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一章 雄主面前表雄心
满堂寂静。
绝对的满堂寂静。
纵是再桀骜不驯的人,面对梁山泊这份强势无比的大名单,也变得和蔼可亲人畜无害起来。这伙单独拿出来完全能够重组成为大宋绿林新巨头的势力,就这样化归梁山泊的汪洋大海中,连个气泡都不成泛起。
此时梁山泊,或者说是王伦,在展现霸气的同时,所释放出来的诚意,也早已折服了在场九成九的新人。
之所以说是九成九,而不是十成十,并非出于保守。而是现场,真有一个人,提出了他的异议。
“阿弥陀佛!”
这个特例就是智真长老。只见他突兀的站起身来,将缠满佛珠的双手合十,恳求道:“施主!老衲老朽了,留在此间无非靡费钱粮,还请施主放老衲西归故土!”想他是个出世之人,又是当世少有的高僧,梁山泊再如何兴旺,对他来说,皆是浮云,如何肯搅到尘埃中来?
“释家虽讲求出世,却还讲求普渡众生,讲求大无畏精神。昔日玄奘长老不畏艰难万里远足求取真经,鉴真长老为传播教义私渡东瀛,此间奥义,我想同为高僧的智真长老并不难理解。小子虽是后进书生,却也想在专门的时候,与长老探讨一二!”
智真长老的反应早在王伦的意料之中,他有足够的把握说服此人。让高僧选择是渡人还是渡己,简直是个伪命题,王伦早已牢牢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
果然智真长老听到这两个人名,面色便立时凝重起来。都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智真长老突然有种预感。五台山……怕是回不去了。
“这大和尚,好生不识抬举!释氏尊者那就是这都护府里的佛家领袖,元帅恁地看重他,他偏还惺惺作态,是何道理?!”原朝廷旧将韩天麟实在看不下去了,偏过头去。跟身边的周信抱怨道。
“说得就是!今儿这场面,轮得到这和尚说话麽?!他就是个添头,可别叫他一个人,坏了咱们在场几十个人的好事!”周信此时的心态比韩天麟只急不缓,眼下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我那佛爷!今天你就是个搭头好不好,冒出来充甚么大头蒜?天可怜见,他们这十个难兄难弟终于窥得一线生机,看看就能官复原衔,若是叫这和尚横生枝节给搅和了。还不得郁闷死?!
就在韩天麟和周信窃窃私语的同时,李明也跟身边的陈翥、马万里也议论起来:“我就知道,连丘岳和周昂都留他们性命,怎么可能其他八个节度皆战死了!从始至终都只有荆忠一人的尸体,我早该猜到这七位老妖怪都被他们留下了!”
“唉!梁山泊宁愿养着这七个人,也不肯叫他们有丝毫为难。如此再看田虎和官家,简直……” 陈翥摇头而叹,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两位老哥。咱要不要起身表个态?这和尚太煞风景了!”马万里征求意见道。
李明和陈翥两个都是要脸面的人,当着这么多江湖草莽的面**裸表忠心。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的,哪知他们这一犹豫,却见酆美和毕胜已经起身了,用高八调的声音道:“末将乃是走投无路的人,幸蒙元帅不弃收录!我二人来日一定洗心革面,情愿与元帅执鞭坠镫!”
说到底。新人们到底还是大场面见得少了。此时要不就是被超出预期的消息震晕了头脑,要不就是就暗暗心喜,此时谁想到去踩着智真长老上位?
见状,竺敬和倪麟对视一眼,双双起身。道:“哥哥不嫌我二人出身肮脏,反如此信任,小弟两个,就是粉身碎骨,也难得相报!将来一定尽心辅佐鲁提辖,为哥哥驱驰!”
原来还可以这样!
贺吉暗恼自己没甚么见识,居然恁地迟钝,只见他一捅陈贇,后者如弹簧般跳起,起身便大骂道:“老子原想作个忠臣,无奈却被大哥卖了!当初我一意与王伦哥哥为敌,是小弟瞎了狗眼!谁想此时哥哥不但不怪我,还如此重用我,小弟嘴巴笨,就不说甚么了。将来哥哥就是叫我去死,我也没有半个不字。但是说好了,你却不能再来一出,去投降那劳什子朝廷!”
当真是话不能多啊!贺吉见陈贇弄巧成拙,忙起身补救道:“哥哥就是朝廷,朝廷就是哥哥,将来还投降甚么朝廷?!兄弟你瞎说甚么!”
这两个一“唱”一“和”,顿时引发哄堂大笑,这时李助却没有像往常那般喝斥陈贇,反而替他分说道“这个兄弟就是受了点刺激,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要说平时,还是很沉稳的!”
“谢宁兄弟,虽然咱们都是京西出来的,但说实话我跟你不熟,将来一定不能扯我后腿!”哪知此时陈贇豁出去了,不管不顾道。
作为在场最出乎大家意料之人,谢宁不亢不卑,不喜不躁,起身朝王伦抱拳道:“哥哥想必为小弟担了不少责难,大话我也不会说,就表个态罢!小弟日后定不会让梁山泊主慧眼识人的美名,在我身上破了!”
瞧这话说得,完全透着一股狂劲!
众人见状不禁交头接耳起来,这个谢宁的名头实在生疏得很,连他们一伙从京西来的人都不识得他,此时居然鱼跃龙门,竟叫梁山泊以他为首,独设一军。这人到底能和杜壆相提并论麽?
眼下他的实力还真看不出来,但运气却是绝佳的,真不知出门是不是踩了狗屎!众人不禁纷纷看向自家鞋底。
“借谢宁兄弟一句话,我们四兄弟也不说甚么大话,哥哥只要信任我们,我们就绝不会给哥哥抹黑!哥哥就是要捉海中蛟龙下酒,我兄弟也豁出去了,下海去捉!”危招德四兄弟接到任命虽然不意外,但等到此时真正宣布,四人还是激动非常的。虽然老二张经祖出人意料的调去了浪里白条张顺的手下任职,但这位乃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好汉,并不辱没二弟。
出任梁山军正、副将的幸运儿们纷纷表态,李雄和顾岑又怎肯落下?想他们俩个武艺一般,统兵也没有甚么特殊的才能,这一点从周围投来的羡慕却又不服气的眼神中就可见一斑。此番能跻身梁山泊野战军的统制官。真是天上掉下隔夜的炊饼,直将两人砸得晕乎乎的。
“这狗东西,继续狂啊!继续得意啊!看他还跳不跳得起来!”孙琪回顾身后的赵贵冷笑道。
“这老小子也就是个马骨的命,还真把自己当千里马了!也不知道他就是个笑话!”赵贵接言道。两人的目光落到不远处呆若木鸡的范权身上,不屑的神情跃然于脸上。
范权早已呆了,从吴用最后一刻念到他的名字起。想当初他在田虎手下可是堂堂枢密院副使啊,虽然到了梁山难免会缩水,怎么会缩到连个官职都捞不到?钱啊,宅院啊。现在他要来有甚么用?就说凭他从河东带来的私囊,又怎么会看上这笔“小”钱!
小人失落,必会在更失落的人身上找回安慰。范权把“寄托”全放到了李天锡身上,堂堂丞相去干个抄抄写写的书办,也是够倒霉了,范权心中顿时平衡起来,起码他还有男爵傍身,这可是梁山泊里头一份呐!
谁成想。范权找慰藉实在是找错人了,人家李天锡此时不但一点也不郁闷。反而心中狂喜。作为一个有着强烈政治抱负的人,他深知这个安排的重要意义!
别说去当王伦的贴身书吏了,就是去给王伦当个马夫,那也是绝好的机会!还能借此彻底洗刷掉身上田虎系的印迹,明明就是天大的好事。这厮们都是甚么脑子!还同情我?拿个太守跟我换都不干!
后来,大家都醒悟过来。各分寨的头领们抢在团练使们之前纷纷表态了。照说他们的安排实属众人中最低的,但鲁成、郑捷本就是刘敏的结义兄弟,去月坨岛岂会有异议?而薛赞,耿文本就是李助手下的老人,跟了军师的侄儿。与跟着军师不还是一样么?就算现在看似低于团练使,但将来有军师照应,一切都还说不定呢!
就连分到扑天雕李应手下的韩蘩,班泽也相续出声表态,虽然他们或多或少有些许委屈,但只要大哥、军师得势,他们还怕没有未来?牛庚、冷宁的上升轨道,就是他们最好的参照物。
其实蔡福、蔡庆兄弟俩也想说大话表忠心来着,可见王伦和闻焕章的目光压根不往他们身上落,就没了底气,只好低调道:“多谢主公不杀之恩!”
见被人见缝穿针抢了先,团练使们不乐意了,只见诸能起身道:“小弟虽然没十分本事,却定不敢叫倭寇再犯济州岛!”
他不表态还好,这番话一说出来,顿时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到朱仝、雷横的身上。大伙议论纷纷,有知道朱仝走麦城因由者,便在下面普及开来,众人一听凛然,暗道将来可千万要以这倒霉催的为戒。
“哥哥,我宁愿还去养马,若能换得你无罪开释便好!”雷横赧颜的看着朱仝道,话说一年前这位哥哥还是高高在上的兵马都监,而自己是个被发配的人,现在好了,完全调了个个儿。他已经贵为伏虎军的统制官,而朱仝沦为区区骑将,真是一年河东,一年河西。
“我犯下的罪过,跟你有甚么关系?那岛上许多都是咱们郓城来的老乡,要不是你,还不知酿成甚么后果!”朱仝一声长叹:“我既有这个罪过在身,若不洗刷干净,就是归隐亦是罪人!”
朱仝说完,迎着众人怪异的目光,沉声道:“哥哥就是不启用我,小弟也要请战复出!”
有难兄,就少不了难弟。眼见朱仝都被启用了,而王伦却始终正眼也不肯来看自己,萧让无比失落,下意识往闻焕章看去,等发觉对方的目光也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时,萧让彻底慌了。
“不瞒诸位说,我梁山泊眼下虽然打开了来之不易的局面,但杀机已现苗头!西有大宋视我等为眼中钉,肉中刺,北有将契丹人打得奄奄一息的女真人磨刀霍霍,东南又有嗜爱偷袭的倭人掣肘,可谓面临着泰山压顶般的威胁!”
王伦毫不掩饰现下梁山面临的困局,高声道:“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我希望大家抛开门户之见,彻底将自己看作一个真正的梁山人,用自己手上的刀枪,为自己、为梁山拼出个未来!在此,我向大家保正,我王伦亦会对大家一视同仁!有功赏,有过罚!如果现在谁害怕了,趁早说出来,我王伦不说二话,便请他在这汉城府做个富家翁!但我会带领我的生死兄弟,在这个风云际会的时代,杀出一条血路来!”
“哪个孬种想退缩了,站起来说一声,我李明求你件事!将来我战死了,还请你来给我收尸!”李明拍案而起道。话说这八都监虽然武艺都不怎么样,但他们在原本轨迹中却无一例外都是战死的,这一点足以对得起他们军人的身份。
经过短暂的寂静,满堂炸锅,只见无论出身朝廷,还是出身草莽的群雄纷纷炸起,四处望道:“孬种呢?麻烦站起来一下!”
范权见不少人居然朝他望了过来,不由在心里暗骂:“你们都他娘的兀自站着,还装模作样的找谁呢?”
不过骂归骂,他突然觉得作个富家翁还真是个明智的选择,最后拿定主意,安安静静的装着鹌鹑。
“既然没人肯退缩,大家就是我王伦信得过的兄弟了!待我分别跟各位兄弟谈话以后,大家便可前去上任了!具体事宜,等天锡的通知!”王伦环视群雄道,李天锡闻言大喜,顿时进入角色,起身跟群雄见礼。
这时只听王伦又说了几句,便请大家都去赴宴。众人一反刚来时的忐忑,气昂昂的出去了。就在这散场之时,王伦回顾站在左右的闻焕章和李助两大军师道:“把他也憋得差不多了,该去会会这个老朋友了!”
李助见说问道:“师弟这个老朋友,可是田虎这厮?”
王伦点点头,道:“眼下三国不约而同来夹攻我梁山泊,无论如何我也要先黄其一路!而这个关键的人选,就应在这头死虎身上!”(未完待续。。)
第八四二章 卖好,要当面!
“太上皇,太上皇,终于见到恁老人家了!儿臣恭迎、跪迎父皇!”
自打在海外荒岛上被缴械之后,田虎盼天盼地终于盼来了王伦的身影,一见面哪里还顾晋国伪皇的威严,跪倒在王伦脚下便不肯起身,就差没有个狗尾巴拿出来死劲摇晃了。
见状,站在王伦后侧的李助眉头皱起,心道天下还有比这厮更无耻之人麽!?露出獠牙时连王庆都恨不得嚼碎骨头一口吞了,此时被师弟下了他的獠牙,又好似又彻底没了骨头。想那河东、河北的百姓真是冤大了,居然被这么个东西祸害良久。
到底是师兄弟,只见此时王伦亦是皱起眉头,冷冷看着田虎道:“我哪来你这般老的逆子?”
热脸贴了冷面孔,哪知田虎面上丝毫不见难堪之色,反而道:“恁般重大的事情,难道柴大官人没跟父皇禀告!?这明明就是他的提议啊!当初范权回去禀报儿臣时,儿臣半点犹豫也无,当即便拍板了,只因为担心朝廷为难父皇,对梁山泊不利,儿臣才秘而不宣的!不过儿臣虽然没有公之于众,但在我心里,早已把父皇视为族谱上的骄傲了啊!儿臣今后就叫王虎了!”
见田虎“能屈能伸”,作贱到这种地步,王伦也算是服气了!到底是祸乱一时的“枭雄”,当真不是一般材料铸成的。
不过,凡事反常即为妖,上次在王庆的军营他肯拉下脸来装怂是为了活命,这次自己事先已经许了他不死,他竟还能如此卖弄,只怕这么长时间的监禁,已经开始见成效了!
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别的都不怕。怕就怕你从此万念俱灰了哩!
“田虎,你他娘的别恶心人了!我师弟已经饶了你的狗命,你还想怎地!?”饶是阅尽红尘的李助,此时也已经受不了了,不禁出言喝斥道。
“师伯,父皇。你们可不能这样对儿臣啊!儿臣对梁山泊,纵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别的不说,就儿臣随身携带的五千万贯巨款,足够梁山泊养下百万精兵了,你们可不能将我圈养了事啊!如若是传扬出去,恐会伤害父皇名声的啊!”田虎的铺垫也算够了,终于露出了原形。他心中比谁都清楚,王伦到底不是他自己这样的无赖。无论如何。只要说到理上,对方多少,会给自己一个交待。
“干!你这厮居然在河东一路搜刮了五千万民脂民膏!?”李助不可思议的望向这个怪物,想王庆聚啸多年,又跟梁山泊做了这么久的暴利生意,而后打下京西数郡也没少刮,总共才弄了多少!?跟这厮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唉!”田虎此时有些卖弄的意思。做作的叹了口气,幽幽道:“何止五千万!只怪儿臣识人不明。屡次被叛徒们拿去朝廷做进阶之资的钱粮累计起来,何止又一个五千万贯?可恶宋江这狗贼,伙同董平一次便都拿了我两千多万去贿赂朝廷!罢了,这些也不说了。父皇,我知道你摊子铺得大,儿臣无日不为父皇心急如焚!儿臣有个想法。如果将来让儿臣去做恶人,保证让父皇从此财源滚滚而来,绝不再会为钱粮的小事担忧!”
原来田虎的打的埋伏在这里放着哩,也亏他榆木疙瘩一般的脑袋能想出这麽个花头来。也是,试问这世上有谁不爱财。更何况王伦还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替天行道也要钱粮支撑嘛!
“这么说,你送给朝廷五千万,又拿这五千万给我作人情,还指望我感激你?”王伦却丝毫不理会他那一茬,而是冷笑道,“你倒是会卖好!可你这厮想过没有,朝廷拿了钱会干甚么?!”王伦说到此处,语气陡然加重:“会用做军费!用做围攻我梁山的全部花销!田虎,你说我还要不要留你?”
田虎闻言嘴巴长得天大,带壳的鸭蛋都可以塞进去几个。他哪里想到会弄巧成拙?暗暗懊恼不该装模作样,一时间急得是抓耳捞腮,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成完整的句子,唯有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我们压根没准备杀你,你这厮偏急不可耐跳出来,敢是活腻歪了?”李助瞟了一眼自作聪明的田虎,冷冷道。不得不说,有的话从他这个田虎的老仇人嘴中说出来,更合乎此时意境。
田虎见问,心中不忿,暗恼你道老子是失心疯了?老子怕似你这等沿街行乞的卖卦野道!老子从小家境富裕,衣食无忧,之所以提着脑袋谋划大举,那是有抱负的!抱负你懂吗?你个要饭的野道!老子要是甘心被人圈养,当初也不他娘造反了!
想是这般想,话却不敢这般说,只见田虎刚准备说话,李助已经抢先道:“师弟,还留着这祸害作甚,一刀杀了爽快!反正天下人都不知道是咱们收了他!”
田虎顿时吓趴了,叫道:“父皇,你可不能杀儿臣啊!你杀了儿臣,忠心护我来此的八万精兵必反!他们一反,父皇一个人也得不到啊!若是两厢再冲突起来,父皇将来必会背上一个坑杀降兵的坏名声啊!纸里包不住火,试问天下还有何人敢降父皇!?”
“田虎,一年多不见,你倒是长进了,居然还敢威胁于我?”王伦原本平静的面色陡然一沉,田虎还没起身,又跪下了,只听这时王伦不屑道:“甚么精兵!你眼中的精兵,在我看来,与人渣无异!”
田虎到底是见过场面的人,倒也有些急智,闻言大叫道:“父皇,儿臣是一万个替父皇考虑啊!恁只要把这些人渣给我,儿臣甘愿领着他们为父皇卖命!这伙纵是人渣,也是八万个人渣,加起来怎么也是股力量,总有他的用处啊!”
“你能替我卖命?”王伦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田虎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契机,急忙起身。双手快擂破了胸膛:“来日父皇指哪,我王虎便打哪,若有二心,天打雷劈!”此时他突然发现王伦身边另一个中年儒士面显意动之色,快嘴道:“闻军师?想必恁就是名满天下的赛萧何罢!闻叔父,恁替我说说话啊。让我也有报效梁山泊的机会!”
