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9章 路遇色目——前因后果
“但格里高利十二世教宗陛下随即得知皇帝陛下您禁止十字教与天方教在国内流传,甚至将信奉者两种宗教的人都强制迁移到了边境地区。m.www.uu234.netwww.uu234.net格里高利十二世教宗陛下还知道大明的军事实力非常强大,不要说此时教会处于分裂状态,即使没有分裂也不可能组建起一支军队东征大明。所以教宗陛下对于传教采取了极其谨慎的态度。”
“而且卡斯蒂利亚王国倾向于阿维尼翁的教会,更不可能允许罗马教会的传教士与他们一起来到大明。一直到前次卡斯蒂利亚王国与威尼斯、热那亚和佛罗伦萨三个共和国的使者一起向东出使大明,教会才派出传教士假扮做随行之人来到大明,但也没有立刻开始传教,而是像其他的随行人一样增进对大明的了解。”
“等一等,”允忽然打断伯鲁涅夫斯基,问道:“你所说的教会分裂,是怎样的事情?”
“皇帝陛下,”伯鲁涅夫斯基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坦诚地说道:“就是教会分裂。陛下您应当知晓,在三百多年前,位于君士坦丁堡的教会不再承认位于罗马的教会为正统,教宗随即开除他们的教籍。”
允点点头。公教与正教分裂在世界历史上也是一件大事,自己前世就知道,这一世也听克拉维约等人说起过。当然,他们都是站在公教的立场,说错误都在东方的十字正教会上。
“此事严重削弱了教会的统治,虽然并未动摇百姓对于主的信奉,但让各国的贵族看到了机会,不再臣服于教会,想要夺取权力。”
“就在一百多年前,格里高利历1307年,也就是蒙元大德十一年,当时法兰西实力强大,国王菲利普四世将克雷芒五世教宗诱骗到阿维尼翁,随即控制了教宗,强迫教宗将教廷也迁移到阿维尼翁;一直到七十年之后,洪武十年(1377年),格里高利十一世教宗才趁着法兰西与英格兰爆发战争,实力衰弱的机会将教廷重新迁移回罗马。格里高利十一世教宗陛下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虽然他也是法兰西人,但能够以教会为重。当然,这也有女圣徒锡耶纳的凯瑟琳的功劳。”
“但这引起了许多对主并不虔诚的、法兰西的枢机主教的反对,他们在第二年洪武十一年格里高利十一世教宗陛下去世后,离开罗马重新回到阿维尼翁,而且不承认乌尔班六世教宗陛下,另外非法选举出一位伪教宗。各国的教会也不全部支持罗马的教廷,法兰西以及与法兰西关系好的卡斯蒂利亚等国支持阿维尼翁的伪教廷,意大利诸国,以及奥地利、匈牙利、波西米亚(捷克)、英格兰等国支持罗马的教廷,这就造成了教会大分裂。虽然不论罗马的教会还是阿维尼翁的教会都想解决这一问题,但一直到现在都没能解决,教会仍然处于分裂状态。”伯鲁涅夫斯基说道。
‘不是说中世纪教会一手遮天,想罢黜哪个国王就罢黜哪个国王么,想要哪个清秀的小男孩就能要哪个清秀的小男孩么,教宗比华夏的皇帝还牛逼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允一时间难以相信伯鲁涅夫斯基说的话。这实在是太违背他的认知了。
如果十字教的历任教宗能够听到允的心声,定然会大喊:“冤枉啊!我们哪有这么大的权力!我们如果有这么大的权力,岂会还让各国的国王、大公安然坐在国君之位上,肯定统统换成自己的私生子。教会的教义深入人心不假,但位于罗马的教廷也不可能直接接触到各地的普通信徒,需要依靠神父与各级主教。这些主教岂会没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与各国王权结合,未必听从罗马的命令,或者阳奉阴违,教会能够实际掌控的地方只有教廷所在地附近。要不是各国的国君也需要教廷来约束地方上的教会,教会早就再次分裂了。”
允当然没法与历任教宗对话,也不能聆听他们的心声,暂且当伯鲁涅夫斯基说的是真的,又想起伯鲁涅夫斯基之前说的一句话,出言问道:“你不是说卡斯蒂利亚王国支持阿维尼翁的教廷,为何这一国的使者随行人中会有倾向于罗马教廷的传教士?”
“皇帝陛下,这位传教士属于卡斯蒂利亚王国的教会,虽然表面上支持阿维尼翁的伪教廷,但内心中支持罗马教廷,所以能够进入卡斯蒂利亚王国的使者团队。”伯鲁涅夫斯基回答。
“阿维尼翁的教廷不想向大明传教么?”允又问道。
“想,所以派出了这位传教士来到大明。”伯鲁涅夫斯基道。
允听了伯鲁涅夫斯基的回答哑然失笑。想派人传教,但一不小心派出了内心倾向于罗马的传教士,这运气也够差的。
“这个传教士叫什么?”
“他叫做洛卜维迦。他原本是贵族,有‘德’作为中间名,但成为教会的传教士之后舍弃了自己的中间名。因为他在成为传教士之前曾经去过佛罗伦萨,所以臣认得他与他熟识。”
允又问了几句,觉得他的回答中没有自相矛盾的地方,逻辑也十分合理,说的应当是真话,至少九成以上是真话,站起来说道:“好了,你起来吧,朕知晓了。”
“皇帝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维迦?”伯鲁涅夫斯基有些忐忑的说道。
“你怎么不先关心关心朕如何处置你?”允似笑非笑的问道。
“不论皇帝陛下如何处置臣,臣都心甘情愿接受。但如果因为臣的疏忽致使他尚未开始传教就被抓起来受到处罚,甚至被处死,臣心里会非常愧疚。”伯鲁涅夫斯基道。
“你还很有情义么。”允笑道:“你放心,既然他尚未开始传教,朕不会抓他受刑。”说过这句话,允没有再对如何处置维迦说什么,而是对伯鲁涅夫斯基说道:“你竟然敢欺瞒朕,而且明知朕严禁十字教、天方教在大明流传的情形下仍然为传教士遮掩,罪过不小。朕革除你的官职,但许你在格致监中戴罪立功,你可委屈?”
“臣不委屈。”伯鲁涅夫斯基马上答应道。
允又点点头,让他离开。伯鲁涅夫斯基本想再问到底要如何处置维迦,但又怕继续询问触怒了允,又行了一礼后退下。
第1490章 如何对付传教士
允之后又站在隔间内思考片刻,也离开这家酒楼。www.uu234.netwww.uu234.net
他走出酒楼大门处的时候,远远瞧见敏儿站在首饰店门前正与人说话,但大约是她们已经说了一会儿话了,敏儿又与这二人说了一句,这二人告辞,敏儿向她们挥手告别。
“敏儿,这是遇到了谁也来这家店铺挑首饰?”允走到敏儿身旁,笑着说道。
“是汝南王叔叔府里的唐赛儿和她母亲。她们也来这家店铺挑首饰,正好碰上,就聊了几句。”敏儿说道。
说完这话,她又皱眉说道:“爹,我适才与赛儿闲聊的时候,听说他们家每年都要来这家店铺买几次首饰。女儿觉得这不太正常。她父亲唐景羽的俸禄虽高,但李家这家店铺的首饰也不便宜,唐家买起来还是很吃力的。女儿又注意到唐赛儿和她母亲身上穿的衣服的衣料也很高档,而且经常更换。爹,他们家的日子过得也太奢侈了些,与家境相当的人家不一样。”
过去唐赛儿年纪小,对这些还不了解;现在年纪大了几岁,也知道自家平日里如何消费了,而且因为关系好的几家都这么花钱,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刚才闲聊的时候就说了出来。敏儿虽然非常淘气,但同时也非常聪明,马上意识到了不正常的地方。
“或许他们家人就是这样花钱大手大脚的性子呢。”允说道。唐家和另外几个疑似白莲教徒的人家花钱大手大脚当然逃不脱锦衣卫的注意,锦衣卫对此也很疑惑。但这并不能作为他们是白莲教徒的证据。
“或许吧。”敏儿说了一句,忽然想起什么来,对允说道:“爹,女儿忽然想起来,五年前女儿有一次跟你一起去汝南王府,见到唐赛儿,请求爹爹将她送到女儿身旁为伴读,爹爹你说待五年后,若是女儿仍然想要唐赛儿到女儿身旁为伴读,就将她召入皇宫。现在五年已过,爹爹你也该履行诺言了。”
“这个,”允迟疑起来。
“爹,女儿今年已经十七,在宫里待不了几年了,仅仅想要一个伴读而已,爹爹难道都不愿满足女儿么?”敏儿忽然可怜兮兮的说道。
见到她这幅表情,而且她说的也像是真情流露,允顿时心软了。‘有年初前往南洋路过苏州时,并未发现唐景羽等人与苏州的丹家联络,这八年来也未发现他们是白莲教徒的任何证据,可以认为当初朕怀疑错了。’允这样想着,点头答应敏儿的请求:“等年后,朕就将唐赛儿召入宫,做你的伴读。”
“多谢爹爹。”敏儿马上高兴的感谢一句,但又道:“爹,还要等到年后啊。”
“当然要等到年后。人家难道不想和家人一起过年?尤其唐景羽年初就跟随有离开京城,大约在腊月二十七才能返回,唐赛儿难道不想与父亲多聚几日?你也考虑人家的感受。唐赛儿就算愿意做你的伴读,这几日也不会愿意入宫。”
“而且,将来等你出宫了,尽可宣她到你家来见你,也不急在这几日。”允最后说道。
“女儿知道了。”敏儿听父亲说的有理,只能答应。
“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该回宫了。”允说完此事,见时间已经快到午时,这样说道。敏儿也知道不能太晚回去,和父亲一起找到正在闲逛的文圻等人,坐上马车返回宫里。
“爹,你见到那几个色目人,说了什么说那么久?女儿都从店铺出来了好一会儿还不见爹爹你回来。”马车上,敏儿想起这事,又问道。
听到敏儿的话,正好坐在她身旁的文圻拉了拉她的衣袖。他并不清楚前因后果,但本能觉得父亲找见色目人可能有关朝政,他们最好不要多问。敏儿经他提醒,也明白过来她虽然聪慧,但毕竟是女子,政治敏感性比文圻要低知道自己不该问,但既然问出口也不能收回,只是打定主意:若父亲说起与朝政有关之事,就敷衍几句过去。
“只是谈了谈他们在大明生活了这些年,对大明的感官如何,觉得京城与拂的大城市相比,哪个更好。”允说道。
“他们如何认为的?”文圻觉得这句话应该不涉及朝政,问道。
“他们都认为京城比拂的大城市要好得多,大明百姓也比拂百姓更加安居乐业,大明也比拂国家更加繁荣。”允笑道。
“算他们说的是实话,没有美化自己的家乡。”敏儿道。
“在朕面前,他们岂会美化自己的家乡?而且虽然拂是他们的家乡,但克拉维约以后定然会久居大明,伯鲁涅夫斯基与多纳泰罗多半也会如此,京城会是他们的第二故乡,自然就不会美化原本的故乡了。”允笑道。
“爹爹,您不是已经下令在大明境内不许任何人按照原本的叫法称呼拂等地,但怎么还有人称呼拂为欧洲,而且也不见爹爹您处罚?”敏儿又道。
“这些仍然称呼拂为欧洲之人都是从拂而来的色目人,他们私下里互相交谈时,或面见父亲一时疏忽说出欧洲这两个字,父亲认为可以宽容些。当然,这仅仅是对于从拂而来的色目人。”允解释道。他们说欧洲已经说习惯了,私下里交谈也都用欧洲这个词,在自己面前情绪激动时说出欧洲这个词也比较正常,比如适才的多纳泰罗和伯鲁涅夫斯基,不宜苛责。当然,慢慢还是要所有从西方而来的色目人都接受大明的标准称呼。
“这是一开始父亲与他们说的话。后来就谈到了日心说对于拂的十字教的冲击,父亲见8目光闪烁,认为他的言辞有不实之处,将克拉维约与多纳泰罗都遣走后询问他,得知原来已经有十字教的传教士假做卡斯蒂利亚王国使者团队一员来到大明。”
“父亲应当立刻这个传教士驱逐出去;这个卡斯蒂利亚也应当予以惩罚,今次将他们的使者驱逐,而且警告若是再允许使者团队中混有传教士前来,就不许他们入境大明。”文圻马上说道。虽然这件事涉及朝政,但允对待十字教的态度一直很坚决,文圻和他的兄弟们也都被普及过一神教对政权的危害,所以文圻马上这样说道。不仅是他,文坤等人也纷纷出言,支持文圻的话。
“将这个传教士驱逐出大明自然容易,惩戒卡斯蒂利亚国也能轻松办到,但这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允说道。商路已经被打通,以后海上的商路也会被打通,只要商路还通着,十字教的传教士随时能够悄悄来到大明,毕竟传教士也不会在自己额头上贴字表明身份。虽然有哨卡禁止非使者的色目人进入哈密以东,在东南沿海禁止他们离开市舶司,但正如玄奘法师能够非法通过唐帝国的边境去印度取经一般,只要有心,总有办法绕过哨卡来到东部地区。
允并不担心在中原腹地传播,色目人很显眼,而且也极容易掐灭;但他担心在西南传播。西南地区山高林密,对于许多部族,官府除了征粮要兵也管不到其他,这些传教士只要能得到部族头人的许可就能传教,官府也发现不了。传教士又确实是一些无私的人,给当地人带来较为先进的医学,带来有用的知识,带来更好的生活方式,很容易传播开来。历史上十字教就是这样在西南扎下根来的。
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也有,就是断绝交通,让传教士过不来,正如之前一千多年的时候一样,十字教无从传播;可允又不可能断绝交通。
“爹,既然这样不能完全解决问题,那该如何做?”文圻又问道。
“这个,爹爹也没想好。”允面对自己的孩子们也很坦诚。
“竟然还有爹爹想不出来的事情?”敏儿惊讶的说道。
“嗯,你觉得爹爹什么都能想出办法?”允问道。
“嗯,爹爹你处置朝政,无论多么棘手之事都能想出解决办法,女儿一直认为爹爹是无所不能的。”敏儿说道。
允看向其他几个孩子,发觉他们的表情与敏儿差不多。‘在他们心中,我竟然是无所不能,无论多么棘手之事都能想出办法?’允哭笑不得的想着。
被孩子这样认为似乎是好事,但允现在感觉到了压力。“文圻,敏儿,父亲可不是无所不能,也有父亲解决不了的事情,比如十字教传播。”
“那此事要如何处置?”文圻又问道。
“这,待父亲再想一想,或许亲眼见过那个传教士,与他交谈一番后能想到办法。”允说道。
“而且,父亲没准还能从与传教士的交谈中,获得对大明有好处的收获。”
第1491章 苏州惊变——开始
“这,待父亲再想一想,或许亲眼见过那个传教士,与他交谈一番后能想到办法。”允也只能这样说道。
“爹,您还要亲自见一见那个十字教传教士?”文圻说道:“不过一个西洋小教的传教士,何必父亲您亲自召见?”他们虽然被普及了一神教的危害,但也只是知晓危害,对于十字教和天方依旧很轻视。在他们看来,就算是十字教的教宗也仅仅是够格面见父亲,一个小小的传教士,着一九品巡检打发了就成,根本不必父亲亲自接见。
“父亲有些好奇,想见一见。”允还没见过传教士,有些好奇,想要瞧瞧。而且,“见一见他,或许也有用处。”
“爹,能有何用处?”敏儿问道。
“印度靠近天方,分封到印度的藩国需直面天方教,凭借中原的佛教,即使一时将天方教驱逐出去,将来未必能够阻止天方教重新传播。”佛教的战斗力,也就和婆罗门教差不多,婆罗门教挡不住天方教,佛教也挡不住,更不必提中原佛教因为政权镇压过比原产的佛教还要弱,更不是对手。
“若想阻止天方教,必须对其十分了解;十字教与天方教同为一神教,了解十字教也对阻止天方教有用处。”虽然他已经在撒马尔罕城抓来了许多天方教的专业人士,但从十字教的角度再了解一下一神教也好。
“父亲,您是要让传播到印度的佛教再进行变革,仿效天方教?”文坤忽然问道。按照允模糊不清的话,他可是有可能被加封到印度的,当然会在意。
允点点头。“正是。若不进行变革,难以阻止天方教。不仅是印度,西北的秦藩等藩国也只是凭借当初占据河中时屠戮天方教徒一时挡住了天方教,但日子久了,对天方教徒的震慑必定逐渐降低,天方教之传教士又会冒着危险前往西域传教。若不对佛教进行变革,恐怕将来天方教死灰复燃。自然,父亲不会让佛教变得完全如同一神教一般。”
“可是,父亲,就算佛教,难道不会危害国君治国不成?”文圻问道。佛教势力过大,也会危害政权,不然也不会有三武灭佛了。
“就算佛教同样有所危害,也顾不得了。”允说道。佛教的危害再大也没有一神教的危害大,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自然,再行变革的佛教会独立一宗,父亲与预备派往印度的佛教高僧商议过后再为这一宗起名。”允又道。
“父亲,这一宗主事之人十分要紧。”文圻又道。作为战斗力最强的佛教宗派,一定要选一个信得过的主事人。
“父亲也知晓。暂且也无合适之人选为这一宗的主事。”允说完这话,正要再说什么,就听马车外的侍卫轻声说了一句“官家,诸位郎君、公主,已经到了奉天门外。”
“已经回来了。罢了,待年后再烦恼此事吧。”允笑道。随即下了马车,带着孩子们返回宫里。
……
……
“娘,怎么这样着急地带着女儿返回家中?”在返回汝南王府的路上,唐赛儿忍不住问母亲道。
“莫非是爹爹今日要回来了?”她又想起一种可能,喜动颜色。
“你爹要明日或后日才能回来。”何苗道。
听到这句话,唐赛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总归父亲明日就能回来,心情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又问道:“娘,那为何这么着急带女儿回来?”
