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开创日后手术史的一刀
安道全能取得今日之成就,自然不是个糊涂人。眼见王伦说得在理,哪怕就是此时万幸动刀成功了,难不成再架着浑家逃命?若是城门一闭,岂不是叫人瓮中捉鳖了去?
待他想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处境,便也不再迟疑,只是满怀感激的朝着这位给了自己莫大启发的白衣书生一拜到底。
在被对方扶起后,安道全复去拿凉水洗了把脸,随即进屋,麻利的收拾东西去了。
王伦见状也不打搅他,等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只见安道全大包小包的往外提着包裹,都在客厅内候着他的好汉们见状惊讶道:“搬家麽?”
安道全见说苦笑了一声,道:“此乃我毕生的积攒,它们的价值远远在我这条性命之上!”
众人见说都笑,王伦也不废话,直叫大家将包裹绑到马上,安道全见状回房去了,不一会便背着浑家出来。还好此时是初秋时节,天气并不寒冷,不需要多费周章额外加盖些被褥之类。
这时龙虎熊蛟四将不用王伦吩咐便自发去抬了轿子,阮小七见状,望这安道全笑道:“太医,尊夫人得我这四个豪杰抬轿,那是福气不浅的,定然还要活个四五十年才对得起我这四个兄弟头一回做轿夫!”
安道全闻言拱手道:“便借这位官人吉言!”看来他心中得了救浑家性命的法子,现在情绪似是稳定多了。
龙虎熊蛟四兄弟见说也不多言,只是哈哈一笑,抬起轿子就走,王伦牵过一匹马来,问道:“太医会骑马否?”
安道全连连点头,王伦便将马缰交予他,待他上马之后,自己也翻身上马。追着前面行走如风的软轿去了。此时焦挺、阮小七也都上了马,郝思文殿后锁了门,大家弃了这处建康府内头一号的医疗圣地,只留下满院昏迷不醒的通判府家人不题。
话说这一行人走在繁华的城市中,那安道全望着这片熟悉的街景,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伤感,昔日自己还是这城中高门大户的座上之宾,如今却已是背负人命官司的逃亡罪人,这种身份的巨大转变直叫他心中悲戚不已,他长叹了一口气。叹道:也许,此生再无还乡之时了罢。
望着前面白衣书生的背影,唏嘘不已的安道全乍然想起自己还没有问过这书生的名号。想自己身陷囫囵,神志模糊,眼见这书生处处为自己着想,下意识里直把他当成多年的老友一般,当时还不觉甚么,只是待此时回过味来,他才想起这位书生与自己素未平生。安道全心中暗道了一声“惭愧”,随即催马上前道:“还未请教官人大名!”
王伦见他此时神志清醒了,压低声音道:“此地不是说话处,且出了城再说不迟!太医若是信得过我时。只顾跟着我走!只是莫要害怕,我等没有恶意!”
安道全闻言连连点头,口中直道:“信得过,信得过!”
两人正说时。忽见一个汉子身手敏捷,直在熙熙融融的人群中穿插躲闪,却并不沾到别人半点衣衫。此人一路飞奔而来,却不是活闪婆王定六还有谁?
待这王定六来到队伍前,只朝王伦点了点头,王伦便知他事情办妥了,也不多问,只朝他笑着点头,权作回应。两人眨眼间这番眼神交流,只叫王定六觉得与王伦有了默契,心中如同饮蜜一般,他此时也不赘言,只紧紧跟着王伦身边。见他这般,王伦笑问道:“兄弟会骑马否?”
王定六赧颜道:“小人家贫,哪里去习得此术?”
阮小七对他父子俩颇有好感,笑道:“这马却是好学,日后我去帮你挑一匹好马,包你三五日学会!”
王定六闻言大喜,朝王伦和阮小七抱拳道:“多谢两位兄长抬举!”
待王定六一回头,这才发现了王伦身后的安道全,心中暗喜,寻思道:“哥哥好生厉害,竟然真将这位神医请动了!日后老爹年岁大了,山里面有个神医驻寨,岂不是万无一失!”想到这里,他心中欢喜,又见郝思文一人牵着三匹空马,连忙赶上去帮忙,郝思文见状一笑,跳下马来,便分了一匹空马给他牵着,一路走便一路跟他讲授起骑马要诀来。
众人疾走一阵,终于出了城,安道全长出了一口气,却见同行的几人各个都是面色如常,暗暗在心中赞赏了一番,只见他催了催马,又随着众人赶出了几里地去,不多时便看到江边一片树林边上立着一个村店,这店子独门独户,旁边也没有其他邻居,正自看时,忽听王伦对他道:“太医,且在此处暂歇,此乃我兄弟的住处,十分安全!”安道全见说点头不已,连声称谢。
此时众人来到店前,都下了马,王老丈在里面听到动静,急忙出来迎接,眼见一位满脸沧桑的中年儒士夹杂在队伍中,又不好相问,只是暗暗猜测,此人不会就是自己家乡神医安道全罢?
王定六见父亲这个样子,哪里猜不到他心中所想,连忙上前介绍了,王老丈大喜,拉着这位传闻中的神医说长道短,王伦一笑,把众人都请进店中,王老丈早就准备好了酒饭,就进去端菜去了。王定六自带着安道全去把他浑家安顿了,这时王伦跟进内室来,与安道全商议道:“我有一艘大船停泊在不远处,太医是在此处动刀,之后抬尊夫人上船,还是先上船,再在船上动刀?又或者我等连夜赶水路下到扬州,便在城郊寻一处民居住着,然后再说?”
安道全见说,心中也没主意,只是上前拿了拿浑家的脉,摇头道:“怕真是不能再拖了!”
王伦点点头,道:“如此便在此处动刀罢!我叫几个兄弟去将大船唤来,停泊在岸边,再叫人四处放风,若是寻常捕快来时,我等也不惧他!”
安道全急忙起身谢了,便去取药箱,恨不得立马动刀,王伦拦住他道:“须得先将尊夫人唤醒,问清楚压指时最疼处位置,方好下刀!神医不知,这溃烂之处长在各人身上位置不同,形状不一,有人直有两指之长,有人却又只有指甲大小,若是下刀位置不对时,便是寻上一个时辰也不见得找得出来!”
安道全闻言大惊,心中一凉,颓然坐在床榻之上,王伦见状叫王定六先出去准备滚水、烈酒等物,随即又坐在安道全身边道:“吉人自有天佑,说不定太医一下刀,那溃烂之处便睁眼可见,此物因人而异,太医切莫沮丧,如今尊夫人的性命,都系在你的身上!勿要做好万分准备,才好下刀!”
作为过来人,王伦十分清楚,即便是在现代,也有医生割阑尾时,还会错把输卵管、脂肪垂等当作阑尾割掉,这种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外科界直有“不好做的阑尾赶不上做一个胃大部切除术省事”的说法。王伦为防初次上阵的安道全动刀途中有甚么闪失,只好叫他先有些心理准备。
不多时,王定六捧着滚水进来,王伦拍了拍安道全肩膀,随即出去与众人交待晚上的安排。众人见王伦出来,都围了上来,只听王伦道:“待用过饭,先着一位兄弟先去将船唤来此处停靠,再着两位兄弟去把那截江鬼和油里鳅这两个水贼结果了!”
阮小七见说大笑道:“这两个水贼哪里用得着两个人,只我去便结果了他们,也好还这扬子江上的冤魂一个清白!”
王伦见说想了想,道:“小七不知路径,还是着王定六与你同去,有他带路我也放心一些!”
阮小七见王伦开口了,也不再多说,直道:“如此便依哥哥的,只叫他随我去罢!”
这时龙虎熊蛟四人都道:“师父去结果那**,我等也不敢相争,直我们去唤那大船过来此间罢!”
王伦摆了摆手,道:“留在此处责任更重,我还要四位兄弟出去放风,安神医马上就要替他浑家动刀,若叫官府的捕快摸来却是不妙!”
四人见说这才不争了,都道:“那些不争气的贼厮,我兄弟四个隔着十里远就能闻着他们的味儿,哥哥勿忧,我等这便出去!”这四人都是爽利之人,话一说完,饭都不吃了,就要出去放哨,王伦见状取了荷叶,将桌上的牛肉都包了,四人哈哈大笑的接过,朝王伦行了一礼,都上马四散而去了。
送他们走了,郝思文上前道:“报讯的事便叫小弟去,骑上宝马也就是来回半个时辰的事,哥哥和焦挺兄弟在此,万万小心!”
王伦见说又嘱咐了他几句,直送他上马去了,回头对阮小七道:“且莫托大,干完事速回!”阮小七连连点头,只道:“哥哥放心,便瞧兄弟的手段!”说完回去叫了王定六,两人也不骑马,只是一路走去。
王伦叫焦挺在门口守着,自己进房去了,安道全见王伦进来,连忙拉住他道:“还望尊驾助我一臂之力,有你在此守着,也叫我心中有底!”
王伦不想神医安道全竟然也有这般忐忑的时候,看来真是关心则乱啊!不过王伦好歹也是从张青、孙二娘的人肉作坊里全须全尾走出来的人物,自不怕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只是安慰他道:“勿忧!我便候在太医身边!”
安道全长出了一口气,向王伦用力的点了点头,便朝刚刚苏醒却又重新麻醉后的浑家走去。只见这位神医手上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在那闪烁不定的烛光映照下,不想那只救人无数的医手此时竟然不停的微微颤抖。(未完待续。。)
第一二一章 截江鬼江心害母子
话说阮小七见王定六不会骑马,只是带他步行去除那两个水贼,看这两条好汉的样子,似是全然没把那两个要死的贼人放在眼中,只见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边走边聊。
只听此时王定六道:“小七哥哥,我看安神医他浑家病的不轻,连那安神医都是心神不宁,只是不住的请教哥哥,莫不是哥哥也懂医术?”
阮小七闻言一笑,道:“我家哥哥就没他不懂的事!你不知道,我山寨有个闻军师,那叫一个博学多才,可在哥哥面前,他总是自称不如,见今心甘情愿的辅佐着哥哥,我们下山便是他在家里守寨。兄弟,你听我跟你讲,我这哥哥当真了不得!当日他不嫌弃我兄弟三人出身低微,亲自到村中请我们时,山寨水军才不到一百人,你看现在,不到一年,水军已经是四千之数了!你不知当日我兄弟为报哥哥大恩,回村里拉人,费尽心机凑了四五百人,心里都还美滋滋的,只觉这回可以交差了罢?你道哥哥当时怎么说?”
“哥哥怎么说?”王定六听得入迷,见阮小七卖关子,只是连忙催问道。
“他说你等莫要偷懒,五百人算甚么?将来还会有五千人五万人!我兄弟三个当时心中还不信哩,只当哥哥是在说笑,可你看现下怎地?稳稳的四千汉子!直如你一般,各个都是精壮后生!认真说来,如今水军只我兄弟三人还真是照看不过来!哥哥知人善任,路上收了费保他们四个兄弟,这不,在此间又遇上了你,如今我水军好算也有八个头领了,就是跟马军、步军的头领们吵起架来,声音也大一些不是?”说到后来,只听阮小七哈哈大笑。
“吵架?”王定六听得满面春风。只是听到阮小七说甚么马军步军头领,顿时一愣。
“你还当真了!”阮小七见说爽声大笑,道:“我们山寨的头领,各个是义气豪杰,割头换颈的交情!吵架算甚么,马军步军的那些头领没事还抄家伙呢,你看你又当真了!他们是在比试手脚!”说到这里,却见快言快语的阮小七极其难见的长叹了一声,喃喃道:“也只有哥哥这般的人,才能把这么多好汉聚在一起快活!”
王定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寻思道:“就是我这般没本事的人,哥哥也不嫌弃,直拿心来交结,叫人怎不钦服?”想到这里,他也叹了一声,只恨不得把这许多年来积攒在心中的郁郁之气一口吐出。
阮小七见他这般,道:“兄弟,却是怎么了?”
王定六道:“想我这般没本事的,还蒙哥哥厚看。真怕辜负了他!”
阮小七哈哈一笑,道:“这扬子江这般湍急,你都能来去自如,还说甚么没本事?照你这般说。我阮小七不也是个没本事的?兄弟,我那哥哥常说,英雄不问出身,你在这江边卖酒。我阮小七当时还不是在湖里弄鱼?你且把心放肚子里,若嫌自己不识字,日后可以去求教闻军师。你若嫌自己不会使棒,便去寻林教头指教,这些小事也不用跟哥哥说了,我阮小七便去替你找人!”
王定六闻言大喜,就要拜谢,阮小七也不扶他,直朝他头上一掌拍下,怪道:“都是山寨弟兄,你给我来这些!”
王定六赧颜一笑,自己爬了起来,道:“小七哥哥不知,我当年为了学棒,拜了多少师父,受了多少白眼,如今遇到哥哥,只觉从前看得如天一般高的难题都解了!”
阮小七哼了一声,愤愤道:“拜那甚么师父,只认钱,有屁本事?我山寨里的林教头,那是多大的本事,见人就先礼让三分,哥哥说那叫虚怀若谷!反正我是不懂的,我只知道,但凡有真本事的人,就该是林教头这个样子!似我这般跳上跳下的,却是端不到台面上喽!”
王定六见阮小七这般说,连声相劝,阮小七哈哈一笑,浑不在意,王定六又道:“小七哥哥说的林教头,莫不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
“不是他还有谁?”阮小七回道:“你回去了,若得了空,我便带你去找他,若得他传授,却不比那些鸟师父强千百倍?”
王定六见说大喜,道:“若能跟他学上几招,我此生也不枉了,到时候也能替哥哥挣些脸面,不叫人家说他看错了我!”
阮小七闻言好生的打量了王定六一番,良久才道:“哥哥还真没看错你!”
王定六闻言有些耳根发热,直低了头,阮小七也没再说话,两人沿路急赶了一阵,便来到了王定六说的地方,此时岸边静悄悄的,却哪里有渡船的影子?
阮小七却不疑心是王定六没有把事情办好,只是暗叫一声“糟糕”,回头望着王定六道:“莫不是这两个贼厮又害人去了?”
王定六此时也是心中大急,暗道头一次给哥哥办事,莫不是就办砸了?忽见这时阮小七一扯他手,指着江中道:“那里莫不是有艘小船?”
王定六见说借着月色去望时,隐隐约约似像一艘船的影子,只是看不大真切,正要问阮小七时,只见他已经将长刀衔在嘴中,开始脱衣裳了,王定六见状拍了拍额头,暗骂了一声自己太傻,随即也跟着脱了起来。
两人很快把衣衫藏好,便朝江中走去,眼看水已经淹没到腰间了,阮小七赴水而行,王定六也紧随其后。这阮小七是水中行家,看王定六使水的姿势便知此人身上有货,看来横渡一说还真不是吹出来的。这两人轻手轻脚直往那船摸去,快要到时,忽听船上一个汉子急切的声音传来:“好汉,你绕我母子性命,都把金银与你!”
只听那艄公道:“金子也要,你母子的性命也要!”
那汉子欲哭无泪,急求道:“我老娘背上有疾,不能见水!好汉!你且听我与你说,人生在世,谁不是娘生父母养的。你若只顾害我老娘,怕不是要遭报应?”
那艄公大笑道:“你的老娘须不是我的老娘,只顾与我说这些鬼话作甚?”
只听这时一个婆婆道:“顺儿,你莫要求他!我便是死了,也不打紧,这都是报应啊!想你那大哥平生不作善事,只顾把良人坑害,我劝说他多少回,他只是不应!如今我得了这要命的病在身上,名医摇头。百药难治,你那大哥他只装作睁眼瞎,半面不来看我,好似我死活与他无干一般!你说老天不理会这等畜生,却只顾把劫数报在我娘俩身上,莫不是瞎了眼?”
那艄公闻言笑道:“原来也是恶人的家眷,取你们性命那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两位,好走了!”
忽听那婆婆厉声叫道:“我与我儿都是清白人。他往日里虽受他大哥蛊惑,做了些糊涂事,却不是该死的罪过!且他如今已经被我劝转回了,你若要害我们时。不能拿白刃相加,只顾把我们推到这江之中去,我便做了鬼也不来缠你!”
那被绑缚的汉子闻言双眼流泪,他做儿子的哪能不知母亲心意。心道老娘这是要舍身救己啊,落到水里对自己来说便如回家一般,别说是负着绳索。就是负着铁索自己也能想到办法逃生,可是老娘背上有疾,怎沾得那水?那汉想到这里,心中忍不住那一腔悲愤,也不顾自己此时给绑缚得严严实实,就要上前与那兄长的同行拼命。那婆婆见状大喊,“顺儿你若敢动,我便自己跳下水去!”
那艄公哈哈大笑,道:“既然婆婆都开口了,小人怎敢不依?那么便商量一下,是谁先跳?”
那汉子闻言,只觉肝肠寸断,哀求道:“好汉,你多留我老娘一刻性命,我便感你大恩大德!”
那艄公笑道:“如此说来便是你先跳了?”
这时另外一个艄公察觉出一丝端倪来,上前道:“五哥,这人莫不是诳我等?听他老娘说他家有个兄弟也不是好人,只怕这汉身上藏着甚么蹊跷!”