这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儒士,果然就是王伦的左右手闻焕章,只听他干咳一声,按捺下田虎这声“叔父”所带来的周身恶寒,说了一句:“倭人前不久偷袭了我济州岛,主公你看……”
见王伦低头沉吟,而不是断然否决,田虎顿时义愤填膺,一副急于杀人的怒色:“干!倭人是甚么鸟。也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父皇,儿臣请命,前去荡平倭国!我也不要父皇出一兵一卒,只要把那些人渣交给我,儿臣保证替父皇出了这口恶气!将来收了倭国之地,献与父皇放马!”
“师弟,断断不可!田虎桀骜不驯,放出去必然养虎为患!”李助顿时出言反对。态度十分坚决。
“师伯!我田虎从前是对王庆不敬,得罪过你。可如今我和你投入父皇麾下,你可不能挟私报复!我田虎就是有天大的本事,父皇动一动小指头,就把我碾死了,我能成甚么父皇的甚么患?”田虎偌大一条汉子,居然装起委屈来。恶心得李助直想上前给他两下。
“主公,田虎既然有报效梁山的诚心,我看不如就命他领兵,给他一个机会!军国大事不容参杂半分私念,李道长怕是多虑了!”闻焕章缓缓道。
这个声音在田虎听来。好比鬼门关前的天籁之音,顿时叫他还魂。王伦的心腹和师兄在安置自己的问题上顶起牛来,是田虎事先没有预料到的,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手下派系繁多的田虎对此毫不陌生,竟还有种亲切感,此时在他心中冒出一个声音迫切喊道:闻焕章,你可千万别认怂呐!
“你!!谁掺杂私念了!闻军师你把话说清楚!”李助暴脾气又上来了。
“好了!”
果然,左右手互博,直叫王伦陷入了为难之中,在喝止二人后,半晌才说了一句:“兹事体大,此事且容我三思!”
王伦说完,转身便走,田虎急了,拖住王伦的裤脚道:“父皇,一定要体谅儿臣的这片诚心啊!”
李助见田虎竟然拖住王伦的脚,顿时握着剑柄便朝田虎扑来,田虎顿时触电一般躲开,同时不忘哀求的望着王伦。
“吱呀”一声,王伦半句话也没留,推门而出,李助冷哼的一声,也紧随王伦出去了,留在最后的闻焕章,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瞥了田虎一眼,直让后者狂喜了一整天。
一天后,闻焕章再次出现,这回却不见王伦的身影,不过此时他身后却多了另外一人,田虎见状心头一窒,一时间竟不知怎么跟那人照面,只听这时闻焕章道:“田大王,你得了个好太尉啊!除了你那两个嫡亲兄弟,如今就只学度提出要来探望你!”
“不敢不敢,此间哪里还有甚么田大王?有的只是梁山泊里的一个小卒而已!”田虎着急的向闻焕章表态,此时压根不去看房学度一眼。
其实,有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怎么作都可以,反正别人看不到。无端多了个熟人,又是从前属下,就是田虎这样皮糙肉厚的死脸皮,糙脸上也不禁发起烧来,竟有些暗怨房学度在此碍事。
起码“叔父”是再也叫不出口了,求此人在王伦面前替自己转圜的良机,也自然黄掉了!
可眼下闻焕章却偏偏对房学度多有褒美之词,田虎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听,等听得多了,再联系房学度此时一脸的沧桑,田虎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闻焕章肯在王伦面前为自己说好话,原来,他是有目的的!
闻焕章点到为止,他也知道房学度有话要跟田虎说,遂主动让出这两人独处的空间,转身便要离去。哪知别有想法的田虎怎肯容闻焕章就这么走出门去?趁着这个救星还能听得到自己的动静,故意大声道:“你是不是还没有归顺梁山?”
房学度闻言一愣,顿觉诧异,不知田虎到底是怎么了,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哪知莫名其妙的状况却越演越烈,田虎毫无征兆的勃然大怒起来,手指着房学度,眼睛的余光却飞到闻焕章的背影上,愤而大骂道:
“连老子都一心一意为梁山效力,你还矜持个鸟蛋!?”(未完待续。)
第八四三章 驱(田)虎吞(倭)狼
感谢岭南陈公子好汉的万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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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虎这种“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狠劲,终于换来了他梦寐以求的复出之机。UU小说,www.uu234.com
数日后,重见天日的田虎,被带到汉城府仁县码头。在这里,他见到了恍如隔世的两个嫡亲兄弟,以及一帮子具有代表性的原伪晋国的高阶臣僚。
“陛下……想不到我们还能活着再见到陛下……呜呜……”一群五大三粗、桀骜不驯的人渣,聚在一起抱头痛哭,鼻涕涎水好似不花本钱的往外挤弄。
不过,这种情绪倒不是刻意装出来应景的。起码对这些人来说,这段日子已经刷新了他们对活下去的渴望。毕竟,这世上唯一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事情,无疑就是等死了。
“这里哪里还有甚么陛下?”田虎瞟了一眼不远处监视(送行)的梁山人马,故意纵声道:“这次你我兄弟又能重新聚在一起,皆是王伦哥哥的恩德所赐!咱们一定要在战场上将功补过,以不负王伦哥哥寄予在咱们身上的厚望!”
众人彻底傻了眼了,这还是那个熟悉的陛下麽?!一口一个“王伦哥哥”,简直比梁山泊的忠狗还忠狗!
就在众人无以形容自己此刻的震惊时,哪知田虎却突然放低声音,警告道:“都不许给我搅事,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到了倭国朕自有计较!”
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众倒霉蛋见田虎这个时候还敢自称为“朕”,不仅没有小看这个旧日主公的意思,反而皆在心中狂喜,一时间直吐尽了胸中淤积的恶气。他们陡然明白。陛下这是在诈降啊!分明是铁了心要带他们再干一票大买卖啊!
“走,上船!不荡平倭国,田虎无颜再见王伦哥哥!”田虎做作的叫道,他身边这帮难兄难弟见状,也不用人招呼,几乎没有延时便异口同声的高喊着“报效梁山”、“不负王伦”的豪言壮语。拥着田虎便往码头上赶去。
“干!眼下这还在汉城府的地界上,‘父皇’就变成了‘哥哥’,若是到了倭国,谁知道这厮会干出甚么事来!”
负责监行的汉城军副将跳涧虎陈达出声骂道。看来,田虎极意隐瞒的那点丑事,在汉城府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你我都能想到的事,哥哥和军师他们会想不到?我说你还是少操点冤枉心罢!”老兄弟白花蛇杨春接口道。
“倒也是!”
陈达挠了挠头,心里也觉得王伦他们决定的事情,自己虽然不一定能看懂。但不代表它本身就是错误的。
接着盯了一会等待上船的田虎众人后,陈达慢慢没了兴致,道:“我懒得再看这厮,便叫弟兄们在此盯着算了!”
杨春顺着陈达手指的方向,发现一队队正在登岸的步兵队列,又听陈达道:“走,我们还是随李道长迎迎木兰军的兄弟!杜老大可是个狠人,当年咱们跟他还打过交道!大郎在他手上吃亏不小!”杨春闻言。顿时想到史进当初最得意的事情就是身上十八般武艺了,常常换着花样虐人。可就是在被杜壆虐过一次后,从此变得“专一”起来。这时两人不由会心一笑,并肩往码头另一边走去。
说起来,这里还真不需要两员副将坐镇。毕竟这次远征,又或者说是“变向发配”的登船环节并不复杂。因为从月坨岛上船的俘虏有九成九并未下船。所以水军只用再重新捎带上田虎这伙原伪晋国的“高层”便好。是以此时码头之上,除了王伦给田虎派出的万余“援军”还在排队上船以外。先头船只已经驶离了港口,开赴此次远航的最终垃圾场:倭国。
航海的过程是枯燥的,也是无聊的。也不知在海上漂泊了多少日子,晕晕沉沉的田虎总算是等来了他日思夜想的消息:明日就能到达登陆地点了。
就在当晚,急不可耐的田虎秘密招来同一艘船上的同胞兄弟田豹、田彪。就在船舱内密谋起来。
“明日就是老子洗刷耻辱的日子了!”
听到田虎这话,田豹偏偏比别人要后知后觉,顿时一惊一乍道:“大哥,咱们真要给王伦这厮卖命?”
“放你娘的屁!老子是何等样人,岂能给王伦这小儿卖命!”他觉得自己当日在出发前已经暗示得够明白了,哪知田豹这厮仍是兀自不觉,田虎也是气糊涂了,当下习惯性的破口便骂。
“那我说要在船上暴动,你偏不肯!”田豹委屈道。“无端”挨骂,谁都委屈。更何况他还突然灵光一现,大哥好端端怎么骂娘啊!?话说在场三个,都是一母所生,又没谁是庶出的,骂人自然等同于骂己。
“拿甚么暴动?空手入白刃麽!你个蠢鸟!”田虎心中的妙计还没说出来,就被这厮连连打岔,气不打一处来:“纵是被你夺了他一艘两艘船的,又有个鸟用!你当他警戒的海船是吃干饭的?这梁山泊的水军是连大宋朝廷都头疼的存在,你鼓动老子夺船,跟把老子往火坑里推有甚么区别!你说你安的甚么心!?”
老大老二吵了起来,老三只能带和,只听这时田彪出面劝道:“二哥,你好歹听大哥说完!你那夺船的想法,连我都觉得不可取。梁山泊防备我们比防贼都狠,每人身上才不过预备了三天的干粮,刀枪也得上岸后才发下。你说你急着抢船,抢来了又有甚么用?即便咱们侥幸能逃脱,饿也饿死在这海上了!”
田豹算是明白了,田虎和田彪才是一个妈生的,当下彻底没了脾气,不敢再言,田彪这时才问道:“大哥有甚么想法?”
田虎此刻气才稍微顺畅了些,当下狠狠瞪了田豹一眼,方才道:“眼下在船上。咱们没奈何只能受那厮摆弄。不过,等下了船,你我脚踩到地面上,那就由不得王伦那厮了!你们不知道,那鸟倭国虽是个海外小国,但地方不小。跟咱们老家河东相差不大。想当初咱们领着几百庄客在河东都能起来,如今兵强马壮的,难道非要跟在王伦后头喊爹才能活下去?”
“喊爹?”田豹又憋不住了,诧异道,“王伦这厮虽然可恶,可也没有逼我们喊爹啊!”
这回算是田虎自己说漏嘴了,怪不得旁人,只好打岔掩饰过去,“总之王伦这厮的如意算盘。这回要失策了!老子这回的确是要打下倭国,不过不是替他打,而是我要在这海外延续我大晋的国脉!这鸟地方虽然差了点,但好过下半辈子只能吃牢饭!”
田虎所说的话,跟田彪心中考虑的其实差不多。但密谋嘛,方方面面好的坏的都要考虑进去,只听田彪提出心中的忧虑道:“大哥,这回咱们手下只有五万嫡系。倭国好歹也是个国家罢?”
“五万嫡系怎么了?这里的矮人还没老子的脚后跟高,踩也踩死他们!”田虎见三弟脸上的忧虑并没有因自己的话而减轻。并不在意,反而嘿嘿一笑,接着放出自己所掌握的独家消息:
“你们哪里知道,咱们明日下船的地方,离那甚么鸟平安京才百里之遥。老子先血洗了这帮三寸钉的都城,叫这厮们群虫无首。然后按兵不动,稳固自家地盘,顺便给各地野心之辈一个机会,等他们蜂拥而起,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咱们最后再收渔人之利,将倭国全境收入囊中,你们说此计妙不妙!”
“大哥妙计啊!”田豹“不计前嫌”的赞美道,就连田彪也不禁拍案叫绝道:“狡兔死,走狗烹,平了倭人,王伦就会收咱们的缰子。咱们偏不上当,先缓一缓,暗暗壮大自己的势力,同时麻痹王伦,让他也找不到对付我们的口实!大哥此计大妙!”
见两个兄弟都异口同声的称赞自己的妙计,况且田彪还以精细著称,跟田豹这个草包压根就不在一个档次。此时连他都服了气,田虎心中那个得意就别提了。
“我们原本带到王伦那鸟岛上有八万精兵,如今却只剩下五万出头了,而且咱们大闹一场得来的血本全在这次失手了!干!强盗手上抢贼赃,王伦这个斯斯文文的狗贼还真毒啊!”就在这时,只听田豹愤愤不平道。
“二哥不用担心,放着一个倭国,咱们从前失去的,早晚找补回来!”田彪咬着牙齿安慰起兄弟道,试问谁“辛辛苦苦”攒到最后的一笔巨款,就这么被人拿去了还能不肉痛的?
“钱没了是挺让人心疼的,不过没关系,关键是咱们队伍还在!幸亏有朱武这么个迂腐的蠢货当家,直把咱们手下许多弟兄摒弃在他们招兵的大门之外。说甚么不能叫恶徒混进队伍中!哼!恶徒怎么了,恶徒手够硬心够黑能杀人!”
“所以嘛,都说天无绝人之路,我田虎到底还是有皇天护佑的,这不还是给我保留下五万个种子来?这可是他们梁山泊自己不要的!”田虎冷笑一声,忽然卖弄道:“老三你还别说!你知不知道,王伦这次给我们派来的那上万援军是甚么人?”
田豹抢道:“管他甚么人,只要是王伦派来的人,等老子一下船,就干翻他们,先出这口恶气再说!”
田虎压根不理会田豹,谁会蠢到跟这货一般,步子都没扎稳就和梁山翻脸?当下他只是对田彪笑道:“这伙皆是梁山泊供不起的恶徒!乃是梁山在历年大战小战中俘虏的桀骜不驯之辈,王伦这厮有眼不识金镶玉,居然拿这些宝贝去做苦力,嘿嘿,蠢得可以!”
“要说其他俘虏也就罢了,最难得的是,这里面竟有三千多女真人!正是当年王伦在曾头市俘虏的女真庄兵!这下子真是便宜老子了!这伙人的本事咱们当初是见识过的,打得王庆溃不成军,所以无论如何,这回我也要把他们收归麾下!”
“大哥所言甚是,这伙人吃够了王伦的亏,咱们稍加笼络,还怕拉拢不过来?到时候花点代价,骗得王伦将他们的家眷一并送来,还怕这些人最终不为大哥所用?当然了,咱们还需防着他们不能被倭贼拉去!”田彪亦感颇为振奋,想当初曾头市的庄兵可是将王庆和那啥的两家联军打得找不着北的存在,如今能有这伙人加盟,还怕抵不住叫朱武拉去的那三两万人的窟窿?
“就是因为王伦嫌弃他们,老子才能收为己用,不然梁山泊的墙角怎么挖得懂。他娘的,接连挖走我太尉国师十御将,老子若不还以颜色,将来还怎么混!哼,还妄想拿我们去当填旋,替他开疆辟土,当真是小看老子的雄心了!”田虎冷晒一声,直将粗壮的手膀用力一挥,突然豪情万丈道:
“且都去睡了,养足精神!从明天落地之刻起,就是我大晋国卷土重来之时!”(未完待续。)
第八四四章 凉菜上完,该上热菜了
感谢轻牛好汉的万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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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后人要评选这个时代规模最大、犯人最多的监狱的话,梁山安东都护府辖下的汉城牢城营毋庸置疑会牢牢占据头把交椅的位置。⊙UU小说,www.uu234.com
当然,夺得这个另类的第一名,并不是说梁山泊麾下的州府治安极差、作奸犯科的人太多,而是这座牢城营的犯人,几乎都贴着同一个标签:战俘。
从王俣阵容齐整的京军,到李资谦兵民参半的大仁军(原高丽地方守军加强行征召的壮丁),再到弓奇的乌合之众天遣忠义军,最后添上高丽国的前边军,几乎前高丽国的适龄男子,都叫这些枭雄们(外加韩安仁)反反复复刮得十去七八,最终不得不在此聚首。遂意外成就了这座新建牢城营,规模天下第一的“江湖”地位。
当然了,任何领域的第一把交椅,都是不那么好坐的。
为了选定关押这些俘虏的去处,都护府也是大费周章。最后圈定了一处离汉城府不算太远的老县城。首先将里面的原住民全部分流,再经由梁山工程军重新隔段、扩建,这才投入使用,暂解了燃眉之急。
为了有效防止犯人串联叛乱,这座牢城营光狱卒就是个天文数字,竟高达五万人!皆是梁山泊分批从京东、河北、河东三路招募而来有志投军的壮丁(第一批就有三万人)。有人因此而笑谈,梁山安东都护府的刑曹,比大宋的刑部还要威风,狱卒都可以编成一支军队了(宋国牢城营隶属于军队系统,而在安东都护府,其主管部门则是刑曹)。
眼下除了正编狱卒。此外在牢城营附近三五里之内,还驻扎着汉城兵马司的半数人马,以及陶宗旺的工程军和邹氏叔侄的黄金军,以备随时协助牢城营处理各种临时出现的紧急情况。
不过还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牢城营开张的时日尚短,或者俘虏在此过得比从前生活水准还要高。又或者俘虏们身上天生便流淌着顺民的血液,总之并没有发现有暴动的苗头出现,虽说来历不同的几伙降兵之间小摩擦不断,但这并不影响牢城营的大局。
“若有甚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直接找我,我若不在,找闻都护、李(天锡)书办都行。我就一个要求,务必要保证牢城营的稳定局面。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绝不能容忍后院起火!”王伦在视察的过程中,对刑曹的直接负责人作着指示。
“请都护放心。我和蔺管营断然不敢松懈!”
