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六章 我的报复,太过仁慈
梁山泊的确遇上了开山立柜以来的最大危机。
放眼当今世上,估计还没有哪一个国家能扛过宋、金、倭三国的夹攻。即便是幅员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大辽,单扛一个金国已经是力不能支了。相对于军民总和不过百万级数的梁山泊来说,这可是一个拥有千万人口数量级的当世超级大国。
绿林中的翘楚要玩国战,而且是四方国战,王伦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
眼下的他,远不至于被之前一系列的胜利冲昏头脑,而看不清自己的真实实力。
刚刚之所以在弓奇面前信心满满,那是因为该藐视敌人时一定不能心虚,但真正面临绝境的时候,仍要脚踏实地,实事求是。
“吕太守,在咱们梁山泊的几位地方主官之中,你素以视野宽阔闻名。如今咱们梁山泊即将面临的险恶局面,说是灭顶之灾亦不算为过。所以现在我想听听你对当前形势的分析,以供我和闻先生参考!”
王伦当场点了吕将的将,吕将也不推脱,当即起身对众人拱了拱手,在清了清嗓子后,开言道:
“主公方才说是灭顶之灾,小弟认为甚是贴切。弓奇仅仅将女真和倭寇绑上他的战车,就认为我们有死无生,不是没有道理的。其实,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咱们不但要面对这两条狼,几乎同时还得面对大宋朝廷这个老冤家!是以,咱们但凡在应对中稍微出现纰漏,都很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吕将从来不是被吓大的,想他当年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学生,就敢上书直斥朝中权臣,足见其之胆色。连他此时都如此一而再的强调“困难”,说明形势已经严峻到了极点。
“我敢说句实话,以眼下这三国之合力。天下无人可抗!所以,我方的出路,一定不能同时与三国发生剧烈的冲突,不然三线国战,耗也被耗死了!下面,小弟便就具体情况作出具体分析!”
战前议事,又是在王伦这样欣赏他的人面前,吕将自然是直言不讳,有什么说什么:
“虽然现在倭寇偷袭,激起了在座诸位的怒火。但实际上这三国中,倭寇的威胁是最小的。反而对咱们有着切身威胁的,乃是六郡之北的女真人!”
“很早以前,我便和主公具体分析过他们的特点,但遗憾的是,我们发现这伙人几乎是为了战争而生。都说契丹人长于马战,大宋很少有将领愿意与其在野外相遇,但是他们好歹也有不擅长的事情,比如攻城拔寨。女真人可怕就可怕在。他们野战、攻城样样不怵,简直就是一群怪物!”
“同这样一群为战争而生的人直接接壤,毫无疑问是悲哀的。如果他们将全力放在半岛方向,后果我只能说是不堪设想。换句话说。我们好不容易打下的这份基业,很有可能全面沦为战场!”
“再说大宋方向……高丽并不与宋国接壤,中间隔着茫茫大海。从我们漂洋过海过来之后,又切断了高丽与大宋的民间交往。连山东、河北等地专跑高丽的私商都没了活路。所以,咱们在高丽的消息,将来会不会泄露我不敢打包票。但是短时间内,应该还是很安全的。两浙路的粮食交易便可当作两国关系的晴雨表!”
“所以,眼下大宋对付我们,实际上只是想拔掉我们在八百里水泊中所插的这面旗帜,于我方在高丽新设立的六郡毫无威胁。”
“倭寇,乃是三国之中,最为弱小的势力。但这个弱小只是相对而言的。若要对比的话,起码比从前的高丽要强大,这一点在两国人口的数量上便有很直观的表现。”
“我方在济州岛的守军,乃是诸州守备军中建立得比较早、战斗力比较强的二线队伍,但从他们和倭寇的交手中来看,优势其实并不明显,甚至在没有骑兵加入的情况下,战局很有可能会陷入被动。这都与当初高丽的情况有着显著的差别!”
此时的吕将,像个细心的大夫一般,详细给在场之人介绍“病情”,不过却并没有给出他最后的诊疗意见。
其实,这也是他对在场诸人有着深刻的认识。都说上医医国,论起替大国诊脉,在场强过他的人,说不上少。起码亲点他将的这位哥哥,就并非毫无头绪。吕将知道,他的见识早已经超过为人主者知人善任的初级阶段。
果然,王伦见吕将不再说话后,只是朝他微微颔首,随即把目光转向在场众贤,出言表示希望听到其他人发表意见。
有吕将“抛砖”,自然引得“玉”来,没曾想,最先发言的,竟然是临时才加入这个顶级智囊会议的智多星吴用,显然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三国之中,倭国最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若我方先拿其开刀,集中力量将其一举打垮。等平了这一路,咱们不但东南无忧,即便将来……我是说即便啊,即便将来半岛有变,咱们还有新鲜地盘安置百姓!”
“另外,这倭国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其与宋、金、辽等当世强国没有陆地接壤。如此,放着咱们天下无双的水军,只要取了倭国作根本之地,任凭甚么三国之力,五国联军的,天王老子也奈何不了我们!”
吴用献计归献计,偏偏眼神却总是往王伦身上落去。
其实论到揣摩心思,显然在座诸位都不如这位吴学究,他此时已是明显看出了王伦的好恶。
别看这位哥哥平时都不怎么发火,但却因为倭寇偷袭济州岛的战报,今日都不知发了几回脾气了。连带萧让这等文官集团中的嫡系,都毫不留情的一撸到底,足以知其心中怒火之盛。
“吴学究,遇上难题绕路走,倒也算得上聪明的选择。但持国之人,若是太过聪明,精通算计,趋利避害。早晚会逼得自己无路可走!”
仇悆眼毒,已经看出吴用已经打了放弃宋国诸寨,半岛六郡的主意。对于这种**裸的逃跑主义,他从打心眼里反感,更不用说对吴用这个人,他早就没好感了。
“半岛六郡乃是主公和各军弟兄们辛辛苦苦流血流汗才打下来的,怎么如今敌人还没来,自己倒是先把胆吓破了?这里是汉人的安东都护府,胡人若想夺取,必须要付出血的代价!”
看不出来。仇悆还是个涉及领土问题寸土不让的耿介之人,王伦暗暗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这时仇悆没有停顿多久,继续道:
“倭国实不足虑也,我方只要在真番、临屯、济州岛三地加强防守力量,以一支偏师拖住倭国便可,咱们以逸待劳,倭国占不了多少便宜去。主公,咱们在大宋可以退,但是在高丽。万万不能轻易退让,不然两国对阵,咱们自己先失了锐气不说,女真人还当咱们是泥捏的。想怎么炮制便怎么炮制,日后就是退到济州岛上,也不得安生!”
“大宋万不能退!”
听到仇悆的建议,这时吕将也终于亮出了自己的意图:“若打个比方的话。半岛六郡是咱们的枝干,大宋诸寨就是我们的根!我们只有无限从大宋吸取养分,枝干才会越来越茂盛。不然。失了根部的必要养分,我们只能是无根之木,虽然生存无忧,但没有在人口上的绝对优势,一辈子便会陷在与土人的纠纷摩擦中,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余力和精力去干大事了!”
吕将和仇悆出现分歧,在王伦看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仇悆虽然已经归心梁山,但大宋依旧被他看做是父母之国。可吕将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是太学生出身,但已经对赵氏的腐朽失望透顶,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归故土推翻宋朝的统治。是以在他看来,战术性放弃大宋境内的一两个分寨,倒还可以接受,但是放弃所有的桥头堡,万万不可取也!
还在继续争论的仇悆和吕将突然安静下来,原来是此时王伦咳嗽一声,闻焕章见王伦仍没有开口的意思,想了想,道:“老夫来给诸位总结一下好不好?”
闻先生开了口了,自然没有人不给面子。遂听闻焕章缓缓道:
“攻打倭国,必然牵扯我方大半军力,自然而然咱们在大宋和半岛六郡方面的实力就被削弱了。说不定即便两面均采取守势也稳定不了局面,反而最后落得个顾头不顾腚的下场。”
“老夫倒不是不赞同取倭国,但起码眼下是不太合适的。无论女真、大宋攻势再猛,咱们也不可能轻易放弃咱们来之不易的局面。但三个方面,必然是一主二次,老夫反对将倭国放在主要方面,但是到底是死守新设的乐浪、玄菟二郡,集中力量解决朝廷的征讨军,还是死守大宋诸寨,和女真人在大同江一线过过招,老夫觉得,兹事体大,已经直接关系我们梁山未来之气运,倒是该从长计议!”
闻焕章话音落地,不光仇悆、吕将,连吴用都有再次表达自己意见的想法,王伦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这时向下压了压手,提醒道:
“倭国这一路不必考虑了,咱们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到底是拿主力招呼朝廷,还是对付女真人!”
“哥哥,这个血仇,咱们难道就不报了么?济州岛上昨夜有整整三千多军民遇害啊!”吴用仍不死心,他不认为王伦对倭寇的怒意能这么快消失。
王伦见问,耐人寻味的望着吴用,就在吴用有些扛不住,低头的那一刻,王伦道:“由我们来报这个仇,未免太过仁慈!”
甚么意思?
众人都不解其意,特别是吴用,我们不报仇,莫非还有谁替咱们报仇不成?难道是引女真去打倭人?虽说这算是梁山泊的拿手本事,但以眼下这种情况,也太过匪夷所思了罢!
此时目光的交集都集中在王伦一个人身上,不过王伦却独独望向燕青,咬牙切齿的问道:
“田虎这厮,死了没有!”(未完待续。。)
第八二七章 就算是一张卫生纸,也有它的用处
田虎当然没死。UU小说,www.uu234.com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窘境是:前有黄河,后有追兵,更无一个可以投靠的去处!要说田虎还是生平头一回,感觉到离死亡的距离是那么的近。
“船呢!?偌大一条黄河,怎生连一艘大船都寻不到!太尉,你一定要想想办法,给朕弄一条船先走!”狂躁的田虎已经无法保持伪帝的气度,在生存还是灭亡这个哲学问题前,他唯剩本能。
“陛下,已经派了三批军士去找船了,可是真没有啊……”房学度低下了头,有些东西是凭空变不出来的,他只是个出谋划策的谋士,不是隔空取物的神仙。
“杀千刀的孙立、穆弘!朕视他们如心腹,他们却把朕当成投靠昏君的敲门砖,转个身便成了昏君先锋,反把他们的旧主逼得鼠窜狼奔,你说天下有如此狼子野心的部下麽!真他娘的,朕早就说了,跟着宋江混进来的人都不是好东西,给我把蔡庆蔡福给朕砍了!再传令三军,回头跟这伙反骨贼拼了!”
望着眼前浑浊的黄河洪流,田虎突然间有一种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念头。但是他又不甘心,不甘心他一手创建的帝国就这么土崩瓦解,不甘心他的皇帝大梦,还没做够便已然醒来。
房学度没有动,只是静静的望着自己的主公。此时杀不杀蔡氏兄弟已经无关紧要了,虽说这两个压根就不知道宋江计划的可怜蛋就这么死了,肯定很冤。
至于想来个鱼死网破杀回去,田虎这种话说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还不是从河东踉踉跄跄逃到了河北?如今西投夏国的道路已经被反贼宋江和宋军封死,往北投辽又是饮鸩止渴,往南更是自投罗网,除了往东。别无他选。
“陛下,都到眼下这种关头了,诸军能护着陛下遁走就算谢天谢地了,哪里还能逼他们去打必死之仗?”
房学度苦叹一声,这一路上跟随田虎的人越来越少,叛变投敌已经成为常态。想他们从忻州开始逃亡之时,田虎身边尚有十数万队伍,加之从代州赶来会合的三万兵马,军容尚称齐整。哪知一路冲州过府,直等来到河北深州之时。田虎身边已经不到八万人马,逃亡过半尚且不止。
而且,在这些逃亡的人中,想拿田虎的头颅卖个好价钱的人也不是少数。亏得烂船也有三斤钉,田虎最终还是有看人没走眼的时候,起码他亲封的御前八威将就一直忠心耿耿。
有三万嫡系御林军护驾,田虎好歹没有稀里糊涂被人割了头颅去,但这一路近千里的曲折逃亡之路,直叫田虎手下这群最精锐的卫士也不堪重负。原本六万人的编制,硬生生被磨得只剩下一半人马。
此时其他跟随田虎逃亡的军士,除了三五千成分复杂的绿林老人,剩下的大头就是酆美、毕胜统帅的朝廷降兵。说来也是讽刺。尽管代表朝廷的童枢密使在河东招降纳叛,独独这些前朝廷官军,硬是没一个人敢重新回归朝廷。
童贯似乎已经完全摒弃了这些昔日旧部,投诚的绿林人马可以得到赦免和官爵。但是等待这些曾经身为朝廷官兵的叛军的,只有泄愤与杀戮。童贯似乎要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向世人证明一句话,敌人。永远没有叛徒那般遭人嫉恨。
好歹有这两股势力支撑,田虎跌跌撞撞走到今天,可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
“陛下,事到如今,与其回头跟孙立、穆弘这两个小人拼命,不如转道向南……”房学度再次提出建议,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田虎打断:
“向南?一头撞到王禀那厮的怀里?你难道没听到风声,西夏那伙亡骑都折在他的手里,这厮简直比孙立还要难缠,你要朕去自杀!?”
被田虎训斥一顿,房学度面色艰难,但仍小心翼翼的措辞道:“再不转道向南,咱们很难跟弟兄们解释啊!想当初咱们是骗着他们说梁山肯收留咱们,这才一路撞到这深州,陛下若是再不给他们一点希望,只怕队伍就要哗变啊!”
“够了!朕不想再听到这种话!咱们派去梁山的快马呢?怎么还没有消息送回?”田虎再一次粗暴的打断了房学度的言语。
“陛下,这事都要怪微臣当初太过短视,将这河北搅得是一塌糊涂。现在咱们落难了,想对付咱们的人何其之多?如今咱们落单离队的人越来越少,其实并非好事!那是因为各州县的官军和百姓都睁大眼睛等着咱们,咱们的逃兵一旦落单,绝对会在还没见到童贯的征讨军前,就会横死在半路上。这些地方官兵和草民可不在乎甚么一个人头三贯赏钱,跟随咱们逃到这里的弟兄,哪个身上没有点家底?他们是又想出气,又想捞实惠啊!”
房学度表面上是作着检讨,实际上他的意思很明白了,梁山泊甚么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家的快马压根都走不出州郡。
田虎看来是听明白了,当场气得团团直转,又不能真把房学度怎么样!憋了半晌,方道:“你下去,把乔冽给朕找来!朕要他立刻启程去饮马川,告诉那扑天雕李应,他们要是想眼睁睁看着朕死,那么花和尚鲁智深的师父智真老和尚,外加代州五台山文殊院的一干秃驴,统统都要沦为刀下之鬼!朕已经无路可走了,不介意在黄泉路上多几人陪伴,朕会亲自超度他们的!”
“陛下,万万不可啊!王伦那人岂是能受人胁迫的性子?咱们无论如何,只能软语相求啊!乔道长是咱们最后的希望了!”房学度想起当年在凌州的一幕,心中不由打了个激灵,当即苦劝道。
“你放心,这口气,朕还憋得住。只要能留下性命,受点屈辱又算甚么呢?”田虎最终还是软了下来,自觉无望时的歇斯底里,被自己营造出来的一线生机给生生治愈。
房学度叹了口气。回头走了,其实他心里明镜一般,那梁山要出手早就出手了,还用等到今天?这次九成九还是没有希望。但苦就苦在,明明知道事情没有希望,他们却仍不得不寄予希望。因为,当今天下唯一有实力和有胆量救下他们的,唯有王伦一人。
就在房学度和田虎走投无路之际,哪知偏偏就在这时,怪异的事情出现了。
房学度还没去找乔道清。却见乔道清反而自己找上门来,更诡异的是,这道士身边还跟着田虎的老丈人范权,房学度要不是心知当初范权推荐尚在牢狱中的乔冽出使梁山泊的往事,打死他也不会将这两个品性迥异的人联系到一起。
陡然间看到田虎在河岸峭壁上“跃跃欲试”的模样,范权心里“咯噔”一下,隔着老远便慌忙大喊道:“贤婿,贤婿,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田虎这样的人,担心他会自杀,无疑是杞天之虑,果然田虎在第一时间便转身过来。一脸滑稽的热情,连“朕”都慌掉了,“泰山!谁肯救我!”
“贤婿啊!莫慌莫慌,且听我慢慢道来!”范权心里那个得意啊。他虽说是田虎的老丈人,但平日里在他面前好似孙子一般,何曾听他叫过“泰山”?今日托了“上线”的福。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老泰山请讲啊!无论如何要救你女儿女婿这两条性命啊!”田虎火急火燎道。
“啊好好!贤婿勿要惊慌!老夫先告诉你一个惊天的消息!”范权好像很享受这种状态,嘴上应付,心中却丝毫不急。
田虎一见范权反倒端上了,差点就故态萌发,痛骂这老不死的一顿。但是看到折回来的房学度连连摆手,终究是忍住了,“泰山大人,恁就说罢!!”
范权心中得意非凡,脸上却做出一种神秘的表情,终于不再卖关子了:“王庆这厮受朝廷招安了!”
田虎这段时间被人追得鸡飞狗跳,朝不保夕,如何能知晓这个消息?当下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还以为范权拿他开心,正要发作时,忽听范权又说出一个消息,顿时勾起了他的求生**。
“咱们不是一直没个投奔的地方麽?你老丈人我,实则在江湖上还是认识几个人的!就说王庆在黄河上贩卖私盐的得力手下危招德,那就是我的旧识啊!话说那软骨头王庆投靠了朝廷,他却不愿相随,故而一直在黄河上勾当,在如今一见老头我落难了,特带了手下全部船只,又劫掠了周围几个州府的官船,特意赶来相救!”
“泰山!你可真是朕的福将啊!你叫他过来,我田虎绝对是够意思的,生平就讲究个知恩图报,只要他帮我逃过这一劫,我田虎必有重谢!”田虎差点没高兴得跳将起来,看来还真是皇天护佑,天无绝人之路啊!
范权抓了抓可以洗下半盆泥来的油头,眼睛却不停去瞟同来的乔道清,好像接下来的话颇为难以启齿,想把这烫手的山芋传出去。哪知乔道清自打过来之后,半句话都不肯说,此时仍如站桩一般,也不知他同来的目的是甚么。直气得范权在心里暗骂“跟老子一样,早他娘的私通梁山了,还在此装甚么忠贞烈士!”
心里骂归心里骂,无奈这乔冽深得“上线”看重,范权也不敢太挤兑他,以免给自己将来挖坑,当下只好硬着头皮道:“贤婿,在你面前,我就实话实说了!这危招德胃口太大,怕是贤婿你负担不起!”
田虎再蠢,老丈人的话他还是听得明白的,当下怒眼圆睁:“他想吃掉我?!”
范权干咳一声,道:“他在黄河口附近的外海上寻了一岛子,眼下正招兵买马,所谋不小。他跟我已经划下道来,贤婿若愿意投他,他保你躲过此劫!”
“干!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甚么阿猫阿狗都欺上门来!当初西夏皇帝要裂土招我,我都没去!这危招德是个甚么鸟人,向来都没听过他的名字,居然也敢要我去投他?!”田虎这是真怒了,压根不是讨价还价时营造出来的压价举动。
“是是是,老夫心里也怨他不地道,你是我女婿,我不向着你,向谁?我这就去把他回了,咱们依旧投梁山去!”范权表现出一副替田虎打抱不平的样子,说完转身就走,竟把田虎撇在当场。
“慢着!”田虎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最终还是拦下了老丈人,他心里明镜似的,如今哪里有梁山可以投靠?
