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9章 命名与敏儿的直觉
(祝所有考生,明天的综合与英语,考得全会,蒙的全对)
这时曹徵已经将如何计算曲线的长度讲解完了,最后说道:“臣等在算出曲线的长度后,特意拿出线团做了一截曲线,拉直后测量长度,与臣等算出来的结果相同。可见臣等的计算,以及得出的公式并无错误。”
“陛下,得出这个结果后,臣等又开始研究如何算出物体在某一时点的瞬时速度,……”伯鲁涅夫斯基继续说道。
允忙打断他。“爱卿不必说了,朕已经明白了爱卿研究出的这种数学有何用处。至于具体内容,二位爱卿将这些写成一本书,送入宫中,朕有空时看一看。”允知道他们研究的数学到底是什么就行了,完全没有再接受一遍高数老师讲课的想法。
听到这话,伯鲁涅夫斯基一瞬间有些落寞,但随即缓过神来,说道:“臣会与曹先生一同编写一本书,讲述这种数学。”
“你们编写这本书一定要非常谨慎,不要图快,不能有任何疏漏。”允道:“从二位爱卿的讲述中,朕觉得,今后所有研究天文学之人都要学习这种数学,你们编写的这本书不仅要给朕看,还要给成百上千的研究天文学之人看,必须慎之又慎。”
“是,陛下。”听到允这番话,二人忙答应道。
“还有一点十分要紧。”允又道:“这本书一定要编写的通俗易懂。适才你们的讲解有些晦涩了。皇太子与皇三子、皇五子虽然并未研究过天文,但也大体了解过,更在皇家学堂学习过高深的数学,但仍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可见你们的讲解晦涩。这可不行。天文学总不能仅仅倚靠二位爱卿来研究,需要有许多人投入其中,但若是想要投入其中的人却连入门的书籍都看不懂,他们还不如何研究天文?必须写的通俗些。”
“是,陛下。”二人又答应道。
允又嘱咐了几句。不过他仍然对能有多少人看得懂这本书保持悲观态度。数学是很吃天赋的一门学科,陈景润的天赋已经是百里挑一,但放在数学家中只能算作平常;希尔伯特是万中无一的才华,但也有研究不懂的问题;庞加莱更是绝世天才,却也发出‘人力有穷尽’的感叹。以这个年代的数学基础,以及考虑可能接触到这本书的人数,允觉得未来十年内,格致院里能看懂并熟练运用的不超过十人。
‘还好,其实大多数人不用看懂这本书,他们只需要观察星象变化,将数据记录下来即可。计算可以交给能看懂的人。只是为了推广,当然要让所有想要研究天文之人都钻研这新的数学。’
吩咐过这件事,允回头看去,见到自己的两个女儿正拿着那座新式千里眼,站在窗边看天上。今日多云,这时太阳被南边的云层遮掩住了,所以白日观看星象倒也无碍。这时文珞正拿着千里眼看,敏儿扫到父亲正向她们看过来,忙说道:“爹,女儿也听不懂二位先生说的,就顺便观看一番星象。”
“爹,这个新式的千里眼确实十分好用,镜筒才这么长,但却能看到十分遥远的星辰。”文珞则兴奋的说道。
“臣立刻多制出几架千里眼,送至宫中。”曹徵马上说道。
“新制出的千里眼当然要首先留在格致院供几位爱卿观测星象,岂能先送入宫中给小孩子做玩具?”允却说道:“朕不愿见到你们染上官场上一些官僚的坏毛病。”
“臣知错了,请陛下赎罪。”曹徵又惊慌的说道。他只是顺便拍一下甘陵公主的马屁,没想到陛下竟然说出这样重的话,当然惊慌。在场的杨翥、思澄堂、周伟、伯鲁涅夫斯基等人也忙行礼请罪。
“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曹卿,其他诸位爱卿,你们千万记得,朕设立格致院的目的为何,你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朕就不会亏待你们。不用想旁的事情。”允又道。
“是。”众人忙答应。
允又转过头,对嚷嚷了一句“我可不是贪玩,我也在学习天文,将来要研究”的文珞说道:“既然你是为了研究天文,当然更应该明白新式千里眼要先留在格致院的道理。”
“女儿懂得了。”文珞忙答应。她刚才嚷嚷了一句就意识到现在不是她撒娇的时候,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这时也忙老实答应。
“杨卿,最近格致院所需的开销户部可按时拨付?”他又问杨翥这个问题。
“启禀陛下,自从臣接任格致院院使以来,户部从来都是按时拨付款项,从未拖延。”杨翥忙回答。
“这就好。若是户部有所拖延,你亲自上门去讨要也不发放,你就向朕上折子禀报此事,朕一定会处置户部。”允又道。
“是,陛下,臣知晓了。”杨翥又行礼道。
到此为止,允今日来到格致院的目的已经全部达成。但好不容易来一次,允也不会就这么回去。他先是用千里眼观测了一番星象,又问了问最近思澄堂、周伟等人的研究,鼓励他们不要因为最近没有什么成果而灰心丧气,要继续认真研究。思澄堂与周伟忙保证自己一定会继续认真研究。
之后允将两个女儿放在曹徵的实验室内,带着三个儿子在格致院内巡视起来。这时格致院与初建时相比变化很大,甚至与他三年多前来巡视时都不大一样。过去的格致院大多数人都是研究天文学的,只有极少数人研究其他;但现在格致院人员研究的东西五花八门,研究什么的都有,允甚至见到一人做了一个类似于滑翔翼的东西,大概是想飞起来。不过他显然尚未实验成功。
所有研究人员见到陛下前来巡视都十分激动,有些人甚至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允自然做不到一对一好言抚慰,但也不时微笑着点头。
允走遍了大半个格致院,本想完全转一遍,但这时一直守在大院外面的一名侍卫忽然出现在院内,见到允快步走过来跪下说道:“陛下,理番院院副傅安与西方司郎中克拉维约求见陛下,称有要事禀报。皇后娘娘问过何事后,派人前来格致院请陛下回宫马上接见他们。”
“理番院的傅安与克拉维约?他们求见朕到底是什么事?”允问道。
“臣不知。前来传信之人也不知。”侍卫回答。
“这么要紧?”什么有关理番院的事情不能让旁人知晓?允有些惊讶。
但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允一边派人将敏儿、文珞叫来,一边转身同杨翥等人说道:“今日并未将格致院完整巡视一番,待过几日朕有空闲了再来。”
“是,陛下。”杨翥赶忙答应一声,旁的话也不多说。
允点点头,等敏儿与文珞走过来后,就要带孩子们离开这里坐上马车返回宫中。他注意到敏儿的身上多了些污渍,不过也没在意。
“朕几乎忘记一事。”这时他又想起来什么,转过头对曹徵与伯鲁涅夫斯基说道:“二位爱卿可已经为这新式数学起了名字,就如同代数、几何一般?”
“并未。”曹徵答道:“臣等研究出新的数学后,确实曾想过为其命名,但想了许多名字都不好听。”
“既然如此,朕为这新的数学起一个名字。依朕看来,就叫做微积分如何?分为两部分,一是微分,一是积分。”允道。
“微积分?微分,积分?”曹徵将这个名字反复咀嚼,之后说道:“陛下此名字甚好!”
“既然爱卿也觉得名字甚好,那今后这门数学就叫做微积分。”允笑道。
说过这件事,允再无话要说,离开格致院向皇宫返回。
在马车上,文珞小声和敏儿说道:“大姐,你从实验室里跑出去做什么?”
“看我资助的研究去了,你也知晓我资助了许多人进行研究。”
“这么点时间,你都看过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挑了几个去看了。尤其中有一年轻人的研究,我觉得,这人的研究一定能够成功,而且必定会起到大用处。”
第1730章 大明也要准备起来了
“臣理番院副使傅安/西方司郎中克拉维约,见过陛下,见过皇太子殿下,见过皇七子殿下。”傅安与克拉维约躬身行礼道。傅安对皇七子出现在这里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即就转过头认真聆听陛下的话。
“到底是何事这样焦急且机密?”允出言问道。
“启禀陛下,卡斯蒂利亚国使者吉哈诺已经抵达京城,等候陛下的召见。”傅安说道。
“吉哈诺?朕记得他离开印度时去年十一月份,现下才是六月,他如何又来京城?”允惊讶起来。
“陛下,去岁十一月吉哈诺离开印度,今年二月返回卡斯蒂利亚国,将事情都禀报了这一国的摄政王太后。王太后闻言十分惊慌。但此太后也是一位性情果断之人,当即下令要在一年后,大明历明年二月份共同出兵,攻打埃及。她随即派吉哈诺再次出使大明,要向陛下禀报出兵的时间,求大明之兵在约定之时出动。”克拉维约说道。
“什么?”允更加惊讶。“一年时间,倒是足以聚集起三万人马与许多辅兵或民,但饷从何来?”通过与留在京城的那个佛罗伦萨共和国的银行家交流,允知道拂国家的财政状况都十分堪忧,能收支相抵已经是国君节俭、收税人员得力了;大多数国家都常年要靠借贷维持,想要还清欠款只有打了胜仗从其他国家抢劫。卡斯蒂利亚国这些年总能打胜仗,国库里面还有些余钱,但也绝对不够雇佣三万佣兵。
“难道卡斯蒂利亚国的王太后想要以骑士大军为主力?这绝对不成!”允又道。在他看来,西方的骑士军队连当辅兵都不合格,如果卡斯蒂利亚国敢用骑士充当战兵,他一定会翻脸的。
“陛下,卡斯蒂利亚国的太后并非要用骑士作为主力将士。据吉哈诺所言,此太后要向拂多个银行借钱,借到足够三万佣兵半年的饷的钱,打算在开战前两个月雇佣佣兵,将他们送到塞浦路斯岛,再整顿一番后在约定的时间攻打埃及。”克拉维约又回答。
“三万佣兵半年的饷?这太后真是有魄力之人。”允忍不住感叹道。如果不能顺利打下埃及,这笔钱卡斯蒂利亚国与阿拉贡国两国加一块二十年都还不清,光是利息都能压得这两国喘不过气来。‘这也算是孤注一掷了。’
“既然卡斯蒂利亚国王太后一介女流都能如此,朕岂能拖了后腿?”允说道:“马上准备足够两万人马的军械,朕也要挑选两万精锐之师,作为出征印度之兵。”
虽然这次出兵不多,但允还是很看重的。这是第一次与拂国家的军队协同作战,不消说除了参战的佣兵和马穆鲁克国、奥斯曼国、少量卡斯蒂利亚国、阿拉贡国的军队,其他拂、天方国家也必定会派出人实际观察大明军队的战斗力。这一战一定要向他们展示大明军队的最强战斗力,让他们从此对大明十分惧怕。
不过如何出兵与理番院就没多大干系了。允对此也没有细说,又吩咐道:“吉哈诺何在?”
“陛下,臣与傅副使商议过后,让他在理番院等候陛下垂询。”克拉维约回答。
“你马上去将他叫来,朕要详细询问。”允吩咐。克拉维约答应一声,转身退下。
过不多时吉哈诺赶到乾清宫,允马上出言询问。吉哈诺说的与克拉维约说的没多大差别,只是更详尽一些。允温言同吉哈诺说了几句话,让他下去了。傅安与克拉维约见陛下没有别的吩咐,也行礼退下。
等他们都走了,允转过身,脸上带有愧色对七子文坻说道:“文坻,父亲还以为卡斯蒂利亚国会在几年之后出兵,但却不想他们明年就要出兵。父亲还想再教导你几年,但也只能明年就让你去埃及了。”
“爹,要让七弟去埃及做封国国君?”文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文垣惊讶的说道:“七弟今年才十四岁,明年也才十五岁,如何能够去如此遥远之地为国君?何况还有二弟三弟等人尚未就封,如何就选中了七弟?”
“文垣,此事就与当初与卡斯蒂利亚国定下的盟约有关了。”允告诉了文垣当初定下的盟约。
“父亲,岂能如此!”文垣十分激动的说道:“与番国定下盟约也就罢了,毕竟卡斯蒂利亚国距离中原十分遥远,大明也无力征伐其国;但岂能让文坻娶一蛮夷女子为正妻?”
‘比过去强了些,但还是受传统思想所禁锢。’允在心中对文垣点评了一句,之后出言道:“文垣,如何不能娶所谓蛮夷女子为正妻?”他在儿子要说话前又道:“秦憨王之正妃即是蒙古人。”
这一句话将文垣想说的憋了回去。他只能又想了想,出言道:“父亲,蒙古人虽也是蛮夷,但毕竟长相与大明之民较为接近;可西方蛮夷长相就与大明子民迥异。”
“文垣,为父记得,当初在朝堂上讨论过何为人,你还记得当时谈论的结果如何?”允反问道。
“有文字,能将祖上之历史记载下来以自省,正衣冠、明得失之民,均可为人;若是无文字,无历史,无礼仪,即使有语言,能与人交谈,也不能算人。”文垣回答。
“为父认为,分辨是否为蛮夷也可如此。蛮夷比野人多的,无非是有简单的礼仪,或口耳相传的历史。为父认为,与拂诸国相比,蒙古人更接近与蛮夷。”允说道:“拂诸国百姓有文字,有历史,有礼仪,且至少已有一千多年历史,虽然与大明迥异,但也足以表明其有文明;蒙古人虽然有礼仪、有历史,但其礼仪简单,历史仅从铁木真起始,文字也是一百多年前才发明出来的。相比起来,哪个更像是蛮夷一目了然。”
文垣这次彻底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他刚才那句话就是硬憋出来的,根本没想好之后要说什么。依照他的本心,宗室是不能与任何蛮夷结亲的,但秦憨王的正妃是太祖皇帝定下的,他也不能反对。
见儿子的脸憋红了,允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脑袋,说道:“为父知道你不赞同为父的话,说实在的,为父自己也不愿宗室与蛮夷结亲。但文坻的封地十分特殊,将来还要多仰仗卡斯蒂利亚国,只能从权。今后,也不会再有身为一藩之主的宗室,以及留在中原的宗室,与蛮夷结亲。”
“儿子知晓了。”听到这番话,文垣才不再琢磨争辩,答应一声。允又与他说了几句话,让他回去了。
“哎呀,二哥在殿里,儿子大气都不敢喘。”等文垣走了,文坻深吸一口气,说道。
“怎么,他难道比父亲还有威严不成?”允笑道。
“这自然不是。二哥的威严如何比得上父亲。只是二哥为人严肃,父亲在与家人相处时却十分轻松,所以儿子觉得与父亲在一起更加放松。”文坻也笑着说道。
“哈哈!”允笑了几声,又道:“瞧你这样子,为父适才还担心你不愿去,现下就不必担心了。”
“儿子当然不愿这么早就去埃及。但不愿也没有办法啊。而且难道还一直送拉着脸不成?那多难看。”文坻说道。允又笑了几声。
“不过,爹,儿子有一件事求父亲。”他又说道。
“何事?”