青眼虎李云打起百般精神随时回应着王伦的问话。不精神不行,他能有今天的局面,包管连最会哄人的算命先生也不敢随口乱讲的。一个小小的县衙都头,居然成了安东都护府的刑曹参军,别说被外人羡慕了,就是他自己都时常怀疑,是不是祖坟开始冒青烟了。
“哥哥,似这几十万人聚在一起。多多少少有些隐患,何不分地监押?敢是各郡此时尚未安定?”随行的杜壆不止是单纯意义上的军事将领。为人多有见识,在经过一番参观后,有些想法,此时插言问道。
“甚么隐患?还怕这厮们乱来?杜老大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冤枉心,常言道快刀斩乱麻,要是有谁活得不耐烦了。别看我们是挖矿的,挖人的本事也没撇下!”陪同视察的黄金军主将独角龙邹润顿时叫了起来,因为汉城以北是预留的战区,所以目前只有探矿活动而没有开采的打算,是以他们便临时客串一把守卫。
其实刚刚他还有半截话没说出来。这厮们都死了才好,将来土著只剩下老弱妇孺,半岛才真是一点隐患都没有。
众人见邹润嚷了起来,态度极为暧昧,邹润甚至为侄儿当众叫起好来,此时就连杜壆也没有说话,一副耐人寻味的模样。
这时,却见都护府礼曹参军金富轼慌忙谏道:“主公,这些人虽有该死的罪过,但他们也都是你的子民呐!万不可因为一时之短见,铸成汉丽百姓之间永远无法弥合的伤痕啊!”要说这次巡视压根没有金富轼甚么事,但他偏偏“死缠烂打”,非要来看看俘虏的待遇。
“大胆!金参军你是怎么跟主公说话的!”吴用突然严厉喝斥道,“若要他们都死,元帅也不接受这厮们投降了!非议主上,岂是我等的本份!?”
金富轼被吴用责问,口中连连告罪,但仍一个劲请求王伦给予俘虏出路,毕竟现在土著在梁山泊里有发言权的就他一个人,他要不为土著说话,那就没人会说话了,更何况一心想要斩草除根的人还不少。
“从此哪有甚么汉、丽之说?以后皆为我华夏一脉,金参军毋作杞人之忧!他们的罪过,我自会给他们机会来赎!”王伦纠正金富轼道。这人极度敏感土著和移民的待遇差别,心里总揣着一把小算盘在那里扒拉,平时看着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每当说起这种话题时,浑身便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是是是,主公圣明!”金富轼陪着小心朝王伦鞠了一躬,此时得了王伦的话,心里略定了些。
其实,许多事他也看在眼里,王伦对归顺的土著算是不错了,移民分田,他们也跟着分地,事先的承诺无一不兑现了。正是凭着这种信用,甚至还有不下十万高丽人加入了梁山的战斗序列,而他们的家属也毫无例外全都享受了军属待遇。由此可见王伦和他那些杀气腾腾的手下是有根本性区别的,心中并未曾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也许,只要高丽人能追随他的步伐,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从此融为强国子民,再也不必忍受小国寡民的屈辱。
金富轼暗暗叹了口气,此时他所感觉到的阵痛,或许正是日后子孙过上好日子的契机。这世上的事情,永远就是这么的复杂。
“主公,如今各郡守备不足,兵力空虚。属下恳求主公,能给这些失足囚犯一个机会,不要把他们排除在为主公效忠的行列之外!”金富轼再次出言请求道。此时。除了维持基本盘的既得利益,他还想为这些俘虏再努力一把。
他这个算盘不得不说打得很精,如今各地州郡基本不动刀兵,到了年限还能解甲归田,享受退伍军人的待遇,就算比汉军低个一筹半筹,仍是优越得紧,令人垂涎。
王伦耐人寻味的看了金富轼一眼,淡淡说了一句“我会考虑的”。便不再多言,只是转过头去,对杜壆道:“杜老大,你们木兰军和刚从大宋过来的**万人马,就驻扎在此地如何?”
“哥哥,这,唉!此等丑名,何敢于哥哥面前献丑!”似杜壆这样的老成人。颇为难得的面现出一抹尴尬神色,此时脸都红了。一旁的卫鹤和酆泰见状都咧开嘴直笑。毕竟能从王伦哥哥嘴里说出一声“杜老大”,倍有面子啊!
“如此说来,就是没异议了?”王伦并不在意,笑了笑道:“你们盐山下来的老兄弟,此前留下不少人在月坨岛。眼下还不足七千人罢?如今咱们梁山泊一个军满编是七千五百人,十个战兵营。五个辅兵营。我准备就在这段时间,给每支野战军补齐到一万人,也就是说诸军要增加五个战营。正好就从你们木兰军开始整编,兵员就在那**万人里面自行挑选,到时候把花名册上交兵曹便是!”
“小弟领命!”杜壆和卫鹤、酆泰见涉及到了正事。此时都是一板一眼,躬身领命。
涉及到整军,自然少不了谢宁以及从前线赶回来的邓元觉,王伦正与他们交待之时,忽见这时一匹快马由远而近,飞奔而来,不多时,只见一个俊逸的男子跳下马来,来到王伦面前禀报道:“哥哥,倭国紧急军报!”
王伦见是酒店系统在安东都护府负总责的头领浪子燕青,道了声:“讲!”
燕青显然对情报了然于心,也并未在身上乱翻,直接禀道:“田虎已然攻破倭国平安京,此时派邬梨前来,向哥哥紧急求援!”
众人都没有把打破一个番国都城算作多么大的事情,毕竟梁山泊打破的都城还少了?大宋的大名府(陪都)、王俣的开京,李资谦的王京,韩安仁的罗州,弓奇的平壤,这种事情在他们这些老江湖看来,早已是司空见惯了。更何况田虎这厮虽然惫懒,到底也是把大宋河东路闹了个底朝天的枭雄,手下人渣又都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的雏儿,打破个倭寇都城,多大点事情?
和其他人反应不大一样,此时王伦却有些意外,这平安京的军民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二十万上下,倭寇又多是天生的死脑筋外带偏执狂,能这么轻松叫田虎得手?
燕青是何等的精细,头一个看出王伦面上的疑惑,当即将战事的来龙去脉大致讲述出来:“当时倭寇察觉有异国武装登岛,并未谨守城池,而是第一时间组织主力出城征讨,双方就在平安京城外对上了。只因倭寇上十万人马规模混战的经验不足,正面攻不破田虎军的阵势,就在双方相持不下之时,田虎这边又派出女真骑兵绕道倭寇背后包抄,最终首尾夹击之下乱了倭寇的阵脚,倭寇纷纷退败,平安京守军偏偏又不敢放败军入城,生怕田虎骑兵顺势抢城,导致城外倭寇四散而逃。尾随而来的田虎并不追击逃兵,而是不计代价猛攻城池,最终打破南门入城!”
“干!这厮既然这么能打,还请求甚么援助?”一直没有开口的李助冷晒道。
“据说田虎曾逼问倭寇高层,得知此时平安京守军并非全部在京城,还有一支兵马在其境东北威压毛人,田虎有感倭寇战力与事先预想有很大差别,此战又伤亡达六千余众,十亭去了一亭,所以紧急派遣邬梨前来求援!”燕青介绍道。
“毛人是甚么人?”众人都觉不解,纷纷道:“就这么小个岛子,倭寇都没搞清爽,反来我们手上找死,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倭寇绝非偶犯!早在大唐之时,倭寇就曾侵略过我新罗故国,我先祖新罗王室辅佐大唐名将刘仁轨在白江口一举击破倭寇主力,自此倭寇才懂收敛!”金富轼是新罗王室后裔,说起其先祖的事迹来,还是一脸自豪,若不是眼前站着的乃是正主儿的后裔,说不定故事就成了大唐名将辅佐新罗大军击败倭寇的说法了。
“好了,都静一静!”王伦掌控住现场局面,待大家都安静下来,才对蔺仁吩咐道:“这件事还是交由你来办,给我在牢城营里选出五万人马来!不必像前几次那般只注重在高丽京军和边军里面选人,此次不拘出身,甚么大仁军,天遣忠义军都可,只要能打仗便行!”
众人见说,皆吃惊道:“哥哥,你还真要给田虎这厮派援军?”
金富轼此时已经快晕过去了,有一种恨不得把自己这张嘴撕烂的冲动,他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建议就这么被王伦采纳了。天呐,这个田虎是甚么德性,他早在出使大宋时便有耳闻,若是把高丽子弟交到他的手上,铁定是十去九不归的下场啊!(未完待续。)
第八四五章 田虎者,当世靶神也!
“主公,万万不可给田虎派遣援军啊!”金富轼突然叫出声来,可惜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前后矛盾的言论此时显得软弱无力,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以能言著称的金富轼急切间竟然编出了个听之颇有些道理的理由来:
“田虎乃狼性之人,驯养难熟,久后必反噬其主,主公此时派遣援军给他,实乃养虎为患,下下之策啊!”
“金参军,你倒是颇为识人呐!想你与那田虎,只怕连面都没见过,就把他的性子看得如此透彻,着实难得!”
王伦见说,波澜不惊,反调侃了一句。试问这金富轼的小算盘他如何看不出来?只不过眼下没有当众戳穿他的意思而已。此人说到底乃是梁山泊在土著中竖起的一面旗帜,轻易折断殊为不智。虽说此人在小问题上虽然想法不少,但大势上尚能看清,也不敢乱来,这一点王伦还是心中有数的。况且这件马甲在日后的外交战线上用处颇大,目前拥有别人无法替代的独特性。所以,王伦多多少少能够容忍他在某些事情上的些许出格。
不过容忍归容忍,但绝不存在姑息,只听王伦接着点了他一句,道:“可当初我在放归田虎出海时,怎不闻你的高见?”
金富轼见说哑然,此时心中正天人交战,他很想抵赖到底,但一想到对方连宋国天子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自己那点小心思若是坚持拿出来卖弄,跟老寿星上吊又有甚么差别?最终,金富轼还是决定沉默以对。
他沉默,不代表别人就会沉默,只见李助冷笑一声。道:“我们这次若是增的是汉军,金参军只怕还会继续三缄其口罢?”
金富轼闻言,顿时表情一滞,正待出言解释,忽见邹润炸毛了,大骂道:“干!我汉人就能在前线搏命。偏尔等高……土著就不能上战场,是何道理?难不成老子打天下,你们享生活!干!”
侄儿说完,叔叔邹渊的手已经握在刀把上了,若不是王伦没有发话,他气得直想给这厮先开个瓢,放些新鲜空气进去洗涤一下他那龌蹉的想法。
其实,众人原本都是极其反对给田虎增兵的,压根大家对田虎秉性的了解和判断与金富轼没甚么差别。但是金富轼眼下做得实在是太露相了,大家顿时不爽了,纷纷把矛头指向这个“外人”。
金富轼输在理上,再如何能言善辩此时也不敢发挥,面对群雄的指责,唯有低头不语,王伦见他此时够惨,向下压了压手。道:“你们哪只耳朵听说我要给田虎派援军了?”
这下子,不但金富轼愣了。就连刚刚还破口大骂的群雄也是彻底愣了,难道,新组建一支五万人马的仆从军真不是给田虎派去的?!可如今都护府六郡皆已经派驻了相当数量的仆从军,汉城府、真番、临屯、济州岛四郡各有一支一万五千人的高丽兵进驻,乐浪和玄菟郡因为是和金国接壤的前线边郡,仆从军的配置自然加强。但目前已经增加到每郡三万人,照说也差不多够了。另外单独再组建这五万人,往哪里放?总不能……送到大宋去罢?
哥哥可是最反感领着异族反噬汉人的做派啊!
见众人疑惑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王伦笑了笑,也不卖关子。随即蹲下身子,顺手捡起一个枯枝,就在松土上划了起来。
没多久,四个相隔不远的岛屿形象便被勾勒出来,众人见状,纷纷好奇的跟着蹲了下来。此时有不解其意者相互打听,在得知这就是倭地四岛的大概形状,不禁赞道:“这天下都在哥哥胸中装着哩!”
“来,我如今就跟兄弟们说说,这五万大军到底准备干甚么!”王伦招呼一声,便指着四岛中那座最大岛屿的中腹部位,解说道:“田虎眼下就在此处,这岛便叫它本州罢,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眼下岛上的倭寇应该在四、五百万左右!”王伦顿了顿,随即将枯枝指向四岛最下方的那座岛屿,道:
“这座岛屿便是与我们济州岛挨着最近的岛屿,名曰九州,此次偷袭济州岛的倭寇,极有可能便来自这座岛上的地方势力!”
群雄见说,满面顿现怒色,下意识里便握紧了拳头。梁山泊甚么时候被人从背后捅过刀子?!当年方腊倒是想来一回,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乖乖低头认错,就差没有端茶赔罪了!就凭这小小倭寇,也不知谁给他们的胆子?此时别说梁山好汉群情激愤了,就连金富轼也不禁咬了咬牙,毕竟王俣一脉,便是绝于这些倭寇之手,当真可恨可恶!
哪知就在这时,房学度望着王伦手上的枯枝,陡然间脸色大变,浑身顿出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打着寒颤:“你以为当着闻焕章的面踩下我就能出头?你以为逃出了梁山泊的掌控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天可怜见,你压根还是在人家巴掌心里面蹦跶啊,我的陛下!”
就在房学度呆若木鸡之时,只听王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在本州岛中腹部之下,又有另一座大岛,名唤四国。而最后这座靠北面的这座大岛,眼下还没有被倭国侵入,此时被倭寇唤作虾夷岛(北海道)。这个虾夷,也就是毛人的别称。初步估算,这三座岛屿加起来,大概约有百万人口!”
“我的哥,你真是绝了!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呐!汉高祖不过如此罢!”吴用失声惊呼道。虽说他平时专门喜欢干些拍马屁的事情,但这回并不显做作。
此时还想不明白王伦用意的好汉一听,顿时都恍然大悟,纷纷大叫道“妙啊!”连杜壆都有些跃跃欲试了:“用田虎牵扯倭寇的主力,然后咱们顺势先夺了其他三个岛屿,这招出其不意,高!实在是高!小弟初来乍到无尺寸之功。哥哥这回,不如就派咱们三兄弟去罢?”
在场之人,几乎对田虎都没有好感,只是想不到田虎居然还有变废为宝的一天,只听酆泰放声大笑,道:“对。哥哥一定要派咱们去!我说哥哥一世英名,怎么会把田虎这厮放走了?原来这厮还真是个宝贝呐!当靶子我看他最适合了!”
“何止当靶子,简直就是个靶神!”谢宁笑了笑,亦出言道:“当初梁山泊和伏牛山联手,摆了田虎一道,直把朝廷集聚起来的大军引往河东去了,给梁山争取了多少时间?真可谓多少年难得一见的经典战例!只是没想到如今,王伦哥哥居然还能让这厮再次心甘情愿的再当一回靶神,唉。我只恨上山太晚!”
一直情绪不怎么高的李助,这时情绪也明朗起来,瞪着谢宁嗔道:“你上山哪里晚了?我上山才晚了!老了老了,还栽这么大一个跟头,老脸都丢尽了!”李助说完,哈哈一笑,又对众人说道:
“各位兄弟不知,虽说当初我和闻军师是唱的双簧。但凭良心说,当时我说的话却都是我的心里话。似田虎这样的人。就该一棍子把他打死,不然放出去还不是祸害?哪曾想,祸害到了元帅手上,就不再是祸害,连我现在都有点喜欢他了!元帅,咱们不能看着他死。多少还是要给他些援助啊!你说那甚么本州岛上有四五百万倭寇,他才五万人马,杠不了几天,靶子倒了怎弄?”其实李助在人多的时候,一般很注意对王伦的称呼。师弟这种称谓。只在极亲密的小圈子里才会出现。
“是啊,就该让这儿皇帝活得滋润点,毕竟哥哥是这厮的太上皇嘛!只要这厮没有明着反水,咱们就不能不管他的死活。你们说,咱们不照顾他,谁照顾他?”吴用笑嘻嘻道。
刚才还一个个强烈反对给田虎派遣援军的头领,现在的态度简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真有些把田虎捧在手上怕摔了的意思。唯有金富轼无端担惊受怕起来,他此时生怕王伦突然开口,再组建个五万人马,送给田虎吸引倭寇。如此还真不如让他们在这牢城营里当苦力,每天修修城墙,疏疏河道,铺铺官道,累虽然是累点,总比去那九死一生的地方,丢掉性命要强。
“各位哥哥怕还不知,田虎已然反水了。这厮只当在平安京里我们看不见,破城当日便把他那晋国的旗帜又打了起来!现在的排场俨然又是一国之君,好不威风,此时只怕忙着充实后宫哩!”燕青适时补充道。
“小乙哥,田虎那边的鸟事,你咋知道得恁地清楚哩?”酆泰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时卫鹤碰了碰他,说道:“杨林兄弟有能耐罢?现在归小乙哥管着!”
酆泰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我说那天怎么就你一艘船来月坨岛,原来……哦哦,机密机密,不能说不能说!”
众人被他憨样弄得笑起场来,邓元觉双手合十,叹道:“阿弥陀佛,这就是命呐!”眼下田虎的命途变得清晰起来,却忽然让宝光如来想起另外一个人来,不知道将来那位教主,最终会是甚么样的结局……
王伦等大家都乐了一场,当下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三座岛屿加起来,差不多又是一个安东都护府的大小了,虽说咱们养兵不费甚么饷,但却要储备足够的土地,来安将士们的心。正好倭国好死不死撞到我的枪口上,老话怎么说来着?天与不取,必受其咎!”
眼下梁山泊的军制有点类似于唐初的府兵制度,朝廷不发军饷,但会许以军人足够的土地,以保障其家人以及其本人退役前后的体面生活。不过这样一来,对土地的需求就变得迫切起来。而唐朝府兵制最终的崩坏,便在发生土地大兼并之后,朝廷已经拿不出土地来维持均田制。不过,对于有超时代视野的王伦来说,这个问题,压根谈不上问题。
“哥哥说得甚是!倭寇就是贱!我们不找他,他却来讨死!似这样的东西,留他不又是个祸害?”吴用想起无端被倭寇牵连的两位老乡,心中不由感慨,只见他顿了顿,又高声道:
“咱们往北发展,怕是火中取粟,没来由给契丹人解了围。西进大宋,眼下又不到火候。正好往东南发展,也好为儿郎们拼出个盼头来!”(未完待续。)
第八四六章 借力打力不费力
“金参军,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王伦的目光,落到在场唯一忐忑不安之人身上,睨视道。UU小说,www.uu234.com
事到如今,金富轼能说甚么?刚才有人一句“上阵我上,享福你来?”就把他的所有话都堵在嗓子眼里。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他最多只能尽可能为土著争取利益,却压根没有将土著凌驾于汉人之上的任何可能,是以此时面对王伦凌厉的眼神,金富轼只是道:“属下预祝主公早日取得三岛之地!”
王伦见此人到底识趣,语气缓和了些,道:“既然都是我安东都护府的子民,就负有为都护府出力的义务,更别说他们还是犯了该死罪过的人。不过你大可放心,谁去谁不去,皆由他们自己选择。他们如若愿意安稳度过这十年劳役期,我也不会勉强谁!”