“贤婿,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梁山泊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危招德才是咱们的救命稻草。虽说他要求咱们上船时衣不覆甲,手不持刃,但咱好歹七八万人哩!到了那岛上,若他想蛇身吞象,咱一把干翻他便是!还白饶了一座岛子!想那梁山泊,不就是因为有八百里水泊之险,官军才无法逼近么?”
“贤婿,虽说危招德是我旧识,但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也想你东山再起啊!(未完待续。。)
第八二八章 无期徒刑
房学度不愧是田虎手下仅有的一个半明白人中的那“半个”,虽然敲定了反客为主火并危招德的计谋,但为了万无一失,并给自己留条后路,还是在临走之前大肆宣扬田虎投了危招德,以防止这厮黑吃黑,悄无声息的谋害了田虎性命。
其实,倒也不用他刻意去这么做。虽说朝廷在黄河上没有甚么像样的水军,但上百艘大型河船在黄河中招摇过市,上面逃难的溃兵恨不得堆起来,沿途州府只要不是聋子瞎子,早该探知了端倪。不然上面追问起来,田虎为何凭空消失了,总得有个交待不是?
要说这次逃难之旅很不舒适那是注定了的,绝大多数溃兵都分不到自己的舱室,只能在甲板之上风餐露宿。但要和千里大溃逃的经历相比,这几天无疑是最舒心的日子,毕竟饭是热饭,吃完就能挺尸,估计眼下就是拿刀子逼着他们,这伙人也不肯下船。
就这么无惊无险的过了几日,危招德的船队从宋辽边境的黄河北支流入海口进入了渤海湾。虽说这支船队原本是运送私货的平底河船,吃水线浅,不利远洋航行,但如果刻意避开大风大浪的特殊天气,用作近海航行,风险还是可控的。
作为没有丝毫航海常识的旱鸭子,田虎压根没有意识到脚底下平底船入海之后潜在的风险,他所有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对危招德那座神秘老巢的臆测上。
“不对啊,怎地咱们出海不过百十里地,船队便转舵朝北面行驶?危招德这厮莫不是投靠了契丹人?”作为田家三兄弟中少有的精细人,田彪立马便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老三,你莫不是想多了?这一眼望去,茫茫野水,眼珠子都看疲了,你怎地知道咱们正朝北行驶?”田虎有些纳闷道。
“陛下。你先别管臣弟是怎么知道的,若是真叫臣弟说准了,咱们到时怎弄?契丹人可不是甚么好鸟,早就对咱们眼红得紧啊!”田彪此刻有些焦虑。
不焦虑不行,若不是怀疑契丹人心怀鬼胎,当初田虎一彪人马在代州便可直接投辽,何必在瞎折腾一番后,再过这危招德一道手?
“三大王所虑有理,不过危招德才脱离王庆自立几天?就是从时间上来算,也不可能如此迅速找到下家接手。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且见机行事。若是这厮真个儿投降了契丹人,居心叵测诓我们来此,咱们便在上岸之前,先不计代价夺了这船队!”房学度叫人提醒了,也察觉到一丝威胁,当下面色凝重道。
“就是!太尉这话我喜欢!虽说咱们没了刀枪衣甲,但是对付区区水匪,有甚么好担心的?怕这厮们翻了天去?”田豹大喇喇道。
这四人正说着话,没想到还没走多远。就在云山雾罩的视线尽头,忽然出现了一座大岛的轮廓。众人见状,皆是暗自庆幸,当下都放下心来。只听这时田豹得意道:
“老三。你这疑神疑鬼的老毛病得改改了,搞得我和大哥都胆颤心惊的,端的那不是危招德的老巢?你看你看,上面还冒烟哩!这个时辰。端的不是冒的炊烟?望得你二哥我肚子都饥了!这几天吃的都是甚么鸟饭,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二哥,咱们都倒霉到这地步了。不小心不成啊!就怕糊里糊涂连骨头带着肉,都给人嚼碎了!”田彪此时也放心不少,指着附近海域道:“此地怕是辽国的疆域,咱们若能在此处落脚,宋国肯定是鞭长莫及了!”
两个兄弟说得热闹,田虎一直不曾插话,只是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躇踌满志道:“你们之中,谁去过梁山泊?朕觉得此地风水只怕还要盖过王伦那厮的老巢!说甚么八百里水泊天险,老子这里八万里水泊都打不住哩,等朕在此站稳脚跟,谁又能奈何老子!呸你个赵佶!”
“就是!那甚鸟危招德,满以为下了我们刀枪就能制住我们,做他的春秋大梦!我大哥手下可是七八万人马,皆是跟童贯干了一年仗的猛人,只要咱们上了岛,那就由不得这厮做主了!”田豹洋洋得意的接口说道。
听这哥俩并无丝毫感激的语气,好似吃定了救命恩人危招德,直将人家的基业,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不过,虽然这哥俩一唱一和,好不热闹,但房学度和田彪却远没有他们那么乐观,只听这时房学度建议道:“陛下,若那危招德只是个匹夫,咱们不如缓缓图之,且等手下弟兄们分得职事,有刀枪傍身,咱们再行发难为上!不然,陡然出手,怕是伤亡不会小!”
“不行,陛下乃是万金之躯,哪能冒这个险?要是这厮一上岛,就要炮制我们哥仨咋办?”田豹立刻坚决表示反对,“到时候我们兄弟三个没了,你房太尉顺势上位,好在此过逍遥日子?”
“二哥,你好生没个遮拦,这说的甚么话!房太尉乃是大晋的忠臣功臣,这是公认的事实,你怎能恶语中伤于他!”田彪替田豹揩着屁股,急切间拿眼神去瞟田虎,希望他说两句话来安安房学度的心。哪知,田虎此时只是望着越来越近的大岛口滴涎水,哪里关心他们在说甚么。田彪无奈,只好转而猛瞪田豹。
在弟弟的压力下,田豹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道着歉。房学度苦笑一声,拱手应付了去,只是不再说话。哪知就在这时,却听该说话时不说话,不该说话时偏说话的田虎自言自语道:
“皇天护佑,我田氏未绝,话说咱们虽做惯了山贼,其实转行当个海盗,也蛮不错的!”
只不过他话音未落,眉头忽地皱了起来,原来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局势正发生剧变。
房学度见状,压下心寒,凭栏远眺,只见被岛屿轮廓所遮挡之处。忽地冒出一艘艘大型海舶来,房学度不由心惊,细数下来,发现总数竟有好几十艘!并且正有条不紊的朝危招德的船队包夹而来。
“轰”“轰”“轰”
来者显然不善,一枚枚石弹打入船队周围的海面上,激起层层水花,连田虎面上不觉也沾上了几滴带着咸味的水滴。田豹见状大叫道:“有人偷袭!开船的,你们他娘的快还手啊,坐着等死不成?”
水手们嗤笑的看了船首四人一眼,依旧该干嘛还干嘛。脸上毫无惊慌神色,表现得十分镇定。田彪见机得快,叫道:“大哥,那些人是危招德一伙的,这只不过是示威,威胁咱们不要轻举妄动啊!”
田虎眉宇间皱成一个“川”字,他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但也算是老江湖了,何尝看不出对方的威胁之意?果然一轮砲击之后。包抄过来的海船没有了后续动作,只是紧逼靠近,监视着行进中的河船船队。田豹气得跺脚道:“骂了隔壁的,水上算你们狠。等老子上岛了,定要你们好看!”
就在田家三兄弟如热锅上的蚂蚁时,房学度静静找了个位置坐到甲板之上。此时他已经看出些端倪来,这危招德八成不是个愣头青。看来他既然敢打田虎的主意,只怕早已做好了黑吃黑的准备。
房学度的预料不幸言中,现实果然和他所料不差。当载着田虎的座船靠近岛上码头时,只见这时岸边的滩涂上,已然集结了成千上万的武装骑兵,更有密密麻麻的步军布置在码头四周,大军迎着凛冽的海风,目光生冷的注视着即将靠岸的船队。
“完了,完了完了!”田虎差点没吓得一屁股坐到甲板上,嘴中不住的念叨:“难道天也要亡我……天也要亡我……”
“范权这个杀千刀的猪狗!怪不得不敢与我们同乘一船,原来是他勾结外人,阴谋谋害自己的亲女婿!这狗贼!!”田豹破口怒骂道,直将对敌人的无奈和愤恨,成倍的转移到欺骗他们的自己人身上。
绝望的时刻,时间总会被恐惧无限拉长,冷汗直冒的田虎也不知是怎么下的船,反正在田豹中途几次催促中,他始终没有勇气下达鱼死网破的命令,因为最后的理智告诉他,撕破脸不但占不了半点便宜,还有可能彻底激怒对方,换来更坏的结局。
“霹雳?雄逸?木兰?前面两个是梁山泊马军的番号啊!”田彪突然发现了岸上诸军的战旗,失声喊道。
梁山泊!?
原来危招德这厮不是投的契丹,他是投了梁山王伦呐!
田虎终于明白了一切,怪不得危招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敢来撩拨自己,原来背后是王伦在撑腰。
狗日的!
田虎愤愤骂了一句,果然王庆手下那些朝秦暮楚的家伙,终于和王伦同流合污了!
“太尉,你是咱们晋国的中流砥柱,眼下该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
田虎在王伦的旗号面前彻底没了脾气,但不代表田豹也认了命,当即抓住房学度猛烈摇晃起来。
身上被田豹两只爪子抓得生疼的房学度苦笑了一声,终还是开口了:“咱们跟弟兄们画过一张大饼,说的就是要去投入梁山受王伦庇护,如今阴差阳错也算是达到了目的,二大王还待怎地?弟兄们怕是叫不动了,不如恁一个人,冲下去跟那秦明干一场?”
田豹自始至终都只是个混子,从不是甚么死士,在这种证明个人气节的关键时刻,毫无悬念的怂了,耷拉着脑袋不再裹乱。
欲哭无泪的田虎走下码头,果然见自己的手下都跟乖宝宝似的,成群结队的在岛上士卒的喝令声中,双手抱头走向空地乖乖跪下。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绝望的田虎此时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望着朝码头走来的一彪人众,不停搜寻王伦的身影,找了半晌都没找到正主后,哭丧着个脸道:
“小弟跟王首领那是老交情了,凌州还曾结拜过,当时我认他做了大哥!后来小弟在河东有了点起色,当时便不敢忘记王伦哥哥的恩德,请封他做太上皇!叵耐那宋朝逼迫太紧,旨意没能送将出来,可我心甚诚啊!这个……眼下不知是哪位大哥,替王伦哥哥来看觑小弟?”
一个道装汉子,在众好汉的拥簇下,上前一步,只见这人也不自我介绍,揶揄田虎道:“田家天子端的够意思,千里送钱又送兵,我家哥哥承你这个情,决定养你一辈子!”
田虎尚不懂对方到底什么意思,求解的目光落在心腹太尉身上,房学度叹了口气,幽幽道:“救我尚且不用自己的名义,那是怕和我们搅在一起坏了名头!看来,我辈永无复起之日矣!”
田家三兄弟闻言,顿时面色惨白,如丧考妣,田虎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顾草头天子的颜面,哭求道:
“王伦哥哥啊,你不能这样!我田虎又不是猪羊,何须你来圈养我……”(未完待续。。)
第八二九章 王庆、田虎的“遗产”
才把老丈人送回老家,江湖今晚八点多刚回的武汉,先把今天的写完发了(1号),等这两天补齐昨天的断更后,再给新盟主加更。UU小说,www.uu234.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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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我还以为田虎坐了两天龙椅,多少会给他添点道行哩!原来还是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鸟样!我看呐,河东恁大的场面完全是白弄了,这厮简直就是大宋绿林的笑柄!骂了隔壁的,那年在凌州还想吞并老子们,真是狂妄到不知道自己姓甚么了!”就在与田虎对话的道装男子身后的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满面的不屑与耻笑。
“贺老三,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厮再是不要脸,也还得看在甚么人面前。起码在你面前,田虎就不会恁般低声下气!”一个长得好似城隍庙里判官下凡的大汉悄悄混入人群,他这一开口,直引得众人纷纷回头去看。待见到是他,大伙都嚷开道:“酆判官,你这是擅离职守啊!都说梁山泊军法森严,小心朱军师砍了你脑袋去!”
混入人群这汉,正是杜壆手下的头领酆泰。说来让这些旧日弟兄颇为羡慕的是,此人在第一时间,就和杜壆、卫鹤一起得了梁山泊的准信,明确了新建木兰军的副将职事。虽说他们这些人也都带了自己的部众前来投靠梁山,但是梁山泊对野战军的番号卡得十分严格,估计再想仿盐山的例子就地改编自成一派,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话说此时面对众人的“挤兑”,酆泰咧开嘴一笑,大大咧咧道:“老子是奉我大哥的军令,特来请示朱武哥哥!哪里是甚么擅离职守?你这厮们好久不见,原本想死老子了,谁知见了不如不见。老子走了!贺吉,我那卫鹤老哥说了,晚上单独请你喝酒!”
“要喝就喝透瓶香啊!别给我上孬的!”刚才鄙视田虎那汉子顿时忘了忧虑,忙强调道。
酆泰咧了咧嘴,懒得理他,直赶到朱武面前,道:“朱军师,我大哥请示,还没有特别吩咐?”
“弟兄们辛苦了!等田虎的降兵都下了船,就可以带下去了。李军师有没有甚么吩咐?”
此番代替王伦前来这渤海之滨的月坨岛主持大局的。乃是山寨四大军师之一的神机军师朱武。此间场面太大,换个其他分量轻的人来,压不住场子。是以他在最短时间内,将东路军的指挥权移交给在大同江一线肃清残敌的山寨另一位军师萧嘉穗。
“朱老弟,我算哪门子军师?辅佐的人都要投降了,老子还蒙在鼓里!朱军师,你若是看得起我,就不要再叫我甚么军师了!你们这些兔崽子也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谁再叫我军师。老道就跟谁急!”李助突然在称谓这个问题上,变得异常敏感起来。
朱武却深知这位前辈不简单,他是不想叫他的师弟为难。毕竟梁山的军师不比别处那般幕僚意味深重,梁山四大军师全都是手握兵权的实权人物。李助虽然在王庆阵营中算个人物。但要是放到梁山……
“那好吧,李……前辈,大家今日都累了,先休息一日。只等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前往高丽,我家哥哥在汉城府恭候诸位的大驾!”朱武见机得快,已经改了称呼。随后又对众人告知日后的安排,好安下大家一直紧悬的心情。
李助显然是知道高丽内情的,但他心里有数,并不代表大家都心里有数。原本众人都以为是要去梁山泊,哪知目的地突然改成了匪夷所思的高丽国,顿时议论纷纷,场面乱成一锅粥。
就站在李助旁边的谢宁(因版本问题,又称作谢宇,总之是同一个人)这时便惊愕道:“怪不得多时不闻梁山泊有甚么大动作,原来是王首领去了高丽开山立柜!军师,敢问这汉城府是哪里,王首领新打下来的州府?”
朱武记得刚和此人见面时,就觉得他有些器宇不凡,观之不似凡品,在短暂的接触中便留下很深的印象。此时见他问牛知马,不由暗暗称赞,心叹王庆手下还是不乏能人的,当即笑道:“诸位怕还不知,如今高丽全境已被我梁山泊收入囊中,所得地域新设为五座州府,汉城府乃是首府所在!”
只听“哗”一声,朱武这话犹如水入油锅,当场二三十人顿时炸锅,只听闻人世崇戳着自己的耳洞道:“梁山泊打下了高丽?王首领自己当了皇帝?我端的没听错罢?”
胡俊、胡显两兄弟显得尤为兴奋,立马接口道:“闻人老哥,你要听错,只你一个人听错,哪有我们这几十人都听错了的?我说王首领这回,肯定是发达了!”
同还没上岸的危招德等四人一样,这两兄弟也是王庆手下的水军头领。按道理说,以他们和王庆的交情,加之他们的政治倾向,跟随王庆一起招安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事情。
可不知为什么,王庆居然问都没问他俩,就把他兄弟二人发配下山。等后来真相大白搞清楚王庆招安而不带他们后,两个人简直郁闷得不行,私底下差点没把王庆给骂死。
说来也怪,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怪事并非只此一例,同样身为水军头领的诸能,也和他们有着相同的遭遇。
此时听众人说得口滑,朱武却并没有出言澄清王伦并不曾称帝,毕竟是千里投名,万里投主,这些人千里迢迢随着李助赶到此间相聚,没必要败了他们的兴头!反正如今安东都护府就是半岛上的最高权力机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怪不得田虎也要跪你家这位哥哥!姓田的这厮在河东辛辛苦苦,搞得声嘶力竭,到头来仍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有州县又叫宋国收了去。如何有王首领高明?轻轻巧巧便取了高丽为基业,简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典范。谁能想得到,他会来这么一手?”刘智伯刘敏摇头叹息起来,语气中虽然虽王伦推崇备至。但仍掩盖不住内心中无限的惆怅。他突然想,要是那个暗度陈仓的人,是……王庆该多好啊。
怀念过去,是因为失落于现在。
想他刘敏半路出家,又与新主旧有间隙,也不知等待自己的,到底是甚么样的命运。当他下意识回头看向鲁成、郑捷、顾岑、韩喆、寇猛、韩蘩、班泽这七个兄弟时,目光中饱含忐忑。
刘敏怕就怕,自己这一注,又给压错了。他毁了不要紧。坏了七个兄弟的前程他可就万死莫赎了。
朱武能坐上梁山泊的第五把交椅,自然有他的本事,此时看出刘敏眼中的闪烁,当即道:
“刘头领,如今可不再是你家、我家这种见外的说法了,承蒙诸位看得起,千里相投我们梁山泊,我家哥哥当然不会把诸位当成外人。刘头领,你也不必前往汉城府了。接了李前辈的书信后,我家哥哥便直接点了你的名,请你做这月坨岛的大当家!不知你意下如何?有没有甚么难处?”
“我?大当家?”
颇为吃惊的刘敏不由楞住。说实话,因为职业习惯。这月坨岛他一来便看了,端的一处战略要地。往南可扼守黄河出海口,往北可以经略辽国契丹。如今梁山泊撤销了盐山分寨,那就说明。将来他们若要继续维持与西南绿林的生意,必然会通过月坨岛进行中转。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盐来源,又一直是梁山泊的高度机密。如今王伦将这个场所交给自己看守,不得不说,他的胸怀还真是不小。他难道就不怕自己反水,以此为进身之阶,投了朝廷或契丹人?
刘敏最终甚么话也没说,只是对李助鞠了一躬,“道长,多谢了!”
“扯!关老道甚么事!你以为我师弟恁地大的场面,是只靠敷衍人情弄出来来的?朱军师,我师弟当日说甚么话来着?你学给刘大当家的听听!”李助却不愿承这个情。说实话,他这回被王庆闪得不是一般的心灰意冷,也不想再沾惹甚么因果,将来只想待在王伦身边作个亲兵队长,其他的事情也懒得管了。只要将来侄子李懹争气,他就心满意足了。
朱武算是对李助又有了更深一层认识,当下朝他微微颔首,方对刘敏学道:“刘敏刘智伯啊,这个人我印象很深,王庆的‘忠臣’麽,他上梁山,我王伦举双手欢迎!”
