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4章 王妃
“我绝不允许王后被如此处置!”朱大声说道:“王室岂与百姓等同?放在百姓身上能算作谋逆的罪过岂能放在王室身上?按照《大明律》,谋反要夷三族,但若是亲王造反,岂能夷三族?”
听到朱的话,朱允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随即大声对朱说道:“你虽然是朝鲜之君,但也是大明陛下的臣子,也要遵从《大明律》。你不要忘了,当初你继承王位、王正妃被封,是有陛下的旨意。既然陛下能够加封,也就能够废除。何况将王正妃废除正妃之位后打入冷宫或赐死,也已经是对亲王正妃减缓罪责了。”
“不行!决不能如此处置她!”朱仍然叫道。
朱允强忍住与他辩论一番的想法,同他说了一句:“如何处置她你说了不算,要听陛下的旨意,若是你对我的想法不满,尽可对陛下上书。”言罢他就转身离开了这里,任凭朱自己大声喊叫。
朱芳远很快听说了对金墨玉的处置,同朱说道:“大明这是故意羞辱咱们李家,降低咱们家在朝鲜两班之人眼中的权威,使得咱们家更加难以掌控朝鲜,只能更加倚靠大明。我也对此十分不满,但实在不成,为保住王位,也只能答应了。至于以后,也只能寄托于后人了。”
但朱听了他的话却摇摇头。“父王,我有预感,此事必定不是这样简单。明国皇帝的心思,绝不仅仅是降低咱们家的权威、更加难以掌控朝鲜。”
“那你觉得明国皇帝的心思是什么?”朱芳远反问道。
“我猜不到全部。但若是她被废除王后之位,继任的王后会是何人?来自哪个家族?”
……
……
“陛下,……,英王与永王殿下联名的奏折已经到了,另外朝鲜王也有奏折上奏陛下。”乾清宫内,通政司的一名知事躬身站在陛下面前,双手捧着奏折说道。
“知道了,放下吧。”允说了一句,知事又躬身行了一礼,将奏折放在御桌上,转身退下。
允从中挑选出二位王爷联名的奏折与朱的奏折,先打开朱的略微扫了几眼,冷笑一声放下,提笔写了一句话,又合上放在一旁。之后他拿起联名奏折,认真看了起来。
他看了好一会儿,不时还拿起铅笔在上面轻轻划着。过了足足两刻钟,他才放下奏折。
“你去五军都督府与理番院,告诉李景隆与陈诚下午未时正来乾清宫,也要吩咐太子前来。”允对卢义吩咐道。
“是,官家。”卢义答应一声,转身退下。
允又批答了一会儿奏折,但他的心总是静不下来,批答几份就要侧头看看时间。等他见已经到了午时,马上放下笔站起来,离开乾清宫。
他一路步行来到坤宁宫。熙瑶将他迎进宫里,出言问道:“夫君,今日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虽说已经到了午时,但允平日里都会比现下晚一会儿,今儿怎会来的这么早?
“有一件要紧事,为夫想先与你说了。反正那些奏折早批一会儿晚批一会儿也没什么。”允说道。
“何事?”熙瑶顿时有些紧张的说道。要与她说的要紧事,那会是什么事?‘莫非是要选定太子妃的人选?还是选定敏儿的夫君?’
“你瞧着,现下在京里这些未婚的宗室女子,哪位性格坚毅,做事果断,而且善于审时度势?最好是与文垣同辈的。”允问道。
“夫君问这个做什么?”熙瑶愣了一下,问道。
“为夫要为朱选一位王正妃。”允说道。
“朱?可是朝鲜的那个朱?他不是已经做了朝鲜国君?而且也已经有了王正妃。”
“他很快就会没有王正妃,因为为夫要废除他的正妃。”
“夫君,这是为什么?而且以何理由废除她的正妃之位?”
“你还记得之前从朝鲜有一份文书被送来京城,请求朕派兵至朝鲜平靖祸难、恢复秩序?”允见熙瑶点头,继续说道:“这份文书若是朱派人送来的,那没什么;若是朱芳远派人送来的,也只能罢了;但这份文书是王正妃配合她娘家兄弟伪造后盖上大印送来京城的,这就是大罪过。按照律令,足以废除她的王正妃之位。”
允先解释了一番以什么理由废除金墨玉的王正妃之位,之后解释起自己这样做的缘故。“为夫之所以废除她的正妃之位,又要选一位宗室女子给朱做正妃的缘故,是要控制朝鲜。”
允先解释了自己之前那些做法的目的与缘故,继续说道:“你也知晓,若是直接废除他们家的王位,择一名宗室王爷为朝鲜国君,或者命一大臣全权处置朝鲜国事,那为夫的意图就太过明显了,会引得各番国疑惧,不是好事。但赐婚一名王正妃,由王正妃打理朝政,就不会让各国担忧。毕竟蒙元曾经先后下嫁七位公主郡主至高丽,也曾有过蒙古来的王后摄政之事,各番国之间互相嫁娶也是常事,不会引起波澜。”
“为配合王正妃摄政,这次趁着派兵进入朝鲜,为夫还会留下数千人组成一军以陪嫁之名留下,作为王正妃手上的亲信部众。这些将士的家人也会全部迁移至朝鲜,但不许他们与朝鲜人通婚,只能内部通婚或者与辽东都司的卫所、百姓通婚。为夫还会借此机会调整一下朝堂,愿意听从王正妃之令的人就提拔,不愿听从的就贬斥,甚至寻找过错处置他们,将他们流放到大明西北。”
“等王正妃为朱生下儿子,就下药让朱患病,不论是让他手动不得也好,让他说不出话也好,总而言之要让他处置不了朝政。这样王正妃就能名正言顺的垂帘听政。同时,为夫还要让文垣认朱之子为义子,正式赐与大明宗室身份。虽然不能将他接到京城与皇子一齐教养,但也要让他身边的先生都是大明派出的大儒,接受与皇子一样的教导。”
“之后,再寻各种理由处置原本朝鲜的王室,大多数人不要处死影响不好,最好将他们流放到辽东。之后在辽东,朕再命辽东都司以各种理由将他们流放到西北、西南,或者汉洲大陆。这样一来,朝鲜的王室只剩下朱这一支,他们又在母亲的影响下亲近大明,过不了二三代,就会与大明的宗室一样了。等几代之后,若是朝鲜国君绝嗣,就可以安排大明的宗室过继过去继承王位。”面对熙瑶,允将自己对朝鲜的安排完整表述出来。
同时允也觉得心里舒畅许多。人总是有倾诉欲的,允面对旁人不能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面对妻子终于倾诉出来,心里终于舒服多了。
“竟然是这样。”熙瑶说了一句。之前允在她面前曾经说起过要对朝鲜做什么,但只是一鳞半爪的并不真切,这次听了夫君的话,才知晓允对朝鲜到底报了怎样的心思。
“夫君,现下在京又年纪不算小还尚未成婚的宗室女子,恐怕无人符合夫君的要求。”过了一会儿,熙瑶说起允最开始问他的事情。“现下在京的宗室只有那几人,都不符合夫君的要求。有一个勉强能够一用,但她是火字辈的,比文垣长一辈。而且年岁与朱差的也多了些,足足小了九岁。”
“这样。”允低声说道。最好是与文垣平辈,比文垣长一辈就不大合适了。而且年纪相差过大他也不愿。“真的没有符合为夫要求之人?”他又追问道。
熙瑶摇头。“夫君,确实没有。”
“那勉强差一点儿的人呢?与文垣平辈的。”允又道。
“夫君,妾毕竟是女人,也从未打理过朝政,恐怕挑选不出适合去往朝鲜临朝听政之人。不如过几日夫君有空闲了,与妾一起召见她们,夫君当面瞧一瞧。都是宗室女子,夫君瞧一瞧也没什么。”熙瑶说道。
“也好。”允道:“今日下午就召见他们,申时初让她们来坤宁宫。”
中午允歇了中觉,下午前往乾清宫召见李景隆、陈诚与暂时署理理番院的太子文垣。他对李景隆说道:“朕已经决议在废了朝鲜现下的王正妃后,为朱赐婚,赐他正妃。既然是赐婚,就不能没有嫁妆,朕要在朝鲜留下数千兵马作为嫁妆。李卿,留下的将士由辽东都司挑选,但五军都督府也要配合,若是辽东都司有什么要求,都要满足。”
“是,陛下。”李景隆答应道。
“文垣,陈卿,朝鲜后续之事,还要理番院协助。具体如何朕会写一道手谕,你们与在朝鲜的英王、永王商量着办理即可。”允又对理番院吩咐道。
“是,父皇/陛下。”文垣和陈诚也躬身答应。
允点点头,又对他们吩咐几句,让他们退下。
李景隆与陈诚自然马上行礼退下了,可文垣却并未离开,而是待他们二人走后,对允说道:“父亲,为何要如此严苛的对待朝鲜?”即使允的心思文垣并不全部了解,但也能够看出父亲的一些谋算了。
“为父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对之处么?”允反问道。
文垣顿时无话可说。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有些事情都是故意为之,但允的做法没有丝毫不符合规矩的,根本没有理由诘问。
“可朝鲜毕竟是大明第一外番,这样做恐怕会在其他外番中引起极坏的影响。”文垣只能说道。
“不会的,你看到了为父之后的旨意后会知晓,不会在其他外番中引起坏影响。”
“可是……”文垣还要再说,但允打断道:“朝鲜再是大明第一外番,也是外番而非内番,朱也不是你的亲兄弟,你要知道内外有别。凡事要从大明的角度考虑,而不是从外番的角度考虑。”
“罢了,你还年轻不懂得,等你多办几年的差,就知晓了。”允最后说道。文垣也没有再辩解,躬身行礼退下。
“唉。”看着文垣的背影,允叹了口气。
允又在乾清宫内待了一会儿,赶去坤宁宫。他赶到坤宁宫的时此时正在京城年纪又不算小还尚未成婚的宗室女子都已经到了,见到允赶忙行礼。
允微微颔首,与熙瑶一起坐下,与她们闲聊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失望了:这些人果然如同熙瑶所说,没有一人符合自己的要求。
但也不能立刻让她们回去,允只能又强撑着聊了半个时辰,以还有事为借口让她们回去上课。她们都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但也不敢问,躬身行礼后离开坤宁宫。
“哎,与你说的一样,这些人没一个合适的。”等她们都走了,允揉揉脑袋,说道。
“那挑选何人为朱的正妃?召各藩寡居的郡主入京?”熙瑶道。
“年纪与朱相当的宗室女子你都见过吧,离京的那些人可有符合为夫要求的?”允问道。
熙瑶认真回想了一番,还是摇摇头。“夫君,没有。倒是有勉强符合的,但都夫妻和美,总不能强令他们离婚吧。”
“当然不能强令离婚。哎,想要挑选这样一个女子怎么这么困难?”允不由得叹了一句。
“夫君,挑选什么样的女子这么困难?”这时正好熙怡过来,听到这话问道。
允随即说了自己的要求。熙怡略微想了一想,说道:“眼前不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人夫君也熟悉。”
“敏儿绝对不成!”允马上说道。其实宫里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是敏儿。但允夫妻岂愿自己的女儿承受这样的事情?都忽略了。此时允以为熙怡要说敏儿,马上打断。
“夫君,妾哪里要说敏儿?”熙怡笑道:“妾说的,是妾娘家的侄女,岱雯。”
第1715章 她答应了
“岱雯?”允下意识重复一遍。
“妹妹,夫君要挑选的是宗室中的未嫁女,岱雯又不是宗室,不符合夫君的要求。”熙瑶说道。
“慢!”允却忽然说道:“也未必非要是宗室女子。之前为夫之所以从宗室女子中挑选,是因宗室女子更易听从朝廷的话;但若是有其他亲近咱们家,也愿意听从朝廷的话、符合为夫条件的女子,也不是不能选。而在为夫看来,岱雯确实非常合适。”
允越想越觉得岱雯合适。多余的话也不必说,单说岱雯的外号是小武则天,已经足以说明她非常符合允的要求,适合成为朝鲜王正妃了。
“夫君,妾以为,岱雯并不是十分合适。”熙瑶说道:“虽然她有小武则天之称,有些方面十分符合夫君的要求,但既然是武则天,岂会愿意一直听从他人号令?势必会在朝鲜站稳脚跟之后试图摆脱大明的控制。所以妾以为,岱雯并不合适。”
熙瑶可不愿意自己的亲侄女去朝鲜。虽然名义上会成为朝鲜王正妃,仅次于成为太子妃,十分荣耀;将来又能主政朝鲜,更是非寻常王妃所能及,看起来是个好去处。但是单单缺了一样东西:夫妻感情。而这,也是熙瑶不愿意薛岱雯成为朝鲜王妃的缘故。
在熙瑶看来,身为女子,就算是做了亲王妃,就算是主政一国,但若是夫妻之间没有感情,得不到恩爱,那又如何?武则天虽然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皇帝,但她真的幸福么?熙瑶不这么认为。岱雯受大明赐婚成为朝鲜王妃,必定会被朱抵触,注定得不到夫妻恩爱。所以熙瑶不愿亲侄女成为朝鲜王妃。
“朝鲜与大明如同烛火与皓月相比,就算再如何挣扎,也绝不可能脱离大明的掌控,岱雯既然被称为小武则天,那自然能够准确权衡利弊,知道该怎么做。从性情、本事方面来说,为夫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从其他方面,她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为夫之所以起初从宗室中挑选,是因宗室女子更易听从朝廷的话;但岱雯身为你的侄女,薛家三代受朝廷恩典,会比一般的宗室女子更加听话。而且她今年十九岁,仅比朱小两岁,年岁也十分合适。”
“还有一点。若是挑选宗室女子嫁给朱,那就挑明了他虽然姓朱但并非是大明宗室,之后由文垣认他的儿子为义子也会引起异议;十多年之前朱芳远初即位时曾经向为夫请旨,赐婚朝鲜王室,但为夫拒绝了,若是现下却又让宗室女子下嫁朱,也有损为夫的名声。可若是让岱雯嫁给朱,这些都可避免。”
“所以,为夫认为,薛岱雯是最合适的人选,恐怕挑遍整个大明,也找不到更加合适之人。”允最后总结道。
听到允的这番话,熙瑶再无话可说,无可辩驳。反倒是熙怡,听明白了这件事,惊讶的说道:“夫君,你要让岱雯去朝鲜做王妃?”
“怎么,你也不愿意?”允反问道。
“做王妃这是好事,妾怎会不愿意?只是,妾恍惚听说朝鲜现下的国君已经有了正妃,难道是让岱雯嫁过去做侧妃不成?那就不是好事了。”熙怡又道。
允哑然失笑。熙怡与熙瑶完全不同。一是性情使然,二也是熙瑶身为皇后,必须要对朝政有所了解。熙怡对这段时日朝鲜发生的事情虽然偶尔也听说过,但听过就忘,这时根本想不到。
“你放心,朱原本的王正妃因犯了严重的过失,已经被废黜,岱雯嫁过去是做正妃,不是侧妃。”允笑着回答。
“既然是正妃,那是好事啊。姐姐为什么会反对?”熙怡又道。
“妹妹你不要再说话了!”熙瑶生气地说道。
“哦,是,姐姐。”熙怡答应一声,不再说话。
熙怡说的话让熙瑶十分生气,但却使熙瑶允夫妻二人间略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和缓下来,熙瑶哭笑不得的让妹妹坐下,转过头对允说道:“夫君,既然夫君觉得岱雯十分适合成为朝鲜王妃,男主外女主内,妾也不能阻拦。不过妾会派人将此事告诉父亲与大兄。”
“这是应当的。”允说道:“熙冉是岱雯的父亲,此事自然要知会他;岳父也应当知晓自己的孙女会嫁到何处。另外,此事也要告诉岱雯本人。若是她不愿,也就罢了。”
“若是岱雯本人不愿就罢了?”熙瑶追问道。
“当然。”允回答:“其实王妃本人是否有治国理政的才能并不是非常要紧,为夫可以派人去辅佐她;最要紧的是她是否愿意配合。若想实现夫君的谋划,王妃本人必须配合;若是她自己不愿成为朝鲜王妃,即使强行赐婚,她心不甘情不愿不配合,想要掌控朝鲜也会事倍功半,若是在朝堂上公然闹出来,对大明更是不利。所以若是岱雯本人不愿就罢了。”
“妾马上派人将此事传回薛家。”熙瑶立刻说道。
“这先不忙。熙冉还在刘家港,派人将他从刘家港叫回来,等他回来后一起告诉。”允道。
“这也好。”熙瑶觉得全家人一起知晓此事,然后同时干脆利落地拒绝,也不错。
看到熙瑶的表情,允的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心里想着:‘未必会如你所愿。’
……
……
“爹。”岱雯惊喜地见到父亲竟然回家了,忙叫道。
“岱雯。”薛熙冉走进家门,摸了摸长女的头,笑道:“这些日子家里如何?”
“这些日子家里没什么事情。爹,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岱雯问道。
“你姑姑忽然派人将我叫回来,说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要与我说。”熙冉道。
“姑姑有事情要与爹爹说?什么事情?”岱雯问道。
“不知晓。传信之人并未说这件十分要紧的事情是什么。”熙冉道。他同时也有些不解:这次要与他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竟然连来传信的人都不知晓?
这时从岱雯身后不远处传来声音:“冉儿,你回来了?”
“娘。”熙冉马上跪下说道。
“奶奶。”岱雯也行礼道。
“快起来,快起来。你好不容易从刘家港回来一趟,还这么多礼做什么。”熙冉的母亲王氏说道。
熙冉又行了一礼,站起来,与母亲一边向府内走去,一边说话。经久不见的母子团聚本是令人高兴之事,但熙冉却觉得奇怪起来:一开始见到我,母亲十分高兴,但高兴之意怎么越来越淡了?