金富轼闻言一黯,心知若是有机会恢复自由身,谁肯苦苦熬上十年?前几次梁山在牢城营招兵,俘虏的表现一次比一次踊跃,便是明证。
罢了!这些人要不是王伦止住战火,还不知有几成能在四方混战中留下性命。眼下自己该说的话也说了,该出的力也出了,再越俎代庖反为不美。至于最终如何,还是各安天命罢!
“过几天,我会让都护府兵曹和户曹一起拿出个章程来,乃是专门针对此次参加对倭战役的征召人员的待遇细则。涉及到战后缴获的分红、立功奖励,以及退役安排和抚恤金等事项!”王伦顿了顿,又道,“另外,这次征倭军的主将,如果没有甚么意外的话。将会由你的老熟人出任!”
“我的熟人?”金富轼纳闷道,这都护府里,他说得上跟谁熟?原高丽军方那帮人,肯投降的大多没甚么本事,而真正有本事的,又不愿投降。难道王伦心中的领兵人选……是史文恭一手提拔起来的李之奭?
不过要说这李之奭虽非成名宿将。但也不至于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庸人,至少局面不会像把队伍交到田虎那样“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人手上那么糟糕。这种土著领着土著打仗的安排,让金富轼心里多少有些慰藉。
“主公,那给田虎派遣的援军……”
王伦盯着金富轼上下看了一回,就在金富轼有些承受不住压力时,王伦道:“都护府招的兵,最终会上兵曹的花名册。我是绝对不会拿自己人去给田虎当填旋的!但是金参军,请你记住,军务跟礼曹没有半分干系!”
金富轼脸上红似火烧。再一次领教到了王伦谦和背后的强势,忙道:“属下记住了!”碰了一次王伦的底线换来心中渴求的答案,金富轼也说不上到底亏不亏,但从此以后,他再遇上这种情况,不说三缄其口,起码也会三思而行。
到底是读书人出身,面皮难免有些薄。此时金富轼被众人颇为不善的目光扫视,感觉再待下去也是无颜。当下向王伦提出告退请求。
他本来就是死皮赖脸自己要过来的人物,此时要走也没人留他,哪知王伦这时却把他叫住,下令道:“你先下去好生准备准备,这几日就着手出使契丹的事宜!”
“出使大辽?”金富轼闻言愣了一下,颇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想他出使完大宋才几天。这就要去大辽了?毕竟这个时代国家之间的外交活动,一般是以“年”为单位的。如此频繁的外事活动,这个山大王建立的安东都护府,看着倒是越来越像个国家了。
“我曾听说,契丹当初也派使者来过开京几回。想要联合高丽一起对付女真,但都被王俣拒绝了!”王伦这时神色变得威严起来,“如今高丽由我们作主了,有些事情,就必须要重新议议了!”
“属下明白,咱们纵然真跟女真对上,那也不能白打!”金富轼不蠢,当即听出王伦的意思,举一反三道:“属下会竭尽所能,向大辽争取好处!”刚忤逆了王伦,金富轼自然想缓和一下,何况能通过这些力所能及之事增强他本人在王伦心中的分量,以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原本便是他求之不得的机会。
群雄听到这个掉书袋的语气竟和他们这些强人没有两样,不禁乐得大笑起来,突然觉得这个金参军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了。就连这时王伦的嘴角也不禁显露出一丝笑意:“好处当然不能少拿。但两家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也是正经事!好了,具体的细节我会专门跟你详谈的,你先回去准备罢!”
金富轼闻言,朝王伦行了一礼,告辞离去。王伦这时伸手招来陶宗旺,嘱咐道:“趁着现在牢城营里劳力不缺,尽快协助汉城府和工曹将本地几个大项目加紧完工。只怕要不了多久,这些人中的多数就会被我们消化掉,到时候你的日子怕又要紧着腰带过了!”
陶宗旺连连点头,禀报道:“小弟理会得,闻军师和汤隆哥哥都跟小弟交过底,目前我们把人力全部集中在治理河道和扩建汉城府外城这两件事上!”
这两个项目应该来说,都是当前比较迫切的工程。汉城府的城墙修设自不必说,汉江则更关系到来年两岸数十上百万亩田地的收成,王伦见陶宗旺此时抓住了重点,颇为满意的赞了他几句,又交待邹氏叔侄多多配合陶宗旺保障好工地警戒。两条好汉都是直率人,此时自然没有二话,拍着胸脯应下。
这时金富轼已经走远,只见张近仁、高可立齐声道:“哥哥,咱们真要如此抬举这帮囚犯?”说心里话,群雄心里连高丽人都不大看得起,更何况这牢城营里的囚徒?要说这些人当初还都是跟梁山泊刀兵相见的敌人!
此时看到山寨对他们的待遇快赶上自家儿郎了,又是分红奖励,又是抚恤金的,大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要不是刚才碍着金富轼在此,两人早把话说开了。
王伦还未答话,李助已经开口了。“若要马儿跑得好,就让马儿吃肥草!不给个盼头,谁肯提着脑袋跟咱干?只要他们真肯拼命,等拿下倭国,就给他们分点田地,付出些黄白之物。又算得了甚么?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见说,也觉得倒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张近仁和高可立对视一眼,都耸了耸肩,也没有再说什么。
和张、高二人一样,这时杜壆也心里憋着话要说,只见他插话道:“哥哥,听你的意思,咱们难道不准备派遣汉军前往倭国?”
他刚才是主动请了战的,但是事后想想。土著都去了五万人,汉军去少了没必要,去多了又难免导致腹地空虚,毕竟山寨还要集中力量做好应付来自大宋和女真双重压力的准备。况且又听说此次是由土著当主将,以他对王伦的了解,是断然不会出现外人指挥自家人的情况的,是以此时不禁有此一问。
“汉军不动!连史文恭的蕃落军,我都不准备叫他们涉入太深!”王伦在老兄弟们面前自然是有话直说。“这次倭国的战事,我打算全部交给高丽人来解决!就算将来要加追援军。还是照旧在这牢城营选兵!”
“我那哥哟,这么大阵势干那鸟倭国,岂不是最后咱们实际没出一兵一卒!”酆泰闻言叫出声来,虽然他们木兰军出兵立功的愿望没有实现,但比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倭国之地,他显然更愿意看到后面这种局面出现。
卫鹤见说。眉间带笑的拐了一下酆泰,道:“甚么就不费一兵一卒了?你这人好生见外!没听刚才哥哥说了,他们都是要上兵曹花名册的人,上了花名册,就是我们梁山的兵。一切保障跟着就都有了,怎说他们不是我们自己人?”
听到这话,张近仁和高可立的情绪这才高涨起来,都道:“哥哥既然有如此安排,我们毫无二话!只要他们拿下倭国,我们就把他们当自己人看!”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叫好。只见这时谢宁脸上也露出振奋神色:“咱们梁山好不容易拿下这高丽国,若高丽人都不能出力,那就注定成为了咱们的包袱。如今哥哥不但将包袱化解掉了,甚至还派上大用场,可喜可贺!咱们梁山算是真正将这块肥肉消化掉了!”
大伙闻言都是大笑,此时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得起劲,唯有房学度默然无言,自告奋勇的田虎吸引了倭国绝大部分目光,而这些被再次武装起来的高丽人,又即将在倭国软肋上来记致命绝杀,而王伦的嫡系却纹丝不动,他不得不承认,此人真乃天底下数一数二借力打力的高手!
想起往日晋国高层的手段,在王伦面前,简直犹如小儿般稚嫩,房学度只觉脸上发烧。他们当初怎么就想不到王伦此时的举措呢?王伦的策略其实也并不复杂,不过是先拿顺从的土著作榜样,给他们分配上让人眼红的财富,继而诱导敌对的土著向最先顺从的这批人靠拢。而倭国就是一块最好的炼金石,既可以收获新的疆域,又能够最终收获这批曾经敌对之人的心……罢了,大晋国会败,而梁山能兴,原来真不是所谓的气运所至,这皆是领头之人的天渊差别所导致的啊。
“房先生!”
沉浸在震惊和懊恼中无法自拔的房学度,此时被王伦一声呼唤拉回现实。只见此时房学度一声长叹,好似要吁尽心中所淤积的浑浊之气。当下再次面对王伦时,头一次明确承认道:“主公……唤小人何事?”
王伦察觉到了房学度态度上的转变,当下朝他微微颔首,方才道:“征倭军的两位主将我已经选好了,不过若按大宋旧例,眼下还差个监军人选!房先生可有意担当此职?”
房学度只觉王伦射来的目光好似能看透他的心肺,下意识就要作答,却见这时王伦摆了摆手,打断他道:“担当这个监军,多少是要冒一定风险的!你最好考虑清楚,再给我一个答复!”(未完待续。)
第八四七章 勇担骂名真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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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险!?
房学度闻言一愣,有些不明白王伦强调这点到底是甚么意思。UU小说,www.uu234.com难道……是对土著不放心?
李助也是身有同感,在场属他地位最高,虽然这位新晋军师不怎么管事,但他对山寨的前途还是很关心的,闻言望向王伦,问道:“元帅,准备派谁带兵征倭?”
“北路军主将拓俊京,统领高丽兵三万,预定于九州北岸登陆上岛。中路军主将李之奭,统领高丽兵两万,则会由中腹部登陆推进!”王伦回道。土著里面李之奭算是跟梁山跟得最紧的,但被土著公认为最有能力的将军,却还属拓俊京。
李之奭要稍微强点,前些日带着亲戚六眷大张旗鼓从汉城府“游行”到仁县老家,为死在倭寇之手的李资谦哭丧,搞得满城土著都以为他是个孝“子”,博得了许多眼球。
但拓俊京就完全陌生得很了,许多新头领压根不知道这人是何方神圣。待李云介绍完此人便是高丽人嘴上那个不世出的名将之后,众人才恍然大悟,都道:“原来是叫郝思文哥哥办挺了那货啊!”
“哥哥是不是对这两人不放心?眼下正好两路人马出征,房兄一人也照顾不来,小弟不才,愿请作一路监军!”吴用上前一步道。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就是李之奭和拓俊京真有贰心,他们手底下的队伍却拉不走。开玩笑,就算他们脑子抽了,那三两万人也不会蠢到跟他们一起发疯。
吴用主动请缨。倒还真让王伦感到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他一番后,眼神中多了一丝赞赏,吴用心中那个美啊,就别提了!哪知这时却听王伦说道:“这两个人,要说他们心里没点想法,是不现实的。毕竟连金富轼都一肚子小心思。可要说他们一心想要拉杆子造反,那也太小看他们审时度势的本事了。区区一路三两万高丽兵,我一个军就糙翻他!”
众人见王伦爆了粗口,很是亲切,都爆笑起来。房学度和吴用对视一眼,两人心里却更疑惑了,风险既然不是指这个,那到底是指什么呢?
“倭寇虐杀了王俣和李资谦,算是彻底激怒了这两人。拓俊京在济州岛给旧主和恩主披麻戴孝时。给我写的血书都不下一封两封,可想而知他们到了倭国,会如何报复。”王伦这时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这才点出问题核心:“你们若是在他俩军中,将来史书上的名声,怕是不大好听!”
“干!俺名声甚么时候好听过?”吴用一激动,拍着大腿便叫道,忽然想起自己骂得急了。只怕有些歧义,忙补救道:“哥哥。俺是骂那些读书人,啊不是,总之俺对你可没有丝毫不敬啊!”
吴用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急得差点哭了,忽然发现王伦丝毫没有跟自己计较的意思,反而十分体谅的微微颔首。这回吴用是真哭了。天呐,这么久了,总算是熬出来了!
“将来若有人因此而骂我和吴军师,只怕少不了也会骂到主公头上。能和主公一起挨骂,房某之幸!”此时的房学度倒是比吴用要冷静一些。说实话名声这个东西,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早不知被他自己败到何种程度了。起码河东老乡的唾沫,就能把他淹死。
“你俩位到底考虑清楚了?”王伦再次问道。
“哥哥(主公)都考虑好了,我们又有甚么没考虑好的?”两人齐声答道,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思。
“那就这么定下了,你们去史文恭的蕃落军各自挑选一个骑兵营,充作随身护卫。记住,监军只是个影子,多看多听少说少做,当非要你们站到前台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局势失去了控制!”王伦此时的语气显得很有些意味深长。
眼前这两人的确是不一般,话题不过轻轻一点,就能明白个透彻,且无丝毫犹豫,作为拥有千年视野的王伦,深知人类大家族的癌细胞若不能被免疫细胞清除,难道姑息它发展成为恶性肿瘤再来祸害全人类?可关键是这两人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们依然选择了忠实的去执行,看来还真是脏活累活的不二人选。也许这样的人将来会永久背上骂名,但又有谁能体会并理解他们曾经作出的巨大贡献呢?
对于这样勇担骂名的人,无论其过去犯过甚么错,王伦心想,将来都不能亏待了他们。
……
结束了对牢城营的视察,在大队人马返回汉城府的路上,王伦又叫过吴用。在此人准备开赴倭国担任监军之前,还有个事情,正好需要他来出面。
“邬梨啊!就这货?哥哥放心,看小弟不玩死他!”吴用信心满满道。眼下王伦越是安排的事情多,说明他这个参赞军务头领的位置越稳便。看谁还敢说他是姥姥不疼舅舅不亲的搭子。
王伦笑了笑,对另一边燕青道:“小乙,先说说田虎跟咱们都要了些甚么援助!”
“小弟当时大略问了一下,田虎主要是想请求咱们援助他一万匹战马,三万援军,另外请求将他手下女真人的家眷都送过去!”燕青毫无迟滞,当即禀道。
“干!这厮当我们的战马是大风刮过来的!?还一万匹,一万根毛都别想!”李助脾气不好,一听到田虎这种无礼至极的要求,顿时就炸了。
燕青闻言笑了,道:“田虎此番获胜,全靠他那两千女真骑兵建功,怕是这回尝到了甜头,所以脑子一热,给咱们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这厮脑子里装的甚么屎,我真想给他敲开来好生瞧瞧!”李助骂道:“我们才留了他多少人马,不过两万七八,他开口就要三万。难道老子还倒找他三千不成?!骂了隔壁的!”
“漫天叫价,坐地还钱!李军师别急,小弟这回定叫他把裤腰带给勒断喽!”吴用倒是深谙此道,也没当成太大一回事,直笑呵呵的劝起李助来。
“田虎不是貔貅,再怎么昏了头。也不能只进不出!平安京的缴获如何?这次邬梨带过来多少?”眼下王伦也是稳坐钓鱼台,这种扯皮拉筋的破事,交给吴用,那是最合适不过了。谈判场上若是做君子,铁定被坑。
“他自己说是缴获了五百万两白银,这次给咱们送来了二百五十万两,但据小弟得到的内线消息,远不止这个数目,几条线都异口同声说是缴获的金山银海不可估量!”燕青的话。该实便实,该虚便虚,到底几条线,他就是不说死。
“这个二百五,把别人都当二百五了!还巴巴送来二百五十万两!挑个数都不会挑!那倭国自古便产金银,有金银岛之称,平安京又是三百年的古都,他当别人都跟他似的。脑子不清醒?”王伦叫田虎这种的举动气得笑了。
“哥哥,你给我个底线。小弟往死里榨他!”吴用倒是没有听过这个关于“二百五”的典故,当下只顾着在一边奸笑,心里谋算如何盘弄田虎这头肥羊。
“我也不多要,就比着开京城来罢,这次若少于三千万两白银谈都不谈。咱也给他留些,就让这厮给咱们预存着。照眼下的情况发展。他比我们要急,这些倭寇都是一根筋,丢了都城还不炸毛?”王伦笑了笑,道。
吴用也嘿嘿的笑了两声,继续等王伦发话。果然只听王伦又道:“马匹我先白送了他两千匹,这回最多挤出三千匹来。援军嘛,把我们上次俘虏的小两千西夏亡骑给他们,这厮们也都是个一根筋,出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这段时间陆陆续续自杀了一百多人,到时候全翻了白眼就砸在手上了。另外我们济州岛上那千把女真马夫,也都给他,我这里不留有贰心的人!马,我们自己养!”
吴用听得很认真,见王伦漏了一项,问道:“田虎提出来的女真人家眷,要不要给他们?”
“师弟,这些人却不能给他啊!不然田虎手上那几千女真人当真不可制了!”李助急眼了,忙阻止道。
“师兄,你有所不知,女真人向来贵壮健,贱老弱,这帮蛮子虽在我中原盘踞一百多年,一个‘孝’字始终学不会。而且咱们想都不用想,田虎必会在平安京给这伙人另娶妻妾以市恩收心,所以指望拿他们的家眷来制衡他们,这个愿望怕是难以实现!”王伦摇了摇头,道:“再者,对于田虎这厮,只要他不死,没个五七年,我是不打算动他的。他要实力太弱,也撑不到最后。所以,有限度的增补他的实力,还是必要的!”
李助闻言沉吟片刻,望向王伦道:“看来师弟对田虎期望不小!罢了,只要倭寇不服软,熬个五七年下来,田虎手上还能剩下多少女真人?给了就给了罢,免得还要咱们养着这伙喂不熟的!”
吴用得到了己方的底线,当众表了决心,最后王伦夸赞了他两句,这事就算定下了。众人说说笑笑又往前赶了一程,慢慢看得到汉城府外城的轮廓了,这时夕阳渐下,成群结队的俘虏和民壮已经开始陆续归家,李助心中突然有些感触,赶马上前,与王伦并肩,开口叹道:
“家里的事情好不容易解决了,外面的麻烦事就要来了,看来人这辈子就是麻烦连着麻烦。这个年,不好过啊!”
“好过孬过都是过,咱还能怕得睡不着觉?”王伦笑了笑,望向李助道。
“到底是白手起家人堆里杀出来的,面对三国夹击,师弟还能谈笑自若先退一国之兵,愚兄真是老朽了!”李助感喟道:“懹儿那里我就不去了,不如你让我回京西,咱多少闹出点声势来,也好给梁山泊分担分担!”