刘敏眼眶一热,尽管王庆的背弃让他心中隐然作痛,但他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说半句王庆的不是,此时被江湖上最顶尖的人物给出了褒奖肯定的评价,叫他心中又怎能没有感触,顿时眼眶就红了。
“这……风沙真大!”鲁成看出刘敏的异常,替大哥遮掩了一句,就在他刚想问问朱武自己有没有可能留在此间辅佐刘敏时,却见另一人好像受了莫大刺激般,已经是破口大骂起来:
“忠臣又怎么样?忠臣就是给他王庆拿去当脚底泥的!老子当年和郭矸拼了性命给他去夺玉玺,哪知这厮转身就投靠了朝廷,如此老子还帮他抢甚鸟玺!可怜郭矸一条性命,竟白白送了!若是他泉下有知,气也得气活了!”
不用猜,谁都知道这是陈贇爆发了,因为只有他和郭矸感情最深。与刘敏内敛的对待王庆背叛不同,他现在是彻底同过去决裂了,甚至深以从前那般信服王庆为耻辱,怪不得朱武一个“忠臣”,便引爆了他的怒火。
陈贇偌大一条汉子,最后竟然骂得哽咽起来,薛赞和耿文看不下去,都上前劝解起来。不过,此时尽管陈贇将王庆骂了个狗血喷头,人群中和王庆感情最深厚的刘敏,也只在一旁默然不语,没有为王庆申辩一句。
这个事,的确是做主公的对不住手下人。
“小弟虽是听得李道长的话上了梁山,但王伦是甚么样的人,我多少心里也有数!眼下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和邓元觉那秃驴共事!”陈贇红着眼睛,望着朱武道。
“你这个要求我可以转告给哥哥,但请陈家兄弟日后嘴下留情,邓大师他不是秃驴!”朱武表情严肃道。
朱武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个笑话,但在场许多人听着都想笑,熊耳山的李雄便差点笑出声来,见众人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身上时,连忙圆场道:“军师还要处理田虎这厮的一摊子事,咱们就别添乱了,且下去歇了,养足精神,好去见王伦哥哥啊!”
众人纷纷说道有理,只见李助带头领众人下去了。众人离开之时,路过被押到岸边集中看守的田虎手下头领身边时,一股庆幸感油然而生。
亏得有李道长仙人指路,不然今天月坨岛的一幕极有可能会在东京重演,到时候一盘散沙的西南绿林,很有可能成为开封府无知市民嘴中的闲话,眼中的笑话。
到那时候,就不是甚么圈养不圈养的事了,只怕大家颈子里的一腔男儿热血,只能贱用来浇灌昏君奸臣脚下的烂泥了。(未完待续。。)
第八三零章 王庆、田虎的“遗产”(二)
“丞相的丞相,枢密使的枢密使,殿帅的殿帅,尚书的尚书,看来本人面前站着的,那就是一个小朝廷呐!”朱武面带玩味站到俘虏跟前,语气中满是奚弄的意味。¥℉UU小说,www.uu234.com
“朱军师,都说‘千里投名,万里投主!’我们小十万兄弟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贵处,一心就是想向王首领投诚!为何却将我们五花大绑?军师,我们不是俘虏,还请替我们引荐则个!”
田虎的国舅兼左丞相邬梨据理力争道,面对四周虎视眈眈的军士,傻子也看得出来,梁山泊对他们绝对谈不上有丁点儿善意。在河东混下来的这几年经历,让他对眼前的处境有着深刻的认识,那就是梁山要黑吃黑了。
“引荐谁?引荐你们这些朝廷朝廷不容,百姓百姓切齿,同道同道不齿的人渣败类?邬梨,你也是大富之家出来的子弟,难道偏不识得我那梁山泊上‘替天行道’四个锦绣大字?”朱武嘲讽道。
“自古杀降不祥,施暴者必有报应!朱武,你也是学道之人,就不怕老天爷降下雷霆之怒!” 邬梨忽大叫道。
“以我利刃,除天下罪恶,有何惧哉?”朱武冷笑道,真是无耻之耻,无耻矣!手上沾满无辜百姓鲜血的人,也敢在此大言不惭说甚么报应!
“弟兄们!梁山泊要黑吃黑,咱们跟他们拼了!” 邬梨熄火了,有人却不认命,只见钮文忠忽然站起来厉声高叫道。
可惜的是,他身边的头领们各个都享受了五花大绑的待遇,此时是想动也动不了。不远处倒是有能动的,毕竟梁山泊一下子也找不出七八万条索子来,不过能动的此时却不愿意动。毕竟认怂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命来,而不认怂,必将赤手空拳的直接面对铁骑的碾压。
钮文忠见自己的话好似放屁一般。仅有的一点臭味也随风飘散了,一点效果都没造成,当下郁闷得不行。哪知就在这时,一股屎尿味道倒是越来越浓,弥漫在空气之中,越传越广。与此同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自己人!朱军师,老汉我是自己人啊!咱是燕青燕头领亲手发展的内线,绰号‘鼹鼠’,专门负责伏在田虎身边。为梁山泊刺探机密的啊!不信恁可以找燕青头领对质啊!”
范权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朱武有任何暗示,当下慌了神,生怕梁山泊卸磨杀驴,不由壮起胆子点破玄机。直等他话音一落,周围顿时射来许多道目光,有震惊,有愤怒,有仇视。更不乏羡慕。
朱武心中当即“腾”出一把火来,他实在没想到这厮如此脓包,一点城府也没有,如此大好“同甘共苦”洗脱嫌疑的机会都不会把握。竟然这么快就把自己给暴露了!看来,燕青的这一步妙棋,就如此废掉了。
“朱军师,我为梁山立过功啊!那、那张孝纯就是我给弄到梁山泊的。还有他儿子,也是我后来搭救的。我这次来,还给王首领带了礼、礼物!”
朱武强忍怒气的行为。在范权看来好似天都要塌了,当下嘴中的话不住气的往外冒:
“我、我知道王首领是仁义大王,喜欢营救忠良,五台山的智真长老那就是我保下的啊!还有、还有真定府灵寿县丞鞠嗣复,这厮,啊不,这位大人在知县都跑了的情况下,仍带领县中土兵谨守城池,阻挡了大军半日之久!我女婿、不,田虎这逆贼当场就要杀他泄愤,也是我拦下的啊!想我跟这些个鞠嗣复、智真和尚们往日无亲,近日无恩,没来由救他作甚?还不是看在王首领的嘱托上!军师,恁可不能这样对我啊,我是功臣啊!”
“闭嘴!”朱武怒喝道,再等此人满嘴乱喷,成何体统?只是骂又不能破口大骂,毕竟投鼠忌器,生怕寒了另外一位隐藏在这群人中的细作“惊蛰”的心,只见朱武沉下脸道:“过来,站到一边!”
范权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出了人群,转而幸灾乐祸的站到朱武身后,朱武看都不曾看他一眼,连绑都没给他松,直接高声道:“原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出列!”
吴秉彝心中狂跳,目光凌乱,四处乱看,嘴中不住叫道:“韩滔兄弟救我!”在始终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后,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而向远处的骑兵堆里大叫:“秦总管!黄都监!单团练!你我好歹都曾是旧日军中同袍,我吴秉彝今日要横死于此,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乱喊甚么!?”朱武喝道:“正是本寨韩滔头领念及你与他有上司之谊,立下生死状保你!还不过来站好!”
吴秉彝见说,心中狂喜,猛然起身,拔脚就往朱武身后疾走,嘴中不住念叨:“韩团练啊韩团练,老哥这条性命,当真亏了兄弟你也!”
和吴秉彝一般的有八个都监,两位御前大将,其他九人此时见吴秉彝从鬼门关前走脱,不由相顾懊恼,只恨当初怎么手下就没有韩滔这样的人落草梁山,此时唯有眼巴巴的望向脱难的吴秉彝,希望他能够替大家说两句好话,换得一线生机。
吴秉彝何尝不知这几个难兄难弟的心思,但他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河,侥幸剩得一点泥胎,若是惹怒了眼前这位真神,只怕亦是万劫不复矣。当下狠了很心,直把头来低了。
众人一看求生无望,顿时都骂了起来:“吴秉彝!你现在不说话,想是准备等我们都死了,留在坟头上说么?”
吴秉彝被众人骂得抬不起头,此时饱受良心的煎熬,想想这年余大家一起苦熬的经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朝着朱武嗫嚅道:“朱……军师,小人斗胆……”
“韩滔能给你作保,那是因为他是我们山寨的头领。你眼下又凭甚么替别人作保?”朱武丝毫不留情面。
吴秉彝被朱武质问得无话可说,但看到同袍们的哀求的目光,只好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朱武见状,转过身去。一言不发。
“正巧”这时,一员将官策马驰来,还没下马便急急喊道:“军师!刀下留人!”
有吴秉彝的例子在前面,所有人都希望能和来者挂上点关系,可关键是大家都不认识此人。忽听这时毕胜惊喜道:“黄都监,救命呐!那年你来枢密院述职,我们见过面的,我是毕胜啊!”
酆美这时也道:“黄将军,我们与梁山泊无冤无仇,却无端遭此横祸。还望你念在旧日同袍情谊上,出手搭救则个!”
“尔等勿要慌张!”来人果然是黄信,一句话安了众人的心后,下马赶到朱武面前,抱拳道:“末将奉秦都统将命,一并受单统制所托,特来为这些昔年同袍求情,军令状稍晚补上,还请军师刀下留人!”
众人闻言。一喜一忧,喜的是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忧的是黄信、秦明、单廷珪的颜面,不知拗不拗得过眼前这位强项军师。
果然。只听朱武道:“这厮们贪生怕死,反水成性,留下他们将来必惹祸端!黄将军,军中无戏言。你们可要想好了,真要替这厮们作保?”
黄信未及答话,只听原郑州兵马都监陈翥抢道:“黄都监。我们虽是不得已而落的草,可是自打降了田虎之后,就从未背叛过绿林啊!反倒是有些绿林中所谓的好汉,眨眨眼便降了朝廷,却叫这个理该怎么说?黄都监你是知道的,咱们十个人可是一路死保着田虎冲破了官军的重重阻碍,才逃到此间的,万望军师明鉴呐!”
原邓州、唐州的兵马都监王义和韩天麟这时也插言道:“黄都监千万放心,吾辈绝不敢辜负秦总管,你已经单团练的恩德!”
黄信把手一举,示意众人住口,当下对着朱武道:“军师,还望看我三人薄面,且先饶了这九个人死罪!”
朱武见状,朝那九人冷哼一声,道:“既然有黄将军三位替尔等求情,那便出列罢!尔等记住,将来谁胆敢怀有二心,不用黄将军出手,自然有人取尔等首级!”
生死一线间,陡然获得新生,七个都监和酆美、毕胜二将自然是跪地谢恩。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想浑水摸鱼,有几个田虎手下绿林出身的头领也跟着一起叩头谢恩,在这些朝廷军官纷纷出列时,还想跟着混出去,结果可想而知。
等众人拢来,黄信上前两步,还没开言,便被这九人围着致意,黄信压了压手道:“诸位,既然要上梁山落脚,最好跟过去做个了断。不然即便是今日过了关,将来也过不了关!”
原许州兵马都监李明闻言,满面羞愧道:“黄都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没来由谁愿意作践自己?我们这几个,实是田虎和朝廷角力的牺牲品啊!”
见黄信不置可否,陈翥在旁补充道:“我们兵败被擒,是我等武艺不精,但落草实非我愿!谁曾晓朝廷真信田虎的鬼话,以为我们都降了,问都不问一声便把我们的家眷都下了官,叫我们如何不寒心?这不是逼我们做李陵么?”
陈翥的话引起众人共鸣,纷纷当着黄信的面诉起苦来,却听黄信这时道:
“你们是不是李陵,苍天有眼,总会看个明白!你们的家人山寨会想办法营救,但若是将来谁敢再行不义反叛之事,别怪我梁山泊不会轻饶你们!官家东京遇刺的事情你们知道吧,想想你们谁比皇帝更金贵!”
众人点头如啄米,毕胜哭丧脸道:“我们不投梁山,还有甚么去处?朝廷现在恨不得将我们赶尽杀绝,以儆效尤!黄都监,多谢你们三位因着义气救下我们,我们九个人,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将来一定不会拖累你!”
黄信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大家好自为之。等此间完事以后,你等十人各自去旧部里挑选精锐士卒,将那能征惯战之人都给山寨挑选出来。不过,你们在挑人的时候要记住两点,一是兵油子不要,二是手脏的不要,选好之后,派人来通报我!”
“是是是,我等绝不敢叫一粒老鼠屎,坏了梁山一锅好粥!”要说众将不愧是官场上打磨多年的老手,极短时间内,便领会了黄信的意图。
黄信跟众将交待完便上马离去,这时朱武的面色缓和了许多,最后目光落在乔冽身上,“乔道长,请出来吧!”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怪,有的人伸长了脖子是恨不得立刻出去,有的人却是缩了脖子不想引人注目。此时的乔冽就属于后者,闻言有些进退失据。这时只听朱武又道:“田虎我们留下了他一条性命,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了,不知道长还有何见教?”
乔冽知道梁山泊仁至义尽,前后两位军师都好言相劝,自己若再扭捏就是矫情了。而且此时回绝梁山,不但有违义气,更是绝了自己生平的抱负,当即长叹一声,出列而去。
“国师!”
“道长!”
“说说好话!”
“救我们出去啊!”
俘虏堆中喊成一片,都希望这乔冽成为自己的救星,虽说这位国师平日里太过曲高和寡,和众人的关系也并不融洽,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对他人品的认可,是以在此危急关头,纷纷出声求救,这种闹哄哄的场面,直和刚才范权脱难时异常平静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这时乔冽果然停住脚,应众人要求,对朱武道:“贫道想保几位人才,上山辅佐王首领,还请军师恩准!”
“道长志存高远,身边的友人又是孙头领那样的好汉,眼光想必不差。我便不自量力替我家哥哥答应你了,你请说罢!”朱武颔首道,只是同时也有些暗暗担心,生怕“惊蛰”也在乔道清要推荐的名单中。
乔冽躬身达谢完后,也不回头,想必人选都在他心里装着,这时只听他吐出六个人的名字来:“太尉房学度,忠心耿耿,可托大事。参知政事李天锡,刀笔精通,可托政务。将军竺敬、孙琪,倪麟,赵贵,身虽从贼,良心未泯,皆为可用之才!”
房学度没有想到乔道清这么看得起自己,居然给予这么高的评价并举荐自己,正深感意外而愣神间,直被军士架了出来。
朱武看着此时被剩下这伙人,基本上都是无可救药之徒了,当下也不准备废话了,正待宣布他们的命运,哪知今日也真是巧了,又见一水军小校赶将前来,叫道:“军师,刀下留人啊!五哥已经抵达本岛,带来晁天王的消息,说是要保蔡庆、蔡福两兄弟!”
朱武闻言很是意外,毕竟他压根就没有听说王伦要对这两兄弟有什么特别的指示啊,难不成是晁天王的善心又发作了?当下沉吟片刻,唤过小校,低声问道:“五郎从何处来?”
“高丽啊!”小校也是机灵人,此时亦是只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回道。
朱武一听,当即不再纠结了,挥退小校,道:“蔡庆、蔡福出列!”
早已瘫倒在地的两个难兄难弟死里逃生,狂喜着相携起身,嘴上不住气的大叫:“天王恩人呐!”“天王我们错了!”之类的感激话。
朱武心道各路神仙都已经出完手了,剩下这些货,也该送他们“上路”了,当下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将手一挥,道:“剩下的统统押下去,直等勾定了日子,一并开刀问斩!”(未完待续。。)
第八三一章 迎来大发展的梁山水军
“好哇,真是好哇!从来没有见过天这么蓝,海这般阔,想不到我危招德有生之年,真正能驰骋在碧海之上,做个名副其实的弄潮儿,这都是托了王伦哥哥的福啊!”
与后世所有老司机遇见没开过的新车一般,危招德在阮小五的旗舰上摸摸这儿,看看那里,兴致不知道有多高。↗UU小说,www.uu234.com
对于绝大多数没有出过海的旱鸭子来说,这趟远航着实叫人提心吊胆,但水贼出身的危招德却不一样,新鲜感足以抵消海途奔波带来的空虚与无聊。
“喜欢这船不?”一旁相陪的东道主阮小五笑道。
“瞧五哥说得,似这等乘风破浪扬帆万里的大家伙,水上讨生活的谁不喜欢?”张经祖接口道。
“喜欢就送给你们了!”阮小五豪爽道。
“啥?!”危招德脸上写满了惊讶,这等五千料的大船,听说造价就不是河船能比的,而且还不是所有船厂都能造的,此时就连阮小五的舰队也不过两艘而已,眼下他说送就送了?
“五哥,莫拿小弟戏耍了!我们四兄弟这回前去高丽觐见,还不知王伦哥哥分派下来什么差事哩!就是要了恁这船,说不定到时候还用不上哩!”
难得的一丝赧颜出现在积年大盗脸上,这个当年杀官造反的桀骜之人,如今满脸的难为情,任谁看了都觉得十分无害。不过这也算应了一句老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如今阮氏三雄的名头,在大宋绿林也许算不上顶尖出众,但是在所有水上讨生活的悍匪眼里,无疑是泰山北斗一级的人物。
“你五哥是个实诚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有甚么便说甚么。我估计你们这次去汉城府,最多休整个十天半月。如今山寨水军不敷使用,哥哥想是不会让你们闲太久的!”阮小五不愧是山寨的老人,随便一句话里所包含的信息量,都能让圈子外面的人咀嚼半天。
张经祖是个有心人,见阮小五颇好相与。不失时机出言打听道:“五哥,恁是王伦哥哥的心腹人,现今咱闲着也是闲着,还请恁替咱说道说道……”
张经祖此话一出,阮小五就笑了起来,阮小五一笑,围在他身边的刘悌、韩凯也跟着憨笑起来。张经祖见阮小五没有反感的意思,遂大着胆子道:
“按说咱们兄弟在黄河上都是熟透了的,闭着眼睛也能走个来回。王伦哥哥却只叫咱抽调两千弟兄。前去汉城府候命。而其他的弟兄都留给闻人世崇、刘黑虎、祖虬他们,不知这个安排……”
“我说话直,你们也别往心里去!”在新加入的兄弟面前,阮小五果然是知无不言,毫不藏私,只听他道:
“闻人这三位兄弟呢,虽然也是水上出身,但从前多是小打小闹。没经历过甚么大阵仗,所以哥哥让他们接你们的班。在黄河上历练历练,对他们也是有个培养的意思在里面。至于你们四兄弟,称雄黄河已有年余,继续在内河上厮弄也没太大意义,更何况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是你们接走了田虎,再留在大宋也多有不妥。所以哥哥这次调你们去汉城府。估计会有重任托付。就是独领一军,也不为奇!当然了,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你们听听便好!”
阮小五的话虽然说得很有余地,但在危招德四人听来。无疑是一剂最强的强心剂。要知道在梁山上独领一军,难度是有多么的大!别看这回投靠梁山的头领多达三四十人,真正有这个资格的,目前也只有原盐山的杜壆、卫鹤、酆泰寥寥三人,如果他危招德能够就此踏入梁山的主流(野战军头领),那么这次被王庆背弃的惨痛经历,反倒有可能成为他们人生中不折不扣的转折点。
一想到这种祸福相依的奇特际遇,四兄弟的情绪看上去更加高涨了。危招德一时不知道说些甚么来稍微掩饰一下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只是搓着手道:“昨日五哥在旗舰上召集纲首议事,怎么没见乔正哥哥的人?”
“哦!这事啊……”阮小五笑了笑,道:“这条冲波龙如今已经调离了俺们舰队,这不,我还给陪嫁了十条客舟哩!”
梁山内部的调动,在阮小五看来寻常得紧,但是在新加入的危招德四兄弟看来,却是充满神秘与敬畏,便听刘悌问道:“不知乔正哥哥有了甚么好去处?”