他很快得到了答案。他扶着母亲来到后院父母的住所,见到父亲又对父亲行礼。薛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教导他几句,熙冉忙答应。
这时他妻子魏氏与弟弟薛熙扬等人都来了这里,熙冉正要与他们寒暄,忽然瞥见一位宦官也走进来,看他衣着也是有品级的太监。这太监面对满屋子皇后的娘家人也不敢拿大,对众人行礼后说道:“皇后娘娘前几日已经传下话来,说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要告诉,只是因为薛都指挥同知不在;今日薛都指挥同知已经返回,此事可以说了。”他随即从袖子中拿出一份书信,恭敬的走到薛熙冉身前说道:“薛都指挥同知,这件要紧事就写在里面。”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熙冉嘀咕一句,从太监手里接过书信打开来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太监忙不迭地离开这间屋子。
“是什么事情?”见到丈夫这幅神情,他妻子魏氏忍不住问道。
熙冉回过神来,脸上先是浮现出愤怒的神情,之后又变得有些颓然,出言说道:“陛下想要让岱雯做王妃。”
“做王妃是好事啊?要赐婚给哪位王爷?”魏氏高兴的问道。
“朝鲜国王。”
“什么?朝鲜国王?”魏氏脸上高兴的表情瞬间呆住了。
“就是朝鲜国王。”熙冉又颓然的说了一句,将书信递给魏氏。
魏氏忙接过书信看了几眼,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难看。若是旁的番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会知晓,但朝鲜的事情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她也了解过,知道虽然朝鲜现下的王正妃空缺,但嫁过去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我的儿啊!”她不由得又抱住自己的女儿哭诉道。她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到朝鲜,但在她想来,虽然尚未正式下旨,可陛下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他们家还能反对不成,还敢反对不成?岱雯迟早是要嫁过去的。一想到这件事,魏氏就悲从心来,不由得哭了起来。
岱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她初听到父亲的话时脸上也显露出痛苦的神情,但慢慢的,她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时而好像十分愤恨,时而又好像有些遗憾。不知她在想什么。
“怎会如此,怎会就选中了岱雯?难道宗室中就没有年岁合适的人?”薛熙扬叫道。“我要入宫问问姐姐,问问姐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转身就要离开。
“回来!”只听薛宁喊道。薛熙扬不敢违背父亲的话,只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薛宁又说道:“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要入宫求见!你是想害你亲姐姐么!”
“儿子岂会有这样的想法。”熙扬赶忙说道。
“你若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就老实在家里待着!”薛宁又说了熙扬一句,随后同魏氏说道:“把书信给我看看。”
魏氏流着眼泪将一页纸递给公公。薛宁拿起眼镜戴上,认真将纸上所有的文字都看了一遍,说道:“虽然陛下有让岱雯去朝鲜为王正妃之意,但在书信最后陛下说了,若是岱雯自己不愿意,也可不去。”
“真的?”听到这句话,魏氏马上抬起脑袋。
“你们都慌什么!”薛宁当然不会回答儿媳妇的话,而是出言说道:“最后这几句话字迹清晰,若是从头到尾看一遍一定能够看到。你们只看了前几句话就慌慌张张起来,这样做事岂能将事情做好?熙冉,你都已经为官快二十年了,这点事情都记不住!”
“儿子知错了。”熙冉马上认错。但他即使是认错的时候脸上也是笑模样。“既然陛下写了,若是岱雯自己不愿就不会强逼她去做朝鲜王妃,那陛下定然不会强逼岱雯去做。”
“我就说姐夫不会这样坑害岱雯。咱们家这些小辈的,姐夫最喜欢的就是岱雯,岂会推她入火坑。”熙扬也笑道。
“好了,这事解决了。”熙冉又道:“明日我入宫求见陛下,告诉陛下岱雯不愿。”
“对对,明日入宫告诉岱雯不愿。”魏氏连忙说道。
“因为孙儿辈的事情叨扰了父母,打扰了父母安歇,真是儿子的过错。儿子这就回去。明日再来向父母请安。”熙冉又对父母行礼,就要与魏氏、岱雯一起离开这个院子。熙扬也赶忙行礼告退。
“你慢些。”薛宁说道:“在书信上,陛下说的是岱雯不愿,而非你自己代替岱雯说不愿,才可不去。这事,总要问问岱雯自己的意思。”
“儿子知道了。”熙冉听到父亲这样说,虽然觉得多此一举,但仍然转过头问女儿道:“你可愿意去朝鲜做正妃?”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岱雯沉默一会儿,低声说道:“女儿愿意去朝鲜。”
第1716章 朝鲜的‘终结’
“什么?”熙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可愿意去朝鲜做正妃?”
“父亲,女儿适才已经回答过了。”岱雯的声音略有些颤抖,但仍然坚定的说道:“女儿愿意去朝鲜,做朝鲜国君的王正妃。”
“儿啊!”魏氏马上哭道:“你是不是傻了,怎么能愿意去朝鲜?”
熙冉愣了一下,也说道:“岱雯,你是否没听说最近有关朝鲜的传闻?朝鲜国君绝不会喜欢被大明硬塞过去的王妃的。而且你到了朝鲜,恐怕会变成陛下掌控朝鲜的一只手,这对你绝非好事。听了这些,你是否改了主意?”
“父亲,母亲,女儿听说了最近在朝鲜发生的事情,也能猜到陛下这样做的目的。但女儿仍然愿意去朝鲜,做王正妃。”岱雯再次说道。
“儿啊!”魏氏再次大声哭喊起来。岱雯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被她视若珍宝,岂愿她去朝鲜?但她才喊了几句,又被薛宁打断道:“都吵嚷什么!”
魏氏顿时不敢说话了。薛宁又将他们都赶出去,包括自己的妻子王氏。屋里只留他与岱雯祖孙二人。
“岱雯,你之所以答应去朝鲜,一是为了家族考虑吧。虽然陛下说绝不会强逼你去朝鲜,陛下也绝对不会强逼你去,但若是你拒绝了,陛下心里仍然会不舒服,这对咱们薛家不利。二来,若是你成了朝鲜王妃,甚至成为你父亲说的陛下控制朝鲜的一只手,薛家之后的荣华富贵就更加稳固。”
“爷爷说的很对。”岱雯道。
“其二,也是你自己愿意吧。你从小就与其他人不同,做事果断有主见,而且你的想法多半是对的,所以大家都愿意听你的话,即使不愿,也不会反对。他们把你叫做小武则天,确实不是胡说。”
“爷爷说的对。”岱雯的声音小了些,但仍然答应道。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纵使你有这样的本事,能驾驭得住朝鲜的局势,但对你来说也未必是好事。嫁给一个平常之人,过自己的小日子一辈子平安喜乐,未必就比纵横于朝堂之上要差。武则天是做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皇帝,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她也未必觉得幸福,觉得作为一个平常人家的妇人过一辈子要更好。”
“所以岱雯,爷爷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意去朝鲜?”薛宁最后说道。
岱雯脸上显现出挣扎之色,但过了许久之后,她仍然回答:“爷爷,孙儿愿意去朝鲜。”
“既然你再三思量仍然这样决定,那爷爷也不阻拦你了。但你要记住,绝对不要后悔。”薛宁道。
“孙儿绝不后悔。”岱雯语气坚定的说道。
……
……
岱雯答应去朝鲜很快传到了允与熙瑶耳中,熙瑶不敢相信,将岱雯召入宫中亲自询问了小半个时辰,最后不得不颓丧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允则在暗笑。他虽然与岱雯接触不多,但看得出她绝不是愿意一辈子相夫教子的,得到这样回答也早在预料之中。
允随即拟旨,并且在废黜原朝鲜王妃金墨玉一个月后下发。岱雯接了圣旨,又赶去皇宫向熙瑶谢恩。
消息传到朝鲜,朱芳远、朱父子都吃了一惊。他们原本都以为大明会指一个宗室女子为正妃,却不想并不是。他们忙调查有关岱雯的消息,发现她年已十九但尚未成过婚,十分好奇,又查其他事情,得知了她小武则天的戏称。
虽然只是戏称,但当时朱芳远脸色都变了,朱也不大好看。他们很不愿接受这样一个儿媳妇/媳妇,但也不敢违背大明皇帝的旨意,只能接受。不过他们暗地里都做了准备。
允根本不在意朱芳远和朱父子想要做什么,下旨认真筹备岱雯出嫁之事。虽然岱雯不是宗室,但她要嫁的人也不一般,允下令按照郡主出嫁的规矩,由皇家为她筹备出嫁之事,还要为她添妆。
熙冉后来也想到女儿答应去朝鲜是为了家族着想,对女儿更加怜惜,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作为她的嫁妆;魏氏也很喜欢女儿,当然不会反对;薛宁也没有说什么。
经过半年多的准备,第二年建业十七年五月,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熙冉将自己的女儿送到朝鲜。当时大明之兵仍然驻扎在朝鲜境内,英王朱松与永王朱允也仍在,他们派出数千将士将岱雯从仁川一路送到汉城。之后到了合适的日子,朱按照大明亲王成婚的礼节与岱雯成婚。
婚后夫妻二人的感情还好。岱雯生的貌美,又有心计,朱虽然一开始心里抵触,但慢慢的抵触之情不知不觉消散了,夫妻还算和谐。
成婚后第二年建业十八年,岱雯生下一子;又过了两年建业二十年,岱雯又生下一子。之后建业二十一年朱芳远病逝,建业二十二年朱忽然得了风眩,整日昏昏沉沉,时常眩晕,视力也越来越差,不得不让岱雯代他处置部分朝政。又过了几年,朱的病变得更坏,目不能视物,而且身体也差了,不得不将更多的权力交给妻子岱雯。当然,他也下令由世子临朝听证,但世子年纪尚幼,无法处置朝政,仍然等于是由岱雯摄政。
岱雯摄政期间,多次处罚朝鲜王室成员,其中许多人被流放到辽东;同时也延续了朱芳远的改革,强行推行《庶孽禁锢法》,削弱世家大族的权势,加强中央集权;曾带两个儿子返回京城省亲,让他们认了文垣做义父。又过了十多年,朱去世,由世子继承王位。但新任国君继位初期并无多大权势,朝政仍由岱雯处置。岱雯以自己强大的政治头脑和大明朝廷的支持,不断削弱朝鲜两班士族,改革科举制,在平民中推行汉话。经过她与她儿子两代人的努力,成功让朝鲜不论哪一方面都与大明的内藩十分相近;朝鲜的王室也完全将自己看做了大明皇族的一部分。
第1717章 远征印度的那一堆人终于要回京了
将时间退回到建业十六年八月,允下旨册封岱雯为朝鲜王妃后不久。
虽然在民间此事仍然沸沸扬扬,但允已经撂开了。既然朱没有提出异议,那此事已经成为定局。之后的事情他也都已经安排好了,不需要,至少暂时不需要他挂心。他可以关心一下旁的事情了。
“陛下,北征蒙古之军传回来消息,已斩杀蒙古壮丁三万余人,斩杀妇女数千人,虏获妇女两万余人,俘虏孩童万余人,虏获牛羊马匹无数。大军损兵不过七千余人。”一名大都督府的官员说道。
“陛下,这是大捷啊!”李景隆马上说道。
“确实是大捷。”允也笑着说道。虽然斩杀几万人看起来不多,但蒙古草原可不是中原,蒙古人才不会在原地等着明军打过来,定然是要到处逃跑的。若是运气差到极致遇到明军或者发现明军的踪迹,也会将辎重全部扔下,牛羊驱赶着阻拦明军行军的路线,然后全力逃跑,所以想要斩杀蒙古人非常困难。从四月份出兵至现在不到四个月,就或杀或俘蒙古人近十万(奏折中不会提到斩杀的少年儿童,但被俘的少年儿童这么少显然不正常),确实算得上大捷。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战大军的损失也不多。因他平日里最信任的将领都在印度,允这次派去北征蒙古的将领是之前被他忽略的人,比如天成伯平安、安陆侯吴杰,以及何福、顾城、盛庸等将领。这些将领在历史上靖难之役中的表现差强人意,所以允虽然被逼无奈任用他们,但并不放心,一直担心他们打败仗,或者惨胜如败。这下子他不必担心了。
“平安等将领之后有何打算?”允又问道。
“陛下,在奏报中写到,天成伯与安陆侯想要班师返回,但顾将军、何将军都反对班师,盛将军则拿不定主意。不过天成伯乃是统帅,压下了顾将军与何将军的反对,已经带兵班师回朝。”那大都督府的官员又道。
“平安做的不错。”允又道:“确实应当班师回朝。已经斩杀了这么多蒙古人,其余的蒙古部族必定更加小心,想要斩杀他们更加困难,大军继续留在草原上多半也是空耗粮食,不如班师。”
“而且朕此次派兵扫荡蒙古草原也是因为蒙古人南下劫掠,而非想要荡平草原。大草原上一望无垠,蒙古人又是人人骑马,就连七八岁的孩童也能纵马奔驰,想要消灭蒙古人虽然未必不可能,但损耗的钱粮却难以估计,并不合算。这些钱粮用在攻打印度,用在攻打其他地方,比耗在蒙古草原要合算多了。”允说道。
这个道理允对面前的武将们说过好几次了,虽然一开始还有人腹诽陛下太过市侩,但渐渐的就没人说这样的话了,众人都接受了允的道理,评估某一场战争的时候,也会下意识估算损耗的钱粮。
“明年,不,后年朝廷还要开互市。而且要派出使者走遍草原,告诉所有的蒙古部族。必须让蒙古人知晓,与大明保持和平就可以将草原上的牛羊马换成他们需要的铁锅、茶叶等,若是起了劫掠之心就要冒着被大明屠戮的风险。让他们愿意与大明保持和平。”
“还要让他们遵从大明对草场的划分,待在自己的牧场里。此事等互市之后,还要派出使者出使草原。不过这些事情等到后年,朕还要与大都督府和户部、理番院商议,你们先知道此事即可,现下倒不需做什么。”允又道。
彻底平定蒙古草原,关键还是在于宗教。‘要不要给予那些前往草原上传教的藏族人一些经济上的权力?罢了,这样容易让事情失控,不过仍然要传令给边关之地,若是他们去蒙古草原传教,边关卫所还是要尽量配合。哎,不知多久,才能将喇嘛教传遍草原,彻底不必担心蒙古人的威胁。’
“是,陛下。”李景隆等人忙答应道。
允又吩咐了几件事,让他们退下了。之后允拿起奏折刚要批答,一名小宦官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来,在允面前行礼说道:“陛下,刚刚传来的消息,梁国公等人已经乘船到了镇江,明日即可抵达京城。”
“好!”允马上放下手中的笔说了一声。而且又吩咐道:“你马上去礼部告诉胡广,让他确保迎接有功将领的仪式不会出任何纰漏。”
“是,陛下。”小宦官答应一声,转身小跑着离开乾清宫。
允仍十分激动,勉强按捺住自己的心情,继续批答奏折。到了午时,他将已经批答完毕的奏折分别扔进不同衙门的框里,吩咐卢义整理后送到通政司,起身前往永安宫。
听说允前来,思齐有些惊讶的迎到宫殿门前,行礼后问道:“表哥,怎么今日来了我的宫殿?”
“你猜?”允笑着说了一句,向殿内走去。可他才走进去,扫视一眼忽然愣了一下,之后对着殿内一人问道:“你怎会在永安宫?”
“夫君,妾听闻淑嫔妹妹宫里有一位宫人笛子吹得极好,夫君也知妾喜欢音乐,所以就来求淑嫔妹妹让妾听一听。”这人正是明妃叶抱琴,她听到允的问话连忙解释道。
允也懒得理会抱琴来找思齐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说道:“以后你不要称呼思齐为淑嫔妹妹,仍然按照从前的叫法称她广灵。”
抱琴的脸色一僵,答应一声。
允又想起什么,同她说道:“明日文就要返回京城了,你也要派人将此事告诉月。”
“儿要回来了?”听到这个喜讯,抱琴一时忘了她现下不在自己的寝殿,不自觉放大了声音说道:“天可怜的,自从建业十四年十一月份一别,已经快两年了。妾终于要再次见到儿了。儿也能见到他儿子了。”
允本想斥责她,但见她的表现一丝一毫作假都没有完全是真情流露,也放弃了斥责她的打算,温言说道:“文要回来了,确实十分值得高兴。他这次在印度带兵打仗表现极好,我也对他十分满意。等他返回孟加拉的时候,我自然会再给他许多东西,让他能够更加稳妥的统治孟加拉。”
谁知道听到这话,抱琴却显得有些不大高兴,但也不敢对允发火,只得行礼告退返回自己的寝殿。
等她走了,思齐抿嘴笑道:“表哥真坏。明知道明妃娘娘正欢喜于文回来,就说起他回去之事。”
“原来如此。我说她怎么忽然变成好像要生气的样子,明明刚才还欢天喜地的。”允恍然大悟。
“哎,表哥,你这性子,罢了,我也不说了。表哥今日来我的宫殿,有何事要对表妹说?”思齐道。
“蓝珍也要回京了。”允说道。
“真的?大伯要回京了?”得到允肯定的答复,思齐也高兴起来。“我也一年多没见过大伯了,怪想念的。而且大伯年纪大了,印度据说又十分潮湿,也不知大伯的身体能否禁受得住,现在是否还好。”
“印度的孟加拉等地确实十分潮湿,但德里等地也不比江南雨水多太多,蓝珍这一年多也并未报过伤病,应当无事。不过这也说不准。等他到了京城,表哥安排御医好好检查一番他的身子。”允道。
“一定要派太医院医术最精湛的御医。”思齐补充道。
“嗯,一定派太医院医术最精湛的御医。”允笑着答应。
“表哥,表妹能否请大伯入宫见面,或者允许表妹出宫回府探望大伯?”思齐又请求道。
“这如何不可?”允道:“蓝珍是你最亲近的娘家亲人,当然可以让他入宫与他见面;回家繁琐些,但表哥也会准你一次。”
“表哥最好了。”思齐笑道,又扑上来亲了允一口。
“别闹,你不知道自己不方便啊。”允笑骂道。
思齐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不方便是什么意思,顿时红了脸,说了一句:“表哥真坏。”
允不敢再挑逗她,和她坐下说话。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御膳房将御膳送来,二人一起用膳。
“表哥,今日来表妹这里,就是为了告诉表妹大伯回来了?”用膳的时候,思齐又问道。
“怎么,很奇怪么?”允笑着反问。
思齐点头。“若是往日不奇怪,但这几日,按照夫君的话说,我不方便,专门为了这事来我的寝宫比较奇怪。”
“你呀,就是爱多想。”允笑道:“我最近觉得活动的少,特意多走几步来你这里不成么?有何奇怪的?”
