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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他来自江湖     水浒求生记txt下载     水浒求生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六三章 民心向背(三)

    公文都被搜出来了,带溃兵过来请赏的几个汉子中也有识字的,当场就傻眼了,在听得周围百姓异口同声的指责他们时,这几个壮汉自知理亏,此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恨不得把头都埋到地里去,哪里还有初时感觉受骗后的激昂?

    这几人都是血气方盛的汉子,只见带头之人朝黄贵鞠了一躬,扭头就走。身后几人面面相觑,没多久也学着他的样子,丢下那铺兵和他的坐骑,认栽欲退。

    黄贵看得是又好气又好好,正待出言,却听关门处传来一个声音道:“老乡留步!”

    黄贵一听此人声音,连忙回身,朝来人致意,道:“三当家的,把恁也惊动了?”

    那掌柜模样的中年汉子把手一摆,对前面不远处几个回头站住的百姓道:“几位忘了马也!”

    带头那人头也不回,道:“没脸要!”

    闻言,围观的百姓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那三当家亦是脸上带着笑,道:“人虽搞错了,马匹我们山寨可以买下来!”

    几个汉子闻言心动了,说来马匹比人要值钱得多,都上前拉那领头的,哪知那带头汉子却把手一甩,道:“别处的百姓捉了溃兵,难道把马匹、兵器、衣甲都扒了,分批一件件的卖给梁山?那都是一体!还嫌俺们今天不够丢人的?”

    黄贵听出点意思来,这领头的犟是犟,却是个实在人。就在这时,只听三当家的道:“诸位留步!既然这厮不是溃兵,战马却是你们的缴获!我们梁山不能白拿你们的东西,这样,我们山寨按市价收了!”

    只见他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锭大银,怕不有有三二十两重,伸手递给黄贵。黄贵会意。小跑上前,拉过那领头的汉子,把银子按在他的手上,不容置疑道:“我寨三当家的都发话了,你就收下!”

    这马并非宝马,也就比一般役马强些,手上这锭银子只多不少,那带头的不好意思拿,要把银子还了,哪知右手却没挣脱黄贵。暗暗吃了一惊,黄贵见他力气不小,笑道:“应该是会两下子!不如来我山寨当兵如何?”

    那大汉对这个邀请显然有所顾虑,黄贵哈哈一笑,把手一松道:“我山寨正需要你们这样的弟兄,现在没想清楚不要紧,拿着银子回去慢慢想,想好了来找我!我叫黄贵,若要来时。报我名字便成!”

    那大汉还在迟疑,身边几个弟兄都道:“原想换十贯钱回去救急,只是过了眼前这关,将来还是个穷。大哥。一世受穷不如搏这一回,你看这里的百姓都是想明白了的,难道俺们还回去做梦不成?”

    那领头的有些意动,却想到一事。面有难色的问黄贵:“大哥,刚才多有得罪,俺们……俺们上山。你会给俺们穿小鞋不?”

    黄贵回头看了三当家的一眼,哈哈大笑道:“走,回头给你们穿新鞋!”

    在场的百姓都被逗笑了,那几个汉子也是面带憨笑,那领头的下定决心,道:“上山便上山!这一身子力气,难道一辈子在土里刨食?不过大哥,俺们要把这银子送回去,少时便回,成不?”

    “有甚么不成?把你家眷都带上山也行啊!”黄贵指着三叔三婶道:“看到没,这就是我们山寨弟兄的父母兄弟,如今一发都上山了!”

    三叔见黄贵说到自己,笑呵呵的站了出来,自豪道:“俺儿几月前一个人上的山,说是先来探探路。现如今一个劲的催俺们两个老的来,你们说,这做儿的总不会坑爹娘罢?汉子,只管回去带你家小一起来,梁山王星主是干大事的人,怎么会坑俺们百姓?你说他图你个甚么?俺们有甚么好叫他惦记的?”

    老汉这席话引起大家的共鸣,最惦记自己个儿的只怕就是官府和东家了,因为要给他们做牛做马,这梁山若是要害大家,用得着费这么大力气?

    有三叔的现身说法,这几个汉子心中疑惑尽去,当下均是表示要接家眷上山,黄贵好言安抚了几人,目送他们去了,这才转身回来,巴掌拍得“啪啪”响,“好了没事了,大家站好队,检查完了便可进寨,马上到饭点了,别耽误吃饭!”

    大伙见状也都散了,都去门口排队去了,三叔三婶不等黄贵招呼,自觉回到原地等候儿子消息,只听这时三当家的对黄贵笑道:“到底没白去讲武堂听寨主讲授!”

    “寨主把道理都嚼碎了给俺们讲,俺们再要听不明白,这脑袋里装的怕都是糊糊了!”黄贵笑道。在这位三当家的面前,他倒是放得开,毕竟此人是寨主最早的心腹之一,后来又一直在宋万宋头领手下帮衬,而自己是杜迁杜头领一手提携起来的,论起渊源,那是近得不能再近了。

    “今儿是你当值,前后有多少百姓来投?”三当家随口问道,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投奔,他是心中又喜又忧。喜自不必说,只是他乃是搞后勤出身,知道要保障好这么多的人,会给二龙山带来多么大的压力。

    “打一早上到现在,少说也有一两千拨百姓携老带幼来投,青州、淄州,潍州,甚至河北滨州、凌州、棣州的百姓都有,人数我估计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详细的人数,在登记簿上都有!要不要小弟去取?”黄贵问道,今儿一天都是他们第二营当值,原本和他替换的那个提辖害了病,是以他就在这里从日出接岗,站到日落下岗,倒是最有发言权。

    “不必了,有个大概心里就有数了!”三当家摆了摆手,叹了声道:“倒是比前两日倒是少了些,但基数还是不小啊!好在寨主给我们分寨备下的是整整一年的粮草,短时间内还能应付过去。不然光这些百姓的口粮,就能把我们二龙山吃个底朝天!”

    “哥哥,这些百姓不送回梁山吗?就一直让住在我们这儿?”黄贵疑惑道。

    “你道咱们这里火热,哪知本寨其实更热闹?郓州被高俅那么一搅,谁不担心再来个下一次?我估计这回郓、济两州的佃户们怕是再稳不住了,眼下又有十来万俘虏在山上。蓼儿洼上只怕是人挤着人,咱们再把百姓往那里送,不是添乱么?”三当家的摇头道。

    黄贵一拍头,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上面去!只是百姓越来越多,咱们守兵只有十个营五千人,现在上山的百姓少说也有五万人,均算下来,一个弟兄要管十个百姓,若是乱起来,怕是……”

    “你呀你呀!说你糊涂呢。你偏又想得多。说你精明呢,你又犯起糊涂来!你想想,投山的是甚么人?那是百姓,你当是俘虏?只要咱们措施到位,不让他们饿着,不叫他们冻着,他们本是来投靠我们的,无端乱甚么?你啊你啊!”三当家的点拨道。

    黄贵赧颜一笑,却听三当家的又强调道:“但是该严格的。不能松懈!你们当值时一定要把好关,莫让奸细混进来了,里面的弟兄才好管理!”

    黄贵连连点头,到底是最早跟随寨主的那批人。看问题比自己这些人深刻多了。此时正要表态,忽见身旁不远处有十来个人候在那里,想上前又不敢上前,黄贵收住话题。跟三当家的介绍道:“这是咱们弟兄的家眷,昨儿接到消息,今日便投山了!”

    三当家的点了点头。对那几个百姓旁边站着的一个军士道:“小兄弟,哪个部分的?”

    “回禀三当家,属下是二龙山守备军第七营副牌军王家树!”那军士回答问话时的军姿站得十分标准,朝夕相处的同袍自然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大家都是一样。但是作为他的父母,三叔三婶见儿子这个精气神儿,跟从前完全两样,心中那个惊奇,直有好多话要讲,只是看到山寨的头领在跟前,才憋回肚里去了。

    这位三当家其实并不喜欢别人称呼自己为三当家,可是没有办法,排在他前面的两位当家,大伙都是直接喊邓头领和任头领,可作为三当家的他却还不是头领,在非正式场合,大家喊一声“哥哥”就对付过去了,但是一旦到了比较正式的场合,大家还是称呼他为“三当家”。

    “听你口音,像是本地人?”三当家问道。

    “属下是淄州人,不过老家就在青州左近。当初孙安头领打破淄州时,属下投的山,原本隶属于守备军新兵营,因为属下对二龙山一带地形比较熟悉,所以被邓头领编入二龙山守备军!”王家树答道。

    三当家恍然,原来从前二龙山的守军不是叫朱仝带去了济州岛,就是被晁盖要去了,说实话老人没留下几个,所以邓飞选人的时候,特别注意遴选本地人氏。

    “不到几个月,就升了副牌,不错!”三当家赞了家树一声,又跟他父母笑谈了几句,直把这两个老人高兴坏了。家才在一边看向家树时,眼神都不一样了,此时不由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他也要和家树一样!