“今年年底的除夕,儿子想要在京城过。”
“这是自然的,为父也不会让你早早的去埃及过年。”允说道。
“可是父亲,明年二月就要出兵攻打埃及,一个多月可不够从京城赶往埃及。”文坻说道。
允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刚才忽略这件事了,若是攻打印度,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将文坻从京城送过去;但攻打埃及可不够。
“兵马当然要先派去的。就先由曹行带兵前往埃及,你随后再赶去。为父会吩咐曹行拖延一段时日,拖到你赶到埃及附近的大海才正式出兵与卡斯蒂利亚国之兵夹击。”经过思考,允定下了这个办法。
“爹,这岂不是违背了与卡斯蒂利亚国的约定?”文坻道。
“拖延时日的合理法子多着呢!”允笑道:“你还是年轻识浅,让卡斯蒂利亚人说不出话来的法子有许多,想拖延一个月不成问题。”
“两个多月,也足够儿子赶到埃及了。”文坻也不问这些拖延时间的法子都是什么,只是欣喜于自己可以留在京城过年了。见到他这幅表情,允又笑了起来。
这时天色已经逐渐黑下来,允逛了半日也有些饿了,遂停下说话,与文坻一起前往李莎儿的钟粹宫。
第1731章 儿子要走了很伤心
随后开始筹备出兵之事。因只出兵两万,所需预备的钱粮军械不多,大都督府上下也并不忙碌。很快就准备完毕。
允则亲自挑选派出的将士。他本想选两个上直卫出战,但蓝珍却提出建议:最好让印度的总督府也派兵参战。允经过思量觉得蓝珍的建议不错,所以只选了一个上直卫,另外近万将士由印度的总督府派出。
虽然允进行了十多年的努力,但朝堂上的大多数官员仍然不把任何其他国家看做能与大明平起平坐的国家,当然现在也确实没有国家够格与大明平起平坐。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公开与卡斯蒂利亚国的盟约;为了减少百官的反对,也不能公开要派兵攻打埃及,所以是打着增援印度三个总督府的旗号派兵。虽然不少官员怀疑有印度的土人造反,但既然只派兵万余,就算有人造反规模也不大,没有在意。此事就这么混过去了,没在朝堂上引起波澜。
唯一引起波澜的是带兵人选。文官们不知内情,但大都督府的武将都知道。因这次仅仅出战兵两万、辅兵两万,总兵力不过四万,许多将领都觉得自己能够能够统领这支军队,纷纷找门路想要做主将。
不过才钻营了几日,陛下已经定下了主将人选:刚刚加封赵国公的曹行。曹行过去统领七八万人的副将都做过,统领四万人马自然也不在话下,所以大家也无可挑剔。只是有人觉得陛下这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向允进谏了一番。允不搭理,他们也只能罢了。
到了八月份,出征的卫所已经挑选好了,钱粮军械也都预备齐全,由曹行带兵先行赶往印度西海岸。
曹行出发后,一连几个月朝堂上都没有什么大事,很快就到了过年。允又举行了除夕晚会,由教坊司的伎人表演节目,宗室子弟们聚在一起热闹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亥时初结束晚会,允带着妻妾儿女又在乾清宫聊天打牌,守岁等候子时的到来。
大多数人都十分高兴,但李莎儿却有些伤感。过完年不等正月十五,年仅十五岁的文坻就要出发前往埃及,纵使她知晓儿子早晚会离开京城,但仍然有些伤心。
文坻忙道:“娘,今日高兴的日子,您这么伤感做什么。儿子也不是一去不回了,明年除夕还要回来拜见母亲的,而且儿子还会带着您的儿媳妇,有什么好伤心的。不仅儿媳妇,说不准孙子都给您带回来。”
“哪有这么快!”李莎儿没好气地说道:“不说你是大明皇子,你媳妇是卡斯蒂利亚国的郡主,成婚定然会有许多有用没用的礼节;即使你们到了埃及就成家,而且你媳妇马上就怀上,明年正月初一前也生不下来。而且刚出生的小孩子也不宜走这么远的路。”
“那后年,后年儿子回京,一定让母亲见到孙子。”文坻又笑着说道。
“少扯谎!你还能年年从埃及回来不成!从埃及到京城往返就是四个多月,你在京里再多待半个月,这就是五个月的时间,你还做不做国君了。小心让人架空了。”李莎儿又道。
“不会的。再说,拂的规矩与大明不同,就算大权都被大臣控制了,也不用担心他们谋朝篡位。更不用说儿子背后还有大明做后盾。哎,这样说起来,其实儿子可以什么都不干,整日吃喝玩乐。反正守着埃及这个要道不担心缺钱花,事情有大臣来干,又不用担心他们谋反。”文坻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般,一惊一乍的说道。
“整天就琢磨着偷懒!”李莎儿忍不住拍了他脑袋一下,文坻赶忙低头,但又吐了吐舌头。又引得李莎儿忍俊不禁。
“好了,娘知道你是故意逗娘开心。娘年轻时候也常常与亲人离别,慢慢的也习惯了。你也不必再这样做了。”李莎儿的神情恢复了正常,又道。
“儿子知道了。”文坻答应一声。
“初八你就要离开京城了,从初一到初七你肯定十分忙碌,做娘的有些话就今天交代给你。打仗的事情娘不懂,也不插话了;治国理政,既然大明不会在埃及留多少人,那为官的应当大多是拂人。你先不忙做什么,认真观察拂官员做事的规矩,等都弄懂了再上手也不迟。还有……”李莎儿嘱咐了好多话。
“是,儿子知道了。”文坻又答应道。
“对了,你的封号是可定下了?娘没听说加封你之事。”李莎儿又想起这件事,出言问道。
“没有。父亲说等打下埃及后再定。”
“也不知能不能封个郡王。文就是郡王,你总不能比他低了。”
“应当差不多。”文坻自己也拿不准。
“但愿能得一个郡王。”李莎儿又叹了一句,最后向文坻嘱咐道:“旁的娘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最后嘱咐你两句:你爹的话不能全听,卡斯蒂利亚国的话也不能全听,总要以你的藩国的利益为主,而不是其他任何国家。而且,最要紧的,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多生几个孩子,比什么都强。”
“是,娘。”听到母亲的嘱托,文坻的眼泪差点忍不住流下来,勉强说道。
“我的儿。”李莎儿又伸手抱住儿子。文坻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允本来正与熙瑶说话,忽然听到传来哭声,侧头一看就见到李莎儿文坻母子抱在一起。他刚要站起来走过去安慰他们,一把被熙瑶拉住。“夫君,你还是不要过去了,让他们母子这样,比你掺和进去要好。”
“也是。”允闻言也重新坐了回去,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子两人。他不由得也有些伤感,心中想着:‘这么多孩子,将来都要离开京城几年也见不到一次。哎!’
第1732章 夺回我们的财富
第二日正月初一倒并非如同李莎儿所预料那般,但从初二开始文坻就变得十分忙碌。虽然在控制埃及后,他还会返回京城一次,但埃及人可没有印度王公会享受,文坻当然要带着全套的卧具前往埃及。
还有一船的军械要带去。允为了在西方国家中显示大明强大的国力,决定不惜血本让军队使用炮弹和火铳,还要运送一整船的炮弹和火药过去。
此外,文坻还要接受克拉维约的教导。文坻要娶阿拉贡王国的公主,今后也会更多与拂国家打交道,就要学会他们的规矩。拂的规矩与大明的截然不同,文坻学起来十分吃力。好在大明实力很强大,他也不需要完全遵从,但仅仅了解一个大概就不知要花多少时候。这短短几日当然是教导不完的,所以克拉维约会和他一起前往埃及,在船上继续教导。
七日的时间转瞬即过,很快就到了文坻出发的日子。这一日清晨允在乾清宫召见自己的儿子,本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文坻却忽然出言问了一个问题:“爹,您在年前,为何忽然又在朝堂之上掀起何为人的议论?”
“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与征伐埃及无关。”允反问道。
“爹,”文坻说道:“就在攻打埃及前掀起此事,如何与征伐埃及无关?”他不大相信父亲的这句话。
“文坻,父亲是不会骗你的。此事确实与征伐埃及无关。它只是与夺取埃及后所导致的后果之一有关。不过到底怎么回事父亲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允盯着儿子的眼睛,认真说道。
听到这番话,文坻终于相信父亲掀起对何为人的议论与自己无关,但他更加好奇,好奇于父亲到底有什么目的。可允拒绝告诉他,他也只能嘟囔一句:“好几件事情了,都不肯现在告诉儿子,非要等到夺取埃及之后。”
“怎么,还闹脾气了,”允又拍拍他的脑袋,笑道:“这不是父亲不愿告诉你,而是害怕传播开来被众人知晓。有些事情若是被许多人知道可不好,所以才不告诉你。若是你现在就想知晓,父亲也可以告诉你,但你万万不能透露被旁人,任何人都不能透露。”
“那儿子还是不要知道了。”文坻马上说道。他并不觉得自己说话的本事比得上老官僚,很可能会被他们把话套出去。反正这些问题也不会影响攻打埃及,现在不知道也没什么。
允又笑了笑,最后嘱咐了儿子几句话。文坻躬身答应,转身走出乾清宫,头也不回的向码头赶去。
他很快坐船赶到印度西部,与已经在这里待了近两个月的曹行带领的一个上直卫,以及印度三个总督府派出的军队和两万多印度土人民汇合,乘船先埃及而去。曹行率领的陆师已经摩拳擦掌,做好了与埃及的马穆鲁克人打仗的准备,但他并不知道,在与马穆鲁克人打仗之前,他就要与其他的天方教徒打一仗。
……
……
波斯湾最深处的港口,巴士拉。
在这个年代,巴士拉是全世界贸易最发达的城市之一。无数东西方的货物都在巴士拉汇集,然后再流转到世界各地。凭借经营东西方贸易,巴士拉城内积累的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是全世界财富最多的城市。
既然这是一座为贸易为主的城市,那么它当然会有许多商人与商船。这些商人未必会在巴士拉城久居,船只也不会长期逗留在这里,但由于往来的船只太多,使得码头上永远都是一派热热闹闹的情形。
但这段日子与往日相比却略有不同。这段日子以来,逗留在巴士拉城码头上的船只越来越多,许多船只好像触礁了似的,将船上的货物卸下来之后却不离开,而是仿佛等着什么人;而且每日还有许多身材高大的壮汉自西方而来。这些从西方来的人虽然是骑马来到巴士拉城,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常年在大海上漂泊之人,不知道为什么会离开大海。许多来往的小商人对此十分好奇,忍不住在城内打听。他们打听得到的答案是:主号召大家进行圣战,抵抗东方的异教徒。
这一日,许多小商人刚刚将货物拉到船上,正要扬帆,忽然见到巴士拉城的西北面出现一队人。这队人人数不多,但人人骑马而且骑得都是好马,风驰电掣般来到城门处,随即翻身下马向城内走去。把守城门的士兵对这队人非常恭敬,恭迎他们入城。
这还不是最令商人们惊讶的,最令他们的惊讶的是,这队人马打着的旗帜,竟然是黑色的蛤理发旗!“难道前些日子打听来的消息是真的?主真的号召信徒进行圣战,抵抗东方的异教徒?”
“打出蛤理发的旗帜果然好用,竟然号召了这么多海盗来到巴士拉城,而且其中许多人是来自北非的海盗。”在这一队人马中,其中一个年岁较大、身穿铠甲的人脸上微微露出笑容,说道。
“依我看来,他们并非是因为蛤理发的号召而来的。自从一百多年前巴格达城被蒙古人踏平,蛤理发也被蒙古人虐待死了以后,虽然各地仍然拥立蛤理发,但蛤理发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权威。他们之所以会赶到巴士拉城,是为了阻止明国控制埃及。”他左侧一人却这样说道。
“大约,你说的这件事是他们赶来巴士拉城的主要原因吧,但即使如此,没有蛤理发的号召,也绝对不可能让他们齐聚在这里的。”先前说话的老人又道。
“您说得对。”老人右侧那人赶忙说道,阻止了左侧那人想要说的话。
这个老人,就是奥斯曼帝国现任皇帝穆罕魔德一世最信任的大臣,也是他年轻时候的先生阿尔巴尼亚人巴耶济德。他左右的两人,就是两年多之前从印度逃出来的扎希德与宰希尔。
穆罕魔德一世得知了卡斯蒂利亚王国要与明国联手夺取埃及后十分惶恐,不仅马上停止了攻打匈牙利与扫荡爱琴海的计划,集结主力军队准备战争,同时还在琢磨任何其他可以阻拦明国的办法。
他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号召所有的天方教徒海盗在海上阻拦明军,哪怕不能将他们击败,只要迫使明国认为强行派出军队穿越大食海的损失太大,停止派兵即可。
正好此时马穆鲁克人也知道了卡斯蒂利亚王国要与明国联手夺取埃及,更加惶恐,穆罕魔德一世派人与马穆鲁克苏丹国的苏丹法拉吉联络,双方一拍即合,马穆鲁克苏丹国提供蛤理发的名义,奥斯曼帝国负责组织,发起号召建立这支海盗联军。
至于扎希德与宰希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向西逃到波斯境内后却站不住脚,不得不继续向西撤退,因听说奥斯曼帝国是现在天方教最强大的国家,所以投奔了穆罕魔德一世。他们原本只想在这一国内苟延残喘,报复明国只是在梦里想一想,可听说这件事后,主动站出来,声称自己来自印度,曾经与明**队交过手。穆罕魔德一世于是就把他们二人派来给巴耶济德做助手。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城池中间面积广大的广场内。广场内此时有许多身材高大的海盗聚集,他们见到蛤理发的旗帜,忙低头行礼道:“尊敬的巴耶济德帕夏,欢迎您的到来。”
“能响应主的号召来到这里,你们都是真正的勇士,虔诚信奉主的勇士。”巴耶济德笑道。
“您的言语真是让我们无地自容。”这群海盗又道,言辞之无耻令扎希德与宰希尔都皱起眉头。
巴耶济德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笑呵呵的与他们说话。众人寒暄一阵,巴耶济德的脸色变得郑重起来,走上高台对众海盗说道:“若是一般的日子,我会与你们这些勇士不停的寒暄,但现在与过去不同,来自东方的异教徒十几年来一直在不断的夸张。从十五年前起,明国人开始迈入过去几乎不会进入的孟加拉湾,而且凭借强大的国力迅速让船只遍布整个孟加拉湾,夺取了这片海域的控制权,无数明国的商人也涌入这片大海,迅速在印度与明国的贸易中占了主要份额。天方教徒们不得不向后退却。”
“那一次的退却对于天方教徒来说并不是致命的,因为我们还掌控有大食海,还控制着东西方贸易的枢纽,损失并不大。可最近这两年,明国人逐渐开始进入大食海,想要抢夺印度至天方的航线;这还不算,他们甚至要联合欧洲的卡斯蒂利亚王国,夺取埃及和苏伊士。”
“若是被他们夺取了埃及和苏伊士,欧洲国家就可以直接同明国做生意,我们天方教徒将从此被排除这一贸易之外,将再也得不到真主赐予我们的,这巨额的财富。天方教世界也将永远的落寞下去。”
“所以,为了真主赐予我们的财富,为了天方教世界的繁荣,我们要阻止明国人的野心,将他们打回去,告诉他们,这里不是他们应该来的地方!告诉他们,学会尊重天方教徒!告诉他们,天方教徒的强大!”巴耶济德高声说道。
“巴耶济德这份鼓动人心的本事真的是太厉害了。他也没说多少话,但就这简单的话语就让在场的海盗们都这样激动,太厉害了。”站在巴耶济德身旁的宰希尔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他是场内少数还保持有理智的人。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在场大多数海盗的情绪都被巴耶济德的这几句话所调动起来,他们纷纷站起来,激动的喊道:“将他们打回去!夺回主赐予我们的财富!夺回主赐予我们的财富!”