“你也不与娘把话说清楚,若不是娘自己瞧出那几个侍卫不同凡响低声问你,你还不会说那是位公主殿下。就算你与公主熟识,可你与她相处也不能太过随意了,母亲又不好当面提醒你,只能以回家为名叫你回来。”何苗道。
“原来是这个缘故。”唐赛儿听了母亲的话,失笑道:“娘,不用这样担心。广陵公主很和善的,也不拘于礼节,不会因为女儿有些随意而责怪女儿。而且,女儿觉得,因在宫里下人对广陵公主十分恭敬,公主反而更愿意在宫外结识之人熟不拘礼些。”
“或许你说得对。但与皇室的人结交,还是谨慎些好,对公主恭敬些总不是错的。”何苗道。
“女儿知晓了,以后会对公主恭敬些。”唐赛儿也不与母亲顶撞,答应道。
“你自己会拿捏分寸便好。”何苗又道。
之后母女二人说起了别的,议论起刚买的首饰。“娘,这个镯子女儿不太喜欢,女儿已经有了一对上好的金镯子,现在也不想换。”唐赛儿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点不解和埋怨。她刚才挑首饰的时候已经与母亲说了不想买镯子,可母亲仍然为她买了一对玉镯。
“这个,用来给你以后换着带。”何苗表情有些僵硬,解释道。
“等女儿想要更换了,再买就是了,何必现在就预备?”唐赛儿又问道。
“明日或后日你爹就要回来了,他不喜欢你带着金手镯,觉得像是乡下土财主似的,你换一双玉镯子更好些。”何苗又道。
这个理由倒还成立,虽然唐赛儿仍觉得有些牵强,但也不再问了,又道:“希望明日爹爹就能回京,赛儿想早日见到爹爹。听说在海上航行还是有些危险的,但愿父亲一路平安返回。”
“但愿你爹明日就能返回,”何苗也说道:“我也有些事情要对他说,这样的日子,真是……”
……
……
“到苏州城了。”一名身着长衫,但将下摆挽起来,骑在马上的青年男子在苏州城门前说道。
“这么快就到了?”在他身旁有一架马车,这架马车瞧上去并不显眼,但行走之时十分稳当,而且一丝杂音都听不到,绝非市面上几十贯钱的马车所能比拟。此时从马车中传出一女子略有些惊喜的声音。
“从常州到苏州能有多远?”男子笑道。
“也是,本来就没有多远。”女子说了一句,随即语气略有些激动的说道:“马上就可以见到我爹了。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他了,也不知爹爹现在身体如何,可还康健;也不知大哥怎么样了,也不知……”她有些激动的自言自语。
她这些嘀咕骑在马上的青年男子当然是听不清的,他瞧了一眼,见城门前排队入城的百姓较多,驱动身下的马径直向前来到正双手叉腰看着手下的兵检查过往行人的小旗面前,下马行礼道:“这位军爷,在下是直隶举人,籍贯松江府青浦县,因从京城回乡路过苏州府,见门前等候的百姓太多,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原来是位孝廉老爷,失敬失敬。”小旗文绉绉的说道,表面上表现的比较恭敬,但内心并不十分在意。在允继位后,文官任免逐渐正规化(其实洪武年间规矩也有,只是因为朱元璋惩治贪腐太厉害,很多人当不了几年官就成了戴罪之身,官员更替太快显得不太正规),举人也不能直接做官,免税的特权也被取消只能按月领取一些粮食,所以大家对于举人的尊敬也止于表面。
“还请孝廉老爷拿出凭证,在下看过了就可放老爷进去。”小旗又道。虽然举人不像过去那样重要,但总比普通百姓地位要高,只要能确定他真的是举人,放他进去也无妨。
青年男子把自己的举人凭证拿出来递给小旗,小旗接过来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建业十年戊子科举人,姓名萧统,生于洪武十八年,面白,下巴略有胡须,……”
小旗一边看着,一边不时抬头看向萧统,见凭证上对于长相的描述与本人长相差不多,年纪也相当,将举人凭证递还给他,嘴里又说道:“对不住,孝廉老爷,实在是有人冒充举人招摇撞骗,小的也就只能检查的严苛些,还请孝廉老爷海涵。”
“我也听说了有人冒充举人招摇撞骗,也十分痛恨这些读书不成的斯文败类,军爷这样认真检查实属应该。”萧统说道。
他们又客套了几句,小旗命手下的军士让出一条路,让萧统与马车进去。
这一马一车入了苏州城又走了一段路,来到城中一座巨大的宅院大门前,萧统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正要对门子说什么,那门子已经迎了上来,对萧统行礼道:“见过姑爷。”又对着马车内说道:“见过姑奶奶。”
“是张叔?你怎么到了大门上做门子?”马车的门帘被掀开,李咏琳一边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边有些惊讶的问道。
“三姑奶奶,小的可没到大门上做门子,是大老爷接到了姑奶奶从京城传来的信,估摸着这两日就要经过苏州,特意吩咐了小的这几天在大门这儿等着。”被叫做张叔的中年汉子说道。
“姑爷,姑奶奶,快进府里。你们两个,将马车和马都拉到后院去,告诉老苏头,这两匹马可要好好喂养,要是出了岔子,看我怎么办他。”张叔又连声吩咐道。
第1492章 苏州惊变——亲情与筹钱
“张叔,不用这样。顶 点 X 23 U S他骑得那匹马还罢了,拉车的这匹马也不是什么好马,家里这样的马可多得是,就算喂养的不好,换一匹也就罢了。”李咏琳又道。
“这可不成!”张叔道:“姑奶奶带回来的东西,不管是好是坏都要供着,绝对不能和平常的物什似的。”
“姑奶奶,”他又唠唠叨叨的说起来。“大老爷和夫人都日日夜夜的想着你呢,整日挂念你在京城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可还习惯。姑,这已经进了府里,老奴就叫您一声三小姐。三小姐,每次有您的从京城送回来的信,大老爷吩咐过一定要马上送到他手上,拆开来瞧瞧您到底写了什么,如果写的是不太好的事情,大老爷就要为您担忧好几日;如果写的都是好事,又担心是您把不好的事情都瞒下了,还是会担忧几日;夫人也差不多。”
“您出嫁前住的屋子仍然原样未动,原来的粗使丫鬟仍然每日打扫房屋,给花草浇水,被子、纱罩、屋内的摆设定期换上新的,就好像您还在屋里住着一样。还有……”
“父亲,母亲。”听到张叔这么说话,李咏琳忍不住红了眼眶。虽然她现在生活的幸福美满,丈夫对她也关心,公公婆婆也不是刁蛮人,但哪里比得上自己的父母对自己好?
“张叔,我爹呢?可在家?”李咏琳悄悄擦了擦眼角又问道。
“这个,”张叔有些僵硬的说道:“本来大老爷这几天想一直留在家里等着您,可是就在您回来前一个时辰,安王殿下入了城。本来这和大老爷也没什么关系,大老爷又不是致仕的官员,可安王殿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年初从京城前往南洋路过苏州的时候就特意召见了大老爷,这次返回也召见。大老爷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只能去拜见。”
“安王殿下返回了?”李咏琳说了一句,马上又道:“我说呢,怎么守门的军士检查那么严格,我记得过去很宽松的。原来是有位王爷在城里。”
“就是这个缘故。这位知府大人从昨天起就命军士认真看守四门,不让任何带着刀剑的人进城,甚至就连菜刀也不让拿到大街上。要是谁拿着菜刀在街上走被巡逻的警察见到了,肯定会被没收。”张叔道。
“这也太严厉了。”萧统皱眉道。他在京里住了一年半,京里那么多王爷,还有皇上,也没严到这份上。
“哎,新上任的知府胆子小,生怕出问题,哪怕惊动了王爷也不成,所以这么严。好在王爷就在苏州府住一晚,明天就走,也耽误不了什么。”
张叔正说着,已经走到了二门处。从这里再往里走就是内院,男仆不能入内,张叔当然不能进去,李咏琳正要与他说几句话,忽然从门内传来声音:“咏琳,我的女儿,你回来了!”
“娘!”李咏琳一听就听出来这是自己母亲的声音,忙走进二门里去见自己的母亲。萧统对张叔行礼道:“张叔,多谢送到此处。”
“谢什么,哪有主人感谢仆人的道理。”张叔笑着说了一句,又道:“快进去陪着三小姐吧,夫人也很喜欢姑爷你。”
萧统又致谢一句,张叔笑着答应,转身离开,萧统也走进二门内。他走进去的时候,李咏琳本来正窝在母亲怀里,见他进来有些不好意思,挣脱出母亲的怀抱站在一旁。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请岳母大人安。”萧统躬身说道。
“安,都平安。”李咏琳的母亲赵氏看着他,笑着答应一句。
因李泰元不在,萧统也不好再内院久留,与岳母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内院去往给他安排的房屋。赵氏牵着女儿的手向女儿过去的闺房走去。
在闺房内,母女二人又说了几句私房话,赵氏问道:“咏琳,你在家里住几晚?”
“至多两晚。娘,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住两晚,就要二十五离开苏州。此去要去松江府青浦县,至少还要走两日,这就是腊月二十七到,已经很晚了。”李咏琳回答。
“多住一日吧。”赵氏说道:“二十八再去青浦县也不迟。”
李咏琳本想拒绝,他们这么晚才从京城出发,腊月二十七才能到青浦县,萧统的父母已经有些不满意了,再迟一日,恐怕更不好,何况萧统也未必答应。可她看着母亲的眼神,心变得极软,说道:“好。女儿劝说外子,多在苏州住一晚。”
“这才好。”赵氏拍着她的手笑道:“这才对。”
“咏琳,有件事,娘希望你能说真话。”又聊了几句,赵氏忽然又这样说道。
“娘,何事?”
“就是有关你丈夫之事。你丈夫,对你到底好不好?”
“娘,这个,上次回家的时候你不是问过了么?”
“当时你们才成婚一年多,自然恩爱;但又一年半过去,你又没有生下孩子,他对你的态度或许会有变化。”
“娘,你放心,萧统对女儿好得很。而且女儿也已经怀孕了。”李咏琳在母亲耳边轻声说道。
“已经怀上了?”赵氏用惊喜的目光看向女儿的肚子,问道:“几个月了?”
“三个月了。”李咏琳也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回答。
“我说为什么你改坐马车而不是骑马了,原来是怀上了。”赵氏惊喜地说了一句,但想起来什么,又问道:“怎么不坐船回去?”
“娘,青浦县不在长江边上,离着黄浦江也挺远,坐船到了华亭县还要换马车前往青浦,还绕远路,不如从京城坐马车过去。”李咏琳道。
“原来如此,那确实坐马车回去更好。”赵氏这样说了一句,又一脸惊喜之色的说道:“你怀上真是一件好事,不用担心萧家嫌弃你了。萧统年纪也不小了,到现在还没有孩子,难免你公婆着急。你前一个婆家之所以休了你,或许也有你一直没生孩子的缘故。”
“娘,提他们家做什么。”李咏琳原本笑吟吟的听着母亲说话,可母亲忽然提起丹家,顿时面露嫌恶之色道:“年关前头,不要提他们家。”
“是娘错了。”赵氏马上说道:“不该提他们家的。”
“对了,萧统老家不是浙江的,为何你们回松江府青浦县过年?”气氛一时有些冷淡,赵氏也不好找话题,说起了这个。
“萧家家原本是浙江人,可为了让自家的子弟考中举人的把握大些,就利用官府户籍的漏洞将他的户籍迁到了青浦县。后来官府下了文书,从前利用漏洞的既往不咎,但若想户籍仍然在青浦,就必须全家搬到青浦县来住。当时萧统已经在青浦县取得秀才功名,又在直隶参加过一次乡试,回浙江也不能再参加科举,不得已只能让全家搬到青浦县来。”
“原来这样。不过这也挺好。青浦县离着苏州比浙江近得多,娘要是想你了,还能去瞧瞧你。”
“怎能让母亲去瞧女儿,娘若是想女儿了,就派人给女儿传信,女儿就来苏州。”李咏琳笑道。
说过这几句话,母女之间的气氛又变得融洽起来。她们又说了一会儿话,李咏琳忽然道:“已经是酉时初了,天已经有些暗了,爹怎么还不回来?”
“年初时候你爹去觐见安王爷,一个半时辰就回来了;这次已经两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回来?”赵氏也奇怪的说道:“安王爷哪有那么多事情与咱们一个商人家说?”
……
……
就在此时,许多衣着贵重的人从安王临时下榻的院子里出来后,正吵吵嚷嚷的议论着。“王爷说的这事到底有没有影啊,能当真么?”
“这我哪儿知道?你得问王爷去。”
“你说笑吧,我怎么能去问王爷?嫌得罪王爷的不够?”
“你们两个别吵了,王爷当然是不能去问的。但此事若是真的,那京城肯定有消息,派人去京城问一问就知道了。”
“京城?伯甫兄,你可听到过此事的风声?”忽然有人问尚铭道。
“没听到风声。”尚铭摇摇头说道。
“那,安玄兄,安玄兄定然听到过风声。”这人忽然又对李泰元说道。
“我算是有所耳闻,但安王爷说的这件事没听说。”
李泰元说道:“今年年初的时候,从京城传来消息,朝廷要在暹罗的克拉地峡这个地方修建一条运河。我当时有些奇怪,怎么好端端的要在那儿修运河;直到十一月份传出消息朝廷要派兵攻打位于印度的孟加拉国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为了方便以后从中原往来印度。”
“可安王爷说的这个朝廷因为要筹备攻打孟加拉国之战,暂且没钱修这条运河,可运河的修建耽误不得,所以要向商户借钱修运河这件事我没听说过。”
其他人又议论起来:“朝廷要修运河之事是真的?那为什么不从钱庄借钱修?”
“你没听安王爷说,钱庄的钱都借给朝廷和番国打仗用了,现在借不出钱来。”
“那朝廷也不能随便借钱。若是没几个钱也就罢了,大不了就当做捐了。可这么多钱,万一打了水漂,可怎么办?”