那五哥闻言一想,旋即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两个只要囫囵死,敢在老爷面前使诈?”话一说完只见他满脸怒气,就要提刀来杀这母子两人,那被绑缚的母子大惊,便听那婆婆嘶声裂肺的哭喊道:“快跳!快跳!你这逆子真要逼死我么!”
这五哥哪里肯放过这汉子,举刀就来砍他,嘴中威胁道:“你若是敢跳,我便先取了你老娘性命!”
那婆婆惨叫一声,为了救儿子,闭着眼便往江中一跳。见此情形,那汉子只觉万箭穿心,跪倒在地望着天上那轮残月大嚎。此时这五哥笑嘻嘻的提着刀便要过来结果他,忽觉腿上一痛,他低头去看时,整只脚掌居然叫人剁了下来,只见那五哥厉声惨叫,直摔倒在船上。另一个艄公赶来一看,心中大怒,痛骂道:“王家老六,你个小亡八,居然敢对老爷下黑手!”
那王定六冷哼了一声,一手扶船,一手使刀横扫过来,那艄公急闪,往小船的另一头便躲。这时王定六翻身上船,顺手一刀结果了躺在船上痛哼的“油里泥”孙五,便要赶到后面去取“截江鬼”张旺的性命,忽听这时被绑缚的汉子大叫,“好汉,先解了我绳索,我老娘落水了!”
王定六见说朝他一笑,那汉子只觉这副笑容是他此生中见过最让人畅快的表情了,正要掏心掏肺的感激他,不料这汉子朝自己笑完却径自往船舱中赶去了,那汉此时只如落入十八层地狱一般,直恨不得连牙齿都咬碎了,就要破口大骂时,忽听这时船底传出一个声音道:“谁说你老娘落水了?那我接着的却是谁家老母!”(未完待续。。)
第一二二章 浪里白条张顺
忽听这声调侃传入船上这位悲痛欲绝的汉子耳中,此时他心中涌出的那份喜意只叫他那苍白的脸颊如枯木逢春般恢复了血色,只见此时他全身如猎豹一般突然绷紧,飞也似的急急扑到船边,待他睁开那双早已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去望时,直惊得呆了!不想此时自己母亲居然叫一个水里的汉子直直托着!
只见他张开口,想说些甚么,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些甚么,仿佛所有词汇都不能表达他此刻的复杂情绪,便见他干脆不言,对着水下之人只顾用头凿地,只听那甲板传出“咚咚咚”的巨响来,而那整个船身都随之颤抖。
此时他心中那股喜意掠过,随之涌来的便是差点陷母亲于险地的愧疚,正好此时伴随着剧痛而来的那股麻痹感,让他此刻心中微微好受了些。
还好这汉子只稍稍愣了片刻,从惊喜与悔恨中挣脱出来的他一时恢复了神志,眼见如此情况,他心中忽又担忧起来。不为别的,想这汉本是条水中蛟龙,怎么会不清楚在水面上要托起一个人而不沾水会有多么艰难,即便他此时借助着船身的浮力!他生怕水下那人坚持不住,一时反倒送了老娘,忙道:“好汉!千万莫要放手,我老娘背上有疾,万万不可沾水!求你再坚持片刻!”
这汉方才的反应倒把那快言快语的阮小七给怔住了,这时听那汉子急喊着,阮小七也回过神来,道:“托到天亮也不打紧,直甚么!”
那汉见说大喜,这才把那颗呼之欲出的孝心咽了回去,又道:“我老娘背上有疾,好汉莫要轻动,若是囫囵推上来时。撞到伤口大为不妙,我这便下来替你!”话一说完,此时他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还绑缚着绳索,只听“噗通”一声,他整个人跳入江中。
阮小七见状“咦”了一声,便朝不远处那水面上张望,只见江水横流,却哪里看得到这汉的身影?阮小七寻思道:“他既然敢跳江,必然有万全把握,我且看看再说!”
阮小七浮在水中。头手并用,托着一个婆婆,明显已无余力再去给王定六添手,只是此时船尾打斗声仍在继续,阮小七有些不放心,直喊道:“老六,情况如何?若是棘手时,先跳了江再说,莫要缠斗!”
阮小七话音落地。旋即便听一声惨叫传来,只听王定六笑道:“小七哥哥勿忧,你听他鬼叫便知!”
阮小七见说哈哈大笑,这才放了心。却见他又去看自己托着的那个婆婆,这老妇从跳江后不知怎地,便一直没有动静,莫不是晕了过去?
只见阮小七在水中又等了一阵。还是不见这婆婆的儿子从江面冒头,若按他估算的时间,暗道那汉只怕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阮小七焦急的在江面上张望,却怎地也寻不见那汉的身影,他心中寻思道:“不管那汉凶吉如何,我也要将这婆婆送到安神医处,不然只怕负了他的重托!”
正在阮小七暗暗焦虑之时,这时水底突然冒出一个头来,阮小七去看时,却不正是跳下江去的那个汉子?眼见他此时手脚都放开了,阮小七大赞道:“兄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身本事!”
那汉吐了一口江水,感激道:“多蒙这位好汉救我母子性命,小弟感激不尽!”
阮小七哈哈一笑,道:“只是个巧,我等便要来结果这两个水贼性命,还那些冤死鬼一个清白,不想正撞上你母子!却不是命里有缘?”
那汉只是点头,嘴中连声附和道:“有缘有缘!”
阮小七见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又见这汉水里功夫了得,便开口道:“既然你老娘有病在身,你先接过她,我此时上去,再把她扯上来!”
那汉子感激无地,直道:“多感好汉情谊!”一说完便过来接自己母亲,阮小七见状哈哈一笑,道:“兄弟托稳了!”
那汉子小心翼翼的托着自己母亲,却见阮小七将船身一扯,借力冲出水面,稳稳落到船上,这时王定六将那截江鬼张旺解决了,正赶过来,见了阮小七破水而出的一幕,称赞道:“小七哥哥好俊的功夫!”
阮小七回头一笑,道:“先救人再说!”说完便俯下身去拉那婆婆,眼见这个汉子的水性丝毫不见得便比自己逊色,心中顿时大喜,随即起了爱才的心思,暗道:“这汉子水里功夫这般了得,若是替哥哥收回山寨去,却不是好?”
这时王定六已经赶了过来,跟阮小七一起稳稳当当的将那婆婆拉了上来,那汉手上一空,心中大定,此时他满脸喜色,便使出神通,只见他整个人直如剑鱼出水一般,那条身子更在空中打了一个滚翻,片刻间也是稳稳落到了船上,阮小七见他身手似是还要强过自己,心中大喜,道:“好汉子,你是哪里来的?却是姓甚名谁!”
那汉子一上来后,便俯身查探着母亲的状况,眼见只是晕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此时听到阮小七问他,忙起身行了个大礼,道:“好汉,小人姓张名顺,从江州来的!”
阮小七见说心中一喜,忙道:“你莫不是浔阳江上唤作浪里白条的张顺?”
张顺闻言一惊,回道:“好汉怎地知晓我的小号?”
阮小七嘿嘿一笑,暗想道还是跟着哥哥长见识,这天下的好汉都在哥哥肚子里装着,连带自己也识得不少人!此时阮小七也不忙回他,只是问道:“张顺兄弟,怎地半夜赶路,还带着老娘,须知这江面之上多不平静!”
张顺见说叹了口气,道:“我一路背负着老娘从江州赶来,只为了医治她背上的顽疾,一路上哪里分甚么日夜,只顾披星赶月,哪知一到这船上便有些扛不住了,不小心睡着了,却不想着了这两个贼厮的道,如今想来,真是托大了!”
阮小七闻言劝道:“那江州里此间好几百里地,你又不是铁打的,怎会不知疲倦?只是你带着老娘却是去城里寻谁?”
张顺见说,一五一十道:“这建康府里有我的一个旧识,姓安名道全,识得他的人劫称他为神医圣手,世上就没有他看不了的疾病,故而我带着老娘特来寻他!”王定六闻言寻思道,是神医不错,可不是所有病都能治,眼见他浑家病得不行,此番却不是还仰仗着哥哥?
却听这时阮小七把大腿一拍,道:“此时安道全不在城里,你若信得过我时,只随我去!包你母子见到这位神医!”
张顺见说愣了一愣,寻思道:“他若要害我时,直不必救我,如今救了我母子,也无再害我的道理,这条汉子看着爽利,水上功夫不下于我,不像是鬼鬼祟祟之人,我便随他去!”便见张顺拱手道:“兄长救我母子,大恩难报,如此都依兄长!”
阮小七哈哈大笑,取了一个船桨丢与张顺,道:“若要去时,那便速速前去,莫要耽误了你老娘的病情!”
张顺连连点头,便见他和阮小七一人一只船桨,初时两人只是慢慢的划,不知不觉中这两个好汉不想较起劲来,眼见这条逆水而行的小船在江中越行越快,连王定六这等识水性的汉子都有些站不稳了,只好寻了一处位置坐下,也不知行了多久,这时只听“咔嚓“一声,张顺手中的船桨已是折成两半,阮小七见状一笑,道:“看来还是你要厉害些!”张顺见说连忙抱拳,嘴中只是连声道:“惭愧!惭愧!”
这时王定六已经被这两人震得咋舌不已,听阮小七开口了,他也回过神来,只朝岸边看去,忽道:“小七哥哥,便是此处,莫要划过了!”
阮小七哈哈一笑,将船往岸边划去,看看就要到岸了,又听见那“咔嚓”一声,却是阮小七手上那杆船桨也是折断了,阮小七回头去看张顺时,却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两人目光一触,不自觉间都放声大笑起来。
这时船已经到了岸边,王定六满脸钦服的跳在江中,将船儿双手稳住,阮小七见状也跟着跳下水来,两人一左一右将这船儿稳稳定住,张顺满怀感激的朝这两人谢了一声,便俯身背起老娘,跳下水来。
一行四人在树林里疾走了一阵,便见一个村店出现在眼前,张顺抬眼去看时,只见一个无眉大汉抱胸守在门口,看他样子甚是雄壮,想来不是易与之辈,张顺暗暗想着这伙人怕是来历不凡,只是一路上他和阮小七一直暗暗较劲,早已是碰撞出惺惺相惜的火花来,只觉这样直爽的汉子怎会是歹人?倒也不怕这里是家黑店!便见他当下毫不迟疑,只是背着老娘跟着这两人进去。
那守在门口的大汉见了来人,叫道:“小七哥哥,怎地多了两个?”
阮小七亲热的拍着这大汉的肩膀道:“哥哥在何处?那两个贼厮叫我们除了,这对母子是船上的客人,要找安神医!”
焦挺见说把身子一让,道:“哥哥和安神医正在房里!小七哥哥若要进去时,须得轻手轻脚,不然便是害了安神医浑家性命也!”(未完待续。。)
第一二三章 知耻而后勇
阮小七见说回头望了张顺和王定六一眼,这时便听王定六道:“小七哥哥,既然如此,我便不进去打搅哥哥和安太医了!我且去后面弄点吃的,给各位垫垫肚肠!正好今儿打了两只野鸡,也叫大家尝尝小弟的手艺!”
阮小七欣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定六嘿嘿直笑,朝客人拱了拱手,便往后面去了。张顺见状倒是有些意外,眼见这汉子本事寻常得很,不想却是个颇知进退之人,又想起他方才他跳下水中替自己掌船一事,心中不由对他生出好感来。
只是见他这般,张顺心中也生出犹豫来,但又心忧老娘的安危,却是进退两难,正自纠结时,却见阮小七回头道:“安神医正在给他浑家动刀,怕是不好打搅,我俩且在门口看一看,若是完事时,再进去可好?”
张顺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见说连连点头,阮小七便带着他走到门口,张顺轻轻拉开门帘,抬眼朝里面看时,只见安道全颓然坐在地上,脸上那种表情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他仿佛已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连抬手之力似乎都已没有,而一个白衣书生却在一旁的滚水中洗着甚么,这时那书生察觉到门口有人,直朝这边望来,随即又朝自己两人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绕过安道全,一到门口便把阮小七拉到一边,张顺见状也不好留在门口,只是跟着他过来了。
“哥哥,里面却是怎么了?”阮小七压低声音道。
那白衣书生长出了口气,脸上露出疲惫却又略带着一丝兴奋的神情,道:“神医的浑家目前无碍了,日后几天要是看顾得好,十有**便算是脱险了!”
阮小七大喜,道:“哥哥费了这般大气力,怎地会叫那神医失手。如此真是可喜可贺!”话一说完他旋即又拉着张顺给王伦介绍道:“这位便是哥哥常与我说的浪里白条张顺,他老娘生了病,特来寻安神医诊治!”
王伦见说眼睛一亮,直望向张顺,见他还背着他老娘,忙道:“张顺兄弟且稍歇片刻,我再去喊安神医出来!他此时太累了,无法聚集精神,就是现在出来,怕也无法替嬭嬭诊病!”
张顺见说连连点头。眼见这人气质出众,谈吐不凡,刚才救自己的两人都是尊他为首,张顺心中猜想此人怕不是一般人,若不是此时他背负着老母,便要抱拳行礼。
王伦看出他的心意,道:“张顺兄弟莫要多礼,大家都是江湖兄弟,莫拘小节。快把嬭嬭放下罢!”这时他忽然想起张顺母亲好像得的是背疾,不能靠椅,便道:“我看这后面还有一处偏室,便请嬭嬭前去休息片刻。我等在此候着太医便是!”
张顺见这位书生对自己毫不见外,对自己母亲又是周全心细,心中很是欢喜,便依他话语。要将母亲送到后面去,不想这时安道全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王伦就要拜下。王伦连忙将他扶起,只见那安道全掩泪道:“方才若不是官人在场,小人和浑家险些阴阳两隔了!”
王伦搀扶着他,劝道:“不怪太医惊讶,此处烂肠甚是难找,太医生平头一次动刀,便能强忍住心悸,直将那患处取出,殊为不易!”
安道全长叹一声,只是不住的摇头,想起刚才动刀的情形便是后怕不已,自己浑家那患处甚是难找,直找了老半天,还是看不到那溃烂的肠道,此时他又是头一次上阵,心中完全没底,要不是多得这白衣书生在身边,一直语气沉着的指引鼓励着自己,结果还真是难以预料,只怕不堪设想。
见他已是筋疲力尽,这时王伦只是轻拍着安道全的肩膀道:“太医且歇息一阵,这位是来寻太医诊病的好汉,不知太医还识得他否?”
安道全见说望向张顺,一拍头道:“莫不是张顺兄弟,多年不见,直消瘦了许多!”
张顺见这神医还识得自己,心中大喜,便要下跪,口中道:“求神医救我老娘!”
众人见他背着老娘还要下跪,都去拦他,只听这时王伦道:“且把嬭嬭背到房里,太医若是还有精力,务必帮帮我这位兄弟!”
安道全见王伦开了口,张顺又是自己旧识,直道:“走,进去看看再说!”
众人来到偏房,张顺便小心将母亲身子沿着那床趴在上面,安道全上前拿了拿脉,低头想了一阵,方抬头笑道:“无妨,无妨!若是晚两天来时,背上毒气侵入脏腑,我也没了办法!此时还好,兄弟莫急!”只见他问都不问甚么病症,便能猜个**不离十,直叫众人都安了心。
王伦和阮小七都是脸上带笑,张顺则更不用提,得了这个消息,只叫他如重获新生一般,此时喜不自禁,又要拜下,安道全连忙将他扶起,道:“我先将嬭嬭救醒再说!”
众人都是点头,却见安道全也不取针,只是伸手在那婆婆一处穴位上按了一阵,那婆婆幽幽转醒,开口便道:“顺儿,顺儿逃脱没?”
张顺见说两眼含泪,上前道:“我等都给好人救了,老娘此时安全了,你身上那病安太医都说有救,老娘还能活到一百岁哩!”
那婆婆见说这才安心,就要挣扎起来给这些救命恩人行礼,王伦和安道全哪里肯受他大礼,都是上前将她扶住,却听此时张顺问安道全道:“兄长,不知这两位好汉子高姓?”
安道全见说一愣,旋即“啊呀”一声,只见他刚刚还在阻人跪拜,哪知转眼间自己就向王伦拜下,道:“小人一时心急,不知礼数,还望恩人告知尊姓大名!”王伦见状只好弃了婆婆,又去扶他。
这时张顺见状心中无比惊讶,搞了半天安道全也不认识这伙人,怎地好像两方神态语气是多年至交一般?此时也容不得张顺多想,只见他随即拜下,道:“还望救我的好汉告知大名!”
阮小七嘿嘿一笑,道:“我的名字不值一提!只我那哥哥姓王名伦,现在在济州梁山泊上营生!”
张顺和安道全还没反应过来,便听那婆婆惊讶道:“你就是不坏百姓,为民做主的梁山泊王头领?”
王伦扶起惊得呆了的安道全,又对婆婆施了一礼,问道:“嬭嬭竟也知我小名?”
“知,知!太知晓了,我那里的百姓,哪个不盼你这样的人来替我们做主?想我哪里官府就不说了,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也不去说他!只我那里的匪盗哪个能有王头领这般出息?”
