识的西南地区的人以外,还有一个人他也应该觉得熟悉;另外还有一个人他虽然没见过,但是那个人却对允很熟悉。
那个西南地区的人显然也认出了允。要知道,今天允出来虽然接近公开出行,但是却并未打出自己的招牌,只是说是一位郡王,而此时京中可以称为郡王有很多:因为老朱喜欢把孙子们都叫到京城统一教导,同时也是享天伦之乐,所以现在京城内包括亲王世子在内的可以称为郡王的有二三十人;如果不是真的见过允,根本不可能辨认出这是谁。
只见那个认出允、南人装饰的中年男子对自己身边的人说道:“这个郡王就是即将当上皇太孙的朱允。我在沐将军的葬礼上见到过他,那天他替代皇帝吊唁沐将军,坐在非常显眼的位置上,我绝对不会认错。”
而此时听着他说话的人,赫然是昨天中午就来过这里的那个少女。那个少女盯着允,问道:“华叔,不是说中原的皇帝家人,大多在深宫中长大,都文弱不堪吗?但是这个朱允看起来颇为壮实啊。”你还别说,允从小不爱读书爱习武,身体倒是很好,八块腹肌整整齐齐的。
这时允等人已经出门骑上马走了,他们一行人走进店内。他们这一行七人就是预定了地字号包房的人,同行的汉人男子去柜台那里,被称为华叔的小声继续对少女说道:“屏儿,那大概就是因为现在大明开国不久,尚武风气尚在吧。”被称为屏儿的少女不置可否。
他们一行七人,在伙计的指引下,上楼到地字号房。这个带他们上来的伙计正好是上次为他们送过菜的,因为这样的一行人在京城不多见,所以对他们记忆犹新,知道他们不喜欢有别人在场,所以问完了各位都点什么,就赶紧下去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在场的几人在确认了没有人能偷听谈话之后,开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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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楼下的后厨间儿,唐伯鹤正在喋喋不休地对着妻子说着:“你看,这次可是三殿下公开来到咱们店里来了,咱们完全可以说这是三殿下都喜欢吃的面……”
莫氏烦躁的打断他的话,说道:“今天三殿下虽然是公开来的,但是有人说过殿下的名号吗?那些侍卫一直都只是说是一位郡王殿下而已,其他的都是咱们猜出来的,咱们怎么说?再者说了,殿下不张扬名号,说明他未必愿意被人知道出宫用膳,咱们真要是宣扬出去,难保不会引起殿下的反感,那就是弄巧成拙了。“唐伯鹤一听,觉得自己是净想好事儿了,妻子说得很有道理,所以自己的想法只能永远是个想法了。
唐伯鹤略有些沮丧的走回到柜台,坐在柜台上看着店内。这时,总在二楼服侍的伙计张立端着几碟小菜经过柜台,和唐伯鹤打了声招呼,唐伯鹤也回应了一下。
那伙计已经走出几步了,突然回来对唐伯鹤说道:“这昨儿来的那伙儿有几个南夷人的客人,今儿又来了。”
唐伯鹤一下子打起了刚才还有些萎靡的精神,问道:“你确定是昨儿那伙儿客人?不会是看错了吧。”
伙计张立回道:“那伙儿客人那么有特点,我怎么可能看错呢;再说了,他们是昨天来的咱们店里,又不是很长时间以前来的,我不会记错的;只不过昨天来的时候是有两个南那边儿的夷人,今天应该是有三个。”
唐伯鹤的兴趣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但是他想起妻子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是又实在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非常纠结。
至于说偷听他们谈话会被发现这事儿,唐伯鹤倒不是特别的在意。他们店里是有一种很难被发现的、可以偷听二楼包厢谈话的设施铜制听管。
原来第19章的时候,陈兴和允说,唐伯鹤说他们家祖上给蒙元丞相脱脱做过面并不是吹嘘,他们家祖上是真的在脱脱府上当过厨子的。
听管儿在中国历史上存在的年号很长了,但是只有上层人士才知道,普通小老百姓是不知道的,唐家的祖上也是偶然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并见过一次实物。后来蒙元帝国被赶出中原,残余的人逃到北方草原上,唐家祖上觉得跟着到草原上不是什么好想法,就趁乱跑了,然后唐伯鹤父亲这一支来到京城。
他们后来在京城稳定下来,开了个不大的面馆儿后,唐父想起见过的听管,觉得可能有用,就在自家店里装上了。不过到现在为止还一次没派上正经用处过。
唐伯鹤内心正处于猫爪挠似的情况,这时莫氏出来说道:“咱家店里的菜已经只够两日之用了,得再买点儿了。我出去买点儿菜。”
唐伯鹤说道:“还是我去吧。”
莫氏说道:“不用、不用,晨儿(他俩的长子)也十五啦,也不小了,让晨儿陪着我去就行了;我再带俩伙计推着车帮着拿菜,你就留在店里边儿看着店就行了。”
唐伯鹤也没再提什么意见。等到妻子莫氏已经出了店门了,他突然想起来:‘这下子店里不就没人能阻止我了吗。’
然后唐伯鹤再也忍耐不住,找个伙计在柜台这儿盯着,自己回到卧房,打开藏起来的小隔间,又拧开开关,打开盖子,露出了里面的听管。
唐伯鹤把耳朵伸向标着‘地字号’的管子,开始听他们说话。
只听一个口音古怪的男声道:“……这个毒药是我们村子世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从来都是自己村子里的人自己用,从来不曾卖给过别人。”
一个京城口音的女人说道:“你们把这个毒药给了我们,我们也不可能解出这个毒药的秘方的。你们这个毒药已经传了这么多代,按你们自己的话说,从来也不曾让别人破解过的,你们对密方就这么没有信心,觉得会让我们解出来?”
另一个一口苏州话的女人接着说道:“况且这儿是京城,而你们是南那边儿的人。这是山水完全不搭的两个地方儿,我们也不可能用毒药祸害到你们的。”
然后响起了一阵唐伯鹤完全听不懂的话,可能是南那边儿的话,反正唐伯鹤一个字也听不懂。这些话的声音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就在唐伯鹤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另一个口音也很古怪的男声出现:“我们可以把毒药卖给你们,但是解药只能给一份儿。”
那个京城口音的女人说道:“可以,一份就一份。”
那个口音古怪的男人又道:“但是,价钱不能是之前说的那个价钱,要再翻一倍,到一百两黄金。”明初,大概一两黄金兑换五两白银。
听管儿里有一会儿没有声音,然后那个京城口音的女人说道:“可以,一百两就一百两。”
那个口音古怪的男声再道:“我们还要你们必须把所有的黄金换成东西给我们,我们不要黄金;你们还要把东西运到南或者西。”
那个苏州口音的女人大怒说道:“你们不要得寸进尺,我们给你们的价码儿已经很高了,你们还提这提那的提这么多要求。太过分了吧!”
口音古怪的男声又出现了:“我们就这么多要求,不会再加,但是如果你们不同意,那就罢了。”
京城口音的女人咬着牙说道:“好,我们都接受了。不过东西现在可以买,但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南,我要你们现在就把毒药和解药卖给我们。”
口音古怪的男声:“那不行,你们汉人多狡诈,不可信;你们必须把东西都买好,然后起运,由我们的人跟着一起走,我才能把毒药给你。”
“行,那就一言为定。你们先回去吧。把要的东西名单留下,我们还要商量商量。”
“那好,我们就先走了。”然后传来响动,想是三个南那边儿的人都走了。
接下来,唐伯鹤正要停下偷听,但是接下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大吃一惊。
第48章 宫廷内外的阴谋——还是面馆
听到南那边的三个人走了,唐伯鹤顿时想要回去了,但是就在这时,他听到听管儿里传来那个苏州口音的女人的声音:“尚功姐姐,难道真的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要的这些东西,都是陛下严禁私人卖给南的夷人的,这要是咱们私下里把东西运到那边儿被陛下发现了……”
唐伯鹤听到第一个词就激灵一下,尚功,这可是宫里有品级女官的称呼,难道她们的事儿还涉及到了宫里?
要说刚才唐伯鹤听到他们要下毒害人并不是特别惊奇,毕竟常在京城住,哪没见死人。老朱这些年在京城处死的人很多,唐伯鹤还见过一次凌迟,所以并不如何惊奇;虽然觉得即将要死的人很可怜,但是还是自己的命重要,不要掺和这类事。
但是当事情牵扯到宫里就不同了,真要是那样,会有很多人受到牵连,自己家未必能躲过去,所以精神一震仔细的听下去。
再往下听,那个京城口音的女人说道:“被发现了又怎样?采买或者运东西去南的人又不是你我。我是昨日出的宫,娘娘还在我临走之前特意派人叮嘱一定要得到毒药,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条件,我们都得答应。“
苏州口音的声音又响起:”但是我们现在手里只有黄金白银,并无足够人手来采买、运送这些他们要的东西;并且,有些东西户部管的很严,他们要求的数量又大,急切之间我们上哪找这么多东西去?“
京城口音的女子又说道:”那就只能一边想方设法把消息传进宫里,让娘娘来决定到底如何,另外我们现在先去找吕二爷;二爷作为娘娘的弟弟,在京城中也有点儿势力,让二爷先开始筹备着。“
”尚功姐姐你想的真是周到。对了,为什么这南车里部的夷人非要在这家小小的面馆儿见面?还是一连两次都在这?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我虽不是夷人,但是他们的心思也可猜测一二;他们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虽然他们是来吊唁沐将军的人,但是在这么大的利害面前,这个身份可不保险,因此他们极其防范危险的地方,你第一次提议在你家中会面,他们怎么可能同意?至于为什么选中这个小小的面馆,依我看,原因有三:其一,这里挺小,但正因为小,不太可能有我们的事先安排,因为整个京城的这样的店面太多了;其二,这里在城西北,靠近军营,我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其三,这里店虽小,但是因为面做的不错,京城诸卫里边儿不多的北方人特别是山人都爱到这店里来吃饭,那些夷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儿常有武将出入,但是知道常有官员出入的地方会更加安全。所以他们会选在这里。“
”尚功姐姐,您真是聪明,居然能把他们的心思猜的如此明白,真是厉害。“
过了一会儿又有声音传出,是那个京城口音的女声:”行了,咱们也走吧,去找二爷安排人手准备采买;至于娘娘愿不愿意为除掉三殿下冒这么大的风险,就看娘娘自己的想法了,咱们尽快把消息传进宫里就行了。“此言罢,屋内传来碰撞椅子的声音和脚步声,并且很快就消失不见。
唐伯鹤听到最后的声音,迅速盖上盖子,关上隔间的门,都来不及拧上盖子的机关,就马上冲出房门一路小跑的来到一楼的柜台前。他刚到柜台前,这一行四人的客人就到了楼下,因为账已经在南的那三个夷人走的时候付过了,所以在一楼也没有停顿,直接右拐就出了门儿。
唐伯鹤根本就没敢仔细看她们,只是小心翼翼地扫了几眼;她们这一伙人是两男两女,但很明显一名姿色秀丽的女子站在中间,其他人围着她有众星拱月的架势,一看就知道她就是这伙人的领头儿的。
等到这四个人走了,唐伯鹤好似刚刚跑了一个全程马拉松一般,虚脱的瘫坐在椅子上。虽然现在已经快到冬天了,但是唐伯鹤依然是浑身汗流浃背,汗珠从黏在一起的头发上滴到他的脸颊,又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又从下巴滴到外衣下摆,浸湿了本不该被汗水打湿的外衣。
唐伯鹤的身体还微微颤抖,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竟然有宫里的人要下毒谋害即将成为皇太孙的三殿下!并且是在自己的店里商议的,还是两次!