“说的也是,”思齐笑道:“表哥,你最近确实活动的少了。我还记得表哥从前说起过,生命在于运动,可自己现下却不怎么运动了。表哥,还是多运动些好。”
“我不过说了一句话,就引来你这么多话。”允又笑着回应。但他心里却说道:‘思齐的感觉实在是太敏锐了,又对我十分熟悉,竟然看穿了我的想法。不成,今日不能问她那个问题了,等过几日再问。’想过这些,允将此事放下,与敏儿说笑起来。敏儿感觉允似乎有一点变化,但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变化,想了想也放下了,专心与他说笑。
第1718章 下一步的铺垫与孟加拉的“终结”
第二日,允亲自出城在码头迎接蓝珍等人。蓝珍等人极为感动,忙跪下口称不敢。允自然说这是迎接有功之臣返回应有之意,蓝珍又连声说不敢。
在码头上迎接过后,官位较低的武将各自回家,蓝珍等人则与允一起来到乾清宫。允详细询问有关印度之战的经过,毕竟写在奏折上的文字总是不如听人说显得生动。他们对此也早有准备,当即由文和杨峰先后说了印度之战的过程。他们所说的话早已经过师爷反复斟酌,将本就跌宕起伏的印度之战说的更加波澜壮阔,允听的都后悔了,觉得应当御驾亲征印度才是。
不过稍微冷静些后,允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次攻打印度有时也确实危险,他可不能冒这样的风险;而且带兵攻打印度耗费的时间太长,印度距离大明又远,不知会有多少事情耽搁下来。他可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陛下,岷王殿下、苏王殿下与蒲王殿下因离封地时候久了,先回藩一次,过些日子也要来京拜见陛下。”杨峰又道。
“他们是来向朕邀功,之后要东西来的吧?”允笑道。“不过即使他们这样想也没什么,立下功劳,朕自然要对他们有所赏赐。”
“你们也一样,”允又转过头对他们说道:“蓝卿,杨卿,曹卿,宋卿,你们带兵出征印度立下大功,朕也要对你们赏赐。蓝珍、杨峰、曹行、宋听封!”
这四人连忙跪下。“蓝珍,你作为出征印度的统帅,打下印度功劳甚大,朕任命爱卿为太保,加正一品特进荣禄大夫、升授特进光禄大夫,授右柱国。益禄五百石!”
“臣谢陛下恩典。”蓝珍忙叩头说道,脸上掩藏不住的笑意。太保、太师、太傅这三公是当朝最大的官职,特进光禄大夫是授予大臣最高级的散阶,左右柱国是授予武将最高级的武勋,再加上他继承的梁国公爵位,担任的大都督府的实职,从各个方面来说他都已经取得了所能取得的所有荣誉,位极人臣了。
“杨峰,爱卿身为一军副将,接连与印度之兵大战,立下大功,朕任命爱卿为少保,加从一品荣禄大夫、升授光禄大夫,授上护军,加封寿州侯。”
“曹行,爱卿身为一军副将,……,朕任命爱卿为少师,加从一品荣禄大夫、升授光禄大夫,授上护军,加封赵国公,益禄五百石。”
“宋,爱卿身为统兵大将,……,朕任命爱卿为太子太傅,加正二品骠骑将军,升授金吾将军,加授龙虎将军,授护军,益禄五百石。”
“臣谢陛下隆恩。”杨峰、曹行与宋三人先后叩头说道,脸上也俱带欢喜。杨峰从只是因为驸马而得的低阶爵位一举得封侯爵,升爵如此之快,自然高兴;曹行将父亲传下来的景川侯爵位升为国公,同样如此。宋的爵位没有提升,散阶和武勋也比旁人略低,但他带兵打的仗也比曹行和杨峰要少得多,得到这样的赏赐也心满意足。
“稍后朕就命人拟成圣旨下发。圣旨上自然会将几位爱卿的功劳详细叙述一番,也会有财货宝物等赏赐,朕就不多说了。其他立功的将士,朕也会酌情赏赐。”允又道。
“臣哪里还会奢求什么宝物。”曹行笑道:“不瞒陛下,臣等在印度征战打破城池后也各自得了些财货,不需陛下赏赐。”
“朕岂能不知几位爱卿在印度也得了财货?只是你们在印度得的财货是你们自己得的,朝廷不能不有所赏赐。不过既然如此,朕下令拟圣旨时就让他们少写一些金银,多写一些珍稀的宝物。”允又道。
“多谢陛下。”他们又道。
这时已经到了午时。允与他们又说了几句话,最后说道:“今日本该留四位爱卿在宫中用膳,只是朕也许久不见皇长子,想要与长子说话,只能过几日再请四位爱卿与朕一同用膳了。”
“陛下岂用如此,臣等不敢当。”蓝珍等人马上说道。
“这有何不敢当?”允笑道:“只是朕今日确实没空。”
“臣等告退。”蓝珍等人又道。
“蓝卿、曹卿、杨卿、宋卿四位爱卿退下吧。尤其是你杨卿,中山一直念着你呢,昨日听说你今日就能回京,早就命下人准备起来。蓝卿,广灵在宫中也一直念着你,明日你入宫来。”允道。
“臣马上回家。”杨峰答应道,顿时引起了曹行和宋的笑声。
之后他们退下。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感觉浑身松懈下来,坐到座位上,同儿子文说道:“看父亲适才奖赏他们,有何感想?”
“奖赏有功之臣也不是一件易事。”文说出自己的想法。“对立下不同功劳之人给予不同赏赐只是一方面,还有如何对功臣赏赐,何事宣读赏赐,用怎样的法子同他们说,也是需要斟酌的事情。”
“倒也没有这么复杂。”允笑道:“朕之所以这样对待他们,是因为曹行曾经救过你父亲的命,杨峰曾经做过侍卫,蓝珍也同我在许多年前就十分熟悉,所以我对他们不同。你在藩国,若是同臣下没有这样的交情,就不必如此。对麾下的将士一视同仁即可。当然,你对汉人与印度人的态度不同也无妨。”
“是,父亲。”文答应道。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去承乾宫吧。你娘与月都十分想念你,而且,你还没见过你儿子遵锘吧。他如今已经一周多了,能够摇摇晃晃的走路了,也会说话了。”
“遵锘。”提起自己的儿子,文顿时也激动起来。这可是他头一个孩子,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在印度他得知儿子出生的喜讯时激动的不能自己,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差点摔到地上。这时还能坐在椅子上已经比当时有所进步了。
“哈哈,你可比当初父亲头一次见到孩子要激动多了,好了,父亲也不与你多说,咱们一起去承乾宫。”允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带他一起向后宫走去。
文见到自己母亲妻儿的场面不消细说。总之文与母妻儿都十分高兴,三代亲密且温情的说着话。不过允时隔几日又见到自己头一个孙子辈的后代,再看看文,觉得有些温馨的同时又想着自己是否已经老了?‘不,我今年才三十六岁,就算是虚岁也才三十七岁,根本不老。’他自己又连忙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文在京城待了近五个月。一直到第二年正月十五之后,向允提出返回封地。允问道:“你可有什么需要父亲给你的?”
“父亲,旁的儿子也不需要,只是求父亲多给儿子一些人口。”文回答:“孟加拉当地的土著极多,若是汉人太少,即使儿子能坐稳王位,也会完全受制于当地的土著。为了能让藩国如臂指使,必须得有很多汉人才行。”
文在孟加拉日子久了,越来越觉得父亲当初说的‘汉印分制、表面相等’的策略是多么正确。手下的大臣分为汉印两边,他作为君上完全可以独自一人作为第三方,这样就形成了最为稳定的三角,他完全不必担心被人篡夺了权力,即使没有大明在背后也不必担心。只是要让这个三角稳固,没有足够多的汉人人口是不成的,所以他要向父亲索要人口。
“为父可给不了你太多的汉人。你也知晓现下向父亲要人的地方有多少。”允道。不过他在文要再次出言说话前又道:“不过父亲可以给你许多可以当做汉人用的人。”
“父亲,什么叫做可以当做汉人用的人?”文无法理解这句话。
“就是比如越藩、苏藩、宋藩等地懂得汉话的土人。这些地方的土人和汉人的长相区别不大,若是会说汉话,旁人可区分不出来他们是否是汉人。但他们又不是汉人,若是放在本地不能信任;但若是将他们送到其他地方,比如印度,他们与当地的印度人区别更大,不自觉的就会靠拢汉人。所以父亲说,可以把他们当做汉人用。”
“这样的人南洋的几位王爷也不愿意放吧?”文说道。这样的人就算不能当做汉人信任,但在统治土人时也很有用。
“自然要用汉人置换的。”
“那为何不直接将汉人送给儿子?”
“因为原本就要向南洋的藩国输送汉人,现下只是多了置换一个当地人这一步,若是将汉人都给你了你,南洋可就没有了。”允解释道。
“儿子明白了。”文忙答应。
“对于这些人,你要给予他们汉人的待遇,汉人分多少亩田地,他们就要分多少亩田地,不能歧视;这些人也不能容许他们抱团,要打散分到不同地方。”允又嘱咐几句。文一一答应。
“若是没有旁的吩咐,儿子就告退了。”待允吩咐完了,文见他不像再有别的吩咐的样子,出言说道。
“文。”允这时却站起来,走到他身旁说道:“文,这一别,为父多半就几年才能见到你一次了;你年纪也大了,以后在孟加拉,好好治理自己的封地,父亲与你母亲在京城听到你将封地治理的蒸蒸日上,也会高兴的。”
“父亲。”听到这话,文的眼眶红了。允对待孩子们很好,不仅对他们日常十分关切,而且从小就带在身旁谆谆教诲;文又是长子,比其他儿子受到的关切、教诲更多。此时明白以后很难再见到父亲了,忍不住有流泪的感觉,靠在父亲怀里。
他们父子这样待了一会儿,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好了,你也大了,不要像小时候那样粘人了。而且你母亲比我更舍不得你,你可要想好如何与你母亲告别。”
“儿子知道了。”文直起身子,答应道。
抱琴当然比允对文离去更加不舍,但她也知道儿子必须要返回封地,不能一直待在京城,哭了一次后就开始帮助儿子准备前往孟加拉要带的日常用的东西。
正月二十二日,文登船,带着妻子常月与儿子遵锘一起离开京城,返回孟加拉。
第1719章 初谈进兵苏伊士
将时间再次退回到建业十六年八月,蓝珍等人回京两日后。
“昨儿见到了你大伯?”晚上允来到永安宫,和思齐闲聊一会儿,想起这事问道。
“嗯。”思齐答应道。
“他身上没什么伤吧?”允笑道:“也没得什么重病吧。”
“没有。大伯身体好着呢。我不放心,又请太医来为大伯检查,太医也这样说。”思齐下意识回答一句,之后反应过来,嗔道:“表哥!”
允笑笑,转换话题道:“你大伯可和你说了在印度打仗的经过?”
“当然说了。”听到允提起这件事,思齐顿时忘了刚才说的话,兴趣盎然地说道:“在外打仗真是精彩。当时由大伯说起来,听得我恨不得当时也在战场上,抽刀劈砍印虏。”
她又说道:“真羡慕四表姐,能去印度打仗。我要是也能带兵去印度打仗就好了。”
“你这完全是被敏儿带坏了。”允以手扶额说道。他记得思齐幼年时候是多么乖多么听话的小姑娘,但和敏儿在一起待得时间久了竟然变成了这样。
“嘿嘿。”思齐但笑不语。她出身武将世家,即使没有敏儿和她一起玩自己在家长大,多半也会成为一个喜好武事的女子,羡慕淮南长公主能够带兵打仗。不过这话就没必要与他说了。
“出去带兵打仗是不成了,不要说你,就连我自从建业六年底回京后也再也没出过京城,更不用说带兵打仗。不过咱们可以在家里纸上谈兵,议论仗该怎么打。”允又道。
“纸上谈兵有什么意思。”思齐说道。不过在允再次说话前她却又道:“不过能纸上谈兵总比连纸上都谈不了兵要好得多。”
“这话说得对。”允笑道。
思齐又白了他一眼,问道:“表哥,大明可还会派兵在外打仗?”
“最近倒是不会;至于再开疆扩土,除了探索出新的无人或甚少人居住之地,也不会再派兵打仗;只有一处,过几年必定要派兵打一仗。”允说道。
“哪里?”
“埃及。”允拿出地图,指着埃及这个地方,告诉思齐自己当初与卡斯蒂利亚国的使者约定的盟约。
“表哥竟然随身携带地图?到哪里都带着么?”思齐说了一句,随即看着地图上苏伊士的位置说道:“这个地方确实很要紧,不过离着大明太远了,就算打下来也守不住,只能交给卡斯蒂利亚。表哥你干嘛还要出兵攻打这里?”
“表哥自有计策。”允道:“你不是问要在哪儿打仗?也就只有这里了。”
“嗯。”思齐闻言也不再问为何要出兵攻打苏伊士,只是盯着地图,问了几个有关于当地人口、国家的问题,又想了一会儿,说道:“占据这个地方的马穆鲁克国的人口大约一千万,但并不仅仅在埃及,而是还包括巴勒斯坦与叙利亚,单单埃及的人口只有五六百万。不过苏伊士之地位于马穆鲁克国的中间,又十分重要,其国君主必定以倾国之力防守,除非被彻底打败否则绝不会放弃苏伊士。”
“但是这一国应当已经衰落了。表妹记得从哪里听说过,十多年前极盛时的帖木儿带兵在叙利亚打败了马穆鲁克国,占领了马穆鲁克国部分土地,并且将这里的人都杀了。虽然后来帖木儿带兵撤走,马穆鲁克国收复了失地,但也国力大损。”
“而且据说这一国十分混乱。类似于中原的五代十国之时,地方上豪强林立,国君做不了几年就会被推翻下台,换做另外一个兵强马壮者。”
“所以想要击破这一国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马穆鲁克的各豪强即使想要联手抗敌,但没有能够号令群雄之人,所有人都想着尽量保全自己,以少许兵马就足以打败联军。按照我的估算,有十万人马足以单独击败当地人联军,占领苏伊士。”
思齐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允惊讶起来。思齐毕竟跟随自己长大,自己有时会在坤宁宫与熙瑶说起政事,还有时说一些各地的奇闻异事,所以知道马穆鲁克国被帖木儿打败过十分正常,能大概分析苏伊士的重要位置也没什么奇怪。但她竟然还知晓这一国十分混乱、国力衰弱就不平常了,自己也是最近看了些文献才知晓这些事情,她如何得知的?‘莫非她一直在关心埃及?但她关心埃及做什么?’
这时思齐说起最后估算十万兵马可以确保占领苏伊士,允放下思虑出言道:“哪里用得到十万兵马。咱们大明之兵因最近的仗多是在中原之外,动用百姓对民力损伤太过,只得由将士们自己运送粮草,需要的兵马多些;若是仅仅打仗,可用不了这许多人。”
“埃及不也是中原之外?”思齐问道。
“埃及确实也是中原之外,但这次打仗有盟国啊,与卡斯蒂利亚国之兵会合后,哪怕出钱向卡斯蒂利亚国购买粮草,也比从印度运到埃及要更节省钱财,更不必说节省的人力。两国联军有五万战兵足以。”
“我打算出兵两万,交战初期再出动两万民。等与卡斯蒂利亚之兵汇合后留一万民即可。”
“这样说来,这一战规模也不大。”思齐道。算上辅兵,两边的总兵力加一块也就十几万人,对被伊吾之战、印度之战等战争目光养高了的思齐来说真算不上什么。
“文字再小也是肉,可不能看不上。”允笑道:“既然要纸上谈兵,你就说说这一战怎么打,委派何人为将。”
“嗯。”思齐认真看向地图,过了好一会儿说道:“委派曹行叔叔为将吧。我记得大伯有一次在家里说话的时候提起过,曹行叔叔虽然丢了一条胳膊,但作战却十分勇猛,从未畏缩不前过。而且大伯还说过,大仗看的是统兵才能,小战则是作战果断且将士不惧生死的占上风。攻打苏伊士若是出兵十万之上,曹行叔叔并不合适;但若是小战,他十分合适。”
“曹行。”听到这个答案,允吸了一口气。这个答案并未出乎他预料,但却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思齐当然不知道允在想什么,也没看他的表情,就要继续说这一战怎么打。可她正要说话,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据说埃及十分缺水?”