说到这里,那婆婆愤而起身,怒道:“我那里有个揭阳三霸,各个都不是好东西,只会坑害良人,且说那揭阳岭上的甚么判官李立,这人直是阎王投胎,只顾在酒店里拿蒙汗药害人,无论肥瘦,都拿来做人肉馒头,这贼人不知坏了多少赶路人性命!寻常百姓哪里敢独自一人往那里过?还有那揭阳镇上的穆氏两兄弟,专一鱼肉乡亲,只顾残害良民,并那欺行霸市,把那周围的百姓们恨不得是生吃他两兄弟的肉来才解气!更有这揭阳江上那个畜生……”
这婆婆说到此处,直叹了口气,惭愧道:“不瞒王头领说,那畜生是我生的,我也没脸见人,只想死了干净!想我身上生这恶疾,又在江上遇那贼人,却不都是报应?故而我也不怨!我只恨老天无眼,怎不叫王头领生在我们那个地方,直除了这三害!”
这婆婆一席话说得在场诸人都是不好接口,只见安道全目瞪口呆,阮小七哑口无言,张顺更是羞愧满面,这时王伦咳嗽一声,想说些话来劝慰婆婆一番,哪知这婆婆反拦住他道:“王头领,老身我都是快入土的人,只想求你一件事,还望你千万应承老身!”
王伦见状忙道:“嬭嬭请讲,后生晚辈如能做到,无不应承!”
那婆婆闻言脸上这才见了一丝笑,只见她拉着王伦手道:“我这个儿子,本性善良,跟他大哥那个畜生不是一类人,往日里虽做了些糊涂事,也只是同那畜生一起诈骗良人,却不是该死的罪过!我这辈子唯一的念想,就是我这顺儿能找个积德的营生,若是没碰到王头领时,我也没甚想头,只是如今遇上了你,求你万万要应承我,叫他到你那山上去,随便作甚么,只要能为民除害,行善积德,老身我便死而无憾了!好歹也叫这孩子替他死了的爹争口气!”
阮小七一听大喜,只是满眼热切的望向王伦,王伦略想了想,对张顺道:“兄弟是甚么个想法?”
“他有屁想法!这事我作主了!王头领,你不知,他若是一回去,只怕又叫那个畜生拖下水了,如今跟着王头领,行善积德不说,将来若是招安做了大官,却不是叫他老张家也荣耀一世?”那婆婆大声道。
王伦见说苦笑一声,只是望着张顺,只见张顺叹了口气道:“我往日糊涂,可如今直想开了!若是没遇到王头领时,我便准备医好了老娘的病,回家去作个鱼伢子,靠这份身手吃饭。如今既然得遇王头领,又是你手下的好汉救了我母子性命,我老娘又有这番心愿,我便腆着脸,求王头领收留我母子两个!”(未完待续。。)
第一二四章 梁山第一水将
王伦望着眼前这位原本轨迹中梁山泊上的第一水将,心中思绪联翩。
正如张顺母亲与他自己所说,此子年轻时的确做过一些糊涂事。想当年他和他大哥张横,专门渡在江边静处做私渡。等坐满了客人,张横先把船摇到江心,便歇了橹,抛了锚,插一把板刀,却讨船钱。本合五百足钱一个人,张横定要他三贯。却先问张顺讨起,张顺偏假意不肯还他。张横便把张顺来起手,一手揪住他头,一手提定腰胯,扑通地撺下江里,渡江的客人见这么一个凶恶无比的船家,哪个敢不依他?只好纷纷破财消灾。守着那条浔阳江,张横张顺两兄弟便是靠这等事过活。
只是日后张顺厌烦了这种生活,宁愿去打渔度日,也不愿再与张横一起害人,而张横则是变本加厉,不再使诈骗这般耗脑力的活计,干脆改持刀抢劫了,抢完钱还不算,非得连带要人性命,不是叫人吃板刀面,便是请人吃馄饨,大方得很,只是要客人自己选个死法。后来要不是李俊及时赶来相救,宋江这个日后叱咤江湖的带头大哥差点便折在他这个小小水匪手上。
且说他兄弟俩的老娘生了恶疾,这张横只是眼睁睁看着弟弟一人背负老娘远行求医,也不说在路上搭个手,只顾做他那黑心买卖,在浔阳江中伤天害理,乐此不疲,哪里还记得有个身患重病的老娘?直仿佛他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由这两兄弟的人生轨迹来看,直是高下立判,张顺虽小节有亏,起码有颗羞耻之心,做事分得清对错且知道悔改,又对母亲至孝,这样的人,和他那同胞兄长完全不可混为一谈。
更不说这浪里白条水中身手极佳。既然在原本轨迹中被人称之为梁山泊第一水将,自有他过人之处。连张横这个对友不义(同为揭阳三害,恶人之间总该有些恶人的义气罢?只是穆氏兄弟叫他交出宋江要报仇时,他理都不理,哪里肯交出宋江这个被他视为禁脔的肥羊!)对上不孝之人都对弟弟推崇得很,只是十分骄傲的与旁人说道:“我这个兄弟浑身雪练也似一身白肉,没得钿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水里行一似一根白条!”
事实也证明了张横在此事上没有撒谎,张顺日后加入了梁山以后。立马便活捉了黄蜂刺黄文炳,算是他在宋江面前立下的第一功。上山之后,张顺更是大为出彩,在迎击童贯时,他只身一人把五百官军诱入埋伏,在大战高俅时,又带着水军在水下凿穿了官军大船,并生擒了高俅,日后诏了安。随大军征方腊时,又是屡屡立功。只是最后在杭州城下,单枪匹马去做细作,临行前他自己也感觉不妙。但只是对李俊说:“便与这命报与先锋哥哥许多年的好情分,也不多了”,说完慷慨上阵,不料一语成谶。最后血溅涌金门,悲壮而死。
这些还仅仅只是战功,而且他对主帅宋江还有特别的恩情。之前活捉宋江的大仇人黄文炳就不说了,日后宋江攻打大名府时背上生疮,一时间无人能治,又是他自告奋勇到了这建康府下,最后救得宋江性命。
可以说这个人知错能改,有勇有谋,乃是水军中顶顶难得的一个人才,这样的人,王伦怎可能不收他?
听了张顺自己一番剖白,王伦只稍微一愣神,随即道:“能得浪里白条前来相投,却不是梁山之福?”
张顺还未答话,只见那婆婆闻言大喜,挣脱起来,直拉着王伦的手,激动不已,王伦跟那婆婆说了半天的话,突然疑惑道,这母子二人怎么会遇到小七和王定六的,他是记得张顺曾背母过来寻安道全治疗背疾,但是具体情况倒是有所不知,此时便听王伦对张顺问道:“兄弟,你是怎地和我这小七兄弟遇上的?”
张顺见说,面露惭色,回道:“我一时疲倦不堪,睡熟过去,醒来身上已被绑缚,母亲又落入贼手,亏得两位英雄相救,不然我母子便成了这江中冤魂,再也见不到哥哥和神医了!”
阮小七闻言一愣,道:“以兄弟身手,即便落入张旺孙五这两贼手上,跳入江中便如回家一般,怎地只顾自谦?”
张顺叹了口气,对阮小七道:“七哥,你不知,我若连累我老娘时,独活又有甚么意义?往日直把良人坑害,来日又没个打算,想我这半生只是混沌胡混,过得还有甚么滋味?”
阮小七一听唏嘘不已,只是用力将他肩膀来拍,王伦也叹了口气,只觉张顺孝心感人,又觉命运奥妙难测,张旺孙五这两个水鬼原本轨迹中便将前来建康府为宋江求医的张顺捉住,后来叫张顺只要囫囵死逃脱了,不想此番他竟然又落入那两个贼人之手,真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张顺兄弟放心,日后就在我梁山上坐一把交椅,只是替天行道,为百姓出头,包你母亲过得心安!我看兄弟水性了得,便去水军作个头领如何!”王伦问道。
“承蒙哥哥看重,如能跟七哥同在水军,小弟求之不得!”张顺抱拳道。
阮小七哈哈大笑,道:“水上面我小七还从未服气过甚么人,今日遇到张顺兄弟,这才知道甚么是人外有人!”
张顺闻言叹了口气,道:“七哥言重了!想七哥在水泊里受百姓敬仰时,我却正在江中只顾将良人坑骗,怎敢在七哥和哥哥面前说甚么本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黄金不换!”说到这里,王伦突然想到一事,眼见那婆婆一直挂念儿子前程,如今官位许不了他的,唯有在金银上叫她安心,便对阮小七道:“对了,小七,叫焦挺把安家费拿来与婆婆收着!”
阮小七嘿嘿一笑,拍了拍张顺肩膀,便出门去了,那张顺愣了一愣,没听说过江湖上有甚么安家费一说啊,揭阳做私商的从不讲这一套,且在那钱字上分得清清楚楚,故而这一伙人根本拧不成一根绳,只分作三帮各自单门独户的营生,井水不犯河水。这张顺正疑惑间,忽见方才在门口守着的那个壮实的大汉走了进来,只见他只朝王伦抱了抱拳,便要递送金子与自家老娘。
那婆婆见状顿时愣住,不知所措,想她这一辈子哪里见过这般大一条金子,顿时怔住,还是张顺醒悟过来,忙上前按住焦挺,回头对王伦道:“哥哥折杀小弟了,小弟和老娘这两条性命便是哥哥手下的兄弟所救,如此再拿金子,叫小弟哪里有脸见人?”
焦挺见他来按自己,轻巧的便躲开了,闷声道:“好汉子,这是我家山寨的规矩,若独独不与你时,岂不是说哥哥偏心?”
张顺是个性情中人,此时抱定主意,直不能收这钱,见焦挺只顾把金子塞给老娘,便又要来按焦挺。只是别看焦挺身材厚实宽大,如今学了武松的玉环步鸳鸯腿之后,脚下却是不慢,左闪右避只是不叫张顺近身,却见他瞧出一个空隙,便把金子塞到那手足无措的婆婆手上,便闪到王伦背后去了,张顺见状大惊,道:“你这好汉甚好的手脚,不敢请问大名!”
焦挺嘿嘿一笑,道:“甚么大名?江湖上东撞西撞投不着人的没面目就是我!”说完朝张顺抱了拳,又朝王伦望了一眼,得了他的眼色后,便依旧出去守门去了。
“不想哥哥手下藏龙卧虎,真叫小弟大开眼界!”张顺见状赞道。
王伦心道张顺当年在陆地上吃了李逵的大亏,而李逵又接不了焦挺一招,如今这一头一尾的两人碰上,倒也有趣。这时只见他莞尔一笑,执着张顺手道:“他是我亲随头领,性格憨直,自从在濮州遇到我之后,便一直跟着我,半分也不怠慢。我观兄弟水里功夫一流,只是陆上功夫略有欠缺,若要习拳时,我这焦挺多得高人传授,兄弟可以多和他亲近亲近!”
张顺闻言大喜,自己身上的本事他哪里会不清楚?说到水里他何曾惧过人,只是陆上功夫却不得人传授,如今听王伦委婉点出自己短处来,他不但不恼,反而大喜,只听他欢喜道:“多蒙哥哥与我指了条明路,小弟日后必定要找焦挺兄弟求教一番!”
王伦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只管去,他却不会藏私!”
张顺大喜,忽又想起那金子,只顾要去取回还与王伦时,便见王伦已先一步坐到床上,对自家老娘说道:“嬭嬭,把东西收好,日后若有好人家时,作个聘礼,也好给我张顺兄弟说门亲事,也好叫恁老早抱孙子不是?”
那婆婆被王伦说中心事,含泪道:“我儿听着,王头领这般仁义待我母子,你日后若对他稍有怠慢,我便不认你这个逆子!”
张顺见说苦笑一声,道:“这还用老娘嘱咐?只把儿子当成甚么人了!儿子日后便跟着王伦哥哥了,尽心尽力,绝无怠慢!”就在这边三人说得投机之时,忽听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一声长叹。(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章 水泊镇寨神医
“兄长何故叹息?”张顺听到响动心下一惊,自己只顾一时说得尽兴,倒是把替母亲诊病的救星怠慢了,连忙出声问道。
却在这时阮小七和王定六端着一盘野鸡肉走了进来,见张顺问安道全,安道全又摇头不语,阮小七道:“张顺兄弟不知,这位太医被官府走狗所逼,一时失手杀了人!”
张顺和那婆婆见说大惊,那婆婆道:“神医有这般本事,怎地还叫官府逼迫?想这些老爷们亲戚六眷谁敢担保不生病?只顾如此欺负太医,不怕日后招报应麽?”
安道全见是故人长辈开口了,不好继续沉默,只是原原本本将事情首尾都讲述出来,又把自己为何到此,怎么得王伦启发替浑家动刀,一口气全盘托出,听得张顺拍案怒骂道:“兄长杀得好!这狗贼欺人太甚,他主子的小妾是人,百姓的家眷便不是人?还有那甚么知县,得人通报了还故意扣下消息不说,等兄长治好病,临走之前再假惺惺的赔礼道歉,却不知他这一隐瞒,直害得嫂嫂险些不治!若不是天幸遇到哥哥,得了他的襄助,岂不叫兄长忍受那中年丧妻之痛!?”
那安道全闻言只是叹气,这时张顺又道:“哥哥在此,本来轮不到我讲话,只是兄长是小弟故人,我才无礼多言一句!就是兄长你没杀人,只顾被那些狗官呼来喝去,要用的时候百般笑脸,无用的时候半点也不替你想,兄长,这般活着,你觉得值么?”
安道全一时叫张顺问得哑口无言,抬眼去看王伦时,却见他正目光诚挚的望着自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盼神情。安道全是个明白人,怎么会不知道王伦的心意?又想起这短短几个时辰里发生的事情,心中微微发热,只见他长吸了一口气,起身对王伦道:“我如今失手杀人,已是无路可走,拙妻又是得了王头领指点,才有一线生机,安道全还请头领收留!”
王伦见说大喜,抱拳道:“我小寨如今能得两位英雄垂青。直是蓬荜生辉!太医莫要见外,日后大家都是兄弟,不必分甚么你我!再说嫂嫂都是太医一手操刀,王伦不过动动嘴皮而已,莫要挂怀!”
安道全见说叹了口气,苦笑道:“若没有头领这番嘴皮,安道全哪里想得到还能动刀?若是五七日拙妻无恙时,这扁鹊神技不想竟在我手上恢复了,真是杏林之福啊!”
阮小七和王定六欣喜的对视一眼。想他们都有高堂健在,老人年事一高,谁没个病痛缠身?山寨现如今有这样一位神医镇寨,那真是叫做儿女的万事无忧了!
此时只见他俩热情的端着香喷喷的野鸡上前请众人分食。张顺有了前一阵子那番惊心动魄的经历,肚子里早唱空城计了,见状他也不跟兄弟们客气,直用手捻起一块上好的野鸡肉就朝老娘递去。那婆婆接过来便要吃,王伦见他们吃得热闹,想起一事。便先出去了。此时只见安道全忙拦住张顺道:“不可不可,老人家有背疾在身,这几日须吃些清淡饮食!”
那婆婆闻言连忙收了手,张顺见状忙道:“老娘,且歇息一阵,等明日安神医来给你看病!等病好了,你要吃甚么,儿子给你弄来便是!”这婆婆闻言笑嘻嘻的直点头,儿子如今也算有了个前程,自己的病也有治了,怎叫她不开心?
忽听这时王定六出声道:“嬭嬭怕是肚饥不过,我这店里正好有些自己吃的粥米,嬭嬭要是不嫌弃,小人这就去热了来!”
那婆婆见说道:“都是穷苦人出身,若有粮食果腹便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嫌弃甚么?只是多劳小哥费心了!”
王定六嘿嘿一笑,忙道“没事,没事!”便快步出去了,如今他见这么多江湖上顶尖的好汉在自己店子里相聚,心中快活不过,又想起此时触手可及的那种做梦也想过的生活,直叫他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拢去,连此时脚步也变得更加轻盈起来。
王定六出去了没多时,这时王伦带着焦挺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见焦挺手里拿了一个红绸布包着的物件朝安道全走来,安道全见识了刚才张顺一幕,哪里还猜不到是甚么意思?只见他连忙起身推辞,王伦哈哈一笑,道:“不是它物,早许了神医的那一颗人参而已!却才想起,这便拿来与神医炖了,好给嫂嫂补补身体!”
安道全见说这才放心,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不经意间心中竟然生出一丝失落感来,他虽不是看重这钱,若是对方要送时,自己万万是要推辞不受的,只是便如方才那个莽汉子说的,别人都有,独独不与你,却不是欺负你?此时省下了这一番推却的过程,不想竟叫自己有些不平衡起来,安道全想到这里连连把心念压下,暗自告诫自己道:此人与己有救命大恩,怎地只顾斤斤计较?这却不是自己平日为人,须得把心放平了。
只见安道全暗暗定了定神,上前接过那王伦早就提起过的人参来,便见他取开红绸,将那人参露出,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边看边点头称赞,直道:“此物真是难得一见的上品!我这里建康府也是个大郡了。只是寻常市面上哪得轻易见得到如此品状之物?”
焦挺见说心中得意,道:“这是我家哥哥去东京时,那药店掌柜亲手送的,只为想多跟哥哥做几趟生意!”
安道全见说这才连连点头,迫不及待的就要拿了回去,浑家这回伤了元气,正是要进补之时,这人参却不是派上了大用场,只见他谢过王伦,又朝张顺道:“半个时辰我便回来替老人家诊病,先请她用完粥侧卧着休息一回,兄弟切莫焦急!”