    “周直!到处寻你不着,原来你却在这里!”这时一条红眼大汉从寨内急急奔出,这位王伦最早的心腹、宋万身边的左右手见状,嘱咐家树带着父母先进寨安顿,继而和黄贵迎上来人,见过礼,便见他笑问道:“邓头领寻小弟何事?”

    “好事!也是难事!总之是我们二龙山显本事的时候到了!”来者正是不久前才履新的二龙山大头领火眼狻猊邓飞,此时满脸自豪道:

    “刚刚接到哥哥的军令,命我们山寨准备接收沂州兄弟山寨所招揽的百姓,将来就从我们二龙山上船出发往济州岛。据说青云山头几批百姓的人数共有三万之多,随后只怕还有,一路由邹润兄弟亲自护送!咱们山寨的情况你知道,地方虽大,可是屋宇缺乏。不过你是老资格的内行人,又跟了宋万哥哥恁般久,这些事情应该难不倒你罢?”

    周直在山寨草创之时,就是总管伙房和基建的头目,对老本行自然不陌生,当下分析道:“邹头领带着百姓从沂州过来,没个十来天,到不了地方。如此还有准备的时间,只是光凭我山寨本身力量,怕是力有不逮,这几天已经把弟兄们都累坏了,主官都累病了几位,我建议从百姓中招揽壮丁和人才。另外,咱们眼下库存粮草还有一万三千石,现在一天要消耗主食五百五十石左右,等沂州青云山护送百姓过来,届时每日消耗主食怕要过千石,且菜蔬肉食不计,这个缺口就比较大了。再一个,上山的百姓多了,所需的药材要多备一些,另外咱们原有的军医官也忙不过来,小弟的意思,这些事还要提前跟本寨请求援助!”

    “没得说!钱粮本来是你管着的,该怎么报信,要多少粮食,调多少药材,你自己拍板!我和那擎天柱都是粗人,只能给你打打下手,但有差遣,我们定是万死不辞!总之我就一句话,反正这是我们二龙山头一回给山寨分忧,你可不能丢了我们三个的老脸!”邓飞笑道。辛亏二龙山原班人马不在此间,不然一口老血只怕有多远便要喷多远。

    “只要安排得当,还怕安顿不了十万百姓?就是邹润哥哥把沂州的人都搬来,也不怕他!”

    邓飞的倚重与保证,让周直胸中顿生一股豪气,寨主把自己放在这里为什么,难道是饱食终日熬资历的?不做出些事情来,岂不叫人说寨主识人不明。

    他此时十分明白身上的重担,毕竟这些投山的百姓,可都是宝啊!能够给山寨提供充足、优质的兵源不说,将来也是建国固疆的坚实力量。有了他们,梁山泊才不会沦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所以他周直无论如何,也要使出全身解数,把这个事办好办漂亮!(未完待续。。)

第六六四章 兵心向背

    二龙山还在为接收十万百姓做准备,梁山本寨已经叫投山的百姓给挤爆了。早在昨日,人数业已突破了六位数,正朝十五万大关迈进。

    望着源源不断涌往的百姓,此时萧嘉穗不知是该自豪,还是该犯愁。自豪的是这种壮观景象绝对与他有分不开的干系,毕竟许多犹豫不绝,模棱两可的人,都是在他的努力下,这才最终拖家带口,告别故土,咬紧牙关决定赌这一把。

    上山的百姓多是好事,原本说不上什么愁不愁的。梁山在高丽开城便大捞了一笔,是以在最关键的粮草上,倒是不用担心。可眼下梁山岛实在没有位置来安置百姓。在他的请求和建议下,王伦把岛上能砍的树都给砍了,能整出来的平地、山地也都给整出来了,可还是杯水车薪。这座超负荷运转的巨岛,实在是再也容纳不下络绎不绝投往此间的百姓们。

    王伦也没料到情况会这么火爆,因为郓州和济州的情况,他心里基本有底。此时郓州除了阳谷、平阴这两个边角的县域还有百姓在路上,其他县投山的高峰已经过去。可让他感觉意料之外的是,从兴仁府和濮州地界上过来的百姓,此时居然占了投山百姓的三成上下,经过一番调查,这两个州府怕还是刚刚开始,人潮的高峰应该还在后面。

    根据王伦的嘱咐,朱贵已经动员起来。此时水泊周围的四座酒店旁,请动了马、步军的各个野战营下山协助搭建临时营寨,暂时安顿山寨容纳不下的百姓。主管后勤的头领宋万也派了大批伙夫下山,负责保障百姓们的饮食问题。

    好在百姓们都舍不得丢下自家的被窝铺盖,再重也要带在身上,这回终于派上了大用场,不然虽不愁钱粮的梁山泊,短时间里却上哪里去寻十数万条被毯分发百姓。眼看这天气也越来越凉了,大面积的伤风感冒可不是好玩的。

    “民心所向,民心所向啊!想不到朝廷在这山东如此不得人心!长此以往,人心一失,国将不国矣!”新上山的御医蓝茁如是说。这个时代的医生都是秀才打底,看问题的眼光还是很毒的。

    “刚刚上山不久,便要劳动诸位远行,寨主和小可心中都是过意不去!可是二龙山小寨的百姓们是急盼各位莅临,还请几位御医勿要怪罪!”鸭嘴滩的码头上,萧嘉穗面带歉意的代替王伦前来送别。

    “悬壶济世不敢当。只不过做点份内的事情而已!”蓝茁谦虚道。

    “从前都是跟达官显贵、王公将相看病,做惯了小媳妇!现如今总算可以放开手脚!心情保持舒坦,这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人只怕都要多活上好几年!”杜舜举经过初时的拘谨,这几日接触下来,此时也放开多了,加之眼下王伦又不在旁边,只听他遗憾道:“只是没有亲眼所见安神医开肚取肠的神技。有些可惜!”

    “此术牟太医也是精通,若是到了二龙山,恰巧能遇上这种病例,几位再细观不迟!”萧嘉穗见说回道。此番前去二龙山的医疗队队长正是牟介。手下成员有蓝茁,杜舜举这两位昔日翰林医官局的同僚做助手,外加十余位年轻大夫,足以救二龙山的急了。

    “好了。军师也忙,我等也不耽搁,回来再叙!”牟介见百姓们都已经上船。告辞道。

    “一路顺风!”萧嘉穗目送牟介等人上了船,朝船上的阮小二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开船了。

    眼见载着三万百姓,五千工程营军士,以及数万石粮草的船队扬帆远去,萧嘉穗心中感慨,这个邓飞还真有些本事,不光保证能安顿好沂州三万百姓,居然还能替山寨分忧,主动要求山寨把安排不下的百姓往他那里送,这种杰出的组织才能,真是让头疼中的萧嘉穗眼前一亮,没想到此人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说来也要怪那支迟迟未曾现身的朝廷舰队,要不是顾忌他们突然出现,以梁山泊现在的海运实力,还会因上山的百姓多了而犯难吗?

    摇了摇头,萧嘉穗背着手离开了鸭嘴滩,也没往聚义厅去,此时三位军师分工明确,许贯忠处理山寨事务,朱武管降兵,他负责百姓,这时一刻也不歇息,就要去视察临时营地中的百姓,看看他们还有甚么需求。

    路上路过降兵大寨时,发现里面闹哄哄的,一些士兵的情绪十分激烈的说着甚么,萧嘉穗不由停住脚步,倾耳听了一回,哪知越听越是惊讶,不由踏步入内,看守俘虏的纠察营士卒都认识这位排名第二的军师,纷纷行礼,萧嘉穗摆了摆手,叫身边弟兄在营外候着,独自一人入内而去,没走几步,便见不远处有一伙俘虏围坐一团,中心有个降兵正横眉怒目道:

    “你们娶不上媳妇,还说羡慕我,真是见了鬼了!我虽然取了妻,有了崽,算是有了家,可这日子如何过得下去?我们李节度使算是不错了,朝廷发给我们多少口粮,军俸、衣物、赏钱,他是分文不取,全数下发到我们手上。可这日子还是过得跟乞丐一般,我浑家是一个子儿恨不得换成两半花,要不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我把这盔甲、兵器、马匹都盗去卖了,也好过要妻儿跟我受贫苦日子!”

    “真是饱汉子不知恶汉子饥,你浑家好歹是大家闺秀,我们一个个打着光棍,你倒还委屈了!”这时下面的军汉纷纷叫道,看来这伙俘虏都是一个部分的,大家知根知底。

    “我怎么不委屈?她虽是犯官子女,可也是大户出来的,跟着我受这种罪,你当我心里好受?朝廷并不因为我成了家,便会多给我些!原先的军俸是一人吃饭,现在是三口吃饭,你们都过得紧紧巴巴,何谈于我?”