“若说整个埃及,倒并不缺水。但埃及只有尼罗河附近才有水,旁的地方河流、湖泊甚少,十分缺水。”
“表哥,你是故意逗我不是?既然只有尼罗河有水,那当然要选在一处靠近尼罗河的地方登陆,之后迅速打到尼罗河附近,之后沿河北上。”思齐撅起嘴说道。
“是我没想到,可不是逗你。”允笑道。但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思齐并不相信,仍然撅着嘴不满的看着他。允只能上前安慰。
“好吧,我就相信表哥你也没想到。”思齐接受了他的安慰。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必须沿着尼罗河行军,埃及又没多少山脉丘陵,许多战术也都用不上,到底这一战怎么打得看马穆鲁克国如何应对了。”不过她又这样说道。
“那就不说了。时候也不早了,也该用膳了。”允笑道。
“确实也该用膳了。”思齐侧头一看见时候已经不早了,也说道。
她随即吩咐人将膳食送来。允则走到桌旁,将地图折叠起来又收好,要装进袖子里。
“奇怪,这幅地图我刚才看着就十分熟悉,是不是从前见过?”这时思齐却从他手里将地图拿过来,又说道。
“地图还能有什么差别?都是我让人按照同一副图绘制的。”允说道。
“不对,不对。”思齐一边说话,一边随意的将折好的地图随意翻转。这时她忽然见到地图背面的一处污渍,立刻说道:“我知道了,这幅地图是摆放在乾清宫你住的那间寝殿一张桌子上的。这个污渍就是我又一次不小心弄上去的。”
“这么说,表哥你是故意带着这幅地图过来的?”她又转头看向允:“表哥你这是因为什么?就是为了与我纸上谈兵?”
“罢了,表哥也不瞒你。”允说道:“拿这幅地图来,就是为了提起攻打埃及之战,之后询问你要派何人为将。”
“询问我要派何人为将?”思齐十分莫名。“问我这个做什么?我还能比当世统兵大将更会挑选将领?”
“其实是想知晓你大伯认为何人更加适合。但他在朝堂上为官,顾虑甚多,又是攻打埃及这样的小战,他未必会说实话。所以通过你侧面来问。”允说道。做了官,要考虑的就太多了,有时候允询问意见,他提出的未必是最优解,仅仅是附和条件的一个一般解。但允想知道最优解,在蓝珍未必说实话的情况下,只能这样侧面来询问了。
“原来如此。”思齐说道。她随即又想到什么,虽然并未说出口,但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心道:‘今日表哥问了我这件事,恰好昨日大伯同我说话提到了何人适合带兵多少,莫非大伯也预料到了表哥会问我这个问题,借我之口转告表哥?’
“思齐,在想什么呢?”允见她自己站在原地似乎在琢磨什么,出言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表哥你真是狡猾。”思齐笑道。
“哈哈。”允笑道:“表哥这还算不上狡猾,比表哥更加狡猾之人多着呢。”
“可那些人我都遇不到,我遇到的人就属表哥最狡猾。”思齐也笑着回应。
这时饭菜已经送了过来,允拉着思齐坐到桌旁,开始吃饭。吃饭时允又想到什么,说道:“你适才提到曹行的时候说的是曹行叔叔?这可不成,你这样说,我岂不是就降了辈分,比曹行小了一辈?以后可不能这样说了。”
“我爹、我大伯与曹行平辈论交,表哥你与我平辈,所以表哥本来就比他矮一辈。”思齐笑道。
“你忘了,江都嫁给了曹行的弟弟曹彻,所以他应当与我平辈,你又与我平辈,当然与曹行是平辈。你大伯与他平辈论交是错的。”允也笑着说道。
“我忘了还有这一层亲戚了。”思齐笑道:“这么说,我下次见到大伯,就应当告诉他,要让曹行管他叫叔叔才对。”
“对,你下次见到你大伯就要这样告诉他。”允笑道。
……
……
“根据我的经验,还有一天,就能赶到印度了。”就在允与思齐说话的时候,在印度以西海域航行的一艘船上,一人说道。
“总算要到印度了。”站在他身旁的人松了口气。
“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着急。让明国的使者多等几天就是了。”开始说话那人又道。
“不行。明国能够这么快夺取印度,可见明国的实力比我预料的更强。对于强国,还是应当尊敬一些。而早日赶到会面的地方,就是对明国的尊敬之一,我当然要尽快赶去。”
这人就是阿隆索德吉哈诺。允得知灭亡德里苏丹国后,马上派人来到西北的秦藩,试图让往来拂与大明做生意的商人传信回去。正好这时卡斯蒂利亚国派了一人至秦藩为常驻代表,他得知后认为这件事非常重要,亲自返回卡斯蒂利亚传信,半路上在克里特岛遇到阿隆索德吉哈诺,赶忙告诉了他。
吉哈诺对此也是大吃一惊,让常驻代表继续前往本土,请求他传话给国王让自己担任出使的使者。卡斯蒂利亚国国王当然准许了,吉哈诺就带着随从越过地中海,在埃及找了条船向印度赶来。
“明国这次主动要求我国派人出使,还要在印度会面,多半要说履行盟约这件事。咱们卡斯蒂利亚国却暂时无法履行盟约,只能设法推脱。不过多半要付出些代价。哎,也不知大明会提出怎样的条件。”
第1720章 退休
“噢,探险之人沿着汉洲东海岸线一路向南,发现了汉洲大陆的最南端,而且通过经度测算,得知南汉洲大陆的面积也十分广阔,比中原更大?”看到这份奏折,允声音中略有些惊喜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真是太好了。终于发现整个汉洲大陆了,这片最后的新世界。”他又笑着说了一句。
但允高兴一阵,却又为难起来。既然发现了这片土地,那最好就分封给诸王。分封几位王爷至南汉洲倒是容易,但人从哪儿来?现在大明本土承担这么多的移民人口需求已经吃不消了,凭借自愿的和被抓到的囚犯根本不够,哪里还有足够的人迁移到南汉洲?
“罢了,今年年底过年,我就以庆贺夺取印度为名让所有仍在中原的藩王来京朝贡,到时候问问有谁愿意去南汉洲。若是实在无人愿意去,就先流放几百个穷凶极恶之徒过去,看看他们能不能创造历史上来到那里的伊比利亚人的佳绩。”允最后这样决定道。
暂时定下如何处置南汉洲,允将这份奏折放到一旁,继续批答其余奏折。这时练子宁走上来,将手里的奏折放到御桌上。允也没在意,抬起头同他说了几句话就要低下头继续批答奏折。但这时练子宁忽然说道:“陛下,臣有事要禀报陛下。”
“何事?”允问道。
“陛下,臣请求告老还乡。”练子宁忽然跪倒在地,说道。
听到这话,允吃了一惊,顿了一下才吩咐宦官将他扶起来。
“练卿怎么忽然想要告老?”待练子宁站起来后,允又问道:“练卿可是最近身子不爽利?朕马上派御医为练卿诊治。”
“陛下,臣的身子骨虽然比不得年轻时候,但现下还算康健,并未得什么病。”练子宁忙说道。
“既然爱卿并未得病,那为何忽然请求告老?”允道。
“陛下,臣自从洪武十八年蒙先帝恩典得为榜眼,任翰林院编修,至今已经二十九年。这二十九年间,臣只在父、母过世时奔丧回过两次家乡,此外再未曾回乡。臣随着年岁日长,也越发思念家乡。”
“而且臣今年已经六十有五,早已年过花甲,虽然身体现下还算康健,但说不准那一日就会忽然病倒而且疾病难救。臣想要趁着身子骨还好的时候回乡,将来不必儿孙千里扶灵回乡安葬。臣请求陛下开恩,允许臣告老还乡。”练子宁说道。
听到练子宁的话,允十分为难。练子宁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况且他确实年纪不小了,在大多数人只能活五十上下的情况下属于高寿,真说不准那一日就故去了,不允许他告老还乡并不合适。
但他现在又十分倚重练子宁,不愿让他回去。允仍在进行改革,这些改革都需要大臣的配合与支持。练子宁作风强硬,对推行改革很有用处,让允省了不少心。他若是告老了,想要找人继任夏辅官容易,但像他这样能强力推进改革的人可不好找。
可看着练子宁的神情,允几次想要挽留的话都难以说出口。过了一会儿允说道:“练卿,爱卿即使想要告老,也等过了这个月。这个月的事情较多,等朕忙完了再行告老。”
“是,陛下。”练子宁一听陛下的话是准了他告老,十分高兴,躬身答应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朕要你协助朕将此事做好。”允又道。
“但听陛下吩咐,臣必定听从。”练子宁忙道。
‘若是朕让你不要告老,你也会听从’,允脑海中想过这句话,但并未说出来,举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对他说道:“朕要你帮朕,将退休之制定下来。”
“退休之制?陛下何意?”练子宁愣了一下,问道。退休这两个字他都认识,含义也都知道,但合在一起他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退休之意,是指当官员为官至一定年岁后,不再担任官职。退休之制,就是朕定下一个规矩,某个品级的官员到了多大年纪,就必须不再担任官职。”
“陛下,这是强制不得继续担任官职?”练子宁问了一句,见到允点头,不由得有些纳闷:‘陛下适才还想挽留我,这时怎么又想定下一个强制某人到了年岁不再为官的规矩?’
练子宁不由得问了出来。允想了想,决定同他说实话。“因为朕,打算恢复丞相之制。”
“恢复丞相之制?陛下,先帝早已将丞相之位废除,如何能够恢复?”练子宁马上说道,声音略大了些。
“爱卿不必说话这样大声,可小些。”允忙道。同时他有些庆幸:‘今日是休沐日,只有一位辅官与一位中书舍人当值,中书舍人适才又听朕的吩咐传旨去了,这番话不必担心被旁人听去。若是不然,即使在侧殿与他说话,他适才这样大声也或许会被人听去。’
他之后解释起自己的想法。“练卿,朕并非要恢复丞相这个官职,而是让四辅官的权力更大些,类似于洪武初年的丞相,所以称之为恢复丞相之制。”
“陛下,臣斗胆询问:为何要让四辅官的权力更大些,类似于洪武初年的丞相?”练子宁的情绪平静下来后,又问道。
“因为后世之君,未必会如同朕这般勤勉。”允苦笑着说道。
允这话听起来有些滑稽:与朱元璋相比,允的工作时间至多只有他的三分之二,不,五分之三,如何能够称得上勤勉?但允的类比对象并不是朱元璋,而是历史上大明后期的皇帝,也类比所有王朝中后期的皇帝。
历史上所有王朝的中后期,皇帝都不免会怠政,处置朝政的时间越来越少,更多交给大臣来做。允不觉得自己的后代能够违背这个规律。既然如此,就要有有足够权力之人代替皇帝处置朝政。而大明的制度,在这方面是先天缺陷,无人能够代替皇帝处置朝政。前文曾经说起过,历史上大明后期的许多乱象,都和制度的这一缺陷有关。这一制度固然可以避免有人从体制内篡夺权力成功,但也让朝廷的运行效率极低,地方上也慢慢脱离了中央朝廷的掌控。为了避免这一情形,允只能决定恢复,不,部分恢复丞相制度。
当然,这番话允不会全与练子宁说实话,半真半假的和他解释了。听了允半真半假的解释,练子宁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臣明白陛下的用意了。不过,臣仍然不明白:这与制定退休之制有何关系?”
“制定退休之制,是为了避免有心怀不轨之人威胁社稷。朕会在这一制度中规定,担任四辅官只能为一任,任期三年,之后不得再次担任四辅官,也不能在六部任职。”
“当然,若是仅仅针对四辅官定下这个制度,未免太过刻意。而且据朕所知,许多官员年纪大了以后,都如同练卿这般思念家乡,想要回乡,只是若年纪未至六旬半甚至七旬就请求告老,不免让人以为他对朝廷不满,会受人讥笑;而且致仕后薪俸只有为官时的一半,对于有些家境不好的官员来说也难以维持体面的生活,所以不愿告老。”
“对此,朕设下退休之制,到了一定年岁强制让官员退休,正好让想要回乡闲居之人不必担心被人认为对朝廷不满,也不会再受人讥笑。为避免家境较为贫寒之官员的顾虑,朕决议在这个制度定下后,众官员退休后可享全俸;若是官阶较低之人,还可在退休前转一官,提升一级,按照提升后的官职发放薪俸。”
允嘴上说的话处处为官员着想。但他之所以要实行退休之制当然不会是为了官员。允认为,大多数官员,年过五旬后若是仍然没有升到高官,就会不思进取因循守旧。一般情况还罢了,虽然他们会因循守旧,但差事也不至于就不做了,没多大影响。
可允要推行的改革较多,这是因循守旧的官员难以接受的,他们多半会或明或暗抵制;反而年轻官员更加锐意进取,接受改革的程度更高些。为了方便改革,允只得大量提拔年轻官员。反正每年国子监毕业这么多人,三年还有一次科举考试,不担心做官的人不够。但若是大量开革年岁较大的官员不仅难以办到,而且的允的名声也会造成毁灭性打击,所以决定推行退休之制。
“朕决定品级为正八品至未入流的官员,退休年岁定为五十五岁;正四品至从七品之官员,退休年岁定为六十岁;正一品至从三品的官员,退休年岁定为六十五岁。”允最后说了自己为他们定下的品级。
听完允的话,练子宁低头沉默不语。不管允说的怎么好,退休之制必定是被大多数官员所反对的,愿意退休的人只是少数。练子宁若是推行这一制度,必定会被骂声所淹没,他等于是要赔上自己的名声。允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未催促,只是等着练子宁自己做出决定。
过了许久许久,练子宁才抬起头来,同允说道:“陛下,臣愿意推行退休之制。”‘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既然吩咐了差事,臣下岂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推脱?况且陛下对我极其重用,君恩厚重,我若是推脱,自己也没有脸面以士人自居。就答应了吧。’他想着。
“好!”听到练子宁答应,允的心马上松了下来,大声说了一句。他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咳嗽一声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情绪,待平缓过来后才说道:“爱卿答应甚好。待朕再对此事斟酌一番后,就推行此制。”
“是,陛下。”练子宁又答应一声。
过了几日,练子宁在一次上朝中忽然提出退休之制。允装作从前并不知晓此事,当场并未表态,而是接过练子宁的奏折后表示要斟酌一番。
消息传开后,许多官员顿时开始痛骂练子宁。即使按照制度退休后仍然发全俸,但做官时的种种补贴都没有了,也会少了下属三节两寿时的送礼,更不必提贪污受贿的钱财必定一分钱得不到了,与做官时差别极大,除了极少数人,谁愿意早早的就退休?作为始作俑者的练子宁,当然会被他们痛骂。不仅如此,他们还开始污蔑练子宁的名声,练子宁为官时的一点点不妥之处都会被拿出来放成千百倍大,被人所讥讽。
面对着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痛骂声和讥讽声,练子宁只是沉默不语,完全不理,每日按时上朝,上值,下了班就回家,仿佛不知道一般。
也有人想要当面讥讽他,但被旁人拦下了。练子宁毕竟是夏辅官,又被允所信任,当面惹他后果可不好说。而且也有人琢磨陛下的做法越想越觉得高深莫测,当面讥讽练子宁真正得罪的还不知道是谁,更不会这样做。
又过了几日,允宣布接受练子宁的建议,要推行退休之制。因为事先已经与所有二三品的官员说起过了,他们都没有反对,退休之制正式开始推行。
又过了一个月,练子宁正式上书请求按退休之制退休,允准许了练子宁的请求,练子宁离开京城,返回家乡。
第1721章 商议攻打埃及 正式开始了
退休之制必定会被大多数官员所反对,愿意退休的人只是少数。练子宁若是帮助推行这一制度,必定会被骂声所淹没,他等于是要赔上自己的名声。允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未催促,只是等着练子宁自己做出决定。
过了许久许久,练子宁才抬起头来,同允说道:“陛下,臣愿意推行退休之制。”‘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既然吩咐了差事,臣下岂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推脱?况且陛下对我极其重用,君恩厚重,我若是推脱,自己也没有脸面以士人自居。哪怕为了自己心安,也要答应。’他想着。
“好!”听到练子宁答应,允的心放松下来,大声说了一句。他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咳嗽一声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情绪,待平缓过来后才说道:“爱卿答应甚好,朕十分欣慰。待朕再对此事斟酌一番后,就推行此制。”
“是,陛下。”练子宁又答应一声。
过了几日,练子宁在一次上朝时忽然提出退休之制。允装作从前并不知晓此事,当场并未表态,而是接过练子宁的奏折后表示要斟酌一番。
消息传开后,许多官员开始痛骂练子宁。即使按照制度退休后仍然发全俸,但做官时的种种补贴都没有了,也会少了下属三节两寿时送的礼,更不必提贪污受贿的钱财必定一分钱得不到了,与做官时差别极大,除了极少数人,谁愿意早早就退休?作为始作俑者的练子宁,当然会被他们痛骂。不仅如此,他们还污蔑练子宁的名声,练子宁为官时的一点点不妥之处都会被拿出来放成千百倍大,被人所讥讽。
面对着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痛骂声和讥讽声,练子宁只是沉默不语,完全不理,每日按时上朝,上值,下了班就回家,仿佛不知道一般。
也有人想要当面讥讽他,但被旁人拦下了。练子宁毕竟是夏辅官,又被允所信任,当面惹他的后果可不好说;而且以下官侮辱上官乃是罪过,也是官场上的底线之一,可不能这样做。而且也有人琢磨陛下的做法越想越觉得高深莫测,当面讥讽练子宁真正得罪的还不知道是谁,更不会这样做。
又过了几日,允宣布接受练子宁的建议,推行退休之制。因为事先已经与所有二三品的官员商议过了,他们都没有反对,退休之制得以推行。
又过了一个月,练子宁正式上书请求按退休之制退休,允准了他的请求,练子宁离开京城,返回家乡。