张顺见说连忙拱手相送,安道全又跟王伦打了招呼,这才急匆匆回到浑家病榻旁,先查看了一番,又给妻子拿了拿脉,这才放心起身,忽见一条金灿灿的蒜头金映入眼帘,正静静摆在床边的木桌之上,安道全见状长叹了一声,缓缓坐到床边,暗道这位头领定是看出自己秉性,不欲叫自己为难方才提都不提。想着对方做事这般滴水不漏的手法,此时安道全只觉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动。
另一个房间中的王伦见安道全一会要过来给张顺的母亲诊病,便请她吃完饭休息一会,直告辞出来了,张顺跟在后面送王伦出来,王伦回头笑道:“兄弟,以后都是自家人了,何必如此客气!”
张顺只是搓着手,嘴中说着感谢的话,王伦见状把他拉到屋外,道:“其实说来,还是我害你母子俩受了这一劫数!”想这张顺原本轨迹中背母求医时与这两个水贼错过了,根本没遇上他们,此番却是自己为了稳住这两人,叫王定六直拿银子将他们拖在江边,不想这两个耐不住贼性,又跑去大江对岸做起这黑心买卖来,却直把张顺母子送了。
此时见张顺一脸诧异,王伦便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出来,张顺听完方才恍然大悟,随即大笑道:“若是没遇上这两个贼人时,却叫我背着老娘进城里去找谁?若不是哥哥惦记着为民除害,我却哪里遇得上安太医?我之前从不信命,却不想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呐!”话一说完,张顺便放声大笑起来。
王伦想想也真是如此,直和他一同笑了起来,两人的笑声正引出屋里的一个人来,这时王定六撤下碗筷,出来时见王伦和张顺两人只是笑,闻声走出来问道:“何事惹得两位哥哥这般欣喜!”
张顺回头一见是王定六,心中爱他百般晓事,直满脸笑容的把事情说了一遍,那王定六见说大惊,忙道:“却是小弟害了哥哥你也!”
张顺见他也这般说,直和王伦对视一眼,两人又笑了起来,只把王定六笑得不好意思。笑过之后,众人又闲话了一阵,这时王伦脑海中忽地转出一个人来,正是此间人氏,便见他拉着王定六道:“兄弟,我闻这建康府里有个好汉,生平最是任侠好义,为人执性,路见不平,便去舍命相护,因此人称‘拚命三郎’,兄弟自小便在此间长大,不知识得他否?”
王定六闻言“啊呀”一声,道:“哥哥,你说的莫不是石秀那条好汉?”
王伦点头道:“却不正是他?你可知他此时下落?”
王定六叹了口气,道:“哥哥却是晚来一步,这人确如哥哥所言,路见不平,便要拔刀相助,真真一条好汉,更兼有一身好武艺!想他昔年打抱不平时,叫过路的一个军官看上,直教了他一身的好武艺,是以他身上本事,不是寻常江湖把式,哥哥若早来些时,定能遇上他,只可惜他不久前随他叔父往北地贩卖羊马去了,也不知何时方回!”
王伦见说若有所思,怪不得听说他的武艺不下于“病尉迟”孙立,原来竟有这番奇遇!想他自幼家贫,与眼前的王定六差不了多少,都说穷文富武,没钱人家的孩子哪里能请得动高手教授?要不怎么说绿林中的汉子手段都要比家室好的职业军人子弟略差些呢!好在自己当日在沧州叫柴大官人替自己多方留意,如若他真的流落江湖,千难万难,总有一天会遇上罢?(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章 安道全报恩传祖技
长江里起伏的浪涛,将一艘归航的大船顺水送下。只见这处颠簸不已的船舱之内,一个满脸病容的妇人从昏睡中醒来,当她抬眼便看到自家男人正守在自己病榻跟前时,心中悲喜交加,忽然又觉身上疼痛减轻多了,直是不敢相信,只听她急声相问道:“大哥,莫不是梦里相见?”
却见那位中年男子正在床边打盹,看他一脸倦容,想是疲惫不堪,直叫他再也打熬不住,以至于沉沉睡去。此时突然听到这一声叫唤,只见他随即惊醒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那妇人最后的记忆便是丈夫将自己唤醒,询问自己身上最为疼痛之处的位置,随后她便失去意识,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眼见自己处于陌生环境之中,只听她开口问道:“大哥,这却是在何处?”
那中年男子也不忙答话,只是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探了探浑家的脉象,随即一股喜意跃然于脸上,只听他笑道:“此时我等便身在这扬子江中(长江下游别称),你且安心!”
“大哥何故带我离家?我昏迷时依稀听到喊杀之声,也不知是不是做梦?”那妇人十分不解,忙问道。
那中年男子见说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几日都在昏睡当中,其中缘由自然不知,我若是不与你说时,怕你心中难免猜测,反自费神!如今我实话与你说了罢,当日我在宅院里失手杀了人,幸蒙异人搭救,之后他又教我救你性命之诀窍。当日我便背着你,逃到城外江边一处村店中,问你病情时,便是在那处,后来我与你动刀治病。取出这一截烂肠,如今看你脉象,已是无甚大碍,只是先歇息几日再说!”
那妇人闻言大惊,她男人的为人她怎么会不清楚,向来是文质彬彬,不沾是非,此时突然听说他杀了人,怎地叫她不慌,便见她就要起身。那中年男人拦住她道:“不可轻动,此时你我身在大船之上,难免颠簸,若是不慎跌倒时,悔之晚矣!待你伤口复原再说,此症我也是头一回撞上,万事小心为甚!”
那妇人见说也不挣扎了,想都没想自己病情,只是苦口问道:“大哥。你为何杀了人?”
那中年男子苦笑一声,道:“那日你卧在病榻之上,通判府的家人前来请我去医治他家夫人。当时我见她病情不重,又心忧你的安危。只是推辞不就,可这人甚是无礼,竟挟持于我,当时情急。叫我悲愤欲绝,一时失手杀了他,幸遇得一位好男子。便是那京东梁山上的王头领,那日他救我们夫妻出城,又是他启发于我,得了治疗你这病症的手段,如今我夫妻能虎口脱险,在此相聚,都是承了他的恩德,现下我无路可走,已经答应随他同上梁山,此时便在去往那济州的途中!”
那妇人闻言顿失颜色,缓了半晌,方才吐出一句话来,道:“想你一身绝技,名镇杏林,如今竟要落草么?却不都是我拖累了你?”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一起背!”中年男子叹道,见浑家一脸愧疚的神色,又道:“我在那城中待着还有甚么意思?不是叫这位相公呼来,便是让那位大人喝去!你却不知,那日你托人捎口信与我,那知县隐瞒着不与我知,直到后来我替他办完事,这才告知于我,此时已然耽误了你的病情,你却不知,那几日看你卧于病榻之上时,我直恨不得生啖他的血肉!”
那妇人见丈夫一脸悲愤的神情,却不知该怎么劝慰于他,只是将手叠在丈夫手背上摩挲,那男子叹了口气道:“甚么神医!甚么名镇杏林!连自己浑家都照看不了,还有甚么脸面去悬壶济世?我这些年只顾与这厮们蛮缠,原以为自己在这些大人跟前还有些薄面,哪知差点叫他们闪的家破人亡,险些与你阴阳两隔!如今我夫妻两人远走高飞,未尝不是好事!你却不知,这位王头领甚是不凡,我与他短短相处几日,便只觉如多年老友一般,他指点我救你不说,又是厚礼相赠,另又送了我一颗甚是难得的人参,你如今醒了,好好歇息,且待我去炖了,拿来与你补气!”
这中年男人说完便要去取那人参,那妇人见状只是默默掉泪,正在这时从甲板上走下两个人来,那中年男子回头去望时,顿时大喜,道:“托哥哥的福,我浑家醒了,我观她脉象平稳,再休息几天,应是无碍了!”
来人正是王伦,他见安道全的浑家已经醒了,也是大喜,此时见这妇人气色直比初见时强得大多了,随即上前恭喜,那妇人忽道:“奴家记得头领,那日在屋内有过一面之缘,不想竟是头领救奴家一命,谢头领救命之恩!”那妇人说完竟然要挣扎起身,只把这三人下了一跳,好不容易叫安道全按住了。
王伦忙在一旁道:“都是嫂嫂福如海渊,我却没作甚么,只不过在一旁说了几句闲话而已,前后都是安神医自己动的手,如今嫂嫂康复,安神医又叫那扁鹊神技再次现世,实乃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安道全和他浑家见说不免又是一番谦谢,王伦见安夫人初醒,这两口子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便也不搅人好事了,又笑呵呵的说了几句话,便拿着手上那张写满病状的黄纸,带着焦挺转身出去了,回到甲板之后,王定六和龙虎熊蛟四将依旧趴在船边,看阮小七和张顺两人在水中赌赛,这时张顺的母亲病情已是稳定,张顺心头畅快,这才能放下心来与阮小七在江中比试。
郝思文也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水下这两人较劲,这时见王伦上了甲板,笑着迎了上来。说起来郝思文要比初来山寨时开朗多了,脸上的笑容也不再罕见,此时他见王伦手上拿着那纸,他也是知内情的人,便上前问道:“哥哥,安神医怎地说,可是有治么?”
“嫂嫂方才醒了,我见他夫妻还有话说,也不打搅了,想这归途还长,等过些时日,闲下来时再看罢!”王伦回道。
郝思文见说点了点头,却叹道:“只是安神医即便能治这病症,他如今一人也下不了山了!前夜摸到酒店的捕快十死七八,想那缉捕通告过不了多久便会送到大名府,倒时候安神医怎地下山去与许贯忠的母亲诊病?”
王伦见说也叹了口气,他心里何尝不知这般情况!难道叫许贯忠带着母亲上山而来?想到这里王伦直摇了摇头。
两人正感喟着世事艰难,却见安道全从下面走了上来,此时他径直走到王伦身边,问道:“哥哥方才可是有事?”
王伦见他心细,直看出自己意思来了,此时也不隐瞒,直道:“当日我从梁山下来寻你,便是想请你医治我一位朋友的母亲!”话一说完,王伦便将手上那张马大夫所书病症的纸张递给安道全。
安道全见状不敢怠慢,接过那张纸便看,只见他看了半晌,沉吟道:“这病倒也不是无治,只是需要耗费些时日,若是连续用针一年时,便可见到成效!”
王伦见说一喜,道:“太医果然有法子!”
安道全呵呵一笑,道:“这病症也不知是谁写下的,看这字里行间、行文造句倒是颇为内行!”
“此乃大名府中头一号的名医马大夫所写,只是他却没有将此病断根的手段,我那朋友为人至孝,为了母亲的病情,直把家都迁到与这位大夫为邻!我此时下山便是想请神医问问对策!可惜如今出了这么多事情,却也不能叫神医以身犯险!至于我那朋友母亲的病情,再想万全之策罢!”王伦回道。他心想许贯忠母亲的疾病既然在原本轨迹中被治好过,想必杏林中还有其他高人,而且那马大夫应承过,可保她短期无忧,待自己回山寨之后,再派人四处打听一番,总该会有法子的。
安道全见说低头想了一阵,忽开口道:“哥哥也不要费神了,想那马大夫既然是大名府头号名医,虽不能诊此心疾,但我看他所写,也不是泛泛之辈,也罢,我这里有一套祖传的金针法,这几日把它撰写在纸上,便穿与那马大夫,也好叫哥哥尽了朋友之义!”
王伦见说这是安道全祖传的秘笈,心中大为震动。他知道古人是相当忌讳将自己的拿手绝技随意传给别人的,正所谓各门各派的武功中有杀手锏传子不传徒的说法,这杏林医术何尝不是如此?
没想到安道全竟然许诺将这套金针之法穿与那素未谋面的马大夫,只为了叫自己尽朋友之义,王伦心中十分感触,只见他毫不迟疑,当即拜下,郝思文和焦挺在一旁见王伦拜了,随即也跟着拜下,安道全慌得连忙去扶王伦,嘴中道:“哥哥何必如此,却不把我当作外人人?如今扁鹊华佗的遗术在我手上重现,还不是托了哥哥之福?我这点祖传的微末小技又算得了甚么?哥哥若只要这般时,却不是折杀了我?就是我夫妻蒙哥哥救命的大恩,也没如此见外过罢!”(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章 金沙滩前喜迎新
深秋的蓼儿洼,显得宁静而安详。只见山前山后的空地上,早被铺上满满一层金黄,每逢湖风吹来时,漫山的落叶随之起舞,直叫人感觉美不胜收,分外妖娆。
在一艘慢慢驶近的船舶之上,王伦带着众人站在船首,望着这个离别两月的巨岛,直有一种游子归家的情愫在心中环绕。
除了阮小七和焦挺,王伦身边众人却都是初来乍到。只见安道全夫妻、张顺母子、王定六父子,以及龙虎熊蛟四将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处传说中的绿林圣地,只顾贪看。
却听这时赤须龙费保叹了一声,赞道:“好一座险要的大岛!哥哥端的好眼力,直将基业选在此处,我等四人走南闯北也算去过不少地方,却有哪一处能和哥哥的山寨相比?”倪云、狄成和卜青见说都是满面欣喜的点头附和。
王伦回头一笑,望着众人道:“大家上了山,此处自是大家的山寨,只是日后一家人莫要再说两家话了!”
这时费保闻言大笑了一声,连连对众人拱手,自云失言,却听那浪里白条张顺忽道:“往日里直听人说起梁山泊地势如何如何,那时还不觉得甚么!如今亲眼所见,方知传闻不虚!如要我说,若是没有万千水军时,谁登得上岛来?”
阮小七见自家山寨此时得这么多新加入的兄弟交口称赞,一股强烈的自豪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只听他笑道:“我小七自小在此长大,天天见这大岛也没甚念头,你说呆麽?若不是哥哥生就一副豪侠气魄,带着杜迁和宋万两位哥哥在此聚义,我小七只怕此时还在湖里弄鱼,哪里能和这么多好汉相聚,共叙义气?今时我水军又添了你们这六员大将。大家同心协力,替哥哥这处基业作个屏障,却不是好?”那几位闻言都是大声叫好。王定六此时尤为兴高采烈,他下意识里同老父对视了一眼,只见那种欢欣之色跃然于这对父子的脸上。
这时岛上有了动静,只见一众豪杰急出了山前头关,直往这金沙滩上涌来,阮小七见状笑道:“林教头、闻军师他们迎接哥哥来了!”
王伦笑着点了点头,阮小七直指着岸上众人一个一个的给身边新头领们介绍着,一说这位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又说那位是御前金枪班教师,再说此人乃是金刀杨令公的嫡孙,听到这么多名声赫赫的江湖人物,怎不叫那船上新加入的众人心喜?就是张母这样的老妇人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直拉着儿子道:“我们那小小浔阳,几时见过这般多真英雄?你若只顾和那伙人厮混,将来能有个甚么出息?”张顺将头一低,也不说话,只是暗想道:“这里英雄确实不少。但我那里不是还有混江龙李俊这样的豪杰?”只是他见此时老母大病初愈,难得高兴,倒也并不回嘴。
众人正感叹着,大船已是靠了岸。王伦带着大家疾步下船,顿时叫岸上候着的头领们接住,他们只见船上又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心中皆喜。都暗想道:“哥哥此次下山果然又招揽到这许多豪杰来投,真乃不虚此行!”想到这里大家都是热情的迎了上来,这时小二和小五忍不住喊道:“七郎。哥哥又接着这般多好汉上山,有会水的没?”
山上的这些头领和王伦都是割头换颈的交情,倒也不忙着见礼,只是都笑吟吟的望着阮小七,便听这位快人大笑道:“怎地没有会水的?这次江南一行,哥哥遇到的都是会水的好汉!哈哈,马军和步军的哥哥们只能干看着,羡慕我们水军壮大了!”
鲁智深闻言大笑,道:“小七,回回都是你眼巴巴的看着我等接纳好汉,此番便让你们三兄弟一回,直甚么?”
众人见说都是大笑,这时龙虎熊蛟四人望着这位胖大和尚,都忍不住问道:“大师莫非就是阵前掀翻霹雳火秦明的花和尚鲁智深?”
鲁智深哈哈一笑,道:“洒家那是捡了便宜,若不是我兄弟先与他酣战一百回合,要掀翻他却也不太容易!”
龙虎熊蛟见他亲口承认了,都是忍不住满面惊骇,都乍舌道:“那却也不简单!端的是倒拔垂杨柳的好汉!”
这四人惊叹一阵,又问道:“还有一位与神箭花荣比试的将军,不知在不在此处!”
山上众人见说都是忍禁不禁,面色奇异,一旁的徐宁和杨志对视一眼,都笑而不语。这时闻焕章上前笑道:“唐将军此时去青州寻知己去了,等回来时,一定介绍给四位好汉认识!”
这四人不明内情,都叹道:“唐将军与那花荣阵前一战,不想如今竟这般要好了,果然是英雄重英雄,好汉识好汉!”
众人一听都是捧腹大笑,直把这四人笑得不明就里,王伦一听闻焕章的话便知唐斌打的甚么主意,也不说破,直笑着把自己这次下江南结识的众英雄介绍给在场的头领们,阮小二和阮小五早就大喜,直拉过张顺、费保、倪云、狄成、卜青和王定六几人便喊着要给他们接风,闻焕章见说上前笑道:“就是给众好汉接风,也是山寨先接,贤兄弟须得押后片刻!”