“当初王庆出走带出一拨人,师兄又带走一拨人,如今京西绿林可谓是元气大伤,咱们若再闹一回,效果不一定好,只怕还要落得个杀鸡取卵的下场。”王伦心里有些感动,李助到底不是旁人,当下诚恳道:
“在师兄面前,小弟也不矫情。我的想法,谋局先布子,如今梁山泊的影响力只限于河东、河北、京东、淮南、两浙几路,京西,荆湖这一块还真不能丢。且不说将来要恢复海盐贩卖,就是此地的粮草、耕牛、移民,也不可忽视。我意推师兄为京西、荆湖绿林盟主,在那里先低调经营着。当然,广交朋友要高调,但没有必要引起朝廷注意。朝廷这边,自有小弟陪他周旋!”
李助果然是自己人,眼下不但毫不推脱,客套话也省去了,只是道:“那就这样!这个年也不过了,我过两天我就动身。师弟尽管放心,愚兄在那里多少算个熟脸,将来只要梁山泊一封书信过来,我必闹他个天翻地覆,也叫朝廷掂量掂量咱梁山泊的分量!”(未完待续。)
第八四八章 宋江投降了,就去打梁山
除夕之夜的东京城,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热闹的地方,没有之一。UU小说,www.uu234.com
宋江一个人落寞的游走在这座繁闹都市的街头,心中却满是迷惘。
照说他理应高兴,有道是“男儿生平志已酬”嘛。从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郓城小吏,再到绿林中染过一水,最终换来这身朱色公服,他好歹也遂了光宗耀祖的夙愿。
他也认为自己该是高兴的。可是他突然发现,当自己得到了朝思夜想梦寐以求的东西时,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欣喜若狂,反而多了种说不上来的孤独。
新春佳节,阖家团圆,可怜他宋江已经无处可去。嫡亲弟弟宋清当年在二龙山作了他的替死鬼,老父亲也没能熬多久,便撒手人寰了,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儿子一天到晚空口许出的美好画饼成真。
如今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一个嫡亲人,就只剩他宋江孤零零一个人活着。倔强的活着。
虽说还有兄弟,唉,兄弟……宋江摇头苦笑,一见面就止不住牢骚的兄弟,正是他宋江无心在军营中过个安稳年的主要原因。这些人一打照面,少不了便要抱怨朝廷如何如何的不公。都说凭什么忍辱负重换来的偌大功劳,到头来却落得个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的结局。此时全军上下唯有宋江一个人,才定了个区区从五品游骑将军的散官衔(差不离后世副厅级非领导职务),却连个实际差遣都没有,等去枢密院问那些大人们,居然一个个打着官腔,还说甚么现在要过年,一切等年后再议。
好吧,等就等,只要朝廷公允。迟月把便迟月把!可恨朝廷压根就不是他们嘴上说的那么回事。他娘的才早来几天的王庆,现在已经是堂堂正五品的朝奉大夫,年后便要出知滑州,进给事中。
文官啊!竟然还是他娘的文官!
想起来就有气,一个当年在开封府街面上厮混的小痞子,之乎者也都说不连贯,居然转眼便成了一州知州!?凭什么,凭他是个和王伦、田虎齐名的巨寇?还是凭他靠着女人而傍上了童贯的高枝?可弟兄们也不差关系啊,不是都说公明哥哥是蔡京蔡相公线上的人吗!?
不时升天的爆竹释放出璀璨的烟火,将这个年关妆点得温馨而烂漫。宋江的视线突然模糊了。眼眶内多了些苦涩而陌生的液体。百感交集中,他拐进了一家仍未歇业的老字号古董字画店,装模作样的挑选起字画来。
过年,正是官场上联络感情的好时机。大年三十出来买字画的,多是外地进京上供的官员,店内伙计瞧见宋江一身朱色公服,心道只怕又是下面上来钻营的小官僚,堆着笑容上便前殷勤的推销起自家货物来。
宋江却是无心细选,以他的手段实在也是细不起来。就比着身上金银,草草买了一幅价格昂贵的古画,交了金子,打包便走。
人有心事。步子便急,步子一急,路程便短。只见宋江这时来到一座低调而奢华的宅院旁,问了路人。确认是恩主在东京的住宅后,上前便轻轻叩起门来,没多时。一个满嘴是油的门子出来,看到宋江身上的公服,认得是四五品官员的服饰,当下斜着眼道:“哪里有这种时候来送礼的?阁下是哪个衙门的?怎地一点眼力价都没有!我家相公团圆饭都没用完!”
俗话说宰相门童四品官,比自己还高一“品”哩!宋江不敢造次,陪着小心道:“小可乃是郓城宋江,现领游骑将军,蒙恩相一手提拔,特上门谢恩。小人也知道恩相事务繁忙,只求能见个面,当面表达谢意便可!”
“游骑将军?”门子心中冷笑一声,一个赋闲的武官也来装大头?当下道:“我家相公用完膳还要去夫人府上拜年,东西你就留下罢!”
宋江见说暗叹了口气,送礼连正主都见不到,这算怎么会事儿?这个门子也不知道记住自己名字没有。想恩主身居高位,又是当朝权臣蔡京的女婿,巴结的人不计其数,自然收的礼物繁多,要被这厮弄混了怎处?
宋江到底是个会来事的,伸手在身上摸了起来,便要祭出生平拿手的银弹攻势。门子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刚才一直催人走,结果这时却不说话了,只是笑嘻嘻的等着。哪知这时宋江却傻眼了,原来刚才买画只顾挑最贵的买,身上竟然没剩下多少钱,摸来摸去才摸出十两银子,没奈何也只能噪着脸双手递给门子,门子火眼金睛,一看到这锭银子,脸色顿时便恢复成之前的鄙夷,心道好大的块儿,老爷还当是金子呢!这个宋江听说便是相公从绿林中抬举的贼头,说甚么仗义疏财,啊呸,把把老爷当成江湖上那些叫花子来打发?
宋江是个外宽内忌的人,当初不过发配江州,江州百姓又没得罪他,就有“血染浔阳江口”的狂言。此时门子的鄙视,如何不叫他心中抓狂。可偏他又是个能沉住气的人,当下也不解释,只是礼数不缺的拱了拱手,这才离去。门子多一刻也懒得停留,道声晦气,关了府门便进去了。
这时天上下起了点点雪花,给这个温馨的大年夜更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唯独夜幕中宋江那孤寂的背影,却显得与这种环境格格不入。
“宋将军,宋将军!等一等,等一等!”
已经走到街角的宋江听到后面有人叫喊,回头一看,竟是刚才那个门子,宋江心中诧异,停住脚步看他到底作甚,只见那门子赶上,面色尴尬道:“宋将军,我家相公有请!”
宋江心中一阵狂喜,刚才还意冷心灰的凄凉心情顿时抛却,看来下人归下人 ,梁中书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当下也不端着了,抬步便催着门子往回走,门子一路上絮絮叨叨,显然是在卖好,宋江知道他巴结自己无非是想捞好处,他也不是舍不得好处,可坏在身上实在只剩些碎银,拿出来未免丢人现眼,只好许诺道:“宋江今日出门太过匆忙,实在失礼,改日专程请门子大哥遇仙楼一叙!”
门子也不知是真是假,却是不敢再小看宋江,毕竟刚刚挨了主人一句骂,这时要比刚才宽容许多,直道:“那便叨扰了!”
宋江见这人可交,自然一路奉承,门子直将宋江领到府上书房,便退了出去,这时梁中书正拿着宋江送来的古画欣赏,好似专门等待宋江,宋江见状心头大喜,连忙上前给梁中书行了大礼,梁中书笑呵呵受了他礼,方才道:“旧岁添丝缕,新年消暗雪。宋将军,叫你受委屈了!”
宋江到底是个半瓢水,多少知道梁中书这句故意反过来用的诗歌特指的涵义,当下连连道:“宋江只知为国效力,不知个人得失。一切全凭朝廷旨意和恩相栽培!”
梁中书呵呵大笑,却换了个话题道:“下人不懂事,怠慢了宋将军,我已经责罚了他,宋将军不要往心里去!”梁中书倒不像蔡京的大儿子那般咄咄逼人,聊起天来,反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宋江顿时受宠若惊,说实话他和梁中书见面也不过三四回,蔡京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总共也只有区区一回,还是在当初面圣之时那种小规模场合,所以宋江提着猪头,也不敢乱拜庙门,只好先来梁中书这里投石问路。
眼下得了恩主的优遇,此时宋江心底那种小吏的自卑感消散了许多,当下说了一堆客套话,最后就着梁中书自己提起的话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小人投效朝廷,全凭一片赤心,断然不敢计较官位高低。但是恩相,随小人一起归顺朝廷的众将领,小人多少要让他们体会到朝廷的优容,不知……”
梁中书一听,面上的轻松消失不见,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道:“宋将军,实不相瞒!为着你们一干好汉的事,本官和枢密院那帮人还红了一回脸。不过,虽然难,但总算先把你的事情定下了。你就安心等着上任罢,开年即便不是实授一州都监,也少不得一个团练使的职事!”
梁中书好似市恩一般的语态,很残酷的让宋江看清楚了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实际分量,看来大人们觉得自己也就这个价位。不过宋江好就好在,他是个看破不说破的人,万事都留有余地。而且说实话他也并不太计较官位大小,毕竟是苦过来的,当初小吏也好,出卖大哥也好,能熬得今天的结果实在是不容易。
可关键是,跟着他的那帮人,都在田虎手下已经养大了胃口,甚么殿帅、侍郎的随口就来,如今弄到头,自己也才区区一个都监,也就是当年青州黄信的水准,连秦明那厮都赶不上,这叫他手下这批人还怎么出头!?又靠甚么去继续笼络他们?叫他们继续成为他官场中上进的助力!
难道讲感情?
如今这世道能讲感情的人,全他娘的被王伦这厮笼络走了。
就在宋江苦不堪言之时,忽听梁中书点出一句要害:“宋将军从前是不是忤逆过官家?”(未完待续。)
第八四九章 宋江投降了,就去打梁山(二)
宋江差点昏厥过去。UU小说,www.uu234.com
天可怜见!想他宋江一世为人,不惜背上谋害老大的骂名,垫上嫡亲兄弟的性命,到底图个甚么?无非就是能在朝廷中谋得一席之地,作条官家嘴上的模范忠狗!就算是官家要他死,他只要在能保全忠名的前提下,性命皆可抛却。说他忤逆官家,真真是比六月雪还冤!
梁中书的话顿时便戳中了宋江的心窝子!
“恩相,俺……我……上次和王知州一起面见陛下,乃是宋江生平头一回啊!宋江何曾忤逆过官家?还请恩相明示!”
见宋江慌得口不择言,梁中书在心中暗暗一笑,面上却做出诧异表情:“既然宋将军从前没有得罪过官家,如何叫陛下亲自把你的任命挡下?当时蔡相可是在陛下面前一力保举于你的!若不是这一变故,你现在就是宋知州,而不是宋将军了!”
宋江撞墙的心都有了,原来自己曾离太守的位置不过一步之遥呐!这种内幕消息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只见此时他黑脸泛紫,三魂去了两魂,失神念叨:“陛下……陛下为何疑我宋江……”
“宋将军,与你说这些秘辛之事,本官已然担了干系。你再在本官府邸非议陛下,怕是不妥罢?”
梁中书的脸色毫无征兆的严厉起来,宋江此时已经完全被对方掌控住节奏,闻言慌忙磕头认错,地砖都被他磕得声声钝响。这梁中书也没起身扶他,只是叹了口气,道:“如此,也只有是这件事上,你做岔了!”
宋江抬起紫红一片的额头,带着哭腔问道:“恩相,还请……教我!”
“来,先起来坐好!”梁中书这时方才起身。扶起宋江道。
宋江感激涕零,一双眼巴巴的望着梁中书,只差没哭出来了,梁中书顺势就坐在宋江身旁的客椅上,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意味深长道:“你这次是不是上缴了两千多万贯给朝廷?”
“是啊!前后数次的缴获,小人分文不曾藏私,一股脑全部交给了童枢密!莫非枢相他……”宋江顿时冷汗淋漓,难不成被童贯这狗贼摆了一道,克扣了他送给朝廷的缴获!?
“宋将军又失言了!枢相乃国之重臣。深得官家圣眷,怎么会做这等事!”梁中书语气稍显严厉,由此可见,似他们这种地位的人,即便是心中恨不得在政敌身上插上两刀,嘴巴上也丝毫不露破绽的。
宋江又吃一吓,慌道:“小人失言,小人失言!”
梁中书摆了摆手,缓缓道:“王庆这回。献给朝廷的钱粮远不及宋将军。可你知道他为何在满朝反对之声中,连童枢密都没抱太大希望,他偏偏能坐上滑州知州的位置?”
宋江懵懂,他也就是个县衙小吏的道行。尽管在县城里如鱼得水,但是等他真正触碰到权力核心,哪怕只是权力核心的边缘,便有些吃不住了。当下急问道:“为何?”
“你呀!坏就坏在性子太直了!那王庆秘而不宣,私下里直将一千万贯金银密送于官家私库!如此一比,你这两千多万实乃是惹祸之根啊!”梁中书唏嘘道。
宋江一听。心里那个悔恨啊!身上的冷汗干了湿,湿了干,一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嗫嚅道:“官家就是朝廷,朝廷就是官家,宋某一心报效朝廷,报效官家,谁曾有王庆那么多心眼!”
“糊涂!现在还说糊涂话!”梁中书一脸惋惜,道出一席官场真经来:“朝廷自然是官家,但官家可不光是朝廷呐!朝廷不过官家的管家婆,我们都是丫鬟,官家但有甚么用度,从我们这些丫鬟手上支取之时,我们自然没有意见,可偏偏有些外人就爱捣乱。一会上书劝官家如何如何节俭持国,一会又弹劾我们这些丫鬟没给官家看好家。你说,这样的事情多了,官家是觉得从私库里取钱方便,还是从公库里支取好!”
宋江狠狠的自己给自己来了一下绝的,黑脸顿时多出五个指印来。
他这样的人,自然不是蠢材,只是不太适应更高一层的潜规则而已。听了梁中书一席话,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这钱没有还好,他偏偏把两千多万贯尽数交给朝廷,官家干看着,却轻易拿不到,还能不把自己给怨上?至少一个不会办事的印象是留下了!怪不得当初看着童贯笑得甜如蜜,他还身子发飘,原来是等着自己出丑,好显出他那便宜女婿来!
就这德性,这还想在官场上混!?宋江自己都把自己骂了个遍,此时还能怪谁?当即收敛精神,恳求道:
“恩相,大错已然铸成,还请恩相教小人补救之法!”好在事情还没有坏透,宋江感觉梁中书肯跟自己说这些,说明事情还有希望。
果然梁中书表示同情的叹了口气,并没有将自己置身事外,“你是我一手安插到田虎那厮手下去的,你的事,我肯定要管到底!只是朝廷现在没有甚么急务,需要宋将军表现呐!”
宋江急得只差没有当着梁中书的面抓耳挠腮,苦思半晌,忽道:“听说京城李行首和陛下的关系非同一般,小人能不能通过她……”
“你可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当初陛下就是在李师师府上遇上梁山贼人行刺,如今谁还敢把主意打到这李行首身上?幸好你此时跟我说了一声,不然铸成大错,再想挽回就晚了!”梁中书推心置腹道。
梁山!?
听到这两个字,宋江只觉全身好像被雷电击中一般,浑身刺刺的疼!要说他这辈子,仿佛命里犯了姓王的似得!当初在江湖之时,就死死被这个王伦所压制,不然凭晁盖这样的人,如何是他的对手?何至于最后拖着残兵败将出走二龙山?
现在好不容易熬到招安了,又有一个王庆拦在自己身前,如果不是他玩阴的,自己何至于官家记恨上?要是没有他赶在这个时候凑热闹,没有那一千万贯取巧在前,他宋江就是朝廷招安的标杆型人物,朝廷不厚赏,给谁厚赏?就算将来混不到十节度的位置,还能差到哪里去?如今却只沦为老二不说,还显得自己恁地不懂事,这口气叫他怎么咽得下去!?
“恩相,小人有一事相求,还请恩相成全!”宋江恨不得把牙关咬碎,此时说干就干,复又跪倒在地。
谁说,如今就没有讨好官家的急招了?!
“宋将军这是为何?”梁中书惊讶道。
“末将一心报效朝廷,早不计较这官位高低,恩相费心为小人争取来的官位先寄放在枢密院!听说朝廷不日即将征讨梁山,末将虽然无能,却有一片赤心,愿求恩相举荐,小人愿随军效力!”宋江一字一句道。
“好!好你个宋公明,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端的是慷慨大义!你既有此心,我怎能不成全你?你放心,本官在离京返回大名府之前,一定替你向圣上奏明此事,终不能冷了壮士报国之心!”梁中书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好像被宋江感动了。
“将军此去好生表现,将来得胜还朝之时,我和泰山大人再推你一把,终不能叫王庆专美于前!”
宋江闻言大喜,他等的不就是这一句?只要蔡家肯抬举他,武将到文官这个天堑,压根不算事儿!当下高声表着决心,“若能捉到杨志、索超,小人定将他们碎尸万段,以报恩相大恩!”
梁中书见说很高兴的样子,当即便夸赞起宋江来。哪知这时,书房的门居然被人大喇喇的推开,一个盛装贵妇款款走进,看她装束无比高贵,但语气中却透着一股不耐:“夫君,都甚么时辰了,怎还闲在此间?难道忘了给父亲大人拜年之事?”
宋江一见这架势,心道此女只怕就是蔡京的亲闺女了,当下连忙上前见礼,那贵妇却仍是一脸的冷淡,看都不看这个耽误自家大事的罪魁,宋江自讨没趣,也不烦恼,仍是笑着,捱了片刻,便跟梁中书提出告辞。梁中书倒还好,亲自把宋江送到门口,一脸春天的宋江逃也似去了。
“一个贼配军,夫君也留他闲聊,不知耽误多少大事,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宋江就是走了,蔡夫人仍止不住抱怨,杏眼直瞪梁中书。
“夫人息怒!”
梁中书赔了个小心,却不作解释,他知道浑家就是这个脾气,把娘家的事情看得比天还重,哄哄也就好了,当下道:“为夫这就随夫人出门,前去给泰山大人拜年!对了,这幅古画就是那贼配军送的,看着倒不像是赝品,咱们一并添到礼单上可好?”