“安玄兄,”刚才出言询问李泰元的人又对他说道:“您能不能派人去京城打听一下,安王爷说的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你们不能自己派人去京城打听?”李泰元道。
“安玄兄,您也知道,我们认识的官员官位也不高,此事既然并未明发邸报,未必知晓,只有安玄兄您一定能够打听出来。”这人又道。
“是啊安玄兄,此事十分要紧,就请贵府的人辛苦一次。我们肯定不会亏待他。”其他人也纷纷说道。李家的后台到底是哪位他们仍然没有打听出来,但地位肯定很高,安王爷说的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肯定听说过,拜托李家去问准没错。
李泰元看着一张张带着讨好笑容的脸,恨不得将这些人都打翻在地。但他若是真这么做就得罪了几乎整个苏州商界,不敢下手,只能说道:“好,那我就派人去京城打听一番。但若是打听错了,你们可不能怪我。”
“岂能怪安玄兄?不论打听到了什么,我们都承安玄兄的情。”众人乱哄哄的说道。
“还有一事你们要答应我。”李泰元又道。
“何事?我们定然答应。”
“我打听出的结果,不能告诉丹家。”
“丹家,哪个丹家?”有人说道。
李泰元瞧了说话之人一眼,道:“若是有人不答应,我绝不会派人去京城。”
众人一阵沉默。丹家也是苏州府的大商户,和在场许多人家都有往来,也有姻亲,就这样将丹家排除在外,许多人都下不了这个决心。
他们不说话,李泰元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才有人说道:“我答应安玄兄。”
“我也答应安玄兄。”其余人等见有人开了口,也纷纷说道。
李泰元非常认真的数了一下人数,确定每个人都出声应诺了,这才答应派出使者前往京城打探此事。此事说完后,他特意向刚才丹家父子站的地方瞧了一眼,见他们已经转身走了,冷笑道:‘我找不到你们家是白莲教徒的蛛丝马迹,但能为你们家添点儿堵,也是好的。’
……
……
“王爷,您擅自作这么大的决定,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在院子里安王朱楹的寝室内,贴身服侍他的一位太监状着胆子说道。
“这怎么是孤擅自作出的决定?分明是得到了官家准许。”朱楹道。
“王爷,官家的书信分明是让您在南洋解决此事,可没说允许您在中原募集钱财。”太监又道。
今日朱楹召见李泰元等苏州府主要的商户人家,就是为了筹措钱财,修建克拉地峡运河。
今年年初允派人去勘探当地的情形,是否能够修建运河。经过半年多的勘探,将克拉地峡地区的详细地形图绘制出来,适合修建运河线路也规划了出来,可以动工修建了。可这时有关各方才发现,没钱修。
克拉地峡运河后世有许多国家曾经规划过修建,项目预算在数百亿美元之上。这个年代虽然人工费用很低,也没有值钱的大型机械可以投入,但因此工期也会拖长,总预算按照购买力计算比后世的几百亿美元也少不了太多。
暹罗人当即缩了。要是出得起这笔钱,国君干嘛不用来享乐和扩张军队?不要说出全部,就算是出三分之一,他们也出不起。
蒲藩当然更出不起。蒲藩经常攻打周围的土著部族,虽然营造出军力强大的印象,但军费开支也很大,土著部族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根本没有任何富裕钱。
朱楹与朱贤、暹罗国代表商议过后,将此事呈报朝廷。允看到预算时也呆了一呆:这比打仗花的钱还多,不要说要出兵攻打孟加拉国,就算不攻打,朝廷也没法一次拿出这么多钱来。
允想了想,从国库中又挤出价值几十万贯钱的现钱或粮食、布匹,拨给他们,又写信给朱楹,一方面是让他继续压缩成本,另一方面是让他们用这些钱财先开工,后续的开销之后再说,同时勒令暹罗出钱。书信的最后略微提了一句:若是能够再自筹钱财,朕定然会下旨奖赏,而且将名字镌刻在运河两头的纪念碑上。
拿到这些东西,又从暹罗王国挤出了价值几万贯钱的钱财后,开始招募或拐骗工人准备开工,这件事也由专人接手,朱楹不再负责。
可朱楹见到允的书信后却对此事比从前更加上心,想要为修建运河筹钱。可他在南洋人生地不熟,筹不到钱;广东福建的钱庄觉得不上算,不愿意出;朱楹就将算盘打到了江浙一带商人的头上。苏州是江浙地区仅次于京城第二繁华之处,朱楹于是在这里召见当地的商人,隐瞒了部分事实让他们出钱修建运河。
“而且王爷,官家严禁向钱庄之外的商户借钱。”太监又道。
“让这些人开一家钱庄就成了。官家又没有规定必须寺庙道观才能开设钱庄。”朱楹说道:“你放心,若是他们答应借钱,孤就会在他们开设钱庄后将此事告诉官家,之后签借款的文书也都是官家派人出面,孤不会从中经手。”
“王爷,您何苦如此。您既然愿意为此事这样奔走,为何不向官家请旨就封?”太监又道。
“哈哈,”朱楹似乎是在笑,但声音中殊无笑意。“孤连儿子都没有,请求就封做什么?几十年之后封地还不是被朝廷收回?反正即使孤不就封也能在京城享乐一世,何必就封?”
“但孤也不愿死后迅速被人遗忘。孤为修建克拉地峡运河筹集钱财奔走,若是成了以后运河两端都会镌刻孤的封号与名字,来往运河的人都能瞧到,也算死后留名,不至除了为孤守墓的人之外其他人都遗忘了孤。”
“而且孤享乐半生,但也没有为朝廷出过什么力,也于心不安,若是促成此事,也算做了一件事,以后就能心安理得继续享乐了。”
“所以孤要为修建克拉地峡运河筹钱。”
听到朱楹的这番话,太监长出了一口气,再无话可说。
“刘伴伴,明日未时你记得提醒孤,再叫他们前来,问问他们是否愿意出钱。”
“是,王爷。”
第1493章 苏州惊变——狮子林的方向
“萧老爷,您劝劝王爷吧。m.www.uu234.netm.www.uu234.net”朱楹一个姓曹的贴身侍卫对同朱楹一起返回京城的萧卓说道。
“是啊萧老爷,您劝劝王爷吧,可不能让王爷做这样的事情。”另一人也说道。
“你们不要再求我了。”萧卓看了他们一眼,苦笑道:“你们以为我没有劝过王爷?可王爷不听我的,我能有什么法子?”
就连朱楹的侍卫都觉得自家王爷的所作所为并不妥当,他萧卓作为金融业的专业人士,岂能不知?而且他与朱楹一道返回京城,被陛下知道了定然会被责怪,他也不愿受这无妄之灾。可他也劝过朱楹几次了,朱楹就是不听。
“我也与殿下说过了,殿下的所作所为不合陛下定下的规矩,让一般商户做钱庄的差事陛下可不会愿意。可殿下不听,我也没有办法。”
“可是现下在苏州城里,也只有您能够劝说殿下了。”曹侍卫又道。苏州当地人就不必多说了,地位不够,与朱楹过往也没什么关系,劝说不得;他们这些侍卫与朱楹的关系倒紧密,但没有人做过商人,也不知晓允定下的规矩,只是感觉朱楹的做法不对,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有萧卓地位足够又是专业人士,能够劝说。
“诸位侍卫,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萧卓说了这句话,见三四个侍卫仍然盯着他,又道:“苏州与京城也相距不远,可否从京中请人来劝说殿下?”
他们沉默起来。京城中确实有人能够劝说王爷,苏州也确实距离京城不远,快马不过一日,但他们现下却不可能将这些能够劝说朱楹的人请到苏州。马上就要过年了,任何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离京都会引起众人注意,陛下也会了解缘故,这样朱楹在苏州正在做的事情就会立刻被陛下知晓,而这又是他们竭力避免的。
“都在这里做什么?”现场正寂静一片,忽然从身后传来声音,他们忙转头望去,就见到朱恒实左手反手握着刀柄,正站在他们身后。
“见过朱指挥使。”众人纷纷行礼道。朱恒实虽然只是一个指挥使,但很受允信任,何况他从来不搀和任何狗屁倒灶的事情,只是训练将士、指挥打仗,武艺高强过往又立过战功,大家也都敬重他,是以真心实意的行礼道。
“你们都是王府的侍卫,有些人论官衔不比我低,不用对我行礼。”朱恒实又道:“但你们聚集在这里,即不去保护安王殿下,又不在屋里休息恢复体力,并不妥当。”
“我们正在商议如何劝说王爷。”为首的曹侍卫对他的话不太满意,出言道。
“这不是你们应当做的。”朱恒实又扫视了一圈,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沉声说道:“你们是侍卫,要做的就是保护安王殿下,而不是想着如何纠正殿下的错误。那是王府长史或藩国王相的差事,不是你们的差事。”
“可现下长史不在,典簿等属官也人微言轻,我们不为殿下考虑,还有谁为殿下考虑?”一名侍卫心里不服,不由得又道。但曹侍卫却若有所思。
“在其位谋其事,不在其位不谋其事,身为侍卫,当好侍卫就好,不要操心管束其他。”朱恒实又说了一句,也不再搭理他们,径直从他们中间穿过,走出府邸。
刚才说话的侍卫心里更不高兴,正要再说什么,被曹侍卫拦下了。“不必再说了。”
“曹大哥,”
“就算辩赢了朱指挥使,又有什么用处?何况,朱指挥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曹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其他侍卫惊讶的看向他。
“此事确实不是我们能管的。”曹侍卫说道:“昨日已经派人快马返回京城,今晚就能返回。书信一至就送到王爷手上;我这就去拜见苏州锦衣卫掌事之人,求他将王爷做下的事情拖延几日再奏报京城,其他的,就不要多管了。”
“苏州是天下有数的繁华大城,而且与京城不同。可昨日与今天上午因为关心殿下此事,你们都并未去街上瞧一瞧。现在,想瞧瞧繁华景象的就出门去看看,但一定要在午时之前回来。”
“小孙,你跟我去找锦衣卫张千户,其他人都散去吧。”
……
……
“什么时候,京都能够像苏州这样繁华,日本百姓就能和江南的大明百姓生活一样富裕了。”看着城内繁华的街道,朱恒实有些感慨的说道。
他已经十多年没回过日本了,但常常与往来大明、日本的商人交谈,又询问刚刚投军的武士家乡的情况如何,知晓日本的几个主要城池虽然比从前繁华了些,可仍然远远比不上苏州城,更不必提大明的京城了。
朱恒实就这样在街上转着,也几乎不买东西,偶尔停下买些吃食尝一尝,虽然苏州城不小,但他仍在午时之前绕着整座城转了一圈。
这时时候已经快到午时,朱恒实最后瞧了一眼城正中繁华的景象,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返回朱楹下榻的府邸。他既然现下负责统领将士护卫朱楹,就要认真负责,绝不能因为一直没有人行刺朱楹而疏忽大意。
可他刚刚转过身来,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一条小巷子中走出来。他仔细瞧了瞧,认出了是谁,贴近叫了一声:“唐老弟。”
“啊!哦,是朱指挥使。”这人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了两眼才认出来是朱恒实在叫他,下意识就要行礼。
“慢!”朱恒实急忙说道:“不要行礼!”他们此时在大街上,百姓虽然能够看出来他们不是一般人也不是本地人,但苏州也是繁荣发达之地,外来人不少,不一定能够猜到他们是朱楹的护卫;可‘指挥使’这三个字一出马上就能明白了。
“是。”这人自己也反应过来,小声答应一句。
“景羽老弟这是也来逛一逛苏州城了?”朱恒实随口说道。
“是,苏州的繁华与京城也不大一样,而且还有虎丘这些举世闻名的地方,当年陛下也来瞧过的,刚才去狮子林看了看,也算附庸风雅一番。”唐景羽说道。
可听到这话,朱恒实却目光一凝。他将全城大约逛了个遍,知晓那些知名的名胜大概位置,唐侍卫适才走过来的方向,可没有狮子林。
不过朱恒实却并未多嘴问,而是继续与他闲谈苏州的景色。唐景羽对于朱恒实提起的地方有些知晓,有些不知晓,知晓的就接口回答一句,不知晓的就“嗯”、“嗯”的应和几声。他并未注意到,每当他接口说话的时候,朱恒实的注意力就集中起来,似乎在认真记忆他说过的话。
第1494章 苏州惊变——推脱
他并未注意到,每当他接口说话的时候,朱恒实的注意力就集中起来,似乎在认真记忆他说过的话。www.uu234.net
这样一路闲聊,他们已经离着朱楹下榻的府邸不远了。可这时唐景羽抬起头看了一眼,对朱恒实说道:“大人,咱们还是绕到后门进去吧。您瞧门前的这些车马。”
“确实,还是绕到后门去。”朱恒实赞同地点点头。因昨日伴晚朱楹吩咐各家商户今日午时再来,大家不敢不从命,只能今日再来。作为有身家的商人自然不可能徒步走过来,车马又不可能进府邸后院,只能都停在门前了。当然,等自家的主人进了府里,下人自然会将马车赶到别处,不敢堵着大门。
二人随即向后门绕过去。唐景羽下午当值,赶忙回去吃了饭歇息一会儿,朱恒实则绕着府邸的院墙巡视起来。
……
……
“你们琢磨的怎么样了?”在正厅内,朱楹与商人们见过礼后,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众人都沉默不语。朱楹到底说的是真的假的大家还不知道,怎敢答应?可当面拒绝一位亲王,也没那个勇气。
朱楹见他们不说话,干脆开始点名字。他在场中扫视一圈,注意到丹墨,心想丹墨家里是做将海外的货物卖到苏州一带的买卖,他又听说做这个买卖赚的极多,决定先点他。“丹先生,你意下如何?”
“殿下,草民不敢当殿下如此说话。草民家中不过是做些小生意,也当不起殿下的话。不过,”在朱楹的表情刚刚开始发生变化之时,丹墨赶忙又道:“殿下的问话草民当然不敢不答。”
“殿下,朝廷向商户借钱修建运河,此事事关重大,草民仅仅半日的功夫还难以做出决断,敢请殿下宽延几日,但年后草民一定答复殿下。”丹墨道:“何况今日已是腊月二十四,再过几日就要过年。就算现下草民答应了殿下,这几日也不会开工修建。”
“凡事宜早不宜迟,虽然即将过年,但此事在年前定下最好。”朱楹又道。
“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草民虽然是家中家主,但这样重大的事情需每一房的话事人商议,草民自己难以决定。可草民家中有几房的话事人还在上海与杭州,年前才能赶回来。所以求殿下准许草民年后再答应。”丹墨又推脱道。
之后朱楹几次追问,丹墨只是推脱。朱楹的脸色逐渐有些不好看。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但我可是位王爷,你这么推脱,是不在意我的王位么?