“年前的时候,哥哥在明州外海上看中了一处海岛,正好可与那晁天王的四明山成掎角之势。这四明山原本离着本寨与高丽就远,若遇上紧急情况,山寨一时救护不及,是以便在这岛上设一水寨,也算是预先给陆上留一条退路。如今乔正便是去主持那处水寨!他原本就是杭州人,对那一带的海况乱熟于心,虽说让他去做个水寨寨主有些委屈了,但换其他人去,哥哥也不放心!”阮小五解释道。
原来如此!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这时忽见危招德拍着胸脯道:“若是如此,那五哥身边岂不是没了帮手?如若不弃,我们兄弟四人便去王伦哥哥面前毛遂自荐,匀两个兄弟在五哥身边帮衬,也好替五哥分忧啊!”这一路上阮小五对他兄弟四人甚是照顾,早叫这几条率直汉子倾心,一直觉得无以为报,此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觉得还报的时机来了。
阮小五闻言有些意外,继而感慨道:“我虽与几位兄弟相识不过数日,但实有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如今上了山都是自家兄弟,也不存在私相结拜这回事,但我小五,认下你这几位好兄弟了!”
四人闻言,又激动又兴奋,纷纷去拜小五,阮小五如何肯受?却听危招德剖白道:“无论如何,五哥要受我兄弟四人这一拜。想你是绿林中成名已久的好汉,梁山水军乃是你和二哥、七哥一手创建,江湖上说起阮氏三雄,谁不竖大拇指?我等在黄河上小打小闹之时,便是以三位哥哥为榜样。如今你对我们这些后进之人还能如此诚挚,叫我们如何不感激?不管怎样,五哥都要受我兄弟一拜,不然,我等心里只不稳便!”
阮小五见他说得恳切,无奈只得受了这四兄弟一拜。礼毕,大家又说起副将之事,阮小五颇为遗憾道:“要不是我那新副将不日即将上任,我还真愿意和诸位兄弟在一起!”
众人见说,大感惋惜,原来五哥的副手已经配好了。张经祖听到阮小五语气之中,对新来之人有些不以为然的意味,动问道:“五哥,新来的哥哥是谁?好像叫你不大顺意?”
“也谈不上顺不顺意,只是这人……算了,不说了,我已经跟哥哥保证过,对他不带偏见!”阮小五摇了摇头道。
外面都传梁山泊人人亲如手足,各个好似兄弟,怎么还有如此叫阮小五排斥之人?众人都好奇的追问阮小五此人是谁,哪知阮小五说出一个名姓来,大家压根都没听说过,均纳闷道:
“党世英?不知是何方神圣?”
“这人不是江湖人,你几位自然不知。他原是高俅身边的牙将,当初随着刘梦龙统领水军前来偷袭大寨,后被我方俘虏,一直死硬着不肯投降。这不高俅被我家哥哥带着林教头几位给亲手宰了,后来这人方才投降,遂和他的兄弟党世雄一起,在山寨帮着训练水军。”阮小五介绍起新副手的来历。
“我道是谁,原来是朝廷的官军啊!”四人恍然大悟道。官军和山贼历来是十分对立的两个群体,难怪五哥这般排斥,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不光是我的副手调了,我二哥那里,刘梦龙调了过去。小七那里,党世雄调过去了。呼延庆那边,也给他把牛邦喜调过去了。呼延庆还好,虽然当初和这四人干过一仗,损失不小,对这伙颇有微词,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再大的仇慢慢也淡了,毕竟当时是各为其主么,刘梦龙的水军还不是悉数散到咱们各军之中?抛开这些过节不说,他本是官军出身,和降将倒也能尿到一个壶里去。不过到了我们兄弟三个这里,自然有些不舒服,曾找到哥哥面前分说,不过哥哥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就叫我们三兄弟无话可说了!”
阮小五说起梁山秘辛来,危招德四人听得很是入神,这时忽见阮小五停顿下来,顿时催问道:“王伦哥哥说了什么?”
阮小五摊开手,学着王伦语气道:“马军、步军都使得,偏就你们水军使不得?”这是王伦的原话,阮小五此时全部照搬过来,其实要说这话很重了,但以三阮和王伦的渊源,却足以承担得起这份沉重。
果然危招德听到这话,没有半分小瞧阮小五的意思,反而劝慰道:“官军虽然稀松,到底是吃了上百年军饷的正经队伍,总有几分可取之处。王伦哥哥这是拿五哥当心腹兄弟哩,毕竟人熟不拘礼嘛!”
“谁说不是呢?”阮小五摆了摆手,道:“我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你们没看懂这次头领调动的奥秘。想我们这四支船队,副手均是浙江四龙中人,哥哥这次将他们四位置换出来,除了乔正,其他三人九成是要用来组建一支新军的。想我们水军一直都是八个军的编制,比步军和马军均要少两个军,如今已经照顾不来眼下的局面了,我是在想,有没有可能,成贵他们和你们四兄弟,便是哥哥扩充水军的首要人选?”(未完待续。。)
第八三二章 先声夺人
与已经略有底气的危招德四兄弟不同,眼下同船共渡的另外四、五十个难兄难弟,心情就如同脚下波澜起伏的海潮一般,一直忐忑难安。
事实就摆在眼前,任谁心里都有数。对于从前在各自体系中混得大多都还不错的强人来说,加盟梁山这座天下绿林第一山头,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些身价贬值的情况。
比方杜壆这种足以拿来支撑门面的扛鼎之人,虽说此番成为了梁山野战军的一员正将,倒也未曾辱没他,但同时,却也丝毫没有拔高他。
毕竟,梁山四军下属的各支野战军,大大小小足有三、四十支。他的木兰军,放在里面不说泯然众人矣,毫不起眼却是个大实话。
杜壆的安排,就是大家的上限,这是目前可知的。而不可知的,乃是梁山安置他们这些弃子、败将的下限。特别是许多人不但本事及不上木兰三杰,就是论起关系远近来,亦是毫无优势可言。这就更让大家从初时的兴奋劲头缓和下来后,迅速冷静的回归到对自己前程的忧虑上。
毕竟,人在排除了死亡威胁后,总会慢慢复苏些其他追求。
李助在海上这几天,算是深刻体会到人该在甚么时刻惜言如金。与他同船的头领们差点没难为死他,总是想旁敲侧击从他这位未来主公的师兄嘴里问出点端倪来。李助一次两次还没联想太多,总是温言宽慰于人,毕竟大家是他拉来的。但十次八次以后,李助终于察觉出不同的味道,言语也开始趋于保守起来。
毕竟眼下大大小小的头领加起来五十多人,将来难免有个上下高低之分,若是自己不小心说岔了,不但自掌嘴巴。也给师弟出了个大难题。
久而久之,连李助都开始忐忑起来,他虽不是为了个人名位,却是害怕自己再次陷入两头为难的怪圈之中。
事件的发酵,在阮小五中途离去之后,变得更为加剧了。摸不着头脑的众人被集中到了三条船上继续南下,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朱武留在月坨岛精选劲卒不曾随行,随行的主人翁乃是都护府功曹的孙定,饶他是个出了名的好脾气,也不禁叫众人问得头晕脑胀。其实他心里也是没底。不知都护府临时更改命令,却是因何缘故。
好在这支临时分出来的船队才往南行驶了两日,便在一处略显简陋的码头上靠岸了,众人焦急的情绪自此才得到缓解。这些人都是生平头一回出海,在水上漂泊了好几日,早耐不住了,纷纷抢上岸来。
此时梁山泊早有头领在此间相候,见大家争先恐后的下船,负责接待任务的小旋风柴进和“帮闲”的智多星吴用带着县里一众官员。纷纷上前慰问。
柴进的分量虽比不上王伦,但也是江湖上有数的大豪,见他甘冒寒风亲自迎候,客人都觉面上有光。一时间宾主尽欢,气氛很是热切。
孙定看到迎接的官员里面站着海冥县令,心中不由纳闷,悄悄拉过吴用。问道:“加亮,不是说带大家到汉城直接面见元帅么?怎么临时改道真番?元帅在此处不成?”
“如今形势恁地紧张,哥哥如何能轻离汉城府?小弟和柴大官人替哥哥在此迎候贵客。准备带大家游览游览咱们的梁山辖下的新郡县哩!”
吴用对孙定很客气。不客气不行,都护府州县一级的文官任免,全部是由这位老兄过手,没瞧那位海冥县令对自己都还有意无意的端着体面,见了孙定却比见了柴进还亲。娘的,这些个太学生!
“游览!?”孙定一愣,旋即瞧见吴用脸上浮现出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当即意识到甚么,不由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需要要我陪同吗?”
“你老哥的时间比谁都金贵,那么多官员还等着恁考查哩!哥哥的意思,让你明天一早先行赶回汉城府,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柴大官人和我这个闲人来操办了!”适当的玩笑总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吴用这时的表情略显生动。
孙定点点头,面上露出会意的神情,目光不禁转向正与众人谈笑风生的柴大官人。这时柴进已经告知了大家接下来的安排,客人们都是头一次“出国”,脚踩在这“异国”的土地上,其实绝大多数人都不介意、甚至有些暗暗期待想见识见识这异域风情,唯独少数几个人心中已有明悟,不由暗叹梁山泊此举背后的用意。
不过常言道:“客随主便”,既然主人家这么安排了,无论是田虎这边过来的八都监两御将,还是京西这边人数上占了大多数的头领们,此时都没有人唱反调。柴进过来的时候已经按人头带来了高头大马,鞠嗣复和智真长老虽然非战将,但都会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便往海冥县城而去。
有道是“冬闲人不闲”。此时在道路两旁的田间,不少年轻后生在村正的组织下,热火朝天的挖掘着水渠水道,为来年的春播作着准备。宽广的田野间,散布着三三两两面带满足笑容的老人、妇女,在自家田间侍弄着抢时间种下的菜蔬。更有发出欢快嬉戏声的泥猴儿在田埂上来去玩耍,享受童年。抬眼望去,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在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里上演着。
“咦!这些高丽土人好生大胆,见了大王们也不躲闪。你看那稠密的村庄,我怎么就不自觉想往里撞哩?”马队中传来强人们的笑耍声。
李助一听就知道是谁在说便宜话,回头把眼一瞪:“说甚屁话?你抢一个村庄试试?”
众人闻言都大笑了起来,面带厌恶的神情的鞠嗣复赶马小跑几步,多少离这帮凶神恶煞远了些,京西来的头领们见状顿时不乐意了,笑声更肆意了。
“你娘的,你这厮们还真是狗肉难上正席!眼下咱们已经不是贼了,要记住你们现下的身份!试问这世上有自己抢自己的傻鸟麽!”李助高声道。
“没有!”京西众头领这次倒是回答得很齐,只是喊完复又故态萌发笑闹起来。看来。他们对于从破坏者到维护者的身份改变,不但兴奋,还很新奇。
不过,在这种极为放松的状态下,大家心中一直积压着的那点心思,此时已经暂时被抛诸脑后了。
鞠嗣复耻于和这些强人为伍,连带看柴进和吴用也不大顺眼,只是赶马来到海冥县令身边,问道:“刘大人,怎地高丽百姓看起来和我宋人相貌无二?”
这鞠嗣复在大宋是吏部任命的正经官员。而这位刘县令不过是徘徊在仕途边缘的太学生,骨子里对鞠嗣复有一种天然的敬慕感,此时见问,答道:“鞠大人你误会了,这些压根就是我们大宋的百姓!”
鞠嗣复闻言顿时吃了一惊,沉声道:“梁山泊竟然千里迢迢裹挟百姓至此!?”
“裹挟?”刘县令苦笑一声,道:“要说裹挟咱们倒是真的。但这些百姓,还真都是在大宋过不下去了,哭着喊着要自愿来此的!”
天下之事。躲不过一个“巧”字。许是要印证这县令的话一般,只见路边几个聚在一起休息闲聊的老农,望见这上百人的骑兵队伍,叫道:“敢是娄县令下来了?去俺村里喝口热水再走罢!”
“道长说得果然没错啊。端的是自家人啊,亲热!老子喜欢!”京西群雄中还真有人下马要凑热闹,毕竟生平头一次这么招人待见,能不去耍一遭?只是李助哪里肯叫这厮们裹乱。三两句骂回去了。孙定见状,接言谢过了热情的农人。原本这种便宜事少不了吴用,但他此时只顾跟谢宁套话。掂量他的斤两,一时也顾不上这些虚头巴脑的事儿。
“看来还真是自愿来此!”见此情状,鞠嗣复长叹道,当下略一沉吟,忽道:“王伦许了这些百姓田地?”
刘县令此时面上有点发烧,他来海冥日子说短也不短了,管下百姓还只认娄敏中,怎不叫他这个父母官面红耳赤?故而此时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搭腔道:“嗯,五口之家可分得田地百亩,耕牛一头,足够对付一年的钱粮。眼下除了耕牛没有到位,其他承诺全部兑现……”
“好大的手笔啊!”鞠嗣复长吸了一口冷气道:“这是在挖大宋的根子啊!”
“鞠大人此话言重了,想我大宋亿万黎民,这里才移民多少,说到挖根子,倒不至于罢!”刘县令终于是向着梁山泊说了回话,“恁也是地方官出身,应该知道这些佃户在我大宋过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日子。先贤有言,家无恒产者,素乃祸乱之根源,我看王都护这回,还真是做了件大好事!既拓展了我汉人生存的地域,又从某种程度上减轻了大宋的潜在忧患!一举两得啊!”
“还都护?安东都护府?哼,此贼看来倒是读过两本书的!”鞠嗣复不由在肚里腹诽两句,倒是没有明着骂出口。面前这位虽然看似亲近,但他好歹也是王伦任命的县令,多少应该是同情梁山贼寇那一套歪理邪说的。眼下实没必要撕破脸,鞠嗣复只是继续套话道:“此地便是叫做真番郡吧?你们王都护总共迁了多少百姓过来?”
“我是初来乍到,其他地方也不清楚,但我这海冥县在真番八县里算作中等县城,如今已经接纳了差不多有八千户移民了,总人数是过了四万的。”刘县令一来还没有彻底对梁山死心塌地,二来对鞠嗣复好感多过戒心,三来认为对方步自己的后尘只怕也是早晚的事情,当下也没考虑泄不泄密。
鞠嗣复原本打定主意只听不说的,哪知耳濡目染之下感觉太过惊世骇俗,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以至于叫这位未来的大宋良牧不得不发出哀叹之声:“你这一个郡就三十多万移民,三五个郡下来,还不人口百万?罢了,梁山泊在此已是根基永固了!晚矣,晚矣!”(未完待续。。)
第八三三章 归属感,是需要培养的
吴用陡然转过头来,撇下自己的考察对象,冷眼望向那个兀自悲鸣的宋朝小官僚,心中对王伦的英明决策再一次甘拜匣镧。¤UU小说,www.uu234.com
概括来讲,这次新上山的头领级人物林林总总有四、五十人,这些人里面,不是田虎的心腹,就是王庆的弃子,还有被当做人质的低级官员与僧侣,可谓三教九流,皆有涉及。
如果,王伦根据以往的经验,直接将他们拉到汉城府里挨个谈话,再推心置腹一番,然后委以重任,可以说,这种单纯的经验主义无疑是最稚嫩、最单纯,也是最留后患的做法。
因为,此时不再是一个两个又或三五个人,能如溪流入海一般,最终彻底融入大海。眼下是实实在在的五十多个性格鲜明的人物,一窝蜂的投入梁山,其结果到底是会呈现出强强联合,如虎添翼的良好局面,还是最终会将梁山这锅有滋有味的肉汤稀释殆尽?
谁也不敢打包票。
毕竟,这些准头领的人数已经占到梁山泊现有头领的三分之一。而且这些人还不是以个体的形势出现,其间互动紧密,便是称之为可同进退的小团体也不为过。
毫不夸张的说,对于梁山泊这个大海来说,他们就是一条强劲有力的大河,足以强劲到能让入海口周边一直保持着他们的特色:甚至将临界点以内的海水冲淡、稀释。
这些人从前都有着各自追随的主公,有着这样那样的传奇经历,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深刻认识,就好像一张被人涂满笔迹的宣纸,不可能如初出茅庐的个体那般白纸一张,更不会轻易因为谁的一两句话,便在这纸上再次写下甘愿效死的对象名讳。
要知道,人之所以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皆因,人有思想。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皆言曾经沧海难为水,鞠嗣复的表现虽然可以称之为极端,但又何尝不是一个有着自己看法与信念之人,在面对新环境时那种不适感被突然放大?其他绿林中人虽然在世界观上不成问题,但是剖析其内心,拿来与梁山泊嫡系头领相比,他们在执行力与向心力上,真能毫无差别?
别傻了!
被巨型公司并购的大型公司。从来在人事问题上,就少不了麻烦。而内耗,永远是决定巨人的进取之路能走多远的重要因素。
王伦当年一步一个脚印,将三个头领的小山头发展到现在拥有一百多位头领的绿林旗帜,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他能眼睁睁看到蟒蛇在吞掉占他身体三分之一体量的猎物后那种虚弱无力的状态出现?
不能!
现在的梁山泊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起眼的小寨。他已经进入了当今世上少有的几个大玩家之眼,他们正磨刀霍霍,就等腾出手来,便持戈相向。
王伦没有了退路。
梁山泊没有了退路。
战略机遇已经在时局的变幻中损耗殆尽,埋头发展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蓦然回首。王伦发觉,自己已然成为了棋桌上的入门级玩家了。
既然,已经不能再指望能有一座无人打搅的深山老林让自己安静的消化完养分,那么只能通过一些特别手段来增强自己的消化能力。而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人在潜移默化中开始自觉朝梁山靠拢,也就是说,要培养出他们的归属感。只有把这里当成家了,而不止是苟延残喘。延续性命的地方,那么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那么如何来培养他们的归属感?很简单,就是让他们见些从前没见过的东西。想些从前没想过的事情,从而反思现在与从前,并最终做出自己的选择。虽然这么做事先会浪费点时间,但百闻难敌一见,成效注定是显著的。
不是还有句俗语这么说:磨刀不误砍柴工!
“加亮先生,别在意这厮满口胡柴,这厮所报效的朝廷把天下弄得是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他偏半个屁也不敢放。偏偏梁山泊王伦哥哥如此得天下百姓之心,他却痛恨其坐大。似这样的人,生他的气不值当!”被吴用重点“照顾”的谢宁发现谈伴一直冷眼望着鞠嗣复,出言劝慰道。
“哦,叫谢兄见笑了,我没生气!这厮说得好啊,我梁山泊还真就大树参天,根深蒂固了,怎么地?他这鬼哭狼嚎的模样,我其实喜欢得紧!他越绝望,咱们就越有希望,谢兄说是不是?”吴用没说假话,脸上换上灿烂的笑容。
谢宁见说,不由也笑了,伸手指着人群道:“我们这些人虽然出身草莽,但还是明事理的居多!”
吴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鞠嗣复的哀叹,不但没有引来同情,反倒引来数十道鄙夷的目光。也是,王伦好歹也算得上是此人命里的贵人,他还一派朝廷忠臣的做派来俯瞰梁山,却是想给谁难堪?
见此一面倒的情形,吴用也懒得出言奚落鞠嗣复,复又开颜与谢宁聊起未完的话头来。他此行的最重要的任务便在此人身上,王伦将来所作决策的依据,全靠他吴学究来提供哩,可不能半路出了岔子。
既然主人家都没有出面理会这人,做客的众人自然也懒得理会他,只是如故照旧,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好不惬意。
这一路上,倒是又碰上好几茬主动邀请官军进村歇马的百姓,众头领们渐渐也都习惯了。有些好事的头领还主动跟百姓们打起招呼来,开口就问人家今年的收成怎么样,人家愣了半天,才搓着手道:“俺们也是才来,想必明年的收成一定会好!总不能老是劳烦王恩公发救济啊!俺们这又分田又分地的,不纳皇粮还领救济,天底下实在没这个理啊!”