现场混乱了好一阵,过了一会儿众人才慢慢平静下来。
(穆罕魔德一世与蛤理发都是故意错别字)
第1733章 海盗们
这时已经到了中午,小海盗很早就被打海盗们赶出房屋等着迎接巴耶济德等人,平静下来后感觉肚子已经饿了,纷纷嚷嚷着要去吃饭。巴耶济德也当然也不会阻拦他们吃饭,又说了几句话让众人散去了。小海盗们忙呼朋唤友各自找地方吃饭喝酒去了。
但巴耶济德与打海盗们却并未去吃饭。他们都十分心急,已经顾不上吃饭了,在让小海盗们散去后齐聚到了巴士拉城的城主府,商议起军情来。
“此战的目的,就是阻止明军靠近埃及,在埃及登陆。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可以。但我要提醒你们,明国派出护航的水师十分强大,不仅船只巨大火炮众多,而且水手训练有素,并不容易对付。”巴耶济德也不说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
“明国水师的实力当然很强大,我手下就有海盗是从孟加拉湾跑过来的,我也亲自与明国的水师打过交道,对此很清楚。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
一个活跃在大食海上名叫阿卜杜勒巴里的大海盗头子并没有被巴耶济德的话吓到,反而自信地说道:“明国人对印度以西、非洲以东的大海并不熟悉,而我们天方教徒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在这片海域活动,成为这里的主人。我们比任何人都熟悉这片海域,除了印度沿海之外所有的大食海沿岸的港口都是天方教徒所有。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巴耶济德点点头。阿卜杜勒巴里说的不错,若论对大食海的熟悉,没有人能超过这些海盗。但是,怎么合理的利用这些优势?
“至于怎么利用,首先,当然是利用对这片海域的熟悉,利用对港口的掌控而得到详尽的消息。比如说,”阿卜杜勒巴里用手指了指印度西海岸的一处港口城市,“这座城市,现在有超过两万明国陆军士兵驻扎,还有相同数量的印度贱民作为民,等待明国的皇子抵达后坐船前往埃及。从这个消息我们可以得知,明国的皇子还在路上尚未抵达印度,我们完全可以在半路上截杀明国皇子,将他杀死,这一战自然就结束了。”
“杀死明国的皇子?真是好主意!明国海军的活动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意(大概指的是抢劫吧),他们占领大半个印度后又使得我难以在印度销赃,杀死明国的皇子进行报复真的是好主意!”有人叫道。
“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巴耶济德马上说道:“即使杀死一位皇子,也不会影响明国强大的实力,相反会激起明国皇帝的报复。他会派出许多船只不惜血本在大食海上打击海盗,你们都会变得很危险,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得不躲藏起来。明国也仍然可以再次派出军队攻打埃及。所以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其实截杀明国皇子,对这些海盗未必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明国皇帝再暴怒,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战船派到大食海,即使都派到了也不能长久维持,海盗们只要避过一阵即可,而且截杀明国皇子得来的财物可以弥补避风头的损失。除了极少数的倒霉蛋,对大多数海盗并不是赔本的买卖。
但这对奥斯曼帝国会造成不可测的后果。一旦明国查到了行动是奥斯曼帝国组织的,明国皇帝或许会发疯了一样推动对奥斯曼帝国的战争,或许不会有太激烈的动作,这是一个难以预估的事情。巴耶济德不敢赌,穆罕魔德一世同样不敢赌明国皇帝不会有太激烈的动作。他们为了稳妥,不愿推动这样的事情。
阿卜杜勒巴里也不知是否看出了巴耶济德的心思,但他见自己的意见被否决,也没有坚持,转而提出第二个建议。“既然不能截杀明国皇子,明国的陆军也已经被运到了印度西海岸,那就只能同明国的海军打一仗了,不求将明国的舰队全歼,但这次战役一定要击败他们,而且击沉许多艘运输船,让那些明国陆军的士兵在海里淹死,不能去埃及打仗。”
“嗯,出发前我与陛下谈论这件事,也都是这个意见,觉得这样做最好,额,蛤理发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我本人没有打过海战,对此并不熟悉,如何击败明国舰队而且尽量减轻自己的损失,就只能依靠你们来献计献策了。”巴耶济德道。
“虽然要与明国舰队打仗,但也不代表着就这样集结起全部的船只冲上去。在海上作战与在陆地上作战是一样的,有很多计策。”
阿卜杜勒巴里又道:“首先是侦察,知道敌军的兵力如何,武器装备如何,会从哪条航线前往埃及。前两点凭借在明**队驻扎的港口附近的天方教徒,已经侦察清楚了。后一点在他们出发后也能侦察清楚。”明国虽然实行公开歧视天方教徒的政策,也对他们注意防范,但信不信又不是刻在脸上,只要隐藏起自己的信仰,照样可以在那里活跃。而且信天方教的也不只有西方人和印度人,许多南洋土著甚至汉人后裔都有信的,完全可以借助他们来进行侦察。
“第二就是骚扰。得知明军的航线后,就可以派出速度快的船只去骚扰明国舰队,如果能够吸引一些战船脱离舰队追击最好,可以设下埋伏将落单的战船击沉或夺取。即使明国将领谨慎,没有船只落单,也可以让他们的军官与水手更加疲劳,消耗他们的军事物资比如炮弹,同时对明国舰队的作战方式进行初步了解。”
“第三,就是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进行最后的决战。当明军舰队逼近预设战场后,就集结所有能够动用的船只,以数倍于明军舰队的兵力击败他们!”
“你说的很好。”巴耶济德马上夸赞道:“虽然我不懂海战,但听到你的讲解后,发觉与陆战的道理时相通的,也与猛兽捕猎时一样。野狼群在捕猎羊或鹿时,也会先进行侦察,然后不断追逐鹿群羊群,最后选定目标一举捕杀。”
“巴耶济德帕夏,您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对了。”阿卜杜勒巴里笑道:“我们就是狼群,明国水师就是鹿群。”在场的其他海盗也笑了起来。
巴耶济德也赔笑了几声,又问道:“那预设的战场在哪里?”
“这个,”阿卜杜勒巴里重新低下头看地图,缓缓说道:“其实最适合的战场是马尔代夫。这里岛屿密布,又是从印度以东海域通往印度以西海域的必经之路。在这里设伏最好。但既然明国的军队已经来到印度西海岸,他们也不会再经过马尔代夫,不能选择这里。”
“至于其他适合设伏的地方,就是这里,索科特拉岛附近。第一,索科特拉岛位于大食海与亚丁湾交接处,是印度洋通向红海和东非的交通要道,也是连接东西方的交通要道,战略位置重要。明国舰队不论走哪条航线,最后在进入亚丁湾前都会经过这里。”
“第二,这座岛屿以西大海越来越窄,但又不是像曼德海峡这样极其狭窄、容易被袭击的地方,从心理上来说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也会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在这里对明军发动突然袭击,可以让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更长。”
“第三,在岛屿附近也容易掩藏舰队的行踪,让明军更晚发现我军。”
“第四,在岛屿附近遭遇袭击,一般人都会倾向于让运送陆军士兵的船只靠近岸边甚至停泊下来,以保全他们。但索科特拉岛附近的海况可不简单,没来过这里的人很容易触礁;就算躲过礁石成功登陆,我们也可以在岛上设伏袭击这些士兵。”
“因为以上四点理由,我认为,应该在索科特拉岛附近设伏,消灭明军。”阿卜杜勒巴里最后说道。
听到他的长篇大论,巴耶济德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称赞他的想法,而是反问道:“你竟然还懂得心理学?”
“尊敬的巴耶济德帕夏,我现在虽然是一位海盗,但我曾经在叙利亚的大学求学,后来因为种种变故,我才成为海盗。”阿卜杜勒巴里回答。
“怪不得。”巴耶济德叹了一句。
“你们对阿卜杜勒巴里的想法有什么意见么?”巴耶济德又看向在场的所有海盗,出言询问。
不过没有人提出意见。阿卜杜勒巴里的想法并没有错误的地方,这些在大食海活跃了半辈子的海盗当然不会反对。
见无人提出意见,巴耶济德就要拍板将战术定下来。但这时阿卜杜勒巴里忽然说道:“尊敬的巴耶济德帕夏,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请问,战利品如何分配,以及我们可以得到什么样的奖赏。”阿卜杜勒巴里道。虽然为主献身义不容辞,但利益还是要分配好的。
“所有的战利品都由出征的勇士分享,另外穆罕魔德一世陛下还将拿出三十万第纳尔犒赏有功之臣!”
“好,那我们就为主的荣光,和明军打这一战!”
第1734章 信心十足的李继迁
“殿下,您这么早就起床了?”在大明南洋舰队印度洋分舰队(为攻打埃及专门设立的)旗舰成功号上,舰队总指挥官,加副将衔的李继迁走上甲板,见到站在舰桥旁的一人愣了一下,随后走过去轻声问道。
“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用‘殿下’这样正式的词叫我,就算不敢直呼我的名字,叫我七郎或者公子也成。”听到说话声的文坻转过头来,笑着说道。
“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七郎。”李继迁也不是谨小慎微的人,而且此时他们身旁十步之内都没有人,也就爽朗的说了新的称呼。
“这才对。”文坻又笑道:“你是我舅舅,唯一的亲舅舅,听你叫我殿下怪别扭的,这样叫最好。”
又道:“因凌晨时的骚扰被惊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半个时辰还是睡不着,干脆起床。正好还可以看看日出。舅舅,你瞧,这日出多美。”文坻指着东面的太阳说道。
“确实很美。”李继迁说道。不过他从当海盗的时候起就已经不知道在海上看过多少次日出了,早就已经麻木。不过看着这刚刚越出海面的太阳,李继迁心思一动忽然想到什么,出言道:“七郎,你有没有觉得,每天日出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每天日出的时间越来越晚了?”文坻摇摇头:“我没这样觉得。咱们靠陆购买粮食菜蔬什么的时候,见到的时间不也没问题?”
“七郎,不是这话。世界各地的时间都是根据太阳升起、落下来定的,这里的太阳既然此时升起,那此时就是这里的卯时初,陆地上的时间当然不会与海上的时间有区别。”
“那你是什么意思?”文坻没听懂李继迁要说什么。
“就是,怎么说,现在,此时,太阳升起,但在中原,太阳早已升起了?”
“这怎么会?”文坻惊讶的说道。
“如果按照格致院的思澄堂提出的理论,脚下的大地是一个球,那太阳照射到每一寸土地的时间必定不一样,有的地方太阳升起来的早,有的地方太阳升起来的晚。”李继迁道。
“脚下的大地是一个球体?”文坻更加惊讶。允让思澄堂等人提出这个假说的时候是建业五年,被朝堂上许多人议论也是在那一年,当时文坻才出生一年多,根本不可能知道。等他年纪大些了,又很少有人提起这个假说了,所以文坻竟然没听说过。
“这是格致院主簿思澄堂说的,据说最早是拂一个人提出的。不过至今没有被验证,所以不知真假,现下只是假说。”李继迁解释道。
“这不会是真的。”文坻拒绝承认。
“应该不是真的。”李继迁也这样认为,赞同道。
“算了,不说这个了。”文坻说起别的。“舅舅,这段时日,每天都有海盗来骚扰咱们,这些海盗为何会这样做?咱们这支船队如此醒目,海盗船远远的就能见到,他们明知不可能抢到什么东西,甚至还有丧命的可能,为什么还要来骚扰?”
“这一定是奥斯曼国或马穆鲁克国的计策。”李继迁马上回答:“奥斯曼国不愿大明占领埃及,马穆鲁克更加不会愿意。他们为了延缓大军抵达埃及的时间,所以雇佣海盗来骚扰我军。”
“而且,他们或许还怀着疲兵之想。日夜不停的派出海盗骚扰,使得大明的将士不能好好休息,比平常更加疲惫,不仅能延缓行船速度,也为伏击舰队做准备。”
“伏击舰队?舅舅,你是说奥斯曼国或马穆鲁克国想要伏击我军舰队?”文坻追问道。
“定是如此。”提起本行,李继迁对自己的判断信心十足。
“那他们会在何处伏击?如何应对?”文坻又道。
“如果我所料不错,应当是亚丁湾与红海交接之地。”李继迁掏出纸笔,简略的画了一个大食海地图,指着亚丁湾与红海交界的地方说道:“据曾往来此处的商人,以及现下在船上的领航之人说,此处虽然有水路相连,但水道极窄,最宽处不过五六十里,最窄处才四十余里。而且海峡中还有岛屿,将整座海峡分为两半,其中一半仅有五六里宽,另一半虽然更宽些,但水下多暗礁,难以行船。”
“敌军必定会有对这一片海情十分熟悉之人领航、指挥,能够充分利用复杂的海情伏击我军。”
“那如何应对?”听了李继迁的一番话,文坻有些担心。
“殿下放心。虽然我军对海情不如敌军熟悉,但也有人曾驾船路过这里,知晓安全的航道;水师的将士们都是久经战阵之人,将领也都经验丰富,面对敌军不会慌张,我军火炮又必定比敌军更好,就算敌军船只众多也未必是我军的对手。而且水路狭窄对敌军也是一样,他们也无法一次投入太多船只围攻我军战船,此战必定不会败。”李继迁信心十足的说道。
文坻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但他总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击他,装出信心十足的样子说道:“既然舅舅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第1735章 发现海盗船
他们说话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李继迁请文坻去吃早饭。文坻站在舰桥上吹了一个时辰的海风,热量消耗不小,这时也想补充一下热量,转身下了甲板去吃早饭。
他们一边吃着,又聊起了到达印度后如何与马穆鲁克国之兵打仗,以及遇到敌对的大股海盗或敌国海军如何应对。他们正闲聊着,文坻的一名侍卫赶来奏报:“殿下,李副将,前方三十里外发现一座大岛;又有三艘海盗船骚扰舰队。”
“发现一座岛屿?”文坻想了想,笑道:“应当是曾往来这处海域的商人所说的索科特拉岛了。从大食海进入亚丁湾这一带的岛屿也有那么几个,但只有索科特拉岛最大,当得起大岛这两个字。至于如何应对骚扰的海盗船,就要李副将下令了。”
“若是这三艘海盗船不靠近舰队,只是远远的缀着,不必理睬;若是他们敢靠近,就用船侧的火炮轰击他们,将这三艘船轰得粉身碎骨。”李继迁道。
“是,殿下。”听到文坻与李继迁的话,侍卫答应一声,上去传令。
“这边的岛屿与中原的岛屿不同,气候先不必提,单说岛上的动物与植物,就与中原或印度的截然不同,十分奇怪。”文坻又道。
“七郎,这十分平常。春秋战国时期是有一个齐国,这个齐国有过一个名叫晏子的丞相吧?听说这个叫做晏子的丞相曾经出使楚国,楚王说抓到了一个盗贼,是齐国人,说你们齐国人都是盗贼么?晏子回答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说之所以齐国人到了楚国成了盗贼是因为你们楚国的水土不好。由此可见,同样的东西,在不同地方长得就不一样。”李继迁说道。
不过他才说完,又笑道:“我这是班门弄斧了,七郎这么聪明,陛下要求的又严,一定听说过这个故事,不用我说。”
“我虽然听过这个故事,但并不是在上课的时候听得,而是闲暇时候听人说的,上课的时候我可总是在琢磨旁的,不认真听课。既然是闲暇时候听得,并不完整,与书上的也未必一样,听舅舅讲一讲也很好。”文坻又笑道。
“净哄我,七郎知道这么多,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上课的时候不认真听课。”李继迁不信。
文坻听他不信,也不愿解释,只是又回到刚才的话题。“这座岛上的动物植物也一定与中原不同,想上岛瞧一瞧。”
“殿下,因着急赶往埃及,上岛瞧一瞧是没办法了;但殿下可以站在舰桥旁,在舰队经过岛屿的时候瞧一瞧。”李继迁道。。
“这个想法不错。”文坻说道。他随即三两口将碗里的饭都吃完,起身要走上甲板。李继迁也连忙把饭吃完,跟着他一起上去。
很快,舰队就路过了岛屿北面。文坻站在舰桥上看向岛屿,惊叹道:“果然与中原不同。你瞧那一片树林,这些树的树冠好像倒转的雨伞,还有那些,那是什么东西啊,是树还是花草?”