丹墨也注意到了朱楹的脸色变化,他也是做久了生意的人,不会不明白朱楹表情变化代表着什么,可他仍然在推脱。
朱楹眉毛竖了起来,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听有人说道:“殿下,草民有话要说。”朱楹侧头看去,就见到是李泰元站起来说了这句话。
“你有何话说?”朱楹压下火气,问道。李泰元的女儿与昀芷交好,丈夫又是昀蕴丈夫的堂兄,因为给敏儿打首饰的缘故和敏儿又搭上了交情,他对李泰元还是客气些好。
“殿下,您有所吩咐,草民等人本来应当按照您的话办理。可此事是朝廷向草民筹钱修运河,不是征粮征税,按照年初朝廷从钱庄借钱做攻打印度孟加拉**费的惯例,应当是算作买卖。既然是买卖,就要按照做买卖的规矩来。草民做买卖,一向是得提前知晓到底要投入多少本钱,什么时候能有收益,每年的收益能有多少,多长时候能收回本钱,等等事情。现下殿下您这么一说,草民对修建运河两眼一抹黑,不敢随便答应。”李泰元慢声细气的说道。可一边说着,李泰元斜眼偷偷瞅了丹墨一眼,心想:‘若不是担心你把殿下激怒了对大家都不好,我才不站出来说话。这个法子这次本来看着用不到了,可以下次用,就因为你出言不当,只能用出来。过几日一定要让你家栽个大跟头不可,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气。’
李泰元适才说的话,是昨晚他和李咏琳商量出拖延时间的办法。昨天晚上他回到家,见到女儿女婿回来当然欣喜,高兴的说起话来。但李咏琳马上看出父亲心里有事,就问了出来。李泰元心想此事也不算机密,何况他明日上午还要和自家各房的话事人商议,就实话实说告诉了女儿。而且,“是了,你们刚刚从京城赶过来,应当知晓这到底是不是朝廷的旨意,亦或是安王殿下自己的意思。”
“这个,女儿在离京前没听人说起过,大约是安王殿下自作主张。”李咏琳说道。这样重大的事情,又事关苏州的商户,若朝廷上有这个意思,殿下应当会告诉她一声才对。
“但也保不齐是这几日陛下临时起意,派人快马告诉安王殿下。”可她随即又道。因为她怀了身孕,他们夫妻一路从京城过来速度很慢,足足走了十多日才到苏州,而京城至苏州不过四百里地,快马一日就能赶到。
“到底是不是朝廷的意思?”李泰元有些焦急的问道。可不能判断错了,判断错了的后果会很严重。
“不是朝廷意思的可能有九成五。”李咏琳最后说道。据她了解,这段时日陛下一直在忙筹备攻打孟加拉国之事,忽然分心派人告诉安王用这种方式筹款的可能太小了。
“即使安王殿下自作主张的可能有九成五,但也不能完全确保啊。”李泰元叹了口气,说道。
“爹,不如这样。”李咏琳忽然说道:“既然一时难以确定,不如拖延几日。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安王殿下除夕日之前一定会回京,只要再拖两日,安王就只能离开苏州。过年这几日女儿派人回去打听一番,年后就知晓是真是假了。”
“但瞧着安王的样子,是非要在这两日将此事定下,不好拖延。哎,若是钱少,给了就给了,就当纳了粮税罢了。可要的钱太多了,足有十多万贯,咱们家凑一凑倒是能凑出这么多钱来,何况还能以粮食或布匹冲抵,但买卖上周转可就有危险了,少不得得向钱庄借钱,对买卖可大不利。”李泰元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家从钱庄借钱之事一定会被旁人知晓,其他商家就会怀疑他们家的实力,生意会受到影响。
“爹,年初朝廷从钱庄借钱充作军费的时候,和民间借钱差不多,都是提前商定利息和还款的日子,可见此事就算是朝廷的意思,也不会占商人的便宜,至少不会占太多便宜。爹你面前安王的时候,就说按照做买卖的规矩来。”李咏琳随即说了上述那番话。
“可是,这是偷换概念。”李泰元有些犹豫。安王原本说的是借钱,被李咏琳换成了做生意。
“安王从前也没做过买卖,又不像陛下那样什么都愿意了解,多半分不清这两种情形。您大胆说就是了。”李咏琳道。
李泰元仍然很犹豫。但想起来自己要出的十多万贯钱,顿时接受了女儿的建议。第二日与各房的话事人商量,也没人提出更好的意见,就决定用这个法子了。
朱楹果然没有听出任何不妥来。在他看来,从钱庄借钱和商人之间做生意都差不多,规矩应当也一样,接受了李泰元的说辞。
“修建克拉地峡运河,总共的成本大约在一千万贯以上。大约要修四五年。至于收益,或许是通过对过往的船只收通关税。多长时候能收回成本,这个不好说,得看有多少船只通过克拉地峡运河。”他十分含糊的说道,尤其是对于收益和收回成本的时间。
其实虽然朝廷已经下定决心要修这条运河,但对于运河修成后如何使用还存在争议。暹罗人和蒲藩都想收过河税,但也有人持反对意见。克拉地峡运河不比曾经的京杭大运河,还有南饶马六甲海峡的选项;这个年代的船又都是风帆船只,多走些路程增加的相关费用不算多,只是时间上耗费的多。若是收的过河税高了,恐怕商人宁愿多花点儿时间,不愿意通行运河。所以到底收不收税,怎样收税还在争论,朱楹也猜不到允最后会做什么决定,只能含混的说道。
“殿下,这草民就不好答应这么一大笔钱借出去。年初钱庄借钱给皇长子给诸位藩王,用作攻打孟加拉的军费,那是因为大明天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必定能够从孟加拉得到战利品还钱;可修这条运河可不好说。”李泰元听到总成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缓了缓才继续语气良好的说道。
朱楹一听他说的也在理,借钱修运河与借钱打仗还不一样。但借钱充作军费之事是允亲自吩咐,交给萧涌昀蕴夫妻、昀芷张无忌夫妻的差事,不是他的差事;何况就算是他的差事,他也借来足够的钱用作军费,文也不会在孟加拉修一座碑纪念他的贡献,他的目的仍然达不到。
“还钱之事,有朝廷背书,朝廷每年税赋几千万贯,岂会差了这一千多万贯的钱?”朱楹又从这个角度说道。
“既然如此,殿下,这笔借款到底如何借?利息如何?还款的日子如何?与那个衙门签订文书?”李泰元又道。
“这个,利息就按照之前借钱打孟加拉国一样,年息三分六,签订文书的就是钱庄总行会。至于其他,还未定下。”朱楹道。他这是自己自作主张,其他事情还可以自己猜测着说,反正**不离十;可还款的方式他没有先例可循,若是最后允不同意他定下的还款方式,事情未必能成。朱楹打的是两头哄的主意,先哄得苏州的商人愿意借钱,再将此事奏报给允,装作苏州的商户得知朝廷缺钱修运河,主动借钱。依他想来,就算到时允觉得不对,既然钱已经到手,也不会再说什么,苏州的商户也不会知晓前因后果。这样自己就达到了目的。可若是还款方式这一条十分要紧的条款差了太多,苏州的商户鼓噪起来,事情败露,他不仅白忙一场,还会被舆论所嗔怪,允也会怪罪他。
“殿下,草民也不敢退绝殿下的命令,只是还款这是最要紧的条款,还请殿下定下后再告知草民。可否如此请殿下示下。”李泰元又道。
“这,也好。”朱楹不得不答应道。
既然朱楹这样答应了,和在场的商人也没什么话说,让他们散去。众人纷纷对朱楹行礼后离开府邸。
“王爷,这些商人真是不知好歹,王爷您吩咐下来他们照办就是了,还敢推三阻四的。就是官家太抬举这些商人了,让他们都记不得上下尊卑了。”待商人们都走了,服侍朱楹的太监走进来一边为他捶背,一边抱怨道。
“这话少说。”朱楹没有驳斥,只是说道。
“奴婢知晓了。”这太监忙答应道。他知道这是朱楹在为他好。
“你过一会儿叫萧卓过来,孤与他商议一下文书的条款怎么定较好。今日下午一定要将文书的样式定下来。”朱楹又吩咐道。
“是,王爷。”太监答应道。
“文书定下后,你记得马上派人去告知商户们再来这里。这次就不必全城的商户都来了,就告知丹家、李家、尚家等几家最大的商户的家主前来就好。他们答应了,其他的商户也定然答应。”
“而且,丹家对孤也太不恭敬了,孤要惩戒这一家,让他们家多出些钱,不让他们好过。”
与此同时,在府邸门前,尚铭凑到李泰元身旁,低声说道:“你可觉得今日丹墨的做法不大对劲?几乎是笃定了安王殿下自作主张一般。”
“我后来细想,也有这个感觉。可若是丹家提前得知了消息,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呢?”
第1495章 苏州惊变——莫名其妙的寻找
“唐景羽,起来,该你上值了。www.uu234.netm.www.uu234.net”朱楹随行的侍卫中地位最高的姓曹之人走进侍卫们休息的公房,叫了一声。
“是,子玉大哥。”唐景羽本来睡得就不沉,听到他的话马上就醒了,答应一声。
“快些挎上刀戴上帽子。”曹子玉又道。唐景羽中午睡觉没脱外衣倒是不必穿,可腰刀和帽子不能还带在身上,要重新穿戴上。
唐景羽又答应一声,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前去替换他人。
曹子玉将下午换班的侍卫都叫起来,又巡视一番后,打了个哈欠也要去睡一会儿。他后半夜起来巡视了一圈,后来又操心朱楹自作主张之事,又去找本地的锦衣卫千户,忙得很;现在好容易有些空闲,想去休息。
可他刚走了几步,迎面见到一人,忙说道:“朱兄。”
“曹兄。”朱恒实也还礼道。
“朱兄这是刚刚将府邸巡视一遍?”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又说道:“朱兄真是令小弟佩服。”朱恒实每天要巡视整个府邸五遍,检查疏漏之处,非常认真负责;曹子玉自认为已经算作认真负责了,但比朱恒实还差些。
“朱兄尚未吃午饭吧。东院还有人在吃饭,朱兄不如去东院吃饭。王府侍卫的饭食终究比外面的将士要好一些。”曹子玉又道。
“这个不急。曹兄,在下有件事要问曹兄。”
“何事?”
“听闻上午曹兄去见了本地的锦衣卫千户,在下想问一问到哪里去找他?”朱恒实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是发现了有人要行刺殿下?”曹子玉马上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并非如此。”朱恒实解释道:“是有一件在下觉得有些奇怪之事,想去问问本地的锦衣卫。不是锦衣卫之人也可,只要是熟知城内各条街巷的人便好。”
“这,朱兄觉得有些奇怪之事可与护卫殿下有关?”曹子玉又问道。
“这个,似乎略有些关系。”朱恒实想了想,说道。
“那是何事?”曹子玉追问道。
“这,”朱恒实又琢磨了一番,道:“如果在下猜错了,岂不是平白污蔑?是以现下不敢说。待确定了此事,再告诉曹兄。”
“既然如此,小弟就陪着朱兄一起去找锦衣卫千户。”曹子玉说道。他很想马上知道朱恒实口中这件与护卫朱楹有关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可既然朱恒实自己不愿意说,他绝对撬不开朱恒实的嘴;但他又对这件事十分在意,感觉此事事关重大,决定亲自陪着朱恒实去找本地的锦衣卫千户。
“朱兄先去吃饭,一刻钟后小弟在此处等候朱兄。”曹子玉又道。
“不用一刻钟。五分便好。”朱恒实没有推辞曹子玉要和他一道去找锦衣卫千户,表示默认,但听到这话回答一句,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干粮,又从侍卫房里倒了一杯热水,就坐在凉亭里面吃了起来,而且很快吃完了,重新站起来对曹子玉说道:“这就走吧。”
曹子玉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他出府而去。
不多时,他们走到一处房屋,曹子玉敲门道:“何千户可在?”
他连续叫了三四声,才听里面有人答应:“谁啊?”
“在下是安王殿下护卫,有事要见何千户。”曹子玉道。
听到曹子玉的话,里面的人惊讶的叫了一声,随即又变得悄无声息。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个身穿正五品官服的中年汉子走出来,瞧了一眼朱恒实又看向曹子玉,说道:“曹大人,上午您不是找过小人了么?有何事又要对小人吩咐?”
“何千户,并非是我要找你,而是这位朱指挥使要找你。朱指挥使是统领将士护卫安王殿下之人。”曹子玉道。他又对朱恒实介绍道:“朱兄,这就是本地的锦衣卫何源何千户。”
“见过朱指挥使。”何源忙行礼道。曹子玉虽然是安王的亲信侍卫,但安王自己影响力就不大,一个侍卫更不必说了;可朱恒实受允信任,可怠慢不得。
“不必多礼。”朱恒实说道:“我此来,是想请千户派一熟识城内街巷之人为我指路。”
“这好说。正好下官没什么事,就为朱大人指路。”何源马上说道。
“那就麻烦何千户了。”朱恒实立刻答应道。曹子玉觉得略有些不妥,但既然朱恒实都已经答应,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跟在他们身后,向朱恒实要找的地方走去。
“何千户,招牌为福锦安轩的珠宝首饰店怎么走?”朱恒实问道。
“跟下官前来。”何源说道。带着他们二人向李家的这家首饰店铺走去。
到了地方,朱恒实绕着这家店铺转了一圈,注意附近每一家店铺的招牌,然后向一家名叫钱庄走去。曹子玉与何源赶忙跟上。可朱恒实却并未走进钱庄,而是又绕着钱庄转了一圈,又向下一家店铺走去。
他就这样连续找了许多家店铺,走到一处路口时,又说了许多家店铺的名字,问何源哪一家离着这里最近。何源觉得很莫名其妙:你找这么多家店铺,可哪一家也不进去,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但奇怪归奇怪,他不敢得罪朱恒实,只能告诉他哪一家最近。朱恒实随即向那一家店铺走去。有时他还会指着某一栋宅院,询问这户宅院属于哪一家,何源也只能马上回答。
他们三人就这样转了好一会儿,足有一个多时辰,何源心里越来越奇怪,曹子玉也有些不耐烦,当朱恒实又走到一栋宅院前四处张望时,曹子玉忍不住说道:“朱兄,这条路你已经是第二次来了,这附近的店铺与大户人家的宅院都已经问过了,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到底在找什么?”
“下官敢问朱大人,您可是发现了有人意图行刺殿下,所以寻找他们藏身之处?若是,下官马上调本地的锦衣卫前来搜寻。”何源也道。他心中比曹子玉更加不耐烦,曹子玉好歹能见识见识苏州城不同于京城的繁华,可他每日都能见到早就看遍了,实在忍耐不住,又不敢像曹子玉似的直接说出口,就这样说道。
朱恒实没有回答她们二人的话,只是继续张望。他望了一会儿,指着身旁的大宅院对曹子玉说道:“就是这家!”
第1496章 苏州惊变——发现
朱恒实没有回答他们二人的话,只是继续张望。m.www.uu234.netm.www.uu234.net他望了一会儿,指着身旁的大宅院对曹子玉说道:“就是这家!”
“朱兄,这家怎么了?”曹子玉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看向他指着这一家的府邸正门上的匾额。
“丹府,小弟记得适才何千户说起过,这处宅院应当是城中有名的商户丹家的。姓丹的人少,小弟应当不会记错。”他又说道。
“确实是城中出名的商户丹家的府邸。”朱恒实点点头说道。
“丹家犯了何事,让朱兄这样挂念?还要找出他们家的府邸所在?”曹子玉问道。
“并非是他们家犯了何事。”曹子玉解释起来。“今日上午我出门在城中闲逛,用了一个多时辰将整座城池转了一圈,正要回去,就见安王殿下的一名侍卫从一条小巷走出。此人我也认得,就打了声招呼,要与他一起返回殿下下榻之府邸。”
“这自然十分平常,可在返回的路上,我顺嘴问了问他去瞧了什么,他说自己去狮子林瞧了瞧,觉得时候不早了就要回去。可是狮子林却不在他走出的那条小巷的方向。我就注意起来。我随即说起城中的美景与店铺,那侍卫也顺嘴说了说他在城中见到的景色与店铺,我将他说的全部都记下。”
“之后就是下午与曹兄一起来找何千户,又请何千户指路。我询问何千户那侍卫当时说的景色秀丽之处与店铺名称,将这些地方全都走了一遍。最后发觉,若是不折返路线,又要将这些地方全部走过,必定会经过这一栋宅院,而且这一栋宅院他恰好没有与我说起过。询问何千户后,得知是丹家府邸。”
“我又特意去了一趟狮子林,见狮子林的景色与他说的似是而非,可见是来自旁人转述,而非自己亲眼所见。”
“这就十分奇怪了。他既然没有去过狮子林,为何要说去过?可见是要隐瞒自己的行踪。但他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行踪?”朱恒实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
“正好在殿下召见当地的商户时,我曾路过正厅,听到丹家非常古怪地坚决推绝殿下的好意,似乎知晓实情一般。所以,”
“这个侍卫对丹家通风报信,让丹家知晓了实情?”曹子玉说道。
“我正是这样想的。”朱恒实点点头说道。
“朱兄竟然心思如此缜密,小弟佩服。”曹子玉不由得说道。
“朱指挥使竟然能联想到这些,就算公门中的老手也多有不及。”何源也敬佩地说道。朱恒实的能力,去做掌管刑名的官儿都够了。
朱恒实淡淡一笑,并未说话。
“这名侍卫是谁?回去后我定要请殿下处置。”曹子玉又道。将殿下的意思私下透露给当地的商户,这是吃里扒外,绝对不能留在侍卫之中。
可他这句话刚刚出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又颤声问道:“这侍卫可是唐景羽,或莫离,或向井予?”不仅是他,锦衣卫千户何源似乎也想到了一件事情,神情即惊慌又有些激动的看向朱恒实。
“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这幅表情?”朱恒实出言道。
“朱兄,还请快回答小弟的话。”曹子玉又道。
朱恒实见他表情不同以往,没有再买官司,说道:“就是唐景羽。”
“果然是他。”曹子玉似乎松了口气,但随即马上慌张起来。“必须立刻告诉王爷!”