“多好的百姓呐,老子以前怎么没遇上呢?没来由祸害他们干啥,我也是有罪!”没人拿刀子逼着,但话还真从这些山大王嘴中说了出来。
此时有人感喟,就不乏人接茬:“怪不得当年在凌州时。王伦哥哥处处管着咱,原来为的就是今天的局面啊。都是绿林出来的,想我们大半辈子都在跟官府作对,人家却悄没声的自家开了官府,你说这人跟人咋比?”
“就是!明明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来,有的人偏上赶着跟在官府屁股后面吃狗食,有的人却已经不声不响弄出恁般局面,咱们啊,前面算是活到狗身上了!”
不用说,最后这话只有陈贇敢说。毕竟他为王庆白白死了兄弟,其他王庆的弃子虽然嘴上不说,心中想得和他也差不离,只是碍于往日主从情分,有些话才没有说出口。
他们有顾虑,但田虎的旧部却没有这个顾虑,纷纷为陈贇鼓掌,凑着热闹道:“说得好!当初史文恭怎么没一箭将这厮射死?王伦哥哥派神医救这软骨虫作甚!?”
这一来,又说到李助的痛处了。当初疾驰前往高唐州请援的,不就是他老道?当即面色就十分难堪。贺吉见军师受辱,立马骂道:“我们自说话,干你们鸟事!谁屁股下面没点屎。就你家田虎的屁股最干净?”
他这一骂,好似信号一般,只见京西的好汉纷纷开骂起来,田虎的旧部虽然也有一二十头领。但输在人心不齐,酆美、毕胜他们一伙对田虎没有丝毫好感的十个人就作壁上观,冷眼看两伙人展开骂战。
都是江湖上有一定地位的人物。光骂怎么对得起身份?这时京西来的头领中,有几个性子冲动的就准备赶上去动手了。柴进眼皮一跳,只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言不合就要火并?想他在梁山上何时见过这种乱状!此时也顾不得感慨,现身出来两边安抚,打着圆场。
“不好,官军来了,弟兄们操家伙!”
人群之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众人回头看时,顿时发现视线的尽头出现一队整装而来的武装士兵,这些绿林好汉们连架都不吵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身边兵刃,准备厮杀。
柴进见自己的面子还抵不上一个突发状况,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当即叫道:“好汉们不要误会,那是自己人!”
顿时,这一声喊,直叫众人都回过味来,不由相顾大笑,豪气万丈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如今老子们也是官军了,怕个鸟啊!”
这时本地东道刘县令亦出言道:“这是咱们海冥县驻扎的官军,出来迎接各位好汉了!”
“柴大官人,这伙看着怕不有一个指挥?咱梁山现在好几十个县,每个县都能驻扎一营官兵?”酆美、毕胜等前朝廷武将十分好奇梁山的实力,纷纷出言问道。
只不过柴进的重心一直放在大宋,这次前来高丽,也是特意为着这些新头领而过来的。此时他对安东都护府的军事部署压根不怎么了解,下意识回头去看吴用,哪知吴用正和谢宁聊得起劲,竟没顾得上这边,柴进心里暗暗纳闷,旋即又想到临行前王伦的交待,暗道:“果然这吴学究不是来给我打下手的!”
这时,孙定发现柴进不了解这边情况,一时有些冷场,担心引起酆美这些官场上的老油条多心,再别给想歪了,当下主动接过话茬道:
“如今每个县平均下来,一个营其实还不止。咱们还有高丽仆从军驻扎协防!真番郡汉郡目前驻有汉军五千人马,十个营编制。仆从军则是一万五千人,三十个营编制!总数是两万人马!”
当然了,孙定此时说的是防倭增兵之后的布防情况,他实在没必要解释得那么细,亮出实力便足够了。
“仆从军?可是类同于咱……宋国的番兵?”酆美和毕胜皆惊讶道。八个都监此时都是你看我,我看他,一脸的不可思议的神情。
原本他们几个以为梁山泊都把人家的国家都给灭了,自然要分兵防范、镇压这些心怀亡国之恨的土人作乱。此时哪里能想到,各地维持次序的主力,竟然就是高丽土兵!这真是让人跌破眼眶!
你说打破高丽,这是你实力强悍,多少还有迹可循。可你怎么能在短短时间内,让这整个国家的人都整齐划一的抛弃了统治他们上百年的朝廷,反而甘愿接受大宋一个山贼的统治?压根没道理嘛!高丽真要这般好弄,当年辽国数次征讨,怎么偏偏就没把它给吞下?
难道……
这时酆美和毕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丝惶恐之意。难道,这梁山泊真像朝廷宣扬的那样,拥有妖言惑众的“鬼神莫测之术”!?(未完待续。。)
第八三四章 归属感,是需要培养的(二)
“我们总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并且坚定的站在数以万万记的大宋黎民一边。如果我们失败了,不单单只是梁山泊的失败,同时也是千千万万老百姓希望的幻灭。他们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失败吗?你们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失败吗?”
好像还真有鬼神莫测之术,狡黠的吴用仿佛看透了酆美等人心中的困惑,意外的插了一段话。当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不但柴进立马对他刮目相看了,离吴用最近的谢宁,眼神之中也多了些很不一样的东西。
“干!老子当然不会看着梁山垮台!”
陈贇突然怒吼一声,他也不知道此时为何怒吼,但他就是不自觉的这样去做了。最重要的是,感觉还不错。起码比当初拿性命去维护的那个草台班子要强。
是的,就是草台班子。和梁山泊一比,大宋朝廷都像是个花架子,何况其他绿林山头?
“干!老子们也绝不坐视!别以为河东就没有好汉!”竺敬、倪麟亦怒道,田虎在大宋弄得天怒人怨并不代表他这艘破船上都是无药可救的人,这两人已经受够了良心的折磨。在他们内心中,一直渴望着一场际遇,一场能够为自己正名的际遇。
乔道清笑了,笑得十分欣慰。当他朝若有所思的房学度望去时,他敢拍着胸脯的说一句,这一回不但自己没上错船,还给他们这些不该就此消失在这个风起云涌时代的人,指了一条明路。
“所以,我们注定不会失败!”
吴用挑衅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射向此时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以“你们……你们……”这种苍白无力的呓语来控诉梁山的鞠嗣复,看他气得浑身发抖的模样,吴用心中没来由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原来,他不是没有势压全场的本领,只不过在从前。压根没有他吴用施展的空间而已。
“这都是王伦哥哥为我们定下的纲领,所以梁山泊才能走到今天!我们能团结大宋百姓,自然能团结高丽的百姓,这乃是一理通,百理融的道理!你们觉得高丽人替我们守土很诧异,但我要问一声,高丽人为什么要造反?他们比从前过得更好,比从前活得更有尊严,还能够享受到大国子民的荣誉,他们为什么要拽着那些个尸位素餐的老爷们硬往头上供?试问。谁天生便贱!?”
吴用这一席话完整的停下来,酆美、毕胜等一行十人彻底没有脾气。吴用这番话虽然说得通俗,但其中包含了无数政治真理,以他们的经历和见识,亦觉无法反驳。
更重要的是,他们此时也不想反驳。
因为,这里已经是他们最后的落脚之地了。梁山泊保持长盛不衰,他们的身家自然也有保障。没来由的,谁愿意打破吕布的记录。创造一个四姓家奴的新典故?
“这个……军师,全军列队完毕了……”
刘县令不得不打断神佛上身的吴用。话说这是这位骄傲的太学生,头一回正视那位据说是村学教授出身的酸学究。他完全想不到能从此人嘴里听到这么一番振聋发聩的言语来。原先他答应在高丽出仕,七七八八的原因不少。但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选择多了一种神圣的意味。
“我是参赞军务头领,是为军师打下手的。并不是军师!以后不要喊错了!”咬文嚼字的吴用纠正了对方一句,才道:“那刘县令你请自便吧!”
吴用的气场突然变得强大起来,叫刘县令一时有些难以适应。最后这声自便,竟让他陡然感觉轻松了许多,下意识唯唯诺诺的应和了一声,旋即朝着跑上来请示的指挥使使了个眼色。
那指挥使得到指示,上前朝这一帮头领们行了个军礼,高声道:“守备军真番步四营集结完毕,请上官检阅!”
“啥?检阅?”
“隆重!太隆重了!”
许多草莽出身的头领喜得在马上直搓手,几位前朝廷都监经过刚才一幕,多少已经开始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纷纷在马上交头接耳道:“这指挥使面上一道疤痕,明显是刀伤,应该是战场上下来的。但他手下这些人明显感觉不到杀气,怕是没打过仗吧?”
“嗯,除了少数军官架势不大一样,我看其他绝大多数人应该都是没上过战场的良家子!不过,你且看他们动作如此齐整,只怕平日里没少操练,比大宋不少州府的驻军都要强太多!依我看,假以时日,不容小觑啊!”
“是啊,这还是梁山二线州郡兵,他们叫的那啥‘野战军’,怕是更不可小觑!”
“你们不知道?秦总管和一个叫甚么郝斯文的联手,在河北一次干挺了咱们……田虎请来的数千夏国亡骑,实力惊人啊!王禀这厮只怕是跟梁山泊早有来往,战死的番兵首级都让他拿去朝廷请功了!”
“你们哪里知道,当年袭庆府知府的千金,如今便是王首领的浑家,王禀这厮当时就驻扎在袭庆府,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还有甚么好猜的?”
这边十个将军议论不止,那边京西来的头领,已经纷纷下马,还真是煞有介事的检阅起来,眼见寒风中的士兵军姿挺拔,纹丝不动,好几个人都叫道:“老子还要甚么旧部?就这样的兵,给我千儿八百,老子就心满意足了!”
众人差点又要笑同伴太没出息,但看着面前的士卒们表情肃穆,丝毫不为外界所动,草莽群雄身上那种散漫劲,下意识的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没过一会,现场基本上已经听不见杂音了。
气氛由欢快变得凝重,连自己的重点“盯防”对象谢宁也是一脸深思的神色,吴用就知道这次参观怕是起作用了。加上自己临时发挥的一番话,好像在某种程度上也起到了催化的作用。其实,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没想到就已经把这些人镇住了,将来真番三大主要县城这么走下去,恐怕临屯郡都不用去了。
当然。他也只是这么想想而已,都护府定下的大事,他怎能又怎敢反对?
是夜,大伙留宿在海冥县城。
在接风的晚宴之后,李助早早便去睡了。而京西、河东来的头领们则三三两两自行外出参观县城。十位御将、都监特意申请去了仆从军军营参观。鞠嗣复把自己关在客房内也不知在干甚么,反正他房内的灯烛亮了一宿。智真长老知道自己只是搭帮之人,没有劳烦众人,亦只在客房内坐禅。乔冽和房学度、李天锡也没出衙,由柴进相陪说话。刘县令则抓住这个机会,独自在县衙内向孙定汇报上任以来的感想心得。吴用依旧是特立独行的与谢宁渡步在海冥县的城墙上。热烈讨论攻防的手段。
翌日一早,大家谢过海冥县的招待,启程前往真番郡治所在的霅县。因为换乘的全部是新马,精力充沛,行路迅速,是以在当日天还没黑之时,这支马队已经赶至目的地。
真番太守陈文昭带着本郡团练使牛庚,亲自在郡城外十里地处迎接,李助见其是师弟手下牧守一方的大员。上前说了许多感谢的话。众人也都是十分客气的和陈太守打了照面,唯独鞠嗣复在面对陈文昭时,很想一口唾沫将对方淹死,最终还是没有造次。敷衍了事。
霅县原是高丽全州旧址,到底不是海冥小县可比,城池不但高深了许多,街道亦宽阔热闹得多。而且梁山泊在设郡之后。将此处定位为半岛的粮仓,不但扩大了城池的占地面积,连带修建了可囤积粮草一千万石的大型仓库。加之海量的外来人口涌入,此时真番首县繁盛亦不下大宋寻常州府。
晚上照例是太守府摆宴接风,对于这些贵客,透瓶香敞开了喝,当晚大家醉得是一塌糊涂,原本翌日要启程南下的,但大家这个样子,只好延后一日。等众人睡到中午起来,牛庚在兵马司接着摆酒,这回大家学贼了,再不敢敞开了喝,只是点到即止。
牛庚却不依了,直言你们好生势利,学着看人下菜。陈太守是大人物,我牛庚就是泥捏的?你们要是晚来两步,怕是在这城里碰不上我了。众人抵挡不住牛庚热情,又不想再醉成烂泥,只好使出缓兵之计。直道你牛团练既然要去含资县驻扎,我们下一步也是要去含资县的,到时候再放开喝。
牛庚是个诚心实在人,被众人言语软逼住了,只好就此罢休。用完酒饭,下午由牛庚出面,带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参观了城中新建起来的守备军军营。只因霅县是郡治所在,此间兵力可谓雄厚,直驻扎着汉军三营,仆从军一十四营。许多草莽出身的头领哪里见过近万“异国”军队扎堆,心中感到异常新奇。经过一番接触下来,看到这些人如此恭顺,和吴用说的毫无差别,心中那个自豪感就别提了。
经过一下午的参观,众人才算了解,这梁山泊一个州郡的团练使到底有多么的威风。牛庚这人,以前大多数道上混的兄弟也听过他的名头,不过河北道上一个小寨的当家人,上梁山时连头领的位置都没混到,听说还是后来补上的。哪知他如今跟着王首领也混出来了,手上居然握有两万兵马!
两万兵马是个甚么概念?
要知道四大寇之一的王庆,为了这次招安,急吼吼赶往东京时,手下才带走多少人?堪堪三万八千人!眼下区区一个牛庚就抵了半个王庆还不止,说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就是这回李助费尽千辛万苦,要为他的师弟添砖加瓦,直将王庆弃下的家业捞了大半,可这次带到月坨岛的人马,也才不过才五、六万人而已。
眼下被牛庚这么一刺激,大伙对梁山泊又有了不同的认识。次日辞行之后,大伙还对昨天的经历犹有余味,一路上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殊不知,这才是他们的开胃小菜而已,一路下去的正餐还有真番郡的带方县,含资县,等参观完这两县,真番郡才算看完了。接下来他们还将坐船前往的临屯郡的蚕台县、东暆县,不而县。直等这些地方都转了个遍,他们才会转道陆路进入安东都护府的核心所在:汉城府。
反正,不让这些头领彻底眼花缭乱,屁股颠出茧来,这趟旅途就不算完。(未完待续。。)
第八三五章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还是在外面东奔西走的好啊!
望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公文案卷,王伦搁下笔,甩了甩已经举得酸麻的右胳膊。照说这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用毛笔写字,但是再怎么习惯,也架不住面前永远处理不完的公文。
以前在梁山上事务虽然也多,但哪成想,自从手下多了四郡二十多县的基层政权(乐浪、玄菟暂且不算),政务简直成几何倍数增长。不行,这样下去可不行。整日埋没在公文堆中,哪有时间来思考大事?眼下别说大事了,连自己的私事都没时间处置。
至少王伦已经很久没有陪婉儿上街了,每天都忙得脚不离地,也只有吃晚饭的时候,能陪一下心上人,好在婉儿从小便出身官宦之家,耳濡目染的都是父亲为公忘私的种种举动,此时不但没有怨言,反而总是劝王伦多注意身体。
他们两个人现在关系有点奇特,说没成亲呢,实际又住在一起(同住前王城中,所隔倒是不远)。但说成亲了呢,到底还差程老丈一声认可。毕竟婉儿孤身一人来到这海外之地,身边连一个娘家人都没有,王伦可不想在她心里埋下什么不好的种子,留待日后生根发芽。再者两人相识虽不算短,但实际相处的日子却屈指可数。这次若如吴用这个狗头军师所言,就坡下驴了,别说程婉儿一时心里难以接受,就是王伦也觉得太过仓促了,感觉就跟后世闪婚一般。王伦觉得,还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培养培养彼此感情,两人将来的路,长远着呢。
不管怎么说,反正老程家的闺女。早晚是王夫人!
这点自信,王伦还是有的。
“哥哥,银耳雪梨汤,还热乎着呢,嘿嘿!”焦挺端着一碗甜汤走了进来,憨笑的送上王伦面前的桌案。
问都不用问。王伦就知道这汤是谁熬的,道:“婉儿来过了?”
“来过了,看你正忙,便叫小弟代劳了。对了,嫂嫂说了,让你晚上早点回去吃饭!”焦挺嘿嘿傻笑道。
一声“回家吃饭”,让王伦心里多了一丝甜意,道了声“晓得了”,便端起婉儿熬的甜汤。一口一口慢慢品了起来。喝了半碗,王伦发现焦挺还在,指了指碗道:“你也来点?”
“托你的福,我刚才喝了半桶哩!”焦挺舔了舔嘴巴道,“这碗是嫂嫂亲手给你盛的,我要给喝了,我浑家还不骂死我!”
王伦哈哈一笑,没想到焦挺这诨人还有些气管炎的潜质。当下摇了摇头,仰头喝尽剩下的汤汁。把碗放下道:“我师兄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焦挺“哦”了一声,道:“昨天出的临屯郡,想是就这几天,便能赶过来!”
“哦,这样。你去请闻先生、功曹孙参军、兵曹史参军过来,有些事情压得久了,也该议议了!”王伦吩咐道。
焦挺“哎”的一声,转身出去了。王伦擦了擦嘴,坐回案桌前。思绪又回到公事上来。不专注不行啊,虽然寒冷的冬天让人感到厌烦,但是到了来年开春,麻烦便会接踵而至。他现在只能抓紧时间,提前布置好一切,以待扛过这次梁山泊建寨以来的最大危机!
话说王伦正在冥想之时,闻焕章和孙定、史进联袂而来,王伦起身相迎,史进看到桌上空碗,夸张的吸了吸鼻子,笑道:“我那嫂嫂不愧是大家闺秀,到底会疼人!”
王伦哈哈一笑,道:“不知甚么时候喝大郎的喜酒啊?”
史进到底才二十出头,闻言脸都红了,闻焕章和孙定都笑了起来。王伦也没有乘胜追击,便请三人坐了。焦挺亲自上前给三位斟了茶,便退出去了。王伦拿出几卷公文,分别交给三人道:“这是李助道长和吴学究分批送来的,如今都汇总了,上面详细介绍了这次前来相投的诸位头领的情况。你三位先看看,看完咱们就议议他们的安排,争取在晚饭以前解决!”
终于要商讨这件事了!
闻焕章不由和孙定对视一眼。王伦事先一直压着,想必是在等这几份报告出炉,如今想必是心中有了决策。两人也不说话,接过来便仔细看了起来。史进却是第一次参与到这么核心的人事安排中来,拿报告的手都不禁有点抖。好在他也是王进的高徒,资质没话说,况且这次基本只是带耳朵来的,当下深吸了两口气,逐渐平静下来。
等史进平静了,孙定却不平静了。
说实话,他也算是这班新头领心路转变的见证人,看着手中详尽的报告,心中的感慨就别提了。眼下不知是哪个书吏死脑筋,连吴用在半路申请提前结束参观的原话都照抄上来,看来这次旅途对这些鱼龙混杂的新投山之人来说,效果显著啊!
三人各自看完手上的报告,又相互交换,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人都看完了。这时闻焕章开口询道:“主公准备怎么安排他们?”