    那站在正中心苦诉的军士道。这个时代,军人普遍地位不高,收入也不高,还有极大的职业风险,百姓大多不愿意把家中女儿嫁给军人。曾有文人作诗曰“宁为呼傍草,莫作战士妻”,说的就是这种现象。

    于是乎以军人为职业的禁、厢军士兵们,为了娶到老婆,除了成功率不高的自行提亲外,一靠抢,抢掠驻军、行军地区的女子,二靠朝廷包办,怎么包办?女工、女奴,犯官妻女、甚至其他战死士兵的遗孀,都成了包办的对象,三靠军内中老年军人的通婚,大家门当户对,互做儿女亲家。

    “去去去,下来下来!让我说!”下面的俘虏们有人坐不住了,这厮好歹有家室,苦是苦点,可人家撞到大运了,遇上个落难的大家闺秀,可自己还没尝到女人的滋味呢!当下只见一个俘虏朝主持的梁山军官举手道:“报告!我要发言!我要诉苦!”

    原先那个气愤愤的汉子被主持者安排坐回去了,只见举手这个俘虏站上刚才同袍的位置,开口就道:“咱们的苦,满肚子都是,老说甚么娘们!?别的不说,就说军俸,他娘的都是给朝廷卖命,老子当年还在西边打过夏贼,怎地我的月俸才是东京这些鸟兵的一半?还有更可气的,官家身边那伙连血都没见过的雏儿,他妈的月俸竟有五贯钱!老子们呢,才他娘的五百文,难道他们的命就金贵些,老子的命就贱些?”

    这个话题十分敏感,又引起了围坐的士卒们群情激奋,萧嘉穗听了一阵,暗暗点头,背着手又继续往前面走去,一连路过好几个这般的营地,俘虏们都十分激动的诉说着从前所受的种种不公,比如:

    “我就是吃了这副身板的亏,当年看庙会之时,大门忽然紧闭,一伙如狼似虎的官军,取大索便往我头上套,我当时蒙了,结果糊里糊涂就从了军!”(宋朝版本拉壮丁,史载:良民子弟或为人诱隶军籍,父母泣诉而不得还者。又载:金明池人大和会,忽遮门大索,但长身少年,牵之而去,云“充军”。)

    “我比你还冤哩!走路时,就是多看了几个妖艳妇人一眼,就被人在脸上刺了字!”(宋版钓鱼执法,史载:令军妇冶容诱于路,尽涅刺之。)

    萧嘉穗发现自己真是没想到,朱武居然想出来让这些俘虏,当着大家的面诉苦,这心中的苦发泄出来,以现在梁山泊所表现出来的诚意,谁还愿意回头?想不到朱武当真是个天才,搞了这一年多的俘虏工作,都能推陈出新了。

    也不知独自在营中转了多久,萧嘉穗发现自己正处于地方禁军嘴中那些高薪东京禁军的营盘,这些人军俸倍之于地方军人,萧嘉穗有些好奇,想听听他们再怎么诉苦,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钻入耳中:

    “他娘的,我们要死多少人,才赶得上你们死……牺牲一个弟兄的?抚恤金一次性付给一百贯,另外家眷还免十五年租子,什么……”这时有一个声音补充道:“家眷最少分给百亩地,十五年下来,起码免去了一两百石粮食赋税,这又是三五百贯钱啊!”听这声音,明显是东京口音,应该是此人同僚。

    等同僚补充完,原先那人长吁短叹道:“是啊!只要发给我家里一百亩地,我还要他娘的甚么月俸?还叫童贯、高俅这厮们克扣大半!连朝廷规定抚恤残废弟兄,一次性三十贯的养老钱,都不能完完整整的拿到手上,你说这仗叫我们还怎么打!早知道一发都上梁山算了!起码你们不喝我们的兵血!”(未完待续。。)

第六六五章 兵心向背(二)

    “王首领,眼看气氛都这般热烈了,还要我们几个老家伙干甚么?说甚么都是画蛇添足!”

    身为十节度之首的王焕在营寨中转了一圈,心中生出无限感慨,当下不由叹了口气,神色间尽显老态。

    “几位老将军切莫要妄自菲薄,请你们出面绝非画蛇添足……”王伦原本准备再说句“锦上添花”的,但看到这几位脸上挂着说不尽的落寞,也知趣的不再言语。

    “诉苦”这种行之有效的办法,绝对不是他首创,而是王伦站在巨人肩膀上,借鉴过来的宝贵经验。历史上大规模运用这种方法是在解放战争时期,对于许多刮民党强行拉来从军的壮丁,可谓起到了洗心革面的功效。

    许多原本眼神空洞的木偶,最终变成一个个有灵魂的战士,在随后的解放战场,以及抗美援朝战场,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让挟二战之威的白头鹰最终不得不乖乖低头,便是明证。

    但是前后相隔差不多近千年的时间,情况肯定有不尽相同的地方,比如大宋禁军虽然也拉壮丁,但毕竟不占主流,这里更多的是自愿以当兵为终身职业的职业军人(或不反感,又或不当兵就没了谋生去处),如何让他们与身后那个**不堪的王朝决裂,这是摆在王伦面前的首要难题。

    针对目前这种状况,王伦对这个方法有所微调,但其精髓仍然保留。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反响十分之热烈,反倒是这些让大宋朝廷背上沉重财政包袱的“冗兵”,看来其对朝廷也是满腹苦水。

    要以此为戒啊!

    如果那么一天到来,这么大一个国家,未来梁山泊无论如何不能再施行单一募兵制了,自己给自己背上一个沉重包袱不说,下面人还不买账。反而处处落不到好!

    王伦的构想是,将来在保证一定数量的精锐职业军人为军队骨骼的同时,血肉还是需要义务兵在填充,而这个义务兵,必出自百亩小康之家,反正历代一直困扰着朝廷的土地问题,在视野无可比拟的王伦面前,已经不是问题。

    想着想着就想远了,当王伦回过神来时,只见身边几个野战营的头领已经和几位老将聊开了。几人脸上都带着少见的笑意,毕竟,他们还指着从野战营升格为野战军呢!既然哥哥巧手解开了这些俘虏心头枷锁,那么具体到个人,也就是尖子问题上,这些原带队的将领最有发言权了。

    不光是王焕,其他几位老将看上去谈性都不怎么高涨,反倒是丘岳、周昂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点也不敢卖关子,开口便道:“那谁谁谁,武举出身,受尽排挤。但一身本事,没得说!现在他在某某军第几指挥任……”

    负责降兵事宜的朱武,此时更像个局外人,轻松惬意的朝王伦靠拢。原本他以为这个骨头没准要啃上三两个月。没想到寨主轻轻点拨几句,就把这十多万俘虏全部发动起来了,瞬间成沸腾状态。朱武发自内心的承认,这个点子真是妙啊!

    在望向王伦的那一瞬间,他心中浮现出一个词来:“五体投地!”这种境界和本事,永远是他这个小寨头领无法企及的。

    “哥哥,看样子弟兄们都等不及了,怕是恨不得今日就把人挑走!”

    “早落袋早安心!既然把他们都请来了,就从今天开始扩编吧!”王伦一句话,瞬间叫场面安静下来,几乎在同时,立刻就有几个性急的头领已经振臂高呼了。从王伦发下话来的这一刻起,他们才算是真正名副其实的都统制了,而此时此刻,即便放在遥远的未来,任时间冲刷,也绝对值得回味。

    王伦觉得没有必要再回聚义厅郑重其事的开个扩军会议,正好此时各军的正将都在此间,便直截了当道:“今日扩编,不代表‘诉苦’就此结束。各位头领回去以后,休整半月,半月内不必进行军事训练,继续将‘诉苦’深入下去。同时从即日起,各军指挥使、副指挥使一级,每晚戌时上讲武堂听讲!”

    朱武见说,在一旁笑着补充道:“这个是由哥哥来主讲,内容是如何锻造出一支有灵魂的军队,没有特殊情况不得缺席!”

    梁山上的老头领都听过王伦这类讲课,自然不会惊讶,唯独几个新加入的头领不由议论纷纷,光是听到这个题目就足够他们惊讶了,旧时练兵只让士兵们懂得令行禁止就行了,从来不敢启迪其智,为甚么梁山泊却反其道而行之,几人在心底暗暗拿定主意,晚上说甚么也要去听听。

    “从即日起,马军十营、步军十营,并守备军诸战营,升格为军。各军下辖战兵十营,辅兵五营,定额七千五百人!好了,就不打搅诸位选兵了,预祝大家都找到心仪的兵员!”

    如今的梁山军面临的战场环境渐渐多样起来,不像从前长途跋涉前去荆湖救人,可以一路从百姓手上采办军需。要说后来奔袭开京城,也属于短线作战,毕竟登陆地到开京城的距离,只有区区几十里,但从现在开始,梁山已经要开始为长途奔袭打好基础了。这就需要组建专门的辎重营了,才能保障大军将来的行动通畅。好在梁山每每攻破城池,绝对不会漏过每座城池里的车辆牲畜,此时组建辅兵营的基础,也有了。

    在场都是带兵的人精,听到王伦把辎重兵从战营摘了出来,组成专门的编制,便猜到了王伦的用心,各人心中均感鼓舞。毕竟梁山有哪个头领,还怕仗打大了?