“殿下,那些树冠好像倒转雨伞的树叫做龙血树,因剥开树皮流出的汁液为深红色而得名。树的汁液可用于治病。这边的土人还十分愚昧,相信人可以施展法术,用树的汁液施展法术能倍增其法力。”
“那些奇形怪状之物是一种花,因与蔷薇花类似,所以被称为沙漠蔷薇。”一名曾经往来于此地,充作领航员的人介绍道。
“真是十分奇异的植物。”文坻道。
“确实十分奇异。这座岛上还有数十种奇异的植物,只是不如龙血树这般显眼,也不像沙漠蔷薇长在悬崖上,所以这样远远的瞧着瞧不到。不过比起植物,岛上的动物更加奇特。这座岛上没有猫狗牛羊马猪等常见的动物,只有许多鸟类或各种各样不同的蜥蜴,有时还能见到蝙蝠。蜥蜴与蝙蝠就不必多说了,鸟类也与中原的不同,有些鸟瞧着和中原的类似,但抓住后细细一看仍然不同。”
“岛屿附近还要许多种鱼和螃蟹、龙虾等。尤其这边的人不吃螃蟹和龙虾,使得岛上的螃蟹龙虾个头甚大,煮熟以后十分肥美,非常好吃。”一边说着,这人似乎回想起了当初在这座岛上短暂停泊的时候吃的螃蟹龙虾的味道,好像要流口水的样子。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又赶忙向文坻请罪。
“这有什么,不必请罪。”文坻笑道:“况且听你这么一说,孤也很想尝一尝岛上的螃蟹龙虾了。”
“殿下,这次十分紧急,等打下埃及后,殿下返回京城时可以在这座岛上停泊几日,尝尝岛上的螃蟹龙虾。”这座船的船长笑道。因这些日子文坻对诸位将领没有架子,大家也敢在他面前开玩笑。
“好,等回程的时候,孤一定要在这座岛屿停泊几日,尝一尝螃蟹龙虾。”文坻也笑着回应。
众人闲聊的时候,李继迁虽然也站在一旁,但并未一同闲聊,而是不时四处看一看,琢磨过几日如何以更小的代价通过曼德海峡。他一边想着,一边也无意识的看向索科特拉岛。他这时注意到,这虽然是一座岛屿,但岛中间竟然还有一座山,而且海拔还不算低,许多地方得在三百丈以上。
看着横跨全岛的山脉,李继迁忽然想到什么,侧头吩咐船长:“你马上下令,调整航线,离这座岛屿远一些;给其他的船只打旗语,让他们跟随旗舰行动。”
“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要调整航线?”船长还没来得及说话,文坻出言问道。
“殿下,下官也是为了有备无患。”李继迁道。
“有备无患?备什么?”文坻追问道。
“殿下,您看这座岛屿,……”李继迁就要向他解释自己下令调整航线的缘故。可就在这时,船上的传令兵忽然高声喊道:“舰队后方发现许多海盗船!”
第1736章 留下成功号
“殿下,您看这座岛屿,……”李继迁就要向他解释自己下令调整航线的缘故。可就在这时,船上的传令兵忽然高声喊道:“舰队后方发现许多海盗船!”
“发现许多海盗船?到底有多少?”听到传令兵的话,李继迁马上问道。
“根据旗语,至少有,至少有,至少有三百艘以上!”传令兵声音颤抖的翻译着旗语,差一点就不能将后半段话说出来。
“三百艘!”文坻顿时被船数震惊了。
“殿下不必担心,海盗船都是一些小船,纵使数量这样多,也不是舰队的对手。”李继迁马上说出这番话,安抚文坻。
文坻稍微平静了一些,但他随即又变得更加震惊。因为就在他们前方,从索科特拉岛一侧又转出数艘船只,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后面还有船只跟随。
“舰队马上转向北面。”李继迁又下令道。很显然,这些不知是不是真海盗的人利用索科特拉岛的地理位置设了一个伏,而且集结了超过印度洋分舰队的实力的船只来埋伏。李继迁利用现在手上的船只未必不能正面迎击,但一者,船上还有绝不容有失的皇七子殿下;二者,舰队还要保护运输陆师将士的运输船,不能在这里与敌人正面血战。李继迁理智的选择了战略撤退。
他下达命令的时候整支船队所有船只都已经得知前后都出现了敌船,都有些惊慌,见到从旗舰来的旗语马上下令水手转舵向北。因十分匆忙,船队略有些混乱。
就在这时,刚才一直骚扰他们的三艘海盗船却停了下来,正挡在明国船队的北面,似乎要阻拦他们战略撤退。这三艘船上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狂信徒,执行的任务就是在关键时刻阻拦明军船队向北。它们此时不仅停了下来,而且架起了抛石器,要打明国的船。至于威力更大的火炮,装备主力舰还不够,当然不会放在炮灰上面。
“李副将,赶快下令开炮轰击这三艘船!”文坻叫道。可李继迁却说道:“不成,殿下,现下没法轰击他们。咱们的船上的炮都在两侧,舰首没有炮,现在大多数船又正在转向,根本没法轰击他们。”
“那怎么办?”文坻颇有些六神无主。
“撞过去就是了。”李继迁倒还沉稳。“几艘大舰都有撞角,这三艘船又都是薄皮的桨帆并用船,一撞击沉,不必担心。”
李继迁说的不错,这三艘船确实都是薄皮的桨帆并用船,很容易就被几艘大船撞沉。虽然有些人在被撞沉前爬上了明军的船,不过甲板上明军将士早已严阵以待,一轮火铳一轮箭矢就将他们全部消灭了。
但因为要撞这三艘船,几艘大船当先一步开过来,对阵型略有些影响,李继迁不得不又马上下令调整阵型,速度又慢了些。
这时埋伏于此的天方教舰队已经完全来到了索科特拉岛北面,显现出其庞大的队伍,跟在明军船队后面追击。天方教船队都是桨帆并用船,纵使明军船只已经拉到满帆,仍然甩不开他们,被紧紧咬在身后。
“李副将,快想办法,甩开这些船!”文坻大声说道。他粗略看去,追在后面的船只足有五百艘以上,而明军舰队的战舰只有六十艘。即使天方教船队的海盗船不如明军的战舰,火炮更是远远少于,但蚁多咬死象,若是被追上了多半打不过。就算打得过,可还有这么多运输船呢,激烈的海战中战舰哪儿还能保护运输船?若是这些运输船都被击沉了,他难道要靠战舰的水手打埃及的马穆鲁克人?
而且他也害怕。不管文坻多么聪慧,他毕竟只是一个虚岁十五岁的孩子,没经历过太多事情,面对现在这种自己可能会死的情形非常害怕,想要马上远远的甩开他们,让自己安全起来。
李继迁阴沉着脸不说话。这个时候最正确的战术当然是由大多数战舰断后,少数几艘护着运输船继续逃跑。天方教绝不可能再组织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运输船只要能够逃走一定是安全的。之后也能平安经过曼德海峡海峡赶到埃及。
但不仅装着陆师将士的运输船要走,皇七子殿下也一定不能留在险地,必须离开。可他现在与皇七子一同在成功号上,皇七子要离开他也只能一并走,这就代表着他有一段时间无法指挥舰队。不是他自夸,整支舰队找不到一个指挥比他更厉害的人,若是他无法指挥,想要打败天方教舰队会更加困难。而且成功号也是这支舰队的主力舰,两侧足足有七十二门大炮,也是舰队仅有的三艘主力舰之一,这艘船脱离战斗也会使得更加难打。
李继迁面对两难选择:若是一直这样撤退,早晚会被追上,到时候就是打乱战,运输船多半保不住;若是先让成功号与运输船撤走,剩下的船未必能够打赢这一战。他一时间难以决断。
“李副将,赶快想办法啊!”文坻又道。而且声音十分急迫。
“殿下,此时有这两种法子。”李继迁见此情形,干脆将两难的选择都对文坻说了出来。
听到李继迁的话,文坻重新变得沉默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用包含着惊慌与害怕之情的双眼看着身后几里外正在追击的天方教舰队,又问道:“没有别的法子了?成功号若是脱离,海战就会败?”
“未必一定会败,但失败的可能较大。”李继迁回答。
文坻用牙齿咬住嘴唇,又过了一会儿,同李继迁说道:“你马上下令,命几艘小战舰护送运输船撤走,留下成功号,由你来指挥印度洋舰队同天方教的舰队交战!”
第1737章 索科特拉岛大海战
“殿下,您这是要?”李继迁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
“当然是留下来,看着你指挥舰队打败天方教徒!”文坻大声喊道。
“殿下,这万万……”李继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文坻打断道:“你是不是想说‘殿下万金之躯,万万不可身赴险地’?你以为我自己愿意在险地待着?但是不这样做,按照你的话说这一仗多半要败,成功号留下打赢的可能还大些。我不愿在险地待着,但更不愿意打败仗。”
“打了败仗,我哪儿还有脸去埃及?也去不了埃及了。还不如留在这里拼一把呢。反正过一会儿我也不会在甲板上待着,除非船被击沉了或者被俘虏了,不然没有生命危险。”
“而且我都想好了,大不了眼见马上就要全军覆没的时候驾船逃跑。成功号不说是现下大明水师里最坚固的战船之一?想逃应当能逃掉,不会那么容易被击沉。我不会白白把命送去的,哪怕以后一辈子都在京城吃闲饭也比把命送掉强。”文坻最后说道。
在场众人都被文坻这番话给震惊了,尤其是陆师派过来负责联络的几个传令兵(陆师与水师的旗语不一样)。当然,他们不是因为文坻愿意留下来,而是因为他最后说的这番话。这几个传令兵都经历过路谢之乱、安南之战、伊吾之战与印度之战,作战经验十分丰富(躲在安全地方传令的经验十分丰富),也听过其他几位王爷面对危险时的话。那几个藩王或许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绝对不会说出来。可皇七子殿下竟然违背了这个规矩,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过他们也并不会在心里鄙视皇七子殿下。都是打过好几次仗、见识过无数血肉横飞场面的人了,也早就不是年轻人了,可不会想着战死沙场。皇七子殿下能这样说,反而让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好领导。
“殿下真是!”李继迁却哭笑不得。就算大家都这样想,但你说出来了就与旁人不同,以后会被别的藩王看低一分。不过既然已经说出口,也没法收回去,李继迁也不说其他话了,又站直了身体,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对文坻行礼道:“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带领印度舰队的将士击败天方教徒,打赢这场海战!”
“好,那孤就全权委托给李副将了。”文坻点点头。
李继迁马上命传令兵给各艘船只传令。各艘船只见到旗语后还以为是在开玩笑:怎么可能让殿下身处险地?但李继迁反复传令,文坻还亲自站在舰桥旁学着传令兵的样子挥舞旗帜,传令兵还解释这样做的缘故,文坻还发了狠说若是那艘船不听从命令,过后他一定会严加处置,所有船只才接受了命令。战舰慢慢放缓了速度,运输船则加快了速度,向北逃去。在一艘运输船上,陆师副将曹行看着越来越远的舰队,盯着旗舰成功号,喃喃自语了一句。“殿下,李继迁,这一战一定要打赢啊!”
待运输船与舰队彻底脱离后,李继迁下令舰队向东北方向转向,同时开始装填船体右侧的火炮,正式准备和天方教的舰队开战。
“快,命第一队第六队加快速度冲击敌军阵线,记住不要走折线,要走直线冲向明军舰队;第二队第三队从左面包抄,第四队第五队从右面包抄,其他各队放慢速度。”被任命为舰队总指挥官的阿卜杜勒巴里大声吩咐道。他早在李继迁刚刚下令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旗语,双手紧紧拿着从印度走私来的千里眼盯着看,分辨出了明军旗语的意思。但因同时还有陆师的旗语传递,而他看不懂陆师的旗语,所以不敢断言,只能继续注意观察明军的动向。这时他见到运输船要脱离舰队,完全确定了明军的战术,不再迟疑下达命令。
“明军要与我军开战了?他们现在的动作是要展开什么海战阵型?”也双手举着千里眼的巴耶济德问阿卜杜勒巴里道。他也上了船,不过并不负责指挥。
“还判断不出来。”阿卜杜勒巴里说道。“而且因为火炮的投入使用,传统的许多战术未必还适用,明军到底会采用什么战术难以揣测。”面对被搬上战船不久的火炮,到底如何合理运用这些火炮,天方教徒们还没有一致的意见,毕竟绝大多数海盗船都没有火炮。明军或许已经发现了合适的战术,但他们也不知道。
“不过不管他们是什么战术,我们能采用的战术只有用船艏对敌冲击明国的战舰。一队与六队的船都安装了撞角,而且它们的船艏都非常坚固,一定可以撞破对方的船身。只要能撞上去,就能打赢这场海战。”阿卜杜勒巴里又道。
听到这话,巴耶济德不再询问,安心拿着千里眼盯着战场。
“呵呵,就猜到他们要用舰首撞船,幸好没有让将士们装填实心弹。传我的命令,在成功号开火后,所有战船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炮弹打出去!”李继迁冷笑一句,大声吩咐道。
很快,在场的五十四艘战舰都传回‘收到’的消息,而且这时所有船只都已经完成转向,以右侧面对天方教徒舰队。之后,随着成功号上的一声炮响,超过一千门大炮先后开火。
“这么多火炮同时开火的景象竟然这样壮观!”巴耶济德惊叹道:“帝国也曾经接受过从帖木儿汗国跑来,曾经参加伊吾之战的将领,据他们描述明军的炮火似乎没有这样恐怖。看来海上与陆地上毕竟不一样。”
“真是地动山摇、天塌地陷!”阿卜杜勒巴里也惊叹一句。他这时扭头又看向明军舰队,见五十四艘战舰也已经被烟雾所笼罩,完全看不清他们的位置。
他又将目光投向正在前行的己方战船群,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大大的阴沉下来,也顾不得惊叹千炮齐鸣的壮观景象了。
“真主在上!他们竟然在打船帆!”阿卜杜勒巴里惊叫道。至少有二十艘冲锋的船只的帆被打破了,还有两艘船各断了一根桅杆!高大的桅杆倒下去横在了甲板上面,白色的船帆好像巨大的毯子一样将一大片甲板都罩了起来。正在冲锋的船都是桨帆并用船,动力至少一半来自风帆,帆被打破了甚至桅杆也折断了,速度必定大减,想要撞击明军的战舰只能靠运气了。‘他们到底怎么将船帆打破,甚至将桅杆打断的?桅杆只是细小的一根木杆,火炮也没什么准头,怎么能这样准的打断两根桅杆?因为运气?’他心里又生出疑惑。
“再发信号,让一队六队的船只全速前进,哪怕把奴隶桨手都累死也要尽快冲到明军战舰前。”不过此时也不顾不上疑惑,思绪一闪而过,咬咬牙吩咐道:“再给第七队下令,让他们准备冲锋!”