闻焕章这话就是个信号,孙定立马起身跟王伦借了纸笔,准备记录。史进虽慢了半拍,但旋即也有样学样,取了一份纸笔在手边。
“田虎这边人少一些,先议议这边罢!”王伦言归正传道。他见此时闻焕章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抛砖引玉道:“乔冽忠诚正直,足智多谋,我看就依吴用的例子,安排为山寨参赞军务头领罢!晁天王那里没个谋主,我准备派乔道清过去帮衬,你们看呢?”
闻焕章知道,王伦看重乔冽不是一天两天了,许贯忠对他的评价也相当之高。吴用这边,不知是不是揣摩过王伦的意思,报告上对乔道清不惜赞美之词,说他忠直可用,军务娴熟。闻焕章倒是相信乔冽是个能人的,但是感觉吴用在说笑话,参观还能展露出军事才华?
当然了,王伦对乔道清的安排,他还是没有异议的。
眼见这两位一碰,史进便开始记录起来,虽说大宋诸寨的人事安排并不在都护府的框架下,但将来会以王伦的名义发文,就不存僭越的问题。闻焕章见史进正在记录,也不催他,说起一个笑谈来:“听孙参军说,加亮先生还有个笑话,好像是别人尊称他为军师,他还避嫌哩!”
孙定这时也笑了起来,便把那日的情况当笑话讲述出来,王伦闻言笑道:“如果有副军师的话,参赞军务头领就是副军师了,叫声军师如何当不起了?这个吴用,现在倒是学会谦虚起来了!”说起这参赞军务头领,还是当年吴学究排挤朱武时所想出来的花头,后世常说“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差不离就是这个意思。
三人说笑了一回,闻焕章等史进写完,还是没有主动开言,反而端起茶杯喝水,王伦就知道他这位老成谋国的重要助手,并不肯胡乱插手人事安排,当下道:“议事嘛,不议不明,先生也说说看吧!”
闻焕章呵呵一笑,放下茶杯道:“从吴军师的信上来看,房学度还颇有些顾虑,是不是等他来了,再行安排?”
“有顾虑不要紧,他要真没点顾虑,我怕是高看他了!”王伦笑了笑,道:“那就等他来了再说!”
闻焕章附和着点着头,结果又端起了茶杯,王伦笑道:“感情先生是到我这里是喝茶来了!”
闻焕章见说笑了起来,但也只是笑,仍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也是,都护府的文官安排他已经涉入太深,这班新头领的安排他又怎肯插手?不符合他老成稳重的性子嘛。
王伦此时也看出来了,不再催逼,直道:“我手边上还差个人,便叫李天锡任白虎堂书办。八都监分作两班,给王焕、张开两位老将军打下手。至于怎么细分,就是史参军的事情了。酆美、毕胜去金枪军,给徐教师打下手。原金枪军副将魏定国平调到雄逸军,郝思文这次干得不赖,给他再派个得力助手,好把他从俗务中解放出来,留点精力来思考大事!”
妙!
正在一旁默记的史进听到这个安排,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停了下来,不禁暗暗叫起好来。
在他看来,其实在这班新头领之中,其他人还好安排,唯独那十个朝廷旧将和范权最难安排,原本前者十个人在朝廷的起点本就不低,到了田虎手下又被无限拔高,梁山泊虽然讲究量才运用,但是把他们地位压得太低,未免有失周到。
如今八都监跟着两位前节度使打下手,他们还有甚么话说?而酆美、毕胜去野战军任副将,那绝对是重用了。徐宁不比别人,乃是梁山马军创始人,在山寨的资历直追林、鲁二人,虽说从前在朝廷的官位不如酆美、毕胜,但人家本事却是实打实的强过这两人,量这两个也不敢有屈才之感。
怪不得哥哥临时改变主意,让这些人改道真番郡,原来是打算让他们出去绕一圈回来,便直接使用啊!
史进突然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要说他也是做过当家人的角色,只觉这位哥哥的手段,他还真是差得不止一星半点。不然以他的见识,直接把这些人拉到汉城府,无论如何肯定要闲置一段时间。但这么一闲下来,既耗费时间,又不利融合,更难免让人疑心生暗鬼,又哪里有哥哥这么一手来得高明?(未完待续。。)
第八三六章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二)
“杨志、索超向我推荐了好几回周瑾,说他弓马虽然差那么点劲,但久在行伍之中,胜在军务娴熟,想为他争取个副将的位置。●⌒UU小说,www.uu234.com前几次我一直压着,但现在时机成熟了。便让杨志的副将韩滔调任卢员外麾下,提拔周瑾协助杨志处理军务,同时明确他的头领身份。不过这个副将倒是弱了些,就再给奋威军补上一名副将,人选就丘岳罢!” 王伦望了一眼失神的史进,又道。
闻焕章闻言,对周瑾的提拔和韩滔的调动没有异议。毕竟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将军之间相互了解,情谊深厚,在战时是会起到积极意义的。此时让韩滔和彭玘同在卢俊义手下共事,和之前把神火将、圣水将调到一处有着相同的意义,可见王伦在人事任免上的老道与娴熟。只不过闻焕章在对丘岳安排上,还有些话要补充:
“丘岳在四明山的确干得不错。只是他动了,周昂是不是也要动动?”
“知我者,焕章先生也!”王伦笑了起来:“周昂去顶丘岳的缺,要让他知道,干得好,是有出路的!至于梁山新兵那边,就请王教头带着王文斌多操操心了!这次丘岳不也要回梁山麽,新兵这边,他也不能闲着!”
在场三人闻言,都没有了要补充的,纷纷点头。王伦喝了口茶,又道:“济州岛都监一职缺了月余,我看就让锦豹子杨林顶上!朱贵这边,在河北那边放两个头领,太浪费了!这次夜袭夏国亡骑宿营地,避免了正面冲突,也将伤亡降低在最小的范围内,都是杨林的情报工作搞得好。该奖!”
杨林是老兄弟了,熬资历也当得起一州兵马都监,毕竟他当年的两位小弟都已经成长为真番、临屯的团练使了。况且济州岛上也确实少了个细心谨慎的人来当家,到底史文恭也不可能在岛上待个三年五载的,早晚还是会调走。只不过闻焕章还有些顾虑,担心杨林一个人去济州岛是不是单薄了一点。便道:
“杨林恪尽职守,足担重任。不过,他一直在情报口,以前没怎么带兵,是不是给他派个得力助手?”
“河东的孙琪,京西的诸能,同时就任济州岛团练使,后者专职负责济州岛水军。杨林本人的关系不用调到守备军,还是留在酒店系统内。接受朱贵和山寨双重领导,我准备把日后对倭的情报这一块,一并交予他来负责!”每次闻焕章的疑虑,王伦很快便接上话,显然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闻焕章没有了异议,吴用对这两人考语尚可,足以弥补杨林在某些方面的不足。只见这时闻焕章点点头,主动道:“对了。主公打算对范权怎么安排?这个人可是个大麻烦!”闻焕章此言一出,孙定和史进都放下手中毛笔。目光不由得落到王伦身上,这个人的安排,要比两御将八都监更麻烦。
王伦当然知道闻焕章所说的这个麻烦是甚么意思,范权卖主求荣,重用他未免立下一个反面表率,同时还要担心他吃里扒外的本性发作。但此人又对梁山泊确实功劳很大。怎么安排他还真是个大难题。此时只见王伦略作沉吟,便道:“赏他一笔钱好了,就让他在汉城府作个富家翁。”
“主公,咱们大业未成,这样的人。即便捏着鼻子,还得立起来啊!”闻焕章感受得到王伦对此人的不齿与鄙夷,他何尝又对此人有半点好感?但为了梁山日后的发展,他不得不劝。
“先生这里,有甚么好办法?”王伦抬头望向闻焕章道。
“既然是做给有些人看的,不是加官就是进爵了。范权是个甚么样的人,咱们都知道,眼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让他任实职便好了!就给他个爵位,养着如何?反正田虎这回给咱送了一份大礼,都封存着还没动呢!”闻焕章不愧老成谋国之人,当即给出了一个颇具可行性的办法。
这一回王伦没有很快给出答复,只见他沉吟良久,方才缓缓道:“如此,就依闻先生的,封他个归顺男(爵)罢!”王伦说完望向孙定,加重语气道:“记住,不传子孙!”
孙定点头应了,飞速记下来,王伦缓了缓,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至于赵贵,江湖上人称搅海大将。不是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就让他去对马岛作个守备罢!”
对马岛原本在倭国的势力范围之内,陆地面积约为济州岛的四成左右,乃是这个岛国防御女真海盗的前沿阵地,同时也是这岛国矮人野心发作时发起外侵的跳板。此岛战略位置极为重要,据说在晴天的时候可以直接从对马高台上看见釜山,后世的釜山就是如今的梁山泊临屯郡,若是无端天天叫脚盆鸡窥视,这还得了!?
是以,就在倭国势力对济州岛发动偷袭后没多久,王伦反手就将此岛夺了过来,收编为济州岛对马县,并派去了地方官员以及一千五百水军驻守。
闻焕章对这位搅海大将的印象很浅,闻言又翻了翻手上的资料,一目十行的看完,发现对方确系舡夫出身,便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竺敬、倪麟稍候再议。如此田虎这边算是议完了,接下来再议议王庆这边罢!” 王伦脸色好了些,侃侃道:“鲁成,郑捷,在京西的时候便是一直便跟随咱们这位刘智伯,这次就派往月坨岛驻守罢,分别坐第五、六把交椅(月坨岛现有四位头领,排位依次是刘敏、闻人世崇、刘黑虎、祖虬。)
此时闻焕章也许是体会到王伦的用意,这回连话都没说,直接点了头,不过这时史进却有些忍不住道:“哥哥,月坨岛何等重要的地方,如今都是从前王庆手下的人管着,咱们难道一个自己人都不放?”
王伦呵呵一笑。顺着史进的话说道:“一个自己人都不放,早晚他们六个都成自己人。眼下放下一个自己人,那就是逼得人家当外人!”
王伦说完,见史进还有些疑惑,又加了一句,“我跟刘智伯的交道算是不少。这个人,得顺毛捋!”
史进闻言,似有所悟,王伦笑了笑,接着说道:“闻人世崇他们三兄弟,接管危招德的河船船队,就不必另给编制了,都放在月坨岛建制下。不过水军要做个大调整!”说到此处,王伦大手一挥:
“如今高丽和大宋关系回暖。指不定山东的海禁就会解除,这样一来,咱们在京东、淮南沿海的晒盐场就不安全了。损失点盐倒没甚么可惜的,但晒盐之法万不可泄露,毕竟此乃我梁山的一大财源支柱。既如此,费保、倪云、狄成的水军第六军即日起改编为山寨第二支两栖舰队,接到调令之时,即刻毁掉现有所有盐场。赶赴汉城府仁县码头整编。另外由卜青带领胡俊、胡显兄弟,在真番郡南端外海另选盐场。此处海岛上千,总有适合的地方!”
闻焕章“嗯”了一声,关于水军的变动,王伦曾事先和他通过气,这时只是等史进记录,果然只听王伦继续道:
“即日起。新建梁山水军第九军,任命玉爪龙成贵为正将,锦鳞龙翟源,戏珠龙谢福为副将。同时组建梁山水军第十军,任命危招德为正将。刘悌,韩凯为副将。另外浪里白条张顺的水四军也要改编,张经祖调任其副将,水军规模按兄弟队伍的规模重建,他的水鬼按人头数缩编为本军麾下营级建制即可!”
王伦说完,望向史进道:“大郎,眼下萧嘉穗、朱武两外军师分别有重任在身,焕章先生又脱不开身,水军诸军舰船重新分配一事,就由你统一调配!”
史进听到这个额外的任务,知道这是王伦器重他,当即把笔一搁,起身表态,“哥哥放心,小弟一定秉公处置!”
“坐,坐坐!”王伦摆了摆手,等史进重新坐下,再次抛出一项重大举措:“水军动了,步军也要动一动。毕竟眼下咱们随时都有可能面临三方大敌的夹攻,光靠各郡县守军守土,怕是不够。另外在梁山本岛,目前也只有袁朗一支步军驻守,咱们老这么拆东墙补西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我意李逵的陷阵军和縻貹的山地军,划归到守备军建制下。空出来的步军第四军番号,就给邓元觉另起炉灶,两浙过来的张近仁,高可立和他有同乡之谊(广义同乡),就调这两位头领为宝光如来的副将。疯魔军那边既然调走了邓元觉,就叫河东过来的竺敬、倪麟前去帮衬,就任鲁大师的副将!”
能让乔冽郑重其事出面推荐的人才,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更何况以王伦对这两人的认识,又远远超出吴用的见识。竺敬有二十回合速败张清的实力,算是田虎手下为数不多的骁将之一,而倪麟亦能二十回合与林教头杀个不分胜负,要不是坐骑受伤,将他颠下马来,倪麟的表现尚不至于便止步于此。
故而以这两个人的武艺,虽然难以跻身一流斗将的行列,但二流水准还是有的,但这尚不是王伦对他两人最看重的地方!
要知道疯魔军压根不缺猛将,两人再猛也猛不过邓元觉去,而鲁智深本亦是梁山步军扛鼎的人物。其实王伦最看重这两人的地方,乃是他们拥有与朝廷西军血战一年的宝贵实战经验。只要这两人能安心定志充当鲁智深的忠实助手,说不定疯魔军不但能抵消邓元觉调走带来的损失,或许还能让其战力更上一层楼。
这都是值得期许的,毕竟,疯魔军的主将,亦非常人。
闻焕章同样不怎么担心失去邓元觉的疯魔军会战力剧降,毕竟谁都清楚,疯魔军真正的核心,始终是前西军悍将鲁智深。只要有他在,疯魔军就不会失去主心骨。他真正担心的是邓元觉,这位前明教护教法王,在加盟梁山前压根没有统兵的经历,在鲁智深身边“学习”,又尚不满一年,王伦此时让他独领一军,到底是甚么用意呢?仅仅只是因为山寨步军捉襟见肘了?
“改编后的步军第四军,主公准备将他安置在何处?”闻焕章“试探”道。
“目前是准备安置在梁山泊,但不是现在便过去,毕竟第四军现在只是个空壳子!”王伦并没有隐瞒自己意图的意思,直言道:
“第四军的兵源从京西、河东来的喽啰里面挑选,这样会缩短新军形成战斗力的时间。新任命的三位正、副将领即日起调往汉城府组建新军,我会跟几位老节度使打招呼,让他们全程参与新军的建设,并对这三位进行重点教授。我不需要邓元觉成为孙安那样的统帅型将领,但他此番既然顶了李逵的缺,我想他断不会比铁牛干得要差!”
闻焕章本就是个一点就透的人物,王伦眼下又说得如此直白,此时他还能不明白王伦的意思?既然明白了王伦对邓元觉的定位,闻焕章也没再继续发问。只听这时王伦又道:“高、张留下的位置,就由韩喆、寇猛、韩蘩、班泽四位补上,前两人去饮马川,后两位去青云山!座次嘛,就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排列罢!”
“縻貹哥哥留下的番号呢?这拨新头领里面,除了杜老大,好像没有其他独当一面的将才啊!”史进虽是都护府兵曹参军,亦是梁山步军第三军的正将,对于梁山步军的重大调整,他焉能不上心?
“有!恰有这么一个人,连我师兄亦不算了解他!王庆要不是上赶着投降朝廷,早晚会发现这块璞玉!”当王伦说到这个人时,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能不开心吗?就好像一锄头下去,在刨出的一堆黄铜、白银里面,陡然发现一块硕大的金锭。
“主公说的是谁?”闻焕章亦有些动容,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可当他翻遍了手上的资料,却没有发现竟还隐藏着这么一个人。(未完待续。。)
第八三七章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三)
“这个人,名唤谢宁!”
见闻焕章等三位一脸的诧异,王伦也没再卖关子,而是从公文堆里抽出薄薄几张纸来,起身递给闻焕章。闻焕章疑惑的接了过来,就站在当场仔细看了起来。
没读几行,他发现这亦是吴用陆陆续续发回来的密报,王伦一直将其压着而没拿出来,看来这份资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洋洋洒洒近千言,都抵得上其他十来个人的评语总和了。闻焕章发现字里行间无一不是褒美之言,他这时脸色变得有些凝滞,王伦见状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默默等闻焕章看完。
孙定和史进不由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都有隐约感觉,今天这两位大佬的第一个分歧,只怕是要出现了。
果然,过了半晌,闻焕章才放下手上的资料,将其递给不明所以的孙定和史进,开言道:“谢宁这个人,连李助道长都不太了解,主公是不是考查考查再作安排?毕竟野战军的主将不是等闲,若交给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是不是有些拔苗助长了?”
言语中闻焕章压根不提吴用,言下之意,是对吴用这份报告起了质疑。他很担心王伦受到了吴用的误导,在任免野战军正将这么大的人事安排上面栽个跟头。作为梁山集团中的第一幕僚,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王伦注意。
果不其然!
王伦就知道,谢宁这一抛出来,闻焕章肯定会坐不住。
不过,王伦虽说对王庆这边的头领不如原梁山系那般了解,但是却远比闻焕章他们要知道的多得多。
当年王庆被代表朝廷的宋江逼到墙角,从中枢兵分两路驰援前线。一路的主帅,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老熟人杜壆,而另一路的主帅,便是这位已经得到王庆赏识的谢宁。
作为曾经的盟友,王伦算是比较了解王庆了。此人虽是个浪荡子,却还不至于不着调。在他手下能和杜壆并列。且在此性命攸关之时,一同派出去解前线之急的统兵大将,就算是其真及不上杜壆,但也绝不至于相差得太过离谱(两路人马配置一模一样,都是统领将佐十二员,兵马二万。需要强调一点的是,谢宁的目标是士气如虹的宋江主力,而另一路杜壆,则是冲着宋江副手卢俊义去的)。
王伦也曾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过。若是他要兵分两路的话,绝不会一路派出林教头,另一路却委以白胜为主将,这就成笑话了。
当然了,以上推断属于正常状态下王庆的反应。肯定不能排除王庆当时手上实在无人,只能拿廖化凑将的另一种情况。所以才有王伦吩咐吴用重点“照顾”谢宁之举,哪知反馈回来的消息,十分喜人!
吴用这个家伙。脑子不是一般的活络,居然对自己的短板心知肚明。在中途拉上了酆美、毕胜和他一起套话,酆美、毕胜东京官场下来的,搞关系的本事一流,眼见新东家都有求于己,岂能不卖力?话又说回来,这两位的武艺虽只算中流。但其见识明显在武艺之上,连他们都推崇不已,暗自敬服,王伦就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个谢宁。九成九就是自己所期待的那个谢宁。
这个人,不但有统兵的才能,为人亦很硬气。即使最后兵败被擒,也没有选择屈膝投降。宁愿接受宋国朝廷的审判,也不肯向假仁假义的宋江投降。他的结局,与那些风派人物,俨然不同。
如此人物,没有跟着王庆投降朝廷,而是千里迢迢前来投山,王伦又岂能坐视其蹉跎?