“怎么?”朱恒实又问道。
曹子玉此时着急赶回去告诉安王,哪有时候给他解释?推说一句:“待禀报过王爷后再向朱兄解释。”说完这话,就向安王下榻的府邸狂奔而去。朱恒实连忙跟上。何源见他们都走了,也急忙返回锦衣卫衙门。
“此事到底为何事?事关殿下的安危?”待曹子玉向安王禀报过后又出来,正等在门前的朱恒实又问道。
“朱兄,你可知唐景羽、莫离与向井予这三名侍卫,都是周王府借给王爷的?”曹子玉一边快步急行,一边说道。
“这我当然知晓。陛下原本以汝南王殿下巡抚南洋,可才到台湾汝南王殿下就生了病,陛下一面吩咐江都公主、驸马一定要将殿下治好,又改以安王殿下巡抚南洋。等到腊月初安王殿下要返回京城、途径台湾时,汝南王殿下仍未完全康复,不便启程回京;但殿下又宅心仁厚,想起他耽搁在台湾,属下的侍卫也不能回京过年与家人团聚,就允许十多个侍卫跟随安王殿下一道返回京城,其中就有唐景羽、莫离与向井予这三人。”朱恒实说道。
“在十多个周王府的护卫来到王爷身旁后,王爷秘密告诉我,这三人有身为白莲教徒的嫌疑。让我多盯着点。当然,王爷当时又道,这三人是白莲教徒的可能十分之低,曾有行刺汝南王、甚至周王的机会也并未动手,这些年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所以不要将防备之意露在表面,只要不让他们有接近王爷之时机,不能靠近厨房等便好。”
曹子玉还要再说下午,忽然被朱恒实打断:“你不必再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听到这里,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内容:苏州的丹家也是白莲教徒,至少有嫌疑。现在两个有嫌疑的人接触,他们的嫌疑都大增,可以进行处置了。
“朱兄,小弟求你一件事。”曹子玉忽然说道:“求朱兄派人去锦衣卫衙门,将何源叫来。王爷也不知之后应当如何做,是否要立刻将这三人与丹家都抓起来。汝南王或许得过陛下的吩咐,可他此时不在。但,当地的锦衣卫一定得过京城的吩咐。现下王爷要问一问他。”
“而且此时相远红不在府内,以在苏州城内逛一逛的名义出府了。到底是让锦衣卫马上将他拿获,亦或是按兵不动,也许让何源告知王爷京城之前的吩咐。所以必须将他叫来。”
“我亲自走一趟。”朱恒实道。
“可是府内的防备,万一唐景羽与莫离忽然发难?”曹子玉道。
“我已经告诉了驻守在府内贴近这三人的将士注意防备,一旦他们三人有异动就地格杀。他们都有弩,侍卫无弩,定可格杀。”朱恒实道。他刚才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因曹子玉提到了这三人的名字,他也就吩咐过将士注意他们三个。
“不成,朱兄,您必须留在府内。”曹子玉道:“罢了,我派一人去将何源叫来。”
“朱兄,现下府内必须外松内紧,时刻注意他们三人,但又不能让他们三人发觉。此事事关王爷安危,求朱兄定要十分注意。”
“我省的。事关殿下安危,我定然不会轻忽。”朱恒实郑重的说道。
……
……
“殿下,秦指挥使当初给下官的密文中,写着若唐景羽等人与丹家接触,但没有做其他事情,暂且不动他们,待唐景羽等人返回京城后,以其他借口查抄丹家,搜寻其为白莲教徒的确凿证据,之后以查抄白莲教徒的名义将丹家所有人抓起来严刑拷打。至于京城如何做,如何处置唐景羽等人,下官就不清楚了。但并无命下官这里处置他们的旨意。”在朱楹面前,何源这样说道。
“竟然不是将他们马上抓起来?”朱楹说道。不过他随即想明白了这样做的目的。唐景羽等人只是几个单独的人,就算抓起来也榨不出什么,派他们出来的白莲教管事人若是在明知这几人是深入虎穴、有暴露可能的情况下不提前做预备,那白莲教早就被朝廷剿灭了。所以一直没有将这几个疑似白莲教徒的人抓起来严刑拷打,而是希望放长线钓大鱼。
但丹家这一个家族不一样,表面上他们并未暴露,而且又是商户,至少会有为白莲教筹措钱财的差事;经过五年的监视,当地的锦衣卫也确实发现了丹家有些钱财的流向不是很正常,但顺着追查下去又什么都查不到,除非能得到丹家的账本或丹家人配合。正好此时丹家最后一个作用用完(验证唐景羽等人到底是不是白莲教徒),也到将他们家查抄的时机了。
“孤来亲自指挥查抄丹家。”朱楹忽然说道。
“殿下,这,密文的意思,是在唐景羽等人离开后查抄丹家。”何源楞了一下,说道。
“孤装病就是了。”朱楹笑道:“孤装作生病,之后命子玉对汝南王借给孤的这些侍卫说,‘当初汝南王让你们护卫安王殿下,就是为了能返回京城与家人过年。可现下安王殿下也生了病,无法在年前赶回京城,殿下决意让你们自行回京,以全汝南王之意。’这样就能将唐景羽等人打发回去。待他们离开苏州城后,孤再主持查抄丹家。”
“殿下,密文中似乎不是这个意思,应当是待唐景羽等人返回京城有段日子后再……”
“孤觉得你理解的不对,孤想的是对的。”朱楹不待何源说完,就打断道。
何源似乎还要争辩,但朱楹已经不给他争辩的机会,已经吩咐起来。何源因不在京城,苏州本地又没有藩王,只能看到陛下对诸位王爷的优待,看不到对王爷们在中原行事暗暗的防备,何况又不用调兵只是调动锦衣卫,也就没有继续争辩下去。
朱楹将苏州警察、锦衣卫、随行将士与王府护卫们要做的事情都吩咐下去后,又嘱咐了几句,最后说道:“你们都下去准备吧。明日孤打发唐景羽等人回京,后日动手查抄丹家。”
众人领命退下。朱楹又在正厅内转了几圈,抒发自己的激动之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刘太监走过来问道:“殿下,马上就是伴晚了,您可要召见苏州的商人。”
“不见了。”朱楹笑道:“孤之所以要召见他们,还不是要榨出钱来修克拉地峡运河?现下只要查抄了丹家,就能有一大笔钱,何必再费心劝说几个商人?”
“陛下或许对查抄丹家来的钱另有他用。”刘太监说道。
“官家既然没有下令立刻查抄丹家,就不会将这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的钱算进收入里,更不会提前安排用处,顶多是没入国库。反正修运河也刻不容缓,等回了京,孤定要让官家答应用这笔钱修运河。”朱楹道。
既然朱楹已经有所考虑,刘太监也不再说话,问了问王爷晚膳打算吃什么就要退下。这时朱楹忽然又想到什么,吩咐道:“记得查抄过丹家叙功的时候,将萧卓也写在里面。他们家不是武将出身,得爵位不易,能多给点功劳就多给点。他又曾经做过商人,查抄完毕统计财物的时候也用得到,不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巡抚南洋这半年多,萧卓对他很恭敬,他很满意,决定回馈萧卓点儿好处。
“是,王爷,待萧老爷回来,奴婢就过去告诉他。”刘太监答应。
“萧卓出去了?”
“是,王爷。”
“做什么去了?他不会也要瞧瞧苏州的景色吧?他常年往返上海与京城,对苏州的景色不会陌生。”
“王爷,听说他的亲侄儿从京城返回老家过年,现下正好路过苏州城,住在岳父家里。萧老爷知晓了,就要去看看侄儿,说说话。”
“原来如此。他这个侄儿,就是萧统吧,他侄儿的岳家,就是李泰元的李家吧。这一家的运气倒好,当初官家带着昀芷等人半是游玩半是巡抚地方经过苏州的时候,他女儿与昀芷有了交情,五年前救了他们全家。要不然他们家的家财早就被旁人夺走大半了。”
“今晚萧卓应当不会住在李家,没有住在侄儿岳家的道理。你派人在萧卓的屋子外面等着他回来。”
“是,王爷。”
第1497章 苏州惊变——萧家谈话
“萧统,你怎么这个时候离京?”在李府内,萧卓与侄儿、侄媳妇见礼过后忍不住出言问道。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叔叔,我爹已经快两年没见过我了,十分想念,就派人到京城让我去青浦县过年。我看日子还来得及,就启程前往青浦县,怎么,有什么不妥么?”萧统道。因他们是亲侄儿关心紧密,说话也比较随便。
“你若是想去国子监上学,岂能这个时候离京?虽然二月初三国子监才开学,但每年录取新的学生都是在正月,你现下离了京城,来得及赶回去么?”萧卓说道。
“不瞒叔叔,我还没想好,到底去不去国子监上学。”萧统回答。
“萧统,不是叔叔说你,你还想考进士不成?”萧卓说道:“倒不是叔叔觉得你一定考不中进士,读书是越读越精,又不像院试提学一言而决不愿点年纪大的考生,读书读到四十来岁考中进士也正常,但那样就好么?”
“你现在入国子监读书,身为举人不必读经,可直接入修道、诚心二堂读书,差不多两年即可结业升入率性堂,再有一年就能从国子监毕业,由吏部挑选官职。有你堂弟的关系,咱们家也结交了一些官员,可以让你分到京城或省城的衙门做官。在这些衙门里你只要努力干活,与上司打好交道,三年从七品升为六品,再又三年从六品升为五品,之后再升为四品,也不过是九年的功夫。你今年二十八岁,三年国子监读书、九年官场,四十岁即可做到正四品。”
萧卓分析起来:“若是你考进士,叔叔我统计过大明自从洪武三年开科取士以来的进士中式年纪,大多在三十五岁上下,就算你与他们一样三十四岁考中,在京城的衙门观政一年分配到地方上做官,大多也就是先在一个中县做一年县丞,没犯下过错第二年调任知县,之后三年知县、三年州同知、三年知州、三年府同知这样做下来,等三年府同知到头可以升为正四品的知府的时候你已经四十八岁,比从国子监起步要晚整整八年。这时向继续升只能是各省的布政使、参政,和朝廷的各衙门掌印官和佐贰官。”
“虽说进士出身可以继续向上升官,但朝廷一百多个府,却只有十四个省,想要继续升官从四品到三品,要比五品升四品难十倍,九成的进士一辈子就是在四五品打转,能升到三品的极其稀少,不是叔叔打击你,你未必能升上去。咱们家的关系在四品升三品的时候也没什么用。”
“这还不算,你三年知县、三年州同知、三年知州、三年府同知这样做官是最理想的状态,可七成以上的进士都不能这样做官,政务官的任免比事务官更加严格,也不好从中操作。”
“何况做事务官也未必不能继续向上升。四辅官与舍人挑选可是不分事务官出身还是政务官出身的。虽然希望渺茫,但也是有的。这样算下来,进士出身做官未必就比举人出身更好。”
允虽然是仿照欧美的制度将官员分成了政务官与事务官,但在大明很快就与其在欧美的样子大相径庭了。在欧美,政务官大多是贵族或政治世家出身的人做,普通百姓出身基本只能做事务官;可在大明掉了个个过来,政务官都是中下层出身考中进士的人,反而京城贵族出身的大多做事务官。
这当然也是与大明国情相适应的。在欧美,贵族和政治世家出身的缺乏实务处理能力,反而因为成长环境能适合做一些高屋建瓴的事情,所以他们适合做政务官,具体事情交给从中下层选拔的事务官;可在大明,科举中了进士的人却大多不通庶务,反而是贵族相对来讲更有处置实际问题的能力,所以政务官交给了这帮除了读书其他都没干过的进士,由贵族出身的人和经过国子监培训的举人、秀才担任事务官。
当然,虽然这种情形一开始是自然而然形成,但后来被允发觉后,他也在有意推动这种局面的形成。大明毕竟与欧美国情不同,这种贵族占优但有进士制衡的局面是最符合允心意的,所以就逐渐巩固下来。随着种种惯例慢慢形成,二三十年后,后来者想要改变也不太可能了。
虽然都是做事务官,但贵族人家出身的当然更有优势,升官更快,萧家又和皇家结亲,所以萧卓敢拿出事务官最快升官路线来与政务官相比,而且得出了事务官升官更容易的结论。
“叔叔,你说的这些话我当然都明白。可是,可是,”萧统支支吾吾的说着。
“可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萧卓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叔叔,侄儿并不是想考进士,而是忽然觉得做官也没什么意思,不想做官了。”萧统又犹豫了很久,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当他考中举人后,家人就不再逼迫他继续认真读书了,第一次将选择权交给了他自己,但他却不想选择两个选项中的任何一个。
萧统由于堂弟萧涌的关系,本人又和皇后的弟弟薛熙扬关系好,对官场比较了解。在他看来,做官真是没意思透了,整日忙一些案牍之事,他在瞧过户部官员的日常后是完全不愿意做官。
但萧卓却被他的想法惊呆了。“什么,你不想做官?”
“是,叔叔。”萧统刚才说出自己真实想法的时候还很犹豫,心里也很紧张,但现在或许是破罐子破摔,十分流畅的说道:“叔叔,我看过事务官整日都忙什么,侄儿实在不愿意做这些事情。……,何况,自从萧涌做了驸马,咱们家也不需有人做官来保住产业,何必强逼侄儿做官?侄儿留在家里,教导后辈子弟读书不好么?”
萧卓指着他,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确实,自家因为萧涌做了驸马处境一下变得好起来,就算家里再多几个官员对继续提升家族地位用处也有限,可你身为家族的读书种子,竟然就不思进取了!这怎么行!
“你既然不愿做官,为何还要以考进士为名在京城读书?”萧卓废了很大的力气将怒气压下去,勉强用正常语气对他说道。
“若是侄儿不以考进士为名在京城读书,侄儿就要被逼入学国子监。既然如此,还不如继续读书参加会试。何况政务官的差事比事务官还要有意思一些,若果真能考中进士,侄儿也勉强愿意去做官。”萧统道。
听到这话,萧卓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升上来。现在举人可是没有免税的优待的,虽然每月还能从官府拿钱粮,萧统每月分的钱粮可以养活自己,但他这样窝在京城读书不仅现在对家族毫无贡献,而且因为心中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读书也多半三心二意,考中进士的希望极其渺茫,将来对家族也不会有贡献。“你,你,”萧卓再次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侄媳妇,你就看着他这样空耗日子?”萧卓又问坐在一旁的李咏琳道。
“叔叔,媳妇觉得这样也不错。相公既然不必做官,也不必去国子监上学,就能更多的照看家里,尤其媳妇已经怀了孩子,看了许多人都说这一胎会是儿子,既然是儿子,还是做父亲的教导更好。可若是他做了官,现下的事务官又十分忙碌,定然没空教导孩子,对孩子也不好,缺了父亲的教导,孩子也不易成才。所以媳妇觉得这样也不错。”李咏琳这样说了几句,最后说道:“媳妇经过了这么多事情,觉得平平淡淡的最好。”
李咏琳说话的时候,本来萧卓是非常生气的,但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却平静下来。李咏琳曾经嫁给丹家,却被休弃了,使得她更加在意丈夫对她是否关怀,对孩子是否关怀,这也是常理。他自然可以出言指责李咏琳的这种想法,但对解决实际问题毫无意义。
“萧统,叔叔是否可以认为,你是对于事务官这些每日都是做同样的差事的官职不喜欢,不愿意做?”萧卓坐在椅子上琢磨了好一会儿,说道。
“是,叔叔。”萧统想了想回答道。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非要做六部、布政使这些衙门的事务官,可以做市舶司或理番院这些衙门的事务官。”萧卓说道:“这些衙门要与番人打交道,差事并非是一成不变,前次要与蒙古来的使者或商人打交道,下次要与天方来的使者或商人打交道,在下次与拂来的使者或商人打交道,次次都不一样,不会让你觉得差事万年不变。”
“这些衙门?”萧统从前考虑官场的时候大约是因为这样的衙门太少的关系,从来没想过理番院、市舶司这样的衙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萧卓的话。萧卓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萧统才说道:“侄儿未曾了解过这两个衙门的官员每日都做什么,不敢回答叔叔。”
“既然如此,有空就去了解一番。”萧卓笑道:“正好你要去青浦县,上海市舶司就在青浦县附近,你大可在年后去上海市舶司瞧瞧,有举人功名他们不会阻拦你。瞧瞧上海市舶司的差事你是否喜欢。若是不喜欢,还可回京瞧瞧理番院的差事。”
“是,叔叔。侄儿在青浦有空闲了,就去上海市舶司瞧瞧。”萧统说道。这并不全是因为萧卓的劝说。他虽然是萧家子弟,但过去作为全族的读书种子必须认真读书,从来没去过上海市舶司,也很想去瞧瞧这座据说五花八门、让人觉得光怪陆离的地方。
‘这就好。’萧卓松了口气。他虽然对萧统很生气,但明白发火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将事情告诉萧统之父让他父亲去逼迫更是下策,只能想这种法子劝诱萧统了。
萧卓正要再说几句话,介绍一下市舶司与理番院差事的有趣之处,忽然就见李泰元走进来,对他笑道:“贯高兄,好久不见。”
“安玄兄,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萧卓也站起来答礼。
“听说你随安王殿下去了南洋,安王殿下既然回来了你也应当回来了,两次去面前殿下的时候也想瞧瞧你,可你竟然不在,而且明知小弟就在苏州城来不来我家说话,真是让小弟寒心呐。”李泰元笑道。
“安玄兄说哪里的话。我来到苏州的当地就想来拜见,只是殿下有话与我说,不能来。今日上午也有话说,下午才抽空前来。”萧卓笑着回应。
“原来如此。”李泰元又笑着说了一句,看了一眼萧统和李咏琳,问道:“贯高兄,此事时候也不早了,也该吃晚饭了,小弟特来请贯高兄去开宴。若是还有话没与萧统说完,过一会儿吃过了宴席再说也不迟。”
“安玄兄说的是。”萧卓也不推辞,笑道:“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们又说笑几句,就要携手去前厅吃饭;萧统也走到妻子身边,要扶着她过去。可就在此时,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有人跑进来大喊道:“大老爷,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李泰元呵斥道:“咋咋呼呼的成什么样子!”
这仆人被他一吓,说不出话来。李泰元正要再问,就见萧卓的一个随从跑进来,大喊道:“老爷,城中有人造反!”