唐伯鹤怕被别人看出破绽,于是尽量保持表面镇定地找了个伙计看着,然后缓步走回卧房内,确定周围确实没有人之后,他开始思考。不过他也没有思考多长时间就决定,一定要想方设法让三殿下知道有人要害他。
这次的事情已经不是帮助别人的事情了,而是如何自保的问题了。如果这伙儿要谋害三殿下的人下毒失败,没能害着三殿下也就罢了;要是三殿下真的被毒死,那陛下一定会龙颜大怒,所有的细节都会追查,只要追查到他们曾经在我的店里商议过这件事情(这种可能是很大的),那我家很可能收到迁怒,甚至有可能全家性命不保,所以必须想法设法让殿下知道。
但是如何让殿下知道呢?平时逗逼的唐伯鹤在性命尤关的事情上也变得很冷静,仔细考虑着谁肯定不会背叛殿下。
这人在专注的时候,时间就过得快。唐伯鹤正在思考,他的大儿子唐晨跑进来,对他说道:“爹爹,你怎么在这里,不在柜台那里守着?娘买菜已经回来了,正找你呢。”
唐伯鹤闻言抬头看屋子里的刻漏,发现竟然已经到了申时三刻了(下午4点半),自己竟然已经考虑了这么长时间,但是自己却丝毫不觉得。
唐伯鹤回过神来,马上冲出卧房,一直跑到后院儿。
这时后院儿里,莫氏正在指挥着伙计们把菜从车上搬下来,然后分门别类的放进地窖里。见到唐伯鹤来了,埋怨道:“你在哪呢?怎么前院儿后院儿都找不着你?”
唐伯鹤急匆匆地说道:“你先别提那个,跟我过来,我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和你说。”边说着,边把莫氏往边儿上拽。
莫氏见他神色难看,浑身是汗,觉得应该是很大的事情,也就顺着他走进空无一人的厢房,边走,边对伙计们说道:“你们把菜都分好,过一会儿我来检查。”
到了厢房,唐伯鹤又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窗户外头没有人,才开口说话。他这一说话,顿时让莫氏也是吓得冷汗直冒。
第49章 宫廷内外的阴谋——半面馆半皇宫
莫氏被唐伯鹤拉到厢房,唐伯鹤又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窗户外头没有人,才说道:“咱们家要有祸事来了。”
莫氏说道:“你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祸事来了’,到底是什么事儿?”
唐伯鹤说道:“是这样的,今天,昨天那伙儿有一个南来的小姑娘的人今天又来了,然后在你走了以后我实在是忍耐不住就回卧房用听管儿……”
莫氏打断他的话,神色颇为不满的说道:“难道是你偷听人家说话被发现了?”
唐伯鹤忙道:“怎么可能呢,我很小心的,并且听管儿也不会被发现的。是我听到他们要对三殿下下毒!”
莫氏一开始没听清楚他说的是谁,道:“他们给谁下毒,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等一下,你说的是谁,三殿下?”
唐伯鹤回道:“就是他!“
莫氏着急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唐伯鹤说道:“是这样的,今天定咱们地字号房的人就是那伙人,因为定包房的人是汉人,所以我也没有注意到是这伙人。今天中午殿下走了以后他们就来了,然后正好你出去买菜,我就忍不住去听他们说话,……,听到最后我知道他们是要害三殿下。”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如果他们要害的是一般人,我能这么着急嘛!要是这伙儿要谋害三殿下的人失败了,没能害着三殿下也就罢了;要是三殿下真的被毒死,那当今圣上一定会龙颜大怒,所有的细节都会追查,只要追查到他们曾经在咱们家的店里商议过这件事情,那……”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他妻子莫氏也能想到他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如此攸关性命的大事,饶是莫氏平素冷静,此时也禁不住慌了手脚,说道:“那咱们怎么办?”
唐伯鹤说道:“咱们必须想尽办法把消息告诉三殿下。“
莫氏说道:”要是他们今天在三殿下来之前就来了多好,咱们就可以马上告诉殿下了。“
唐伯鹤说道:”你还说,要是昨天你让我就听他们说话就行了。“
莫氏说道:”你现在埋怨我还有什么用?再说了,昨天谁知道会是这么大的事儿!“
唐伯鹤说道:”那伙儿夷人要求先把东西给他们预备好了才把毒药交给这些要下毒害三殿下的人,咱们还有时间。“
莫氏说道:“咱们是还有几天时间,但是除了祈求三殿下再来咱们店里吃饭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殿下知道?”
唐伯鹤说道:“你说,咱们去应天府首告怎么样?”
莫氏说道:“听你刚才的话,咱们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要害三殿下;如果应天府有人是他们的人,那咱们不是羊入虎口嘛!”
唐伯鹤又说道:“那咱们去和陈兴说?我大致知道他们家住哪,再详细的地方儿到那打听打听就行。”
莫氏此时变得无比谨慎:“按说,陈兴是三殿下的侍卫,靠着三殿下,只要等到殿下即位就可以飞黄腾达。但是要是殿下在宫外出事,那陈兴是罪无可恕,但是如果殿下在宫内被下毒,那陈兴没有多少责任;要是有人对陈兴答应给他更好的前程,那保不齐陈兴会有变化。”
唐伯鹤一听,顿时愁道:“这也不可行,那也有危险,那到底应该怎么办?难道只能祈求佛祖保佑殿下平安无事了?”
莫氏说道:“咱们着急也没有用,先暂时该干嘛干嘛吧,没准碰到什么人突然就想到解决地办法了呢。”
唐伯鹤也无其他的话可说,夫妻二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只能先后出了厢房回去心神不宁地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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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吃完饭骑马回到了承天门外,把马交回御马监,想着户部的事暂时没有其他的了,等到三天后二十六日再去武德卫看看就行了,所以回到兵部干活。按说他这个身份不应该负责这样的事情了,但是既然老朱还没有发话,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在兵部上班吧。
当然这几天上班和以前当然是不一样的。本来考核世袭的武将的事儿是兵部武选司负责(其实现在还叫做司马部,在洪武二十九年才改到现在的名字,不过为了方便,这里就提前用这个名字了),不过从八月十七日允来到兵部负责这项工作后,武选司的郎中和员外郎正好嫌工作太忙,就完全把这个工作交给他了。
从十八日开始允其他的事情太多,也没有什么时间来干这个活儿,又恰逢武选司的郎中被抓起来了,武选司没有一个主官,也没有人处理武将袭职的事情。
要是以前,武将们早就把武选司闹翻天了,又不是武选司的官员都被抓起来了,你们怎么能不干活儿;即使是允刚来的时候,武将们当面不敢说,但是要是允考核的太细致,办的慢,少不得得在背后和相熟的朋友嘀咕。但是在十八日以后,即使在背地里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抱怨的话了,一个个的都在各种场合称赞他。
不过允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自己的活儿堆了这么多,本来应该五天以前就处理完的事情现在还晾在这儿,所以下午到了武选司,就闷头干活。
先把应该考察的武将排排序,把交上来的指挥使、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的名帖整理出来还给他们,还把他们十几个人凑一队,告诉他们中高级武官的考核政策变化了。但是有的武将是广、福键等地的,虽然大明也有普通话,叫做南京官话的,但是这个时代并没有太好的办法普及南京官话,学不学全凭自觉,所以他们能大概听明白允在说啥,但是他们说的话允根本听不明白,完全是鸡同鸭讲,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有的人又不认字,半天弄不明白,最后还是一名主事找来了工部营缮所一名老家汕头的所副来当翻译,才好些。
就这样忙忙碌碌,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天就黑了。允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跺回文华殿。刚到文化门,又遇到老朱派过来的小太监,叫他去乾清宫。允在心中哀嚎一声,但还是得去啊,所以只能又一步一步地跺到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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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作家系统有问题,老是登录不上去,光这个就整了好长时间。
第50章 老朱亲口说要册封皇太孙
到了乾清宫,老朱抬头看允的样子,打趣道:“允你这是干什么了,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允见连太监都出去了,说道:“爷爷,今天下午可忙坏我了,堆了几天的工作都得赶紧办完,尤其是三秦、巴蜀、南一代的;要就是这样也就罢了,还有广、福键等地的武将说话根本就听不懂,真是心力交瘁。“
老朱笑道:“广、福键那边的人说话是不太好懂,所以我选翰林学士的时候,特意找那些籍贯是边地,但是官话说的还行的进士。你以后再遇到这样的说话听不明白的,就去翰林院找他们就行了。“
允说道:“爷爷想的真是周到,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怕与他们说话了。“
老朱放下手里的折子,说道:“允,去陪爷爷吃饭吧。“
允正求之不得,忙点头说道:“嗯。“
允扶着老朱来到膳堂,热汤已经预备好了。老朱先喝了一碗汤,在上菜的空儿,对允说道:“钦天监会同礼部,已经确定了九月二十九日是好日子,虽然时间有些急了,不过已经有过标儿册封为太子的先例了,“说到这里,朱元璋明显有些伤感,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礼部的人也有据可依;我已经让礼部准备去了,就在九月二十九日正式册封你为皇太孙。“
其实老朱之所以非要选在九月份就办完册封皇太孙的仪式,是因为十月初允就要开始主持‘宝钞战争’了,并且并不一定能成功。如果失败了,到那时再册封允为皇太孙,难免会有非议。不如此时就册封完毕,了却一桩事情。
允明显是一惊,差点儿把手里盛着汤的碗扔出去;不过即使他把碗扔出去了也没什么,老朱能理解他的情绪的。
允侧头对老朱说道:“爷爷,这……“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顿时卡在这里。
朱元璋说道:“我既然选定了你为继承人,便不会轻易改变。”
允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所以只能沉默不语。不过老朱并未因此对他有意见,毕竟他知道允不善言辞。
然后爷孙俩儿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饭。
饭吃完了,老朱还要处理奏折,并且他知道允刚确定自己要当皇太孙,需要时间消化这个巨大的喜讯,所以并未留允说话,让他回宫了。
允现在巨大的喜悦感充斥在脑海中,其他的一切都记不得了。
王步也已经知道要在二十九日举行皇太孙的册封仪式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也跟着一起高兴。
二人几次走进岔道里,都是跟随的小太监提醒他们,他们才回过神儿来,走回正确的道路。就这样一路前行,花了比平常要多一倍的时间才回到了文华殿。
允一进东暖阁的门儿,王进就迎上来。王进本来是想问允有没有吃饭,如果还没吃饭的话,他预备了点儿点心先垫垫,并且马上去让膳房做饭;但是刚迎上来王进就注意到了允和王步脸上的喜色。
王进马上问道:“殿下,今天发生什么喜事了?”
王步抢着答道:“陛下今日对殿下说,要在二十九日正式册封殿下为皇太孙!”
王进马上也是满脸喜色,跪倒地上说道:“恭喜殿下!”
左近的宦官也都纷纷跪倒在地,杂乱的说道:“恭喜殿下!”