阮氏三兄弟闻言都是大笑,道:“军师说得有理,晚上我三兄弟再专门宴请六位好汉!到时候请宋万哥哥照顾一下我们水军,说甚么这回也要请我们水军吃顿好的!”
宋万一听不依了,嚷道:“瞧你兄弟说得,好像我伙房偏心似的,全寨上下谁人不知,我给你们水军开的都是小灶,但有那水里游的不吃,哪顿碗里不是陆上走的?此时开了小灶的还怨我,那些没开小灶的不是更把我恨到心里去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不行不行,这差事干不了了,正好哥哥回来,我得跟他说道说道!”
众人听完宋万抱怨,直是放声大笑,新加入的几个头领都叫这种融洽的氛围感染,脸上的肌肉都快笑僵了,却怎么也收不回来。这时王伦看他们说得开心,也不凑热闹,只是拉着林冲来到一边,林冲见王伦有话要说,连忙紧随过来,便听王伦道:“我这里请到了江南名医安道全,兄长晚上无事时,和嫂嫂晚些歇息,我请他过来片刻!”
王伦把话说得含糊,只是此时林冲心里却如明镜一般,不想自己这位哥哥百忙之中还惦记着自己憾事,心中感慨万分,只是此时这两人的关系哪还用得着拿些虚话搪塞?便见林冲只是执着王伦的手,连连颔首。鲁智深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也不插言,这时忽见一位中年儒士带着清秀娘子斯斯文文站在一边,脸上带着浅笑听大家说话,鲁智深心中暗想只怕哥哥说的神医就是此人,他怕此人初上山时有些拘谨,随即拽开步子,上前接住安道全,陪他说起话来。安道全初见这莽和尚时被他气势惊到,不想此人言语举止竟然十分的通情达理,心中一时惊诧不已,忙不迭与他陪话。
王伦又和林冲说了几句,便把他引荐给了安道全,林冲本是个温雅的性子,初一见面,和这安道全倒是十分的谈得来,随即林冲又跟安夫人见了礼,直叫这个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弱女子心中很是温暖,她初时还很担心自己丈夫跟这绿林中的豪杰怕是难以合拍,不想这些人一身豪气,却不鲁莽,心下禁不住欢喜。
这时王伦在众人里面没有看到老兄弟杜迁的面孔,心中疑惑,拉过正口水直飞与阮氏三雄吹牛的宋万,直问道:“兄弟,怎不见我那杜迁兄弟?”
宋万见说一愣,随即道:“哥哥不知,杜迁哥哥前几日便下山了!想他那老丈人回李家村找老邻居们叙旧,当夜不知怎么突然犯了病,动都不能动,随他同去的小喽啰连夜上来报信,直把我那小嫂嫂急坏了,挺着大肚子便要下山看他老爹!哥哥,你说那小嫂嫂都几个月的身孕了,怎能下山折腾?这不杜迁哥哥做女婿的便替她下山了,这几日都没回来,话说我们山上的头领们正打算这两日轮换着下山去看看那李老伯!”
这时闻焕章闻声也走了过来,道:“原本今日说好了我跟鲁大师在此间值守,其他头领便要下山去探望一番的,听小喽啰来报哥哥回来了,便改到明日了!”
众人见说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道:“山寨下山请了几趟大夫了,只是不见好消息,我等都坐不住了,便要下去看看那李老伯!”
王伦一听,正惊讶时,忽见一个小妇人步履蹒跚出了关,直往这里赶来,看她脸色那个急切,连带着小脚一路直奔,直叫两个丫鬟在后面小跑着也跟不上,王伦见情况异常,生怕她有个甚么闪失,直叫老杜家伤了的命根子,急忙迎了上去,众人见状也都跟了上来,那小妇人一见王伦,急急就要拜下,众人见状心中担心不已,却又不好上前相扶,这时张顺老母忽然走出人群,急忙上前托住那年轻妇人,责怪道:“闺女,你这都怀胎几月了,怎地如此赶急?若有差池,却不是叫肚里的孩子受罪!”
那年轻妇人满眼含泪,谢过张母,直朝王伦哭道:“伯伯,还望救我老父一救,我家当家的曾说,伯伯是去江南请名医去了,不知……不知此时接回来没有?”(未完待续。。)
第一二八章 孝顺女婿胜亲儿
见杜迁浑家这般激动,王伦回头望着安道全道:“王伦不是不晓事之人,太医一路舟车劳顿,此时本不该劳烦太医,只是杜迁兄弟跟随我时日最久,我与他亲若同胞兄弟,他的泰山只如我的长辈一般,小可无奈,还望太医助我!”
安道全闻言二话不说,转身便去取了药箱背在身上,收拾妥当之后,并无一句赘言,只朝王伦点了点头,便待出发。众人见他此时反应,都在心中暗暗点头。便见闻焕章寻思道:“哥哥看人的眼光真是不俗,不想此人一个杏林中人,竟然也有这份义气,怪不得哥哥千里跋涉也要请他回来!”
王伦此时也心有感喟,直上前对安道全的浑家拱手道:“小弟多有不周,还望嫂嫂见谅!”
那安夫人闻言忙道:“王头领总是这般热心肠,当日救奴家时,不也这般?奴家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知晓知恩图报的道理,头领且与我夫君同去,两位一路上万万小心!”
那李小娘子见王伦闻言毫无迟滞,片刻间就把事情安排妥当了,心中那股感激之情瞬间将悲伤压住,只见她抹了抹泪,上前就要拜谢,却被张顺母亲搀住了,王伦见她这样,暗想还是给她个寄托,也好避免忧伤过度,伤了胎气。
想到此节,便见王伦上前道:“我请来的这位安神医,乃是杏林中少有的神医圣手,救活过无数人的性命,任何疑难杂症到他手上都是迎刃而解!嫂嫂你且看搀扶你的这位嬭嬭,不久前在江州生了一场背疾,她那孝顺儿子带着她老人家四处求访名医,都不得治愈,只是到了安神医手上,却是毫不费力。药到病除!你再看她老人家身子骨现在这般健旺,定想不到她半个月前还下不得地罢?你莫怕,我便请神医飞马过去,包令尊无碍!”
那李小娘子见状望向张顺的母亲,果见这老妇人不像害过绝症的模样,张母见她望向自己,扯着她手道:“王头领所言句句属实,这位安神医的医术在江南谁人不知?老身我半月前都是一脚踏入阎王殿的人,如今你看我,直比你这年轻娃娃还有精神罢?闺女你且依了王头领话语。在山寨里好生休养,直等好消息罢!”
听了这两人的劝,李小娘子那颗揪了好几个日夜的心终于缓和了一些,只见她又要去拜安道全,安道全浑家见状连忙拦住她,直道:“妹妹放心,我夫君定会倾尽全力,半分不敢怠慢于令尊大人,你现在怀着孩儿。切不可太过伤感!”
李小娘子那双泪眼中满是感激,直道:“姐姐还没有住处,便住小妹那里!”
王伦见杜迁浑家叫大家劝住了,开口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过去!”
林冲上前道:“我去点一百马军,陪哥哥同去!这位神医会可会骑术?要不准备一辆马车?”
安道全连忙拱手道:“略会一些,不敢劳烦将军!”
林冲见说望向王伦,王伦道:“不必点马军了。就带着我的亲军一同前去便是!”说完又拉着闻焕章,请他妥善安置好新来的众位好汉,闻焕章见说只叫王伦放心。这时阮小七在一旁道:“二哥、五哥,我送哥哥和神医去那李家村,老地方了路途也熟,众位好汉就留给两位哥哥接待了!”
新来的六人见说都道:“接待甚么?又不是客人,等哥哥和神医治好了李老丈,再回来一起喝酒不迟!”
闻焕章道:“且让哥哥和神医先去,我们剩下来的人做甚么都不急!”
众人闻言都是点头,王伦便请安道全又上了来时这艘大船,阮小七和林冲也跟了上去,宋万见状也低着头往船走,却叫王伦将他拦住,道:“给新来的头领接风,缺你不可,有我和林教头护送神医前去足矣,兄弟勿忧!”宋万见说只好作罢,下了船和众人在码头边又送别了王伦。
那船才离开不久,王伦忽想起一事,问林冲道:“怎地不见我那铁牛?”
林冲见说一笑,道:“哥哥莫要说,你那日走了之后他便闹翻天,说你下山也不带他,直生了两个月闷气,这些时日他夜夜不睡,每晚都要求值夜,到了白日便呼呼大睡,我等出来时见他辛苦,便没叫醒他!”
王伦见说苦笑一声,又问了些林冲这两个月来山寨里的事务,不觉间大船已经到了李家道口酒店,众人在这里换了马,急急往不远处的李家村疾驰而去。
……
“唉……”
杜迁站在浑家旧宅门口,忍不住一声长叹,如果王伦等人正在此间,一定会给他那憔悴的容貌惊到。
不到几日,这个魁梧壮实的好汉直熬得没精打采,靠着门墙,在那里发怔。
想他这近一年来,生活可谓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自己一手参与创建的山寨早不是从前那七八百人的寒酸模样,稳稳已经有了天下第一寨的架势,自己虽然文不出众,武不惊人,可是幸得王伦哥哥的信任,不但将大寨钱粮交予自己管理不说,还叫自己和老兄弟宋万执掌着山寨守备军,这份沉甸甸的信任直叫他睡着了也会笑醒。
更别提半年前还迎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娘子,这都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啊!要不是哥哥当年说要替天行道,有了之后一系列际遇,哪个大户人家会失心疯将自己宝贝闺女嫁给自己这个山大王?说起自己这位浑家来,杜迁是满脸骄傲,此女真是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如今又怀上了老杜家的未来希望,怎不叫他志得意满。
哪知偏偏这个时候老泰山突然得了绝症!看他前两日还活蹦乱跳的,吵着要下山找老邻居喝酒来着,哪知转眼间就躺在病榻上哀声连连!
唉!莫非是老天爷见自己好不容易过上来之不易的好日子,特意消遣自己一番?想自己当年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好不容易跟对了人,又娶了一位不可多得的娇妻,这一切刚刚上了正轨,浑家也怀胎好几个月了,这个时候突然撞出这么一个噩耗,叫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接受得了?若是动了胎气怎处?
话说他这几日真是快要急白了头,不停去请周遭名医过来诊治,山寨的弟兄们也没闲着,都是四处打探名医的消息,可是这些大夫来了之后,看了病情,一个两个都是束手无策,无计可施。最后搞得自己焦头烂额,万念俱灰,连消息也不敢送回山上去,就怕浑家担心!眼看老丈人是时日无多了,日后回去还不知怎么跟浑家交待。
这时杜迁的大舅子李业愁眉苦脸的从屋里走出,看到杜迁这个样子,也是叹了口气,要说父亲这个女婿还真是不赖,在此关键时刻一点也不掉含糊,无论是在老人跟前,还是去外面寻求良医,直比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还要尽心。一想到这里,李业就感喟颇多。这时杜迁发现身边动静,回头一看正是李业,忙问道:“怎地,老人家有何动静?”
他们两个关系有些奇特,从前没结亲之时,李业对杜迁一口一个哥哥喊得毫无压力,只是妹子一嫁给这位杜头领,再叫起哥哥来,不但自己有些别扭,杜迁听着也觉怪怪的,久而久之,两人有了一种默契,干脆都不相互称呼,反正这两人无论哪个先开口,对方心里必定有数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讲话。
“老爹请你进去,他有话跟你交待!”李业叹了口气,对杜迁道。
杜迁心里一惊,这莫不是要跟自己交待后事?他也来不及多问,便见他急忙跑进屋里去,此时有五七个大夫愁眉不展在那里摇头叹气,杜迁拉过一位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问道:“你莫要瞒我,我这泰山到底如何?”
那大夫叹了口气,附耳道:“最多三五日,少则二三日,恕小可无回天之力,头领还是准备好后事罢!”这些大夫和杜迁接触也有些时日了,知道他除了性子有些急之外,这位大王倒不是恶人,又心知梁山上的好汉不会无故糟践良人,是以说话也不忌讳,只是实言相告。
杜迁叹了口气,走到床边,看着病入膏肓的老丈人,也不知说甚么好,这李老汉此时蓄了半天力气,见杜迁过来,连忙开口道:“贤婿,切切要瞒着我那闺女,莫叫她闻之,我如今唯一担心的便是她了,她现在身怀六甲,切不可受惊!”
杜迁点点头,道:“恁老放心,大夫说过几日恁老病情就会好转的!”
那李老丈万分艰难的挤出一丝苦笑来,道:“我的身子我能不知?贤婿莫要劝我,只是事到如今,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
杜迁见状忙道:“甚么第一个最后一个的,恁老有有话直接说,我便去办!”
那李老丈道:“我这村里乡亲,上了年纪的谁没个病痛,只是无缘求医,现如今你把这些良医请来,医我一个将死之人却不是糟蹋了?趁这机会,给我的老兄弟们看看病罢,比守着我这将死之人要好,算是我对他们尽这最后一回人情了!”
杜迁闻言心中难受,朝门口守着的喽啰们发泄似的吼道:“都去把这村里身上有病的乡亲们请来,就说我丈人请了良医要替他们诊病,不用他们掏一文钱!”(未完待续。。)
第一二九章 三州名医会诊
一列五七十人的马队奔驰在乡间土路上,唯见一路坎坷,尘土飞扬。那领头的几人满脸都是凝重的表情,也无人说话,看似行色匆匆,十万火急。
这时一条岔路出现在众人眼前,只听在前面领路的阮小七喊了一声“拐弯!”,便见这队人马转到了进往李家村的村前小道上,眼前的道路看看有些窄了,大家只好都放慢了速度,此时阮小七再次亲临这个让他印象颇为深刻的故地,心中感慨颇多,只听他在马上叹道:“去年要不是得了林教头,我只怕便送在此处了!哪还有此时的小七?”
后面马上的林冲摇了摇头,道:“那次却是我大意了!哥哥事先已经提醒我等要万分小心,就怕这县尉家中藏有亡命徒,都怪林冲粗枝大叶,还是叫小七和杜迁兄弟中了箭!”
阮小七回头大笑道:“林冲哥哥莫要这般说,进去的时候谁不是万分小心?谁能料到那些贼厮倒是沉得住气,等我们转回时才突放冷箭?说起这中箭来,我倒是无甚打紧!只怕杜迁哥哥还要感激那贼县尉这一箭呢,不然怎地能凭空得了一房娇妻!”
林冲见说摇头苦笑,此时安道全听得不明不白,十分疑惑的望向王伦,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他此时隐隐已经对这梁山大寨有了些许归属感,故而在心中对这山寨往事渐渐起了兴趣。
王伦见安道全眼神中蕴涵着一丝困惑的朝自己望来,心中忽有些欢喜,只觉得这却是个好兆头!便见他笑着在马上将去年的杜迁为李业报仇、林冲和阮小七自告奋勇、最后李老丈报恩将女儿许配给杜迁之事全都娓娓道来,安道全听完心中惊讶,只见他在马上叹道:“若不是王头领要替兄弟报仇,为百姓除害,却去哪里找这一段姻缘?”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直叫脸上那凝重的表情略有些缓解。却听这时林冲问道:“哥哥,郝兄弟此时怎不见人影?我在岸上也没见着他!”
“因为安神医无法亲至北京,便把祖传的一套金针之法撰写了出来,我叫郝兄弟揣着径往大名府而去,那里有位姓马的大夫医术和人品都是不错,正好传与他救我那兄弟许贯忠的老母,郝兄弟路途熟悉,又与许贯忠有过一面之缘,且没被官府通缉,他去正好合适。我便叫他半途下船,投北去了!”王伦见说回道。
林冲一听,心中对安道全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他心知这些杏林大夫直将看家绝技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不想这位神医居然轻轻巧巧就将家传绝学,拿去传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林冲见状只是在心中暗叹难得。
众人说话间,这马队已然是赶入李家村中,只见此时百姓们都是三三两两的往村里一个方向走去。这些村民们见了军马涌入村来,直吓了一跳,都纷纷往路边躲避,经过片刻的慌乱后。便听有人放声大喊:“快……快去给李家伯伯报信,官军来了!叫他女婿快走!”
不待这人喊完,便见有人直弯腰在地上拾起石块,便朝这马队中掷来。周围村民见状一愣,随即有样学样,纷纷捡起手边的石块瓦片直往队伍中砸来。
只见这些四面八方飞来的石块砸得马上众人措手不及。安道全一边躲着石子,一边在心中暗叹:“不想哥哥山寨直如此得人心!却不知现如今谁是官,谁是匪!”
阮小七一时不防,叫一个土坷垃把额头砸中,直肿起一个大包来,此时只见他急了,大喊道:“莫砸莫砸!你等莫不是都忘了我?那晚是谁陪着你们村里那姑爷分粮来着!”
村民们见说手上一慢,直去看这队人马时,那人群中一个金盔将军不是那晚大发神威的林头领?还有这个说话的,更是当时跟老李家姑爷一起给乡亲们派粮之人,大家一见砸错了人,急忙停了手,都是面色尴尬。大家又见那说话之人被自己砸得狼狈,直无言相对,这时只听带头朝马队中投掷石块的汉子叫道:“大王,我等识得你了,只是你识得我不?”