第1498章 苏州惊变——造反
一个时辰之前。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殿下后来又召见萧卓,商议了借款文书的具体内容,打算在伴晚时分再次召见苏州城的商人,将商定的事情都告诉商人,让李泰元等人再无借口推绝。”在丹家府邸一个十分偏僻的宅院里,相远红对丹墨说道。
“呵呵,他就算将所有的细节都准备妥当了,李泰元他们还是能找出成千上万的借口不出这笔钱的。他所能依仗的,不过是大家对于明国宗室的惧怕罢了。”听他说完后,丹墨笑道。
“香主,正是这话。他无权无差事,所能仪仗的之事对他身份的重视。就是不知道李家能不能扛得住了。”相远红也笑着回应一句。
“不必叫我香主。凡是教中之人都是兄弟姐妹,叫我丹大哥便好。”丹墨道。
“这如何使得?”相远红道。
“跟在明国的王爷身旁,说话也变得文绉绉了。”丹墨又道:“这怎么使不得?若是连教中兄弟姐妹都做不到一视同仁,如何能够在明国朝廷的镇压下存在下来?凡是教中人都是亲人,不分尊卑。”
“那,丹大哥。”相远红有些犹豫的说道。
“这就对了。”丹墨笑道。他随即又道:“李家多半是扛得住的。五年前帮了李家的人到底是谁我也查不到,但身份必定非常贵重,我暗地里琢磨,应当也是明国宗室中人,不会惧怕没有实权的安王的。”
“这就好。只要李家能扛得住,丹大哥您也就不会压力太大。”相远红道。
“哎,这可不好说。安王今天中午首先点了我的名字,伴晚未必不会先点我的名字。我还得再想想如何推绝。”丹墨有些苦恼的说道,同时心里很不满意。‘我们丹家又不是苏州最有钱的商人,为什么先挑我们家?’
“丹大哥,你可得好好预备。”相远红说道:“等商人都走了,安王在屋内还嘀咕了几句,好像是要处置丹家一般。”
“既然如此,我更要好好准备了。”丹墨道。
他们又说了几句话,丹墨起身,指着墙上挂着的一把宝剑道:“相兄弟,你觉得这把宝剑如何?”
“好剑!”相远红看了一眼就称赞起来。他在安王府里也算是见多识广,但还没见过比这把剑更好的宝剑。他不由得走进了几步,细细观看起来。
“相兄弟不必如此。”丹墨笑道:“既然相兄弟喜欢,大哥就把这把剑送给兄弟。”
相远红脸上马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但随即推绝道:“小弟岂能夺丹大哥所好。”
“哎呀,你看我把剑挂在这,其实我根本不会武功,也不懂得识别剑好剑坏,只是因为这把剑很贵,挂在这里做个装饰罢了,实在是暴殄天物。相兄弟武艺绝伦,又是我教中的英雄豪杰,正所谓宝剑赠英雄,正好相配。相兄弟就不要推辞了。”
相远红又推辞几句,见丹墨是真心实意的送给他,也不再拒绝,就收下来。“多谢丹大哥。”
“都是教中兄弟,谢什么。”丹墨道:“你放心,这把剑我找人处理一番,保证让人相信是你在小摊上从不识货的人手中捡便宜捡来的。”
“多谢丹大哥。”相远红又道。他正有些担心带回去了不好说,丹墨这样做可是解了他的担忧。
“不用谢。”丹墨又笑着说了一遍。
他正要再说几句话,拉近他们之间的感情,忽然传来“当当当”的敲门声。丹墨心中一惊,上前问了一句是谁,听到是自己人后打开门。
这人赶忙进来,来不及关门,就低声对丹墨说道:“大哥,不好了,官府知道咱们家的身份了。”
“什么!”屋内传来相同的两声惊呼。丹墨与相远红都是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面前的人。
“大哥,刚才咱们好不容易在锦衣卫里收买的人的家人偷偷跑来报信,”这人也是满脸惊慌的神色:“说下午不知怎的,有两个安王的侍卫来找何源,何源与他们出去,回来后就立刻吩咐将苏州锦衣卫所有人都叫回来,但有一个时辰之内不到的,统统从锦衣卫除名。之后他又去了一趟安王住的地方,回来后就告诉大家要准备查抄丹家,所有人不能离开衙门,吃住都在衙门里,晚上睡觉也要和衣睡,随时等待命令。”
“咱们家收买的人心里着急,还不容易想了个办法把自己家人叫来,用暗语告诉家人此事,他的家人就赶忙跑来告诉咱们了。我听到这件事后,一路跑来这里告诉大哥你。”这人说完这段话后使劲咳嗽几声,喘了几口气。
“这如何是好?”丹墨目光呆滞的嘀咕道。虽然他们家几代教徒,也想过被官府发现身份的情形,但毕竟已经这么安逸的过了几十年,对于这种情况没有准备,顿时慌了手脚,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
“丹大哥,马上下令将家族中有关教中的东西统统毁掉!”相远红却立刻说道:“当今陛下我了解一点,讲究师出有名,如果在府邸里什么都搜不出来,很少屈打成招。将这些东西都毁掉,再嘱咐族中知晓教徒身份的人闭紧了嘴,让他们什么都查不到,还有活命的希望。”
相远红在京城这八年多时时刻刻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所以反应过来后并不特别惊慌,马上告诉丹墨应当怎么做。
“这样未必有用吧。”来传信的丹墨的族弟丹青说道:“相兄弟,查抄白莲教徒与旁的事情不同,官府向来是有杀错不放过的,就算什么都抄不到,也会将族人都抓起来拷问。总有人受不得刑罚招认的。”说到这里,他想起过去听说过的锦衣卫整治人犯用的刑罚,浑身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官府确实也可能将所有人都抓起来严刑拷打。可做我说的事情,是九成可能被拷打,发现教徒身份;不做我说的事情,是一定会被发现教徒身份。为了这一成的可能,也要做一下。”相远红道。
“大哥,我觉得还是马上安排一些族人带着小孩逃走。”丹青不赞同相远红的想法。在他看来,不论毁不毁掉家中有关白莲教的东西,结果都是一样的,族人肯定会被抓回去严刑拷打。将家族中的小孩想方设法送走一些,保住家族血脉才是应该马上做的。
“跑不了的。”相远红道:“教中在江南的根基薄弱,除了你们丹家根本没有其他有势力的教徒,官府搜寻起来根本不可能躲过锦衣卫的番子。”
“可以跑去江北。”
“苏州城挨着太湖,不挨着长江,你比我清楚。听传信的人的口气,多半今天半夜就要查抄。如果发现人对不上,马上会发下海捕文书。事关白莲教,没有人敢怠慢,明天一早水师就会封锁江面,鸟都过不去,你们的族人怎么过去?”相远红道。
“难道整个家族就在苏州城里等死不成!”丹青激动的喊道:“全族都留在城里,就是等死!送一些人出去至少还能留下家族血脉!你不是我们丹家的人,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相远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丹青这句话都说出来了,他任何反驳都会被认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哥,快将族中功夫好的人都叫醒,再将咱们的幼子、族中最有本事的人都叫来,从城中逃出去!”丹青又急忙对丹墨说道。
丹墨此时已经逐渐冷静下来,沉声说道:“不行,不能这样做,相兄弟说得对,逃不了的。”
“大哥,难道整个家族的人都在城内等死!”丹青嚷道。
“当然也不能等死!”丹墨道:“九成九被灭族的可能,也绝不能这样做。”
“丹大哥,没有九成九的可能。当今陛下很少杀人,就算查到了丹家是白莲教徒,也只是会处死一部分人,其他的流放边疆。”相远红越说越无力。
“这就算不是灭族,但也差不多了。全族被流放到边疆瘴疠之地,能有几个人活下来?”丹墨道。他见相远红又要说话,打断道:“而且此时安王就在苏州,他要修运河又缺钱,将整个丹家都查抄了,男人卖去为奴,女子卖去为娼,再将财物都变卖了,就能有钱修运河了。正好今日中午我又得罪了他,他心里估计也不高兴,这样处置我们丹家正好能心中舒畅,你说他会不会这样做?”
“丹大哥,你,那你要怎么做?”相远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询问起来。“若是有小弟能帮忙的,小弟定然帮忙。”
“大哥也确实需要你帮忙。”丹墨道:“我要发动家族,攻打安王住的地方,将他生擒。”
“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相远红马上惊讶的反问:“要生擒王爷,这可是会震动朝野的大事,丹家一定会被灭九族的。”如果说家族是白莲教徒只是嫡系被处死,旁系可以流放的话,那么对大明的王爷动手,可是真的会九族都被处死的。
“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丹青也非常惊讶的问道。他倒不在意被灭九族,反正在他看来自家是白莲教徒已经会被灭九族了,也不差一个罪名。但他不理解这个时候生擒朱楹有什么用。
“我要借助朱楹和苏州城内的其他官员,骗的水师信任,夺取水师,逃到海外。”丹墨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随即解释起来:“先生擒朱楹,之后以朱楹为诱饵生擒城内所有官员。只要能将所有官员都控制住,事情至少两三日之内都不会泄露出去,就有了两三日的时间。”
“之后挟持朱楹与苏州城内的官员前往东海水师驻在刘家港的分舰队,骗取舰队。驻在刘家港的舰队虽说是分舰队,但整个东海水师的一半船只都在这支舰队中,只要能夺取了这支舰队,就能安然逃出长江。”
“在逃出长江后,寻一小岛暂且停泊,之后将家族众人分成几部,分别前往各处隐姓埋名定居。这样整个家族就能保住了。”
相远红被这个疯狂的计划吓住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丹墨也不理他,吩咐丹青将家族中人都叫醒。丹青虽然也觉得丹墨的计划非常疯狂,并不赞同,但觉得先将族人都叫醒再商议下一步如何做更好些,答应一声匆匆走出这间屋子。
又过了好一会儿,相远红才回过神来,对丹墨说道:“丹大哥,你这,这,这,这个计划,不可能成功的,中间的漏洞太多了。单说即使水师的将领被骗,可水师的士兵反抗这种情形都不可能应付得了,更不必说其他了。丹大哥,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成不了的!”
第1499章 苏州惊变——造反续(祝书友们新年快乐)
丹墨没有回答他的话。www.uu234.netm.www.uu234.net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近乎做梦?但这样做了自己的儿孙还有万分之一活命的希望,不这样做,一丝活命的可能都没有。不错,老老实实等着官府来抄家他的远支族人确实可以活命,但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指望着远支族人为自己收尸、以后供奉自己的牌位给自己烧纸?别扯淡了,家族在自己手上败落,活下来的远支族人不天天咒骂他就不错了,还能给他烧纸?既然让远支族人活下来对他没有丝毫好处,那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为自己陪葬!
“相兄弟,我有一事要拜托相兄弟。”丹墨心里想着,又随口敷衍相远红几句,忽然十分郑重的对他行礼说道。
“丹大哥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有什么要让兄弟做的,尽快开口。”相远红赶忙说道。
“大哥要求相兄弟协助大哥,进入朱楹住的府邸,生擒朱楹!”
丹墨沉声说道:“相兄弟身为朱楹的侍卫,定然知晓府内进出的路线,又担护卫朱楹之责,定然能够带人入府,生擒朱楹。”
“丹大哥,这。若是让小弟将府内布局告诉丹大哥,小弟当仁不让。可是带人入府,”相远红吞吞吐吐的说着话。
他当然不愿意带着丹墨的人入府。带着丹墨的人进府,他白莲教徒的身份就会暴露,他自己的妻儿还在京城,肯定活不成了,更不用说丹墨的计划这么疯狂,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成功的可能,自己的命最后也保不住。
“哼哼,”见到相远红脸色十分不情愿,丹墨冷哼了两声,说道:“相兄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大哥家里也不是只有大哥一人知道你的身份,算上丹青,总还有二三人。官府的人马抓捕我们,定然不会当场处死,而是带回衙门里面审问,严刑拷打。大哥当然不会将兄弟的身份暴露出去,可丹青他们就不好说了。这样一来,……”
丹墨的话没有说完,但相远红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在告诉自己:如果不帮忙,等我们被官府抓住后肯定吐露出你白莲教徒的身份,到时候一家上下五六口人照样活不了。
相远红气得发抖,双眼里全是怒火看着丹墨,丹墨却十分自然的看着相远红,甚至脸上还隐隐带着笑意。过了好一会儿,相远红才声音低沉的答应道:“好,我帮你。”
“这才对。相兄弟,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老婆没了可以再娶,只要自己还活着。”丹墨笑道。
‘跟着你也未必活得下去。’相远红心想。
“相兄弟,”丹墨仿佛猜到了相远红的心思,见族人并未都起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大约是以为跟着我十死无生。但我岂会带着整个家族去送死?”他随即悄声说了自己的想法。
丹墨虽然不把家族其他人的命当回事,但岂会带着自己的儿孙送死?其实另有谋划。若是能生擒朱楹,江南的官员定然会竭尽全力救回他,卫所将士、锦衣校尉与刑民警察会全部围着朱楹转,其他方面就会有些疏漏。丹墨趁机派出最忠心的下人带着小儿子大孙子逃往其他地方,没准能够逃出去。
“……,你放心,待生擒朱楹后,就让相兄弟你跟着大哥我的小儿子一起向其他方向逃,肯定能逃出去。”丹墨说道。
听到丹墨的这番话,相远红瞪大眼睛看了丹墨几眼,说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心思。”心里盘算到;‘这样看来,也未必就死,或许能或一条命。小勇,平儿,不是做爹的不想让你们活命,实在是就算我听丹墨的,咱们家也活不了,不如让你们的爹爹我活下来。你们放心,以后爹一定杀了丹家的人和官府的番子,为你们报仇雪恨!’
他心中算计已定,又和丹墨说了几句话,趁着天还没黑出了丹府返回朱楹的临时王府。
这时丹家住在府里的成年男子都已经被叫了起来,丹墨将各房头的管事人都叫来,将官府已经发现他们家是白莲教徒之事告诉他们。待他们稍微平静点儿后吩咐道:“事情已经到了现在,咱们家已经没有活路,只能拼死一搏了!”
“将咱们家的人都聚集起来,忠心的下人也都带上,不忠心的把府里藏着的刀枪棍棒长弓硬弩都拿出来,攻打官府。”
“二房的人去打警察署衙门!此时警察署的人大约也知道了咱们家是白莲教徒,但他们不知道咱们已经知道他们知道咱们家是白莲教徒,虽然让在职的警察都待在衙门里不能外出,但多半防备粗疏。咱们家以有备对付无备,肯定能够打下警察署!打下警察署后将衙门里藏的弓弩和火器都拿出来。你们二房的人不够多,让五房跟你们一起打警察署。”
“三房去夺苏州府衙门。苏州府就几个看门的门子,还有服侍知府、府同知等官儿的下人,拿下他们轻而易举。只是注意不要害了他们的性命,他们还有用。”
“四房抓住在城内的卫所将领。这几天快过年了,那些卫所的将领也不在兵营待着,一个个的都回家里搂着小娘睡觉,家里也至多有二三个护卫其他人也都回家过年了,把他们都抓住,记得也不能害了他们的性命。”
“七房夺下各个城门。查抄咱们家与看守城门的士卒没有关系,他们应当还不知道咱们家是白莲教徒。现下又将近过年大家值守也不算认真,他们中又有咱们家的人,夺下城门应当不成问题。只是一定要注意不能放一个人跑了。”
“八房看家。咱们派人去攻打各地肯定会被人看见,指不定城内就乱起来,可不能让宵小把咱们家抢了。”
“六房和我们大房打朱楹住的府邸。要像让族人逃得性命,必须生擒朱楹。朝廷不会在乎几个三品的指挥使、四品的知府的命,但不能不在意一个亲王的命。二房五房,你们打下警察署得到弓弩和火器后,也带着人来生擒朱楹!”丹墨一一吩咐道。
急切之间,众人心里又十分慌张,来不及思考,只听丹墨将最艰难的事分给了自己的房头没有偏向,就纷纷答应道:“是,大哥。”
“攻打各个衙门事关咱们家族能不能继续延续下去,一定要成功,不能失败!”丹墨最后说道。
第1500章 苏州惊变——决断
“小相,回来了?”