允笑着说道:“都起来。”王步也赶紧上前扶起王进。
小宦官们也先后起来。正在这时,王喜和王恭也带着小宦官们出来,他们俩儿没听清刚才门外的人都说的是什么,但听到门外纷纷攘攘的,出来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多人说话?啊殿下回来了。”
这回是一个宦官抢着说道:“是陛下决定在二十九日正式册封殿下为皇太孙!”
王喜一愣,然后也是满脸高兴的神色,要跪倒地上;允马上上前搀住,说道:“你前天刚挨了二十鞭子(见34章),现在身上还有伤,跪下做什么。”
王喜挣了两下,挣不动,毕竟允从小练习骑射,力气比和他年岁差不多的王喜大,他只能就这样说道:“恭喜殿下!”
其它的新出来的宦官可没有人阻止,他们纷纷跪下说道:“恭喜殿下!”
允仍然是笑着让他们起来。这时,王进靠近允,悄悄地说道:“殿下,这大喜之事应该让大家也高兴高兴,也有利于殿下啊。”
允反应过来,马上说道:“本月,所有东暖阁的宦官,都赏赐一个月的月例;王进,你再从我的月例中拿出一些,从今日起到二十九日,所有文华殿的大小宦官,只要来咱们东暖阁,一律让人家抓一把钱(铜板)作为赏赐。”
允本来是没有钱来赏赐手下人的,因为按照老朱定的规矩,未大婚的、或者未分府的皇子皇孙没有月例;但是因为允和允出来做事了,老朱按照郡王的标准给他们二人发了月例,所以允此时才有钱赏赐他人。
所有在场的宦官又都跪下来齐声说道:“谢殿下赏赐。”这次的声音听着比刚才更加真诚了一点儿。
允听着下人们的话,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宫里宦官们的赏赐早些晚些倒没什么,但是外面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如此大意。
王进和王喜招呼其它宦官起来,又叫一人去文华殿膳房让御厨弄吃的加一餐;这么晚了估计只有几个值班的人了,王进特意叮嘱不要打扰已经休息的御厨,让值夜班的人炒大锅菜(一定要带肉),再一些米饭就行。“嘱咐御厨一定要快些。”王进说道。
这时跪下的宦官大多已经起来了,王步说道:“九月的天晚上殿外已经凉了,殿下还是进去吧,别在外面冻着了。”
允看向周围的宦官,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忙走进殿内;在殿外的太监们明显松了口气,跟进去。
进到殿里,在殿内有职司的、刚才不能出去的宦官也纷纷向允祝贺,允也一一回应着。允就这样回到卧房,换了身儿衣服,又出来与‘民’同乐。
没过一会儿,膳堂的御厨带着打杂的帮工亲自送饭菜来东暖阁了。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御厨以非常狗腿的态度把饭菜送进专用的膳堂,又亲热的与负责接洽的王喜攀谈,等到允过来了,更是跪倒在地连声“恭喜”。
允知道他是特意拖着时间好能见着自己,不过他也能理解人家拍马屁的心思,加上今天高兴,也就不计较了。他从身上拿出五吊钱,扔给御厨;王进早端着盛着铜钱的托盘出去了。
御厨接了赏钱更高兴了,又连连叩头;琢着自己再待着就讨人嫌了,道了谢就出去了。
允忙命开饭,除了必要的留守职司的,全部叫过来;有职司的也每个人都留了饭。
允还与民同乐,一起用膳;御厨还送来了一瓶酒,除了王进,每人都抿了一口酒。就这样欢庆了一个时辰,才散了。
第51章 宫廷内外的阴谋——时间紧迫
时间回到二十三日下午。
在京城城南小功坊的一栋并不华丽的宅子的东南方,有一个小院子,在这个小院子的会客厅里,有一男一女呈东西向相对而坐;男子居东、女子居西,那坐着的女子后面还有站立着一名女子。而除此三人之外,整个会客厅里再无其他任何人。
如果有不相干的人走进这个会客厅看到这个场景,肯定会感到非常诧异。因为他们俩看起来既不像父女或母子,更不像夫妻,也不像兄妹,但是同样不像主仆。
如果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更是会感到云里雾里。只听那个身着锦袍的年青男子说道:“这些夷人竟然要价如此之高,要不就斥责他们一番,不买他们的了。”
坐在西首,身着一身平民服饰的女子回道:“现在娘娘知道的毒药,如砒霜之类的,今已为人所熟知,陛下在宫中防范的很严,极难送进宫里。我出来前,娘娘还特意派人叮嘱我,一定要拿到这伙儿夷人的毒药。我看不如这样,二爷这里先准备着,并且马上派人往宫里送信儿,让娘娘最后做决定。咱们做事的,还是万事都预备一下的好。二爷您说呢?”
那个被称之为二爷的男子恨恨地说道:“那好吧,就先这样了。那帮夷人的毒药要是没有效果,看我以后不整死他们。”
西首的女子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听到这里,各位读者老爷应该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男子就是吕妃的兄弟,其实他是吕妃的弟弟,叫做吕毅的;那女子就是上午在山面馆的京城口音的女子。
只听吕毅又说道:“谭尚功,查清楚这伙儿夷人来自南车里宣慰使司哪个部落了吗?”
谭尚功说道:“还没有。这些南来的夷人杂居在理番院里,我们的人根本分不清他们到底谁都是来自哪儿的。并且他们虽自称是来自车里宣慰使司的,但也未必就真的是来自车里宣慰使司,极难查证。”
吕毅说道:“一定要加紧查证,我一定要知道是谁敢讹咱们。”
谭尚功劝道:“当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办妥娘娘交办的事情,调查他们来自哪里的事情还是放一放吧,等娘娘的谋划达成,再查证也不迟。”
吕毅也知道姐姐的谋划最重要,闻言也不吱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还是以我吕府的名义往宫里传信儿吧,方便一点。”老朱比较重视亲情,对于宫里嫔妃的家人往宫里传信儿是允许的。
谭尚功颔首,想着暂时没什么可说的了,站起来说道:“既然送信儿也是二爷来办,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到二爷收到娘娘的回信儿再派人到我们落脚的地方告知,我们好办下一步的事儿。”
吕毅一改刚才一本正经的样子,露出色眯眯的神情,说道:“谭尚功不如今天就在我们吕府休息,我得到姐姐的回信儿了也好告知尚功。”
谭尚功神色不变,恭谨有礼的回道:“还是不了,我那里还有许多事得提前预备一下,并且我已经和手底下人说了今天回去,总不好食言吧。”
吕毅因为她毕竟是宫里的人,不好强行让她干着干那的,所以也只能恭送她出门。
二女从吕府的后门出来,披上外袍并遮住脸,在后门门房处等着的两个劲装大汉迎上来护送她们回去。
在吕府内一直侍立在谭尚功身后的女子愤愤道:“就他那个样儿,还想染指谭姐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也不找张镜子照照自己,以为是娘娘的弟弟就得人人顺应了。”
发话的女子并不是上午一起去山面馆的苏州口音的女子,而是原来吕妃宫中一名女官的妹妹,姓陈,名晨;那名女官病死后,因为生前颇得吕妃重用,吕妃也在她死后对其家人多有照顾,也是想着以后宫外有什么事情多一个可靠的帮手;而谭尚功与其也颇为相得,也时常帮衬,所以与陈晨关系也好。
谭尚功对于陈晨的话没有接,但是心下也是赞同的,她也瞧不上吕毅,并且她可是吕妃身边得用的人,吕妃也不会轻易把她许人的,特别是许给自己这个没什么本事,甚至做事也算不上得力的弟弟。不过她用眼神示意陈晨。
陈晨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孟浪了,这里毕竟是吕府外边儿,保不齐会有吕府的人听到,也住口不言,一行人沉默着回到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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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晚酉时初刻(下午5点半),吕妃此时正在宫中处理宫人。最近允行情大涨,而允估计得申请破产保护了,所以最近文渊阁人心浮动,颇有不少人要迫不及待地投向允。吕妃对于杂使的小宫女、小宦官倒不在意,但是怕知道一点儿最近自己行为的宫女、太监受到这股风潮的影响,向允或者陛下首告,那就不妙了。
所以吕妃对于工作期间开小差的、窃窃私语的、总是找借口出文渊阁的人大力惩处,仅今天一天就打了二十多个人的板子,以吓唬众人。
当然用人需得恩威并施,吕妃也赏赐了十多个在这些天忠于职守的人。她正打算再出言勉励她们几句,就见自己亲信王司侍走进来,行礼说道:“娘娘,老大人家来人了。”边说着,边隐晦地打着手势。
老大人就是指吕妃的父亲,老大人家当然是指吕妃的娘家,娘家来人吕妃倒不稀奇,但是看到亲信王司侍的手势她心中一怔,因为这个手势代表的是即重要又紧急的事情。
吕妃不敢怠慢,草草地夸赞了一下这些人,又命令打板子的动作不能停,就出了大厅来到卧房。
卧房里一名妇人正在这里等着,见到吕妃进来忙跪下行礼。吕妃见是见过的人,也不废话,坐到床边,说道:“不要多礼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紧急?”
那妇人起身,左右看了看,王司侍忙会意的退出去。等到王司侍出去了,那妇人说道:“回禀娘娘,二爷让我来告诉您,那伙儿夷人同意那事儿了,但是要价非常高,要一百两黄金。”
吕妃打断道:“我知道谭尚功的为人,如果仅仅是多要黄金她肯定不会再通知我。快说,那些夷人还要什么?”
妇人惶恐地说道:“是,要铁、铜、盐等东西,量还不小,还要求运到南或者西,并且必须等货都齐了往南或者西起运后才肯交出毒药。谭尚功和二爷不敢自专,赶忙派我来请示娘娘。”
吕妃站起来踱步。既然说了量大,那肯定超过了陛下允许发往西南夷人那里的总量。如果仅仅是采购这些东西,事情虽麻烦,但还办得到;可是还得运往西南那边儿,从京城到那边儿一路上哨卡林立,就是走海路到钦廉地区,再送到西也不容易,那里可找不到人配合。
吕妃有些打退堂鼓了,再仔细找找,未必没有其它合适的方法废掉允,这运送这些东西到南风险太大了;但是错过了这个村,真能找到这个店?万一以后都找不到其它办法怎么办?
吕妃在屋内反复思量,还是下不定决心,一直到又听到王司侍的声音:“娘娘,有急事禀报。”
吕妃抬头看向刻漏,已经酉时三刻(下午6点半)了,忙说道:“进来。”等到王司侍进来了,问道:“是允找我?”她以为是允找她。
王司侍跪下说道:“娘娘,不是殿下找你,是刚从谨身殿传来的消息,今天,今天……”
吕妃不耐烦的说道:“你别吞吞吐吐的,快说,到底是什么事!”
王司侍一口气接道:“是陛下已经决定,在本月的二十九日正式册封允为皇太孙,已经着礼部去办了。”
吕妃一下子抓起王司侍的衣服领子,表情扭曲地大声嚷道:“怎么可能!从今天到二十九日才剩下几天,陛下怎么可能这么着急!”
王司侍丝毫不敢挣扎,只是说道:“今天从谨身殿传来的消息就是这样的,奴婢也反复盘问了数遍,才敢来报知娘娘。”
吕妃慢慢地松开抓着王司侍衣服的手,面部表情狰狞地变幻了一会儿,说道:“你出去吧。”
王司侍赶忙连滚再爬的出去了。
等到她出去了,吕妃马上转过头来,对吕家来的妇人说道:“你马上回去告诉吕毅,也通知谭尚功,完全接受夷人的条件,马上开始筹备货物,一定要在二十六日前拿到毒药并送进宫来,听清楚了吗!”