听说练子宁依照退休之制退休之事,有人讥讽道:“他当初推行退休之制时,大约是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头一个退休之人。”
但不论百官如何讥笑练子宁,退休之制已经建立起来,已经无法被更改了。
允松了口气。这时也已经到了十月,快要进冬天了,按照往常的惯例冬日不会有什么事情,允以为自己能松快些。但他没有想到,那一件本该在几年后才开始的事情,竟然马上就要拉开帷幕。
“解卿,今后这样的小事,爱卿自己处置了即可,不必再让朕过目。”面对着又拿了一碟奏折过来的解缙,允说道。
“臣一时疏忽了,请陛下赎罪。”解缙好似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一般,忙请罪道。
“你这也是小心谨慎,朕又怎么会怪罪?只是朕的精力也有限,这么多事情若都是朕一人处置也忙不过来,所以让你们分担些,以后不要这样糊涂了。”允又道。解缙行了一礼,回去继续票拟,或者批阅奏折。
在推行了退休之制后,允正式赋予四辅官更多的权力。他们可以批阅部分奏折,还拥有了自己的属官,相当于现在的秘书或助理。将来允还要在皇城中为他们设立单独的办事房屋,让他们能够真正担负起部分丞相的权力。因此事符合百官的利益,所以几乎无人反对。
当然,允也不会让他们拥有汉代丞相的权力,那太大了。允仿效的是宋代的丞相制度,四辅官类似于中书门下平章事。既然仿效的是宋代制度,那当然要有参知政事,允以翰林院学士加侍郎衔(四辅官则加三孤衔)充当类似于参知政事的角色,牵制四辅官;同时,四辅官剔除了武将,全部都是由文官担任,但军权摆脱了四辅官的制约,有关诸事由大都督府的‘朱雀阁会议’商议,上报允。
经过这些改革,皇帝需要亲自处理的事情更少了,但仍然保持了无人能够从制度内篡位(毕竟宋代也没有权臣能够篡国),允对此颇为满意。
允又批答了几份奏折,见到其中一份奏折上写的是河南又遭了灾,请求减免来年的税赋与拨款赈灾。允想了想,先在奏折上批答了着户部拨钱粮赈灾,又宣锦衣卫指挥使入宫来见他,让他透过锦衣卫探查当地的灾情是否如同奏折上所说的这般严重。
不多时锦衣卫指挥使赶到乾清宫,听陛下吩咐差事后忙答应。但就在允要让他退下之前,这人却从袖子中拿出一份奏折,同允说道:“陛下,这是自印度转回的奏折,因据闻此事事关重大,锦衣卫的驿路更快些,就透过锦衣卫送到京城。”
“从印度来的?事关重大?”‘莫非那些个表示臣服的番国又要造反不成?’允想着。
他一边想着,一边从锦衣卫指挥使的手中接过奏折,打开看起来,就见到第一页写着‘臣等治理印度诸事,及与卡斯蒂利亚国使者外交之事’。‘卡斯蒂利亚使者已经到了印度?而且瞧这话的意思是傅安等人已经与该国使者达成协议,只待朕的准许了?莫非卡斯蒂利亚国这个时候已经夺取了突尼斯?’允又猜测着。
他本想直接翻看最后一部分与外交有关的事情,但又一想觉得这事虽然重要,但也不算要紧,于是就顺着页码读起来。锦衣卫指挥使见陛下再没什么要吩咐的,行礼退下。
奏折的大部分内容写的是秦松如何建立总督府,如何治理印度的百姓,印度各地高种姓之人对大明部分施政的抵触,以及如何化解他们的抵触或强行推行,其中夹杂着写了不少印度不落在纸上、但约定俗成的规矩。
允看的津津有味。表面上这部分写的是如何治理印度,但在允看来写的是大明文化与印度文化的冲突,就好像一篇华夏统治印度的架空文一般,十分有意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允终于将这部分内容看完,侧头看了一眼时间发觉已经是午时二刻了。他本想放下奏折先去吃饭,但觉得看完最后这部分与卡斯蒂利亚使者商议的内容也应当很快,就继续看起来。但他才大略翻看了两页,忽然就愣了一下。
“一个叫做穆罕默德本巴耶济德本穆拉德的将所有的兄弟都打败了,完成了对奥斯曼国的统一,而且收复了这十多年间所失去的所有土地,于去年年底正式继承奥斯曼国苏丹之位。而且他做了苏丹后,竟然暂时放弃了继续攻打君士坦丁堡,而是打算南下攻打马穆鲁克国?”允惊讶的叫道。
奥斯曼国被重新统一允并不惊讶。虽然他对于这一时期拂的历史并不了解,总知道奥斯曼国后来攻破君士坦丁堡灭亡东罗马,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国家。既然这个国家后来这么牛逼,当然不会现在就彻底完蛋。
但重新统一的奥斯曼国竟然要南下攻打埃及就让他非常惊讶了。之后几年内,他正要与卡斯蒂利亚国联手夺取埃及,但奥斯曼国忽然也要插手,这会使局势向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而且以奥斯曼国国之强,又是最为靠近埃及的地方,他即使与卡斯蒂利亚国联手,也未必能够夺下埃及。
想到这里,允不由得紧张起来,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殿内踱起步子。‘夺取或控制埃及对大明在经济上影响不大,但此事事关朕一个十分重要的谋划,决不能让埃及或苏伊士落到奥斯曼国手上。可卡斯蒂利亚国的实力远远不及奥斯曼国,若是以卡斯蒂利亚国为主力,未必打得过奥斯曼国。’
‘但是难道以大明之兵为主力同奥斯曼国交战?战后大明之兵就会全部从埃及撤走,只留少数人在苏伊士附近,虽然会号称是联合统治,作为两国联合的殖民地,但终究卡斯蒂利亚国会占大头。大明若是出兵太多等于是为卡斯蒂利亚国打仗,这也太国际主义了,恐怕也会被卡斯蒂利亚国人认为是冤大头。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做。’
但若是不以明军为主力,除非卡斯蒂利亚国人以一当十,否则允实在想不出如何击败奥斯曼国。这使得允更加焦急起来。
“陛下。”他正想着,忽然听到身旁传来声音,他抬头一看,见到是担任冬辅官的黄淮,按耐住心中的焦躁,出言问道:“解卿何事?”
“陛下,已经是午时正了,臣等要去用午饭。”黄淮说道。
“你们去就是了,不必瞧着朕未去用膳就在殿内陪着朕。”允说道。
“陛下,臣是想劝陛下,也去用膳。”黄淮说道:“臣并不知晓陛下正在思考何事,但必定是十分要紧且难以决断之事。可虽然事情要紧,但陛下的身体更加要紧,绝不能为了朝政耽误了陛下用膳。”
“而且臣过去也曾遇到过难以决断之事,当时越是着急反而越想不出对策。反而做了一会儿别的事情后再来思考此事,却会豁然开朗想出对策。所以臣觉得,陛下先去用膳更好些。”
听着黄淮说话,其他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允的威望越来越重,大臣们在他面前说话也越来越小心,做事也更加独断尤其是有关外番之事,黄淮若是说的不和陛下心意,恐怕会被记一笔。不过黄淮一点不为自己担心,只是这样说道。
乍一听到黄淮的话,心里焦躁的允差点要出言呵斥他。他按耐住发火的想法,又细心想了想,觉得黄淮的话也不错,说道:“爱卿说得对,是朕急躁了。朕这就去用膳。”他又扫视了一圈,对其他人的心思顿时了然,又道:“诸位爱卿,若是朕的所作所为有不妥之处,定要向朕进谏,朕绝不会怪罪。”
“是,陛下。”解缙等人答应道。不过他们虽然这样答应了,但到时候到底要不要进谏还是会看情况,看允的心情如何。
说完这番话,解缙、黄淮等人又行了一礼赶去吃午饭,允觉得时候也不早了,也就留在乾清宫用膳。
中午允又睡了一觉,下午起来将其他奏折都批答完毕、四辅官处置的奏折挑了几件看一看觉得并无错处后,又将从印度来的这封奏折拿出来,详细看起来。
“卡斯蒂利亚国控制了塞浦路斯岛?”允看了一眼身侧的世界地图,按照奏折中描述的位置将塞浦路斯岛标注出来,说道:“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塞浦路斯岛距离埃及比阿拉贡王国控制的西西里岛要近得多,十分适合作为攻打埃及的桥头堡。不过,这个岛屿离着奥斯曼国也太近了些,奥斯曼国恐怕会派兵骚扰。好在卡斯蒂利亚国的水师拂最强,应当能够护住岛屿。”
允又仔细看了看奏折,又看到了其他好消息,比如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国的关系更加紧密,也愿意一同出兵攻打埃及;英格兰国也答应出兵。这让他对夺取埃及又恢复了些信心。
他思量了一会儿,忽然对卢义吩咐道:“你去将朕的皇四子文坤叫来。”
“嗯?”卢义有些疑惑,但既然陛下吩咐了也不敢不听,答应一声急忙退下。
第1722章 文坻
(因昨日粘错了部分内容,深感歉意,)
他又思量一会儿,忽然对卢义吩咐道:“你去将皇四子文坤,不,不必叫文坤,将皇六子文坻叫来。让他去后殿等着朕。”
“嗯?”卢义有些疑惑,皇六子今年才十三岁,年纪幼小,陛下叫他做什么?但既然陛下吩咐了他也不敢不听,答应一声急忙退下。等他走了,允又看了一眼正在票拟奏折的四辅官,起身前往后殿。
不一会儿,文坻来到乾清宫后殿,略微扫了几眼见殿内只有父亲与两个贴身服侍的宦官,弯腰行礼说道:“儿子见过父亲。”
“哈哈。”允却大笑起来。“你这孩子,真是能不跪就不跪。即使按照先秦的礼节,也要跪拜天地君亲师。为父既是亲又是君,你如何不能跪拜?”
“父亲,可是您亲自教导儿子的,说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随意下跪?更何况一家人其乐融融岂需这些礼仪要约束?有了这些刻板的礼仪反而会让一家人生分了。所以儿子自然是能不跪就不跪了。”文坻神情放松的说道。
允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止住笑声,又出言说道:“你呀。”虽然文坻的话在这个年代有些离经叛道,但允并不以为意。一来,文坻的话确实都是他过去说过的,仍然有着后世观念的允也不觉得这是错的;二来,文坻是李莎儿的儿子,李莎儿可是海盗出身,虽然成为皇妃后已经在努力模仿成为一个贵妇人了,但小时候的生活留下的烙印仍然深深印在她心里。而海盗可是这个年代全世界最自由的一群人,也是最具有平等观念的一群人,虽然他们未必想要自由和平等。但不论怎么说,深受母亲影响的文坻的思想在这个年代极为另类。
“不过,你这样,父亲倒是对你会放心许多。”允又道。
“父亲,您是想说?”虽然做父亲的对儿子说这样的话倒也平常,但文坻却意识到父亲话中有话。
“你对于西方之地理知晓多少?”允反问道。
“西方之地理?”文坻重复一遍,认真想了想说道:“对于西方,儿子恍惚听说有一片广大之土名为拂,不比中原小。拂之地有许多国家,这些国家之人大多信奉十字教。”
“在拂以东、印度以西的天方之地,也有许多国家,这些国家之人都信奉天方教;在拂以南有一片大海,名叫地中海,地中海对面也有陆地,陆地上也有人居住、有国家统治,这些人也大多信奉天方教。”
“信奉天方教的国家似乎更强一些,十多年前有一十分杰出之人建立了一个强国,还曾出兵数十万与大明打仗,不过最后自然是被父亲御驾亲征所败,父亲又命几位儿子的长辈带兵西征,灭亡这一国,占领西域大部。”
“因为他们信奉之神,父亲您很厌恶这些西方国家之人,但又觉得这些国家有些东西值得大明去学习,所以吸纳了不少这些国家的画家,嗯,科学家来大明。在两个市舶司早有天方之商人做生意,最近这些年还有了拂国家的商人出现在了上沪市舶司,不过人数极少。”
“父亲,儿子就知道这些。”文坻最后说道。
可虽然文坻这样说,但允仍然用惊喜的目光看向他。文坻知道的事情比文、文垣和文圻少得多,但他才十三岁。文、文垣和文圻都是十七岁甚至十九岁的人了,年纪大几岁;更何况前三个儿子允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时间比后面的儿子要多得多,文坻能知道这些已经十分不易了。
而且,允据了解得知自己的这个儿子在学堂读书除了武艺课表现不错,其他课程都不好,勉强够格而已,在学堂内垫底。文坻年纪这般小,课程又不好好学,说话还能这样有条理,真是不易。
允不由得有些好奇。“文坻,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爹,”文坻见允的态度高兴,说道:“儿子对于学堂内教的其他什么用兵打仗、文学书法、治国理政都没兴趣,只对有关外番的事情感兴趣,就着重学习这门课程,因此记住了许多有关西方的事情。”
“而且儿子的母亲有时与儿子说起当年在宫外的事情,就会提起什么来自天方的商人,还有从这些天方商人传过来的一些故事。儿子也因此知道了有关天方的事情。”
‘这也遗传么。’听了儿子的话,允忍不住想着。不,不仅是遗传李莎儿的性情喜好,李莎儿,以及李莎儿的大哥李继迁在自己当初刚刚接触到他们的时候也不及文坻,可见除了遗传,可见文坻还十分聪慧。只是,‘这么聪慧为什么对学堂的课程都不敢兴趣呢,岂不是浪费了聪明才智?’
他正想着,文坻侧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大幅地图,凑过去看了几眼,转过头来对允笑道:“爹,儿子说的都没错,西方是有拂,有天方,还有许多国家;拂以南也有地中海,地中海对面也有陆地。不过地中海这么小?儿子一直以为地中海很大。”
“你确实说的没错。”允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允又同儿子说了几句话,忽然正色对他说道:“文坻,你想没想过,将来去西方?”
“父亲要把儿子封到西方?”文坻反问道。
允点头。见到父亲点头,文坻想问什么问题,但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是没有问出口,而是说道:“儿子当然喜欢在中原附近,与母亲更近一些。但父亲要把儿子封到西方,儿子也会接受。”
“你既然想要在中原附近,那为何若是父亲将你子封到西方,你也会接受?”允再次好奇的问道。
“父亲,您想听实话?”文坻想了想,说道。
“当然是实话。怎么,有什么话和自己的亲爹还不能说?”
“那儿子就说实话了。娘曾经教导过儿子,说爹爹您加封儿子们到某个地方,都是已经想好了,觉得这个地方适合加封儿子,不是随意加封的。而且若是拒绝了爹爹您的加封,以后也不会再被加封到其他地方。儿子为不长大了只能在京里吃白饭,也得答应。”文坻认真的说道。
允再次大笑起来,而且说道:“没想到莎儿会与你说这样的话,哈哈。”
他笑了一阵,又道:“你即使拒绝了父亲的加封,以后也不会一直在京城吃白饭,只要和父亲把话说清楚了,说清楚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加封,那以后父亲还会把你加封到其他地方的。”
“父亲,那儿子可以冒昧问一个问题么?”文坻说道。
“你问。”允笑道。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儿子很有意思,不由得笑着说道。
“儿子能自请加封到爪哇岛么?”
“这个。”允犹豫起来。加封文坻至爪哇岛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一来,再找何人去西方?
“儿子愿意去西方。”允还在犹豫,文坻忽然又道。
“怎么忽然又愿意去了?”允问道。
“看父亲犹豫,就知道不想把儿子加封到爪哇岛,除了爪哇岛,其他或许加封之地离着京城也都很远,尤其是汉洲大陆。儿子可不愿意去汉洲大陆,还是去西方吧。好歹比汉洲大陆还近些。”文坻回答。
“这个。”听了儿子的话,允不知该说什么好。所以他干脆不再说什么了,直接将这一段略过,带着他走到地图旁,问道:“你自己猜,父亲想要把你加封到哪一处?”
听到父亲的话,文坻在大幅世界地图上认真看了好一会儿,对着许多地方指指点点了一会儿,最后指着两处地方说道:“爹,儿子觉得,应当就是这两个地方之一。”
第1723章 等到夺取埃及后父亲再告诉你
听到儿子的话,允忙侧头看去,随即愣了一下,问道:“你为何觉得应当是这两处地方之一?”
“儿子以前听父亲说起过,全世界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中原与印度,占了这两处地方,大明就无忧了,无需夺取其他地方。而且南洋还有许多番国仍然独立,若是想要再扩大土地,攻灭南洋这些番国岂不是更加容易,何必再去西方夺取土地?所以儿子以为父亲应当不会在西方占据大片领土。”
“而埃及以西之地,距离大明太过遥远,而且并无海路相连,想要占领十分困难,所以也不会要占地中海以西之地。”
“既然不占大片土地,又占地中海以西之地,所以所占的必定是咽喉要地。儿子所指的这两处地方,一是红海与印度洋相连之处,二是埃及及苏伊士,都是连接东西方的咽喉要地,儿子认为父亲要夺取这两处地方的可能最大。”
听到文坻这番话的一瞬间,允心中甚至生出了他为何不是嫡长子的想法。不过他马上将这股思绪压下去,笑着说道:“文坻,你说的不错,父亲要加封你的地方就是埃及,最要紧必须要占据的,就是苏伊士。”
他正向接着将苏伊士的重要地位说一说,将与卡斯蒂利亚国当初议定的盟约说一说,将奥斯曼国这个强大的地头蛇也想南下夺取埃及说一说,可忽然文坻又道:“父亲,儿子还有一事不解。”
“何事?”允的话被憋在嘴里,差点儿一口气喘不上来,顿了顿才说道。
“儿子适才猜测父亲想要占据这两处,是因为大明占据这两处用处最大。可儿子又认为,即使这两处在西方之地中已是最值得占据之地,但大明占领这两处也是得不偿失。父亲英明神武,应当也看出这一点了,为何还要占据苏伊士?”文坻道。
作为前兼职海盗的儿子,文坻对于商业的了解远超其他皇子,但也因此他觉得大明并无十分必要占领苏伊士。前文说起过,现下是拂、天方国家需要大明的货物,而不是大明需要天方、拂的货物。诚然,从天方、拂进口的毛、呢制品在大明也有许多人买且价格高昂,来自西方金棕头发的男女奴隶也逐渐成为类似于唐代“昆仑奴、新罗婢”的玩意儿,深受富贵之家的喜爱,但毕竟这样的货物极少,仍然是大明出口西方国家的货物多,西方出口大明的货物少。
既然如此,大明根本不需要占领苏伊士。反正不论谁占领苏伊士等地,为了赚钱都不会切断贸易,至多多收一点税,反正西方人都是要买的,多收的税也会转移到他们头上,大明商人不会有损失,为何还要夺取苏伊士?