“啊,是,回来了。www.uu234.net”相远红愣了一下,答道。
“觉得苏州城怎么样?”刚才和他打招呼的侍卫笑着问道。
“十分繁华。与京城各有千秋。”相远红知道这个叫做石磊的侍卫老家是苏州的,虽然已经在京城住了三代,但心里也觉得自己是苏州人,所以这样说道。
“哈哈。”石磊笑起来。他当然知道论繁华苏州比不上京城,但听到人这样说心里也高兴。
“石兄弟,唐大哥呢?莫兄弟呢?”相远红和他说笑几句,问道。
“莫兄弟在屋里睡觉呢,他晚上要值守,自然要多睡一会儿;唐大哥当然在值守。你有事要找他?还是等到他下了值再说话吧,不然让曹大哥瞧见了,要骂人的。反正也没多少时候了。”石磊道。
“我就和他说两句话,不会让曹大哥瞧见的。”相远红随口答应一句,向莫离睡觉的屋子走去。
“刚才相远红与你说什么了?”石磊又看了相远红一眼,又坐回石凳上要继续擦拭他的配刀,忽然听有人说道。他侧头一瞧,就见到是曹子玉站在他身旁,轻声问道。
“曹大哥,他,他刚才与小弟说要去找唐大哥和莫兄弟说几句话。”
“唐景羽与莫离么?”曹子玉抬起头看了一眼相远红的背影,嘀咕一句。
“曹大哥,你这是怎么了?问这个做什么?”石磊有些奇怪的问道。曹子玉平日里并不关心侍卫们闲暇时候都做什么,尤其唐景羽等人是从周王府临时借调过来的,曹子玉更不会多管他们。可今日为何会忽然问他们要做什么?
“我瞧你和相远红的关系还好?”曹子玉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
“还不错。”石磊道:“前些年除夕夜护卫殿下入宫参加宴饮的时候认识的,慢慢就熟悉起来。”
“正好,我交待你一个差事。”
“曹大哥尽管吩咐。”
“你去……”
……
……
“你说什么?丹家……”唐景羽双眼圆睁,瞪着相远红,才说了几个字就被他捂住嘴。“唐大哥,不能大声说话!”相远红忙小声说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唐景羽也并未掰开相远红的手,过了一会儿相远红见他差不过冷静下来了,松开了捂着他的嘴的手。唐景羽喃喃地说道。
“唐大哥,来不及了。快些准备。丹家三刻钟之后就要攻打王府。若是现在不做准备,朱指挥使又一向谨慎,丹家的人多半都死光了也打不进来。他们家的人死光了不足惜,但丹墨的谋划若是不能成功,他们家的人被生擒后吐露出咱们的身份,咱们几个的全家就都死无葬身之地了!”相远红十分着急的劝道。仅凭他一人可没法接应丹家的人,必须和唐景羽、莫离一起才行。可唐景羽听了他的话好一会儿没缓过来,他只能又焦急地劝起来。
“远红,就算丹墨的谋划成了,咱们的家人就能活了?”莫离刚才也好一阵没缓过神来,只是浑浑噩噩的跟着他来找唐景羽。此时听到相远红的话,忽然问道。
“咱们的家人当然活不了,可咱们可以活。”相远红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丹墨都打算好了,到时候让咱们几个与他的小儿子在一起,不跟着丹墨,而是趁着警察与锦衣卫的番子都去追朱楹的时候从别的地方逃走。多半能逃出升天。”
“那家人就不管了?”莫离又道。
“怎么管?不论咱们怎么做,家人都保不住。不如自己活下来,以后还能为家人报仇。等安全了,我一定要杀了丹墨的儿孙,让他们丹家断子绝孙!”相远红道。
莫离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相远红又转过头来劝唐景羽道:“唐大哥,咱们怎么做,你快下决断!”
唐景羽慢慢抬起头,正要回答,忽然见曹子玉向他们走过来,忙住口不言。相远红与莫离站起来行礼道:“曹大哥。”
“嗯。”曹子玉答应一声,走到床边对唐景羽关切的问道:“唐兄弟,这是怎么,怎么忽然染了风寒?”他说着伸手摸了摸唐景羽的额头,又握了握手,又道:“额头略有些烫,手太凉了。”
“今天中午睡觉的时候你也见到我没怎么盖被,下午当值的时候又没注意捂得不够严实,就着了凉。”唐景羽勉强笑道。
“可要注意,现下天气很冷,着了凉可不容易好。要不要让随行的医生给你瞧瞧?”曹子玉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唐景羽忙推绝道:“我算什么名牌上的人,怎么够资格让随行的名医看病?而且风寒我们过去也得过,都习惯了,不用找医生来瞧,不用找医生来瞧。”
“那你自己可要注意。”曹子玉听他这样说,没有坚持要医生过来瞧,只是让他自己好好养病,这两日不会安排他上值,过两日回京也可以坐马车。最后他说道:“哎,只差几日了,若是等回了京,有你家人照顾,又是在自己家里,什么都好说。在王爷的行宫里,也不能让王爷的侍女和宦官来照顾你,几个糙汉子,哎。你多忍几日,到家就好了。“说过这句话,曹子玉又嘱咐几句,离开这间屋子。
“唐大哥,曹子玉走了。”相远红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又转过头来说道:“咱们兄弟到底怎么做,快些决断,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已经有了决断,你们出去等我一会儿,等我穿上衣服。”唐景羽原本慌乱的神情消失不见,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出言道。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床上站起来要穿衣,又把配刀放在手边。
“我们兄弟出去等着唐大哥。”相远红看他的动作,心中一喜。唐景羽的武艺最高,一人就顶他与莫离两人,有了他,又是以有备算无备,朱恒实再小心谨慎,他们也能从侍卫中间打开一个缺口接应丹家的人。‘这下子总算能活命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转身要和莫离一起出去。
可他才转过身没走几步,忽然感觉脑后有风,下意识就要闪避,可这股风来的极快,一把短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1501章 苏州惊变——紧急
“唐大哥,你!”相远红转过身来,双眼圆睁看着唐景羽,叫喊道。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不要怪大哥,大哥也是被逼无奈,只能借你的人头一用了!”唐景羽一边说着,一边又上前一步一刀捅进他的心脏。相远红当即圆睁着双眼气绝身亡。
“唐大哥!”刚才这一下只发生在刹那之间,莫离还没醒过神来相远红就已经死了。等唐景羽从相远红的胸口抽出配刀,莫离这才反应过来,从刀鞘中抽出配刀横在胸前,同时喊道。
“莫离,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我不会杀你的。”唐景羽随意的将刀扔到一边,对他说道。
见到唐景羽将刀扔了出去,莫离惊讶的问道:“唐大哥,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杀了相远红?”
“为了让我的老婆孩子活命!”唐景羽说道:“刚才你听到了相远红的话。他没说假话,但他忽略了一种情况:那就是只要咱们背弃白莲教,就能让老婆孩子活命!”
“当今陛下十分仁慈,继位以来从未株连过九族,处置最重的一次是禁止严家的远支族人不能做官,不能考科举,但也并未将他们都杀了,也没有将他们流放。由此可见,当今陛下不会轻易处死人。”
“既然如此,只要我背弃白莲教,还能戴罪立功,就算自己难免一死,妻儿也多半能够活命。尤其我也没有儿子,就算陛下将我老婆何苗改嫁他人,将赛儿随意嫁给一个再烂不过的人,总也是活了下来,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比死了强!”
“所以我要杀了相远红,戴罪立功,就算我最后被处死,也让妻儿活命。”
“你就不怕你家绝后!”莫离反问道。唐景羽没有儿子,但他有兄弟,也是白莲教徒。唐景羽背叛白莲教,坛主、堂主一怒之下将他的兄弟、侄子都处死怎么办?
“哈哈,我过去还在意什么传承香火,什么绝不绝后,现在不在乎了。若是教中描绘的天堂和地狱都有,我家又数代信奉明尊,祖上哪里还需要后人供奉香火?自有仙女服侍;若教里都是骗人的,人死了就没了,还在乎什么有没有后人?我只要让我女儿日子过得安康,至少能活下去就成!”唐景羽道。
他见莫离还有些犹豫,又道:“我知道,你是想着老家的孩子。但你莫非就不为京城里的孩子考虑考虑?我记得,你最喜欢的儿子就在京里,不在老家。”
“而且,”唐景羽顿了顿,高举双手走到他身旁,轻声说道:“你可觉得,刚才曹子玉的做法略有些奇怪?”
“我以风寒为借口找人替换他不怀疑倒是正常,可他适才来瞧我的时候,咱们三个的表情都不算正常,而且我的手也是异乎寻常的凉,曹子玉多么精细的一个人,岂会注意不到?但他一句话也没问。而且他最后还特意提到了我在京中的家人。你不觉得奇怪?”
“你是说?”
“曹子玉已经知道了咱们的身份!”唐景羽道:“我也是才想明白,定然是他已经知道了咱们的身份才会如此!你信不信,咱们两个只要走出这间屋子的时候手里拿着刀,一定会马上被生擒或击杀。”
“哐当”一声,莫离的刀也掉在地上,他又将刀鞘卸下,对唐景羽说道:“唐大哥,我明白了,咱们马上去找曹子玉,向殿下请罪,而且戴罪立功。”
“应当不用去找他。”唐景羽又小声说了一句,随即走到门前一把推开门,当即见到三个侍卫手里拿着诸葛连弩站在门前,曹子玉站在一旁。唐景羽马上跪下说道:“曹侍卫,我自知罪该万死,但此时安王殿下有性命之忧,城内的诸位官员也都十分危险,请求戴罪立功!”
“小人自知罪该万死,但求戴罪立功!”莫离也忙跪下说道。
“安王殿下有性命之忧?”曹子玉冷笑道:“正是因为有你们三个,殿下才有性命之忧,现下你们三个中一个已经火并而死,另外两个已经束手就擒,殿下如何还有性命之忧?”
“你们,把他们两个给捆上!”他又吩咐道。依照他的心思,恨不得当场将唐景羽与莫离砍了。但听苏州锦衣卫千户何源的意思,他们几个去周王府做侍卫是陛下亲自安排的,他贸然砍了这两个人恐怕会引得陛下不快,只能把自己的怒气强忍回去,吩咐人将他们两个捆上。
‘就算不能杀了你们两个,也不能对你们动大刑,我也要好好整治你们两个一番,让你们知道知道我的手段!’他想着。
“曹侍卫,殿下的性命之忧不仅是因为我们几人,更是因为城内的丹家!”唐景羽赶在上来捆绑他们的侍卫堵住嘴之前说道。
“慢!”听到这话,曹子玉忙下令让他们不要堵上唐景羽与莫离的嘴,而且又问道:“丹家?丹家要做什么?”
“敢问曹侍卫,就在一个多时辰之前,殿下可是召见了苏州锦衣卫千户等官员,吩咐他们今夜查抄丹家?”
“确实如此。”曹子玉想了想,觉得之后曹子玉与莫离会处于最严密的监视中,而且他似乎也已经提前知晓,也就点点头。当然,朱楹安排的不是今夜查抄丹家这样的小错误就不会纠正了。
“丹家在苏州的锦衣卫中有暗线,得知此事后通过手段将消息传给了丹家。丹家决定派人攻打城内各衙门与殿下住的府邸,将苏州的官员与殿下生擒,之后裹挟殿下等人前往海边,想要骗取东海水师分舰队,逃亡海外!而且派出少许忠心的下人护着自己的小儿子与长孙逃亡他地,以求前一个计划失败后也能留下骨血。”
“现在已经快要到丹墨约定我们里应外合生擒殿下的时间了!”唐景羽又急又快的说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曹子玉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问道。
“绝无虚言!若是我有虚言,天打五雷轰!”唐景羽道。
“快,你们快去将此事告诉殿下,再派人告诉苏州知府与锦衣卫千户等人,快!”曹子玉马上说道。
可这几人才答应一句,还没来得及去传信,就听外面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第1502章 苏州惊变——李家的决断
“怎么回事,谁在造反?”听到随从的话,又听到从外面传进来的好似火器的声音,萧卓上前走了几步,让自己的随从站起来,之后才出言问道,表现的很是镇定,并无一丝一毫的慌张。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老爷,是丹家造反!”随从马上说道:“丹家原来是白莲教徒,这次被当地的锦衣卫指挥使与王府护卫查了出来,安王殿下得知后,再与锦衣卫千户、苏州知府等人商议过后决定明日查抄丹家。”
“可此事不知怎的被丹家的人知晓了。丹家于是要造反,想要生擒安王殿下、苏州知府、锦衣卫千户等人,之后在想方设法骗取驻扎在刘家港的东海水师分舰队,逃到江北白莲教势力猖獗的地方。”
“王爷得知此事后,迅速派人通知城内各处衙门,又派人来告诉老爷你。小的听王爷派来的人说起后马上跑进来告诉老爷。”
“老爷,”这时李泰元自己的下人也回过神来,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了,大声喊道:“老爷,现在街面上已经乱起来了,到处都有人喊‘明尊降世’或者‘无生老母’的,警察署衙门还响起了火枪的声音,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老爷,咱们家可得早做决断。”
“贯高兄,你说这该怎么办?”李泰元顿时十分慌张的问萧卓道。他虽然是一家之主,家里也经营过海外的生意,但自己一直是坐镇苏州,就连大明的其他城池都没去过几次,更不用说经受变乱了,因此听到丹家造反都是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做。正好在他身旁的萧卓早年在海外当过海盗,过过刀头舔血的日子,急忙询问起来。
“马上命令将府邸所有的门都关上,不管什么人叫门都不给开。多准备几把梯子放在四面的院墙上,远远的瞧着是否有人要来打你们家府邸;府里所有青壮都集合起来,一部分分到四面守墙,一部分留在中间哪面来人了就救援。”
“将府里所有的大锅都拿出来烧水,一旦有人要打府邸,就从墙头上向下泼热水。……,现在什么都不要在意了,最要紧的是守住府邸。”萧卓最后说道。
“快,按萧老爷的话去吩咐。”李泰元赶忙吩咐下人,马上又拿出自己身上的东西作为信物递给几个下人,补充道:“你们拿着信物去。还有,如果有人不听我的话,当场把他们拿下,什么也不要顾及,就算是二老爷不听,也把他拿下。”
“是,大老爷。”几个下人答应一声,分头传令去了。
李泰元又吩咐了几件事,将自己与萧卓能想到的都吩咐下去后,不小心跌坐在椅子上。他挣扎了一下没能站起来,干脆也不起来了,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嘀咕道:“如来佛祖啊,观世音菩萨啊,三清啊,玉皇大帝啊,妈祖娘娘啊,你们一定要保佑我李家这次渡过危难。若是我家渡过这次的危难,我去城里城外的寺庙道观还愿,买一万贯钱的香烛供奉你们。”
他这样嘀咕了几遍,又对萧卓说道:“贯高兄,幸好现下你在我家里,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一会儿若是贼人真的来攻打我家,还要仰仗贯高兄指挥。你放心,你下的命令我家人肯定听,如果有人敢不听,小弟定然会惩处。”
萧卓摇摇头,说道:“谢就不必了,咱们两家也是两三代的交情了,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岂能不帮忙?不过我不会留在安玄兄的府里。现下应当没有人来攻打贵府,还请安玄兄命人寻一不引人注目的角门,放小弟与小弟的随从出去。”
“你这个时候出去做什么?”李泰元非常惊讶的问道:“现在外面十分慌乱,在外面走动会有性命之忧,干嘛要出去!还是在我家府邸里待着,等慌乱过去后再出门。”
“小弟必须马上返回王府!”萧卓用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
“这,你回王府做什么?你又不是安王爷的属官?”李泰元又问道。
萧卓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他虽然不是安王朱楹的属官,但同朱楹一起返回京城,万一朱楹真的出了差错,他当时却不在朱楹下榻之地,必定会被陛下迁怒。陛下的心思他经过这么多年的分析,也大概猜出了一些,大概明白允是想要‘与贵族共治天下’,就好比汉代与加封的世袭贵族共治天下一般。他们萧家到底能不能算作‘贵族’是一个很不好说的事情,万一因为此事他们家被排除贵族之外,他可就追悔莫及。因此即使他要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赶回去。
‘我今年已经五十多了,俗话说五十知天命,年轻时候又与人在海上搏杀,有些伤当时没能完全治好留下病根这些年发作的越来越厉害,还能有几年好活?就算死了也没什么。死了倒好,陛下看在他命都丢了份上,没准还会优待我萧家,至少优待萧涌。’他想着。
李泰元又劝了几句,见萧卓执意要回去,也只能说道:“贯高兄,小弟亲自送你出府。”又吩咐下人:“把咱们家藏的短弓和腰刀给萧老爷的随从。”弩和铠甲、火器是朝廷严禁民间私藏的武器,李家虽然在外行走的商队总会偷偷藏几件弩,但这里是苏州城,他们家既然没想过造反,也就不会在城里私藏违禁武器,只能给萧卓弓和刀枪。
“多谢安玄兄。”萧卓对他行礼道。
“哎,”李泰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躬身回礼。
萧卓又握住他的手,说了几句临别之语。李泰元正要答话,忽然就听耳边传来女子的声音道:“爹,咱们家不能让萧叔叔就这么走了!”