那妇人躬身答道:“是,娘娘。”
“那你还不赶紧去!”吕妃说道。
那妇人忙出门去了。
吕妃又独自站在卧房内呆了一会儿,咬牙切齿的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才出去。
第52章 ……阴谋——搏
接下来二十四日,允将在二十九日被册封为皇太孙的消息传遍了宫廷内外,大多数人不管是宫里的宫女或宦官、还是宫外的大臣,在遇到允的时候都更加恭敬了,有的人还提前用上了对太子的礼仪,毕竟现在朱元璋已经明示了要立允为皇太孙,也不算逾礼。
而以刘三吾、鲍徇、吴沉为代表的当朝大儒则上书请为皇太孙馆选博学之人充詹事院,想通过接下来几年的对允的教导改变他的想法使其有利于儒家;各部门的四品到七品的官员也摩拳擦掌,到处串联,希望能在詹事院获得一席之地,反正陛下允许兼职嘛。
武将们也跃跃欲试地想进詹事院,这时的詹事院还不像后来的詹事府那样基本由翰林院出身的文官把持,詹事、左右少詹事、左右喻德、左右庶子等职位都是一文一武的配置,什么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和太子少师、少傅、少保这六个官职肯定是公侯伯爵兼任,其他武将捞不着;但是下边的詹事等官位还是得争一争的。
允是按时到兵部签到上班;东暖阁内则多有松懈,允顾及不到,王进也不好深管。
就这样,二十四日过去了,二十五日白天过去了,时间如白驹过隙,到了二十五日伴晚。
二十五日伴晚,城南的时雍坊一栋两进的院子,外边儿的这进院子内,一个身穿平民衣服,但聘婷秀雅,浑不似普通百姓的女子正在送另一名身着宫装的女子出门,一边走着还一边嘱咐道:“一定要小心保管好包里的东西。”
被嘱咐的女子也是一脸的紧张,不停的点头,说道:“是,是,我一定会注意的。”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嘱咐他的那个女子听。
这个正在嘱咐人的女子就是谭尚功,被嘱咐的女子就是前文中苏州口音的女子。今天下午她们终于从南夷人的手中获得了想要的东西,于是赶忙要送进宫里。而谭尚功本人是被逐出皇宫的,不能再进去;吕家的人谭尚功害怕不靠谱;于是最后决定由这个以探亲为名义出宫的女官来送进宫中。
但是这次的事情太大了,一旦被发现很有可能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所以这个负责来把东西送进宫的人非常的紧张;其实谭尚功本人也非常的紧张,但是她知道不能再给她施加压力了,所以一直在用平静的语气安慰她。
但是安慰的效果不是很好,后面的陈晨旁观者清,看出情况是越安慰越紧张,就出声说道:“谭姐姐,时间不早了,宫门马上要落锁了,还是让胡姐姐快走吧。”
谭尚功听了陈晨的话,觉得有道理,忙住口不言。然后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安慰起到了反作用,于是改变策略,拿出上位女官的口气说道:“你马上出发,不要让娘娘等急了。”
她这一拿出气势,反而那个胡女官紧张的情绪缓解些了,行了一礼在旁人的护送下出了院门向皇宫坐车而去。
谭尚功松了一口气,回到屋内,对陈晨说道:“幸亏你提醒,不然就要误事儿了。”
陈晨说道:“我只是旁观者清罢了。”又说道:“那伙儿夷人可真仔细,采买的物品一样一样的查看了两遍才把东西交给我们,不然的话今天上午就该拿到东西了。”
谭尚功坐在椅子上回道:“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今天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咱们吧。”
陈晨疑惑地问道:“姐姐是怀疑那伙儿夷人跟踪咱们?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能跟踪咱们?”
谭尚功说道:“可能是夷人,也可能是其他人;现在局势如此,谁盯着谁都不意外。”
陈晨想了想,说道:“没有,今天咱们很小心的,我也问了走在最后的几个人,都说没有人跟梢。”
谭尚功还是不放心,又把所有今天上午跟着去见夷人的人都叫来,所有人都说没有发现到人跟梢,谭尚功这才稍微放下些担心,挥挥手让他们出去,然后自己瘫倒在椅子上。
陈晨上前揉捏她的肩膀帮她解乏,同时低声说道:“谭姐姐,虽然顺利的拿到了东西,但是事情成与不成仍然要看天意,如果不成,那咱们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啊!谭姐姐就愿意给吕妃娘娘陪葬?”
谭尚功神色不变的说道:“你说的我岂能不知?我已经有了准备,只是怕你说漏了嘴,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准备,虽不敢说是万全之策,但是多半可以保你一家平安。”
陈晨露出笑容,不过马上又掩去,低声说道:“我就知道姐姐是算无遗策,是女中诸葛,借东风也预留退路的。”但是,她忽略了谭尚功话语中是‘保你一家平安’。
谭尚功此时心中在想着:‘陈晨,我的好妹妹,当年你姐姐救过我,我一定会这次保你周全的;至于我自己,如果我跑了,我的叔叔伯伯一家性命必不可保,若是我不走,陛下反而可能不害我亲族性命,就是流放,也有希望。虽然我从小父母双亡,但是叔叔待我如亲女,我怎能独自逃生。’
而陈晨则是在想如果失败逃命要带着的东西。二人静静地在屋子里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除了捏肩膀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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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初刻,文华殿文渊阁。
吕妃坐在罗汉床上,指着桌子上的包袱,对面前的女子说道:“胡司仪,东西就在这里面?”
姓胡的女子仍然没有从经过宫门的紧张情绪中回复过来,不过仍然小心翼翼的从包袱中拿出两个瓷瓶,一大一小,大的有二寸来高,小的不到一寸。
她指着大的瓷瓶说道:“娘娘,这里面装的就是毒药,共有五剂;”又指着小瓷瓶说道:“这里面装的是解药,只有两粒。”
吕妃想伸手接过来看一看,不过手伸到一半就缩了回去。她说道:“辛苦你了,此事若成了,本宫必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着,把一个金手镯摘下来递给她。并说道:“现在手边只有这个,等到废掉了允,还有赏赐。”
胡司仪此时是在担心出问题被发现的事情,可没在想好处的事情。要不是他们都被吕妃捏在手里,怎么会愿意干这样的事情!
不过仍然在脸上堆上笑容,接过手镯,躬身谢道:“谢娘娘赏赐。”
吕妃点点头,说道:“那你先下去吧;把王司侍叫进来。”胡司仪行礼退下。
没过多长时间,王司侍走进来,躬身探寻道:“娘娘这是叫我来……”
吕妃指着桌子上的两个瓷瓶说道:“大的是毒药,小的是解药,按照之前的计划,开始办吧。”
王司侍眼皮一跳,这是要正式开始了啊!走出这一步,就再无回头路了。她偷偷抬起头扫了一眼吕妃的表情:十分平静。于是知道她已下定决心,遂说道:“是,娘娘。”拿起两个瓷瓶,退出屋子。
吕妃呆坐一会儿,站起来,面对着供奉的弥勒佛低头颂起了佛经。
第53章 面馆以及徐家初出场
二十五日深夜,城北的山面馆的老板唐伯鹤和他妻子莫氏还没有睡着。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把有人要谋害他的消息告知三殿下允的办法。这几天他们都吃不好、睡不好的,今天晚上也一样,他们亥时初刻(晚上9点半)收拾完了店里,就马上上床睡觉,但是过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子时二刻(晚上12点)还没有睡着。
夫妻俩静静地在床上躺着,就是睡不着,按照这几天的经验,得折腾到丑时(凌晨1点到3点)才能睡着,幸亏他们的店里不卖早点,要不然就不用睡了。
唐伯鹤为了分散注意力,同妻子说道:“今天上午不是内长兄来咱们店里说岳母又生病了吗?你还是回去看看吧。”
莫氏正烦躁,没好气的说道:“那个恶妇在我未出嫁的时候,不断地折磨我,并且连我的嫁妆都要扣下,要不是我爹好面子,估计我就只能穿着嫁衣独自来咱们家了。她又不是我亲妈,对我又不好,四邻八街的谁不知道!我干嘛要上赶着去孝敬她!”
唐伯鹤又说道:“她到底是你的嫡母,她能不慈,但是你不能不孝顺啊!并且这次内长兄来说岳母生病的事情,不少人都听见了,你要不回去看看,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莫氏说道:“我大哥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看他是故意那么大声的说话,以此来逼我。”顿了顿,恢复一下情绪,又说道:“哎!你说的不错,大明以孝治天下,很重视孝道,明天我还是得回去一趟。哼!才不给他们带什么东西,除了给爹爹的东西,还有一些药材,什么也不带!要是吵起来,他们的名声也不好听,好像就争姑奶奶送的这点儿东西似的。”
唐伯鹤也不待见内长兄一家,闻言也不再劝。当夫妻俩再次快要相对无言的时候,莫氏突然说道:“对了,我有主意了!”声音不小,惊得家里养的狗“嗷嗷”直叫。
唐伯鹤忙对她说:“你小点声。”又说道:“到底有了什么主意了?”他还以为是回娘家这件事。
莫氏兴奋的说道:“是关于如何告诉三殿下的事情。”
闻言,老唐也激动了,问道:“到底有了什么主意了?快说。”
莫氏笑道:“这不刚才你提到我娘家的事情了吗?我想到,咱们可以去告知先太子妃的娘家开国公府啊。”
老唐一听,觉得眼前一亮,这个主意靠谱!因为允的母亲已经去世快十年了,大多数人都默认了吕妃是懿文太子妃,尤其是小老百姓,谁记着一个死去这么久的人呢。所以老唐和莫氏一直没想着这方面,直到今天。
而常家的利益基本上是和允一致的,允继位一定对他们有好处,不会被收买,所以告知他们是万无一失。
夫妻二人都兴奋不已,一个困扰了三天的忧关性命的大事就这样找到了解决办法,是人都得高兴。
等兴奋完了,老唐却又想起了一个问题,担心的说道:“开国公的府邸那么高,恐怕不会见咱们吧;如果告诉其他人再转告,也不妥当啊。”
莫氏说道:“你忘了,陈兴有一次来咱们这里吃饭,说道开国公长子上个月补进了金吾左卫历练千户,为了出入军营方便在这边儿买了宅子。陈兴还抱怨他练兵太严苛呢。咱们就去常家大公子在这边儿的宅子,不至于这边儿的府邸还那么高吧。”
老唐觉得妻子说的不错,于是放下心来,决定明天夫妻俩那也先不去,首先把这事情办妥了再说。这问题一有办法,就好像搬开了胸口压着的大石头,再加上又困,不一会儿,夫妻俩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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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六日,早朝。
明代早朝举行的时间很早,辰时初(上午7点)就开始,皇宫又大,即使只是前朝也极为广阔,想象一下仿照南京故宫建的北平故宫**广场的长度前加上到金銮殿的距离有多远就知道了。
就在内五龙桥附近,有一名身着陛下赐予的蟒袍的中年男子在踱着步子,他那皱着眉头的神情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为什么事情而发愁。
此人是现魏国公徐晖祖。他虽然在等待着上朝,但是现在心思却完全不在上朝上,因为他对于昨天晚上得到的一个事关重大的消息要怎么处理还举棋不定。
而他得到消息的事情也与允有关。
让我们把时间回到昨天晚上。京城长安街上的一栋雄伟壮阔的府邸,从其大门之阔就可见其主人的地位之高。其中一个小院儿的侧厅,三人坐在太师椅上,听着跪在地上那人说道:“回三位公子的话,今日伴晚,几日前出宫的司仪胡氏回宫,且在回宫之后先太子次妃吕氏旋即召见她;并且今天上午,碰巧有我们的人看到前几日被贬出宫的谭尚功和胡司仪一起出现在下关码头,竟然还有一伙儿夷人与他们同行。”
坐在第三位的那名锦衣华服,长相凶悍的男子问道:“看清楚他们在干什么了吗?”