允想了想,觉得暂且还是不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只是说道:“一来,因处于东西方贸易中间,马穆鲁克国可富裕得很,但他们又不需太多货物,这么多钱财放在他们手里实在浪费,不论被大明拿来或是被拂国家拿走都比放在他们手里好。”
“其二,父亲现下还不能与你说,待夺下埃及之后,你从埃及返回时父亲再告诉你。”
“是,父亲。”听到父亲这样说,文坻也不问。
之后允说起与卡斯蒂利亚国议定的盟约,奥斯曼国的意图也提了一下。文坻并未在意奥斯曼国的威胁,只是心中暗想:‘这个地方在夺下后还要交给卡斯蒂利亚国,那为何非要出兵夺取?父亲到底在谋划什么?’
不过他的注意力马上被下一点所夺走了。“父亲,儿子要娶卡斯蒂利亚国的公主为正妻?”文坻表情激动地说道。
看到儿子今天第一次这样失态,允心中想着:‘你这样表现才像是一个少年人。’嘴上说道:“不是卡斯蒂利亚国的公主。卡斯蒂利亚国现在的国君年纪幼小,前任国君又只有他一个孩子并无女儿,无公主能够嫁给你,所以你是要迎娶阿拉贡国的公主。阿拉贡国与卡斯蒂利亚国关系甚好,几乎就是同一个国家,阿拉贡国现下的国君也是卡斯蒂利亚国现下国君的亲叔叔,迎娶阿拉贡国的公主与迎娶卡斯蒂利亚国的公主并无多大差别。”
“还能如此?本国的王族还能去邻国继承王位?既然这两国关系这般好,他们为何不合并为一国?”之前对拂国家只是了解皮毛,初次听到拂国家与大明截然不同继承制度时的文坻惊讶的问道。
“这个,为父也解释不清,待克拉维约从印度归来,让他向你解释。”允道。
文坻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因为还有更值得纠结的问题:“卡斯蒂利亚国,阿拉贡国的公主到底长什么样?她今年多大年岁?拂国家的人好像有人是黄头发,也有人是黑头发,还有棕色、灰色的头发,她头发到底什么颜色?”
“她喜好什么?是否是个柔顺的女子?亦或是一个性情暴躁的女人?”
“她会不会说汉话?是否了解大明的习俗?能不能像大明的媳妇一样孝敬公婆,操办家中事情?”文坻一连问了好多问题。
听着儿子的问题,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最后说道:“哈哈,文坻,果然还是少年人,对自己未来媳妇这样紧张。”
“爹,儿子问这些问题有什么不对?您不是一直不愿让我们盲婚哑嫁?二姑父、四姑父都是二姑、四姑喜欢的人,三姑父也被三姑偷偷看过,并非不喜欢才赐婚的。大哥的婚事也不是盲婚哑嫁,大哥之前与大嫂就认识。怎么到了儿子这里又变成了盲婚哑嫁?”文坻说道。
允又笑了一阵,可他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同文坻说道:“你也可以在婚前见到阿拉贡国的公主,拂对女子的礼教比大明轻些。但不论你对阿拉贡国的公主是否满意,你都只能娶她。”
“不仅如此,你也不能纳妾,虽然可以有外室,但不能正式迎进家门做妾。你与外室所生的孩子也不能继承家产,更不能继承王位,所以你必须与正妻至少生下一个孩子。”
“什么?不能纳妾,外室生的孩子不能继承家业?那若是正室没有孩子呢?”文坻惊讶的问道。
“依照拂的规矩,若是你的正室没有孩子,那家业和王位会由你们的兄弟姐妹或侄子、侄女继承。不过你不必担心,若是你的正室无子,就将你外室所生之子记在你的兄弟名下,再作为你的养子继承王位。或者,你将这个正室休弃,再从卡斯蒂利亚国或阿拉贡国迎娶一位年轻的公主,与她生孩子继承王位。”允说道。拂的继承制度虽然表面上很严格,但其实也是有空子可钻的。只不过夫妻双方都是拂贵族,钻这样的空子容易得罪另一方。不过大明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文坻稍稍解了郁闷之情。只要自己的儿子能够继承国君之位就好,至于妾到底能不能进门并不要紧。
但他更加疑惑:“先前父亲说了在夺取埃及之后大明出动的将士会全部从埃及撤走,也不会迁移太多汉人至埃及;儿子迎娶了阿拉贡国的公主后又要遵循拂王族的规矩,可见在埃及的这个封国虽然做国君的是儿子,但实际上也等于是一个拂国家,与大明的联系不会十分紧密,那即使必须让卡斯蒂利亚国国控制埃及,大明出兵协助即可,为何还要将儿子封到埃及?”
允又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此事,等打下埃及后,父亲再向你解释。”
“不能现下就告诉儿子么。”文坻嘟囔一句。
允装作没听到他的嘟囔,又说起来。“除了埃及,朕还要求卡斯蒂利亚国拿出突尼斯,地中海以南的一处地方作为陪嫁。既然有陪嫁,大明当然还要出聘礼。父亲会在印度划一地作为你的另一处封地。”
“还要在印度给儿子一块封地?”文坻问道。
“当然。”允道。“这处地方不会很大,但应当会成为东西方一个十分要紧的贸易之地。具体选在何处,父亲还要再斟酌。”
对于陪嫁和封地这件事,允并不在意。他提出卡斯蒂利亚国需用突尼斯作为陪嫁只是为了进一步将卡斯蒂利亚国黏在地中海,并无控制突尼斯的想法;当然,在印度的聘礼卡斯蒂利亚国也不用想控制,至多享有一些贸易特权罢了。
允又说了几件事,最后说道:“现下卡斯蒂利亚国尚未夺取突尼斯这处陪嫁,所以攻打埃及之事这几年不会启动。你这二年就在京城详细了解有关西方之事;等再过二年,卡斯蒂利亚国仍然没有夺下突尼斯,你若是愿意继续留在京城等着也可,你想去印度的聘礼之地也可。”
“是,父亲,儿子知道了。”文坻答应道。
第1724章 和母亲的对话
“娘。”文坻走进钟粹宫,见到母亲,但却比较随意的行礼说道。
“回来了。”此时屋内只有她与两个贴身服侍的侍女,李莎儿对儿子的举动也并不在意,但随即问道:“你爹叫你过去和你说了什么事?是不是因为你在学堂不好好上学,门门功课的成绩都不好,你爹叫你过去让你认真上学?”
还没等儿子说什么,李莎儿似乎已经认定允叫他过去就是为了让他好好读书,不由得又道:“你今年年岁也不小了,都已经十三了,也该明白事理了。就算你不喜欢读书,至少也要装个样子,或者对用兵谋略感兴趣些。你天天这么吊儿郎当,你爹也不会喜欢你。他不喜欢你,将来给你的封地就不会是好地方。所以你哪怕为了讨你爹喜欢,将来得个好一点儿的封地,也要认真读书。”
“原来娘你天天催我认真读书为了这个。”文坻苦笑不得。“爹爹一向说读书是为了明理,而且……”
“少跟我说这样的话!”李莎儿打断儿子。“不读书就不能明理了?你娘我十五岁前只读过《百家姓》和《三字经》,其他的书都是入宫后为了不至于其他嫔妃说话都听不懂而读的,但我也没不懂道理。你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长大,自己的兄弟姐妹也没有坏的,就算不读书也能明理。言传身教可比看几本书更管用。”
“治国理政、用兵打仗你是应该学一学的,将来就了封不至于被下面的人蒙骗。不过就算不大懂,有朝廷在,而且封地也不会太大,只要你不是天天窝在宫里玩乐,也不至于被下面的官员欺瞒的太厉害。”
“所以你读书最要紧的就是讨你爹的喜欢,将来得一个好一点的封地。我瞧着爪哇岛就不错,虽然离着大明不是很近,但也没有比爪哇岛更近的还没被封出去的地方了。将来回京探亲也容易。”
“其实这些话本来不该现在就和你说的。毕竟你还小,要是你能转了性子喜欢上读书,娘也更高兴,对你也更好。和你说了这番话怕你以后更不读书了。不过既然说到这里,娘就把话和你说明白了。”李莎儿最后说道。
虽然一开始文坻惊讶于母亲的话,但听了后面的话反而不惊讶了。因为他素来知道自己的母亲就是这样的性子,讲究实用,对于没用的东西不屑一顾。不过,“娘,儿子是不会被加封到爪哇岛了,您也不必抱着这样的心思了。”文坻说道。
“怎么?你爹叫你过去,还说了你的封地的事情?”李莎儿惊讶的说道:“你才十三岁,上面还有四个哥哥没有就封,怎么就说起了你的封地?”
“不对,莫非今天下午将你叫去不是为了让你好好读书?而就是商量你的封地?难道是是你爹有什么谋划,只有你才适合,所以将你安排到那个地方?”
“娘,儿子的这点儿聪明才智都是从娘你这里遗传来的。”文坻笑道:“一猜就准。”
“少说这话打马虎眼!”李莎儿没好气的同他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娘,你都已经猜到了。”文坻说道:“爹要谋夺一个叫做埃及的地方,而且与西方一个名叫卡斯蒂利亚的国家联手夺取这个地方。为了让盟约更紧密一些,约定让一位大明的皇子与这个卡斯蒂利亚国的公主成婚,作为埃及的国君,统治埃及。爹爹觉得儿子合适,就让儿子去与这个卡斯蒂利亚国的公主成婚,以后统治埃及。”
“埃及?埃及在哪?”李莎儿问道。
“娘,你知道印度在哪吧?从印度来京城与从印度去埃及的距离差不多。”
“这么远!不成!你怎么能去这么远的地方。我要去与你爹说。”李莎儿马上说道,而且有行动的意思。虽然她一直说要让儿子去爪哇岛,但也知道好多人都瞄着爪哇岛呢,自己未必能如意;但她想过最远的封地也是在印度,从没想过比印度还远的地方。可允却要将文坻加封到这么远的地方,她可不愿意,马上就要去找允求情。
“娘!”文坻赶忙拦下自己的母亲:“你不要去找爹。”
“怎么,你自己还愿意去这个什么埃及?”李莎儿问道。
“儿子确实愿意去。”文坻说道。
听到儿子的回答,李莎儿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你愿意去这么远的地方?”
“娘,去这么远的地方也未必不好,占领埃及对大明并无多大好处,而且灭亡埃及的朝廷后大明之兵会全部撤走,只留少数人,可见父亲一直没有抱着占领埃及的想法,”说到这里,文坻见母亲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只能省略了中间许多话,直接说结论:“在父亲的谋划中,埃及一定十分重要,未必就比封在印度要差。”
“父亲还要在印度拿出一块地方作为娶卡斯蒂利亚国公主的聘礼,以后也是归儿子统治;卡斯蒂利亚国也要拿出嫁妆,应当也是一处还算富裕的地方,儿子的封地一点也不差。”
“而且,”见母亲的表情仍然不是很高兴,文坻最后只能说道:“封到埃及,总比封到汉洲强吧!若是我不听父亲的话,父亲将我封到汉洲怎么办?”
第1725章 着急的吉哈诺
“这话说的是。”听到儿子说的最后这番话,李莎儿道:“可万万不能被封到汉洲。你爹一直说汉洲土地肥沃,资源丰富,乃是真正的天府之地,封到汉洲从长远来看最好。可你娘我没有那么长远的见识,只想着你们就封的时候能够轻省些。汉洲还荒芜一片,当地的人也都是野人,想要治理封地万分不易。还是不要封到汉洲。至于以后,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我能顾你们这一代就不错了,孙子那一代都未必顾得上,琢磨几代以后的人做什么。”
“娘,你说得对。”文坻马上赞同自己亲娘的话。
“好了,也别说旁的了。”李莎儿又与儿子说了几句,这时说道:“攻打那什么,埃及,自然既要有水师又有陆师。你舅家海盗出身,后来被官府收编,陆师自然是没有熟人的,但水师还是有几个熟悉,又关系亲近的人的。”
“首先一个,就是你亲舅舅。你舅舅自己有本事,大都督府的官员也看在我这个皇妃的面上,他现下已经提到了都指挥同知,南海水师的二官,也算是一员大将了。攻打埃及也用不着南海水师尽出,一个都指挥同知或都指挥佥事为主将足以,让你舅舅做这个主将不错。”
“还有当初和你舅舅一起的那些人,现下有的在南海水师,有的在东海水师。东海水师的人就不惦记了,但南海水师的都要尽量调进远征埃及的舰队中。一者,他们都有真才实学,又是自己人不会误事,二者,也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
“娘,爹说了,最近几年不会出兵攻打埃及,这么早琢磨这件事做什么。”文坻道。
“一点不早!”李莎儿马上说道:“既然你爹都和你说了,那他也一定与别人说了,此事很快就快传开。最近几年南洋的国家都服服帖帖的,陆师偶尔还有仗打,水师只能打打海盗。打海盗当然也是功劳,但和打敌国的水师比不了。南海水师的人知道了定然肖尖了脑袋也要挤进舰队,不早早准备根本安排不进去。”
“不过这件事你也不用管。我与你爹吹吹风,再告诉你舅舅。”
‘既然儿子不必管,告诉儿子做什么。’文坻想着。但这话他却并未说出口。
这时天已经全黑下来,李莎儿停下与儿子说话,吩咐下人准备晚饭。现下各宫自己开火做饭,对她这种一宫之主来说比过去方便多了。当然,这并不是对于所有妃嫔都方便。一座宫殿在洪武年间并不是只住一位妃嫔,那即使把整座京城都变成后宫也不够,品级高的住一座宫殿的主殿,品级低的住侧殿。不过允的妃嫔甚少,品级低的被他打发到了一块,钟粹宫里只有李莎儿一家人。
但这时允却忽然来了。李莎儿因允没和文坻一起回来,还以为今晚他不会来钟粹宫,这时赶忙吩咐下人多预备一人的饭食,同时去迎接允。
饭桌上,李莎儿与丈夫提起让自己的亲哥哥做远征埃及舰队的主将,并调自己的熟人进入远征舰队的想法。允当然明白李莎儿的心思,但也觉得这不算什么,就答应了。
第二日,在允下密旨的同时。李莎儿也派人前往广州,要将这个消息传给兄长李继迁。李继迁知道后十分高兴。当时他刚刚回到家中,忍不住拿出一壶花重金买来的二十年的女儿红,喝了一杯,同时望着西方说道:“那个卡斯蒂利亚国,你们一定要尽快做好出兵的准备,好能够早日攻打埃及。”
……
……
“果然,阿隆索,你的想法是对的。明国听说奥斯曼人也要南下夺取埃及后态度大变,也根本不顾追究贵国尚未夺取突尼斯这件事了。”从商谈地点返回下榻的驿馆的路上,詹姆斯丘吉尔忍不住用卡斯蒂利亚语,对阿隆索德吉哈诺说道。
“听你的语气,你以为我说的奥斯曼人也要南下夺取埃及这件事是假的,是我编出来欺骗明国人的?”吉哈诺用法语说道。
“难道不是?”丘吉尔惊讶的反问。他也改用法语。
“当然不是。”吉哈诺苦笑道:“奥斯曼真的要南下攻打埃及。”
“这?怎么会这样?”丘吉尔有些慌了。这两年,他返回英格兰后将自己在东方的所见所闻努力告诉所有人,告诉他们明国有多富庶,打通与明国的联系,部分控制苏伊士这一咽喉要地会有多大的好处,总算让大多数贵族支持派兵参加攻打埃及之战,国王也不敢阻拦。
可若是要与奥斯曼人敌对,他们未必还会参战。奥斯曼的强大大家都听说过,绝非付出一点代价就能夺取的地方。英格兰的国力本来就不强,贵族们也不愿意派出太多人攻打埃及;尤其现下法国内部矛盾重重,亨利五世陛下在法国合纵连横,外交开展的十分顺利,这时出兵攻打法国不用付出多大代价就能取得大战果,贵族们就更未必愿意参战了。
所以丘吉尔才会心慌。他参与了谋划攻打埃及之事,若是此事最后不成,他就得不到任何政治资本,面对着一群在法国捞足了政治资本的人,他根本竞争不过他们,不要说能不能成为英格兰最后权势的人,自己都未必能继承爵位。
“你怎么知道奥斯曼人想要南下夺取埃及的?”丘吉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
“这也是我国想错了。”吉哈诺再次苦笑道:“凯瑟琳王后与费迪南一世陛下,以及几位大贵族商议后,认为西西里岛距离埃及太远,恐怕不能作为攻打埃及的出发地,所以想要获得克里特岛或塞浦路斯岛。克里特岛被威尼斯人占领,这座岛屿的地理位置又非常重要,威尼斯人不会同意卖给奥斯曼或阿拉贡的;只能打塞浦路斯岛的主意。”
“占据塞浦路斯岛的几个骑士团的财政早就已经破产了,骑士们生活十分困窘,教宗又没有办法再次号召十字军东征,他们困守塞浦路斯岛进退不得,愿意拿岛换钱,搬去其他地方。我前往塞浦路斯岛就是商议这件事。”
“但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太想炫耀,卡斯蒂利亚一位大贵族派来作为随从积累外交经验的人和骑士团的人说了要用这座岛屿作为前进基地,攻打埃及的事情,还说了东方强大的明国也要派兵参战。你也知道,距离塞浦路斯最近的地方都被奥斯曼控制,骑士团为了生存只能和奥斯曼人做买卖,岛上就有奥斯曼人,只不过为了掩盖穿的与十字教徒一样。骑士团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很快岛上的奥斯曼就知道了,马上回报。”
“如果只是卡斯蒂利亚想要占领埃及,穆罕默德一世未必在意,更不会着急;但听说明国也要派兵,与卡斯蒂利亚共同统治埃及,他就十分着急了。毕竟,明国的实力之强他早有耳闻,不敢放任明国控制埃及。”
“所以,他就放弃了在爱琴海上驱逐威尼斯人的想法,也停止在多瑙河北岸修筑城堡作为攻打匈牙利的前进基地,一面仍然派兵镇压苏菲派起义,一面准备出兵埃及。”
“而且,除了奥斯曼想要攻打埃及,这个消息传来还有别的麻烦。威尼斯人一向将东地中海视作自己的地盘,之前不得不在黑海-里海商路分卡斯蒂利亚一杯羹已经不大高兴了,若是知道卡斯蒂利亚想要与明国联手甩开他们肯定会非常愤怒。那么到底如何应对威尼斯人也要好好琢磨。”
“那现在该怎么办?”丘吉尔继续着急的问道。
“明国虽然并未答应派出更多的军队攻打埃及,但暂时放弃了卡斯蒂利亚必须打下突尼斯的想法,同意在夺取埃及后再占领突尼斯作为陪嫁。我马上返回卡斯蒂利亚,将这些事情都告诉凯瑟琳王后与费迪南一世陛下,请求王后与陛下尽快集中所有能够抽调出来的军队,与明国约定好时间,尽快发动进攻埃及的战争。至于怎么应对威尼斯人会提出来的要求,那就让王后与陛下去烦恼吧。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吉哈诺道。
这时他们已经走回驿馆。吉哈诺走进院子,命皮肤黑黝黝的下人打一桶井水上来洗了把脸,又对丘吉尔说道:“你也尽快返回英格兰,将事情告诉贵族,督促他们尽快出兵。”
丘吉尔没有说话,只是苦笑了一声。现下这种情形,英格兰的贵族愿意出兵的可能极小。
“你不要与他们完全说实话。”吉哈诺道:“你可以将局势说的乐观些,甚至可以适当说一些谎言。毕竟英格兰位于整个欧洲的西北,贵族们除了关心不列颠岛和法国,对其他地方即不关心也不了解,真相未必会传过去。”
“也只能如此了。”丘吉尔又叹了口气,之后咬咬牙说道:“我一定要让贵族们出兵,哪怕只有两三千人,也要出兵。”
“对,就要抱着这样的劲头,才行。”吉哈诺又道。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各自散去。
第二日,吉哈诺找到克拉维约,向他提出告辞。当时克拉维约正在写自己在印度的见闻,听到这话说道:“为什么不再留几天?”