在吩咐的同时,他心里也隐隐生出不妙的感觉来。这一战未必能够像自己估计的那样获得胜利,至少不会轻而易举的获得胜利。
“轰隆隆……”
又是一阵巨大的闷雷般的鸣响穿过海面上潮湿的空气传来,紧接着无数炮弹从空中向天方教徒的船只飞去。这次阿卜杜勒巴里双手紧紧握着千里眼,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炮弹。所以他就亲眼看到,一根好像是飞速转动的棍子的东西出现在他眼前,迅速掠过海面落在一艘船上,扫过几个人的身体将他们切为两半。
“怎么回事,明国火炮还能发射扁平的木棍?”阿卜杜勒巴里惊叫道。不过他马上就发现了答案。那根好像木棍的东西落在甲板上,迅速变成了弯的,又在甲板上滑了一会儿停下。原来这根‘木棍’是用一根铁链在两头挂上大铁球组成的。
但即使发现了真相,阿卜杜勒巴里仍然没有想出来这是什么?而且,一根铁链拴两个铁球。这是怎么扔过来的?难道是用大炮打出来的?
阿卜杜勒巴里正百思不得其解,站在巴耶济德身旁的宰希尔忽然惊叫道:“我知道了,这是链弹!”
“这就是链弹!”阿卜杜勒巴里也叫道。他听说过这种海上作战专用的炮弹,但过往明军从未使用过这种炮弹,当然,也可能使用过但将所有敌船都击沉而且一个俘虏都没留。不论如何,阿卜杜勒巴里想方设法探听这种炮弹,可除了一个名字以外仍然一无所知。这时他听宰希尔提起,顿时也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链弹。汉话中‘链’这个字就有铁链的意思。”
“明军的海军究竟达到什么程度了,像链弹这种只闻其名未见其物的先进武器,到底还有多少?”阿卜杜勒巴里又道。
事实证明,明军使用的,让阿卜杜勒巴里惊叹,改变了海战模式的武器并不少,只是并非像链弹这样只闻其名未见其物。
第一批冲锋的两队共一艘船很快被炮弹打的全军覆没,即使有些船只没有被击沉,但桅杆被打断帆布被打破也使得他们根本追不上明军战舰,明军战舰一个变阵就躲过了这些船,而且又使用炮弹近距离进行了一番洗礼,除一艘极其幸运的船之外,其他所有船只都被击沉了。
当然,之后又有一队、五十艘船冲了上来,而且左右两翼各有一百艘船包抄上来。明军舰队又面对三面被围的情形。
李继迁下令船队再次转向,舰首面对南边的天方教徒主力舰队,然后以成功号等三艘主力舰为首,形成单列纵队全力行驶。
阿卜杜勒巴里又面现诧异之色。他们不是应该利用自己的火力优势,尽量不靠近敌军船用炮轰击么?难道这么快炮弹就用光了?不可能吧?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明军舰队已经突入他们的阵线。这时阿卜杜勒巴里发现自家的船队由于对明军的这番举动没有准备,船只也不如明军的高大,阵型有些乱。‘难道他们要撞击?但这样仍然对明军舰队没有好处,我军的人完全可以趁撞击的机会将带着铁钩的绳索投出去牢牢勾住明军战舰,将两艘船拴在一起冲上去肉搏。’阿卜杜勒巴里又想着。
可就在这时,明军战舰左右两侧的火炮忽然同时开火!数千发炮弹在刹那间飞向两侧的天方教战船。在开炮的时候,明军战舰也丝毫没有放慢速度,似乎完全不在意瞄准不在意准确度,只是将炮弹打出去就行了。
但这个战术却出乎预料的好用!数量弥补的准确度的缺失,更何况两侧都是敌船想要完全打不中也不容易,无数船只的甲板或侧面的挡板被击穿,海水开始涌进船里。
“该死!”阿卜杜勒巴里怒骂道。他所在真理号战船也挨了一炮,不过只是打碎了甲板上几架抛石机,砸死了两个人,损失不大。但整支舰队损失太大了,留在南面的六队,近三百条船被打沉了三分之一,还有几十艘被打断了桅杆或打破了帆布,也无法再追击明军舰队。
而且截止到现在,天方教的舰队已经被打沉了二百艘船,还有几十艘失去一半的动力,这对于共有六百多艘船的舰队来说已经伤筋动骨,损失超过三分之一,而明军战舰几乎没有损伤。
面对他们甚至都无法伤到敌军战舰的情形,天方教舰队的士气顿时低落到了极点。大多数人本来就不是正规军,只是活跃在印度洋上的海盗,因为明军进入大食海会损害他们的利益才聚集起来同明军交战;可面对这样连伤都不能伤到对手,自己单方面挨打的情形谁也不愿再打下去了。许多船打出旗号,就要逃走。
就连阿卜杜勒巴里也无心阻拦他们,也开始琢磨要向哪边逃。可这时已经冲过天方教舰队阵线的明军舰队忽然又转向,再次冲向他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卜杜勒巴里惊讶了叫了一句,但随即反应过来:“我知道了,他们是担心向北面逃走的运输船,担心就这样走了我军去追运输船。”
“快,打出旗语,告诉所有人这是咱们最后的获胜机会了!排出紧密的阵型挡住他们,不让他们的单列纵队炮击战术起作用,然后用带着铁钩的绳索勾住明军战舰,冲上去肉搏!”阿卜杜勒巴里又大声吩咐道。
见此情形,那些已经准备逃跑的船只也停下来,重新排成阵势阻拦明军。
这次阿卜杜勒巴里战术可以说成功了。明军排出了两列纵队想要冲进天方教舰队阵线中,但被几艘大船牢牢挡住。一旦明军战舰的速度慢下来,很快就有许多天方教小船围上来,甩出绳索勾住,海盗们就顺着绳索向战舰上爬。明军将士们不停割断绳索,但每割断一根绳索,就有两个甚至三个铁钩扔上来。虽然有许多人掉在海里淹死了,但终于有大食人冲上了战舰,与明军将士肉搏起来。
“真主伟大!卡菲勒下火狱!”一个打着赤膊的大食海盗挥舞着弯刀,第一个跳上一艘中型战舰的甲板。他的身手十分矫健,跳上甲板的同时立即扑倒翻滚,再一个翻滚就到了一名惊慌失措的水手跟前,然后猛地跃起,舞动弯刀朝着这人头上砍去。水手之前还从未在船上打过肉搏战,十分惊慌,只来得及稍稍闪避,躲过了脑袋但躲不过肩膀。弯刀迅速切入他的身体,水手惨叫一声身亡。
“这些卡菲勒很好对付!”这个大食海盗高兴的大叫道。又挥舞着弯刀向前冲去。这时又有五六个人在他身旁跳上甲板,跟在他后面冲过去。
可就在这时,他们眼前忽然出现二十多个明军将士。这些人身上都没有铠甲,手里也没有刀枪,只有一件细长的东西。他们正在琢磨这是什么东西,就见眼前的明军将士平举起手中的东西,之后只听一声巨响,他就失去了意识。
“明军竟然在海军中也装备火铳!”阿卜杜勒巴里又叫道。明国是钱多的没处花么!竟然在战舰上准备几年也未必用到一次的火铳。‘妈的,我要是有这么富裕,早就将自己的船上装满大炮了!’他愤愤不平的想着。
但不管因为什么,明国战舰上的火铳兵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一时间竟然将海盗们又压了回去,重新占据上风。
但阿卜杜勒巴里清楚,这是不可能持久的。火铳兵会累,火药和弹丸也会用光,等到火铳兵累了以后,就能再次占据上风,甚至打败明军,夺取这些高大的战舰。
可就在此时,战场上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让胜利的天平完全倒转。
第1738章 出人预料的变化
“总算在船上站稳脚跟了。”巴耶济德放下千里眼,说道。他虽然不懂海战,但对于陆战还是很擅长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虽然明军出乎预料的装备了火铳,无数大食勇士因此死在船头上,但他们毕竟人多,耗到船上的火铳兵累了不得不退下休息,从而在船上控制了一片甲板,站稳脚跟。
阿卜杜勒巴里也放下千里眼,但微微摇头。“虽然要打赢了,但损失也太大了。总共六百多艘船,接近三百艘船被击沉,还有几十艘船被打破帆布打断桅杆。这就是一半的船只失去战斗力或移动力;即使最终利用明国舰队指挥官的顾虑成功施展跳帮作战,但损失也远远超过明军的损失,更远远超过平时跳帮作战的损失,能够打赢这一战完全凭借的是超出对方十倍的数量优势。巴耶济德帕夏,看来这海终究还是要被明国夺走的。”
阿卜杜勒巴里颇有些意兴阑珊。这一战看起来是要打赢了,但天方教徒并没有明国十倍以上的船只、人口优势,不可能每一战都用十倍的数量优势打仗,所以仍然不会是明国的对手。作为一个有理想,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当了海盗的前学者,他很为天方教徒的未来而担忧。
“不用这么灰心丧气。”巴耶济德说道:“只要能阻止明国与卡斯蒂利亚王国控制埃及和苏伊士,东西方贸易就仍然被天方教徒控制,天方教徒就仍然能够获得大量的钱财。”
“船只不如明国,派人雇佣甚至绑架船工就是了;火器不如明国,就想方设法得到几只作为样品,仿造就是了;军队的战斗力不如明国,效仿明国的军队制度甚至政治制度就是了。奥斯曼帝国刚刚崛起没多久,还是一个初生的政权,还有很大活力,足以进行这些改革。所以不用这么灰心丧气,天方教徒早晚会追赶上明国的。”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接受陛下的聘任。”阿卜杜勒巴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知道巴耶济德最后提起奥斯曼帝国是什么意思。奥斯曼帝国现在已经是天方教徒建立的国家中最强大的一个,想要凭实现对天方教世界的控制。阿卜杜勒巴里身为大食人,一直不愿意天方教世界的主导者是其他族,所以一直没有接受过奥斯曼帝国的招揽。但现在天方教世界即将面对大敌,是远比过去的敌人十字教徒更加可怕的敌人,也顾不上族群之别了。
“好。”巴耶济德笑着说道。阿卜杜勒巴里在印度洋的海盗中很有名气,也因此才能当这个联合舰队的指挥官。他愿意接受穆罕魔德一世陛下的聘任,对国家发展海军很有好处。“你放心,陛下绝对会大规模扩建海军,不会食言的。”巴耶济德又说道。
阿卜杜勒巴里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举起千里眼看向战场。这时他手里最重要的预备队,十几艘装备了火炮的船只也加入战场,轰击明军没有被海盗们爬上去的战舰。明军舰队被海盗船们团团围住,想要变换位置都很困难,反击也难以打中,天方教联合舰队逐渐挽回了局势。
巴耶济德放下千里眼,又要与阿卜杜勒巴里说几句话。可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传令兵十分慌张的喊道:“巴耶济德帕夏,阿卜杜勒巴里先生,西面有明国的战舰出现!而且船很多!”
“什么?怎么可能?”阿卜杜勒巴里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西侧的舰桥,举起千里眼张望起来,一边跑他还一边说道:“明国一共只有六十艘战舰,其中五十四艘留下来迎战,六艘护送运输船撤走。就算这六艘战舰全部返回迎战,也没几艘船!怎么可能船很多?”
但他不用传令兵再次解释,自己就用千里眼看到了西面的船队,而且打头几艘船的桅杆上飘扬着大明的日月旗!
“这不可能!明国怎么可能变出这么多船!”阿卜杜勒巴里不敢相信的大声叫喊起来。
巴耶济德也惊慌起来。这时战场还处于焦灼状态,若是这几十艘船都是明国的战舰,不,哪怕只有十几艘明国的战舰,战场局势就会完全倒向明国,此战必败!不过他心里也有与阿卜杜勒巴里同样的疑惑:明国怎么变出的这些船?
但随即传令兵解开了他们的疑惑。“巴耶济德帕夏,阿卜杜勒巴里先生,这些船不全是明国的战舰,除了打头的六艘船之外,其他的船形制都不一样。有五六艘船像是明国的武装民船,另外几十艘船像是阿比西尼亚帝国的战舰!”
“阿比西尼亚帝国的战舰?”听到这话,阿卜杜勒巴里忙举起千里眼认真看了几眼,说道:“果然是阿比西尼亚帝国的战舰。”
“阿比西尼亚帝国的战舰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与明国的战舰混在一起,是因为什么?难道是要来支援明军?”一想到这里,阿卜杜勒巴里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事实正如他所想,阿比西尼亚帝国的战舰出现在这里,是来支援明国舰队的。六艘战舰开炮轰击并未与明军战舰勾在一起的天方教船只,五六艘好像是明国武装民船的船只也开火了。不过这些火炮的射程很近,起到的用处不大。最后几十艘阿比西尼亚帝国的战舰冲上来。
这时战场的局势正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这些新出现的船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天方教联合舰队彻底溃败,无数船只争相逃命,完全不顾及刚才还是队友的人。这反过来又加剧了混乱。
明国与阿比西尼亚的战舰乘胜追击,又打沉或俘虏了许多船。最后成功要走的船只不超过六十艘,不到总船数的十分之一。不过阿卜杜勒巴里的真理号成功逃走。真理号原本就在外围,船上的水手又都是精锐,即使明国战舰一直想要打沉它不断追击,也没能追上。
等炮火完全停歇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伴晚。看着海面上到处都是的破损的桅杆、甲板和其他什么用处的木头,以及漂浮在水面上,用汉话大声喊着“救命”的大食海盗,李继迁吐了口气,说道:“总算结束了,打赢了这一战。但是,”他又侧头看向西面,盯着阿比西尼亚的战舰说道:“这些船是哪来的?他们为什么要帮助大明?”