跪在地上的人回道:“回四公子的话,为了不被他们发现,我的人没敢靠近,所以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但是好像是在做什么交易。”
沉默了一会儿,坐在首位的男子开口说道:“那范奇你的意思是,先懿文太子次妃行为可疑似乎要用什么手段对付懿文太子的三殿下?毕竟南夷人以奇诡的事情多而闻名。”
被称为范奇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沉默不语,似是默认。
被称为四爷的人侧过头对坐在第一位的人脸上带着兴奋之色的说道:“大哥,看来是确实是吕妃要动手了,哈哈哈。”
被称之为大哥的男子侧过头对他说道:“增寿,二殿下与三殿下互相对抗,怎么着损伤的都是大明,有什么可高兴的。再说了,就是二殿下与三殿下同归于尽,也轮不到燕王殿下来继承皇位。”
大家肯定已经看出来,这个‘大哥’就是现魏国公徐晖祖,‘四公子’就是徐达的四子徐增寿。坐在第二位的是徐达的三子徐膺绪,徐达二子早卒,是以现场只有三人。
徐增寿听了大哥的话,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又不敢和大哥顶嘴,只能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第54章 前半段徐家
“增寿”,徐膺绪见他生闷气,说道:“听大哥的话,没错的。”
但是徐增寿仍然一言不发。
徐晖祖也感到头痛,对范奇说道:“你还有其他要紧的事情吗?”
范奇怎能不明白徐晖祖的意思,说道:“回大爷的话,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徐晖祖当然马上说道:“那你先下去吧,我有事了再叫你。”范奇答了一声“是”,起身退下。
等到范奇完全消失在这个侧厅,徐晖祖站起来,走到徐增寿的面前,说道:“还学会闹脾气了啊!”徐增寿仍然不理他。
徐晖祖加重语气,继续说道:“怎么,你觉得我刚才说的话错了吗?”
徐增寿抬起头说道:“大哥,燕王英武绝伦,谋略之深极类陛下,是当今成年的诸殿下中最适合(为储君)的,咱们是不是有影响陛下挑选储君的能力另说,但是从道理上讲,咱们最应该支持的殿下就是燕王。”
徐晖祖说道:“你说完了?那我要说了,你以为你说的这些陛下就看不到?陛下就对于燕王的表现视而不见?陛下是要建立一个众人皆能接受并合理的规矩;现在大明河清海晏,这个规矩,比下一任的圣上是不是英明神武更为重要。”
“武王定家国天下之制,遂有周代八百年之国运;而唐太宗虽神武聪慧,把国家也治理的天下大治,但得位不正,挑选继任者又坏了规矩,致使李唐几乎三世而亡,最后虽未亡,但皇族多被屠戮,十不存一。”
“而现在陛下定制嫡长继承法,正是如武王一般;如果此时坏了规矩,那大明以后虽然未必一定无长久的国运,但是朝堂之上必定是群魔乱舞,礼崩乐坏。三殿下,懿文太子嫡次子,在嫡长子雄英死后就是当然的继承人。而我徐家受陛下大恩,三代受封王之赏,诸臣之中,无有过者,陛下所选之人就是以后我们忠于的人。“
徐晖祖的话其实也就是作者的意思,好的制度比一个看起来英明的领导人要靠谱得多。
徐增寿听了大哥的话,虽然仍然认为燕王朱棣比允或者允更合适的储君,但是也明白大哥也有他的道理,所以虽然他仍然沉默不语,但是屋内的气氛渐渐缓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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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三声鸣鞭的声音响起,把正沉浸在对昨晚的事情的回想中的徐晖祖惊醒。徐晖祖随着并不汹涌的人流走进殿内,强打起精神来上朝,以应付朱元璋对于站在前排的官员的目光扫视。
不过今天的早朝没有什么需要他特别关注的事情,所以他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绪却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因为他还在纠结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提醒允或者朱元璋有关吕妃的不寻常的动静。首先,提醒朱元璋的选项被否决了,他徐晖祖虽然忠于大明,但是并不是愚忠之人,还是知道要保留有用之身才能更好地为大明效力。
但是要不要提醒允他还是犹豫不决。徐晖祖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允和允,但是他也不是吃素的,在他看来,允有些书呆子气,而允则明白的多,从他日常的一言一行就可以看出允是很明白大多数人不管是老百姓还是读书人都想要什么的,虽然这一点他觉得很奇怪,但并不妨碍徐hui祖支持允。
所以他现在就纠结,要不要提醒一下允。提醒允完全可以通过在路上扔小纸条的方式来干,不容易暴露。但是徐晖祖经过一个早朝时间的思想斗争,还是决定不搀和这件事情了。‘还是置身事外吧。’下朝的时候徐晖祖在心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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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在早上卯时(上午5点至7点)起床,卯时三刻多就出了宫再奔户部而去。路上的过程我就不重复了,不过因为王步没来,所以一行人在辰时二刻(上午8点)就到了武德卫。这次楚质是完全不敢再出幺蛾子了,老老实实的在卯时刚到就来到了武德卫的军营,然后等着允。
允来了,楚质把他恭恭敬敬的迎进军营,又寒暄了一阵。等到该干正事的时候了,楚质为了表现自己对于事情的重视,亲自带着他们来查看场地。
这时半个校场已经没有任何物品了,楚质还让人用木头临时磊了围墙,把剩下的半个校场和清理出来的地方隔开。
这个设计允认为很好。户部并不是以后就长期占用这块地方不还了,只是临时用一下,北门仓那边正在修建一个小一些的场地,以供以后长期少量的兑换所用。当然,其实老朱一开始是不同意现在就修这么个场地的,因为万一允的策略失败了,不就白修了吗。但是老朱后来因为允一力坚持还是同意了。
不过其实允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成功,只是现在不干,以后成功的几率更小,所以一定要干。
楚质又领着允和户部的官员走到了上次说过的小仓库看。武德卫这个用来放军械的仓库肯定是不适合用来放粮食的,不过又不是粮食长期在这里存放着,楚质找人来改了改,能临时存放就好。
同样的有他们原来办公用的公房的一层,也被改建了一番,用来临时存放粮食。二楼则保留了原来的办公房的样子,今天上午在允他们来之前楚质和指挥同知就是在这里等着的,要不然现在外头多冷啊,都零下几度了,人还不得冻成冰坨子,那都可以直接刨冰做冰激凌吃了。
并且这个二层的公房保留也是有用的,巴蜀司的官员可以在这里随时监控情况嘛。
巴蜀司的郎中李仁就对于这里的情况很满意。他站在二层原来指挥使公房的窗户前,指着外边圈出来的地方对允说道:“殿下,这里在摆放几张桌子,空出粮袋摆放的地方,到时找应天府的衙役来维持一下就行了。”又指着外墙的一侧说道:“那里有一个小门,需要把它扩宽些,扩到七丈左右(明代一丈是现在2.32米)。其他的就没什么了,临时的仓库存放粮食几天没有问题,明天让北门仓的大使、副使向这里运粮食即可。”
允见他满意,转过头来对楚质说道:“楚将军,这里的设施弄得不错,辛苦了。”允其实是认为这根本就不是军队该干的事,但是楚质还干的这么好,他颇有些哭笑不得的,但是还是觉得夸赞一下最好。
楚质听到允的夸赞,因为他不知道允内心的想法。所以当然是高兴啊,躬身回道:“不当殿下的夸赞,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
允强忍着吐槽‘你的分内之事就是指挥普通步兵干工程兵的活儿吗’的想法,点头微笑,直到确定自己不会脱口而出吐槽的话,才接道:“那让你找来的人把那边的小门扩一下,扩到七丈左右,然后从明天开始这里就暂时交给户部来管了,你们武德卫的指挥及兵丁等就不要到这边来了。”
楚质躬身答:“是,我马上嘱咐他们”。
允觉得又没有他什么事儿了,问了一下李仁还有没有需要说的。听李仁也说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以后,就带着户部巴蜀司的官员在武德卫指挥使楚质及其以下各级领导干部的欢送下,告别武德卫。
允离开武德卫的时候,时间还早,不过他快马加鞭的赶回兵部,开始干活。
允之所以这么急着赶回兵部干活,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二十八日和二十九日肯定没有时间,又因为十月初一开始就要主持宝钞兑换粮食的事情了,估计也没时间。而等到这个事情又结束了,他已经被正式册封为皇太孙,估计老朱该把他带到身边来教导他了,毕竟老朱可不知道自己还有六年好活,所以肯定要抓紧对他进行帝王教育。
所以允要把自己现在接过来的活儿都处理完,好能够在明天交接给新来的郎中时井井有条。毕竟,即使是跳槽以前也要把自己的工作整理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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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再一次来到山面馆。这一天一大早,唐伯鹤就想趁着早上有空就到常继祖的府上去告诉他关于允的事情。不出预料的,他马上招来妻子莫氏的白眼:“你傻啦,现在可不是前元,除了几个节日,大明的官儿是没有休沐日的,你现在去人家的府邸找谁?常大人现在肯定在金吾左卫驻地。要去找常大人也得伴晚时分才行。”
唐伯鹤反应过来,只能打消想法,心不在焉的开始干活,等着伴晚时分的到来。
莫氏其实也是心里着急,但是她把心情掩饰的很好,还出门回了趟儿娘家,和分家后的二哥家。然后在娘家招来了大嫂和大哥的白眼,不过莫氏看着他们想发火又只能指桑骂槐的说话感觉很爽,根本不接话,只当听不懂,等到看到大嫂子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才心情大爽的辞行回家。
在家里吃完了午饭,莫氏也开始数着时间,等到申时三刻(下午4点半),觉得再走到那去就差不多到时间了,她戴上帽子,和唐伯鹤一起出发前往常继祖的府邸。
第55章 ……阴谋——误事
过了一会儿,他们夫妻走到了常继祖所在的那条街。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不少武将骑马或者步行回家,有认识老唐的还笑着打着招呼。唐伯鹤一边回应,一边找人打听常继祖府邸的位置。府邸的位置很快就打听清楚了,他们走到大门口,觉得常继祖应该回来了,就上前‘当当当’的扣门。
唐伯鹤才扣了三下门,中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但是也只是开了一个小缝儿,一个人影在夕阳照射到大门上产生的阴影中闪现。那门子可能是看到门外只有状似一对夫妻的一男一女,又不是熟人,所以中门只是半开,未曾全开。然后那门子说道:“这里是开国公家的府邸,不知你们找谁?”