只不过,王伦脑子里所装的东西,却不能拿出来当作说服闻焕章的论据。王伦只是道:“我昔日游历江湖时,曾路过荆湖,当时便闻及此人名讳,当时便有拜会之举,无奈此人不在家中,是以不曾相见。没想到风云际会,此时却又在此相遇。不瞒闻先生说,吴学究就是我特意派去的考查他的,若是把好的说成孬的,或者把孬的说成好的,以吴用的见识,自然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王伦竟然亲自为谢宁背书,闻焕章还有甚么话说?回想以往的例子,王伦的眼睛仿佛能够洞穿一切。连番启用毫无名气之人,竟然没有走眼一回,反还全起了奇效。矛盾中的闻焕章沉吟良久,方才道:“将他放在梁山泊罢!”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高丽之地不日即将沦为战场,若是此人没有撑起一支步军的本事,指不定便会对战局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而梁山泊虽然也是前线,但只要水军奋力,压根就没步军甚么事。而且本寨能人扎堆,又是许贯忠主持,若是王伦这一回真在谢宁身上走了眼,起码还有个挽回的机会。
哪知此刻王伦哈哈一笑,说道:“我虽看好他,还不至于立马便叫他上战场。虽然这位兄弟身上有货,毕竟没有临战经验。就是从前在王庆的手下,也只算是个新人,连我师兄都不怎么识得他,所以还是多加磨练为好,先生之言深得我意呐!”王伦说完,见闻焕章还站在当场,起身请他坐下了,又道:
“贺吉、陈贇素有勇名,当初在凌州也打过交道,也算是我的老熟人了,就叫他们两位协助谢宁,出任新编步军第六军的副将!”
王伦就算没见过贺吉、陈贇,也知道他们的底细。这两位乃是原本轨迹中王庆麾下隆中山四猛将中的人物,说起这四猛将,最出名的莫过于縻貹了,和大名鼎鼎的纪山军五虎相比,縻貹不但丝毫不逊色,反而在很多地方表现得更为出彩。
縻貹出名,其他三位也不是水货。只怪命不好,贺吉一上来就遇上更生猛的孙安,三十回合后死在屠龙手的剑下。陈贇在和秦明酣战之时,被第三人琼英一石头打中鼻凹,翻身落马后,最后死在秦明棒下。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闻焕章也没有多说甚么,连谢宁他都捏着鼻子认了,在这两个副将身上还会说甚么?只是说了句:“贺吉、陈贇在王庆手下时素有勇名,谢宁在王庆手下都算是新人,谢宁能让他们服气么?”
王伦摇头一笑,“谢宁要是连贺吉、陈贇都折服不了,我甚么话都不说,亲自下厨,给先生做顿赔罪酒!”
闻焕章闻言哭笑不得,没想到王伦居然对谢宁如此看重,连君子远庖厨的禁忌都拿来做赌注!不过他素来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只要王伦一力坚持的事情,只要不是押上山寨身家,他最终是不会用太激烈的方式反对的。是以此时这种状况,闻焕章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孙定见此情况,心中暗叹,想闻焕章在都护府可是天一般的人物,但是在王伦面前,气场有意无意退居成一个幕僚气象。都说田虎在河东说一不二,但那伪晋国臣僚只是不敢当面顶撞他而已,私下里还不是该怎样便怎样。哪里如平时谦和的王伦,真说起硬话来,偌大山寨,谁敢阳奉阴违?
“眼下李助道长好像对绿林有些心灰意冷,已有避世的想法,主公怎么安排他?”闻焕章不再纠结步军第六军的人事安排,主动换了话题。
“我师兄对王庆,那是绝对是没有话说的!如今无端遭到主公‘背叛’这种打击,加上他又是心高气傲的性子,肯定是接受不了的!我想让他先在汉城府散散心,再去二龙山住上一段日子。至于他说给我当个护卫头领,我可是不敢当,这样吧,他在京西是军师,到了我梁山泊,依旧是军师!”
其实对王伦来说,李助虽然是个便宜师兄,但是从这位便宜师兄与自己相认以后,一向实心实意,毫不惨假,久而久之,王伦亦将他当做真正的兄长看待了。这一点从对待李懹的称谓上可以窥得一斑,从前王伦多少还带些客气成分,如今李懹喊他叔父时,王伦也不再纠正。
“恭喜主公师兄弟重逢!”闻焕章这回压根没有二话,李助此番对梁山泊可谓功勋卓著,就是把梁山四大军师变成五大军师又有何妨?
闻焕章都没二话,孙定和史进就更没话说了。孙定暗暗的想,虽然目前主公有点任人唯亲的小征兆,比方说坚持要让李懹出任二龙山大当家。但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了,亦不过偶尔为之,实在没甚么可说的。更何况李助就算是个外人,这个位置在他眼下的功绩面前,也实在叫人也无话可说。
就是不知道,主公会让这位实在不像军师的军师具体负责哪一方面?冲锋陷阵?不现实!出谋划策,也不现实!坐衙理政?更不现实!孙定乃是都护府功曹的负责人,若是放在大宋,职权胜过吏部天官了(吏部可不带御史的职能),此时也不禁为人事安排的复杂性而咋舌。
王伦只是后知九百载,并不是神仙,自然不知孙定心中所叹。此时他听到大家十分认可李助,心中若说不高兴那是假的,眼下在这三位好汉面前,脸上的笑意并不加以掩饰。
哪知,这时闻焕章趁着王伦心情颇佳,顺势提出了一个一直在他心中搁着的突兀议题来。(未完待续。。)
第八三八章 再给他个机会,好麽!
像闻焕章这样老成的人,说话从来不会直来直去。就算是心中真惦记着某事,也不会直接说出来。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先提一个看似不相干的议题,然后慢慢过渡到自己真正想说的话上来:“步军的调整既有如此之力度,主公看是不是一步到位,就着这次机会,将武都头的副将也一并给配上?”
“闻先生有甚么好人选?”王伦从来没有忘记过武松,只不过手上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是以伏虎军才一直叫武松独挑大梁。
“此番在济州岛立了大功的雷横业已抵达了汉城,昨日我亲自见过他。他这次将他母亲也带来了,当着老人家的面,他对我表示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认为他此次的态度是诚恳的,主公是不是给他一个机会?”
“叫他去野战军武松兄弟麾下?”王伦瞪大了眼睛,不得不让闻焕章这个想法给震惊了。
雷横这个人,在大宋县一级的都头里面,武艺算是冒尖的了,只不过其身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大了。要是用得好,助力不小,若是用得不好,遗患亦是不小。王伦不是宋江,不但与雷横没有甚么愉快的过往,反而是以正面冲突相结识,矛盾的起源也并非一时之气,而是两种世界观的根本性碰撞。
原本这次王伦招雷横过来,是准备把他安排在眼皮底下,就任汉城府兵马副都监,这样雷横的面子有了,梁山也不必为此人的不定性而买单。哪知闻焕章居然提出一个如此大胆的人事构想,实在让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话要么不说,要么说完,闻焕章见到了王伦脸上的吃惊表情。并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进一步道:“不是他,是他们!”
王伦右手的食指颇有节奏的敲击在交椅的扶手上,他此刻算是彻底明白闻焕章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了,当下似笑非笑道:“闻先生要给萧让求情,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把朱仝、雷横都绕进来了!”
王伦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弄清楚了自己的意图。闻焕章并不感觉意外。但他做事讲究的便是“用心”二字,而对方通常会因为这种“用心”,多多少少能做出些让步。更何况王伦一向是个讲究人,只要他能够在这件事上稍稍松口,萧让眼下虽然跌了个跟头,到底还有迎头赶上的机会,而不至于被其他新人狠狠甩在身后。
闻焕章习惯绕,王伦不习惯绕,直接开门见山道:“萧让肯定觉得自己冤!本来麽。他管理民政,朱仝负责军事,凭什么朱仝犯的错误,要拉他一起扛?他去找先生,是不是这么抱怨来着?”
见说,闻焕章面上有些尴尬,显然是被王伦说中了。不过他虽然打定主意要给萧让求情,但在王伦面前却不会有任何隐瞒。当下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却听王伦一声冷笑。“他是没敢在我面前抱怨,不然这冷板凳还得继续坐下去!“
孙定也算是梁山老人了,却是很少见王伦发这么大的火,顿时察觉到现场气氛的微妙。这回山寨对萧让和朱仝的处罚,是经他的手处置的,堪称严厉至极。这俩人挨完军棍之后。连爬都爬不起来了,愣是被人搀下去的。朱仝这个习武之人尚且如此,萧让受的罪可想而知。
这其实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山寨自此对这两个人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对他们的政治生命判了死刑。朱仝这个随遇而安的人还好。无官在身却也能过下去。可萧让不同,堂堂梁山嫡系,兄弟们眼中的幸运儿,就这么被从太守的高位上撸下,也不知会不会从此断掉前程。话说这种心理上的巨大落差,是个人都扛不住,何况入仕后便顺风顺水的萧让?
“主公……”闻焕章想解释两句,哪知王伦一说起萧让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愤慨,压根没有闻焕章说话的机会:“当初朱仝过去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他说的?我说一郡太守就好比一家之长,都监即便能够给你分担不少,但他却始终取代不了你,家里的事情要多放在心上!他可好,想着和朱仝都是老乡,济州岛又是大后方,心怀侥幸,麻痹大意,遇上问题怕说重话得罪人,更不愿意撕破脸皮,搞甚么一团和气!我要的是他这样的维持会长吗?我要的是能打开局面独当一面有担当的人,不是遇到矛盾选择绕道走的聪明人!!”
这话分量绝对不轻,直把在场三人都听得是面面相觑。哪知王伦说完,尤不解气,继续道:“在济州岛都搞不好,要是把他放到玄菟、乐浪这样的地方,岂不是见了鬼?仗着自己是独苗背地里骄傲得意不是不行,可到了人前倒是拿出点本事来呀!就算不想给自己长脸,给我长长脸成不成?成天不想正事,把希望反押在关系上,比起宋朝那些死气沉沉的官僚来,到底有甚么区别?”
有道是关心则乱,闻焕章没料到点起王伦如此之大的火气来,心中暗道失策,又想出言补救,仍被王伦摆手止住,只见这时他长吸了一口气,稳定住心神,语气渐渐回归平静:
“闻先生,你上山算是很早了,想咱们梁山泊从当初到现在不过短短数年时间,快是块了,但缺的是甚么?缺的是积累!缺的是底蕴!萧让当年一个抄书匠,从县令到太守才花了多久?原本就一身的劣势,他兀自不觉,我要再不把他这种没担当的秉性扼杀在萌芽状态,难道还等他调任部院再改头换面不成?”
王伦说的都是心里话,已经是推心置腹了,闻焕章闻言不禁大喜,王伦不但没有一棍子将萧让给打死,反而还是爱护萧让的!此时既然弄清楚了王伦的真实想法,怎么处罚萧让都不为过了,只见闻焕章缓了缓,也不护短了:“主公,萧让的事情,我不会再提了!”
“让他继续闭门思过,若是想不明白,我就是一心想提他,终究也提不起来!”王伦说到此处时,严厉的眼神在孙定、史进面上扫过:“诸位,今天我这番话,若谁传出去了,我就拿谁是问!”两人顿时感受到莫大的压力,连忙起身表态。
王伦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这时闻焕章咳嗽一声,语态比往日更显低调了:“朱仝、雷横……是不是也暂时压着?”
“罢了,对人不能厚此薄彼!雷横就依闻先生的意思,去给武松兄弟作个副手。他是个没主见的人,全看跟甚么人!当初跟宋江便学宋江了,如今跟着武松兄弟,希望能明白甚么叫‘学好’!朱仝也叫他复出罢,一样去伏虎军,就作个骑将!”
王伦实在是拿朱仝、雷横这两个“宝贝”没了办法,当都头时这两人是一般的私通黑道,驻守地方又心不在焉(雷横在马场其实表现也不好,这次立功实则有着很大的偶然性),眼下只能让他俩去打仗了。原本轨迹中,这两人东征西讨倒还立下不少功劳,算是没出幺蛾子。
王伦此时也只能再做最后一试了,且把这两人放在为人精细的武二郎手下,若是将来还禁不住总出这样那样的鬼事,也只能请这两个人回去养老了。
“让朱仝先出来也好,还能刺激刺激萧……”
闻焕章看来对萧让的事不是一般的费心,近来少有的几次失态都栽在他的事情上。王伦见状不禁摇了摇头,安抚闻焕章道:“我在这里也给先生一句明话,免得叫你整日价的操心。萧让甚么时候想明白了,就甚么时候复出。到时候叫他去都护府给你当个书办!”
闻焕章闻言忙点头应承下来,只要有机会复起就好,他怕就怕萧让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王伦是个大局观很强的人,从不拘泥于新人老人的区别,可闻焕章却不愿看到,梁山老弟兄在文官集团之中唯一一根独苗,就此如流星般泯灭。
史进见眼下气氛不那么紧张了,方才出言问道:“哥哥,这骑将是干嘛的?以前山寨压根没有这个职务啊!是属于正将还是副将?咱们下文时怎么标注?”
“还想正将、副将?都不是,就字面上的意思,去步军带骑兵!”王伦语气不大好,野战军副将的地位在梁山比州郡的兵马都监都只高不低,难不成朱仝叫倭人偷袭了,自己还去升他的职?连萧让都得乖乖给闻焕章当个一年半载的秘书再说呢!
史进暗暗咋舌,立马提笔在已经写得密密麻麻的宣纸上记录起来,孙定这时不大敢说话,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就连闻焕章也不知在想甚么,暗暗出神。
“刚才说到哪里了?”王伦叫闻焕章这么一打岔,彻底忘了还剩下几个人没有议到。也是,京西、河东这次投山的好汉林林总总加起来五、六十人,真要叫王伦做到各个心中有数,那也是强人所难。(未完待续。。)
第八三九章 整合完毕
孙定和闻焕章见王伦发问,都回过神来,忙拿起手上的资料翻看起来。毕竟他两位已经不再年轻,记性有所衰退。却听这时后生仔史进接言道:“小弟约莫记得,还有京西的顾岑、李雄,薛赞,耿文四位好汉,以及河东的蔡福、蔡庆两兄弟,再加上田虎俘获的鞠嗣复、智真长老等人还没有安排!”
“蔡福、蔡庆?这又是两个麻烦呐!”王伦伸手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照说有人来投绝对是件大好事,可当初田虎不问优劣,一并揽入囊中,结果造成了日后四分五裂的悲剧。其实就算没有田虎的殷鉴,王伦在这个问题上也是向来持谨慎态度的,是以此时亦不可能不慎重。
闻焕章和孙定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也一致同意这对兄弟确实是个麻烦。要说这两个黑牢头还是刘唐一手从大名府带回去的,结果中途却背弃了晁盖刘唐,跟宋江跑了。跟宋江跑了也就算了,哪知还被宋江猜忌,连卧底之事都没有告知这两人,结果他们又糊里糊涂把田虎当成了真命天子,转而又背弃了宋江。谁成想最后田虎好死不死的又栽了,这下可好,两个人彻底被闪得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难道,这就是命?
闻焕章想了想,最后道:“不如改名换姓,送到四明山罢?这两个人既然被梁中书所恶,此番是断然不敢再投靠朝廷的!”
孙定、史进见说,纷纷出言赞同,晁盖惹来的麻烦,就该晁盖去解决。把这两人夹在梁山兄弟伙里边,就是这两个没意见,大伙也觉得心烦。
“我若叫他们当个平头百姓。晁天王怕又要来信拼命保举他俩,我实在也是懒得揽这个麻烦,就依先生所言,直接叫他们去晁天王手下罢!至于改不改名姓,问题倒是不大,无论有没有田虎这档子事。朝廷都不会对我梁山善罢甘休的!”
王伦一锤定音,众人都不再浪费口舌再讨论这兄弟俩。只见王伦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望了望堂外渐暗的天色,道:“不能老是我一个人说,大家也议议罢?看看山寨哪里还需要加强,有想法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言毕,这回轮到王伦端起茶杯喝水了。
闻焕章见状笑了笑,目光征求孙定和史进的意见,孙定依旧是决定不随便说话。史进这时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在王伦鼓励的目光下,起身道:“回天营眼下今非昔比,拥有良医众多,将来作战时指不定要兵分几路,三娘妹子一人实在护卫不来,再加上她又是位女流,山寨是不是派个头领前去分忧!”
王伦“嗯”了一声。首肯道:“大郎言之有理!”说完却没有再点具体人名,只是望着史进。史进没来由脸上一红,嗫嚅道:“小弟觉着便派京西来的顾岑前去如何?”
“可!”只见王伦此时十分干脆,也没再征求另外两位的意思,直接任命道:“如此就派他到回天营给三娘打下手!”
王伦嘴上没说甚么,心里却明镜一般,史进此番算是煞费苦心了。他压根也不认识顾岑是谁,此议为的还能有谁?可惜啊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扈三娘不知是不是被祝家那畜生伤得狠了,始终跟史进、又或者说是跟所有上门提亲的人都保持着相当距离。
王伦只是低头暗叹。闻焕章和孙定却已经似笑非笑的望将过去,史进没来由一阵心虚,直把头低了,拿着毛笔便在纸上空画起来。可写着写着,不自觉就成了一个“扈”字的。史进不由心中一酸,别看兄弟们往日没事拿自己打趣,其实暗地里,他跟扈三娘早已结为义兄妹。
虽说如今梁山好汉亲如一家人,没有人再在上山之后私下结拜,可这次结拜偏偏是扈三娘主动提出来的,明显是要史进死心。纵是史进心中滴血,最终也不忍拒绝,以至于两人成了货真价实的义兄妹。
虽然你刻意和我保持距离,可只要我能做到的,依旧会默默为你付出……
闻焕章和孙定都不是有恶趣味的人,此时发现史进的脸色都不对劲了,两人不由干咳一声,转过面去,随即只见闻焕章有意岔开话题道:“主公,青云山的张近仁调走了,大头领眼下直接交给王子武,怕是多有不妥。主公这回是准备从外面调人,还是请徐京将军暂时代劳?”
王伦也看到史进的窘态,便顺着闻焕章的话便说起来:“就徐京将军罢!他和其他几位节度使不一样,对露面没有甚么顾虑。咱们若是从外面调人过去,明显就是质疑王子武了!”
老大调走了,老二顶不上,是个人都会有怨念。但徐京乃是超脱的存在,他在朝廷时是堂堂节度使,王子武不过是区区指挥使,两人的地位有着天渊之别,谅王子武也不至于跟徐京争长道短。是以此时有徐京过渡一下,甚么事都好安排了。
“对了,徐亮这后生,在先生处表现如何?”王伦过问的乃是徐京的幼子,徐京成家晚,生孩子更晚,这不后生仔的年纪还没史进大。
“徐家家境优越,徐京又不愿意他学武,从小便请了不少先生教导,之前在我身边表现倒是不俗,我准备合适的时候奏请主公,将他放下去锻炼锻炼!”闻焕章介绍道,徐京和他乃是旧识,徐京的儿子也算闻焕章的子侄了。
“我看他跟着先生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有一年时间了罢?我看不用等了,就这次让他去田之一手下实践实践,出任汉口县丞罢!”王伦倒也知道徐亮的情况,他就是徐京的命,让这后生出仕,就等于彻底安了徐京的心。
见王伦只是把徐亮安排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还是有个锻炼他的意思在其中,应该说是再妥当不过了,当下点头赞同。
望了一眼奋笔疾书的孙定,闻焕章又道:“步军第二军袁朗的副将薄弱了些,是不是该增补一下?我看李雄不错!这位兄弟在王庆手下也是一寨寨主,听说武艺也还过得去,应该能起到补缺的作用!”
石勇这个兄弟,拼命是够拼的,但自身短板实在明显。不过李雄在王伦看来,也稍弱了些,比不得竺敬、贺吉他们的分量,是以他之前在大动作中一直没有涉及赤胆军的变动。此时对闻焕章的建议,尚在两可之间,只见王伦沉吟片刻,道:“那就先试试罢!”