第1739章 伟大的航行
感慨过后,李继迁一面组织人手修补破损的甲板,救治伤员、收拢俘虏、补充炮弹,一面派人去通知躲在船舱里的文坻。
文坻听闻战斗结束了,忙在侍卫的保护下来到甲板上。
“李副将能以不足敌人十分之一的战舰打赢此战,不愧是大明水师的肱骨。孤在给陛下的信件中一定会提及此战,大大表彰李副将的功绩。”文坻笑着说道。不要说李继迁打赢这一战等于是挽救了他前途,就算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战,文坻也会写信告诉父亲为李继迁吹嘘,毕竟李继迁是他的亲舅舅。
可他却不想,李继迁出言道:“此战能打赢,我当然有功劳。但西面的这些友军也帮助不小。”
“友军?”听到这话,文坻忙侧头看向西面,就见到几艘大明战舰、几艘大明武装民船与几十艘不认识的船只。他又转过头对李继迁说道:“这些友军是从何而来?”
“殿下不知?”李继迁十分惊讶。他以为这是皇帝陛下在出发前命人安排的联络的某个国家派出的援兵,但却不成想皇七子殿下都不知道?
“你为何会认为孤应当知晓?”文坻反问道。
“难道这不是陛下安排的?”李继迁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绝不是陛下安排。若是陛下安排的,怎会不和我说?”文坻道。
“那这就十分奇怪了。友军到底是怎么来的?”李继迁道。
“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的。马上给与友军混在一起的那几艘船传令,让他们派人解释此事。”文坻道。
李继迁其实早就想询问,但他以为文坻知道,就忍住没问。可既然殿下都不知道,李继迁于是马上命挥动旗帜传令。
那几艘船回应了一下,说会派人解释。随即从战舰上垂下来几艘小船,由水手划着向成功号驶来。与此同时,从一艘武装民船上和一艘不认识的战舰上也垂下小船,向成功号而来。
过不多时,三艘小船靠在成功号旁,李继迁命垂下软梯接这些人爬上来。很快,七八个人顺着软梯爬到甲板上,由一名明国战舰舰长带领着走到文坻面前,先后行礼说道:“下官靖海号管带徐法见过殿下。”
“在下东土探险队队正三浦友臻,见过大明皇七子殿下。”
“阿比西尼亚帝国水师总指挥官门格斯图海尔马里亚姆见过大明皇子殿下,愿上帝保佑你。”
“东土探险队队正?这是一个什么东西?”文坻惊讶的问道。就算这个长得好像拂人的人能用汉话对他说出上述那一段话他都不惊讶,但对一个说着流利的汉话、起着和人的名字、自称来自未听说过的衙门的人十分好奇。
“禀报殿下,东土探险队,是经过汉洲大陆的商王、殷王与亳王三位殿下准许,成立的探险队。”三浦友臻先表明自己这个探险队是合理合法的机构,之后才继续解释道:“汉洲大陆不仅极其广阔,而且附近还有许多岛屿,但封在汉洲大陆的几位殿下探索大陆已经力不从心,更不必提探索海岛,所以允许来到汉洲大陆的私人组建探索队,探索大陆附近的海岛。在下因自小喜欢探索未知之土。所以组建了这支探险队。”
他正要继续解释,被文坻打断道:“你来自汉洲大陆?”
“是,殿下。”三浦友臻答道。
“汉洲大陆在大明极东之地,而此处在大明以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说完这句话,文坻想起格致院的司主簿提出的地圆学说,忍不住声音有些颤抖:“莫非,莫非……”
“禀报殿下,我们是一直向东,航行到了此处。到达阿比西尼亚国后才发现这里应当是大明以西之土。所以足以证明,脚下的大地是个球体!”三浦友臻也声音略有些激动的说道。
“什么!你们从极东的汉洲大陆出发,来到极西的默伽猎大陆?”李继迁也惊讶的大喊了一句。
听到李继迁的喊声,无数人转过头看向他们。李继迁忽然意识到什么,同文坻等人说道:“去船舱中接着说。”又对身旁的文坻侍卫和自己的护卫说道:“你们适才听到的话,一句都不能向外传,若是让旁人知晓,你们必定性命不保!”
“必定不敢外传!”众人都答应道。
见众人答应的这么干脆,李继迁点点头正要回头看去,又见到了自称是阿比西尼亚国水师总指挥官的人。他下意识想要抽刀砍死这人,但又一想三浦友臻已经见到这些阿比西尼亚国人必定有些日子了,他是不是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们?
“将军放心,在下并未将脚下的大地是圆的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阿比西尼亚国人,他也只会说刚才那一句汉话。”三浦友臻说道。
李继迁松了口气,松开握紧刀把的手,先请文坻先行,之后带着三浦友臻与靖海号管带徐法也走进船舱,又吩咐这艘战舰的舰长招待门格斯图海尔马里亚姆。
等他们几人走进平时用来议事的船舱,李继迁紧紧关上舱门,出言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来到的阿比西尼亚国?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回事?脚下的大地,真的是个球?”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
“皇七子殿下,李副将大人,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三浦友臻详细说起这件事。
……
……
东先岛三原港。(多米尼加共和国首都圣多明各)
“你真的决定了,要亲自带人向东探索?”码头旁的一间小酒馆内,藤原经九问三浦友臻道。
“是的。”三浦友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这样说道。
“你没有必要这样做。虽然向南已经探索到了极限,甚至见到了完全被冰雪覆盖之地,无法再继续探索;但向北仍可以探索。就在修山岛(古巴)以北几百里,就有一大片陆地,你完全可以沿着这片陆地北上,探索北面,而不是向东探索。”藤原经九又道。
“经九,你不要再劝我了。我虽然探索汉洲大陆附近的岛屿存了为咱们和人寻找新的生存空间的想法,但我也确实是一个喜欢探索未知之土的人。从汉洲出发继续向东探索,是为了实现一个心愿,我一定要亲自带领船队探索。”三浦友臻语气坚定的说道。
听到他这样说,藤原经九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劝下去了。自从听说地圆学说后,三浦友臻就像着了魔一样,一定要证明脚下的大地到底是不是一个球体。只不过之前不具备条件,他只能沿着大陆海岸线探索;现在经过多年的努力,和人控制了东先岛,在岛上建立了定居点开设了造船厂,终于具备向东继续探索的条件了,三浦友臻马上就要亲自带领船队出发探索。
“你想带多少条船出发?走怎样的航线?”沉默了一会儿,藤原经九出言问道。
听到这话,三浦友臻知道他同意了自己向东探索,十分高兴。藤原经九是岛上和人的首领,若是他不同意,自己根本不可能出发。“多谢经九兄!”他感情真挚的说道。
“我打算就带八条船。只是去探索,又不是去移民,带太多船没有必要。至于航线,我打算沿着北纬十九度笔直向东航行。我会在船上带着足够吃五个月的粮食,若是航行两个半月后仍然没有发现任何陆地,就返航返回东先岛。”三浦友臻又道。
“好,八条船就八条船。你需要的东西我也都会为你准备好。”藤原经九说道。
“多谢经九兄。”三浦友臻不由得又道。
“谢什么。东先岛就是你发现的,咱们和人在这里取得的一切好处都有你的功劳,你要八条船去向东探索一点也不过分。”藤原经九道。
听到这话,三浦友臻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藤原经九想了想又道:“而且你向东探索对咱们和人也有好处。若是地球真的是圆的,那就意味着从大明向西航行,也能抵达东先岛。若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因为东先岛位于汉洲大陆以西,从太平洋以西来的船只没有办法直接来到东先岛,必须经过亳王的封地。这意味着咱们到底有多少人来到汉洲,送了多少东西来到完全被亳王看在眼里,他也能强行征用咱们的人口与东西。还有严家的那几个人,竟然借助这个条件,和他们明国人的身份,从咱们手中夺走了三原岛!”
说起被严家夺走三原岛,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藤原经九仍然十分生气。三原岛也是被三浦友臻发现的,因这个岛屿面积广大,而且条件很好,他们本打算将这座岛作为和人的土地。但却不想被严家巧取豪夺去了。当时藤原经九想要召集所有和人男子与严家拼个你死我活,但最后还是在众人的劝说下忍了下来,放弃三原岛搬到东先岛。
第1740章 伟大的航行(二)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就不要再生气了。”三浦友臻说道。藤原经九口中的三原岛,就是现在被北汉洲三王正式命名为山岛的岛屿。严家的严修、严儒兄弟早在三浦友臻与藤原经九谋划夺取某个岛屿作为和人的土地前,就琢磨从他们手中夺取一座岛屿。在和人发现了三原岛后,他们也中意这座岛屿,就通过贿赂的亳藩官员在亳王面前进谗言,又凭借自己的实力,逼迫他们放弃三原岛,又请亳王赐名。亳王朱允就命名为山岛。
“我也知道事情过去这么久,生气也没有用,但是一想起来仍然会生气。算了,不想了。”藤原经九说道:“若是你发现大地确实是圆的,能够从本土向西航行到东先岛,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先让这条航线只被咱们和人知道。亳王乃至于大明皇帝可能给的赏赐,远远没有独享这条航道的用处大!”
“除非路上遇到来自明国的船队,而且隐瞒不住从汉洲而来的身份,我一定不会告诉其他人。”三浦友臻答应道。他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心愿,对于给的赏赐并不是很看重。
“哪里就会这么倒霉,遇到能分辨你身份的明国人?”藤原经九又笑着说了一句。他们又商议一会儿,各自散去。
又过了几日,藤原经九准备好了八条船和足够的粮食、清水,三浦友臻与他告别后带着船队离开。
三浦友臻带领船队,沿着北纬十九度向正东方航行。汉洲大陆东面的这片大海比汉洲大陆西面的太平洋要狂暴的多,东土探险船队艰难的在风暴中生存,航线也歪到了南纬。他们航行了一个月,终于见到一片陆地。
“太好了,终于见到陆地了。”双手拿着千里眼望着远方的船长之一名叫福山禄郎的,十分惊喜地叫喊道。
“终于见到陆地了。”与此同时,另外一个船长伊东玉之介也说了类似的话,但情绪却不高,甚至有些悲伤之意。
“伊东君,不要这样悲伤,我想村木君的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也一定不愿意让你这样悲伤的。”同在一条船上的三浦友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他所说的村木君就是另一条船的船长,那条船在之前的风暴中被浪潮打翻了,所有船员无一生还。
“我知道。但是想起村木,仍然忍不住伤心。”伊东玉之介又道。
三浦友臻安慰他几句,让他振作起精神,命传令兵传达命令:“没得到自己的允许,任何人不得上岸。”
这个命令引起了各艘船的水手的们一直哀嚎。不过他们也只是哀嚎,并未提出什么反对意见。谁知道面前的陆地上有没有人?会如何对待外人?如果他们就像某些族群一样见到外人就杀了祭祀,船员都登上陆地岂不是会自寻死路?还是先派少数人探寻一番。
三浦友臻本想自己带队探寻,但被其他人拦下了。他是舰队的总指挥,如果他死在岛上,整支舰队就会失去主心骨。经过一番讨论,由福山禄郎带领二十个水手下船去陆地上探寻。
福山禄郎很快就带给了他们惊喜的回复。没过一会儿,他就与二十个水手飞奔回岸边,大声喊道:“发现人了!发现人了!”
“发现人了?他们的文明程度如何?是与汉洲大陆的土人一样,还是与南洋的土人一样,或者能够比肩中原百姓?”三浦友臻连忙问道。在允将中原的概念扩大后,和人、朝鲜人、越人这些族群的人都自称起中原人。
“没和他们接触,也没多看他们穿什么衣、用什么器物,大略瞧了几眼大约也就是与汉洲大陆的土人一般。不过这不是最要紧的事情;最要紧的是,他们浑身上下漆黑一片!”福山禄郎道。
“浑身上下漆黑一片?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能算作人么?”伊东玉之介疑惑地说道。
三浦友臻的脸色却在瞬间发生变化,颤声问道:“他们难道就是唐代的昆仑奴?”
“不仅是唐代,我从本土来到汉洲大陆前去过南洋,南洋也有大食人带着昆仑奴。不过数量极少,大约是长途贩卖价钱太贵。”说过这番话,伊东玉之介又道:“我见到的人到底是不是昆仑奴不好说,毕竟不能指着他们的鼻子问‘你是不是昆仑奴’。先不说他们是否知道昆仑奴的意思,咱们说话他们就未必能够听懂。”
“但最要紧的是,如果他们是昆仑奴,而昆仑奴据大食人说是从天方以西的地方抓来的,这是不是可以说,咱们已经验证了大地是圆的?”
其实不用他解释,在场的人都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此刻他们都目光茫然的互相对视,喃喃的说道:“这就已经验证了大地是圆的?就这么简单?”
他们这次向东航行当然是不容易的,但在他们想来,想要验证大地到底是不是圆的要费尽千辛万苦;可他们似乎现在就成功验证了,一时竟然难以接受。
三浦友臻也有些茫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变得十分激动。这可是验证了大地到底是不是圆的!将会是世界地理史和天文史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他也将被永远记载在史册上!
废了好大的力气,他才将自己的激动之情按捺下去,同伊东玉之介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证明他们到底是不是昆仑奴。毕竟,黑皮肤的人也未必只有昆仑奴。”
“这说的也是。那接下来,就是与当地这些黑皮肤的人打交道,问问他们是不是有大食人样子的人来过这里。”伊东玉之介说道。
“对,就要这样问。大食人既然抓昆仑奴,如果他们就是昆仑奴,那他们肯定见过大食人。”三浦友臻连声说道。
随后众人商议起了如何与黑皮肤的人打交道。他们虽然都没经历过在金山城的最初登陆,但也都听人说起过,这时根据当初登陆与汉洲土人打交道的经过,准备与黑皮肤的人的打交道。
探险队成功与黑皮肤的人的打起了交道,也学会了如何与他们交流。但令他们失望的是,这些黑皮肤的人都表示从未见过穿着大食人衣服的人;在探险队到来之前,他们也没见过皮肤不黑的人。
这让三浦友臻等人十分失望。不过他随即又鼓舞起来。“既然发现了大片陆地,那就沿着海岸线继续航行下去好了。如果大地确实是圆的,早晚能够找到昆仑奴;如果大地不是圆的,早晚能够找到大地的边界。”
但在下一步向哪个方向航行的问题上,探险队又产生了分歧。大多数人都认为应当向北探索,因为天方之地在北纬,如果大地确实是圆的,他们确实到了昆仑奴的生存之地,向北航行必定能够接触到大食人。
可三浦友臻潜意识里却觉得应当向南探索,对自己更有好处。经过一番争论,三浦友臻的威望压服住众人,船队向南探索。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又走了两个多月,每走百十里就派人下船与黑皮肤的人接触,询问他们见没见过大食人。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回答没见过。
这让船上的人更加沮丧,被三浦友臻的威望压服的人又提出应当向北航行才对,但三浦友臻对于这些话都当做没听见。
这一日,他们来到南纬三十四度左右的地方。在这里,他们有了两个重大发现。第一,当地的人竟然不是黑皮肤,而是比较接近南洋土人那种皮肤;长相也类似南洋土人。三浦友臻等人大为惊奇,忙上岸与他们接触。但却不想这些人十分凶悍,一言不合就开始攻击。毕竟是这些人的本土他们人数很多,三浦友臻不想死人也不愿动用宝贵的火药,只能狼狈逃走。好在这些人并不是黑皮肤的人,绝不可能是昆仑奴,不打交道也罢了。只有福山禄郎愤愤不平的说道:“等将来,我早晚带领和人将这些土人都杀光!”