    王伦说完,抱拳朝大家致意,大伙都是大笑还礼,王伦摆了摆手,和朱武走到一边,他知道自己在场,弟兄们放不开手脚。

    果然王伦前脚一走,后脚王焕、张开等老将们,包括已经答应落草的李从吉顿时成了香饽饽,被这些后辈们热情的邀请声所淹没。无人问津的丘岳和周昂两个实在没趣,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把献功的目标放在淡定的林冲、徐宁两位旧识身上。

    “史教师!”

    和丘岳、周昂一般,基本不怎么受梁山头领们欢迎的史文恭,此时有些尴尬的站在众头领当中,忽然听得王伦一声招呼,史文恭心中一凛,连忙小跑过去,哪知王伦头当头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们军暂时只选两营战兵,其他再议!”(未完待续。。)

第六六六章 蒙在鼓里

    “甚么!?兄长,你就这么回来了!?”

    听到史文恭带回来的消息,苏定差点跳了起来,不可思议道:“别人都是七八千人,有战有辅,有主有次!偏偏轮到我们时,才区区千把人,搭个草台班子么?这不明摆着把咱们当外人吗!?我就知道,我们半路出家的再他妈怎么输诚,也是后娘养的!”

    见史文恭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苏定火燎眉毛一般,在屋里走来走去,忽然眼睛瞪得铜铃一般,望着史文恭道:“老话说甚么来着?飞鸟尽良弓藏!好了,现在飞鸟还在,咱们就要给雪藏了。临了临了,给我们来个釜底抽薪,好计策!好谋略!”

    史文恭心思明显不在苏定这几句话上,此时见地上有个矮凳,低头坐了上去,苏定见他这个样子,还以为史文恭在王伦那里也是受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叹了口气,道:“罢了!一千人就一千人,谁叫咱们现在是走投无路呢!”

    “兄弟,这回怕是叫我耽误了你!”

    史文恭半天不开口,一开口就说出个惊人的消息来,“前面都还好好的,也没有甚么异常,临了出了这么个状况,我想肯定是有原因的!王伦管着这么大个摊子,哪来的工夫消遣你我?这事应该还是出在我的身上!”

    苏定一听,面色凝重起来,挨着史文恭坐下,小心问道:“是不是……因为史谷恭的事情?”

    史文恭点了点头,没有言语,苏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召忻一伙子都死在梁山手上,足见双方其仇之深。后来寨主看你面子,刀下留人,放他下山,以至于山寨物议纷纷,他拿这个事情在明面上打压我们。平衡一下,也算事出有因!”

    苏定也是个精明的人物,此时事情想明白了,火气消了许多。原本愤怒中的“王伦”,也变回了“寨主”。

    “我也是这么寻思的,只是要你和我一起顶这个雷!”史文恭面带赧色,望向苏定道。

    “你是我结拜大哥!咱俩谁还能怪谁?”苏定疑惑尽去,起身给史文恭倒茶,不多久一阵茶香传来,只听苏定又问道:“这一千人。是个甚么成色?”

    听到这个问题,史文恭眼中闪现一丝精光,整个人也变得有精神了些,只见他抬头道:“前禁军副教头周昂手把手跟我一起选的人,我虽然第一次见这些降兵,但要我说,差不了!前后大概选了六百**,不到七百人,明天会有其他几个骑兵营的老兵加入。凑足人数!对了,亲卫营会出一百人!”

    “啥?亲兵营也要出一百?岂不是把两营军官的位置全占满了?难道是要架空你我?”苏定好不容易平静下去,却又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小心手一晃,开得发烫的茶水都泼到手上,一阵钻心的疼。

    “要架空你我,方法多得是。用得着如此明显?我想前面这事一码归一码,那事经这一回,就算过了。” 史文恭忙上前接过苏定手上的茶杯。又道:

    “这一百人,我觉得是用来给降兵做工作的。不然我们和这些降兵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加上咱们在山寨处境又有些微妙,说实话,短时间还真难抓住队伍!有了这些老兵,那就不一样了,他们一懂‘诉苦’,二有威信,咱们要支持他们抓住队伍!”

    “将来看这一百人是不是真听招呼,便可知你我在王伦心里到底是个甚么地位了!”苏定甩着手上的水,叹了口气道。

    史文恭“嗯”了一声,也没再坐回去,只是对苏定道:“走,去聚义厅!晚饭前山寨好像有甚么大事要宣布!”

    苏定看了看被烫红的指头,意味深长道:“在这里大半年遇到的大事,比这辈子都多!真希望王伦是个一码归一码的人,我还真他妈想在这里干出点事业来!”

    史文恭表示理解的上前拍了拍苏定的肩膀,他心里又何尝不是这般着想?便见两个落寞的人相顾叹息,出门而去。

    此时的家属院很是热闹,相互打招呼、开玩笑的声音此起彼伏,唯独他们两个像是绝缘体,难得与人来电,就这么一路无语的来到聚义厅。

    如今聚义厅的守卫已经隶属于王伦的亲军,张三、李四两个正在门口当值,见史文恭和苏定过来签到,张三打了声招呼,忽神秘道:“恭喜!”

    要不是因为这人是王伦的亲随头目,指不定就得让他挨上一顿打了,须知今日这山寨是人人值得恭喜,偏他俩需要安慰。此人当面揭疤,这不是明摆着消遣人吗?

    强忍着冲动签完名字,史文恭和苏定便入厅去了,两人在角落里找了两个不起眼的位置,把身子藏了进去。和他们身上悲意不同,此时聚义厅里是好生热闹,好些面红脖子粗的头领相互争执着甚么,某些得了便宜的头领就坐在位置上闷声发大财。连丘岳和周昂也都是笑嘻嘻的,一脸喜气,毕竟今日这一天跑下来,累是累,收获还是不小的。

    没过多久,只见林冲和王进匆匆入厅,顿时吸引了大伙的注意力,只听好几个头领都是异口同声道:“恭喜二位教头哥哥!”

    林冲和王进都以为他们说的是今日扩军一事,都抱拳道:“同喜同喜!哥几个同喜!”

    縻貹站起来大笑道:“这个喜,我们可同不了!”

    闻言,王进不由看了林冲一眼,发现他也是一脸的茫然,当下很是惊讶!他知道林冲不是个作伪的人,这山寨居然也有他不知道的消息,真是奇了怪了!

    苏定到底是个精明人,从林、王二人的遭遇,立马联想到刚进门时张三对史文恭所说的那声“恭喜”上,只听他忽道:“兄长,你说张三恭喜咱们,是不是和这些人恭喜林教头和王教头是一个意思?”

    史文恭被他一提醒,陡然一惊,只是低头想了想,黯然道:“不惹事,事还来找你!想好事,呵呵……”

    苏定被史文恭的语气所感染,当下叹了口气,也不再言语。不多时,只见王伦和三位军师联袂而至,大厅的头领们都是起身跟王伦问好,王伦有些疲惫的样子,没有多言,只是向下压了压手,便把会议交给萧嘉穗主持。

    和往常一样,萧嘉穗做完开场白,说了些琐事,便直接道:“下面请寨主宣布重要事项!”

    也许是这几天忙前忙后,让他疲了,王伦话都不想多讲,开门见山道:“我宣布,授予以下五位头领,山寨守备军五虎将的荣誉称号!”

    山寨马、步、水军早就有了自己的五虎将,而这个名誉授下去之后,激发了无论在榜不在榜的不少头领的荣誉心,在后来一系列的军事行动中,起到了十分积极的作用。

    如今也就剩守备军没有宣布五虎将人选了,借着这次扩军的东风,这个让不少人翘首以盼的谜题,就此揭开了谜底。

    原来是这个消息!

    王进和林冲不由相视苦笑,原来縻貹说的是这个事啊,怪不得山寨的弟兄都知道了,就他们两个当事人蒙在鼓里。

    正在这时,只听“百尺杆王进”的名字已经从王伦嘴中念出,顿时引得聚义厅中不少鼓掌,王进一听自己居然是第一位,不由赧颜的望向林冲,那意思是好像是抢了好友的东西。

    林冲却是感觉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他本就是不争的好汉,反而小声提醒王进起身,这时他的名字也出现在厅中,和刚才鼓掌声不同,已经有人高声叫好了,负责会务纪律的广惠破例没有出声,因为这本来就是个该欢欣的时刻。

    等林冲走到王进身边,没曾想,一脸尴尬的广惠也走了过来,和两人并列,三人相顾而笑。

    到了第四个人时,却是亲军的韩世忠,此时让他和师父并列,韩世忠从前想都不敢想,那个延安府街市上顽劣的少年,如今已经到了和师父并肩作战的地步了么?只听交椅上不少头领都议论道:“咱们山寨最会教徒弟的,怕还是这位广惠大师!”