虽然这个下人的说话声没有任何盛气凌人的或者不耐的语气,神色同样还算和蔼,但是唐伯鹤和莫氏仍然品味出他的画外音:这里的门第是很高的,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一般人不要随便来打扰。
莫氏看了看对面下人身上的棉布衣服,又看了看自己夫妻俩身上麻布衣服,顿时对于‘宰相家门七品官’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但是碰巧他们就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莫氏示意老唐,老唐走上前来,在这个门房强气场的压力下不自然的说道:“这位小哥,我们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要告诉常大公子,还请您通报一下。”
这个门房虽然年轻,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不缺,要不然肯定不可能被派来当门房。他看出来唐伯鹤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并且像是和常家有关的事情。如果是平常他肯定进去通报了,但是今天……
他说道:“不巧,我家主人今天不在,在军营里值夜,并且今后几天直到下月初一都不会回到这里住。二位要是有事的话,不如下月初二再来?”
唐伯鹤一惊,在出来之前没有预料有这种情况啊!他回过头看向妻子莫氏。莫氏走上前,对着这个门子福了一礼,说道:“这位小哥,我们真的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知贵府主人,还请您一定通报。”
门子为难的说道:“这位大姐,我家主人确实不在,我没法儿给你通报啊。要不你们留一下姓名,说一下有什么事儿,待我家主人回来之后去拜访你们?”
唐伯鹤觉得自己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冷笑话:一个国公府家的府邸的门子对自己说,国公长子以后会去拜访他们。如果不是老唐夫妻觉得门子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一定认为是在耍他们。
但是不管常继祖是不是确实不在,既然门子这么说了,那他们只能这样相信了。莫氏止住唐伯鹤试图说‘小哥您能去军营给通报一下吗,我们的事情非常紧急,并且人命关天’这样的话,告辞离开。
从常家‘小府’回来的路上,天已经黑了,路上都是急匆匆的行人。
唐伯鹤边走,边对莫氏说道:“你怎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莫氏没好气地说道:“你要说什么,我能不知道?人家都那样说了,怎么可能去军营里找常大公子?你再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唐伯鹤丧气的说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莫氏也是一筹莫展:“先回去再说吧。”
二人回到了店里,这时正是饭馆一天之中正是热闹的时候,一楼大厅都挤满了人,二楼的包房也都有各有客人,唐伯鹤和妻子莫氏先放下心事,赶忙上前招待客人。
等到快宵禁了人差不多就都走光了,唐伯鹤把剩下的收尾的活儿交给伙计,拉着莫氏到僻静的地方,愁眉苦脸的说道:“现在咱们还能怎么办?难道只剩下祈求佛祖保佑三殿下了?”
莫氏也想了不少时间了,这时说道:“只能明天上午去洪武街上的常府了。这是最后一个办法了。就算被拒了,也不过是多走了几步路;如果真的被接见了,就终于把消息送出去了,咱们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唐伯鹤想了想,没想出其它靠谱的办法,也就只能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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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伯鹤他们夫妻走了以后,城北常家‘小府’的年轻看门人赵兴还在嘀咕着,回到了门房也一样,因为他觉得唐伯鹤夫妻俩确实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说,心下颇为不安,一直在思量。
正在这时,另一个年纪大些的看门人悠悠的睡醒了。这个上班时间睡觉的看门人叫常安,是常家的世仆,他父亲当年跟着常遇春打仗也颇有立功,本来是封了一个世袭千户的;但是后来犯了大错误几乎要被处死,还是常茂保下他的一条命。但是世职肯定是没了,又身无长计,常茂于是收留了他们一家。
因为父亲的功勋,常安虽是仆人,但是日子过得比一般乡下地主还好些,平常常家的主子也看在他父亲的份上不怎么指使他干活儿,所以他十分懒惰。这不,他父亲拉下脸找人说情让他来城北的小府邸给大公子常继祖当门子,好与常继祖打好关系。但是他却趁着主家不在偷着睡觉,一点儿正事不管。
赵兴正心里嘀咕着,见他醒了,对他说道:“今天有一对夫妇来找大公子,说有急事,看样子不像是骗子,你说咱们是不是派人去军营里和大公子说一声,或者回府邸禀告一下太太。”
常安说道:“呵呵,他们留姓名了吗?”见赵兴摇头,不屑的说道:“就算是有急事,没准是咱们府不知道哪儿的穷亲戚,家里急需用钱,又打听到大公子宅心仁厚,来打秋风的。理他们这个干什么。要真有要紧事,怎么不去开国公府找老爷或者二太太,大公子现在刚出来历练,能办什么事儿?”
赵兴一听也有道理,此事也就搁在脑袋后头了。
第56章 ……阴谋——重点
把表回拨到今天上午,京城,理藩院。
几名一看就像是南来的夷人的人走进理藩院的一个大院子里。领头那人走进中间的大屋子,进去一看,已有一男一女在屋子里等侯。
刚走进来的人也不惊讶,这个皮肤黝黑,颇为精壮的领头男子喝了一大口水,就急着说道:“父亲,不好了,从咱们手里买走毒药的人和大明的皇家有关,咱们的怕是要惹祸了。”
被他叫做父亲的人同样皮肤黝黑,虽然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仍然身体健壮。他就是现在南临安府教化三部司(今南文山至屏边一代)土司龙者宁,的弟弟龙上登。他听了儿子的话,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惊恐,但是马上掩饰下来,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喘口气再好好说说。”
他儿子名叫龙者黑,坐到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对父亲说道:“昨天咱们和那伙儿汉人交易的时候你不是让我偷偷的在除了领头的那个女人之外的其他人身上下了‘识人蛊’,并且在分开之前收回来嘛。今天我带着蛊虫在大明京城里根据蛊虫记下的气味寻找他们都在哪里,结果发现有一个人的气味在皇宫里。咱们这是牵扯到大明的宫内斗争了。”
龙上登问道:“你确认了吗,说不定是那人碰巧今天在皇宫附近。”
龙者黑回道:“我绕着皇宫走了一圈,确定蛊虫始终朝着皇宫的方向。要不是我说自己是来自南的夷人对于皇宫很惊奇,说不定皇宫侍卫就把我抓起来了。”
“这伙人隐藏的好深啊。”龙上登说道,“我只是以为他们是京城的大户人家,结果却是皇家的人,这回真是不应该跟他们交易的,恐怕祸及整个家族。。”
龙者黑说道:“都怪龙那代,觉得这伙儿汉人很有势力,说不定能把铁器等东西运进南,所以主张同意交易;结果他们的确很有实力,但是太有实力了,怕是要把整个部族折进去。”
龙上登说道:“你也别怪龙那代了,他也是为了大家好。”
这时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孩子说话了:“爹,大哥,咱们只不过是卖了一点儿东西给他们而已,就算被发现了,又不是咱们有意要毒害谁的,喝顿酒不就解开了吗?”
龙上登说道:“屏儿,你年纪小不知道,这汉人的规矩和咱们苗人不一样,不是祭祀祖灵的时候互相杀了人,祭祀完了在一起喝顿酒就完事儿的,如果触动了极其重要的人,汉人是会穷尽全力来报复的。”
这个女孩子就是前面在山面馆出现过的小姑娘,她年纪虽小,但是蛊术天赋极佳,被部族里的大巫师收为徒弟,这次来京城见世面,也就跟着来了。她眨巴着大眼睛又说道:“就算明国来报复,咱们阿雅(他们老家的地名)地势复杂,汉人们不知道地理,能对咱们怎么样?”
龙者黑说道:“小妹,你以前没出过阿雅,当年大明打进南的时候你还小没有印象,这次来大明的京城又是走的水路,见识不深:大明的实力千倍、万倍于阿雅,要是大明的皇帝发怒要毁灭阿雅,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如果咱们真的能挡的住大明的军队,爷爷当年怎么会臣服于大明?”
龙屏儿毕竟还小,听了慌张起来:“那咱们怎么办?现在又不可能冲进皇宫把毒药抢回来。”
龙上登说道:“咱们一直说是车里的人,那伙儿汉人应该还不知道咱们具体的身份。龙者黑,嘱咐和他们打过照面的人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其他咱们的人也尽量少出去,都老实呆着,不要被汉人的花花江山迷了眼;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龙者黑说道:“爹,要不要把找到的在宫外的他们的人都……”说着,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龙上登虽然是个夷人,但看来也是精通刑侦的,说道:“不能那样干。做得越多,痕迹越多,从现在起,什么都不要干。”
又转过头对屏儿说道:“你也别出去了,有什么要买的,让仆从去买。”
而这时屏儿却没有听他父亲说的话,她想起了那天在山面馆看到过的朱允。‘不会这次要毒害的人就是那个人吧。’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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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九月二十七日,允今天是直接到兵部干活,也不接新的袭职考核了,只弄前几天堆剩下来的。中午匆匆扒拉了两口饭,又投入到工作中,并且下午拉着即将接手活计的新任武选司郎中一块儿干,还抽空去城北校场考核,终于在天黑以前完成了工作。
完成了工作的允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没有给别人留一个烂摊子。
他与兵部诸位官员拜别,往文华殿走去。‘明天就要准备册封皇太孙的仪式了,估计一整天都不得闲,幸亏现在册封储君还不兴提前三天沐浴斋戒,要不然我得憋死。’允想着。作为了解过现在册封皇后沐浴斋戒仪式的人,对于现在册封皇太子(皇太孙)的礼仪不用提前三天沐浴斋戒非常高兴。
走到半道上,允想起有一份要送到城北校场的文书忘送过去了,忙回到兵部武选司找到文件。想着自己明天也没有时间来这里了,对今天跟在身边的王步说道:“你去把这个东西送到城北的校场,然后在买回来一些小玩意儿回来。不用着急。”他是想着文英没有出宫的机会,想给文英带一些宫外的东西玩,也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妹妹。
允回到文华殿东暖阁,没等歇多长时间,就有宫里的人过来,告诉他明天早上那个时辰,到哪里去参加册封仪式的排练;又有其他人来告诉他其他事情。允都没抽出空来吃饭,一直到戌时二刻(晚上8点)才腾出时间来吃饭。
不过这也跟饭菜送来的晚有关。戌时初刻多,允有了一些时间,他也饿了,就问道:“膳堂把饭菜送来了吗?”
王喜抱怨道:“还没有。今天膳堂也真是的,一刻钟之前就派人去膳堂告诉他们做饭了,现在还没有送来,怎么搞的。”
第57章 ……阴谋——一波第一第二折
王喜抱怨道:“还没有呢。今天膳堂也真是的,一刻钟之前就派人去膳堂告诉他们做饭了,现在还没有送来,怎么搞的。”
王进说道:“听说文渊阁也要了不少饭菜,似乎今天吕妃给文渊阁里的下人安排了一顿好饭。”
王喜听了,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她现在怎么办都没用了,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二殿下和吕妃手下的宫女、宦官,除了最亲近的那几个,其他的都会来投奔咱们的皇太孙殿下的。”大家也都附和着。
这时,王恭突然说道:“这是什么味道啊?”
“什么什么味道?”王进疑惑地问道。
王恭继续说道:“我闻到了一种以前在殿下的寝殿里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我以前说过的,我的鼻子很灵的。”
王进突然紧张起来,问道:“我怎么闻不到什么特别的味道?你再闻闻,味道从哪里传进来的?”
王恭赶忙到处嗅着气味,众人都不敢动,待在原地等着,就见王恭从寝殿内找到了寝殿外,又找回寝殿内,又过了一会儿,指着门外头的一个香炉说道:“就是这里,那个我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就是这里传出来的!”