第二个重大发现,是他们见到这片广袤无垠的大陆到此结束了,继续沿着海岸线航行就要向北而去了。三浦友臻这时对众人说道:“我有预感,咱们继续向北航行,一定能找到大食人。证明大地确实是圆的。”
“既然这样,那干脆就把这片大陆最南端的那处突入大海的地方,称之为好望角。”福山禄郎又道。
“好望角?好名字,以后就把那里叫做好望角。”三浦友臻笑着说道。
又在这附近补充了些淡水与果子,船队继续向北航行。他们又航行了两个多月,但是仍然没有黑皮肤的人见过大食人。船员们被三浦友臻在好望角说的那一番话所鼓舞起的士气又低落下来。
“三浦君,不能这样下去了。都已经离开汉洲大陆将近六个月,虽然见到了黑皮肤的人,但他们并不是昆仑奴,咱们所找到的这片大陆或许只是位于汉洲大陆以东的又一片未知之土,并非昆仑奴的家乡。大地也并不是圆的。所以,还是返回汉洲吧。”福山禄郎对三浦友臻说道。
“是啊,三浦君,我虽然不喜欢福山君的为人,但认为他说的这番话有道理。出发前说两个半月内如果没有证明大地是圆的或者发现大地的边界就回去,可现下已经离开汉洲六个月了,水手们也都怨声载道,确实应当回去了。”伊东玉之介也说道。
“这……”三浦友臻沉默起来。他不愿意现在返回汉洲大陆。他坚信这座大陆就是昆仑奴的故乡,继续向北航行必定能够发现大食人来过的痕迹,甚至抵达天方。此时返回,就前功尽弃了。
但船长与水手们的想法也不能不考虑。虽然愿意跟随他向东探索的人也多多少少怀着证明大地是圆的或发现大地边界的心思之人,但长达六个月的漫长航行看来已经将他们的激情消耗殆尽,他们都想要回去。现在还能凭借自己的威望强行命令他们继续向北航行,但过不了多长时间,自己的威望就会失去用处,水手们会杀死不愿返回的人,之后驾船回到汉洲。
他反复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只能颓然地放下双手,就要说:‘既然大家都想回去了,那马上靠岸休息一会儿,下午就返回汉洲。’
可就在他这番话说出口之前,一名传令兵忽然激动的大声喊道:“前方发现一艘船,而且这艘船看样式,像是大食人的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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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1章 伟大的航行——终于验证
“大食人的商船!”听到传令兵的话,船上顿时响起几声或惊喜或惊讶的声音。三浦友臻等人纷纷跑到舰桥旁,举起手里的千里眼看向北面,果然见到了一艘船,而且熟悉大食人船只样式的人一眼就看出:这一定是一艘大食人的商船!
“太好了,发现大食人的商船了!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三浦友臻颇有些语无伦次,激动的浑身颤抖。
若是在刚刚通过好望角、向北航行时就发现大食人的商船,他虽然也高兴,但不会这样激动;但在又航行了两个多月却始终不能发现大食人的踪迹、大多数人都逼迫他返程的时候,忽然发现大食人的商船,这种从绝望到大喜的变化,他没有高兴的从船上跳下去已经是努力克制的结果了。
“快,拦下那艘船!拦下那艘船!瞧瞧他们到底是不是大食人!”福山禄郎马上吩咐道。正如他之前所说,他并不是对三浦友臻有什么意见,而是在长达六个月的航行后不认为船队到了昆仑奴的故乡、继续航行下去也没有意义才想要返回;可现下却发现了大食人样式的船只,当然要马上验证他们是不是大食人,自己是不是真的从中原的东方航行到了中原的西方,是不是真的能够证明大地是圆的。
那艘大食样式的船当然不愿配合,但福山禄郎下令开了两炮,他们就老实了,停下船只,又按照指示放下一条小船送了两人来到探险船队的旗舰清津号上。之后,三浦友臻等人就知晓自己确实从中原的东方航行到了西方,证明了大地是圆的。
消息传到水手的耳朵里,所有人都欢腾起来!纵使他们之前已经想要返航,甚至要逼迫三浦友臻答应,但他们终究心怀探索出大地到底是不是球体之心,得知大地确实是球体后,所有人都有一种心愿得偿的情绪,十分高兴。
他们高兴之下甚至放走了这条大食人的商船,将船队停在岸边举行了盛大的宴会,船上所有存储的食物都拿出来,沿途换到的各色饮料也都拿出来,点燃了盛大的篝火,大肆庆贺狂欢。这次宴会一直持续了三日三夜,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后才停下。幸好本地黑皮肤的人因常年被大食人抓走当奴隶,早就养成了条件反射,见到皮肤比较白的人根本不敢靠近,不然他们就会变成第一支沦为黑皮肤的人的奴隶的中原子民了。
宴会结束后众人又回到船上休息了整整一昼夜,才休养过来,也恢复了理智,开始谈论下一步何去何从。
“绝不能就此返回东先岛!”福山禄郎斩钉截铁的说道:“这里已经临近天方,天方虽然不如中原富庶,但也是世界上最为富庶的地方之一,在这里能够买到许多东先岛急需的物什,而且价钱比汉洲便宜十倍!”
这确实是实话。到现在汉洲露天的金银矿还没开采完呢,除了奴隶,几乎人人都能用银子打成的碗筷吃饭,从中原将货物运到汉洲又耗费巨大,所以一匹麻布的价钱汉洲是大明京城的十五倍,一件铁器的价钱是大明京城的三十倍!他们哪怕用大明京城两倍以上的价钱从天方买东西回去,也合算得很。
但伊东玉之介却不屑的说道:“这还用得着你说?谁想不到?现在要议论的是到底是带着采买的货物返回东先岛,还是在这片大明皇帝命名为默伽猎大陆之土占据一处地方,作为和人的另一处土地。”
“在默伽猎大陆占据一处地方做和人的土地?”福山禄郎毫不犹豫的反驳回来。“现下才有多少和人?光是经营东先岛就十分不易,哪里还能分得出人手在默伽猎大陆经营一片土地?”
“自然不能从汉洲运送和人过来。当然要从本土运人来。即使占据的土地在默伽猎大陆西海岸,也比从本土运人到汉洲要近得多。”伊东玉之介和他辩驳起来。
“从本土运人过来?你以为明国人傻么!这么多装满和人的船路过南洋,他们肯定会怀疑的,只要派人追踪,一定能发现咱们占据的土地,甚至发现新航路。还怎么保守新航路的秘密?保守新航路的秘密更加要紧!”福山禄郎道。
听到这个问题,伊东玉之介的气势弱了许多,声音小了些:“装作要迁居南洋罢了,对于装满迁居南洋的人的船明国人不会管的;南洋各国的户籍不如明国本土严密,再从南洋把他们迁到默伽猎大陆。”
“他们在南洋安顿下来?岂会还愿意来默伽猎大陆?”福山禄郎又道:“南洋不仅富庶而且人口不多,土地有肥沃,在当地安顿下来十分容易,普通和人怎么可能还愿意来默伽猎大陆?你敢把他们强行迁走,他们就敢向当地的官府告密!”
伊东玉之介没话说了。三浦友臻这时打个圆场。“倒也不是完全不能迁移,但迁移人口必须缓慢进行,急不得,不能让明国人发觉。”
“我也是这个意思。在我看来,除了购买许多货物,还有一样东西最好带一些回去。”福山禄郎道。
“什么?”三浦友臻问道。
“大陆上的昆仑奴!”福山禄郎高声说道:“根据唐代的记载,昆仑奴性情温顺,而且力气很大,又忠心于主人,是不可多得的奴仆之选。将从默伽猎大陆带昆仑奴回去,让他们为和人干活,作为和人的奴隶,就可加快开发东先岛,甚至开发其他岛屿。每年缴纳亳藩的赋税也能轻省些。”和人与严氏家族各控制一座岛屿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他们都要向亳藩称臣,每年向朱允缴纳一笔钱,而且数额逐年增加;在亳藩打仗的时候也要出兵相助,有点类似于亳藩分封的小国。
朱允一开始是不愿意让他们各控制一座岛屿的,但因严家与和人的实力不弱,强行压服他们付出的代价太大,经朱柏和朱桢劝说,最终同意他们各占据一座岛屿。不过这对他来说只是权宜之计,等自己直辖的地方强大后,当然要将这两座岛屿收回来。
“这倒是不错。”三浦友臻也有些意动。“不过现下只有六艘船,运送货物回去更加要紧,等返回东先岛、我与藤原君商议后再做打算。”
“也是,咱们只有六艘船,也都不是大船,运不了太多东西,这次就只是运送货物,下次再来运送昆仑奴。”福山禄郎也说道。
议定了这件事,也没什么要紧事需商量了,他们又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各自散去返回自己的船。
第二日船队继续行进,向北航行。他们又发现了一座岛屿。这座岛屿面积十分广大,从南到北足有数千里,从东到西也有千里,比日本本土的三岛加一起还要大。而且更加奇妙的是,这座岛屿上的土人竟然不是黑皮肤的人,而是长相、肤色类似于南洋土人的人。福山禄郎懂得一点儿苏门答腊岛土人的语言,竟然能与他们进行交流。
“这个岛屿不错。应当从本土迁移人口到这座岛屿,将其变成和人的土地。”福山禄郎不禁说道。
“这绝对不行!”三浦友臻断然否决。“这里离着天方太近了,而且已经被大食人发现,你没见岛上还有大食人居住么?凭借咱们和人之力,绝无可能从大食人手里夺下这座岛。”
“也是。”听到三浦友臻的话,福山禄郎重新变得沮丧起来。
他们本想从这座岛采买所需的货物,但与当地的大食人交流后发现这座岛上的货物价钱极贵,只能放弃这个打算,继续向北航行。他们又路过后世的肯尼亚、索马里等地,从亚丁湾进入红海,来到了阿比西尼亚帝国的港口。
……
……
“到了阿比西尼亚,这一国上下对于我们到来都十分惊喜,热烈的招待了我们。虽然这里还不到天方,但天方能买到的各色货物这里也都有,而且价钱也不必天方贵,阿比西尼亚国的商人又愿意便宜些卖给我们,我们就在阿比西尼亚国留下来,采买货物。”
“货物还没采买完毕,阿比西尼亚国又出兵攻打东面的伊法特苏丹国。因这段日子颇受国君照顾,我们也就带领船队跟随阿比西尼亚国的水师对付伊法特苏丹国的水师。”
“经过数日的血战,打沉或俘虏了伊法特苏丹国水师绝大多数战船,又用火炮摧毁了这一国水师母港。之后我们正要回去,就见到徐管带等人带着许多船跑来。因这些船一看就是明国样式,我们就好奇的询问了一番,得知大明水师正与天方教徒水师血战后,就要赶来支援,又劝说阿比西尼亚国的水师提督门格斯图海尔马里亚姆也带船来支援。之后的事情,殿下您也都知晓,下官不必多言。”三浦友臻最后说道。
第1742章 赏赐与求赏
听完三浦友臻的话,在场的几个人一时都没有说什么。三浦友臻这段话中透露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一时都消化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继迁最先回过神来,同三浦友臻说道:“你是说,你们验证了大地是个球?”声音还微带颤抖。
“李将军您所言不错。”三浦友臻回答。
“竟然真的证明了这件事。”李继迁又叹了口气,说道。他在四十多年前还是一个小孩子、父亲刚刚带着他从苏州跑到海上落草为寇时,就听说过地圆学说,后来他们又俘虏过一个从天方跑到中原的大食学者,对这个学说有了进一步了解,而且与自己日常航海时观察到的现象一一对应,对地圆学说八分新二分疑。现在这个学说终于被证明为了,他不由得发出感慨。
“陛下一直想要验证这个学说,没想到被你们几个日本人验证了。”李继迁又目光复杂的看了三浦友臻一眼,说道:“陛下定会厚赏与你。”
“下官探索世界并非是为了厚赏,只是因为下官的初心。”三浦友臻说道。
李继迁也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不再谈论这个话题,问道:“你现下作何打算,是在采购完毕货物后返回汉洲,还是去京城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皇帝陛下会接见我?”三浦友臻惊讶地反问道。
“你证明大地是圆的,陛下必定愿意接见你。”这时文坻忽然插话道。
“是,殿下。”三浦友臻下意识答应一句,随即变得激动起来。对于逼迫日本天皇不能再自称天皇的明国皇帝,三浦友臻当然不太喜欢,但明国皇帝毕竟是此时全世界最有权势的人,能被这样的人接见,他当然会十分激动。
见到他这幅表情,文坻忍不住笑了笑,开玩笑道:“你这份激动留到面见陛下的时候,会更好些。”
“等面见陛下时,我肯定会比现在更加激动,不用把现在的激动留到那时。”三浦友臻下意识回答了一句,随即意识到刚才是文坻说话,又忙行礼道:“下官孟浪了,请殿下恕罪。”
“若说孟浪,也是孤先孟浪的,如何轮得到孤恕你的罪过?”文坻又开玩笑道。
这次三浦友臻意识到他在开玩笑,也嘿嘿笑了两声,没再请罪。
借助文坻这几句插科打诨,原本严肃的气氛彻底消失了。李继迁不大愿意,但对文坻当然无可奈何,只能又转过头同三浦友臻说道:“你是这就前往京城拜见陛下,还是返回汉洲后,从汉洲返回京城?”
“自然是从这里去往京城。”他马上回答道。不过他随即又道:“下官适才听徐管带所言,皇帝陛下加封皇七子殿下至埃及,大军随即要与拂一国之兵联手夺取埃及?”