那妇人见说,也不好再埋怨丈夫,道了声“那我去添罢,你且换套衣服过来!”说完便当先出了门,梁中书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当下只是笑了笑,也准备出门。
只是当他走到书房门口时,隐约还能看到跟在灯笼后面的宋江。望着这黑矮之人的背影,梁中书的嘴角不经意间泛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八五零章 梁山要完,迟了就赶不上趟了!
这场好雪,说下便下,眼看断断续续下多日尚且难止。←UU小说,www.uu234.com
都说瑞雪兆丰年,东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个劲的往赵佶脸上贴金。可他们似乎忘记了,这场雪是下在年后的。民间有句农谚专门形容在这个时候降下的大雪:冬雪丰年,春雪讨嫌。
春雪不但会叫农民忧心忡忡,更会严重妨碍走南闯北的行商和旅客。当雪水结冰的时候,官道上到处打滑,搞不好就要翻车。若等冰雪消融时,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届时官道上会处处泥泞,让人仿佛置身泥潭。
是以,倘若换做往常时节,但凡跑过两年长途的商客,能避开这种日子就尽量避开了,反正眼下正值新年,一年忙到头,在家歇两天正好。可怪就怪在,今年开春这种情况,准确的说其实是从去年年底就开始了,突然变得让行家都有些看不懂了。
此时,尽管京畿往东直通京东的那条官道,早被往来的商队轧了个稀巴烂。可仍有无数的行商“前赴后继”,谁都不愿意中途停下,仿佛在与自己较劲。
“造孽啊!俺们起早贪黑,年都不过,出来跑这买卖!天公偏不作美,故意消遣我等,这日子还怎么过!”
融入雪水的淤泥,不但滑,还很凉。当淤泥附着在旅人鞋子上时,很快便会带走人脚上的热量,基本上走不了多远,人在膝盖以下,除了麻木,就不会有其他感觉了。
有车也不能坐,有马也不能骑,那是因为牲畜和人一样会打滑,打滑便翻车,翻车便破财。破财搞不好还会破产,所以此时无论是东家还是伙计,这个时候都是一样,伺候着拉车的牲畜在泥水中艰难前行。
“你就知足罢!今后再想遭这份罪,怕还没地方寻去!”
越是这等艰苦,反而越是没人退缩,大伙都咬着牙继续东行,偶然遇上商队放空回来,各商队的东家总是会凑上去问几句,开口不到三句话便会绕到梁山泊的话题上。
没人会明着表示去梁山做生意。连郓州和济州这两个地名都是禁忌,全是打着去齐州、青州、袭庆府之类的幌子,不过商人们自然是极聪明的,因为他们总能用含糊不清的言辞,得到他们想要的有效信息。
牲畜价格坚挺,不问牛、马,一律照收。
粮食价格坚挺,不分麦子米谷各种豆类,一律照收。
金属价格坚挺。不问生铜熟铁,一律照收。
药材价格坚挺,唯独……人参跳了水。
总之,梁山泊仿佛就像饿了千年的精怪。张开饕餮大口,吞食着所有能在世间买到的商品。而这种强烈的“食欲”,再加上概不赊欠的过硬信用,对于走南闯北的行商来说。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毫不夸张的说,这两年是许多人经商生涯中过得最为舒心的两年。
可惜,好事总难长久。不是梁山泊变了。而是梁山泊,要完蛋了。
“朝廷呵,该管的事情不去管,这京东大地如此太平,偏偏要用兵!将来这里成了战场,叫我们来是不来?”
“听说这回朝廷派出了百万大军,由在河东打了大胜仗的童枢密继续掌兵,不日即将开拔出京。反正我现在也不想别的,只想抢在开战前,在山东做好这最后一笔买卖!”
“说不定,或许这次没河东那么顺利呢?”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连我都只敢在心里想想!”
“梁山泊不一样啊!有八百里水泊天险,朝廷总不能飞上去罢?”
“是不能飞过去,但堵也堵得死啊!上百万人只消得将水泊一围,打都不消得打,过个三五年,饿也饿死了!”
“你说得轻巧,光围能围得住吗?田虎都能闹腾一年,梁山泊偏偏是易与的?你不闻前年高太尉都死在这里,朝廷连他的尸都不敢收哩!”
“高太尉打仗就是街面上泼皮干群架的水准,如何能与童枢密相提并论?人家一身的战功,不但在西边和夏贼真刀真枪的干过,在河东又收拾了田虎,如今手上又握着百万兵马,梁山泊再强,我看这次也是凶多吉少!唉,我不是盼着梁山垮台,我的生意都在……但梁山这次真的是大限到了!”
“不瞒兄弟你说,我这次豁出去了,直在家乡土财主那里赊欠了三千贯活钱,连全家的土地都质押出去,特意备足了货物,就是怕日后再没机会过来了,反正这回走时,我连驮马都一起卖了!就地解散了伙计杂工,分了钱,各人回去过安生日子!”
“散了,散了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俺也老了,这两年也赚得也够了,走完这趟齐州,俺也回去歇着!”
众人越说越觉得心中难受,眼下都有些意兴阑珊,反正谁也不认识谁,默默想着各自的心事,官道上又恢复了平静。哪知就在这时,一支由十多条画龙刺虎的壮汉组成的争跤打擂队伍,忽地从后面穿插进商队之中,同样往东赶去。
若此间不是京东地界,商人们多半要避着这伙人些,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哪座山寨的强人下来踩点的?
且说这一行十来人走在商队之中,每人身后牵着一匹高头大马,一看就是在北地长成的良驹。只可惜这路已经被前人踩得泥泞不堪,路不成路,纵有宝马也是没辙,是以这队人也只能和寻常客商一般,只能下马步行。
行商常年走南闯北,都是见多识广之辈,知道这伙人不好惹,也不敢惹。好在这伙人看着虽叫人望而生畏,但也不找事,因为他们一路上压根不跟人搭话。
不主动搭话,不代表对外界的反应就一无所知,至少一路上商人们说起梁山话题时流露出的悲观情绪,全都被这队人马尽收眼底。
“小师傅,情况不大对劲啊!这些人明明是往咱家送货的,却都认定咱们就迈不过这个坎去。真是气煞人也!”这一行十来人都没甚么粗重行李,一路倒显得轻省,看看跟后面的商队隔开了距离,只见一条身材壮硕的大汉出声道。这汉一说话,队伍中其他人自觉不自觉的都朝他投以恭敬的目光,可知此人在队伍中的地位不低。
“咱们这一路走来,这样的话还听得少么?”被唤作小师傅的男子自嘲般的笑了笑,将注意力从远方的雪景上收回,不经意间轻轻叹了口气。
那壮汉见说,想了想。发现倒还真是这种情况,此时就连最希望梁山撑下去的人都不看好梁山了,可见这个局势有多么恶劣,叹了口气道:“如今这时节,更需要咱们在家里守着。怎么东家火急火燎的催我们出来?”
“这个事是我连累了你们!”小师傅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有个亲戚,见今就住在家门口。你也知道,我那里人来人往,指不定哪天就撞上了。是以大师傅的意思。是让你我先回来住几天!你们也正好借此机会,好认认家门!”
“东家都见了我,还怕小弟认不得回家的路?现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也不知留在家里的伙计会不会误了大事!”壮汉忧心忡忡道。
“若是没了你我。伙计就都不会办事了,那咱们也真够失败的!想东家偌大的家业,都放心丢给师爷,不也没见出甚么大事麽?”小师傅摇了摇头。一丝苦笑很快浮现在他的脸庞。
“咱们哪里能够跟东家比,他那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如今面临这么大的阵仗。他依然能稳坐钓鱼台,放手让师爷操持,单单这份气度,我们就比不了!”壮汉摇头感叹道。
“你可别小看了咱们师爷,当初河东那边有人要请他去做大掌柜,结果被他一口拒绝。现如今你看怎么样,那位爷把家产败得分文不剩,跟着他的人不是混了上顿没下顿,就是纷纷作鸟兽散,最后剩下的也只能落得个四处乞讨的命!”小师傅介绍道。
“可如今情况不一样啊!”壮汉下意识里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四十万大军呐!就是一人一锹土,天堑也给填平了!东家不回来,师爷罩得住吗?”
“兄弟,情况确实是这么个情况……这个,小李让我代他向你致歉,原本想拉你过来享福的,可这天底下的事情还真就说不准,如今家里遇上难处了,你要是想去外地避避,我来安排!”只听小师傅忽然话题一转。
“外地?高……”壮汉突然止住,恍然大悟道:“我道你此番怎地捎上我!原来是要给我安排后路。小师傅,东京这几个月,咱们合作十分愉快,我是甚么人,想必你也清楚。不过,今后你要再跟我说甚么避不避的,小弟就要翻脸了!”
小师傅闻言,不气反笑,道:“我就知道!兄弟,这话虽是今日才给你带到,但我老早就帮你把小李那边给推了,东家说你是侠肝义胆,遇事退缩那也不是你了!”
“真的?东家真这么说我?!”
壮汉闻言,这才笑了,道:“还是东家识得人!不过你说怪不怪,我才跟东家见过一面,就仿佛好多年的故友一般,我心里想的,他全知道,你说巧不巧?”
“这不是巧,这叫缘分!”小师傅笑了笑,启发他道:“你想啊,东家才和你见一面,就如此知你。师爷可是追随了东家快三年的人物,东家能不知道师爷的本事?四十万灭国大军又怎地,咱们弟兄这几年跟着东家,甚么大阵仗没见过?我看那姓童的,也未必就能一手遮天!”
“小师傅,东家和师爷当然会有他们的盘算,但说实话,其实我这心里是一直打着鼓的,怕就怕咱梁山真扛不过这一回!若是将来真落得和田虎一般的下场,被朝廷挤兑到海外苟延残喘,不能不说,那将是东家和我们这些人……一辈子洗刷不掉的耻辱!”(未完待续。)
第八五一章 匪夷所思的师爷
感谢轻牛好汉的三次万赏!祝众好汉们新年快乐,在2016年里面健健康康,宏图大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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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官道上这十来条画龙刺虎的好汉,正是朱贵下令从东京撤回的铁叫子乐和并小关索李宝等人。
尽管此时东京的情报对眼下面临围剿的梁山泊更显紧要,但因为孙立的存在,朱贵实在不愿意暴乐和这张最后的王牌。毕竟酒店系统在埋楔子这一方面,已经被谛听军远远甩在后面,要不是这次时迁退出了和燕青的竞争,他们差点便光腚了(范权曝光)。
“小师傅,不是咱对师爷没有信心,但眼下这么大的阵仗,朝廷分明是铁了心要把梁山连根拔起,可以说局势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恶劣。倘此时东家能在家里主持,小弟心里多少还能安稳些!可师爷,他能独当一面麽?”
小张良许贯忠的本事,王伦自然是心知肚明,但这并不代表其他兄弟、特别是刚上山的兄弟对许也信心十足。起码许贯忠还没有经过“实践”来证明自己,尽管这次便是王伦赋予许贯忠的正名之机。
“你说得不错!”
悲观绝对是能传染的,在李宝的质疑声后,只见此刻乐和也叹了口气,道:“东家是大家的主心骨,这点毋庸置疑。往常即使面对任何困难,弟兄们都相信他总能有办法破解。可是兄弟,此时高丽的战事也紧啊,林教头他们一直驻扎在边境,想必是北面也不安稳,你要理解东家决定。我就这样说罢,即便……”
这时乐和深吸了一口气,想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只听他道:“兄弟。即便没了梁山泊,这种打击对咱们伤害再大,也是在承受范围之内的事情。但是,如果没了高丽这个大后方,咱们可真就无路可退了!只能跟朝廷做困兽之斗!田虎不就是吃了没有后方的亏,叫朝廷逼得没有任何翻本的机会?”
李宝闻言露出深思的神情,沉吟半晌之后,方才开言道:“你说田虎曾经多次请师爷出山,他都不肯,想必其人真有过人之处。好歹东家这么信任他。就是不知他这回会怎样解决此次困局?”李宝到底是个识大体的人,此时也不再纠结于王伦回不回来主持大局了。
说起许贯忠来,乐和倒是有许多话说,虽然此人没有甚么独当一面的表现机会,但在军师这个位置上还是可圈可点的,只听这时乐和最后道:“咱们这座山寨,莫说童贯了,就是种师道这种老成宿将前来,只要没有过得硬的水师。估计也没有甚么好办法!”
两人正全神贯注的说着大事,忽然间只见前面官道上乱了起来,好些狼狈不堪的商队伙计往回狂奔而来,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丝惊讶神情。只见李宝顺手拉过一条满脸是血的汉子,问道:“朋友,为何如此惊慌?前面是怎么了!”
“放……放手!”那汉显然是惊魂未定,见状还想挣脱逃命。当发现抓住自己那人双手犹如铁铐,只好放弃,口中大叫道:“官军……官军疯了。光天化日之下劫杀良民,我家掌柜跟他们才争辩两句,人头便骨碌碌的被他们砍了下来!俺……俺们都吓呆了!”
一听这话,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朝廷的官军纵然再烂,也至于无故擅动刀兵劫杀商旅呐!这跟造反又有甚么区别?乐和到底在京城卧底许多时日,磨练得相当干练精明,当下问道:“你们是不是前去梁山的商队,将意图暴露给官军了?”
“天可怜见,他们哪里知道我们是去梁山的商队!?这厮们问都不问便强夺财物,我们又不曾在脸上写上梁山二字!”
那汉子见问,顿时叫起屈来。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冷汗、泪水、鼻涕齐出,却依旧冲不淡满脸的血痕。这时汉子趁着李宝分神,奋力从对方手上挣脱,没命价的往来路逃去。
“干!官军真疯了!?这是甚么世道!”李宝也没去追他,怒而叫道,“徒弟们,抄家伙!这些商客都是给我们梁山泊送补给的,咱们岂能坐视他们被官军屠戮!”
随行诸人多是李宝的徒弟,此时师父都发话了,焉能不听?当下大伙纷纷从身后的马匹上抽出家伙,要跟官军硬干一场。
这时,狂叫着逃回的人越来越多,乐和也看不下去了,只见李宝将手一扬,一众好汉雄赳赳的迎着人群赶上,没走太远,便遇上得手的官军在商人的尸体上搜身,但有金银财物,便往自家身上塞去,不过那些陷入泥潭之中的货车倒是没有人动它,却不知为何。
“住手!梁山好汉在此!岂容尔等鼠辈青天白日杀人越货!”李宝上前大喝一声。
许多官军叫他一声喝斥,吓得本能的打着哆嗦,正下意识想要逃跑,却见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站到货物之上,大喊道:“骂了隔壁的!区区几个鸟人也敢装样!老爷们惹不起成群的贼寇,还剁不死这十来个鸟人?!弟兄们,干了这厮们!”
慌乱之中,官军看清对方的确只有区区十来人,又不曾穿着衣甲,当即一反常态,挺枪便上,嘴中纷纷骂道:“干他娘的梁山,几个鸟人也敢来装样!”
一伙妄开杀戒,一伙偏要止杀,只见瞬时间,众人杀到一处。李宝本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高手,手下徒弟自然不弱,瞬间便杀翻了几人,连刚才喊话的军官都死在李宝手上。
官军虽然气势为之一沮,但是闻讯赶来的同伙却越来越多,最终以人数上的优势,弥补了武艺上的差距。竟然将李宝一众逼迫到几辆骡车之间。乐和暗暗心惊,这些官军都是三五成群,一伙一伙的,看着相互之间也不认识,他实在不明白临近州府出了甚么大事,让这么多不同编制的官军集体哗变。
“保护好小师傅,莫叫狗腿伤了他!”
就在李宝等人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突然之间官军背后竟又闹了起来,围攻李宝的官军一见,顿时士气大丧,有人已经开始狼奔逃窜,只听有人绝望大叫:
“狗日的还给不给活路了?杀人不过头点地,竟然还要赶尽杀绝!弟兄们,咱们回头跟他们拼了!”
和李宝等十几人硬干,大家都很踊跃,但是回头拼命,却实在没有两个人回应。反而更多的人丢开李宝这伙人,朝前面逃去。
李宝和乐和见状都面面相觑,不知是甚么人在追杀这伙官军,正愣神之际,忽见一条魁梧大汉手提一把三停重刃,奋力杀开人群,众官军撞上他,不是吐血,就是躺地。完全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手下走上三合。
怪的是,这条披挂整齐的大将也不下死手,不是敲晕,便是打趴。等他杀到李宝左近时。惊讶的“咦”了一声,继而叫道:“兄弟,好俊的功夫!屈沉在民间押货护院真糟蹋了,不如跟着老子干罢!”
这将军明显是把李宝当成押运货物的护卫了。不过这人识不得李宝,李宝可是认识这人的,当即吃惊道:“你端的不是八十万禁军都教头丘岳?”
这将一听。明显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在此还能听到东京口音,不禁叫道:“哟呵,还能遇上东京的老乡,恕我忘性大,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李宝见他承认了,惊讶的回望了乐和一眼,继而道:“小弟小关索李宝!东京坊市里收徒授武的!”
“干!自家弟兄啊!你不早说!”丘岳多少知道李宝这个头领,只是不知道他具体在干甚么。此时一脚踢翻一个偷袭的官军,笑骂道。
乐和这时出面了,盯着丘岳,问道:“不知将军在此作甚?”
这里已经是京东濮州地界,远离梁山泊足有数百里之遥,这人带兵出现在此,实在不合常理,莫非反水了!?
但看他样子,分明又在和官军厮杀,也不像看着朝廷势大想重收覆水呐!
“别、别下死手!留着活的有用处,后面有收容所!”丘岳大叫着制止李宝道。
“甚么收容所?将军你来此到底为何!”乐和再次出言道,此时局面的复杂已经不是李宝可以应付的了,他必须弄清楚山寨到底出了什么事。
“捉俘虏呐!”丘岳又拿刀背敲翻一人,回头看向乐和,顿时发现此人面相似乎有些眼熟,等他在脑子里细细思量一回,陡然间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遇仙……东家?干,原来就是你啊!亏我还曾去过好几回!”
乐和见他认出自己来,也不惊讶。丘岳在朝廷时也算将军级的入门人物了,勉强算得上是禁军高层,去过遇仙楼也不奇怪。只是感觉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继而问向丘岳身后的众军士:“我们乃王伦哥哥手下直属头领,你们是哪个头领麾下?报出番号!”