    “王教头的徒弟史大郎,端的一条好汉,他武功我知道,比刚上山时精进不少!”唐斌出言道。

    “曹正拜了林教头,却不好生学武艺!师父使枪,他却使刀!”

    “挂名徒弟,算不得甚么!没见秦总管使狼牙棒哩,黄都监却是使丧门剑!”

    “对了,打虎将李忠好像也是大郎的师父!”

    “别扯了,都是自家兄弟,听到伤和气!”鲁智深回头喝止道。

    史文恭正好听到前面几个头领议论,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徒弟,不由叹了口气,就在这时,王伦嘴中说出五虎将最后一人的名字,苏定大喜,忙把史文恭一推,道:“兄长,叫你了!叫你了!”

    “甚么叫我?”史文恭还没回过神来,却见前面不少头领都回过头领,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史文恭脑子一懵,只剩下一个问号:

    “我成了梁山的五虎将?”(未完待续。。)

第六六七章 最后的五虎将

    就是没有先前“打压”的经历,史文恭对自己是否能挤入最后一班五虎将名额,基本也不抱甚么希望。倒不是他对自己身手没有信心,也不是没这个心气,而是……就好比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信任都成问号),何谈奢望甚么富贵?(重用)

    何况现在隶属于守备军的头领,已是硬手扎堆。不但有八十万禁军教头都教头丘岳和副教头周昂,更有朝廷的七位节度使。前者两人本事不见得比自己差多少,在梁山的处境也算得上是半斤八两。后者更像不可逾越的大山,横在自己面前。无论王伦出于甚么考量,史文恭都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这位寨主,一向是将平衡把控得完好。上回步、马、水军五虎将的最后一位名额,均有些出人意料就是明证:后至的栾廷玉换下了实力派的縻貹、袁朗,新人呼延灼挤掉了老资格徐宁、杨志,名声不显的张顺让铁杆心腹阮小七落了榜。

    史文恭觉得,但凡在降将中抽一人出来,所起的作用都要比提拔自己要大。毕竟这个世道只“复杂”二字岂可道尽,任何事不可能单纯靠本事,不然他史文恭也不会流落民团,当个庄户教师了。

    此时叫好声戛然而止,掌声也变得稀稀落落,远没有先前四人出场时那般热烈。可史文恭却感觉自己心中有团火在燃烧,在苏定不停的催促,以及全场目光的注视下,史文恭踌躇满志的走向聚义厅中央的康庄大道。

    王伦看上去还是没有太多话,只是将手上由金大坚打造的纯金虎印,一一授予站在自己面前的五位虎将。

    王进小心翼翼的将虎印捧在手上,一脸的唏嘘。林冲却感觉王伦今日白天便有些反常,此时更是不大对劲。在从王伦手上接过大印的过程中,感觉对方有些发烫,关切道:“哥哥,你这……”

    用眼神制止了林冲后,王伦又往金印上瞟了一眼,明显是在告诉对方,先把眼前大事做完再说。

    两人的默契到了一定程度,这种眼神交流不过瞬间的事情,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只不过林冲下意识便回头,在人群中搜寻安道全的身影。

    给广惠、韩世忠师徒俩授完印。王伦走到最后的史文恭面前,史文恭郑重的将金印接到手上,第一感觉入手沉重,估计怕不有一两斤重?

    但这种想法刚刚在脑海中出现,史文恭便将它扼杀在萌芽中,笑话!用重量来衡量五虎金印的价值,简直亵渎了它的意义。这印章背后的所代表的荣誉,才是珍贵无比的。

    这不但是对他史文恭个人的肯定,同时也是这座山寨在向世人展示任人唯贤的自信。

    授完最后一枚虎印。王伦脸上已经有些疲态,并没有如往常那般侃侃而谈,只是拍了拍受印者的肩膀,不过在兴奋中的史文恭看来。这几下意味深长,抓紧时间道:“小弟必定不辱使命!”

    王伦点点头,带头鼓起掌来,祝贺这五位大将荣升梁山最后一轮五虎将人选。虽然有不少头领对史文恭入选有些看法。但王伦既然带了头,其他四位又是众望所归,喝彩声还是十分热烈。

    回到交椅上时。王伦已经有些吃不住劲,尽量平稳的坐回交椅之上,他不让兄弟们看出破绽。但这种掩饰显然瞒不住身边三位军师,只见萧嘉穗低声道:

    “我看今日就到这里算了,晚上讲武堂的讲授便请朱武兄弟代劳。哥哥你这是劳累过度,还是请安神医给瞧瞧,咱们弟兄也好安心!”

    “没事!”王伦换了个坐姿,感觉舒服了些,低声道:“还是照原本商议好的流程来!今日你们三位代我授旗,我不说话便是。一点伤风感冒,切莫小题大做,叫山寨惶恐!”

    王伦自打来到这个时代,三年之内好像还没害过病。今日实在是不知怎么搞的,起床时便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一直硬抗到现在。

    不过他虽然头上发着烧,但心中倒是清楚得很。眼下梁山的医疗水准放在当下,除了东京有些拿不准之外,只怕还是要远远高于大宋境内任何一州一府的。

    “都是给累的!”朱武叹了口气道:“我们三个,各管一摊,都忙得马不停蹄,哥哥却是牵头抓总,我看这次真要好生休息一回!萧大官人,还是早早授了旗,请哥哥下去养病罢!晚上讲武堂,我去!”

    萧嘉穗也是这般想法,当即点头,起身面对一片沸腾的众头领,清了清嗓子,过了好一阵,聚义厅才重归平静,只听萧嘉穗道:“今日还有一件大事,便是替几个战营授以战旗番号,以壮声威!下面,请念道名字的头领出列!”

    “哗”的一声,聚义厅又热闹起来,从建寨至今,有番号的野战营,不!现在该叫野战军了,有番号的野战军只占少数。在荣誉感极强的梁山,不少头领做梦都想搏出个番号来,这时听得萧嘉穗言语,许多人都是眼神炙热的等待下文。

    “奉山寨总兵都头领王伦令,授予马军第四军‘奋威’旗号!”

    杨志表情肃穆的站起身来,身边弟兄纷纷让道。

    想他几日前在水泊边上那场大战,与林冲的磐石营同挑重担,面对王焕手下精兵鏖战丝毫不落下风。这种过硬的表现,即便厅中坐满了桀骜之辈,当下也不禁心服。

    “百胜将请起身!”广惠一声提醒叫韩滔大感意外,只见他下意识道:“我也有份?”顿时引得满场哄笑,李逵的断语及时而至:“这汉子跟俺们不是一条心!”韩滔见说抱拳大笑:“心还是一条心,我只是不懂规矩!”

    这种严肃的时刻,萧嘉穗没有与众同乐,只是面色威严的继续宣布道:“奉山寨总兵都头领王伦令,授予马军第五军‘雄逸’旗号!”

    萧嘉穗还没说完,唐斌已经是起身大声叫着“好”。在他看来,他这位结义兄弟实在低调得太久了。好在前不久终于在高丽战场上大放异彩,做兄弟的自然替他开心至极。另外寨主这个“雄逸”之名起得很传神。雄壮而飘逸,这不正是郝思文带兵风格的真实写照?

    郝思文表情没有杨志那么肃穆,面色看着还是一贯的随和,但其眼神中那股子坚毅,却叫了解他的人颇为欣慰。尽管王伦拖着病体,在和郝思文的对视中,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他目光中的力量。

    单廷珪这回没有重蹈韩滔的覆辙,随着主将一起走到大厅中央的走道上,站定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寻找魏定国的身影。他要与这位兄弟分享自己的这份喜悦。

    “奉山寨总兵都头领王伦令,授予马军第八军‘义烈’旗号!”

    萧嘉穗的话音一落,厅中陷入短暂的失声中,结果又是唐斌一跃而起,朝头把交椅上的王伦抱拳道:“关胜哥哥现在驻扎济州岛,这个‘义烈’旗,就由小弟代领如何?顺便也沾沾关家的义气!”

    王伦当然不会抹唐斌这个面子,却听在场有兄弟戏言道:“老唐,你两个哥哥都授旗了。你甚么时候拿自己的?”

    唐斌哈哈一笑,道:“啃完骨头,咱便有了!”他也算是山寨老资格了,性格爽利。武艺出众,人缘十分不错,他这话说完,顿时赢得众人一片喝彩。

    崔野不知在想什么。差点也随唐斌起身,却叫文仲容拉住,低声道:“给人家代领拿的。咱们也跟着出去,惹大伙笑么?”