“正是。”李继迁答道。
“既然如此,下官就要留在此地,亲眼看一看大明天兵是如何大破埃及之兵的。下官还从未见过天兵打仗呢。”三浦友臻说道。
“既然你愿意留下,那就跟在孤身旁。孤也对汉洲大陆,对你从汉洲一路航行到默伽猎大陆十分好奇,正好可以问你。”文坻道。
“可是,殿下,下官还是想带兵参战。”三浦友臻委婉的说道。
“你要带领那六艘船参战?”文坻问道。
“是,殿下。”三浦友臻道。
“你不是着急让他们尽快返回汉洲么?如何此时又不着急了?”文坻反问道。他赶在三浦友臻说话前又道:“汉洲百物匮乏,这六船货物若是运回汉洲对当地用处极大,还是尽快运回去的好。”
“是,殿下,下官知晓了。待货物采买完毕,就让他们回去。”三浦友臻答应道。
“此战若是无你等带领阿比西尼亚国的舰队救援,就算大明水师能够击败天方教徒舰队,也必定损失惨重。你证明大地是圆的此事由陛下赏赐,但救援之事自然由孤来赏赐。孤要从阿比西尼亚国购买六艘商船,再采买足够的货物,这这些船货都给你,作为孤的赏赐。”文坻又道。
“多谢殿下!”三浦友臻真心实意的说道。东先岛不缺金银也不缺粮食,但就缺各色货物,能再多六船的货物比赏赐什么都高兴。
之后就没什么要紧事要说了,文坻又和三浦友臻说笑几句,派侍卫将门格斯图海尔马里亚姆请来,表示了对阿比西尼亚国派出舰队救援的感谢,同时表示大明必定不会亏待阿比西尼亚国。
门格斯图海尔马里亚姆十分兴奋。他带领船队来救援明国舰队的目的不就是与明国交好?现下达成了目的自然高兴,连说上帝会保佑你。文坻皱起眉头,但仍然又笑着与马里亚姆说了几句话才命人送他回去。
这时天空已经快要暗下来,文坻又与三浦友臻说了几句话,也让他回去了。不过在临行前,文坻又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和三浦友臻说了一句:“证明大地是圆的、开辟新航路之事,不要告诉任何外人。”
“是,殿下。”三浦友臻答应一声,又行了一礼,离开这艘船。
他很快返回清津号。见到他回来,福山禄郎马上扑上来问道:“怎么样,怎么和明国的皇子说的?都和明国人说了什么?”
“我告诉了他们,咱们是从汉洲大陆来的,证明了大地是圆的。”三浦友臻说道。
“你怎能告诉他们这件事!”福山禄郎马上嚷嚷起来:“大家一定约定好了保守这个秘密,你怎能告诉他们!”
“你以为我不告诉,他们就不会知晓?”三浦友臻反问道:“那是明国的皇子,和明国南洋水师的都指挥同知。岂是对汉洲、对日本一无所知的商人?我若是对他们报了假名,可能被拆穿;我只要报真名,明国皇子与李将军或许就从汉洲三王的书信和奏折中看到过我的名字,我若扯谎不是从汉洲而来,岂不是马上会被发现?”
“你还算是什么大人物了,能上邸报。”福山禄郎讽刺的说道。
“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未必没有被亳王殿下在给明国皇帝的书信中提起过。”三浦友臻并不生气,语气平静的说道:“像我这样四处探索的人并不多,可以说是极少,亳王在书信中提到很正常。”
“就算如此,明国的这位皇子与南洋水师的将领也未必知道你。”福山禄郎也压住火气,说道。
“他们或许并不知道我。但不能冒这个险,万一被发现是撒谎,必定会受到严惩。而且,即使我保守秘密,这个秘密也未必不会被发现。船队上下的漏洞太多了,只要明国的水师将领认真观察,就能发现咱们这支舰队不对劲,之后仔细询问,就能发现咱们是来自汉洲。与其被发现,还不如主动透露。”三浦友臻又道。
其实三浦友臻何尝愿意让明国人知晓这条新航线?可在他看来,这就是遇到了出发前他与藤原经九说的能分辨他身份的明国人,根本无法隐瞒,只能说实话。
“三浦君说的有道理,福山君你就不要再质问了。”伊东玉之介这时也来到了这艘船上,劝福山禄郎道。
福山禄郎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既然你将这件事告诉了明国的皇子,明国皇子肯定会有赏赐吧,是什么赏赐?”
“明国皇子确实有赏赐,但不是因为证明大地是圆的。他因咱们带领阿比西尼亚国的水师前去救援,要赏赐咱们满满六船的货物。”他说了文坻当时的话。
“这真是太好了。”伊东玉之介笑道。
“好是好,可是水手从哪儿来?”福山禄郎面色稍霁,说道。
“购买昆仑奴!”三浦友臻说道:“之前咱们就商议过买昆仑奴,只是因为送货物回去更加重要才没买。现下又多了六条船,正好可以买昆仑奴充当水手。”
“这个想法不错。”伊东玉之介道。福山禄郎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三浦友臻又说道:“这是明国皇子的赏赐。至于证明大地是圆的此事,明国皇子说他无权赏赐,让我去明国的京城拜见明国皇帝,由明国皇帝对我进行赏赐。”
“你要去拜见明国的皇帝!”众人都叫喊起来。见三浦友臻点头,大家的表情不一而足,但都十分惊讶,甚至有人还有些嫉妒。
三浦友臻对这些表情毫不在意,只是又道:“我见到明国的皇帝后,一定会请求他将默伽猎大陆上的部分土地赏赐给咱们和人,以求增加和人的土地。”
第1743章 神秘的汉人
又过了两日,大明船队来到阿比西尼亚国的港口,这一国的国君完全不顾国家还在和东面的伊法特苏丹国打仗,不仅亲自来到码头上迎接文坻,而且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对大明的态度非常亲近。
文坻对此十分不解。在欢迎仪式结束、他在阿比西尼亚国士兵护送下前往下榻府邸的路上说道:“大明水陆两师来到这边的目的,这个叫做达维特一世的所谓皇帝应当已经知晓了吧?大明控制埃及对阿比西尼亚国虽然没有坏处,但也没有好处,他对孤这样欢迎做什么?莫非是阿比西尼亚国曾经被埃及的马穆鲁克国狠狠欺负过,甚至这位皇帝或者他父亲曾经在马穆鲁克人身上受过屈辱?”
“殿下,阿比西尼亚国的观念与大明不同,并不十分讲究孝道,不会因为父祖辈受过的侮辱而感觉十分屈辱。至于达维特一世,他也并非是因为自己受过马穆鲁克人的侮辱欢迎殿下。马穆鲁克国早在数十年前就开始衰落,而阿比西尼亚国这几十年一直蒸蒸日上,马穆鲁克国也不会南下攻打阿比西尼亚国自讨其辱。达维特一世之所以欢迎殿下,是因为马穆鲁克国对于阿比西尼亚国来说是异教徒的国家。”
7继续解释道:“阿比西尼亚国虽然位于默伽猎大陆,但其国上下所信奉之宗教反而与拂国家相同,信奉十字教。而阿比西尼亚国周围的国家,比如伊法特苏丹国,马穆鲁克国,或隔海相望的天方之地的国家却都信奉天方教。天方教徒与十字教徒互相之间已经厮杀了近千年,仇恨极大,所以达维特一世听闻大明要与拂的卡斯蒂利亚国联手征伐埃及后十分高兴。若不是此时阿比西尼亚国仍然与伊法特苏丹国交战,达维特一世甚至会愿意派兵北上与大明天兵一道攻打埃及。”
“不过下官之前一直在汉洲,也是头一次来到阿比西尼亚国,这些都是听阿比西尼亚国的官员或在当地做生意的南洋、印度商人所言。”7最后又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不过四面八方被天方教所包围之国为何会成为十字教国家?难道多年前埃及也曾是十字教国家?”文坻又道。
“殿下明鉴。天方教晚于十字教,过去埃及、巴勒斯坦、叙利亚等地尽是十字教徒,后来才变为天方教徒。现下在巴勒斯坦等地仍然有十字教徒,但人数极少,而且受到迫害。”7回答。
文坻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琢磨起如何运用这一点让阿比西尼亚国为大明夺取埃及无偿出一份力。‘许多船只都受了重创,需要大修,现下也只能在阿比西尼亚国修。不如这笔修理费先拖欠着,等过几日再次见到达维特一世时装作不经意让他知晓,让他主动免除这笔修理的花费。其他的,还可以让他们出一些粮草军械。至于出兵,听7的意思应当是不能了,也就不必报这个心思。’
‘不,孤身为大明皇子,得讲究身份不能丢了宗室的脸面,这些话让曹行和舅舅去与达维特一世说吧。曹行估计不成,就让舅舅去说。不过在此之前还需找十分懂得当地风俗之人询问一番,以防触犯了阿比西尼亚国之人的忌讳仍不知。’
文坻一边想着,已经到了安排他下榻的府邸。文坻抬头看去,见到这座府邸的样式有些类似于他在京城见到的吉贝尔蒂、多纳泰罗等人为父皇修建的一座宫殿。‘看来十字教徒的宫殿样式都差不多。’他又想着。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多纳泰罗不是正在军中?叫他来问一问。他是从拂千里迢迢来到大明,说不定之前就来过阿比西尼亚国,知晓这一地的风俗;就算他没来过,但他毕竟也是十字教徒,而且在拂待的时间也比克拉维约更长一些。’
他随即要派人将多纳泰罗叫来。可过了一会儿侍卫回报道:“启禀殿下,多纳泰罗前几日海战的时候因为要站在甲板上观察这场大海战,以便于以后画下来,在大食人进攻的时候受了点儿伤,正在休养。”
“既然如此,就不必叫他了。”文坻说道。他很了解这个侍卫,多纳泰罗伤的肯定是很严重,不然侍卫肯定会强行把他带来。不过他有些沮丧也是难免的。
“7,阿比西尼亚国的南洋或印度商人多不多?在你看来,他们能够信任?”文坻又问7道。
7心说也是才抵达阿比西尼亚国不到一个月,哪里知道当地的南洋、印度商人可不可信!而且你忽然问这个问题十分莫名其妙。但殿下问话又不能不回答,7只能斟酌着说道:“殿下,下官以为,此事难以一概而论。南洋与印度商人,如果在大明向南洋印度开疆扩土时得了好处,多半对大明十分感激,能够信任;但若是在大明向南洋开疆扩土时并未得到好处,那就不可信任。”
‘你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说!’文坻心中不满,没好气的说道:“若说向印度开疆扩土也就罢了,大明何曾向南洋开疆扩土?大明加封藩王至南洋,都是应当地百姓邀请而封,土地也划分行省,由朝廷管着,可算不上开疆扩土。”
“殿下说的是,是臣失言了。”7忙答应。
“你退下吧。”文坻又道。7赶忙行礼退下。
等他离开了,文坻又派人将曹行和李继迁请来,对他们说了自己的心思,又问道:“曹公爷,李将军,你们以为应当如何了解当地的风俗,以使得再下次面见达维特一世时不会无意中触怒于他?”
“下官岂敢当殿下‘公爷’之称?直呼下官之名即可。”曹行先是说了这句话,才道:“殿下,此事完全可以向接待的阿比西尼亚国官员直接询问,不必四处寻找‘可信之人’。大明初来乍到,也不曾的罪过任何人,不必担心接待的官员故意坑害。”
“曹将军说的不错!是孤钻了牛角尖了。”文坻马上拍拍自己的脑袋,笑道。他下意识就想要寻找亲近大明之人来询问,却不曾想过完全可以直接问接待他们的官员。
“李将军,孤委托你一件事,与负责接待的官员联络,询问他当地的风俗与忌讳。”文坻又对李继迁说道。李继迁善于待人接物,起码比曹行更擅长,身份也足够,正好临时充当外交官。
“让克拉维约给你做翻译吧。他也是十字教徒,据他自己所言懂得许多语言,应当会说阿比西尼亚国的语言。虽然用大食语作为中介也能交流,但还是让懂得当地语言之人做翻译更好些。”
“是,殿下。”李继迁答应一声,又想到什么,说道:“殿下,下官听殿下适才所言,是要让阿比西尼亚国也为大明攻打埃及出力。若是要让阿比西尼亚国尽可能多出力,不仅要懂得当地的风俗,也要了解这一国的内情,以使得提出的要求不会触怒达维特一世。接待的官员可不会向下官透露其国内情。”
“可是找不到熟悉阿比西尼亚国内情之人。适才我也问了,7,这里并无来自中原的商人,南洋与印度商人也未必可信。”文坻无奈的说道。
“即使未必可信,询问一番也无坏处。”李继迁道。
“李将军说的是。那孤就约见南洋印度来的商人。”文坻最后说道。
当日下午,李继迁找到负责接待他们的官员,询问风俗与忌讳;文坻自己则派出拂或印度人长相的下属约当地的南洋印度商人觐见。这些商人都欣喜若狂,尤其是来自南洋的商人,他们可知道在大明商人的地位与宗室有多大差别,能拜见大明皇子荣幸之至,马上跑去求见。
但当问到阿比西尼亚国的内情,这些人无一例外的摇头。“殿下,不是草民等人不想告诉殿下,是我们真的不知道。草民等来到阿比西尼亚国只是为了做生意,只要没影响到做生意,我们就不关心阿比西尼亚国发生了什么,与当地人也没有多少交流,当地的官员除了管海关的也全都不认得,根本不知道阿比西尼亚国的内情。”
文坻十分失望。“莫非偌大的阿比西尼亚国,竟然一个了解内情孤又可信任的人都没有?”
几乎所有商人都低下头,生怕大明皇子生气之下迁怒他们。可有一人听到这话却忽然想到什么,出言道:“殿下,我,草民想到一人,或许可以告诉殿下阿比西尼亚国的内情,而且殿下应当可以信任。”
“什么人?不会也是南洋来的商人,只是在其他地方做生意吧。”文坻随口说道。
“殿下,这人不是商人,起码他不是做将大明南洋的货物卖到阿比西尼亚,把阿比西尼亚的货物卖到大明南洋的商人。他是已经在阿比西尼亚国定居,只在阿比西尼亚国内做生意的人。而且他与阿比西尼亚国的许多官员都认识,还曾经被达维特一世聘任,教导阿比西尼亚国的官员学汉话。”
“被聘任教汉话?这人的汉话说的很好?”文坻问道。他面前的这些南洋商人汉话说的都不大好,只是勉强能够交流而已。
“殿下,这人自称是汉人,不是南洋人。”
“什么?他是汉人?”文坻惊讶的说道:“你们不是说这里没有汉人,怎么忽然又冒出一个汉人来?”
“殿下,因这个人与草民不一样,不做将货物来回贩卖的商人,所以我们都没想起来他。请殿下饶恕草民等人。”一个年长的人慌忙跪下说道。
“快起来!孤没心思惩治你!”文坻说过这话,追问那年轻人道:“这人现在在哪里?他身为汉人,怎么会来到阿比西尼亚国?而且要在这里定居?他可带有家眷?”
“殿下,草民知道的也不多,他是被阿比西尼亚国的一位管外事的官员带回来的,据说刚带回来的时候穿的极破,也瘦的皮包骨头。后来才好些。他定居在临近的城市。因为那座城市是带他回来的人的老家。……”年轻人大概介绍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文坻更加疑惑。但既然想不明白他也就不想了,对这个年轻人说道:“你带着孤的侍卫去临近城市,将他带回来,孤要见他!你记住,一定要将他带回,只要将他带回,孤重重有赏;但若是不能将他带回来,孤会惩治于你!”
“是,殿下。”年轻人脸上露出苦色,但也只能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