众军士虽然不认识乐和,但见丘岳并没否定此人身份,当即行了一个军礼,自报家门道:“小将奋威军第七营指挥使雷纯,奉本军主帅杨将军令,我们七营、八营、九营跟随丘将军一同前来追捕俘虏!”
见乐和越过自己,直接和手下军士接触,丘岳何等精明的人物,一看就知道自己的行径惹人怀疑了。不过对于朱贵和石秀手下这些人,他还是心存忌惮的,轻易不敢开罪,当下大方一笑:
“二位兄弟不知,自昨日起,咱们各军便奉许军师军命全线出击,眼下已经打下济州、郓州、袭庆府三州城池,咱们奋威军领了先锋之职,打下濮州之后,兵锋将直指兴仁府!”
“梁山泊上皆是天兵不成?一日破三府?”李宝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你吃惊,我也吃惊。虽然我从军多年,还是生平第一回遇上骑兵攻城,且还真攻下了的!”丘岳呵呵一笑,随即将各路州县的百姓和梁山收买的朝廷将官纷纷开门投降一事说了出来。
乐和闻言,心中顿时翻江倒海,哥哥留许贯忠在家作主,这是何等的信任,他却为何偏偏乱来!?谨守梁山便好了,为甚么要主动出击攻城掠地!?
放弃水泊天险,又将有限的兵力全部调动分散,打了济州、郓州、袭庆府,还要继续攻打濮州、兴仁府,他、他他这是想干嘛!?要干嘛!?(未完待续。)
第八五二章 气炸肝肺的天子
岳父病危,医院已无回天之力,江湖如今两地跑,真的是力有不逮,先跟大家说声抱歉。UU小说,www.uu234.com这段时间是非常时刻,江湖从今日恢复更新,争取不断更,但如果中途偶有断更,还请好汉们见谅!愿众好汉一辈子远离疾病,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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鄄城告急!雷泽告急!!濮州告急!!!
沛县告急!萧县告急!!徐州告急!!!
乘氏告急!南华告急!!兴仁府告急!!!
单州告急!齐州告急!青州告急!京东告急!!!
雪片一般涌来的告急文书,杂乱无章的堆砌在赵佶的御案之上,如今这个帝国最有权势的人,已然是出离愤怒了。
其实,前些天递上来的告急文书接得手软要说还算好的,起码证明帝国的基层政权还在运作,总比此时的异常安静要让人定心。可眼下,除了南京应天府还在不时发出求救信号以外,反观其他州县已经杳无音讯,仿佛彻底脱离了帝国版图一般。此时赵佶心里比谁都明白,这种消声觅迹绝不可能是贼人不战自走,而是这些城池九成九已经陷落逆贼王伦之手。
气煞人也,气煞人也!
你说王伦这巨寇为何如此不按规矩出牌?明明是一条被按在案板上等待屠宰的死鱼,居然临时前还敢如此大弄!把整个京东路搅得一塌糊涂不说,还让咱们这位太平天子颜面无存,弄得反如笑柄!
赵佶能不气急败坏吗?
明明天下四寇已亡其二,海外番国主动俯首,形势乃是货真价实的一片大好。眼看着他赵佶的功绩就要直追太祖,余生恨不得就要在歌功颂德之声中度过!哪知,就在眼下这个当口,东京以东的城池却一座接着一座的丢失。这不是在文武百官和天下万民面前狠狠打他赵佶的脸么?
若是叫此贼这么一直闹下去,就是南京应天府,都很有可能失陷敌手。这一来玩笑可就开大了,别说甚么收复燕云功耀千秋的美事了,他赵佶很有可能成为大宋立国史上,头一个在没有外寇入侵的前提下,连续丢掉两座陪都的皇帝!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会因此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赵佶不禁脸都绿了!
王伦!!!
你这厮到底想要干甚么!?
“童贯磨磨蹭蹭还在作甚?敢是过了年还没回过味儿来!?非要等着梁山贼寇打到东京来,他才肯现身救驾!?”赵佶愤怒的咆哮响彻在皇城之中:“给朕研磨,朕要亲书旨意下令剿贼!对了。王庆呢!?还没去滑州上任?正好,告诉他不用去了,即刻给朕前去阵前听用!”
……
这封带着强烈个人风格的天子圣旨,以最高的效率传到了童贯的手中。此时连传旨的内侍都被官家圣旨上的严厉语句吓得忐忑不安,偏偏童贯没事人一般稳坐钓鱼台。就在他起身接旨后,内侍上前提醒道:“枢相,官家这回可是动了肝火,恁可真要上心啊!”
此时童贯帐下大将均是面带忧色的望向主帅,此时能站在这座大帐中接旨者。不是童贯的旧部,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便宜女婿一众人,他们自然是无比关心着恩主前程的,纵是身上有着明显“蔡”系标签的宋江等人。此时也假模假式的面现戚色。
哪知这时童贯却不自觉的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听他道:“你回去好生回禀官家,别看梁山泊如今闹得凶,下臣不日必将王伦首级进献东京!”
内侍闻言愣了半晌。好半天才缓过来,又咽了口口水:“枢相,咱就恁地回复官家?!”
他们这些人的生存哲学。本来就是说大话,办小事。童贯此时放出豪言壮语原本也无可厚非。关键是官家如今已经卯上了王伦,将来但有差池,可绝不是几句话就能糊弄下来的。
“你就这么说,某家已有破敌之计,你回京之时,某家会将奏折送上,官家一看就会明白!”童贯依然还是那么自信。
那内侍一听,还能说甚么,只好将信将疑的告退了去。童贯龙行虎步的回到帅椅之上,开言道:“梁山泊要闹让他们闹去,这仗该怎么打还怎么打!官家那里,本帅给你们兜着!”
在场西军出身的将领们一听,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这个场景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当年童贯“初出茅庐”作为主将王厚的监军西征夏国之时,皇帝因为皇宫失火,急令大军停止一切军事行动。可战场形势如何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更别提还是千里之外的外行人意志!那时两国大军都挽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宋军是想停便能停的?
在这种时刻,童贯的本事就显现出来,他当时自己做主,将圣旨瞒了下来。只等最后大军得胜,他才将圣旨公之于众,一时间顿叫不少西军将领刮目相看。话说有这么个能扛事儿的监军,当兵的谁不喜欢?
与纷纷趋于平和的西军将领不同,宋江一系,或者说把蔡京看成自己的天的一众将领们虽然也都不说话,但多数都带着事不关己的看热闹心态。唯有童贯的便宜女婿王庆,此时不免有些担心,因为在场诸人之中,要说最了解梁山实力者,除他莫属。
“泰……枢相,请恕下官直言!以我之愚见,梁山王伦和河东田虎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田虎打下城池,仍以盗贼自居,搜刮官吏百姓财物毫不手软,所以此贼自始至终,都不得人心!可王伦不同,此人每得一地,不以财物为喜,唯以人心为要!此贼宁可舍财,也要夺人!是以,梁山每得一城池,这伙贼寇便壮大一分!长此以往,若叫王伦侥幸夺得京东,下官只恐大军再取不易!”
王庆算起来被招安没几个月,不过官话倒是说得颇为顺溜,饶是童贯当初十分不待见这个便宜女婿,到了后来,再起私心杂念之时,却已把他列入优先关照的范畴。
“王知州虽随天使初至,却克尽厥职,勇于献言,实乃当朝文武之楷模!”童贯表扬起王庆来,压根不分甚么场合,就在麾下众将一片附和声中,只见这时童贯却颇为玩味的望向宋江,开言道:“宋将军,自京师出兵以来,未曾见你进献一言,想必足下已是胸有成竹了?”
宋江感觉自己的好运在出了郓城县后便用光了,那种上司宠着,同僚敬着,兄弟供着的待遇已经只能追忆了。此时被童贯揶揄,宋江哪里敢表现出半分不忿?当下小心翼翼却不失卖弄道:
“梁山水寇,依持为何?并非他们妖言惑众所称者‘替天行道’!官家即是天,我大军便是天兵,真神面前邪门歪道自然现行!同样,其依持者也非为贼兵骁勇!想枢相手握百战之兵,夏贼遇之尚且丧胆,何况一举事不过三五年的绿林野寨?以末将愚见,梁山泊唯一依仗者,无非是一个‘水’字!而我朝廷大军此番虽号称百万,但在水上,不得不说,却输与此贼!末将心想,枢相闻贼倾巢而出,不但不怒,反有喜色,此处正是枢相高明之处!倘若梁山贼寇尽行出穴,散布于京东十数州府之中,此番剿贼之战,反易为之矣!”
童贯闻言,目现精光,没想到一个县衙小吏,也能看出自己计策,不由暗暗称奇,当下倒也没有再继续为难宋江,只是含蓄道:“贼握一拳,本帅尚且有些劳心,如今贼分五指,我已无忧矣!”
童贯就是在等,等王伦“彻底”席卷京东。所以隔着一县之境他就是不下令开拔进入京东。他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打仗讲究的便是扬长避短。王伦要作最后的疯狂,任他疯去,彻底疯了才好,最好一路疯到登州去!
毕竟从水泊而出的贼越多,盘踞老巢的贼人就越少,将来只要能把贼人都死死钉在各地州府之中,这仗就赢定了。毕竟,论起攻防战,童贯怕过谁?他手下的这些西军,严格来说虽说大部分只能算是二线,但同样都是攻城拔寨的专家。说起宋国和西夏的拉锯史,绝大多数时间就是你立一个寨子我来打,我设一个楔子你来拔么?西军中人谁没参与过几场艰苦卓绝的攻城战,都不好意思跟友军打招呼。
“当然了,王知州所言亦有道理,不过为将者须将目光放得长远,如此才能言行一致……本帅给他们散开的时间,却不会给他们坐大的时间!”
这句话,别人听来好似给王庆遮羞,但王庆听来,心中没来由的一颤,童贯这句极富跳跃性的言语似有敲打之意,莫不是其对自己招安之前的某些用心,早有察觉?
王庆正不知该如何应答之际,忽然这时营寨外一阵嘈杂,直引得童贯皱眉,不由转头望去。王庆这才算是暗暗吁出一口浊气,就在执勤军官掀开门帘之际,一阵冷风吹来,直叫王庆感觉后背发冷,原来是早已被冷汗浸湿。
“帐外何故喧哗?”童贯冷面问道。
执勤军官见童贯面色不豫,忙上前跪禀道:“报枢相,梁山贼寇兴仁府守将前来献城!”(未完待续。)
第八五三章 呆若木鸡的叛将
老丈人大后天出殡,这些天一直在妻子娘家办丧事,对断更之事向各位好汉表示万分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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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泊兴仁府守将前来献城!?
这个消息就像一块砸向水平面的巨石,直接便引发了中军帐里这群大人物们的群体性骚动。UU小说,www.uu234.com
手握四十万大军的童贯不出京畿地界,在京东路边上驻扎了这么多天,绝对不是懒人磨洋工,兴仁府的守军情报官军早已摸得七八分了。眼下水泊贼人派出的守将乃是朝廷三个叛将,手下控制着一支近万人马的梁山嫡系骑兵和十营左右投降不久的朝廷官军。
想那领头的贼将是甚么人?堂堂三代将门之后,杨无敌的嫡脉子孙!照说这种人要他落草直比杀了他还难,可他偏偏就中了王伦的邪,居然亲手斩下官家铁杆心腹高太尉的首级!事到如今,你说他临阵易帜(自投罗网),试问在场见多识广的老麻雀们,谁人肯信?
这梁山泊玩诈降玩得也太任性了罢?一点心思也不舍得花,难道就不能换个绿林出身的头领再来试水?
当然了,也不排除此时另有隐情,比如……不得已而降贼的丘岳做掉了死心塌地的杨志,带着同样迫不得已的周瑾迷途知返!
作为在场最了解王伦的人物,王庆也倾向于后面这种假设。别人不相信杨志会降是基于高俅的首级,但作为实打实在梁山养过伤的王庆,打死他也不信梁山那张天罡地煞榜上的人会背弃王伦,哪怕是在这种不死不休的死局之中。毕竟王伦这个妖孽亲手夯实的地基,怎么会在压力刚至便开始土崩瓦解?除非自己幻听了,要不就只剩上述那种情况发生。
故而在帐外军校带来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后。王庆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帐门。在经过短暂却漫长的等待后,这个谜底终于解开,叛将现出真身!
“这厮是谁?”王庆暗自纳闷,走入营帐这人他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肯定不是杨志或者丘岳,前者早在梁山上便见过。后者旧日在开封府里当差时也曾见过两三回,偏偏这厮跟这两人完全对不上号。
莫不成,名不见经传的周瑾斩杀了将门虎子杨志外加八十万禁军都教头丘岳,而后来降!?
要多大的勇气,王庆才敢承认自己不是在说胡话?就在他满头大包的同时,躁动的人群传出一声惊呼:“梁都监!?你端的没死!?”
失态这人乃是宋江手下的头号大将双枪将董平,这人久在京东西路为官,而京东西路仅有三座府城,除去南京应天府。就只剩他为官的袭庆府和此人的兴仁府了,他岂不识得此人?
童贯不动声色的朝董平投去睥睨一瞥,目光旋即从手下大将王禀身上掠过,正巧这时王禀下意识间也朝童贯望来,童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忽对来人道:“梁都监,酆都城中莫非鬼满为患,阎王爷又把你给放回来了?”
要说童贯虽是军中巨头。但他的影响力多在西军,京畿、京东州郡向来是太尉府的势力范围。但这个粱都监他倒也认识,毕竟是挨着东京的大府都监,谁能轻视?只不过童贯这句不阴不阳的话,顿时让一身好武艺的梁都监额头上惊出豆大的汗珠来,只见他连忙跪下道:
“禀枢相,小将确实不曾阵亡。只是梁山贼人为了逼迫小人落草,想出来的歪门邪道!”
童贯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揶揄道:“如今是梁山泊兴仁府守将前来献城,你梁横还真入伙了不成?”
“枢相!请容小将禀明真相!”梁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见童贯调侃自己。连忙剖白道:“枢相,小人委身于贼,实乃为的就是今日啊!”
“当日我若战死沙场,于朝廷剿贼之大局毫无意义!小将便想,不如留下一条性命打入贼人内部,若能叫我侥幸杀得贼中一二首脑,这才算是真正报效了朝廷!没曾想,小人还没取得杨志首级,那厮居然带着他的队伍赶去增援应天府围城的贼兵去了!小将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被那昏聩无用的王伦任命为兴仁府守将!小将顿时又悲又喜,悲的是没有实现之前的计策,喜的是我大宋之兴仁府从此光复矣!”
“昏聩无用的王伦?”童贯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句,见梁横又被自己吓着了,忽而一笑,和颜问道:“梁山泊如今是个甚么情况?”
梁横能混到大府都监的位置,当然不是走狗屎运,那完全是靠自身武艺与悟性搏来的!特别是后者。此时面对童贯的问话,梁横沉吟片刻,便知道童贯到底想听甚么,连忙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道:“梁山泊之所以久攻应天府不下,是因为贼人的主力已然东进,连日来打破了袭庆府、沂州、密州等地,兵锋直指登、莱!”
“这才多少时日,梁山竟能跨越千里之遥兵锋直逼登、莱?就算是纸糊的京东,他王伦便是四条腿也跑不赢罢!?梁都监慎言,枢相要听的是实情,还请如实道来!”此时只见眼下童贯帐中头号大将刘仲武出言道。说来他此时虽然拨在童贯麾下,到底还是和高俅关系更深。故而面对高俅遗下的旧人,他觉得能帮还是要帮,此时多少出言点拨了他一下。
“刘将军久在边地,于此处地形不熟,梁上贼寇走的并非陆路,而是从八百里水泊出郓州,入北清河,顺流直下,一路势如破竹!”梁横朝刘仲武投去感激的眼神,但仍坚持自己消息的准确性。
就在这时,忽见童贯身边一位文士,上前俯身与恩主细声耳语道:“据细作密报,确有上百艘纲船由水泊驶入北清河,上面站满贼兵……”
“先生认为时机已到?”童贯在与此人交流之时,不自觉间,身上那股威势竟然平和了许多。连问话的语气,都是商量口气的。
“官家有旨意出战,恩相若坚持按兵不动,即便将来得胜还朝,此事始终是根刺儿!就算平时不见得发作,关键时刻,很有可能成为别有用心之人的最后杀招!”那文士压低声音道,此人最聪明的是,从来不会直接告诉对方该怎么去做,而是将利弊阐述清楚,以供对方自己参详。
童贯闻言,面露深思神色,王庆因为招安时日尚短,并不识得岳父身边这个幕僚,眼下凭宾主之间的交流感觉此人好像很受重用的样子,当即问胡春道:“可识得此人?”
“回恩相,此人姓董,名耘,乃是枢相麾下参议,禁军中皆传,此人深得枢相信赖!”胡春到底只是高俅手下打手,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也只知道这么多。
不过,却见这时王庆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暗道日后倒要和此人打好关系。要不怎么说王庆为人八面玲珑,能当绿林数十寨盟主?他在打定主意交好此人之际,压根不知道这人就是日后在江南替童贯以皇帝口吻“私”拟罪己诏的执笔人(也谈不上私,毕竟童贯有赵佶赋予临机决断的权力),日后当过高宗朝兵部侍郎、尚书的董武子。
梁横见童贯旁若无人的在大帐之上和幕僚窃窃私语,心中急迫不堪,毕竟高俅已倒,若是靠不上童贯,日后回归朝廷之后的道路着实崎岖。不过他也是个有些本事的人,当下决定豁出去了,让童贯知道他也是有货之人:
“枢相,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如趁着贼军主力出了水泊,陷在京东千里沃土之上,只要枢相大军迅速推进至郓州、济州、袭庆府一线,生擒梁山贼寇只如瓮中捉鳖耳!”