“有总比没有强!”从情绪中缓过来的史进暗想道,随即记录下了李雄的职务:赤胆军副将。
“鞠嗣复的强硬超出咱们的想象,虽然这一趟走下来,他已经基本没有了杂音,但却仍不肯投效山寨!”这时闻焕章介绍起参观团中的另外一个“刺头”来。
“听说一路上他被吴学究整得很惨?硬骨头好啊!硬骨头若是肯转变,起码比王子武叫我们更放心!这个人先不管他,就圈在汉城府,隔一段时间带他去民间走访一番。若是这么多活生生的老百姓还不能让他认清现实,咱们要他也起不了作用!”
有一大帮太学生解了燃眉之急,王伦现在也有转圜的余地了,至少不像从前那般看到文官胚子就两眼放光了。对于这种天生性子硬的人,外因通常是次要的,想要等他彻底改变,只能通过内因。而此时在双方的较劲中,时间在王伦这一边。
“智真长老呢?这位高僧乃是鲁提辖的师兄,要不要将他送回五台山?”闻焕章问道。
“高丽从前佛道场不少,不但对当地百姓的影响力可谓巨大,就是咱们移民过来的百姓中也有不少人信这个!我正愁这半岛的佛道场没个自己人把持,还眼巴巴的等着公孙道人将他师父罗真人请来,结果这道兄一去就不回了,不知搞甚么名堂!眼下遇上智真长老这样的高僧,如何能让他回去?我看就请他择都护府下最有名的宝刹主持,慢慢统一各地佛家思想!”
意识领域,向来是朝廷不去占领,“邪魔”就会侵占,何况高丽本身佛道势力就很强大,王伦岂能容这种情况在自己的掌控下发生?只听他道:
“等智真长老来了,我会亲自出面接待!他手下一众僧侣当年吃鲁提辖打得不轻,这回却要托他的福了!”
闻焕章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王伦居然对佛道的重要性有着如此深刻的认识,就连自己亦棋差一着,联想起当初他叫公孙胜回去请罗真人来高丽避险的举动,闻焕章只觉这位主公简直不能以常理度之,心中不禁暗暗折服,顿了半晌,方才道:
“智真长老乃是佛家高人,既有主公亲自邀请,他在五台山的道场也毁于兵灾,想必是会愿意在这高丽传播奥义的。只是公孙道长不知为何,前去辽国如此之久,莫不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
“我眼下也有这种担心!叫伍应星派人查探,李应、刘敏随时准备接应!”王伦心道罗真人可不是好请的,公孙胜也是个容易心灰意冷的人,千万别窝在山上不肯下山。
王伦看到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起身道:“薛赞,耿文去二龙山,李懹手下只有薛永一人,太过薄弱。以前那是没有办法,现在有条件了,就该给他补上!”
见今天的议题已经议完,闻焕章等人也都起身,王伦最后嘱咐道:“人事安排一定要赶在群雄抵达汉城府之前弄妥!”
孙定、史进连忙点头,他们心里清楚得很,哥哥这是要给群雄来个巨大的(下)惊(马)喜(威)。(未完待续。。)
第八四零章 梁山好汉全伙在此!(阶段性总结)
人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会出现身体上异常疲惫,而精神上却异常亢奋的反常状况。而此时聚集在王伦基本没怎么用过的都护府主殿中的这帮好汉,十个人就有九个便是上述这种状态。
事先按人数预备好的交椅,被这些山上下来的强人坐得是歪七梭八。有人靠着,有人斜躺着,此时泾渭分明的扎堆聚着,反正没有一个人能像自成一派的智真长老那样,沉沉稳稳的有个坐相。
“我那娘啊!这是三个郡吗?!王伦哥哥也太那啥了,直接把人家好好的道(路级建制)便改郡了!少说也要划它六七个郡才合理嘛!我还傻傻的当没有多大的地盘哩,结果骨架都快颠散了!”
贺吉蹲在交椅上叫了起来,饶是他这种猛将眼下都有些吃不消了,可想而知其他人的感觉了。眼下坐在京西派身后不远处的十个朝廷旧将,直叫被贺吉的大嗓门鼓噪得耳膜嗡嗡作响,但此时没有一个人出言挑衅,反而听毕胜有感而发道:
“这粗坯总算是说中了一回!我还以为三郡之地也就巴掌大的地方,没想到恁地广阔!也就是王元帅不是招摇人,若是换了田虎,还不整它个十几二十个州府出来!”
“这就是人家靠谱的地方!说句良心话,我是真不想这辈子就这么毁了!想不到临了临了,还能到这处世外桃源歇脚,看来咱们的运气还没有败光!”酆美靠在椅背上,感叹起人生来。
“这里三面环海。北面又是崇山峻岭,若是没有水军,任他辽、宋。如何打得进来?确实是个容身的好地方,田虎当初要是有这么块地盘,咱们还用得着……”原邓州兵马都监王义道。
“还扯这厮作甚?!放着咱们下了狱的家眷,这厮天天敷衍你我,生怕我们跟朝廷结不下死仇。人家梁山泊主动提出营救才几天,眼下秉彝的妻儿已经在路上了,王都监你就别在这种时候倒胃口了好不好?”原许州兵马都监李明说到此处整个人都激动起来。“要是王元帅能将我一家人救出来,他就是我姓李的再生父母,叫我干啥我便干啥!”
众人闻言。心有戚戚,却听这时原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叹了口气道:“关键是你想卖力,人家不一定有地方给你卖力啊!想那丘岳、周昂是甚么样的人,比咱们本事强太多罢?前者还在梁山分寨里面给个甚么天王晁盖打下手。依我看。咱们就是想回头做个团练使。人家估计也腾不出地方来!”
“丘岳、周昂哪能跟咱一样?这两个高俅的心腹,又跟梁山面对面干过仗的!咱们可没跟梁山作对,比他们强太……唉,强也强不到哪里去!”酆美这段原本准备鼓舞人心的话到后面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以至于最后话风剧变,充满了悲观情绪。
“练兵就练兵!能躲过朝廷追杀,又能和妻小团圆,鬼门关前捡回一家老小的性命来。你们难道还不满足?”原郑州兵马都监陈翥道,看来他们一伙人在半道上倒也没闲着。直把自己的前程早已推演了遍。
“将军不上战场,指望吃老本麽?你说,咱们在梁山有甚么老本可吃?”毕胜郁闷道。众人闻言都不说话了,只是唉声叹气,算起来他们年纪并不算大,可都已经在官场上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可谓进取心十分强的一类人。哪知现在算来算去,算到将来只有屈就一个教头的趋势,谁不失望?
“干!原本老子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家眷迁过来。眼看这汉城府热闹不下河南府,哪能继续让他们在乡下受苦?等会见了王伦哥哥,我就求他!”
悲观的众朝廷旧将讨论声给聊得火热的京西群雄声势压过,只见寇猛站到交椅上,大叫起来。贺吉见状也从蹲着的交椅上站了起来,用更粗的声音道:“你个傻鸟,等我们混得好一点,倒时不但把他们接过来,就连整个村子也接了来,岂不是更有面子?”
“干!就你最拽!上了梁山还不算有面子?”寇猛瞪着贺吉道。
“起码要混到牛庚、冷宁的位置,才算有面!不然左邻右舍要细问起来,咱们还只是个小虾米,脸不都丢尽了?”贺吉鄙视的回望向寇猛。
“骂了隔壁的,要是当年上了梁山就好了,还不必搭上我那冤枉兄弟的一条性命!你们说牛庚、冷宁当年在道上算甚么人物?老子都不稀得正眼看他,结果你看,现在他们跟老子敬杯酒,老子差点受宠那啥来着?!手都不知往哪放!”唉声叹气的陈贇抱怨道。
众人闻言,顿时一阵爆笑,这时范权也跑过来凑热闹,眼下他应该是在场最轻松的人了,智真长老都不由动了俗念,为自己寺中一班僧侣的安危而思索着,偏范权得意非凡,在受了几天优待的他看来,在座的都是小字辈而已,而他已是梁山的大功臣了。
“他娘的,上蹿下跳的,老子早看这厮不顺眼了!”竺敬瞪着范权的背影,骂了一句。
“跳得越高,摔得越重!梁山泊要是重用这种货色,岂不是和咱们陛下一般了么!”倪麟很快便接过话来,看来对小人得志的范权也是十分看不上。
“两位哥哥说得甚是,咱们早上刚到的时候,王首领不是说晚上公布对咱们的安排?估计咱们下午去汉城府参观的时候,他们正商量着哩!我倒要看看,闻名江湖的王首领到底会怎样安排这反骨仔!”孙琪冷晒道。
就在范权得意忘形之际,真正有得瑟资本的谢宁却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因为一路上东道主的反常举动,他始终有种预感。对自己来说,今晚也许不会平静。
“元帅到!”
随着青草蛇张三的这声喊,闹哄哄的现场陡然变得鸦雀无声。无论是得意的,还是失意的,都齐齐把恭敬的目光投向人群的核心。
“大家坐,都请坐!”众星捧月般的王伦边走边对大家压手,此时都护府和汉城府两套班子,只要是在汉城府的头领,都跟在他身后出席了这次盛会。王伦走到半路。眼见众人仍是直愣愣的望着自己,笑道:“椅子背面都写了诸位好汉的名字,可别坐错了人家的交椅!”
交椅对绿林中的好汉有着特殊意义。不得不说王伦这个玩笑很是应景,大家下意识里不约而同的回身检查起来,这时识字的头领突然变得吃香起来。顿时只听慌乱间挪动交椅时发出的声音充斥大殿,跟在王伦身后进场的李助不由在心里骂了一句“真是狗肉上不了正席!”
“师兄。你的位置在我旁边。往下面走作甚?”王伦叫住闷着头往下走的李助,笑道。
“习惯了!”李助苦笑一声,坐到了王伦右手边,眼见王伦左边的闻焕章已经坐下,李助欠了欠身,笑着朝他点点头。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现场才安静下来,王伦这时结束了与李助的对话。起身道:“今晚,是诸位到我梁山以来。头一次正式的集会。我呢,大概也知道各位此时心中最关心的是甚么!如此,等分派了诸位职事之后,咱们再说虚的!”
“好!”
“好!好!”
“王伦哥哥说话敞亮!正对了我们的胃口!”
现场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直引得在座前面几排都护府和汉城府的头领频频回顾,汉城府兵马都监邓飞心好,替他们给同伴们解释道:“我才上山时,也是这般没规矩!”
“诸位,我现在要宣读的,乃是梁山泊全伙好汉的职事,以供大家熟悉山寨。接下来请大家仔细听,并找到自己的新职务!”
就在这时,替王伦宣读任命书的智多星吴用,声音开始压过全场的喧闹声,立马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诸多大小兄弟,各各管领,悉宜遵守,毋得违误,有伤义气;如有故违不遵者,定依军法治之,决不轻恕。
计开:
梁山泊总兵都头领、安东都护府大都护、元帅、讲武堂总办:白衣秀士王伦。
掌管机密军师:赛萧何闻焕章,病药师萧嘉穗,小张良许贯忠,神机军师朱武,金剑先生李助。
参赞军务头领:智多星吴用,入云龙公孙胜,幻魔君乔道清,房学度(隐去)。
掌管钱粮库房头领:摸着天杜迁,神算子蒋敬。
掌管邀接外交头领:小旋风柴进。
掌管后勤伙房头领:云里金刚宋万。
定功赏罚军政司头领:铁面孔目裴宣,孙佛儿孙定,双刀头陀广惠(兼)。
山寨讲武堂常务头领:百尺竿王进(兼),王文德、项元镇、李从吉,梅展。
总探声息头领:旱地忽律朱贵,浪子燕青(安东都护府)。
百店打听声息,邀接来宾头领:笑面虎朱富(江南),操刀鬼曹正(京东),锦豹子杨林(倭),铁叫子乐和(东京,隐去),擎天柱任原(安东都护府),小关索李宝(东京,隐去),伍应星(河北,河东,契丹),白日鼠白胜(江南)。
山寨医官局:神医安道全,太医牟介、成湘迪、曹谊、杜舜举、蓝茁。
山寨采买通商头领:飞天虎扈成,鬼脸儿杜兴。
山寨牲畜兽医头领:紫髯伯皇甫端。
山寨总管监造头领:金钱豹子汤隆。
监造大小海船头领:玉幡竿孟康,小鲁班叶春。
专造一应兵符印信:玉臂匠金大坚。
专造一应旗袍袄甲:通臂猿侯健。
诸军五虎将:
守备军五虎将:百尺杆王进,豹子头林冲,双刀头陀广惠,泼韩五韩世忠,神枪史文恭。
马军五虎将:玉麒麟卢俊义,大刀关胜,霹雳火秦明,落雕弓唐斌,双鞭呼延灼。
步军五虎将:花和尚鲁智深,醉伏虎武松。屠龙手孙安,恨地无环卞祥,铁棒栾廷玉。
水军五虎将:混海龙李俊。立地太岁阮小二,铁锁横江呼延庆,短命二郎阮小五,浪里白条张顺。
马军野战序列:
第一军(霹雳):正将霹雳火秦明,副将镇三山黄信。
第二军:正将落雕弓唐斌,副将撼山力士文仲容,移山力士崔野。
第三军:(金枪)正将金枪手徐宁。副将飞龙将酆美,飞虎将毕胜。
第四军:(奋威)正将青面兽杨志,副将丘岳。周瑾。
第五军:(雄逸)正将井木犴郝思文,副将神火将魏定国,圣水将单廷珪。
第六军:正将没羽箭张清,副将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
第七军:正将玉麒麟卢俊义。副将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
第八军(义烈):正将大刀关胜,副将丑郡马宣赞。
第九军(雷霆):正将双鞭呼延灼,副将夺命枪呼延通。
第十军:正将小李广花荣,小养由基庞万春,副将雷炯、计稷。
预备军教头(兼):落雕弓唐斌,青面兽杨志,双鞭呼延灼。镇三山黄信。
步军野战序列:
第一军:(疯魔)正将花和尚鲁智深,副将竺敬、倪麟。
第二军:(赤胆)正将赤面虎袁朗。副将石将军石勇,李雄。
第三军:(汉城)正将九纹龙史进,副将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
第四军:正将宝光如来邓元觉,副将霹雳神张近仁,太岁神高可立。
第五军(伏虎):正将醉伏虎武松,副将插翅虎雷横,骑将美髯公朱仝。
第六军:正将谢宁,副将贺吉,陈贇。
第七军:正将恨地无环卞祥,副将小尉迟孙新。
第八军:正将铁棒栾廷玉,副将赛知节山士奇。
第九军:(决胜)正将屠龙手孙安,副将赤发鬼刘唐。
第十军:正将白毛虎马勥,独眼虎马劲。
预备军教头(兼):赤面虎袁朗,宝光如来邓元觉,丘岳,谢宁。
水军野战序列:
第一军:正将立地太岁阮小二,副将刘梦龙。
第二军:正将短命二郎阮小五,副将党世英。
第三军:正将活阎罗阮小七,副将党世雄。
第四军:正将浪里白条张顺,副将张经祖。
第五军:(两栖)正将摩云金翅欧鹏,副将铁笛仙马麟。
第六军:(两栖)正将赤须龙费保,副将卷毛虎倪云,廋脸熊狄成。
第七军:正将混海龙李俊,副将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
第八军:正将铁锁横江呼延庆,副将牛邦喜。
第九军:正将玉爪龙成贵,副将锦鳞龙翟源,戏珠龙谢福。
第十军:正将危招德,副将刘悌,韩凯。
预备军教头(兼):摩云金翅欧鹏,赤须龙费保,卷毛虎倪云。
守备军野战序列:
磐石军(骑兵):正将豹子头林冲,副将急先锋索超。
亲卫军(骑兵):正将泼韩五韩世忠,没面目焦挺,副将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险道神郁保四,过街老鼠张三,青草蛇李四。
教导军(骑兵):正将百尺竿王进,副将王文斌。
蕃落军(骑兵):正将神枪史文恭,副将小天宝苏定。
陷阵军(步兵):正将黑旋风李逵,混世魔王樊瑞,副将丧门神鲍旭,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
山地军(步兵):正将赛虎痴縻貹,副将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
警备军(步兵):正将双刀头陀广惠。
木兰军(步兵):正将杜壆,副将卫鹤,酆泰。
谛听军(升格):正将拼命三郎石秀,鼓上蚤时迁,神驹子马灵,副将黄勃(黄钺改名),卧底(隐去):“深海”施恩,“惊蛰”耿恭。
回天军(升格):正将神医安道全,太医牟介,一丈青扈三娘,成湘迪,曹谊,杜舜举,蓝茁,副将顾岑。
黄金军:正将出林龙邹渊,独角龙邹润。
工程军:正将九尾龟陶宗旺。
神机军:正将轰天雷凌振。
州郡预备军(一支):正将四脚蛇徐京。
预备军教头(兼):百尺竿王进,双刀头陀广惠,王文斌,丘岳。
梁山五大分寨:(人物排名分先后)
两浙四明山:寨主托塔天王晁盖(江南绿林盟主),副手幻魔君乔道清(兼),冲波龙乔正(驻守朐山岛),周昂,打虎将李忠,铁臂膊蔡福,一枝花蔡庆。
京东二龙山:寨主李懹,副手病大虫薛永,薛赞,耿文。
京东青云山:寨主四脚蛇徐京(兼),副手王子武,韩蘩,班泽。
河北饮马川:寨主扑天雕李应,副手伍应星,韩喆,寇猛。
燕云月坨岛:寨主刘智伯刘敏,副手闻人世崇,刘黑虎,祖虬,鲁成,郑捷。
梁山安东都护府(直属机构):
大都护:白衣秀士王伦(兼)。
副都护:赛萧何闻焕章(兼),病药师萧嘉穗(兼)。
都护府长史:冯喜;司马:屠龙手孙安(兼)。
都护府六曹主官:功曹参军孙佛儿孙定(兼),户曹参军神算子蒋敬(兼),礼曹参军金富轼,兵曹参军九纹龙史进(兼),刑曹参军青眼虎李云(兼),工曹参军金钱豹子汤隆(兼)。
白虎堂书办:李天锡。
都护府书办:圣手书生萧让(隐去)。
都护府铸钱使:金钱豹子汤隆(兼)。
都护府水利使:赵霖。
都护府治盐使:扬子蛟卜青。副使:胡俊,胡显。
都护府通商使:飞天虎扈成(兼)。
都护府港务总管:活闪婆王定六(兼)。
都护府海船监造使:小鲁班叶春(兼)。
都护府甲胄监造使:通臂猿侯健(兼)。
都护府宫城防御使:母大虫顾大嫂。
都护府四郡廉访使:周直。
梁山安东都护府(下设州郡):
汉城府:
太守:赛萧何闻焕章(兼)。通判:张孝纯(兼清县县令)。兵马都监:火眼狻猊邓飞。两院节级:冷面节级蔺仁(兼汉城牢城营管营)。
辖县官员位列头领者:汉口县令田之一,县丞徐亮(徐京之子)。汉阳县令兼汉江治理使郏乔。
乐浪郡:
太守:仇悆。节度使:王焕。兵马都监:段鹏举,吴秉彝,李明,马万里。
玄菟郡:
太守:吕将。节度使:张开。兵马都监:陈翥,韩天麟,王义,周信。
真番郡:
太守:陈文昭。通判:桓逸(兼含资县令)。团练使:牛庚。
临屯郡:
太守:娄敏中。通判:沈寿(兼不而县令)。团练使:冷宁。
济州岛:
太守:祖士远。兵马都监:锦豹子杨林(兼)。团练使:孙琪,诸能,搅海大将赵贵(兼对马岛守备)。
辖县官员位列头领者:耽罗县令高贞乾。徐市县丞乔安(乔冽体己人)。
另:
册封智真长老为都护府释氏尊者,兼汉城府文殊院主持。
册封范权为归顺男爵,赐钱万贯,宅院一座,留居汉城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