    萧嘉穗还是不紧不慢,继续宣布着:“奉山寨总兵都头领王伦令,授予马军第九军‘雷霆’旗号!”(和秦明比较相似,不过前者是“霹雳”)

    呼延灼和呼延通是挨了克的。虽然意外遇上旧部,侥幸立了一功,但私自脱离战场,这一罪责难逃其咎,事后还是进了一回军法司。说来这也算破了个记录,那就是呼延家祖孙三代,短短几个月内,一个不漏的都尝到了梁山军法的滋味。

    没有随阮氏兄弟去青州的呼延庆此时手都拍红了,到底是自家人扬眉吐气的时刻,这个场要捧!再一个,这两个小辈所统领的可是梁山泊唯一一支重甲骑兵呵,将来在军中所起的作用几乎无人可以取代!无可取代就表示地位稳固,一想到此,只见他这个“爷爷”辈的人物毫不稳重的站起身来,大声替自家人喝彩,只是不知不觉中呼出两人小名,躁得呼延灼和呼延通是满脸通红。

    不过,此时最紧张的倒还不是呼延叔侄,反而是花荣身旁的庞万春。只见他身下的这把交椅被他坐得是“吱呀”作响,随时准备散架一般。双眼却是好生执着的盯着萧嘉穗片刻不留,好似希望能将他脑袋中的事情看透一般。

    花荣看得好笑,低声道:“咱们新军才组建几时?一没打过甚么大仗,二没立甚么功劳,我看这次悬了!”

    “怎么没立功,高俅老贼是小弟擒获的啊!”这话一说完,庞万春意识到话有些说满了,赧颜的加了一句说明:“虽然叫林教头放过了!但也是我亲手捡回来的啊!”

    “那也只是你个人立下的功劳,跟我们第十军还是有区别的,须知授旗是授给咱们这个集体。若是单纯对个人,前几日论功行赏的时候,不是已经奖励过了么?”

    听完花荣一番剖析,庞万春此时犹如霜打茄子一般,后悔道:“早知道带一个营的弟兄去擒拿高俅这厮了,这就是咱们这个集体的功劳了!”

    花荣闻言不禁大笑,只是笑到后来,却有些后劲不足。只见他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丝失望与向往,因为此时,萧嘉穗已经宣布到步军各部头上去了:

    “奉山寨总兵都头领王伦令,授予步军第一军‘疯魔’旗号!”

    “还有洒家的好处?”鲁智深摸着光头站了起来,这回倒是没有多少人敢在下面笑他。话说这位大和尚在山寨乃是属于威望型的人物,就算是有比他资历还老的人,却也不会在这个场合同他嬉皮笑脸,比如林冲就在对面示意,让他莫要磨蹭,耽误时间。

    “奉山寨总兵都头领王伦令,授予步军第二军‘赤胆’旗号!”

    萧嘉穗话还没说完。只见石勇一哆嗦,连声道:“有我们,真有我们!”袁朗见说一笑:“这还不都是你挣回来的!”

    “我只不过是个引子,想哥哥你人称赤面虎,以后咱们叫赤胆军,能没有你的干系?”

    话说这两人只顾聊,縻貹都在一旁等不及了,起身催他俩人,袁朗呵呵一笑,四面抱拳。表达歉意,迅速和石勇就位。

    “奉山寨总兵都头领王伦令,授予步军第九军‘决胜’旗号!”

    这回跨度却有点大,从第二军一下跳到第九军,史进、卞祥以及栾廷玉面色都有些黯淡,唯独原本二龙山一干头领,都是笑逐颜开,到底刘唐是从一个山头上出来的兄弟,他混好了。说出去有面子不说,将来有事找到他头上,他说话也有分量。

    当然这个想法只存在于个别没混开的头领心中,吴用却是摇着羽扇跟晁盖窃窃私语:“这个名头。怕是俺们送给他的!决胜于千里之外啊,这个人洞察秋毫,着实了得,正好咱们上回便送到他的手上。也算成就了他!”

    孙安不愧是吴用嘴中能洞察秋毫之人,王伦这次不怎么说话,他就察觉到一丝异样。眼见萧嘉穗又不停加快语速,直让他猜到一丝甚么,当下不敢耽搁,也没跟其他头领互动,直接同刘唐到位。

    萧嘉穗看了孙安一眼,表情很是耐人寻味,只见他微微颔首,继续宣布道:“奉山寨总兵都头领王伦令,授予守备军王进部‘教导’旗号!”

    和刚才深具酬功意义的番号不同,现在所授予的番号,却有些表明队伍性质的意味。王进又一次起身,同王文斌上前站定。

    和史进望向王进欣喜的眼神不同,丘岳和周昂看向王文斌这个昔日下属的目光,酸中带羡。

    萧嘉穗直接从步军跳到守备军明确王进的番号,众头领都以为这是收尾了,哪知萧嘉穗完全没有言尽的意思,继续道:“奉山寨总兵都头领王伦令,授予守备军史文恭部‘蕃落’旗号!”

    这个消息出来,厅中顿时一片哗然,不知哪个头领闷头发笑道:“原来让这两个粪霸去带番子,哈哈!”

    直到此时,落位良久的史文恭才算大彻大悟,为什么王伦只给自己两营编制,却又全都是精悍骁勇之辈,原来剩下的编制,是留给自己收编番人的啊!

    他早知道梁山在开京一役生擒了高丽京军十余万人,虽说整体素质不怎么样,但三、五十取一,最后从这些人里面挑出四千可用之人来,还是没有难度的。

    这一回,就连苏定也不再认为王伦是在歧视自己哥俩,而是认为他此举也算是人尽其才。毕竟他们在曾头市训练的就是番人。试问这梁山上下还有谁比他们哥俩更了解番人?番人好斗少礼,孔武有力者并不少见,倒也是当兵的好材料,将来只要训练得法,未必输给其他野战军。

    想到这里,两人心中油然生出深深的歉意来。明明是自己杯弓蛇影,却把人家一番坦荡看做透明,经过了今天的这些故事,两人都暗暗在心中发誓,这种低级错误,以后绝不可再犯了。

    宣布完史文恭之事,萧嘉穗这回是真说完了。此时取了战旗,便开始给守备军授旗,只见许贯忠和朱武也从位置上起身,分别给马、步军授旗。大家都在尽量缩短仪式时间,好让王伦能够早点回去养病,哪知越躲事,事越多,就在这时,一个小校急匆匆跑进聚义厅,高声道:

    “报寨主并诸位哥哥,江南急报!”(未完待续。。)

第六六八章 躺着也中枪的方腊

    “安神医,你看我儿他怎么样了?怎么一直睡?要不要紧!”

    安道全拿脉的时候,病床边上的人都不敢出声打扰,等他起身之时,一直在床前守着的婆婆急切问道。

    山寨里敢喊王伦为“我儿”的,只有三阮的母亲,安道全知道她听不懂病理,当下用大白话道:“恁放一百个心,睡着休息乃是好事,寨主这个病,乃是气虚所致发热,待小生回去配一副汤剂,吃完便可见效!”

    焦挺见说放心大半,但仍不敢怠慢,亲自送安道全出去了,正好王伦这时醒了,见三阮的老娘守在跟前,道:“老娘,我睡一觉发发汗便好了,怎敢劳动恁在此守着!”

    “我儿,不是老身嘴碎,说到底你也该讨一房妻室了,将来有个知冷知热的在身边疼着,我才能放心啊!”

    王伦脑袋虽是晕乎乎的,但还是听得笑了起来,宽婆婆心道:“老娘,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还惦记兖州那个闺女,唉!多般配的一对璧人,偏偏一个是知府家的丫头,一个却是杀官造反的山大王,唉,伤脑筋啊!”

    这婆婆边说边叹气,到一旁取了放凉的开水,端给王伦,嘴中道:“多喝点水,这烧就退了!”

    王伦看着她,不知不觉就想起自己的母亲,心里好一阵感动,接过她手上的温水,慢慢喝着。人一病,就爱胡思乱想,更何况是发烧,王伦的思维慢慢发散,渐渐一阵倦意袭来,让他进入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几位军师没有待在里屋,怕吵到王伦,但是又不放心就这么回去。都是在客厅里枯坐,在焦挺送安道全出来时,大伙都是站起,异口同声道:“哥哥病情如何?”

    “寨主他是气虚所致的发热,此症多发生在过劳及久病之后,寨主素来身体康健,我断定病因还是累着了。这种症状常伴自汗,少气懒言,精神倦怠,渴喜热饮。舌嫩色淡,脉搏虚弱等。应当甘温益气,如果对症用药,问题不大,我这就回去熬药!”

    众人闻言,都是大感放心,安道全是甚么人,他说问题不大,那必定是没有问题的。焦挺想虽安道全同去配药,可一想王伦身边不能离人,求助的眼神望向林冲,只见林冲微微颔首:“你自陪太医去。我去房里陪着哥哥!”

    焦挺大喜,便亲自送安道全出门,萧嘉穗嘱咐道:“既然问题不大,这事就不要扩散出去。哥哥曾有交待。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影响山寨军心和民心。!”