“侄媳妇,我是定要赶回王爷身旁的。”萧卓对刚才说话的李咏琳道。他对于李咏琳忽然插话并没有什么不满,对她称呼自己为‘萧叔叔’而不是按照萧家媳妇的身份称呼也并不生气,解释道:“不论如何,我不能在李家等着风平浪静。”
“哎。”李泰元又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女儿。他的意思很清楚,又不是我要把萧卓赶出去,是他自己执意离开,我总不能命人把他捆起来不让他走。何况萧卓虽然五十多了,但身体仍然十分健壮,一般的壮汉三五个人还不是他的对手。
“叔叔,媳妇不是这个意思。”李咏琳这时也发现自己刚才的称呼不太妥当,又赶忙说道:“媳妇的意思是,不能让叔叔你只带着几个随从回去。”她有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爹,咱们家应该派人跟萧叔叔一起回去,保护安王殿下!”
“这,这,这,”李泰元顿时被她的话惊呆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了半天也没有下音;倒是萧卓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明白了李咏琳的意思,摇头道:“李家不比我,我是和安王爷一起从南洋回来的,就算安王爷有了万一,李家也没有过错,陛下也不会追究李家。你不必劝说你爹这样做。”
“叔叔,富贵险中求!”李咏琳表面上是对萧卓说话,其实在对自己父亲说话。“叔叔你也知晓,李家现下是苏州城内第一大商户,任谁都不敢招惹,凭借的就是媳妇与淮南长公主殿下过去的交情。但这点交情算不得什么;至于那些珠宝首饰,若是淮南长公主殿下放出风声,不知有多少商家愿意为公主打首饰,更算不上什么。”
“所以李家要想维持下去,就必须做下什么事情,要么是与公主殿下关心更紧密,要么是为朝廷分忧、立下功劳。而派人去护卫安王殿下,就是为朝廷分忧立下功劳。凭此,媳妇的父亲至少能得一个世袭的小爵位(除王公侯伯子男之外的爵位),成为小世家。李家的地位才算巩固下来。这样为朝廷分忧立下功劳的机会可不是经常有的,所以李家必须派人去护卫殿下。”
“而且,就算李家不参与此事,若是丹家成了,岂会放过李家?我爹曾经那样折辱丹家,丹家也得罪过李家,就算丹墨无暇顾及,丹家其他人也会来对付李家,李家还是难逃劫难。”
“所以,李家应当派出人手跟随叔叔你去护卫安王爷。”李咏琳最后说道。说完后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叔叔,你也帮忙劝说一下。”萧统也凑到萧卓身旁,轻声说道。李咏琳的建议他是一百个支持。
“安玄兄,”萧卓想了想,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李泰元说道:“贯高兄,你不必说什么了,小弟已经知道该怎么做!”
他随即大声叫道:“让行孝过来!”
不多时他的长子李行孝走过来,瞧了一眼屋内的萧卓、萧统、李咏琳等人,见他们神情各异,不由得有些奇怪。
“行孝,咱们家现在一共有多少青壮?”李泰元问道。
“爹,咱们家族人算上下人,这时在府里的一共七百三十九人。”李行孝回答。
“从中分出二百人,跟着你萧叔叔去护卫安王殿下!”李泰元道。
“爹,这是!”李行孝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七百多个人也不算多,竟然还要分出二百人去护卫旁人?
李泰元用最快的速度大概解释了一下为何要这样做,之后又吩咐道:“行孝,你亲自带着这二百人跟着你萧叔叔去护卫安王殿下,将咱们家的兵器都带上,内院的门板也都摘下来扛去当做盾牌。再把头盔带上。”头盔实际上民间是否允许持有也是一个两可之间的事情,但此时李泰元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是,爹,儿子知道了。”听了解释他也明白了为何要这样做,赶忙答应道。
“你此去多加小心。”李泰元又嘱咐了几句,最后对儿子说道。
“爹,儿子定然会小心的。”李行孝答应一声,就要转身离开。李咏琳又走上来对他说道:“大哥,你一定要小心。丹家犯得是灭九族的事,为了死中求活定然会拼尽全力。最要紧的还是保住殿下的性命。城里这么大动静,殿下又定然会派人去城外求救,只要坚守一会儿就能等到援兵前来。所以不用和丹家人硬拼。”
“为兄知道。”李行孝笑道:“你放心,做哥哥的对自己这条命可宝贵的紧,不会轻易丢掉的。不过,丹家这次造反被扑灭后肯定会被诛灭九族,你当初被丹家羞辱之仇虽然报了,可也不是咱们家亲手报的。这次做哥哥的要多杀几个丹家的人为你报仇。如果丹墨或他的那个儿子也在攻打王府的人里面,哥哥一定杀了他们为你报复回去。”说完这句话,李行孝转身离开这间屋子。
“大哥,妹妹不用你为妹妹报什么仇怨,只要你们平安回来就好!”李咏琳叫道。也不知李行孝是否听到了。
“侄媳妇,你放心,叔叔一定将行孝平安带回来。”萧卓说了几句,带着随从也走出了屋子。
第1503章 苏州惊变——围攻
“这帮人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浑身捆着火药包向前冲过来!要不是爹眼明手快一箭把他撂倒了,不仅咱们几个都要受重伤,这面院墙也能被他们打开一个缺口!宅院就守不住了!”李行校心有余悸的说道。www.uu234.netwww.uu234.net
“可不是!幸亏爹及时射出了箭!”他弟弟李行检也低声说道。
“你们两个在这儿做什么呢!快拿出弓箭向下射箭!”这时他们的父亲李九成蹲着身子来到他们身后,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他们后背,呵斥道:“还不赶快迎敌!”
“爹,现下墙下的人正在疯狂射箭,只要露头就可能被射中!”李行检道。
“那也必须射箭还击!不然他们就能让带着火药包的人靠近院墙!一旦让火药包在院墙上炸开一个缺口,咱们还想守住宅院!必须射箭还击!”李九成大声喊道。
他们父子此时在安王朱楹临时下榻的府邸内,正在与王府侍卫、随行护卫的卫所将士一道防守院墙。这几日临近过年,苏州警察署三分之二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反正过年这几日也不是解除宵禁的日子,治安压力不大,只要在元宵节灯会前回去就成了。所以李九成一家人就回了乡下过年。
今日掌管苏州警察署的通判得到朱楹的命令后匆匆忙忙找他们回来,李九成父子三人虽然不愿,但也只能从命返回城里。可他们才入城没走几步,就听到从警察署的方向传来使用火器的声音,而且不仅是在一块的警察总署和中城警察署,其他四个分警署也都有声响传来。而且城中也开始乱起来。
李九成听到这些声响后用了一刹那的时间就做出了决定。他很清楚,这次变乱的关键就是朱楹的安危!只要朱楹无事,他们就不会有多大罪过;但朱楹要是出了差错,他们肯定都会被处置!削职为民都是轻的,几个主官掉脑袋都有可能!所以必须不能让朱楹被俘被杀!抱着这样的想法李九成就带着两个儿子和两个传信的警察一起去支援王府侍卫。路上他碰到几个警察,也都收编了,凑了十七八个人赶到朱楹的住所。就在他们前后脚,丹家的人就赶来攻打,他们就与反贼激烈地打了起来。
“爹。”李行检又叫了一声,可见到父亲的脸色,也只能冒险伸出脑袋,向城下射箭。整面墙的所有人都在李九成的命令下开始射箭。
他们的箭矢射死了不少反贼,可反贼的箭矢也射死了他们几个人。“妈的,这面墙上怎么没有射孔呢,不然不就不用把脑袋伸出去射箭了!”李行检嘀咕一句,心里也很担心自己战死,可仍然只能正了正头上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的头盔,继续冒险向下射箭。
殊不知,城下的反贼们也十分担心而且害怕。当然,他们不仅仅是担心战死,而且也担心明国的援兵赶来。夺取城头进行的比较顺利。虽然把守城门的卫所将士对每一个进城的百姓都检查的很认真,可他们也只是防备有人偷偷潜进来暗害朱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光明正大地造反,因此防守很松懈,丹家的人一下子就把四面的城墙夺下来了。
可他们没法阻止有人逃到城外。这些把守城墙的将士对城头比丹家的人了解得多,毕竟丹家之前也没有过公开造反的打算,而且人手也不够多,让二十多个人逃走了。要知道,四面墙的守兵今晚一共只有一百多人。距离苏州城最近的苏州卫再懈怠,军营里总有一个千户的人马,就算他们都在喝酒打牌,两刻钟召集起来还是差不多的。再算上城头的守兵跑过去的时间,他们赶过来的时间,城头能够守的时间,他们最多也就是有多半个时辰来打下这座府邸,生擒朱楹!
可现在他们已经耗费了两刻钟,还没能将府邸攻下来,如何不担心?“妈的,竟然还没能将这面墙打下来!其他两面呢?”亲自在这里指挥的丹墨放下千里眼,低声骂了一句,又问另外两边的进展。
“北面和南面也一样。西面咱们只放了几个人监视,更不会有进展了。而且院里的人也没有从北面逃走的意思。”他亲弟弟丹青说道。
“这儿又不是经常有蒙古人盗匪的九边或西北,这座府邸怎么建的这么结实,这么会儿了还打不下来!”丹墨又道。
“不光是院子造的结实,更因为里面的人防的严密。”丹青又道:“里面的人知道一旦院子被攻破、朱楹被生擒,就算咱们不杀他们,以后他们也是死路一条,怎么可能不全力防守?而且院子虽然很大,与城池比起来也小得多,他们人少还能防得住,而且咱们的人也多不了多少,一时半会儿打不进去。”丹青虽然心里也非常着急,但脑袋总还清醒,能想明白这点儿道理。
其实丹墨又岂是想不明白的人?只是他现在太着急,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刚要大声叫喊,再组织一次冲锋将火药包送到院墙下面,就听从后面传来略带有欣喜的声音道:“炮带来了!”
“炮带来了!”丹墨也惊喜的叫了一声,回过头去,就见到几个壮汉正拉着一辆车过来,车上摆着一门几百斤的炮。
“大哥,总算把炮找到了!”待炮拉到丹墨身旁,为首的壮汉擦了一把汗,对他说道:“让城头那些被俘的人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门炮。其实里面还藏着另外三门,只是一时只能找到一辆车,连拉车的马都找不到,只能我们几个拉过来了。”
“炮来了就好!”丹墨惊喜的说道:“快,把炮架上,对准眼前的这面墙,把它轰开!”
“大哥你就瞧好吧!”这个名叫丹止的壮汉应了一声,吩咐手下的人把炮架上,又开始装填火药。
“爹,他们弄来了炮,就要开炮了,院墙守不住了!”李行校大喊道。
“是啊爹,他们有炮,咱们怎么都守不住的!”李行检也说道。
“继续射箭,没有命令不准停!”李九成叫了一声,转身从高高的、堆在墙边的家具上跳下来,跑到曹子玉身旁说道:“曹大人,反贼手里有了炮,院墙是守不住了!”
“守不住也要守!”曹子玉大喊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必须要坚守!所有人继续射箭!谁敢后退一步,我就将他以临阵脱逃为名处死!”曹子玉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何尝不知弓箭的射程只有五十步,可火炮就算再老旧,七八十丈的射程总是有的,这就是不到三倍的差距,城头上射箭根本阻止不了炮弹,院墙被炸塌一处看来是不可避免了。
但所有人必须坚守。城外的苏州卫将士最多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赶过来,只要再坚守半个时辰,殿下就能转危为安。哪怕有人会被大炮轰死,哪怕所有人全军覆没,也要继续坚守!
“把内院的门板也都装上。”他同时又吩咐道。外院守不住,内院的院墙还是要继续守一守的。刚才拆了一些门板,现在都要装回去。
听到李九成传达的曹子玉的命令,这面墙上的人也只能继续坚守。众人纷纷朝着火炮在的位置射箭过去,似乎想要把炮手射死阻止开炮。可他们的箭矢没飞到一半就落在地上,没起到作用;反而因为这些疯狂射出来的箭矢,炮手的速度反而加快了些。很快,第一发炮弹装填完毕,随着“咚”的一声响,炮弹飞出去,砸在院墙上,砸出一个大坑来。
之后炮手连续发射炮弹,不停的砸在院墙上,虽然它们没有砸在同一地方,威力也不大不能一下把院墙砸塌,可随着院墙上的坑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摇摇欲坠。终于,在又一发炮弹砸在墙上时,这一处的院墙垮塌了,而且连续塌了两丈多。
丹家人马上发出一阵欢呼,许多人随即手持刀枪向缺口冲去。
……
……
“快起来!”李九成从垮塌的废墟下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扒出来,仔细瞧了瞧没受什么重伤,松了口气,大声对他们喊道。
“反贼快冲进来了!”李行校也叫了一声,就要拿起刀枪与反贼搏杀。
“你们不用和反贼在这里肉搏,退到内院去。”李九成说道:“另有别人和反贼肉搏。”
李行校瞧了一眼,见已经有几十个人在一个身穿正三品军服的人的带领下跑过来准备与反贼肉搏,顿时松了口气,又道:“朱指挥使亲自带兵阻拦,反贼一定打不进来!”
“这可不好说!哎呀,”李九成苦笑一声:“朱指挥使带领的肯定都是精兵,但这样打也未必是反贼的对手。”朱恒实带领的人适合正面打仗,而不是在这种狭小的地方混战。尤其敌人还有炮,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是冲过来的反贼,还是反贼的炮弹从天上掉下来。就算这些精兵摆出严密的阵势,几发炮弹就能破坏了。不过李九成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带着两个儿子和还活着的人退到内院。
但事实正如他所猜测的,另外三门炮也都拉来了,丹墨吩咐南北两面一面一门炮,这一面留两门,又发射了四发炮弹才下令冲锋。朱恒实手下精兵的阵势被炮弹破坏,很快陷入混战。丹家也颇有几个武术高手,甚至还有人向里面扔火药包,朱恒实逐渐守不住,向后退去。
“当时真应该不和曹子玉商量,直接带兵在街上与反贼搏杀!”朱恒实懊悔的说道。他带领的都是精兵,当时反贼也没炮,在宽阔的街上足以以一当十,反贼肯定会被打败。可曹子玉不同意,与他争辩了好一会儿,反贼围了上来他们也没法出去了。
可事已至此,朱恒实也只能继续坚持下去。他亲自冲在第一线,与反贼奋力搏杀,手下的兵也尽全力杀贼。可丹墨派出去攻打其他几个地方的人在达成目标后,纷纷派人赶来支援,反贼越来越多,可朱恒实手下的将士越来越少,最后不得不退入内院。
几个反贼想要追进去,可在院墙上几锅开水泼了下来,顿时将这几个人淋了个顶掉,他们顿时嚎叫着在地上滚做一团。丹墨知道这种烫伤是救不回来的,命人给了他们一刀解除了痛苦,又命人攻打内院。
攻打内院更加艰难。院内的人知道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必须要守住,疯狂的向外面射箭,有人想要攀爬院墙也坚决打回去;丹家这一边火炮在院子里摆布不开,可在外面发射炮弹看不见内院院墙也没准头,最后只能又弄塌了几丈长的外院院墙又清理了碎石碎砖才向内院发射炮弹。与此同时,丹墨也没忘了另外两面院墙的人,其中北面的院墙就是内院,他也吩咐这一面继续用火炮轰击院墙,又将南边的人都调进来攻打内院。
面对对方有火炮自己干挨打难以还手,朱恒实找到曹子玉,对他说道:“不能这么打下去了,这么打下去咱们的人都得被对方打死在墙头上,也打不死几个反贼!”
“那你说怎么办?”曹子玉此时也六神无主,反问道。
“把他们放进内院!和他们混战!丹家虽然有武术高手,但毕竟人不多,白莲教的那些戏法也没法用,咱们的人要么武艺高强要么久经战阵,全部与反贼混战未必就一定输!”朱恒实道。这个法子确实不一定输,但万一输了可就没有退路了,他也是被逼无奈只能提出这个法子。
“这,”曹子玉犹豫起来。
“不要再犹豫了!”朱恒实大喊道。
“可是,……”曹子玉还在犹豫,可这时忽然听身后传来声音:“就按朱恒实说的办!”
“殿下!”曹子玉大喊道。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朱楹又说了一句,吩咐朱恒实接管所有指挥,将曹子玉拉到一旁说道:“就听他的!你没打过仗,比不上他。我从一开始就应该给与他全权的!现在已经晚了!”
“殿下,臣不反对给与朱恒实全权,可是他的这个法子太危险了!”曹子玉道。
“即使危险,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撑到苏州卫赶来了!”
“可是,万一失败……”
“不用考虑万一!而且即使万一,孤也绝不做反贼的俘虏!”朱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