“奥斯曼人也想夺取埃及,明国实力强大,占据的富饶土地又多不用在意,我们卡斯蒂利亚王国可是十分在意,为了抢在奥斯曼人之前,我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吉哈诺道。
“好吧。”克拉维约其实很想与吉哈诺这个老朋友多在一起待几日,也缓解自己的思乡之情。但既然他这样说了,自己也不能阻拦他回去,只能答应。
他又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几本书递给他:“你将这几本书拿回去,或许对你要做的事情更有好处。”
“有关印度和明国本土富庶的记载?”吉哈诺看了几眼封面,问道。
克拉维约点点头。
“确实可能有用,那我就不客气了。”吉哈诺说着,接过这几本书。他又与克拉维约说了几句话,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第二日,他与丘吉尔坐船,离开了印度。
第1726章 凯瑟琳王后的决断
“你不要与他们完全说实话。”吉哈诺道:“你可以将局势说的乐观些,甚至可以适当说一些谎言。毕竟英格兰位于整个欧洲的西北,贵族们除了关心不列颠岛和法国,对其他地方即不关心也不了解,真相未必会传过去。”
“也只能如此了。”丘吉尔又叹了口气,之后咬咬牙说道:“我一定要让贵族们出兵,哪怕只有两三千人,也要出兵。”
“对,就要抱着这样的劲头,才行。”吉哈诺又道。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各自散去。
第二日,吉哈诺找到克拉维约,向他提出告辞。当时克拉维约正在写自己在印度的见闻,听到这话说道:“为什么不再留几天?”
“奥斯曼人也想夺取埃及,明国实力强大,占据的富饶土地又多不用在意,我们卡斯蒂利亚王国可是十分在意,为了抢在奥斯曼人之前,我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吉哈诺道。
“好吧。”克拉维约其实很想与吉哈诺这个老朋友多在一起待几日,也缓解自己的思乡之情。但既然他这样说了,自己也不能阻拦他回去,只能答应。
他又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几本书递给他:“你将这几本书拿回去,或许对你要做的事情更有好处。”
“有关印度和明国本土富庶的记载?”吉哈诺看了几眼封面,问道。
克拉维约点点头。
“确实可能有用,那我就不客气了。”吉哈诺说着,接过这几本书。他又与克拉维约说了几句话,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第二日,他与丘吉尔坐船,离开了印度。
吉哈诺与丘吉尔坐船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埃及,上岸跟随商队越过埃及最为繁华、人口最为稠密之处,来到亚历山大港,在亚历山大港坐上一艘从西西里岛来到埃及做生意的商人的船只来到西西里岛。到了西西里岛,吉哈诺就等于返回本土一般,找到当地费迪南一世任命的总督,由总督安排船只送他返回卡斯蒂利亚。
到达卡斯蒂利亚后,吉哈诺自然要去面见摄政的凯瑟琳王后,而丘吉尔还要返回英格兰,将自己的印度的所见所闻与明国与他说的事情全部告诉本国的大贵族。在分别前,吉哈诺对丘吉尔说道:“詹姆斯,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不要害怕说谎,更不要担心谎言被拆穿。这不仅仅是因为英格兰人恐怕很难得到有关东地中海的确切消息,尽管这是事实;更重要的是,即使你不说谎,如果不能让英格兰的贵族愿意出兵埃及,你也会失去政治前途。为了你自己的前途,该说谎的时候就要说谎。”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让他们答应出兵!”丘吉尔再次郑重的说道。吉哈诺拍拍他的肩膀,与他告别。
与丘吉尔告别后,吉哈诺以最快速度赶到首都巴利亚多利德,并且提前在船上写了一封书信,交给港口附近的贵族让他派出马术最好的骑士送到首都。这个贵族只是一个子爵,对于能有机会巴结上首都贵族甚至国王求之不得,满口答应下来,而且连夜将一名骑士叫来。
这骑士的马术确实十分厉害,纵使吉哈诺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仍然晚了半天才抵达巴利亚多利德,比那骑士晚了五个小时。不过正因此,凯瑟琳王后在他抵达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在城门安排了骑士把守,见到他到达马上带他进入王宫。在王宫议事大殿外,吉哈诺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衣,拍了拍尘土,走进殿内。
“尊敬的王后陛下,您忠诚的骑士阿隆索德吉哈诺向您问好。”吉哈诺躬身说道。一边说着,他一边扫视了一眼,见到除凯瑟琳王后外,还有另两个贵族也在殿内。
凯瑟琳王后纵使满心焦急,但仍然不得不进行该死的礼节。待行礼完毕后,她马上急切的问道:“奥斯曼人为什么会想要南下攻打埃及?去年年底他不是已经派出自己最信任的大臣前往多瑙河北岸筑造堡垒,又亲自前去视察了么?”
“王后陛下,这件事我并不知道原因。”吉哈诺说道。面对2可以说实话,但面对王后却不能说实话,那等于是将责任向自己身上揽,即使消息不是他泄露出去的。他相信,另外几个贵族子弟也不会说实话的。
凯瑟琳王后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又问道:“明国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答应不必在夺取埃及前控制突尼斯作为陪嫁,这当然是好事,但他们是否愿意尽快发动攻打埃及的战争?”
“王后陛下,明国当然愿意。他们进行谈判的使者说,只要卡斯蒂利亚王国做好准备,明国随时可以出兵。”吉哈诺道。
“既然明国是这样的态度。”凯瑟琳王后低头沉思了一阵,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抬起头来对他说道:“你马上返回明国告诉明国的皇帝,明年的今天,就是攻打埃及的日子。”
“明年的今天?”吉哈诺惊讶的盯着凯瑟琳王后。他在建业十六年的十一月份离开印度,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赶回巴利亚多利德,现在是建业十七年的二月份,也就是西历1415年的3月17日。明年的今天,就是西历1416年的3月17日。当然这个日期没什么特殊的,他之所以感到惊讶,是因为凯瑟琳王后竟然定在一年之后就攻打埃及。
现在的拂,正处于一个大变革的前夜。传统封建贵族体制下,因为“我的领主的领主不是我的领主,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的缘故,即使贵为国王,也很难完全约束由地方贵族与骑士组成的军队,致使军队的战斗力很低,很难打赢地中海东岸的慕斯琳军队。所以在拂,雇佣兵正在兴起,无数山林之间生活贫困但体格健壮的人开始组建佣兵队接受私人、贵族甚至国家的雇佣为他们打仗。卡斯蒂利亚王国因为长期地处对抗慕斯琳的第一线,骑士军队的纪律和战斗力还勉强可以接受,但也经常使用雇佣兵打仗。
既然是雇佣兵,让他们给自己打仗当然是要花钱的,而且还不能赊欠,一旦赊欠而且没有短时间内付账的可能,雇佣兵马上停止打仗甚至擅自撤走。攻打埃及这么重大的事情,不管是凯瑟琳王后还是其他任何人,吉哈诺都认为他们绝不可能相信本国的骑士军队,至多调派少数参战,主力一定是雇佣兵。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雇佣他们的钱从哪儿来。卡斯蒂利亚王国仍然是分封制国家,直属于王室的地盘不算多,能够收上来的税也不多,但王室的开销却不少,想要拿出足够的钱财来雇佣士兵十分困难。
“王后陛下,我不得不提醒您,因占领埃及的马穆鲁克王国控制东西方联络的要道,可以大量收取商税,使得马穆鲁克王国十分富裕,在危急时刻可以雇佣大量士兵为他们打仗。根据明国的测算,交战双方要出动五万士兵才能占领埃及和苏伊士,其中明国答应出兵两万,卡斯蒂利亚王国需要出兵三万。”
“三万士兵!”听到吉哈诺的这番话,刚才一直旁听他们对话的一位贵族惊呼道:“这也太多了!即使仅仅雇佣他们三个月,而且全部按照最低的价格雇佣,这笔钱至少十年内王国拿不出来。”他是王国的财政大臣,知道国家的财政情况。
“王后陛下,我不得不提醒您,即使算上被费迪南一世陛下所统治的国家,至少五年内也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另外一个贵族说道。
“拿不出钱,那就去借!”凯瑟琳王后咬牙道:“威尼斯人、热那亚人和佛罗伦萨人不是要将银行业务推广到远东?可见他们拥有足够的钱出借。不要害怕利息高,只要能够打下埃及,不论多少钱都还得起!”
“王后陛下,这太疯狂了!”同样被她的大手笔震惊的吉哈诺这时说道:“不可能只雇佣他们三个月的。在战前卡斯蒂利亚与明国都会花大量的时间来确定对方的军队已经做好准备,而且来到前进基地随时可以出战,再算上同马穆鲁克人交战的时间,算上同奥斯曼人交战的时间,不会少于六个月。需要的钱实在太多了!”
“而且,如果在市场上借这么一大笔钱,威尼斯人马上就会判断出我国要打仗,他们再认真探听消息,就能知道卡斯蒂利亚要攻打埃及。威尼斯人将东地中海看做自己的势力范围,不会愿意其他欧洲国家控制埃及。他们不仅不会借钱,而且会敌视卡斯蒂利亚,甚至联合奥斯曼人同我国打仗。”
“那就不向威尼斯人借钱!延缓他们知道的时间。如果他们知道了,那就告诉他们,可以允许威尼斯的商船免税,可以将黑海-里海贸易公司的部分股份转让给他们,只求他们不出兵干涉。无论如何,一定要凑齐这笔钱,在明年的今日攻打埃及。”
凯瑟琳王后也是发了狠心,一定要尽快夺取埃及。她清楚地知道,一旦让奥斯曼人占领埃及,在明国不增加出兵规模的情况下,卡斯蒂利亚王国与阿拉贡的联盟是一定不可能夺取埃及的。为了卡斯蒂利亚王国的未来,必须赶在奥斯曼人之前出兵,不论付出多大代价。
凯瑟琳王后也不与他们商议了,直接说道:“你们不必再提出自己的意见了,执行我的命令。阿隆索,你马上前往远东告诉明国的皇帝:佛朗西斯科,你盘点一下国库内还有多少钱,再算一下按照雇佣三万士兵五个月计算要花多少钱;菲德尔,你与意大利的银行家都很熟悉,等到佛朗西斯科算出金额后,你去向佛罗伦萨和热那亚的银行家借钱。分两笔借入,一笔要在六个月之内取得,一笔要在九个月之内取得。我与费迪南说这件事,让他将阿拉贡国库的钱也都拿出来,并且以两国的名义借钱。”
“是,王后陛下。”卡斯蒂利亚的国王的权力比其他拂国家要大一些,三人只能躬身答应。
“王后陛下,就算不向威尼斯人借钱,他们也一定会知道。毕竟这么大的资金流动。好在热那亚人虽然在争夺东地中海的战争中失败,但经济实力仍然很强,威尼斯人察觉到的时间会很晚。”名叫佛朗西斯科的财政大臣说道。
听到这话,吉哈诺忽然想到什么,出言说道:“王后陛下,可以拉拢热那亚人对付威尼斯人。热那亚人必定不会甘心失败,会愿意同卡斯蒂利亚一起对抗威尼斯。只要将埃及的利益分享一小部分给他们即可。”
“在我看来,最好的办法是挑动其他国家同威尼斯的战争。只要威尼斯陷于战争,就无暇顾及埃及了。”菲德尔说道。
“你们说得好。”凯瑟琳王后夸赞他们一句。“不过如何挑动其他国家同威尼斯开战并不着急,现在最要紧的是计算出需要花多少钱,又需要从银行借多少钱。你们先去执行我的命令。过几天,我再与你们商量如何消除威尼斯人的威胁。”
“是,王后陛下。”三人又答应道。
之后凯瑟琳王后又与他们商量了一会儿,让他们离开王宫,自己则马上叫了最忠心的骑士入宫,让他去阿拉贡王国请求费迪南一世陛下赶来巴利亚多利德,她有事与他商量。她还特意叮嘱道:“你一定要告诉费迪南一世陛下,说我要与他商量的事情非常重要,不能耽搁,请他尽快赶来。”
“是,王后陛下。”骑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王宫。
与此同时,吉哈诺则是先回家一趟,将在东方的所见所闻告诉了自己的父亲,又见过了自己的妻子与儿子,换了一身衣服,第二日一早,再次启程,返回他才离开不久的地方。
第1727章 格致院奇奇怪怪的东西
“陛下,伊王殿下有信送回。”乾清宫内,卢义双手捧着书信,躬身说道。
“伊王的信?”正在批答奏折的允听到这话,放下笔从他手中接过书信,马上打开看了起来。他看了一会儿脸上逐渐浮现出笑意,同时嘴里还不时嘀咕道:“发现了一种腹部有袋、常将幼儿装于其中的动物?还要抓住几只送到京城?也好,在京里建一座动物园,将那些中原并不常见的动物都在动物园里放几只,给孩子们观赏。似乎上林苑就肩负类似的差事,过一会儿将上林苑监的官儿叫来问一问。”
伊王朱所在的地方,自然就是全世界袋鼠唯一的生存地澳洲陆地了。就在去年建业十六年十月,傅安和克拉维约正与吉哈诺会晤的时候,苏藩的一支船队迷航到了南纬十三度的地方,又一路向东航行,发现了澳洲,在后世大约是达尔文港的地方登陆。
这帮人登陆后马上发觉自己发现了一片新的陆地,十分兴奋,开始探寻起来,看看是不是能像第一批登陆汉洲大陆的人一样发现露天的大金矿,一举暴富。
如果他们能够再向南航行一段时间,来到南纬三十五度左右的地方,或许能够发现金矿;但在澳洲北部是没有的,不仅没有金矿,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他们确实找到了当地的土人,但这些土人文明程度之低超过了他们的想象。他们竟然连织布的技术都没有,比传说中生存在苏门答腊岛丛林中的土人更加落后,他们所谓的财富也没有丝毫价值。
再又认真搜寻了一遍,确定什么值钱玩意儿都没有后,他们不得不回到船上,而且返回苏藩,向苏藩的水师报告了发现这个大岛之事。
朱高煦听闻此事后马上派出水师,根据这些人提供的经纬度坐标,到了澳洲陆地。他们又对整片土地进行了勘查,确定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矿产,当地土人不仅人数稀少而且文明低下后,朱高煦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允,而不是自己昧下。
允得知发现澳洲大陆后内心倒是没什么波动。澳洲大陆虽然有些矿产,但从农业的角度来说价值极低,以这个年代的科技水平根本没有办法大量移民;将矿产运回国内的运费又高到可怕,没什么意义。
不过既然发现了,也不能空着。允就从自己的叔叔中要选一个人加封过去。太祖皇帝的第二十五子伊王朱还没有就封,而且他性情也十分暴虐,允很讨厌他,就决定将他加封到澳洲:去对当地的土人施展你的暴虐吧。
朱当然不愿去这么荒芜落后的地方,但他也不敢违背允的旨意,只能怏怏地带着几百号倒霉的卫所将士出发前往澳洲。
朱虽然暴虐,但人并不傻,为了让允能够开恩多给他些人口与各色货物,自从到了澳洲后第一日开始就向允写信,详细叙述自己在澳洲的见闻,以求打动允。
允确实被他打动了。“既然他这样识趣,明年流放到南洋的囚犯拨一百人给他。再顺便送给他足够五千人吃三年的粮食,为五千人做衣服的布匹,再从苏藩等藩国买些土著女人送过去分给他麾下之兵。”允想着。
“辽王等人出发已经多久了?”允忽然又问卢义道。
“启禀陛下,已经三十五日了。”卢义回答。
“也不知他们是否平安。”允又道。
加封伊王朱至澳洲的同时,允也没忘了新发现的南汉洲。他在正月初一召见了尚在中原的藩王,向他们询问可有人愿意去南汉洲。大多数藩王都不大愿意,只有宁王主权和辽王朱植答应了。允自然不高兴,逼问在京尚未就藩的唐王朱与郢王朱栋。他们二人被逼无奈之下也答应去南汉洲。
允迅速为这四位藩王准备了足够的粮食与货物,又给了他们一些人口,让他们坐上船只前往汉洲大陆。他们会首先抵达金山城,之后沿着汉洲西海岸南下,到朱允的封地从陆地上将大船运到对岸,之后前往南汉洲大陆。当然,辽王朱植不必这么麻烦,他的封地就是后世的哥伦比亚一带,顺着西海岸继续南下即可。