    安道全自然没有二话,便和众人告辞,小锦儿连忙赶在前面,掀起门帘,顿时一阵凉风扫入屋内。

    送走安道全,几位军师这时都坐了回去,大家喝着锦儿泡的茶,只听许贯忠道:“今日把你们这……两位给忙坏了!”原本他要说小两口的,临时憋了回去,毕竟人家还没成亲。

    小锦儿抿嘴一笑,也不答话,见外面没有甚么要忙的,便进去陪婆婆说话去了,林冲跟三位打了声招呼,也进去了。

    虽然听说王伦病情不重,只是症状来得急了,大伙儿脸上的眉头还是紧紧皱起,只见朱武不住的喝着水。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门口的亲卫敬礼声,大家知道孙安来了。等他一进屋,便开门见山道:“哥哥莫不是身子有碍?”

    “有点发热,安神医说没事!”萧嘉穗也不瞒他,这位兄弟在聚义厅时只怕就看出些端倪来,“你知道就好了,莫再扩散了!”

    孙安答应了,提出要进去看看王伦,许贯忠起身道:“哥哥睡着了,孙头领看看便出来罢!”

    孙安一人掀起帘子进去了,见林冲守在床头,王伦又呼吸平稳,顿时就放心了,跟林冲互相点了点头后,便退出来了。此时他也不走,只是坐在几位军师身旁,道:

    “哥哥既然没大碍,几位哥哥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我想江南的那份急报,不至于劳动几位军师伤神吧!”

    孙安说出这个话头来,就不得不把方才在聚义厅小校送来的消息,以及王伦的处置交待一下。

    话说这施恩也是禁不住念叨,恰好在今日,他的消息被四明山的计稷送来,一并送来的,还包括其他渠道得来的消息。

    原来,朝廷在江南已经征集不到,类似刘梦龙这种成建制的禁军水兵了。只能是东边一二营,西边三两营的拿厢兵凑人数,好不容易,才堪堪凑了万把人交差。不过这样一来,时间就被耽搁了。

    另外在征船的时候,高俅的人又遇上大麻烦。隔得不远,便有一茬民船叫刘梦龙和牛邦喜给征走了,大家伙还等着朝廷胜利的消息,好把这些民船再还给各地商家。哪知就在这种深切的期盼中,第二批征集令下来了。这些人能做海运生意,也都不是背后没有关系的蠢人,纷纷私下里一打听,原来是刘梦龙在北清河遭遇大败,连船带兵都被梁山贼寇打包拖走了。

    这个劲爆的消息一经散播开来,还有谁肯再白白给朝廷送船?这一回,大家都是放弃了巴结朝廷的不实际幻想,均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把负责征集船只的官员都给喂饱了,请他祸害别人去。

    结果,就把方腊害惨了。

    也不知方腊起了哪门子的心思,不好好在江南传播教义,偏偏看王伦和王庆私盐生意做得火热,感觉这也是一条来钱的路子。经过深思熟虑,他发现将来只要由他成为江南的私盐头子,这长江以南的私盐贩子还不都得指望自己生活?跟这半个大宋疆域上的强人们一来二去把关系搞熟了,自家明教举事时,还不是一呼百应、事半功倍?

    所以在这种大利面前,他果断的回绝了邓元觉提出跟梁山合作的提议,拿出教中钱财,就地在沿海各州打造出海舶。

    方腊是个谨慎人,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就做绝!他这次去辽国跟王伦争夺生意,心中已经存了把王伦挤出辽国的意思。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包销大宋境内的大部分私盐了,就连最近混得风生水起的王庆到时候也得讨好自己,这又是一个搂草打兔子绝妙之计。这几年梁山风头太盛,已经在江南布下棋子,未来难保不是自己的大敌,经过这种此消彼长的谋划,可以平衡大家的实力。

    哪曾想,天上掉个石头,还真砸自己脚上了。这些朝廷的狗官,居然在江南几州大肆征集民船,哪知征来征去,莫名其妙就征到自己头上,绝大多数在船厂里还没交付的客舟,都被穿得乞丐一般的厢兵给抢去了。

    这个消息传来,明教内部炸锅一般,不少人提出要提前举事,方腊到底是个做大事的人,此时田虎和王伦吸引了朝廷全部的注意力,他不趁这个空隙闷声发大财,难道还匆匆忙忙把旗帜一举,替前面两人分担朝廷的压力?

    方腊在明教的威望还是极盛的,他做出了决定,没有人敢在下面说甚么。可邓元觉这个未来的国师就惨了。

    想他这个和尚,居然能在明教中混得有声有色,已经叫不少死忠教义的教众看不顺眼了。前番去河北枪玉玺失手,折了教里好几个硬手不说,偏他一个人好手好脚的回来了,连个毛都没伤到。接着又有人把他公器私用,派遣教众供外教之人(王伦)驱使的事情捅了出来,再加上眼下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还是跟他干系不小,结果把个一生耿直的邓元觉,愁得茶饭不思。

    好在方腊是个做大事的人,很懂得拉拢人心,关键时候还是力挺了邓元觉一把,才让他没有成为众矢之的。

    江南的滑稽事就这么些。当时王伦听说这个消息时,感觉是啼笑皆非。虽然人还发着烧,当即把处理此事的意见说了出来: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江南这些厢军既然没有收到高俅已死的消息,还一头往这边撞来,那这块到嘴的肥肉,咱们吃定了!”

    王伦把意见一说,自有三位军师补充细节,商量派谁去吃这块肥肉,留在山寨没去青州的李俊、张顺、呼延庆都是起身请战。刘梦龙和牛邦喜对视一眼,都是耷拉着脑袋。

    这时王伦又补充了一句,叫他们带上刘梦龙和牛邦喜随行参谋,这两人闻言,相顾而泣,都是起身跑出来谢恩。他们还以为要过个三年五载才能出头,哪知这段蛰伏日期竟然这么短,让他们看到一丝希望。

    会议决定,命李俊带着张顺明日五更出发,会合了在青州的三阮舰队后,主动迎战朝廷水师。毕竟这些人要是到了京东州县停靠,得知高俅惨败身死的消息,还上哪里去寻他们的影子?

    说来这一口,既然咬在朝廷身上,同时也咬到了方腊身上。在场无人同情此人,毕竟梁山好心好意联合他一起发财,他却抛开出主意的人单干!这心思简直太独,不懂得大家一起发财的道理。现在好了,自己也发不成财了。

    此时坐在王伦外屋的几位头领都是人精,没有谁会担心自家水军干不过朝廷东拼西凑起来的来犯之敌。

    这些人的顾虑,都不在东边,而是在西边,在东京城,在赵佶。

    高俅死了,朝廷怎么也得有些反应。至于是暴风骤雨,还是和风细雨,只看在场众人的表情,便可以猜到一二。(未完待续。。)

第六六九章 暴风骤雨即将至

    在北宋前八个皇帝里面,赵佶基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长处。唯独在个人涵养上,还有些人君气象。若是放在后世游戏的五纬数据中,他顶多就是个魅力值爆棚,智力值及格(他的聪明才智仅仅体现在套牢与掌控手下层出不穷的奸臣上),其他数值严重垮塌的猪对手。

    可这一回,涵养再好,也没有用了。因为,高俅死了。

    一个原本没有机会做皇帝的皇子能有多少潜邸之人可以信任?难得高俅一个可人儿,陪他一起胡闹玩耍,现如今这位帮闲虽然已经老了,但每次看到他时那种特殊情感,又岂是别人可以替代的?可他居然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死了,死在自己作主的疆域中,听说还被对方砍了首级。

    连庶民百姓都知道,打狗要看主人,王伦此举真是欺人太甚!莫不是活腻歪了,要跟自己结下不可化解的血仇?

    赵佶一连几日没有早朝,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今日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这个天下,当真还有敢把事情做绝,铁了心要挑战自己的人!

    带着这个答案,道君皇帝临朝了。

    俗话说脾气好的人发起火来,那架势绝对恐怖,更何况还是赵佶这样的君王?有道是“天子一怒,血流漂杵!”赵佶虽不至于在朝会上大开杀戒,但百官见了从前温文尔雅的皇帝突然像变了个人似得,都是暗自心惊,眼下这个关头,竟然无一人敢站出来触这个霉头。包括几只老狐狸,都在眼观鼻,鼻观心,引而不发。

    “郓州知州姓甚名谁?现在人在何处?”

    满朝文武都是噤若寒蝉,赵佶强压住心中的不满。把目光投向朝臣前列的一位臣子身上,兴师问罪的语气中,毫不掩饰其中的杀伐之意。

    这问题点名问道吏部尚书的头上,张克公避无可避,出列奏报:“太尉殉国之后,梁山贼寇打破郓州城池,知州陈文昭以身殉职!”