王步马上指使小太监:“把那个香炉搬出去。”
等到香炉搬出去了,王进马上找到东暖阁内唯一一个对于香料有所了解的太监,让他来分辨香料有没有问题。
那个太监闻了闻,又拿出来仔细看了一会儿,对允说道:“皇太孙殿下,真是奇怪,明明早上还是对的香料的。这个香炉里有一种香是东暖阁从没有用过的;从味道、灰烬的样子来看,绝对是与殿下常用的香料犯冲的,是不是对殿下不利、到底有何不利之处还需要御用监的胡公公来看。”
王进说道:“你先配上殿下常用的香料,再把香料的灰烬留着,我让,”说着,视线转了一圈,对王恭说道:“你去御用监叫胡公公来。”王恭允诺。
王进主要是觉得胡公公在宫内也是有品级的大太监,二十四内衙门掌事太监之一,不是一般的小内侍,所以让也有了品级的王恭去请,显得尊敬。
懂得香料的刘太监赶忙去重配香料,其他人赶忙出了允寝殿,来到另一间屋子,王进说道:“为了防止万一,殿下今天晚上在这里睡吧,我马上让下边的人把炉子烧起来。”
允一向对于这些事情嫌麻烦,都是推给王进他们,说道:“你看着安排吧。”
王喜这时见没事了,说道:“这该不会就是吕妃的策略吧,要真是这样,那这也太简单了。”
王进说道:“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刘公公不是说了,早上还是正常的香料的,看来就是殿下回来的这段时间有人在里面放的;殿下不太喜欢香料的味道,都是把香炉放在门口以驱赶不好闻的气味,没想到这就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王喜也说道:“是啊,殿下回来的这段时间,东暖阁进进出出的,一些杂使的宦官也可以在殿里出入,香炉又放在门口,实在是防不胜防。”
王进说道:“以后还是把香炉放在寝殿内吧,再在寝殿内装一个门,以隔开香料的味道。”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这时,膳堂把饭菜送来了,膳房负责送饭菜的人一个劲儿的赔不是:“真的是今天膳房太忙,文渊阁又是早就说好的,实在是不能往后推,……”
王进好言安抚一阵儿,还一人赏了一些钱,让他们走了。
允这时已经很饿了,打算马上吃饭。
王进、王喜照例陪他吃饭。吃之前,王喜还又抱怨道:“竟然现在才把饭菜送来。”
王进说道:“吃饭吧,香喷喷的大米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正要吃饭,突然他们听到屋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我是文华殿膳堂的大厨李崖,有要紧事要禀报殿下,你们快让开。”
允他们因为外面的声音听得十分真切,不由得停住了筷子。毕竟,李崖的声音真的是太大了,他肯定是用尽了力气来喊得。
允虽觉得很奇怪:一个厨子和自己有什么话好说的?但仍然吩咐屋外的小太监让他进来。
正在这时,他们又听到了急匆匆地脚步声,“哗啦”一声门被拉开了,只见王步走了进来,大声喘着粗气。他看到桌子上的饭菜,马上说道:“殿下不要吃,饭菜有毒!”
允吓了一跳,把筷子扔到桌子上;王喜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步正喘着粗气,只见李崖大步走了进来,来不及行礼,就说道:“殿下不要吃饭菜!”
允让王步先休息一下,对李崖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饭菜里有毒?我知道你是文华殿膳房的御厨李崖,但是你是谁的人,为什么来提醒我?”
李崖跪下,低头说道:“禀皇太孙殿下,小人是当年先懿文太子妃安插到文华殿的,这么些年来,侥幸未被发现,在文华殿一直干到今天。前些日子,我就觉得文华殿的大厨李志斌不对劲;他是吕妃的人,他一不对劲,我就觉得吕妃要在殿下的膳食上动什么手脚。”
“今天先是吕妃不正常的给文渊阁的宫女、宦官安排伙食,然后吕妃宫中一个看起来并不是她的亲信的人来到膳房,还和李大厨说了几句话。但是碰巧我知道那个人是吕妃暗地里的亲信,所以我就格外的注意李志斌的动作。然后我就注意到他从手掌心,偷偷的把一些东西放到了装着食盐的罐子里边儿。”
“那些碎渣般的东西很少,把手往调料那里伸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要不是我盯得他非常仔细,根本就发现不了他的动作。”
“然后我就看到他在炒要送到殿下这里的菜的时候,从那个盐罐儿里舀出盐来放到菜里。我就知道他对殿下已经下毒了。”
“我想负责把饭菜送来,好借机提醒殿下,但是膳房也确实是忙,李志斌不许我来送;小人又想了别的方法想不惹人注意的来东暖阁,但是都不成功。”
“最后我只能说自己内急,才得以出来跑到东暖阁来提醒殿下。”
允还没有做出反应,王喜惊道:“原来是这样,吕妃真是阴毒!”
允和王进回过身。此时王喜其实是在帮着王步顺气,他也听不清楚这边李崖说的话,怎么就惊叫上了?
王进问道:“王喜,你叫什么呢?”
王喜回过头来,说道:“王步刚才说吕妃大老远的从南买来毒药用来害殿下!”
允惊奇,王步又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他先让李崖起来,然后对王步说道:“你是怎么知道吕妃要毒害我的?又是怎么知道她从南买来毒药的?”
王步站起来说道:“殿下,是这样的,是山面馆的唐老板提醒我的。”
第58章 ……阴谋——插叙
事情的经过是这个样子的。
唐伯鹤与妻子莫氏本来今天上午就想去洪武街的开国公府去作最后一次努力的,但是上午他们的长子突然发起烧来,唐伯鹤赶忙去请大夫来看病。就这样乱乱哄哄的一直到中午未时才喝了药睡下,连中午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唐伯鹤夫妻睡了会儿午觉,没过多大会儿就起床收拾了一下,向开国公府走去。从山面馆到开国公府也是很远的,他们走到开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二刻(下午4点)了。唐伯鹤和莫氏休息一下喘了口气,走到府邸大门右侧的侧门处,“当当当”的敲起门来。声音在空旷的大街上显得极其响亮,惊醒了无数仍然在睡觉的门子。
不过开国公府的门子甲并没有在睡觉。这个门子甲打开侧门,见到在外面敲门的唐伯鹤夫妻,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这里是开国公府,各位有什么事情?”
莫氏走上来,福了一礼,说道:“这位大哥,我们是城北山面馆的店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开国公夫人禀报。”
门子甲表情平静的说道:“不知这位夫人有什么事情要禀报我家太太?”
莫氏说道:“事关重大,只能当面和开国公夫人禀报。”
门子甲又问道:“不知贵家可与我常府是亲眷?”
莫氏回道:“并非是贵府亲眷。”
门子甲都要忍不住了:你一个普通百姓,又不是常府亲眷,说有什么大事要告知我家太太,但又不说是什么事情,我怎么可能给你通报?要不是从大老爷(指常茂)被贬龙州以后二老爷和二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盛气凌人,违者打板子,他早就发火了。
但是现在他的语气也变得不是那么客气了,说道:“我家太太现在不在府里,你们改日再来吧。”
莫氏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在推脱了,但是她还想尽最后的努力:“这位大哥,不知道贵府三老爷可在府?我们拜见三老爷也是一样的。”
门子甲听了她的话,认定是以前跟府里有点儿关系,没准是跟着已故的老太爷打过仗,但是现在落魄了上门来打秋风的人,要不然怎么见哪位主家都成?
于是他说道:“不巧,今天府上的主人都去拜祭先开平王了,并无主家在府。”
这回老唐和莫氏真是没有话说了,人家已经说了全家都不在了,你还能找谁?唐伯鹤与妻子莫氏明知门子甲在扯淡,也没办法,只能告辞离去。
在回家的路上,夫妻俩颇为沮丧,沉闷的走在路上,也不想说话。
回到了面馆,夫妻二人无精打采的开始干活。此时已经快要天黑了,冬季黑夜长,官员们下班也早一点,再过一会儿就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了,需要准备食材等,也很忙乱。
果然不一会儿,下了班的各种中下级军官就蜂拥而至,淹没了不大的面馆。唐伯鹤和妻子莫氏也用忙碌来使自己不去焦虑的想什么。
这时,从大门外走进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穿着太监服饰,另外两个穿着皇宫侍卫服饰。
他们三个就是王步和护送他来城北校场的两个侍卫。王步被派来送文书,把文书送到校场后,他就饿了。
要是在宫里,他饿了也就得饿着呆着了,怎么能在殿下吃饭前吃饭呢!但是现在是在宫外,王步就可以随便一点。
他这时想起了上次和允一起来吃过的山面馆。他本身虽然不太清楚自己家在哪里了,但是他大概是西北一代的人,对于面食也喜好吃,觉得既然上次吃的面还不错,那就还去那里吃吧。他就带着两个侍卫来山面馆吃面了。
他因为赶时间,再加上他也不敢跟允比肩,所以就在一楼大厅里边儿找了张桌子,要了碗面,和侍卫一起吃起来。
在一楼大厅内忙忙碌碌地唐伯鹤一眼就看到了他,顿时吃了一惊。然后他赶忙向后厨走去。
到了后厨,他拉起也正同样正在忙碌的妻子莫氏的手,把她拉倒一楼大厅的柜台前,用手指着正在吃饭的王步说道:“你看那个、那个太监是不是上次与、跟随皇太孙殿下一起来咱们这儿吃饭的那个、那个太监。”
莫氏还纳闷他怎么突然拉自己到柜台这里,闻言马上认真地盯着王步看。半晌,欣喜地对老唐说道:“是,就是上次跟着皇太孙殿下来咱们这里吃饭的那个人。上次他穿的是侍卫服,所以我一眼认不出来,但确实是那个人无疑。”
唐伯鹤也欣喜地说道:“太好了,咱们有办法了。”
那边,正在吃面的王步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抬起头来一看,见是老板夫妻在盯着他看,还不时的说些什么。
王步不解,皱起眉头。旁边的侍卫一见他面色不好,站起来对着唐伯鹤说道:“唐老板你们盯着我们王公公看什么呢?”他这还没用太严厉口气呢,毕竟他也在这边住,知道山面馆,所以口气还算缓和。
谁知,唐伯鹤一听到他说话,就直奔他们走过来。等到唐伯鹤走到近前,还没等到侍卫一说话,唐伯鹤就对王步行了一礼,同时问道:“您可是在皇太孙殿下身边服侍的王公公?”
王步皱眉,但是他本能的觉得这个人是有要紧事和自己说,于是止住侍卫二要出口的训斥,回道:“我确实是在皇太孙殿下身边服侍的人。”
唐伯鹤跪下说道:“王公公,草民有要事要禀报王公公。事关重大,请公公和我去后院说话。”
王步右眼皮一跳!他顿觉不妙。古语云: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看来是要有灾祸。于是他毫不迟疑,跟随唐伯鹤就来了后院。二位侍卫跟上。
到了后院,唐伯鹤把王步带进一间厢房,两个侍卫在房外面等候。
王步问道:“现在此间只有你我,有什么事情,可以说了吧。”
唐伯鹤‘噗通’一声跪下,说道:“回禀报公公,是有人要对皇太孙殿下不利!”
王步吓了一跳!上前双手按着唐伯鹤的肩膀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唐伯鹤说道:“二十二日,我家店里来了一伙奇异的客人,……,然后我们正无可奈何,就见王公公您来了。”
王步听完他说话,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站着。
唐伯鹤急道:“王公公,说不定今晚他们就要对殿下下毒,您赶紧回去告知殿下啊!”