阮小七见这周围人太多,分不清是谁说话,便道:“你出来讲话,我看不到你!”
那人闻言心喜,回道:“不识得我最好!”说完钻入人群中一溜烟走了,直把在场之人都闪得笑也不是,骂也不是。
阮小七见说一愣,继而捂着头,笑骂道:“这贼厮,倒是刁滑得很,砸了事主还晓得问一声再跑!”话一说完,他自己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周围村民见这大王和善,被砸了也不发怒,顿时人群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来,村民们见这队人马此时赶来,心中都猜得到他们要去往谁家,全都自觉的站到两边,直让出一条道来。王伦回头望了望安道全,见他无恙,回身朝周围的村民们一拱手,带着马队直往两边村民们夹着的那条道路疾驰而去。
转眼间大队人马到了李家老宅门口,王伦和林冲、阮小七、安道全、焦挺都是下了马来,张三带着亲兵过来接了马缰,将马牵走了。
王伦等人走进门一看,只见五七个大夫就坐在院子里,每个人面前都排了好长一条队伍,排队的人大多数是五十岁往上走的农夫农妇,有的满脸惊喜,有的一脸苦色,还有人不停抹着那张皱纹斑驳的脸庞上的泪水,而更多人则是时不时往那屋内伸头瞻望,一脸黯然。
阮小七见状一愣,道:“这是唱得哪一出?正主儿呢?”
此时李业正在院子中蹲着发怔,一见当先走入宅子里来的那个白衣书生不是寨主是谁?当下一惊醒,赶紧跑上前来,强忍住心中悲沧,道:“寨主,几位哥哥!有失远迎!”
“现在不是讲客气的时候!李业,你那老父病情如何,莫非已经好了?”阮小七动问道。
李业眼睛一红,脸上直呈现出一股悲痛欲绝的神色,缓了半晌,才听他悲戚道:“大夫们都说我爹没两日好活了!我爹见状叫杜头领把大夫们都请了出来,给村里的乡亲们看病,直说……直说……”
王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我都知晓了,你且安心,我现下已经给你爹请了一位神医过来,你且去把杜头领请来!”
那李业闻言大喜,话都来不及回便往屋内跑去。此时安道全叹了一声,道:“这位老人家自己危在旦夕,还惦记着乡邻,殊为不易啊!”
王伦见说微微颌首,望着院子中众村民排队求医的情景若有所思。
那李业一进屋,只见自家姑爷杜迁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正靠在老爹床前发愣,李业赶紧将寨主亲临的消息告知杜迁,那杜迁一听,顿时喜从心来,便见他拽开两条长腿急匆匆往外面赶,一见了王伦,他鼻腔一酸,道:“哥哥,你可是回来了……”
王伦从未见过杜迁这般模样,赶紧上前搀住他道:“兄弟,到底怎么一回事?”
杜迁闻言眼眶一红,这么多天的苦楚一下子涌上心头,之前还要在亲人和喽啰面前硬撑,此时见了自家哥哥的面,那股酸意便再也忍不住了,只见这个铁汉满面是泪,恸哭道:“哥哥,我那老丈人怕是不行了,我回去该怎地跟我那娘子交待啊……”
王伦见他伤心欲绝,连忙劝道:“我请了江南第一神医安道全来此,兄弟莫要忧虑!且请了先前的大夫来说说病症,也好叫安神医对症下药!”
杜迁见王伦神色镇定,言之凿凿,直叫他在万分绝望中看到一丝曙光来,便见他回头喊道:“各位大夫,还请过来商议商议!乡亲们,对不住了,请大家先等等!”
正在看病的大夫们见说都相互对视了一眼,只是叹息一声,暗想道,“我这里齐州、郓州、济州三州名医齐聚会诊,却都是束手无策,你那江南来的大夫又有甚么高招?”这时正在他们手上看病的病号们都道:“我等不急,这么多年的老毛病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还请各位神医救救我那老哥的性命罢!”
安道全见状叹了一声,这时杜迁把这五七个大夫请了过来,一一介绍道:“这位是齐州最有名的赵大夫,这几位是郓州的钱大夫,刘大夫,孙大夫,还有这两位是我济州神医,都是姓李!哥哥却也认识,我山寨但有兄弟生病,都是请的这两位李大夫!”
正如杜迁所言,梁山上没有常驻的大夫,只好临时有事时再下山去请人,这两位李大夫医术高超,所以被请的次数最多。故而这两位李大夫认识王伦,见状都要上前行礼,却被王伦拦住,问他们道:“这李老丈到底何病,直叫我这京东三州良医束手无策?”
这几人见说你看我,我望他,都是不好开口,过了半晌,那齐州来的赵大夫见大家眼神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叹了口气,心道平时论起医术高低来,都是你不服我,他不服你的,不想在这种时刻倒是肯承认谁的医术最为高明了罢?可是在这个当口被人承认自己本事还真叫人高兴不起来,见这来人也随着大家直望向自己,只见赵大夫叹了口气,原原本本将那李老丈的病情详细说了出来。
哪知一旁的江南神医安道全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直等到这赵大夫把话说完,只见他万分错愕的望向王伦,目光中尽是骇怪之色。(未完待续。。)
第一三零章 彻底奠定杏林名位的安氏神刀
见安道全听完病情,脸上却呈现出一种惊异的神色,三州名医都是暗自摇了摇头,看来从梁山那位一言九鼎的王头领嘴中表出的这位神医实在不怎么样。
在场这几人都是附近三州的杏林权威,虽然平时大家有些相互不服气,但是对这老丈的病情,此时却都难得的取得了一致的意见,那就是,没救了!
既然自己这几人都是对此病症无奈摇头,那床上的病患铁定是从鬼门关前拉不回来了,即便他有个手眼通天的女婿。此时在这顽症跟前,再大的权力,和再多的金钱,也只如常人无异。
安道全何尝没有察觉到大夫们质疑的神色?常言道同行是冤家,这话并不只是简单说说而已,而是充斥在各行各业之中,除非你水平甩他八条街,否则这种事情随时都会上演。
只见安道全也不多言,直望着王伦道:“如真是这般病情,哥哥却知我也没有十全把握,看来只能搏一搏了,不过还是跟家眷说清楚罢!”
王伦见说,点了点头,道:“看来老天也要太医你熟练这门技艺,直不忍叫扁鹊华佗神技蒙尘!”
安道全闻言叹了一声,实在想不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刚刚侥幸将浑家治好,不想在这济州,却又遇到这种病例,只是此时已然没有了退路,想这病患跟着王伦沾亲带故有些关系,说甚么也只能试一试了。
旁边几个大夫听这两人话里有话,闻言都是愣住了。那赵大夫更是心中惊诧不已,暗道:“搏一搏,搏甚么?居然古之神医的名号都说出来了!难道还真不怕当面丢丑?只是当面丢丑也是小事,却不是坏了病人好不容易还剩下的几日性命?”此时赵大夫要不是碍于王伦身份,这位齐州神医差点要直指这两人鼻子骂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了。
其他几位大夫虽没有赵大夫那般愤慨,但也觉两人言语乃是无稽之谈。那扁鹊、华佗神技失传了千年,怎地这般轻易便重见天日?想他们行医数十载,何成听到过这般大言不惭的话语,此事太过骇人听闻,直叫他们此时看向王伦的眼色都变得有些复杂异样了。自己几人都是看在梁山的声威上这才长途跋涉而来,怎地这位梁山泊主说的话听起来有些不着调呢?
此时王伦对他们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对安道全道:“且去看看再说罢!”
安道全闻言点了点头,背着药箱便进去了,王伦朝杜迁一点头,两人也跟着进去了。那几位大夫满腹非议,心中一万个不信,只是大家却又忍不住心中好奇,都想跟进去看看到底怎么个神医法,似他们这般有本事的人怎么都带一些性子,今日他们这几位京东名医都认为病患没救了,怎么一个江南来的就敢说自己会甚么扁鹊神技?叫他们哪里肯服气?便见赵大夫提议道:“既有扁鹊神术,那我等凡夫俗子也进去开开眼罢?”
众人闻言正中下怀,都是开口赞同。便见他们直拥着赵大夫一同进内而去。阮小七望着他们的背影冷晒道:“自己不懂,还见不得别人懂,真是鸡肠鼠肚!”
林冲见说有些担心的问道:“安神医可曾诊过此病?”
阮小七回道:“安神医浑家当日便是得的这个症状,林冲哥哥你在金沙滩上却也亲眼见了。你看安娘子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得了不治之症的人么?”
难得开一次口的焦挺也道:“哥哥教了神医技巧,定不会有误!”想是他也叫这一伙人鄙夷的神色看得火大。
林冲见说王伦也参与进来,心中一喜。暗道自己这位哥哥做事难以常理衡量,却每回都有让人信服的结果,哥哥和安神医既然愿意一试。想必这回李老丈还真说不定便有救了。想到这里,只见林冲和阮小七、焦挺都相互点点头,直往里面走去。
等他们三人进来时,神医安道全已经在给李老丈把脉了,众人只见安道全收回手,又沉思片刻,随即换成双手诊脉,阮小七和焦挺等不明医术之人只是看个热闹,觉得这神医乍一上手便甚是不凡,居然能使双手诊脉。只是旁边那几位三州良医却是心中惊骇,眼见此人手段讲究,都是偷眼去看他的手势,只见这江南名医直将右手的食、中、无名指诊着李老丈的左寸、关、尺脉位候心、肝、肾;同时又用左手诊该人的右寸、关、尺脉位候肺、脾、命门,众人惊异的对视一番,心道这人年纪轻轻,手段却毫不含糊,看来还是有点本事傍身的。
此时济州双李已是暗暗心服,起码这种诊脉方式他们便不会,唯有那赵大夫摸了摸长髯,心中想道,“他那手应该是用浮、中、沉三种指力,在短时一气呵成九候,能使出这种诊脉之法,倒也不凡!不过即使能诊阴阳脉也于事无补。行医的都知道,症好认,病难治。此病已是绝症,就算一个庸医也能诊断出来,且看他怎么治罢!”
双手诊脉的优点就是对病情的判断又快又准,不一会儿,安道全收了手,抬起头来朝王伦微微颌首,王伦见他有话却不方便当着病人面说,便跟他一起走到一边,杜迁见状也跟了上来,便听安道全压低声音道:“还有救,只是需要立刻动手!不过哥哥知道,我也只动过一回刀,实无万全的把握,能不能动刀,还要听他家眷意见!”
下意识跟过来的众大夫一阵哗然,心道病成这样你还说有治?此时都不禁议论纷纷,王伦也不理会他们,只是对杜迁道:“此症需要开肠破肚,并无十分把握,你且去把李业叫来,叫安神医与他说清楚,方好动刀!”
杜迁向来是王伦说甚么他便信甚么,在此危机时刻更加不疑,二话不说,直出了门把在门口哀叹的李业给叫了进来。
那李业进来后,安道全与他讲了一番动刀以及不动刀的后果。请他自己选择,众大夫见状都是摇头,那李业面临如此难题,直叫他双手颤颤,一时直难以做出抉择,此时忽听床上的李老汉喊道:“莫不是真的没救了?我就知道我这性命怕是没几日了,贤婿你还一直哄我!”
众人见说又回到床边,便听李业哭道:“爹……”
杜迁见动刀还有一线生机,不动刀却剩下几日性命,又见病人自己都猜到病情严重。当下也不瞒老丈人了,直道:“老泰山,我哥哥请来的神医说有一搏的希望,若是不搏,只怕后果难堪,恁老……”
这时赵大夫叹了口气,道:“老丈,既然贵女婿把话说开了,我也不瞒你。你这病不治还有几日活头,可以趁着这段时日把甚么未了心愿圆一圆,若是真依了这位神医的法子,只怕……唉!本来王头领也在此处。不该小人多嘴,只是医者仁心,我实在不忍昧着良心见庸医误人!”
杜迁一听大怒,喝道:“我哥哥请来的神医。怎容你这般诋毁!”
那赵大夫把头一偏,仍道:“忠言逆耳,我不过尽一个大夫的责任。我也知道山上大王都是好人,难道好人便不会办傻事?办错事?”
看其神色颇为硬气,安道全倒也并不生气,毕竟一月之前叫自己也难以想象这等事实,还不是把王伦的话当做无稽之谈,哪知最后听了他的,真动了手,不想还真出了奇迹,唉!此时想想,真如做梦一般。
这时忽听李老汉叹了口气,道:“我家小子有个安身立命之处,我家闺女也嫁了个好郎君,还有甚么想不开的?拿这剩下几日去搏这条性命,倒也值得!神医且动手罢,我若死了便是命,不赖别人!”
杜迁见说直望着李业,李业哪里敢轻易做决定,自己一句话说不定就会叫父亲与自己阴阳两隔,再无见面之日,只见他怔怔望着老父发呆,迟迟不语。
那老汉见自己儿子如此,怎好看他为难,发狠道:“我自己性命自己做主,岂能眼睁睁躺在床上等死?神医,莫管他,你只按你的法子来罢!”
安道全见说又看了看患者儿子,那李业双眼布满血丝,显是伤心到了极致,杜迁见状直把李业拉了出去,众人此时只好干等着,却见安道全径直坐到床头,询问起病患发病前的一些经历,那济州双李见了,不由暗暗点头。
不多时,杜迁拉着李业进来了,便见李业跪到安道全的脚下,喊道:“神医万万救我老父性命!”
安道全将他扶起,道:“我必尽全力!”
这时那几个大夫见大局已定,都是摇头,直叹道不忍见庸医害人,那赵大夫第一个便走了出去,随即郓州的三位大夫也跟了出去,却见济州两位李姓大夫却留了下来,道:“还望安大夫准许我两人一观,也好打个下手!”
安道全望了王伦一眼,见他点了点头,安道全也没说话,只是做着动刀前的准备工作,那济州双李对视一眼,都上前帮起忙来。
王伦这时和林冲说了几句,便见林冲点头,招呼大家都先出去,杜迁见状也扯着李业出来了,不多时喽啰们端进滚水并大头领交待的物事,便将那们锁了,屋里此时只剩安道全和王伦并济州双李四人,外加一个病患。
那当先出门的赵大夫和郓州的三位良医见济州双李竟留在里面,便听赵大夫忍不住怨道:“这两位怎地这般糊涂,还留在里面作甚?难道看庸医害人对他们有甚么益处?”
另外三个大夫也是心中不忿,都在外面接口说了起来,阮小七和焦挺只是远远站在一旁瞪着看他们,这些人尤不自知,只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发泄心中情绪,只见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屋内那扇门顿时给人打开,这些外面的大夫直当是还有甚么物事没有备齐,都是冷眼去看时,却见那济州双李急匆匆的奔了出来,冷不防被门槛一绊,其中一位李大夫顿时摔倒在地,只见其浑不在意,如魔怔一般的失声道:“扁……扁鹊附体,华佗……佗显灵……”众大夫见他这个模样都是大惊,唯有那赵大夫眼尖,只见摔倒这人右手之上,兀自捏着一截烂肠。(未完待续。。)
第一三一章 梁山义诊
眼见这极其骇人听闻的一幕就展现在自己面前,赵大夫顿时膛口结舌,心中涌出的那种匪夷所思直搅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不定。虽然那截烂肠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但是他此时双腿只如灌铅一般,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半步,容他上前细观。
“不可能……不可能……”此时只有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徘徊,随即他醒悟过来,拔腿就往屋内跑去,直丢下三个触目惊心的同行呆呆立于原地。
只见这位赵大夫避开门口一癫一狂的两位李姓大夫,急匆匆就抢进门去,刚一进门,便被梁山上的大头领拦住,一见此人,赵大夫的脸上顿时呈现出一种质疑中夹杂着羞愧的复杂神色,王伦见他这个样子猜到来意,却也没说别的,只是提醒他动作轻些,莫要扰到病人。
赵大夫闻言忙不迭的点着头,一句话也来不及说便往病床冲去。这时他忽然想起王伦的告诫,顿时一个急刹想放慢脚步,不想此时忙中出错,急退的左脚绊到欲进的右脚之上,便见他一个趔趄就要往前栽去,忽见这时迟那时快,一人赶忙上前将他搀住,这才叫这位齐州头号名医没有当场出丑,只是那赵大夫抬头一看,扶住自己的人不是那个庸医还能是谁?此情此景直叫他双脸顿如火烧,直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算了。
安道全将他扶起,也没说甚么,自回头去水盆中清洗去了,那赵大夫讪讪的看了看安道全的背影,旋即将目光转到床上病人身上,只见这个被自己判了死刑的李老丈此时面色虽是苍白,但气息均匀,他随即将手慢慢搭到病患的脉上,也不知听了多久。他才缓缓将手移开,又小心翼翼的将患者身上搭着的薄被掠开一角,只闻一股恶臭混杂着血腥的刺激气味扑鼻而来,那赵大夫只若未闻,怔怔看着患者肚皮上被敷上药膏的动刀之处,良久之后才把衣服和被子轻轻放下,随即起身朝安道全鞠了一躬,便去取了自己药箱,一言不发出门去了。
王伦见状朝闻讯赶来的李业递了个眼色,那李业见状急急赶了出去。那赵大夫走得太快,直叫李业小跑一阵才将人追上,只听他道:“赵大夫,稍等片刻,待小人奉上诊金!”