“梁都监,本帅早闻你武艺过人,没想到韬略更见深度。只是本帅有一事不明,似你这样的大将,为何会陷入贼手呢?”童贯颇为玩味道。
童贯的肯定,让梁横心中一喜,心里话儿便脱口而出:“枢相,梁某降贼实非得已!只说当日贼兵临城,小将本意先给贼军来个下马威,单枪匹马和那叛将丘岳在阵前大战五十余合!正待要擒他立功之际,不防杨志这厮一枝暗箭,将小将射落下马,以至于叫贼兵顺势抢了城池。这杨志当时便准备杀我,好在丘岳替小将求情,要我归降梁山。我想若是就这么死了,于国家何益?不如打入贼人核心,将来伺机立功报效朝廷,是以……”
童贯听到此处,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宏亮中气十足,和他阉人的身份实在难符。梁横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忐忑不安的窥向这个可以决定自己命运之人时,只听这时童贯忽然语气一变,怒责梁横道:
“贼来降贼,军来投军,似你这等没骨气的,本帅要你何用!?朝廷要你何用!?来人呐,给我拖下去斩了!”(未完待续。)
第八五四章 老奸巨猾的护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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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斩了!?
梁横脸上的肌肉已经完全僵直,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曾设想过无数种自己的结局,独独没有猜到,童贯会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
要知道,杀他一个梁横,并不只是单纯他一个人人头落地,而是绝了千千万万像他这样的京东降将的后路!童贯如此不计后果,这不是明显逼着他们这类人死心塌地为梁山效死!?
没理由,完全没理由啊!童贯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疯了?!
“恩相,不能杀我啊,你不能杀我!”梁横猛然从身后卫士手上挣脱出来,疾速往前颠了两步,重重跪倒在童贯跟前,哀声嚎叫道。
能被选中守护中军帐的士兵,都是童贯亲军胜捷军中的精锐之士,身上功夫可想而知。眼见梁横轻易便从两条大汉手上挣脱出来,足见此人本事不俗,童贯见状暗暗点头,心道高俅这个泼皮还是有些眼力的,手下也不尽然都是酒囊饭袋。不过暗赞归暗赞,事情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只见童贯把脸一板,望着那两个不知所措的卫士,沉声道:“本帅说的话,你们没听到!”
两人脸上一红,急忙上前补救,瞬间扭住梁横,死命要把他拖走。梁横到底是能与丘岳大战五十回合,事后还敢大言不惭要擒拿对方的人物,他要下定决心不走,凭这两个小卒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可惜,他身形未乱,心中已乱。此时他身后的卫士已动真格,而童贯丝毫没有再言的趋势。明显对方不是在虚张声势!梁横彻底乱了,心跳如擂鼓,他怎能如此不明不白的就成为朝廷祭旗的利物?当下慌不择言的喊道:
“枢相,你不能杀我!你杀我一个,兴仁府复又归贼矣!若我有来无回,张金彪、王登榜必反!”
童贯连梁横都谈不上太熟悉,以他的层次又哪里知道张金彪、王登榜是哪路毛神?料想这两人定是梁横在兴仁府的心腹,当下冷冷笑道:“你的意思,本帅若没了你们这些墙头草,还真拿不下京东州府了?”
尽管语气不逊。好歹童贯是终于开口了,梁横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急忙剖白道:“小人恨不得一死,以此来洗刷身上的耻辱!只是小人万万不能死在恩相手上,不能死在朝廷手上啊!不然,千千万万似小将一般不得已而降贼的朝廷旧部,他们便彻底没了退路啊!小将恳求恩相开恩,让小人死在杀贼的战场上罢!”
童贯听罢,面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上下盯着梁横打量了半晌,忽轻轻说了一句:“你曾有过机会死于贼手!可你,缩头了!”
感情,自己说了半天完全是对牛弹琴。直到这个时候。梁横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从进帐那一刻起,童贯便一直是在与自己虚与委蛇,不过猫戏老鼠而已!
想清楚这一点。梁横心中一片灰暗,看来这厮是早已打定主意,要拿下自己这颗人头祭旗了。
“童贯!朝廷委你以军国重任。你却这般私心熏天,你对得起圣恩吗!杀光了我们这班京东守将,你好独霸京东不曾!?本将就是死,也要告上朝廷,在陛下面前戳穿你这厮的奸谋!”
人到了最后关头,要么认命,要么拼死一击。面对咄咄逼人的童贯,显然梁横选择了鱼死网破。索性是撕破脸了,他也不是好相与的!
别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不知道你童贯在河东做的龌蹉事!借着朝廷剿贼的东风,所到之地处处安插私人!一个河东还不够这厮收手,如今又盯上京东这块冒着血腥气味的肥肉了。
“试问,梁守将是要告上哪个朝廷?”
童贯看向梁横的目光除了阴冷,只剩下嘲讽了,显然并没有为对方狗急跳墙的行为所动。可他不言语,并不代表此时就没有人言语。只见,童贯的首席高参董武子忽然插话了。
梁横闻言一滞,这白面书生的话正好击中了他的心窝。此事明明是童贯私心作祟,可自己坏就坏在,人不干净!天地良心,自己虽说是忍辱负重,可到了这些奸贼嘴中,那就是墙头草,风往哪吹就往哪倒。打不过梁山便降贼,朝廷来了就反正。看来童贯就是要死死攥住这一点,要至自己于死地。
梁横现在算是知道甚么叫做心如死灰了,当下求救的眼神在帐内大将们身上流连哀求,希望有人能站出来,替自己主持公道。
王庆也感受到了此人求救的信号,因为身穿文官服饰,所以梁横格外“眷注”于他。
只可惜,梁横找错人了。他哪里知道,他眼中的救命稻草,竟然是童贯的便宜女婿。王庆又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外人,消耗他在便宜丈人心中那点“好感”?
避开梁横满是哀求的眼神,王庆暗暗叹了口气,此时帐内主辅二人高度一致的表态,表示此事怕是早有预谋,而绝不是童贯一时泄愤而已。
说句良心话,若是换了他王庆,肯定会就势将梁横收入囊中。可眼下泰山大人的招式,看似不尽人情,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此举无疑是将个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毕竟,收一班毫无风骨的降将,哪有把他们屁股下的位置留给自己手下老人酬功划算?童贯这种宁缺毋滥的态度,倒是让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看来,成大事的人,都能在他们身上找到相似之处。和这两个人相比,自己从前的那些手段真是羞于见人。亏得有李助和娇秀这两层关系啊,不然做了这两个人的对立面,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就在王庆神游之际,众将中有一人面露怜悯之色,正待开言,却听此时眼观四面的董耘点了他一句道:“王将军,慎言!”
连素来忠直的王禀都被一句话点得涨红了脸,这就是站队的残酷呐!
梁横见状,大概也猜到今日局面怕是难以回天了,当下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挣脱卫士的束缚,对着帐中木偶般的将官们发出最后的呐喊:“梁某命不久矣,死则死耳!望诸位看在同僚一场的情分上,将童贯奸谋上达天听,定不能叫此奸贼欺瞒圣君!”
众人闻言,却没有一个人有反应,只是默然的看着这个垂死挣扎的倒霉蛋,连刘仲武也不曾吱声。
开玩笑,在背后给童贯捅刀子,嫌自己命长么?想当初方劭可是陛下亲自派去调查童贯阴私的人选,可最后呢?居然被童贯找到机会给做掉了!官家后来竟然甚么话也没有,似此等做派,你叫谁还敢乱出头?谁不知道现在后宫里面有点分量的人物,各个都在官家面前说童贯的好话?说到底,在官家眼里,他们这些人终归是外臣,童贯才是自己人……能为自己铲事儿的人。
连跟梁横有些香火情的刘仲武都明智的选择了缄默,其他西军将领谁还会说话?都说童贯结党营私,扩充势力,可到最后,最终得益的还不是他们这些跟随童贯的老人?叫人去砸自己吃饭的家伙什,向来是最难的。
事情一看明白,就没有太多意思,梁横毫无悬念的成为了牺牲品。眼见四个童贯的亲兵将此人拖了下去,营帐中只遗下野兽般的哀嚎。
童贯哪肯任由不良情愫发酵?当即把桌子一敲,威严十足道:“贼兵既以出穴,我大军明日全线开拔!诸将听我号令!”
众人闻言,神色一禀,旋即将梁横这个失败者抛之脑后,都聚精会神的望向这个弹指间即可取人性命的顶头上司,只听童贯的声音鼓噪在众人耳膜:“令宋江所部,今日便启程,紧急驰援应天府。务必要在贼人打破城池之前,为守军解围!”
宋江还没有反应,王庆却先愣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老丈人怎么把这么个露脸的重要差事,交给宋江这个外人!?就算不派自己去,也该派出麾下嫡系啊!毕竟救援应天府可是目前大军的头等大事啊,在某种程度上还要远远高过收复失地,老丈人这又是打的甚么算盘?!王庆下意识间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完全跟不上童贯的趟。
连王庆都表示羡慕,宋江自然面带喜色,上前殷勤领命,只听童贯嘱咐道:“只要保住南京不失,本帅必在官家之前,重重保举将军!”
宋江自然是千恩万谢,童贯也不废话,当即就命他出帐整备,准备出征事宜。等宋江带着十来二十多个部将掀帐而出,还没走几步,宋江的脸便垮了下来,直搞得竞相庆贺的手下们莫名其妙,只见穆弘纳闷道:“哥哥,这端的是件大好事啊!难得枢相关照,应天府在陛下心里可都是挂了号的,咱们只要干下这场大功劳,还怕哥哥的太守之位再飞了不成?”
宋江望着兄弟们殷切而炽热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不由长长吁出一口闷气。(未完待续。)
第八五五章 有进无退的赌徒
一向沉着冷静的大哥突然如此做派,倒叫众兄弟们都慌神了,此时也没谁再把笑意挂在脸上,反而都是面带关切的望向宋江。~UU小说,www.uu234.com
过了半晌,宋江开口了,只听他缓缓道:“童枢密恁地抛出个金锭子,一没砸中他的女婿,二没砸中他的嫡系,偏偏砸在我宋江这个外人身上,你们说,俺凭甚得意?”说到底,这宋江乃是绿林中修炼成精道行高深的老狐狸,面对散发着诱人气味的香饵,他并没有利令智昏,被蒙蔽双眼。
原本还暗自欢喜的众人一听这话,都如当头棒喝,心中直跳,想童贯这厮像是个大公无私的人麽?一时间众人你望我,我望他,都是面面相觑。
只听这时董平冷笑道:“舅子,想必这金锭,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和原本轨迹大不相同,此时董平未吃宋江降服,且无论其在旧日官场上,还是在田虎麾下,他的地位都比宋江要高出一筹,是以不管娶没娶宋江的义妹宿金娘,众小弟口中的“哥哥”,以他这个更像合作伙伴的身份,是无论如何叫不出口的。
“唉……”宋江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当众叹气,直叹得大家心都慌了。就在众人都急切的盼他下句时,却见宋江反而不说了,只是警惕的往左右望了望,压低声音道:“此间不是说话处,咱们且回了自家军营再细说无妨!”
众人尽管心急,却也知道此处是童贯的中军所在,执勤军士来来往往,他们这伙人聚集在此地密谋也不是个事,若是叫童贯得知有人在背后议论他,还不定要怎么炮制他们呢。一想起刚刚在帐内童贯的威势,众人不寒而栗,当下果然没人再多话。都是低着头,跟在黑三郎身后出营而去。
“哥哥,现在可以说了罢,童枢密到底甚么打算!”待回到了自己的中军大帐,外面又都是心腹军士把守,穆弘这才敢于发问,不过尽管如此,却还是不敢直呼童贯的名讳。
“兄弟们呐,咱们这次前去驰援应天府,只能胜。不能败!还望大家拿出十分本事,切莫懈怠,宋江在此就拜托诸位了!”宋江毫无征兆的对众人唱了个大喏。
众人见状,慌忙还礼,孙立是个聪明人,见宋江再三反常,心念一动,忽道:“哥哥,以你高见。应天府端的是个陷阱?”
众人一听哗然,都眼巴巴的看向宋江,宋江这回脸上不曾再作小儿女状,对孙立的话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道:“若是解了应天府之围,万事好说。但若是叫梁山贼寇打破城池,朝廷再失陪都,必然会有人落井下石。到时候这个黑锅,八成要叫咱们来背!”
“他娘的,你们说这叫甚么事儿!?”燕顺愤愤骂了一句。扬起涨红的脸发泄道:“有人恁般排挤俺们,蔡相公难道不管?”
“话不是恁般讲!”宋江摇了摇头,道:“虽说我等在朝中有蔡相公周全,但军中之事,恩相他老人家也难免鞭长莫及,再说我等也总不能事事烦他!只说这派我等出征,乃是名正言顺之事,你我岂能抗命不遵?”
众人都被宋江一席话说得心头沉重,一时间帐内平静得落针可闻,宋江瞧见火候差不多了,话又开始往回收了:“不过,刚才只是我的设想,许是多心了也不一定。枢相终归是国家重臣,行事也不能随心所欲。总之,大家还是小心为妙!真正临敌之时,务要拼命!”
“小心驶得万年船,反正我是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董平撇了撇嘴道,自打他一遇上王禀快冒出火来的眼神,他就知道童贯这条阳关道自己是走不上去了,索性丢掉这个幻想。此时见宋江说得慎重,只见他站出来道:
“围攻应天府的,乃是青州秦明这个匹夫,如今再加上杨志,手下约莫两万贼兵,此番咱们麾下有十万之众,都是死人堆里滚下来的,未见得就输与他!舅子,话不多说,今次便让我当先锋,去会会这个甚么狗屁五虎将和那三代鸟将门之后,若能生擒一二贼将,贼兵不战自乱矣!”
见董平终于请缨,宋江心中松了口气,说实话他如今手下堪用的将才,也就那么几个,董平这个名字绝对要排在第一位。
“夫君,妾身愿助你一臂之力!“到底是明媒正娶的好处,端的是夫唱妇随,宿金娘随后也出声支持。一见妹妹(姐姐)都表态了,宿良、宿义如何肯落后,连洪教头也是跟着出列请战。
“如有威震河东的董一撞做先锋,俺有九分胜算矣!”宋江故做感慨状,毫不掩饰的欣喜跃然于脸上,哪里还看得出有半分忧愁?
“此番贼人都是马军,与我军对阵有利有弊。不过以马军攻城,王伦这厮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直将梁山草寇无知嘴脸暴露得彻彻底底。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应天府差不离已经将城内的梁山内应清除干净,不然城池早就丢了。故而妹夫和几位兄弟也不要太急切,只要拖住梁山贼寇便是胜利,枢相的大军已经发动,越往后,局势越对俺们有利!”
“舅子放心,量秦明、杨志这等匹夫,只能吓唬旁人,却奈何不了我!”
董平若说他是个莽夫也不尽然,比如刚才分析敌情时就很保守,没有认为己方有五倍于对方兵力的优势便不可一世,嘴上也只是从个人武艺上藐视对手。
“如此,妹夫带着本部人马先行,我派孙立兄弟为后合接应你部!“宋江下令道。
董平见状告辞,其麾下宿氏兄妹并洪教头以及田虎处一同反正的几个头领拥着他整兵去了,宋江等他走后,又是一番调兵遣将,吩咐已毕,便叫大家下去准备,直等吃过饭后便行开拔。
待众人依次出帐而去,却见一个道人并没走,流连与帐门之处,望着宋江欲言又止,此时点将台后面的宋江正揉着眉心,不知在想些甚么,一抬头迎上对方的目光,忙道:“道长有何事教我?”
“哥哥,有些话,贫道不知当讲不当讲……”那道人显得有些犹豫。
“道长有话但讲无妨!”宋江客客气气道。这王道人乃是跟着他从二龙山上下来的老人,宋江身边一直缺个谋主,这人很多时候自然不自然的便充当了这个角色。
“朝廷此番点起四十万大军征讨梁山,其中七八成乃是新近招安的队伍。哥哥,这朝廷以招安人马,围剿梁山贼兵,其谋实在让人有些寒心呐……”
哪知王道人话还没说完,却见宋江已然朝自己走来,就在他还没搞清楚宋江意图之时,却见宋江已然擦身而过,疾步走到帐门口,叮嘱亲兵道:“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王道人见状,面上惊恐,心中笃定,等着宋江拉他坐下,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静候宋江教诲,果然没等多久,只听宋江语重心长道:“道长所言,宋江又如何不明白?只是道长你是明白人,有些话好讲不好听啊!”
“贫道就是弄不明白,这朝廷怎么比田虎还黑?若是弟兄们把事儿想明白了,只怕会心灰意懒!”王道人却装起糊涂,反而大发感慨。
“所以,有些话还是不说为上!”宋江叹了口气,盯着这个不似要挟胜似要挟的野道人看了半晌,最后决定还是不装糊涂,索性把话说开了:“以战固忠,多少年的老套路了,我看朝廷此番也是一样,就没指望大军所指,贼人望风而降。所以有先前童枢密不肯善待降人的一幕,他们摆明了是要和梁山贼寇斗个不死不休。到最后,这京东血流成河,朝廷这四十万征讨大军该调的也调了,该整的也整了,该埋的也埋了,到时候童枢密功耀千秋,你我如果运气好的话,在后边分润些功劳,这事也就这样了!”
王道人见宋江在自己面前如此“坦诚”,倒是有些意外,这位哥哥向来是个和稀泥的高手,从来不肯明白说话的,如今这般推心置腹,王道人倒是感觉有些受不起了,心中不禁暗暗懊恼,自己此番可别弄巧成拙,让这黑三给忌恨上了。
“啊呀!公明哥哥明见万里,洞彻先机,小道、小道实在没想到,朝廷居然如此……罢罢罢,哥哥只当小道甚么都没说,有些东西小道实在顽不起!”
宋江呵呵一笑,语气变得推心置腹无比诚恳:“道长啊,有些事,你我既然改变不了甚么,也只能够顺应时势了。如今大军灭贼已成不可逆转之势,流血牺牲虽然不能避免,但你我却非无根之草,背后也不是没人照应。只要这个过场走下来,少不得光宗耀祖!而宋江也定不会忘记,在恩相面前禀明道兄运筹帷幄的功劳!”宋江的底线,只要别人不坏他的事,能收买便收买,何况这道人只是自抬价码,并没有坏事之心。
基于对宋江的了解,王道人觉得此人的承诺还是很值钱的,当下也放心了。他不是战将,对于行军打仗又一窍不通,谋事也是个半调子,只能搞点阴谋,这样的人最怕就是在摘桃子的时候被恩主一脚踢开。此时王道人得了宋江许诺,心中有了底,直又说了许多虚话,这才告辞而去。
宋江送他到帐门之外,望着此人的背影呆呆出神,半晌回过神来之后,回到营帐之内,没来由又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我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叫我回头?你们别怨我心狠,好歹你们也落了个忠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