当然,允不会将整个南汉洲都给他们四个。南汉洲最有价值的地方,也是唯一有希望崛起一个强国的地方就是后世阿根廷中东部,包括巴拉圭、乌拉圭以至巴西南部地区。允打算将这一片富饶之地封给自己的儿子。
实际上,不仅是南汉洲,北汉州他也决定将后世德州与密西西比河入海口一带加封给自己的儿子。这个年代去阿巴拉契亚山脉以东开荒基本等于找死,历史上拂移民不知团灭了多少次,再有价值也不能去填这个火坑。德州历史上轻松被卡斯蒂利亚人征服,可见控制的难度不大,发展好了将来能向北汉州内陆渗透,在允看来是最好的地方,所以要留给自己的儿子。
“若是有从汉洲传回来的消息,立刻回报给朕。”允收回思绪,又吩咐一句。
卢义答应一声,见允没有别的吩咐,躬身退下。
允又批答一会儿奏折,时候已经到了午时。允将已经批答完毕的奏折放下,吩咐人送到通政司,自己向坤宁宫而去。
熙瑶将丈夫迎进殿内,和他说了几句闲话,又道:“夫君,庆王叔就要返回京城了,庆王叔正妃早丧,据说续娶的正妃对原正妃生的孩子不慈。已经成年就不必提了,那些年纪尚幼的,妾要不要接进宫中抚育?”在今年正月允逼问诸位藩王是否愿意去南汉洲的时候,太祖第十六子庆王朱不仅说自己不愿去汉洲,还说甚至不愿继续在宁夏做藩王。允反复问了几次他都这样说,而且宁愿待在京城无权无兵也要回京。允就顺应他的请求,撤了他的藩,允许他返回京城。
“这个,还是不必了。”允想了想说道:“你公然将这些弟弟妹妹接入宫里,不知摆明了指责现在的正妃不慈?庆王叔也没有脸面。等他们到了京城,你召庆王妃入宫来,敲打她几句也就罢了。”
“若是庆王妃不听从妾的劝告,仍然对他们不慈呢?”熙瑶追问道。若是朱一家子一直在西北,他们不管也就罢了;可他们要迁到京城来住,庆王妃继续虐待前妻的儿女,熙瑶若是不管有失职之嫌,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若是劝她也不听,就将他们接入宫中。”允又想了想,说道。
熙瑶答应一声,正要同他说其他事情,这时敏儿等人走了进来,熙瑶只得住口不言。
“女儿见过爹爹,见过娘亲。”敏儿瞧出父母似乎有事要商议,但既然已经进来了也不好再退出去,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的样子行礼道。
“为父听说你最近又迷上了鼓捣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还将自己的月钱都花光了?”允却问道。
“哪里是奇奇怪怪的玩意儿,都是些有用的东西。”敏儿说道:“女儿玩的这些,都是格致院的人研究出来的半成品,若是能够完全成功,那就有大用处。”
“父亲也知道。”允故意板着脸说道。他当然调查过敏儿玩的都是什么。她寝殿里,和后院堆着的许多东西都是格致院的研究人员开的各种脑洞的成果,比如号称能够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飞行器,能够代替牛耕地的木牛流马,能够加快人行走速度的鞋等等。
这些东西八成以上都毫无用处,但允出于鼓励发明创造、培养具有自主意识的科学家的考虑,没有依据自己的‘经验’指定格致院的研究范围,而是任由他们自行研究。当然,也不是没有任何限制,每个研究人员都有一定的经费额度,花光后如果仍然得不到有用的成果,就只能停止研究。
这些研究人员当然不愿停下,就四处化缘寻找经费。有一日文从格致院回来后,就将这些人到处求人求经费的事情当做笑话给敏儿说了。
谁知敏儿竟然对此很感兴趣,详细问了他们的研究内容,又让文将一些人的半成品送进宫来给她瞧瞧,之后就拿出自己的钱资助一些人进行研究,条件是研究成果要与自己分享。
这些研究人员怎么可能不愿意?马上答应下来。之后每个月敏儿托文送给他们一笔钱,他们将研究成果送一份入宫。
“你资助他们进行研究也就罢了,毕竟是你自己的钱,你愿意怎么花,父亲也不管你。但你也不能将自己的屋子堆得都是这些东西。而且,”允顿了一下,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熙瑶抢道:“敏儿,你今年也不小了,都已经二十岁了,搁在平民家中孩子都抱上几个了。你爹纵容你,做娘的也疼爱你,你成婚晚几年也就罢了,但也该成婚了。但你又传出这样奇奇怪怪的名声,对你挑选夫婿岂有好处。”
相比于允想说的和缓的话,熙瑶说话直接多了。她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女儿都已经二十了,不仅尚未成婚,甚至尚未订婚。当初昀兰成婚时也已经年过二十,但她之前就订过婚,但是准驸马在安南战死了,才拖到二十多岁;敏儿这是完全没有订过婚。
“娘,父亲一向讲究自己愿意才能成婚,女儿没有看得上的人。”敏儿道。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这样下去了。一年之内,一年之内你一定要订婚。若是你自己不能选出喜欢的人,娘就为你选一个。”熙瑶不理女儿的狡辩,直接说道。
“爹!”敏儿看向允。
“敏儿,你娘说得对,你总不能一直拖着不成婚。不过你放心,若是你一直没有喜欢之人,父亲一定不会让你娘选一个你讨厌的,更不会是敢于管束你的。你婚后仍然可以像成婚前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允道。
“就这么说定了!你自己也要有心里准备!”熙瑶最后说道。
“是,爹,娘。”面对父母虽然态度不同,但意思一样的话语,敏儿也只能答应。当然,这也有社会风气的影响。这个年代除非是守望门寡,不然没有女儿不嫁的道理;敏儿毕竟也是这个年代的人,没有一辈子独身的想法。
听到敏儿的回答,熙瑶松了口气。这时她注意到偌大的阁子竟然只有自己、允与敏儿三人,就连下人都不见了踪影,忙高声吩咐众人进来。听到皇后的吩咐,宦官与宫女赶忙走进来,一边服侍他们落座,一边将早已准备好饭菜端上来。
文珞这时也走进来吃饭。允听四女儿问了好,想起她几年前执意要学习天文历法,和文一样,随口问道:“文珞,这些日子,格致院在天文上可有新的发现?”
“啊,差点儿忘了。”文珞忽然放下筷子拍了一下脑袋,然后同允说道:“爹,最近曹先生与伯先生因为钻研天文学,研究出了一种新的数学,似乎有些用处,不仅仅是在研究天文学中,也可以用于研究其他。”
“有这样的成果,他们为何不禀报?”允问道。
“曹先生与伯先生说,他们想在天文学上得出成果后再禀报父亲。”文珞回答。
“没有这样的必要。只要是有用的研究成果,为父一概喜欢,不一定非要是天文上的。”允又想了想,觉得自己下午应当没什么事情,能够挤出时间来,说道:“下午父亲去格致院巡视一番,文珞你可愿意去?”
“女儿当然想去。”文珞丝毫没有犹豫,点头道。
“爹,女儿也想去。”敏儿也说道。
“好,你们都去。”允说了一句,又对文垣吩咐道:“你也一并去。”又对其他人说:“你们若是想瞧一瞧,也可一道去。”
“是,父亲。”文垣不大愿意,但不敢违背父亲的话,答应道。
“儿子愿意。”文圻与文垠答应道。
吃过午膳,又歇了中觉,下午允起床,带着自己的儿女们出宫,向格致院而去。
……
……
“太子殿下呢?”这时在理番院衙门,克拉维约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大声问道。
“太子殿下下午并未来衙门。多半是陛下另有差事吩咐。”一直在衙门里的傅安回答。“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又问道。
“吉哈诺从卡斯蒂利亚来了中原,有要事禀报。”克拉维约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傅安的脸色马上大变,说道:“竟然如此突然!快此事十分要紧,必须马上禀报陛下与太子殿下!咱们两个马上去宫里,求见陛下。”
第1728章 无数大学生的心里阴影。祝书友们端午节快乐!
“臣格致院院正杨翥/院副曹徵,见过陛下。臣接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在格致院门前,听闻陛下忽然到来的杨翥和曹徵匆匆赶到,忙行礼道。
“二位爱卿不必多礼。”允笑道:“今日朕是突然袭击,事先并未派人前来告知二位爱卿,爱卿有何罪过?”
“多谢陛下。”二人又行了一礼,直起身子站在允面前。杨翥微微抬起头看了几眼,见皇太子等几位皇子,广陵公主与甘陵公主(文珞的封号)都在,心里惊讶,不由得问道:“臣敢问陛下今日有何差事吩咐?可要臣将格致院内的众人都集合起来聆听圣训?”
“不必。”允道:“今日朕前来格致院,不必让许多人知晓。”他转过头来看向曹徵:“朕听闻,爱卿与伯鲁涅夫斯基研究出了一种新的数学?”
“是,陛下,臣与伯鲁先生钻研天文,发觉有些问题根据现在的数学根本无法解答。为了继续研究天文,不得不钻研数学。在来自天方的几位数学家的帮助下,臣与伯鲁先生建立起了这门数学。”曹徵答道。
允听到这话,马上就想问他根据现在的数学无法解答的天文问题是什么,而他们研究出来的新的数学又是什么。但他忽然想起来这里是格致院大门口,忙说道:“朕对于这门数学有些兴趣,想听爱卿讲述一番。”
“请陛下与诸位殿下跟随臣来。”曹徵忙道。允微微颌首,操曹徵忙带着他们前往自己的实验室,杨翥自去找伯鲁涅夫斯基。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曹徵的实验室。允打量了几眼,见到这间屋子虽然名为实验室,但除了两架大型千里眼,屋内并无什么可以说得上是实验用物的东西,反而桌子上到处都是书本,许多廉价的草纸上面写满了字。‘这必是研究数学所用的。’允想着。
“臣屋内凌乱,让陛下见笑了。”曹徵见陛下打量着这间屋子,脸上一红,忙说了一句。
“这也没什么。”允笑道。
曹徵忙收拾桌子,将废弃的草纸攒成一团,扔到废纸篓里,又将书本摞在一起。这时允注意到桌子上多了一个三角形的透明物什,问道:“曹卿,这个三棱镜是用来做什么的?”
“三棱镜?”听到允的话,曹徵愣了一下,见到允指向桌上的三角形透明物什,下意识说道:“原来这个物什已经有名字了?三棱镜,确实十分贴切。”
之后他才回答允的问题。“陛下,这个东西是臣与伯鲁先生无意中发现其用途的。有一日臣格致院内一位专门研究玻璃之人,看他是否有更加透明的玻璃,就见到他屋里有这三棱镜。臣好奇之下拿起来看,正好一束阳光照射进来,照射到三棱镜上,但在对面的墙上竟然分为红黄蓝等多种颜色。”
“阳光竟然能够分为多种颜色?”文珞忍不住问道。
“是,殿下。臣当时也十分惊讶。与那人研究了好一阵,但也未曾研究出什么。不过虽然未曾研究出为何阳光能够分为这么多种颜色,也不知这么多种颜色如何合成而为白光,不过借助三棱镜,臣与那人以及伯鲁先生研究出了一种新的千里眼。”
曹徵一面说着,一面拿起放在窗台上的一架中型千里眼,走到允身前解释道:“这座千里眼就是新式的。它的原理为用一个凹面镜将进入镜筒的日光或月光汇聚,反射到镜筒前端的平面镜上,之后再由这个平面镜将光线反射到镜筒外的目镜里,从而看到星象。”
“这种千里眼的焦距与镜筒长度比极高,最高可以达到二十倍,即使镜筒较短,也可观测极远的星辰,十分适合出外观测。”
“这样的千里眼。”允把玩起来。他前世对于望远镜一窍不通,不知道这个新式千里眼应当如何归类,不过既然有信发明,而且是有用的新发明,当然要鼓励。当即说要给予那个研究玻璃的人五十贯钱的奖赏。曹徵忙代替那人谢恩。
这时杨翥已经带着伯鲁涅夫斯基到了这里,思澄堂带着文,与周伟也都赶来了。允将新式千里眼放下,先受了伯鲁涅夫斯基与思澄堂、周伟等人的礼,又和文说了一花,之后转过头来对伯鲁涅夫斯基和曹徵说道:“朕今日来,是听说爱卿与曹卿研究出了新的数学,想要了解一番。”
“尊敬的皇帝陛下,您对数学与科学的重视,远远超过任何一个我所见过的君主,您必定会被铭记在数学与科学史上。”伯鲁涅夫斯基却先拍了一个马屁。
允淡淡的笑了笑。他已经注定被铭记在许多‘史’上了,对于伯鲁涅夫斯基的话也没什么激动之情,只是又道:“朕听闻,这个新的数学是因有些问题根据现在的数学根本无法解答,为了继续研究天文,不得不钻研得出的?”
“陛下,您说的不错。”伯鲁涅夫斯基回答起允的问题:“为了研究日月星辰为何会这样运动,他们为什么能够一直维持这样的运动,臣与曹徵需要研究许多问题。其中最要紧的,是这三个问题:如何算出某个星辰在某一时点的速度,如何算出曲线的切线,以及如何准确算出曲线的长度和曲线围成的面积。我们一开始想要从原本的数学中找出如何解答这些问题。但慢慢的,我们发现这些问题无法用现在的数学解答。”
“切线是什么?”这时敏儿问道。她发现自己竟然不大听得懂伯鲁涅夫斯基在说什么,捡了一个完全听不懂的词汇问了出来。
“大姐,切线指的是一条刚好触碰到曲线上某一点的直线。”文珞出言解释起来。她听自己的老师周伟提起过这个概念。但她解释了一句,敏儿却仍然不明白,而且不仅敏儿,其他人也都没听懂,文珞只能随手拿起一张草纸,又拿起一根铅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圆,又道:“切线,就是只与这个圆有一个交点的直线。”她说着还亲自画了一条切线。
经过她这一番解说,敏儿、文垣等人勉强弄懂了切线的概念,虽然仍不知道切线有什么意义。
“为了研究这些问题,臣等不得不自行研究数学。”曹徵继续解释道:“臣首先从三国时刘徽的割圆术中‘“割之弥细,所失弥小,割之又割,以至于不可割,则与圆周和体而无所失矣’得到启发,臣等首先想到:若是将曲线分成数千段甚至数万段,则这条曲线的每一段都相当于直线,然后臣等就首先以正圆进行研究,假设……”曹徵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敏儿、文垣、文圻和文垠脸上的表情完全是呆愣愣的。曹徵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就不知所云了。‘曹徵说的明明是汉话,我竟然完全听不懂。就算是传说当中天书上的内容,也不过如此吧。’敏儿想着。
既然完全听不懂,她又本就对数学没什么兴趣,四处张望起来。她见到文珞的表情十分平静,慢慢靠过去,轻声问道:“你能听得懂?”
“听不懂。”谁知文珞十分诚实的回答。
“那你为何这幅表情?”
“因为妹妹曾经听周先生大概说起过,即使听不懂但也不会像第一次听似的。”文珞笑着说道。
“你个促狭鬼。”敏儿笑道。文珞嘿嘿笑了两声,没有答话。
敏儿又看向其他人,见到文一脸严肃,不时还微微点头,又问文珞道:“文只比你大两岁,他可是听懂了,亦或是和你一样不懂装懂?”
“六哥大约也不太懂,但六哥和妹妹不同,周先生只是大概和妹妹说了说,思先生应当是认真为六哥讲解过,六哥总比妹妹强些。”
“不过也强不到哪里去。周先生和思先生的数学比不上曹先生与伯鲁先生,自己恐怕想弄懂这些都很吃力,更别提教会别人了。”文珞说道。
但她又道:“只是有一点妹妹很惊讶。父亲好像是能听懂这些似的。”
敏儿闻言也看向允,见到父亲的表情不仅完全和文垣等人不同,看起来也不像是不懂装懂,也惊讶起来:“父亲还不至于在咱们面前做戏,今日中午应当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新数学,怎会就能听懂?莫非父亲的数学天赋高到这种程度?”
她们哪里知道,允之所以能够听懂,是因为曹徵与伯鲁涅夫斯基正在讲述的,是他前世印象十分深刻的一种数学。
‘竟然现在就将微积分研究出来了,真是不可思议!这可是微积分,前世折磨的许多大学生欲仙欲死的高等数学内容之一的微积分!现在才是西元十五世纪,离着历史上微积分被发明出来的时候还有二百多年,曹徵和伯鲁涅夫斯基真是妖孽!不过这也足以说明,东方人在研究数学上不比西方人差,只是因为没人重视才会落后,一旦有人重视,必定会迅速发展。’允一边听着,一边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