那赵大夫闻言仰面望着天边的一抹残阳,此时触景生情的想道,自己不是正如那落日一般,直要让出这宽旷的天际,让后来人登场?想到这里。他心中涌出一股异样的伤感来。
这时李业身上没带钱,只是请他稍候,便要回去取钱,那赵大夫长叹一声。道:“活人差点叫我诊死了,还有甚么脸收诊金!”说完一甩手,摆脱了李业,直接去院内牵了马。也不跟人打招呼,翻身上马,绝尘而去。李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颇有些无奈。
待李业赶回来时,只见大头领和安神医这两位救了父亲性命的恩人已经在清场了,王伦见李业这时回来,吩咐道:“小心去将老人身下清理一下!”刚才安道全动刀时极其顺利,这李老丈的阑尾不似安娘子那般难找,安道全刚破开肚子时,那根阑尾就闪现在在场四人眼前,直叫王伦和安道全大叹侥幸。只是缝合好伤口后,昏睡中的老人有些大便失禁,毕竟这刀动得很是仓促,不像后世那般需要提前多少小时禁食。
杜迁和李业见说,都是抢着要去,王伦也不拦他们,这些事本来这就是直系后辈的责任,只是嘱咐道:“两人都去罢,也好相互搭个手,只是万万莫要碰他伤口,务必轻手轻脚!”
两人闻言如捣蒜一般的点头,一起赶到床边,尽起孝来。王伦直把忍不住跟进来的郓州三位大夫往外面请,这时安道全也收拾好了一起出来。
一见这位神医,正在门口的济州双李顿时跪倒在地,口称:“万望神医收我俩为徒!”这两位疯癫了一阵后随即清醒,亲眼见了这位江南神医的手段,他两个心中都是震撼不已,且不说别的,仅仅凭着这一刀,这杏林头号神医的称谓便非他莫属,自己两人放着天下头号名医在跟前,若轻巧的错过了,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安道全见说低头想了一阵,忽望了王伦一眼,却见王伦朝自己微微点头,安道全见状也不迟疑,道:“也罢,我此时未有子嗣,山上兄弟又多,我一人也忙不过来,如此你二位便随我一同上山去罢!”
济州双李闻言大喜,连忙起身喊道:“师父!”安道全也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这一幕却把郓州的三位大夫看得是心中只如猫抓一般的痒,他们何尝不想如济州双李般投入这日后必定名扬天下的神医门下,可是一想到要上山聚啸,势必会累及家人。他们不像这济州二李,这两人时常被山上头领请上山诊病,想必已经在官府是挂了号的,只是碍于梁山势力大,官府现下不敢怎么他们,这两人反正是虱子多了不痒,在山上和在山下都差不多,可自己这三人却都是不同,此番乃是初次与梁山打交道,就这般把清白身子投入绿林实不甘心。
安道全见他们三位的反应,如何会猜不到是甚么事?想自己要是没杀人,说甚么也不会落草为寇的,故而他很能理解这几位此时的心境,便听他开口道:“我与我家哥哥已经商议好了,每月会有四次在这水泊四周义诊,各位若是有空时,欢迎过来研究一下医术,顺便也替那看不起病的百姓们义诊!”
郓州三位良医一听大喜,都觉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既能观摩神医诊疗,又不用落草为寇,还可以在杏林扬名,也算是行善积德了,三人见状就要朝安道全和王伦拜下,王伦上前将他们扶起,道:“这里还有些许百姓,还请几位大夫费心!”
郓州三位大夫和济州双李见说哪里有甚么推诿,都是连声答应。王伦便请安道全先去休息了。想他一路劳顿,还须时刻观察老丈的病情,这动刀成功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日后的护理更是重中之重。
村里百姓早就闻之老邻居被梁山上的大头领请来的神医治好了,都是回去取了鸡蛋鸭蛋还有一些新鲜时令过来,准备答谢良医,此时见这些大夫过来,大家便将手上礼物送与他们,直把这五人燥得是满脸通红。
这时王伦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无事一身轻了。见林冲他们在一边说话,便朝弟兄们走去,便见阮小七上前迎住道:“哥哥,这些鸟人还不服气安神医的医术,现在一个个却老实得很!”
王伦见说笑了笑,道:“这几位没见过谁能动刀取肠,凭着良心自然是要阻拦,若只是碍于我们的威势不敢说话,那才该骂!”
阮小七点了点头。道:“听哥哥这么一说,倒还真是!”
这时林冲问道:“方才小弟听说哥哥打算在这水泊四周给百姓义诊?”
王伦朝他点了点头,道:“还是杜迁兄弟的做法提醒了我,兄长你看这满院的百姓无医诊病。得了小病只能挨着,得了大病就要卖田卖地!我方才与安神医商议了,他每月七日、十四日、二十一日、二十八日定期在位于郓城、寿张、中都、巨野四县的湖边酒店中义诊,也算我们山寨对周边看不起病的乡亲们一点心意了!”
林冲点点头。满口赞成,只听他最后又叹道:“这位安神医还真是不简单!”
这时忽见杜迁满脸喜气的走出门来,见众人都在聊天。上前笑道:“哥哥,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若不是你,我真不知怎么跟我家娘子交待!不想你这一回来,天大问题都不成问题了,直救了我家两条性命!”
王伦拍了拍这位跟随自己最久的老兄弟的肩膀,道:“我可不是那宋押司!”
众人闻言都笑,杜迁笑了一阵,忽问道:“哥哥,听说你打算给百姓们义诊,那是收钱还是不收钱呢?这药钱怎么算?”他是执掌钱粮的头领,这近一年来养成了一种职业习惯,见到用钱的地方非得弄个清楚不可。
王伦见说一笑,道:“收钱还叫义诊?”
杜迁一愣,道:“诊断费不收也没甚么,反正安神医也不靠这个吃饭,只是药材耗费也不收钱?”
王伦叹了口气,道:“乡亲们看不上病,一个是良医少了,一个是自己手上没钱,你就是给他诊断出来甚么病,却不给他开药,这不叫安神医白白辛苦吗?我等替天行道,不可不算账,也不可把账算得太细!你多计较一分付出,百姓身上就少受一分好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兄弟?”
林冲和阮小七见说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涌出满满一份感动来。却听这时杜迁嘿嘿一笑,道:“那便听哥哥的!”
他方才在心中飞速的算着细帐:按安神医一个时辰诊断六个病人算,一天五个时辰便是三十人,若人均一贯钱的药钱,就是三十贯上下,一月出诊四日,花费便在一百二十贯左右,这个数字倒是不大,就是再加五七位大夫和他一起坐堂,一月也不到一千贯钱,这些比起自己山寨散出去的粮食来,真是不值一提,想到这里他便放平了心,只是接着问道:“看不起病的百姓也就罢了,咱们替天行道嘛,可是那些大户也给他免费诊断外加送药?”
王伦笑了笑,道:“天之道抑有余而补不足,大户人家只开方子不出药,诊断费就算了!”
杜迁见说一愣,道:“这怎么好分?”
阮小七在一旁笑道:“杜迁哥哥还真是管得一手好账!只是那有钱没钱的还不好分?你看他说话语气,身上衣装,那还不容易辨认?不如我每月下山专门认人去!”
杜迁见说较起真来,道:“若是故意过来骗药怎处?”
这时一直不出声的焦挺道:“敢占我梁山的便宜,忘了我们是干甚么的罢?叫他自己掂量掂量为了几贯钱值不值!”
杜迁见说放声大笑,这才作罢,不再问了,却听王伦叹道:“做任何事情不免有人钻漏洞,但我们的初衷是为百姓解忧,若是为了这几粒老鼠屎,就不做粥了,叫大家无米果腹,岂不是本末倒置?”
林冲见说暗暗点头,心想哥哥所谋甚大,若是只顾防着宵小,便缩手缩脚,举棋不定,反而落了下乘,只要最后大多数百姓能够受益便算大功一件,就是不防被些许小人钻了空子,也是无碍大局的。(未完待续。。)
第一三二章 轰动江湖的两件大事(求月票)
看看夜幕就要降临,王伦此时倒也不忙着回山了。那李老丈此时刚动完刀,立马赶路不现实,如此安道全便也走不了,他还需随身护理。这安道全走不了,自己便不能走,此人看在自己面上放着病愈的娇妻不理,自己又怎么能弃了他反而先上山去?还是等明天李老汉病情好些了,再一起将他抬上山慢慢调养罢。
话说这时杜迁去了心头大患,立马叫大舅哥李业先回山上去报了喜讯,也好叫浑家安心在山上养胎。他见王伦没有回山的意思,随即去后院里牵了一口羊,亲手宰了,洗净了,就在后院找了一处空地,把王伦、林冲等头领都请了过来,就地点起篝火,大家伙围着坐了,一边烤羊一边畅谈。毕竟自己这位哥哥上回去青州救援晁盖,到现在快三个月没着家了,今天趁着如此机会,有酒有肉有兄弟有空闲,不好好醉他一番,怎么对得起这番好心情?
众好汉们正说得起劲,忽听门口小喽啰来报,说是朱头领和时头领联袂而来,要拜见哥哥,王伦见说笑道:“这两位兄弟来得正好,大家好久也没聚了,快快请来!”
杜迁大笑道:“我这羊还没有烤熟,他两位闻着味便过来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众人闻言都是大笑,那朱贵和时迁一进后院便听到一阵笑声,两人笑吟吟的对视一眼,快步走上前来,道:“一别三月,哥哥看来消瘦了些!”
王伦见说一笑,直请两位坐了,时迁嗅了嗅鼻子,道:“杜迁哥哥,莫要替你家丈人省油,小弟闻这肉都糊了!”他来时已经听说李老丈被哥哥请来的神医救转来了。是以此时才能无所顾忌的开着玩笑。
杜迁哈哈一笑,道:“我有甚么好省的,用完了怕鸟?有你鼓上蚤在,若是缺油使时,只怕赵官家御厨里用的油都藏不住!”
时迁嘿嘿一笑,手指着杜迁直晃悠,众人都是放声大笑,等大家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朱贵说起了正事,禀告道:“哥哥。最近江湖上传出了两件大事,哥哥一直出门在外,小弟也没办法传递消息,如今正好哥哥回来了,我和时兄弟在山寨也坐不住,直下来寻了哥哥,将消息告知!”
王伦见说朝他举了举手上酒碗,两人隔空遥碰,那酒干了之后。王伦才道:“如此说来我还真是有所不知,我在南边两月有余,消息闭塞了些,兄弟说的是哪两件事?”
朱贵见说直望了望时迁。便听时迁嘿嘿一笑,道:“头一件事,便是不久前在那阳谷县的景阳冈上,有一位英雄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只是这人不是别人,却是哥哥的相识!”
王伦一听这景阳冈还能不知道是谁打死的那只猛虎?只见他望着时迁一笑,道:“莫非是叫兄弟失手的那位好汉?”
时迁见说把手一拍。道:“不是他还能是谁!怪不得哥哥当日曾说此人来日成就不可限量,还说我折在他手上一点也不冤,当时小弟哪里肯信,只是闻得此事之后,小弟心里这才平衡了些,不然被人擒住那种郁郁挫败之感一直搁在心里头实不舒坦!事到如今,看来还是哥哥有先见之明,小弟心服口服!”
这时焦挺见说急问道:“真是武松哥哥打死的那只大虫?还是用的拳头?”
见在场众人除了王伦和阮小七以外都是点头,焦挺摸着脑袋叹道:“我只当他腿法最为得意,原来拳头也这般了得!若叫我遇到那只大虫时,却是束手无策!”武松于他有传技之恩,是以焦挺总记得武二郎的好处。
王伦喝了一口酒,心中暗叹武松还真是那只猛虎的命中克星,没得说,此时估计他已经被留在阳谷县做了都头罢?如此倒是离自己梁山不算远,日后要寻他时却也容易。
王伦只是有些不明白他在清河县待得好好的,怎地此时仍是跑到郓州来了?莫非有甚么隐情?想到这里,王伦把酒碗一放,问两人道:“他是一个人到的景阳冈,还是带着他兄长?”
朱贵笑了笑,道:“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当时一行三人,其中两男一女,另一个男子甚好辨认,长得矮小不堪,估计便是他同胞兄长,另一女听说倒是个绝色女子,小弟却不知是谁。这三人虽是同行,但是江湖上都信那猛虎是武二郎独力打死的,说实话这两位确实也帮不上甚么忙!”
王伦见说也不再问了,这样的三人组合还能是谁?他只是在心中暗叹武松虽然早回去了半年,没想到事情还是如从前那般发生了。只是真这样的话,这阳谷县的动静自己日后还真得多留意留意。
“兄弟,你手下的酒店在这阳谷县有没有分店?”王伦望着朱贵问道。
“暂时没有,这阳谷县靠近河北东路,离大名府也不远,小弟目前没有将酒店开到那里去!”朱贵见说有些慎重的站起身来,朝王伦抱拳道。
王伦见状直摆了摆手,道:“坐、坐坐……我不过问问情况,可不是怪兄弟你,回去之后派人再打探一下,我那武二兄弟若是便在那阳谷县落了脚,咱们就在县城中开一间酒店,也好有个照应,另外我听说那县城里有个甚么西门大官人,是个开店卖药的,叫弟兄们多盯着他!”
朱贵是个老成人,见说也不问这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西门大官人是谁,只是听哥哥的语气,估计此人不是善类,此时他心里有了数,直领了诺,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就发生在我们水泊边上,郓城县里那位大名鼎鼎的及时雨宋公明杀人后逃逸了!那时哥哥已经走远,小弟追之不及!”
王伦一听站了起来,心道人怎么不经念呢,刚刚杜迁还说甚么及时雨,这便听到他杀人的消息,想到这里,王伦望了杜迁一眼,叹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杜迁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只顾刷他那头油水直滴的烤羊,不想王伦此叹却叫朱贵心中一惊,忙道:“不想哥哥也收到风了?那宋公明正是杀的他在外面养的小,此女人唤阎婆惜,跟了宋江一直没名没分,连妾都算不上,估计心中早怀有怨恨!此女后来又搭上县衙里一个姓张的,只怕是争风吃醋,叫宋江将那女子一刀杀了,后来宋江被阎婆惜老母扭送到县衙大门口时,直叫一个名唤唐牛儿的汉子给救了,那时文彬罔顾王法,放着正主儿直替他开脱,却把唐牛儿拿来定罪,判了个刺配五百里外的刑罚!”
王伦见说点了点头,心中想道那宋江杀惜的内情看来此时还不为人知啊,估计还是晁盖引出来的,原本轨迹中他感宋江私放恩情,写了书信并带了谢礼,却又叫阎婆惜发现了,直勒索于宋江,这才惹来杀身之祸。不知此时是不是仍是这般呢?
这时却听时迁叹道:“替罪羊遭殃,这正主儿却快活,前不久这宋江还在青州出没,呼朋唤友,只如没事人一般!却也不管救他那人下场如何,嘿嘿,山东及时雨,郓城呼保义,果然有一套!”
王伦闻言愣住,这宋江不是应该直接跑到河北沧州柴大官人府上么?按说应该明年才会回这京东来,怎么此时反而先跑去青州了?看来这个江湖现下是乱了套了。
“肉好叻,各位哥哥们吃了再说!这武二郎是哥哥兄弟,照应一下应该的,这宋三郎却关我等甚事?你看他名头那般响亮,都做出些甚么事来?不是争风吃醋,便是遇险弃友,要我说呐,他比那晁盖晁天王可差远喽!来来来,吃肉吃肉!只顾说他作甚,却与我等有何干系?”杜迁割了一大块肉,放到碗里,先递给王伦,随即又请众头领分食。
林冲吃了一口碗里的肉,道:“江湖上的传闻,看来多有虚妄,不想闻名山东河北的好汉子竟然是这样的人,李逵往日里在山寨中骂这宋江时,我还劝他,看来还是我不识人!”
王伦见说一愣,道:“铁牛骂过宋江?他几时见过宋江了?”听林冲说出这话来,王伦却还真是不知道这事,若是李逵真遇到宋江时,还不被他名头罩住,再使银子砸晕,随即纳头就拜?
“哥哥自然不知,李逵才上山多久,你便出门三个月了,哪里有时间听他讲话?”杜迁边吃肉边道,又见王伦直望着自己,便把李逵怎么遇到宋江的,又怎么打了宋江的经历娓娓道来,听得王伦蹉叹不已,没想到这位原本轨迹中肯为宋江而死的汉子,居然一照面便将宋江打了,也不知算不算是现世报。
王伦叹了一声,便对朱贵道:“兄弟且去打探一下那唐牛儿的消息,若有机会时,便将他救出来再说,毕竟此人乃是替人受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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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该作三公的命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这首前朝诗人李白的《行路难》,短短几十个字直道尽了世路艰难。这种艰难不光指行路人脚下的路途艰难,更道尽了世人面对抉择时那艰难的心路历程。
此时正有一位风骨伟岸的青年正面临着未来人生道路的艰难抉择。
只见他面色踟蹰走在一条乡间土路之上,双手推着一辆简易的太平车儿,上面坐着一个满脸木讷的老婆婆,时不时从她那干枯脱皮的嘴唇中迸出一句:“我的儿啊,没了……”
那青年纵是跋涉千里,一路上听过这婆婆无数次的念叨,此时闻之这声哀鸣,直叫他心中仍是酸楚不堪。想这位婆婆是老来丧子,而自己却是幼时失亲,此时这两个苦命人做了一路,叫这汉子只是憋不住心中那股肆意泛滥的苦水。
只闻这长大的汉长叹了口浊气,寻思道:“想那绿林中的贼首要的是她儿子,看重的是他那八十万禁军教头的手段,如今儿子没了,我千里送个老娘过来,也不知对这婆婆来说是福是祸!我那师父一向极有见识,此番却不知是怎么想的,想他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不知多快意的勾当,却偏偏要投身绿林,明刀明枪的跟朝廷作个对头。他虽没有明言劝我,只是将来我与他做了对头,却又该如何相见……唉!这朝廷虽是奸臣当道,我在军中却终归是个正经的行当,莫不是真要弃了?”