王步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最要紧的是告知殿下!
他撂下一句“以后殿下不会亏待你的,”就赶紧冲出厢房,带着两个侍卫就往外跑,剩下的面也不吃了,冲出面馆门口上马就朝着皇宫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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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步说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然后我就急忙赶回皇宫来告知殿下了。”
第59章 ……阴谋——两处场景
王进、王喜此时还没有从差点儿被毒死的后怕情绪中缓过来,听完王步的话一时除了惊讶没有其他反应。不过允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虽然这次仍然后怕,毕竟这次真要是死了未必还有穿越或者借尸还魂这种非常幸运的事情发生了,不过他还是比王进、王喜要更早的回过神来。
但是他也没有如何应对现在情况的经验,两世加一块都没有。幸好,他前世看过不少宫斗、宅斗的小说,虽然不知道那些小说里的内容靠不靠谱,但是现在还是只能那样做了。
允首先下令把饭菜撤下去。当然并不是倒掉,而是保存下来。然后马上派人去尚膳监,叫尚膳监的的大太监李公公过来;然后又另派了两名小宦官去乾清宫告知老朱同志这件事。
不过他考虑到现在毕竟天色已经不早了,老朱有已经睡下的可能,并且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老朱就算来了,现在还没有证据,也不可能立马处置吕妃;所以他告诉去乾清宫的小宦官:如果老朱已经睡下了就不要叫醒他了。两个小宦官允诺而去。
再然后,他又好言抚慰李崖。这次要不是李崖的提醒,说不定他就已经在王步回来以前,吃了几口饭菜了;虽然应该不至于就死了,但是仍然很危险。
正当允对李崖说着“我以后肯定不会亏待你的”时候,王进和王喜终于缓过神来。王喜说道:“这次真是太惊险了,差一点殿下就要不测了。”
而王进则关注另一点:“看来之前那个所谓的香炉香料的事情是用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的。很可能是吕妃主动暴露,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之心,从而能成功的在饭菜中下毒暗害殿下。”
允对于李崖的封赏许愿告一段落,让一名宦官带着他下去休息,然后回头说道:“她差一点就成功了,不过可惜啊。看来我现在是有老天爷保佑的,这次是上天让她失败的。”
王进和王喜,还有东暖阁在场的其他太监赶忙附和:“殿下是国之储君,有上天庇佑,岂是什么小人能暗害的了的。”
这时,尚膳监的李公公来了。他进了东暖阁就小步快跑到允面前,见到允的面后马上下跪,先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天幸老天保佑皇太孙殿下无事。奴才对膳房监管不力,请殿下责罚。”御膳房和各处的膳房也归尚膳监管辖,是以李太监有此一说。
允马上说道:“李公公赶紧起来吧,这件事不干你事,你不必如此。”同时示意王进上前搀扶。
但是李太监仍然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又连连请罪,允又说了不少安抚他的话,他才起来。
李太监起来后,马上说道:“今日天色已黑,恐怕难以现在对饭菜进行检验,容奴才把饭菜带回尚膳监,明天天一亮就马上开始检验,然后把结果通知陛下,还有殿下。”
允对于生物学方面的知识,除了知道一个孟德尔遗传定律,其它什么都不清楚,也不知道李太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不过他觉得证据齐全,且李太监这么高的位置不是吕妃能收买的,所以点点头同意了。
李太监马上指使自己带来的人开始收拾。
这时,派往乾清宫的小宦官回来了,其中一个说道:“殿下,陛下现在已经睡下了;我们已经告诉了李大公公(李进忠)这件事情,李大公公也非常惊讶,本来是要马上叫醒陛下的,但是我们告诉了他殿下的话,他于是说明天陛下早上醒来后马上告知陛下。”
允说了声:“知道了。”然后就让二人下去。
这时尚膳监的李公公收拾完了东西,要行礼告辞。允点头表示同意,李公公带着人走了。
允又被这么折腾一通,发现自己更饿了。但是他肯定不敢吃膳房的任何东西了,连带着御膳房的东西也不敢吃。
但是最好不要这么饿着呆着,他从来没有过饿肚子的经历。这时,允想起曾经从宫外带来的一些糕点好像还有剩余,就想找出来吃了垫垫肚子把今晚对付过去得了。
但是王进的回答打破了他的想法:“殿下,我刚才去放置糕点的地方,发现糕点似乎是有被动过的痕迹。安全起见,殿下还是不要吃了。”
“那怎么办?今天晚上为了保险,就不能吃东西了?”王喜问道。
王进说道:“殿下,您还是忍忍吧,忍到明天早上陛下醒了处置了吕氏就好了,只有一晚而已。”
允也知道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所以说道:“那今天晚上就忍一忍。王进,再给我倒一杯水。今天我晚上来不了饭饱,来个水饱吧。”
王进依言拿起暖壶给允倒了一杯水。
允与他手底下的部分下人此时心情已经基本完全平复下来,能正常思考问题了。允眼睛扫到了王步带回来的小玩意儿,想起这是给文英带的,遂对王步说道:“你把这些小玩意儿给大妹妹送去吧,我三天前就答应她给她带的,别今天收拾起来后,拖到明天给忘了。”
王步忙带着东西去了西暖阁。
允又想到:‘不会吕妃还有什么手段吧。’于是对王喜说道:“你带着人,把东暖阁里里外外都翻检一遍,重点是我的寝宫,我怕吕妃还有后手。”
王喜也担心起来,带着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翻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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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文华殿文渊阁,吕妃坐在自己寝殿的床榻上,旁边的太师椅上坐着王司侍。王司侍下手坐着胡司仪。
一名小太监正在低着头说道:“娘娘,不到一炷香之前尚膳监的李公公来了东暖阁,然后刚才出了东暖阁,看着像是回了尚膳监。并且,王进带着两个小宦官也出了东暖阁,看去的方向,像是去了都知监的地界。”
吕妃对他说道:“很好,你继续盯着东暖阁的门口。下去吧。”那小宦官依言告退。
等他退下去了,吕妃对旁边坐着的王司侍说道:“看来你的计策有效果了,马上要成功了。你不愧是本宫的第一智囊。”
第60章……阴谋——行动和解说
王司侍欠了欠身,谦恭地回道:“不当娘娘的称赞。不过是娘娘宅心仁厚,不忍想这样的策略;不然娘娘的聪慧十倍于我,岂会让我居功;并且胡司仪也有帮我谋划,不全是我一人的功劳。”胡司仪听到她的最后一句,面现高兴之色。
吕妃笑起来,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这套‘连环计’设计的真是巧妙。”
王司侍也面有得色:“这次我这计策,先抛出香炉香灰这个易被发现的东西,让他们先紧张起来,可说是‘打草惊蛇’。即使东暖阁三殿下的亲近太监没有发现香炉香灰的问题,娘娘在东暖阁收买的杂使宦官,本来就是放置特殊香料的人也会在合适的时候指出来的。”
“然后东暖阁之人必定有所动静,并且派人去叫御用监的胡公公来查看香料烧剩下的灰烬。”
“同时,今天娘娘特意从天还亮着就传膳房,并摆出大的架势,结恩于宫人,使得膳房各位今天忙碌不堪,毫无空闲;等到三殿下回来传膳的时候,无法立马给三殿下准备膳食。”
胡司仪接道:“虽然后天,他就要被册封为皇太孙了,膳房的诸位大厨当然是得罪不起他的;但是他们也同样得罪不起娘娘,所以只能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先给娘娘这里准备膳食。”
王司侍继续说道:“刚刚受惊一场,回过神来,但又未用膳的三殿下多半会感觉更加饿了,更加急切的想要吃饭。”
胡司仪接道:“文华殿膳房专门熬汤的李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那知道娘娘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看穿他,是常家部署在宫里的暗子了,只不过因为他在那里呆着也影响不到太多事情,才留着他而已。”
吕妃说道:“我当年留下他也没有想太多。没想到这次竟然起到了大作用。”
王司侍说道:“我之所以没有同意在这里下毒。主要是因为王进平素就是异常谨慎之人。在香炉里放香料的事情,虽然主动暴露了,但相对来讲比较简单,我怕王进仍然抱有警惕之心。并且如果三殿下在宫里中毒,那娘娘很难脱得开干系。毕竟,文华殿膳房的大厨,谁都知道是娘娘的人。”
“而在这里让本来就是常家在宫里部署的暗线的李崖去告知有毒,可以彻底让三殿下和他手下的王进等人彻底放下警惕之心。刚才王步急匆匆的从宫外敢回来。并且听到他似乎也喊了什么有毒的话,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
吕妃说道:“回头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在哪里泄的密,依我看多半在宫外,明天一定让吕毅仔细查。”
胡司仪说道:“王步得知消息当然是有问题,但是在这里,却恰好增加了李崖话的被相信的可能,更有助于计策的实施了。”
王司侍接道:“受此一惊,三殿下必成惊弓之鸟,宫里的膳食是不敢用了。但是他又饿,在没东西吃的时候多半会多喝水。”
“就算他不会多喝水也没关系。人总是要喝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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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进给允倒完了水,又给自己和王喜、王恭、王步倒了杯水。然后他看了看壶底,说道:“没热水了,再做一壶吧。”说着,让小宦官从外边大殿中摆放的大水缸中把水壶灌满水去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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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司侍继续说道:“而此时经过两次险些中毒的经历,他们应该已经完全放下了警惕之心,肯定不会再担心我们在水里下毒。”
“而且刚刚李崖去东暖阁告知三殿下膳食中有毒的时候,东暖阁必定会在一时间处于混乱状态,王进根本没有能力把这许多的下人都打理的服服帖帖;而真正能把东暖阁管好的王步之前还不是很得三殿下信任,不可能支持东暖阁宫务。”
胡司仪在这里拍了吕妃一个马屁:“这里还多亏了娘娘启发了我们,我们才能想出这样的妙计。”
吕妃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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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有一阵,热水烧好了。王进把热水倒进暖壶中,对允说道:“殿下,还倒水否?”
允一口喝完了杯中的水,对王进说道:“倒水!渴死我了。”
王进马上走进来给允倒水。杯子被装满之后,对允说道:“殿下,水太热了,凉凉再喝吧。”
允说道:“那是自然,要不我为何一口气把杯中的水都喝完了再让你倒而不是续水。”
正当这时,王恭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御用监的胡公公。
胡公公今天觉得也没什么事情,休息的早,王恭废了好长的时间才叫醒胡太监并让他清醒起来。不过等到胡太监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马上急的什么都不顾了,带着香料方面最专业的人(太监),拖着肥胖的身躯跑着来到了文华殿东暖阁。
到了东暖阁,胡太监和先前来的尚膳监的李太监一样,马上跪倒在地开始请罪。
允也不好在人家请罪的时候吃东西,并且已经吃了一个饼子,肚子感觉好些了,不那么饿了,所以开始与胡太监进行礼仪化的‘请罪、恕罪’仪式,这就花了不少时间。王进和王喜当然在这过程中也是不好吃饭的。
胡太监请完罪起来后,为了消除允心中可能有的芥蒂,马上让掌上最亮的灯,和手底下的人一人分了一些灰烬,开始仔细观察,并不时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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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司侍仿佛没有听见胡司仪的话,继续说道:“等到出去买吃食的人回来了,允想必会马上开始用膳,而不再检查有无问题。但是真正的杀招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