那汉想到此处用力甩了甩头,似想将心中烦恼统统抛却,只是仍有一股苦闷笼罩在心头,直叫他禁不住联想起自己的命运来:“想我这些年在军中也立了不少功劳。到头来却又挣得甚么?这婆婆的儿子是个英雄,如今他叫奸臣害了,我欲供养他的老娘也是有心无力,将来呵将来……那席三说我有三公之命,啊呸!还不知我哪天便战死疆场,终叫一张草席卷身,只换来几滴心腹弟兄的涩水,那些顶我功劳的狗官只怕看也会看我尸首一眼,如此这辈子就算这般交待了,值么?”
这汉子闷闷想着心事。忽听这时路边赶路的百姓道:“去早些,去早些,不然人一多,不知还要候多久……”
这声音落到推车的汉子耳朵里也没引起他的注意,只顾走神愁着未来,不经意间脚步走得飞快,已经有三五拨人叫他落在后面,那些人见他车上推着婆婆,还以为此人是和自己目的都是一般。也是那去水泊边上酒店中看病的人,这些人见状直催促着同伴道:“还慢吞吞的,你看人家,若去晚了。神医哪里看得了那般多人?”
类似的话语听得多了,直叫这汉心中渐渐生出疑惑来,这时只见他前面有三五个农人,不时换人背着一个婆婆。他心中一动,加快步伐,赶了上去。那伙人见自己又要被人超了,直跌脚道“老四,还不快些!大早上吃的那两碗干饭都到猪肚子里去了?”
这推车的汉子见说直放缓了脚步,喊了一声,道:“大哥,你等这一行却是去投哪里?”
那几人回头道:“去诊病哩,却是没工夫和你扯!”
那汉子低头想了一阵,道:“你们抬着人,哪里走得快?不如放在我车上,我力气大,推着走快!”
那几人见说眼睛一亮,这汉看着健壮无比,推着一个婆婆看似毫不费力,如此还真是个好主意,只见他们都是面带感激,道:“如此便多谢小哥了!”
那汉子回道:“无妨无妨!只是大哥们求医,怎地不往县城里去,反而往那荒郊野外里走?”
那几个农人见自己无故蹭人家车子,本都是不好意思,此时见他动问,都是抢着答道:“县城里有甚么名医,再说俺们也瞧不起病呐!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却不知内情!这水泊边上有家酒店,今日有一位神医在里面坐诊,不光看病不花钱,就是开了药也白送与俺们,所以俺们特意起了个大早,这不!便带着老娘前去诊病!”
那汉子见说一愣,道:“神医?赠药?”说实在的,在他印象里,连大夫看病不要钱都是极其难见的一景,如今连药都白送,真是听来叫人难以想象。
“可不是么,便是鼎鼎大名的真神医!俺们这济州最为有名的两位名医,都是心甘情愿的拜在他的门下,甘愿从学徒做起,毫无怨言哩!小哥,你却不知,这位神医乃是从江南过来的,医术高超,直追那古代华佗,有起死回生的手段,他每月逢七日便出来义诊,今儿却不正是时候?”见他眉头皱起,厚道的农人们争相解释道。
那汉子闻言想道:“我那曾祖时,家境还好,他老人家时常出钱给百姓寻医问药,怎地此处也有一位这般的善人?倒是要见识见识!”
他心中这般想,脚下的步伐却是迈得飞快,车上虽然推着两个婆婆,但是却把这几个农人丢了好远,这几人初时还紧紧跟着他,哪知走出五七里地去了,慢慢给他落下了,这几人见状心惊,都道:“这汉子赶得好快!”想他们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副身板也是在长期劳作中锻炼出来的,这时跟此人一比,空手的还不如推车的,真是叫人赧颜羞愧。
“小哥,慢点!慢点!”只听后面那几人气喘吁吁的喊道。
前面那推车的汉子听到,脚步不停,只是回身喊道:“你没看这一路去的都是求医的,晚了赶不上趟了!”
这几人没奈何,只好一路追去。这两拨人紧赶慢赶又走了十几里路程,终于赶到湖畔边上一家酒店前。这推车的汉子放眼去看时,只见长长三条队伍,将这酒店门口挤得满满当当,此时队伍里面甚么样的人都有,既有那锦衣的富贵人,也有布衣贫人,这些平日里泾渭分明的两拨人,此时混杂在一起,却都是规规矩矩,没人大声喧哗,也没人乱来插队,都是井然有序。
这时已是深秋初冬的天气,渐渐有些寒气了,凉风一刮,叫人身上还有些冷意,这时店内的小二煮了汤,两人抬着一罐,又有一人捧了碗,还有人拿了勺,沿着队伍给排队的人分饮。
见此情形,直叫那推着车儿的大汉看得心潮起伏,心道天底下怪事不少,但这等事却是难得一见,此时他倒也不急了,只是饶有兴趣的住脚观看。
这时忽闻一阵哭声传来,在场诸人都回头去看时,只见五七个后生抬着一个老者,远远便朝这边赶来,当先两个后生见了这么多人排队,急得没法,都是跪在门口大哭,此时门口有候着的小二赶忙上前问了情况,随即回酒店去了,不多时一个大夫急急出来,蹲下在那病人手上一搭,没多久,便听他道:“赶快抬进去,急症!”
这时辛辛苦苦排队的众人中便有人不愿意了,喊道:“俺们排这大半天,却怎地有人插队!”
那先前进去喊大夫的小二上前道:“这位大哥,人家那是急症,拖不得,大家将心比心,都谅解谅解!”
那人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内心深处还是很有些怵这些人的,此时见这小二态度很好,心中顿时平了,旋即大度道:“理解,理解,只是请神医快一些!”
那小二拱拱手,道:“好叻!”那人见他这般和气,又很给自己面子,也笑嘻嘻的回了礼,倒也不再催了。
那小二正要进去,这推车的汉子见状忙将他拦住,道:“小二哥,此处是作甚么的?”
那刚才发泄不满之人见小二被人拦住,道:“汉子,你要问甚我与你说,快放小二哥进去办正事!”
那汉子见状看了这人一眼,这人只觉一道目瞬如电的眼神朝自己射来,下意识的缩了缩头,忽听望自己的这汉子一笑,走来道:“如此便请教一下这位大哥了!”
那人见这汉子气场很足,心中原本生出一股怯意来,此时见他很是客气,这才安心了许多,待他稳稳神,清了清嗓子道:“这是俺们这里梁山上的好汉们每月例行的义诊,这里周围几个县城的百姓,不分男女老幼,贵贱富贫,但凡有病症的,他们都一视同仁,给你诊病,且不要钱!汉子,我听你是外地的口音,你那身体又是强健,不似有病的,且莫要在此捣乱,我跟你说,这梁山上的好汉对好人好,对恶人恶,我看你无事还是回去罢!”
那推车的汉子见说也不生气,只是拱了拱手,道:“如此便多谢大哥了!”说完转身回到那太平车儿旁,这时后面那三五个农人才气喘如牛的赶来,道:“小哥,怎地早来了也不排队,却不是要从头排起!”
那汉子也不回话,只朝那几人拱拱手,便见他朝门口的小二走去,这时他眉间的那股愁意终于舒展开了,此时脸上也终于见了一丝笑意。(未完待续。。)
第一三四章 泼韩五?韩世忠!
“甚么?王教头叫高俅这jiān贼给害了?!”
王伦听完朱贵的报讯,恼得一掌拍到身边的扶手上。此时离他重新习武也有将近一年了,平rì里整天身上都带着负重,此刻双臂的力量早不似当初刚穿越过来时那般羸弱,只见这把上好的紫檀木制成的交椅瞬间塌下一块下来。
朱贵自打叫王伦重用以来,这一年里哪里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虽然他明知大头领这火不是冲自己来的,只是仍叫他觉得一股说不出的威势逼来。
闻焕章望了望怒气冲顶的大头领,转头对厅上候着的小喽啰道:“速速去请林教头和他岳父岳母前来!”
厅上的小喽啰也被突然发火的王伦吓到,想这位寨主平rì里不知有多随和,怎么听闻一个不知哪里的教头传来噩耗,竟然大动肝火,直将他们都是惊得心颤不已。
等等,听说那教头姓王,自家寨主也是姓王,莫不是还沾点亲带些故?那小喽啰想到这里,此时哪里还敢迟疑,急忙便去传信去了。
望着站在大厅中不知所措的朱贵,闻焕章此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带来的这个消息实在太叫人震惊了,想这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王进之名,昔rì他在东京也是听闻过的。想不到这样一个本事还要胜过林教头的栋梁之才,居然这般轻巧便叫jiān臣坏了!想他们这般胡作非为,却不是自毁长城?自败气数?
想到这里,闻焕章摇了摇头,尽管他与王进没打过交道,只是此时想着前因后果,直叫他与王伦一般都是心有戚戚焉。
这时王伦在暴怒中见到朱贵如此模样,叹了口气,放缓语气,道:“兄弟,是谁送王教头母亲来此的,我那广惠兄弟来了没?”想他已是气急,闻此噩耗心神颇为震动,导致此时有失水准,直忘了若是广惠亲至,却又怎用得着朱贵进来通报?
朱贵见说抱拳道:“哥哥息怒,保重贵体为要!这位王教头的令堂,是由一个年轻汉子送来的,此人自称是广惠兄弟的徒弟!”
王伦见说朝朱贵点了点头,道:“兄弟去请他们进来罢!”此时他气虽稍平,只是脸仍是黑得怕人。
也难怪叫一向好脾气的王伦出离愤怒了,想王进这样一位超凡战将的宿命不是安详离世,不是为国捐躯,居然是坏于jiān臣之手,叫他心中怎能不火冒三丈?怪不得这位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在原本轨迹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在花半年时间教出九纹龙史进这个速成班学员且达到水准之上的好手后,便再也无影无踪了,原来是叫高俅这贼厮给害了!
王伦正恼怒间,朱贵已是领着一个雄姿伟貌的青年与一位表情呆滞的婆婆来,进来那条汉子见了山下那一幕,又听人说了山寨口碑,原本还满怀喜意,此时见交椅上坐着两个书生,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想他这辈子最为瞧不起的人便是读书人了。往年他在乡间时,一见那种掉书袋的便上前嘲笑其为“子曰”、“诗云”,如今这交椅上坐着的还正好是一对儿“子曰”!怎能叫他心头不生出藐视之感来?特别是当先一个穿白衣的书生,那脸黑得直如石碳一般!见此情景,这汉子满腔期待与喜悦顿时化作乌有,直叫他暗暗寻思道:
“此人莫非是嫌师父没替他寻到那王教头,却又把人家老娘送来,添个累赘?此时怕不是正怪我多事?罢罢罢!这些‘子曰’能成甚么气候,无非是搞些花架子哄人,山下那义诊怕不只是图个虚名?正好我还犹豫不决,如今却不是有了决断?就是师父也须怪不得我了,如此还是回军中去罢!他要是嫌弃王教头老母,我便带下山去,怎么也要给她养老送终,直不叫王教头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王伦见这个汉子进来也不说话,稍稍打量了自己一番便低头不语,王伦压住心中对高俅的怒火,缓了缓,出言问道:“好汉,未请教尊姓大名!”
那汉子见穿白衣的“子曰”开口了,不亢不卑道:“小名何足挂齿,只我还有事,人已经送到,这便告辞!”
听这汉无缘无故说出这话来,王伦一时倒叫他抻得啼笑皆非,实不想这汉子居然这般有xìng格,好歹自己和他师父也是兄弟相称之人,怎么算也是他的长辈,他对自己没点亲近之感也就罢了,怎地言语中如此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莫非自己和他有仇还是怎地?
这汉子见王伦只是打量自己,也不回话,直不耐道:“这位王教头之母,头领打算如何安置?若嫌麻烦时,我便再将她带回去!”
朱贵这时听不下去了,上前道:“汉子你莫要这般拽地,我等已是去请王教头同僚林冲教头前来,若真是王教头母亲时,我哥哥便养她一辈子,直甚么?”
那汉子见说冷哼了一声,却是不再说话,闻焕章见状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架势不小、盛气凌人的汉子来。
这时林冲估计被事务绊住,倒是张教头夫妻先来了。两位老人心中都是纳闷,想王伦极少请他们上聚义厅来的,此时都还不知道是甚么事,一进来便见一个婆婆呆呆的坐在一边椅子上,张头领夫妻惊异的对视一眼,忙上前道:“老嫂嫂,怎么是你?”
那婆婆只是双眼无神,微微转头,也不看人,只是盯着虚空一处,喃喃自语道:“我的儿啊,没了啊,就这么没了啊……”
张教头夫妻闻言大惊,那林冲岳母便上前直拉着婆婆,见她身上邋遢,又神志不清,一想起往rì那个热心快肠,甚有主见的老妇人沦落到如今这番模样,她便忍不住心中悲伤,那眼泪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往外面掉,此时张教头一头雾水,直望着王伦道:“贤侄,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王伦叹了口气,走到张教头身边来,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那张教头一脚踢翻身边的椅子,怒道:“高俅狗贼,你这厮怎么还不招报应!我当初拼着死,也该将你那假子一刀杀了,也好替这受苦的人出口气!”
“泰山,为何发怒?”这时林冲急急赶了进来,一见老丈人动怒,连忙上前相劝,那张教头拉着林冲的手,颤颤指着那婆婆道:“你还认识她罢?她便是王教头的老母,你看如今她被那高俅害成甚么样子了!我儿,你虽是我女婿,但我一直将你作亲儿看待,你今天当着王头领和王教头令堂大人的面,与我发个毒誓,此生定要除了高俅那厮!”
林冲见说仔细看了那婆婆一眼,顿时心中火冒三丈,大怒道:“高俅老贼!我林冲……”只是话还没说完便叫王伦打断,道:“这不是兄长一个人的事!”只见他说完又对张教头道:“此事小侄一力应承,定替王教头、林教头、徐教师三位兄长报此大仇!”
那张教头和王伦接触这么久了,还能不了解他的秉xìng?闻言也不逼女婿了,只是重重的点着头,不觉间已是泪湿眼眶,想自己一家人要不是得了眼前此人甘冒风险,孤身一人独自前往京城营救,怕自己的下场还不如这位王教头令堂罢。
想到这里张教头鼻腔冒酸,望了一眼同遭厄运的王进老母,对王伦掩泪道:“这位夫人便请与我等同住,贤侄放心,我夫妻俩人一定照顾好她!”
那林冲岳母闻言也起身,执着王伦手道:“贤侄有心了,有心了!前番救我林家,现在还惦记着王教头一家,想我儿跟着你,算是我们祖宗八辈积德!”说完只是低头痛哭,王伦见状连忙温言相劝起她来。
这边真情流露,直把那边一直默默无言的长大汉子看得是目瞪口呆,心道这个书生看来还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不堪,这林冲的大名他在军中自然也是听过,看他与此人的那种默契,还有那种发自内心的钦服,靠装是装不出来的,又见这林冲的岳父岳母对此人也甚是感激认同,若再加上自己师父心甘情愿要上这梁山一节,恐怕自己这回还真是看走了眼了。
只是这大汉自小丧亲,乃是在街面上野大的,心xìng磨练得倔强无比,一时拉不下脸来与此人缓和,又见这王进老母看来是有了个好归属了,自己方才对这山寨众人、特别是这位寨主很是无礼,再待下去也没那个脸,便见他话也不说,直朝门外走去。
朱贵恼他无礼,见他要走也是不理,而王伦正和张教头夫妻说着话,只有闻焕章站起身来,望着这个长大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汉子赤着脸低着头便要跨出厅外,不防一个胖大和尚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的赶进厅来,两人都是不防,直撞到一起,顿见那胖大和尚被此人一撞,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连他这般神力的人也是稳不住脚,直后退了三步才站稳。他见状一楞,去望那撞他的人时,发现此人已经被自己撞出五七步开外。这大汉刚站稳脚步,同样心中大惊,想他在西军中只有他撞人的,还从来没有被人撞开的时候,只见他抬眼就去望那撞自己知人,刚准备要出言喝斥,粗话都到了嗓子口了,却怎么也骂不出来,倒是此时传来对面那和尚大喝声,只听他道:“直娘贼,泼韩五!”
不想这边王伦听到鲁智深大喝,心中直打了个激灵,暗惊道:“泼韩五!?韩世忠!?”RS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