    “殉职了?”赵佶闻言一怔,好似大力发出去了,却打了个空,半晌才道:“好好好!有这等仁人志士相伴。高卿一路也不孤单!看来寡人这大宋,不是没有死节之臣的!”

    说到这里,赵佶有意识的瞥了张克公一眼。

    这个微小的细节,叫一支老狐狸捕捉到了,这时只见蔡京忽然出列,奏道:“高太尉殉国,虽死犹荣!陈知州殉职,我辈楷模!只是老臣闻之,这梁山泊乃是济州管下。一样被梁山贼人打破了城池,哪知最后郓州知州都殉国了,怎么老臣却听说济州知州张叔夜带着他的两个儿子,毫发无损的来到京城?”

    张克公见说眼里快冒出火来。这蔡京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是要人命啊!张克公于公于私,都不能叫蔡京得逞,当即回道:“自朝廷大军开赴郓州。济州太守张叔夜呕心沥血……”

    “好了!一州牧守,守土有责!大宋官员都该做陈文昭这样为国尽忠的好官,而不是学那张叔夜贪生怕死!寡人要的是死节之臣。不是贪生鼠辈!且将济州知州张叔夜监下,命有司严办!”

    赵佶很是厌烦的摆了摆手,打断了张克公的辩解。虽然他知道张克公这个吏部尚书做得很不容易,被蔡京拉拢吏部侍郎挤压得十分弱势,这个时候再动他的堂兄弟,只怕会给朝中官员一个他要倒台的印象。

    赵佶当然不会看着张克公倒台,弱虽弱了点,但也是敲打蔡京的主力之一。但是,高俅的死,让他无法忍受张叔夜仍好生活着的事实,张克公那里,隔两日随便做个甚么举动,优容一番,让朝臣明白他仍未曾失势便可。张叔夜这个人,无论如何是要严办的。

    是以此时任张克公如何哀告,赵佶都不松口,蔡京心中暗喜,寻思道:“高太尉啊高太尉,你都死了,都比活着的某些人要重!看来走狗便是走狗,当主人抛弃它时,一点都不会心软!”

    这时赵佶喝退张克公,直接发话道:“梁山贼首王伦,桀骜不驯,抗拒天兵,杀我官吏,坏我干城!哪位爱卿,肯与寡人出力,剿杀此贼!”

    想他处罚一个张叔夜,岂能平心中之恨?要说天下谁人不知高俅和自己甚么关系,王伦但凡要是有点顾虑,就不敢把事情做绝,当场害了高俅的性命。结果这厮偏偏就是做了这件蠢事,把他自己和自己这个一国之君都逼上了绝路。自己此番要不为高俅报仇,天下万千官员,会怎么看他赵佶?焉能不寒心!

    在蔡京有所斩获之后,另一只老狐狸童贯看准时机,也出班奏道:“臣虽不才,愿带兵踏平梁山泊!替陛下分忧,给高太尉报仇!”

    “好!好!好!”赵佶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知道如要剿灭梁山,报了心头之恨,非此人不能成功。

    高俅是半路出家的水货,赵佶也知道,故而全程给他配备了精兵猛将,连大宋最精猛的一支水军,都给他配上了,为的就是抵消他才能上的不足。但眼前这位就不一样了,他才是朝廷里最会领兵的宰臣,有实打实的西夏做陪练,朝中无人能及。只要有他出马,势必马到功成。

    “各州兵马,都由爱卿调遣!朕只说一句话:要人有人,要物有物!”赵佶的脸庞上,少有的显现出坚定的神情。

    “臣别事不敢相求,但求陛下调集荆湖南北路、江南东西路、淮南东西路境内所有水军,供臣驱驰!”

    童贯到底是战场上下来的,知道要破梁山,必然要水军过硬,不然就是带上全数精锐西军,将来到了八百里湖泊之上,也是白瞎。不过他这一张嘴,也太厉害,恨不得囊括了大宋境内剩下水军总数的七八成了。

    赵佶当然恩准,又道:“朕记得高卿曾在江南征兵征船,不如全数调拨给你好了!”

    童贯见说,不想把这笔糊涂账算在自己头上,如实奏报道:“这支船队已经遭到梁山贼寇中途袭击,现已全军覆没!”

    “嘭”的一声,赵佶不由拍案而起,发出雷霆之怒道:“梁山贼寇欺人太甚也!”

    天子发怒,众臣惶恐,唯独童贯不卑不亢,侃侃而谈道:“梁山之利,皆在水上!只要能破了他的水军,剿灭此贼不难!”

    “如此,朕便把东京城里的精锐水军全数派你带去!还有甚么要求,爱卿想好随时跟寡人说也不迟!”此时的赵佶,眼中只有仇恨,好似童贯跟他要甚么他都不会拒绝。如此看来,有这么一位重情重义的合格玩伴,高俅也该死而瞑目了。

    童贯好像早有准备,只听他缓缓说道:“水军是关键手段,马、步军却是决定力量,臣请从秦凤、永兴军前线调集五万百战西军,另从京师调集五万精锐京军,择良日先行出发,赶至郓州,先控制梁山泊北清河道。叫贼寇无法故伎重演,出海袭扰我军船队,以至重蹈刘梦龙覆辙。只要臣在郓州站稳脚跟,凭那梁山泊一隅之地,耗也耗死他!”

    赵佶闻之,毫无意外的一应都准了,他才不管童贯怎么打仗,只要能拿下梁山,生擒王伦,那才是他要的结果。忽然这时,只见赵佶身边一个年轻宦官突然跪下,放声恸哭道:“童伯父要替我爹爹报仇啊!”

    这人放肆的举动,简直叫满殿皆惊。倒不是大家识不得他是东京城里有名的高衙内,而是此人殿前失仪,毫无规矩。此时童贯也是愣住,一时摸不准赵佶的态度,倒也没有接腔,却听这时赵佶道:“童枢密一定会带上王伦的脑袋,给你爹爹报仇!”

    百官见赵佶都不以为然,不怪他殿前失礼,已经有马屁精开始出班吹捧高强至孝了。别看高强现在死了爹,是个失势之人,但架不住官家顾念他爹的情分,说不定将来此人还会因祸得福哩。

    就在这满朝一堂和气之时,忽然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道:“陛下,梁山不过癣疥之疾,田虎才是心腹大患啊!”

    众人一看,原来是和高俅素来不合的殿前太尉宿元景,只听他接着奏报道:“梁山不是不可以征讨!只是这梁山一不曾称王称帝,高举反旗,二不曾占据城池,裂土自立。即便这伙打破州府,早晚也会缩回老巢。可是那河东田虎,借着传国玉玺的风波,称伪帝已有大半年,在河东蛊惑人心,招降纳叛,如今陈兵十万,已有四州二十七县陷入贼手,眼下放着此贼不剿,先去剿不吵不闹的梁山泊,微臣还请陛下三思啊!

    宿元景说得也算是正理了,毕竟一个嚣张,一个低调,按常理来说肯定是先打出头鸟。若是没有田虎,发兵征讨梁山倒也没甚么,可是有了田虎这个自称晋皇的家伙挡在前面,朝廷反而把杀了高俅的梁山视为燃眉之急,怕为天下有识之士的笑话。

    高强哭得更大声了,他心里想杀了此人的心都有,可是大殿之上,他以疯装邪已经到达巅峰了,他要敢像泼皮一般跑下去和大员纠缠,只怕赵佶都不肯再护着他了。

    “王伦、田虎,都是寡人必究之人,宿爱卿说得有理,如此便定下了,先灭王伦,再征田虎!”这时赵佶再不想多费唇舌,只是往边上瞟了一眼,只听喜不自禁的高强带着哭腔道:“退朝!”(未完待续。。)

第六七零章 泼天大案

    死了一个高俅,天还不至于塌下来。

    在这东京城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斗升小民,无非茶余饭后多了个热闹话题而已,除了真正伤心的赵佶和高衙内,京城里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

    不过,影响还是有的。

    那就是五万大军分批次的放假,给京城的零售业和娱乐业增色不少。童贯并没有如他言语中声称的那样,要急不可耐的去控制梁山北清河通道。他在将这群深受同袍战死消息困扰的京兵放鸭子后,一门心思的等自己的老队伍赶来。

    开玩笑,高俅那十多万人大部分都是垮在正面战场上,这表露出梁山军不同寻常的实力,他若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赶过去,他也走不到今日的高位了。

    朝廷临时赏下的三个月俸钱,童贯因为要指着人家给自己拼命,居然一文钱也没有克扣,算是大大方方了一回。此时军中的大佬,高俅已死,童贯放了手,其他人谁敢乱动。最终这批鼓舞士气的钱粮顺顺利利的到达每个出征禁军的手上。

    得了钱,有家室的都原封不动拿回去叫浑家存了起来,当他们看到上次随高俅亲征的不少同袍的家属都出城去梁山认“尸”时,他们立刻感觉到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眼下这钱能多攒点,是一点,心里也能安心。

    可光棍一条的,明显就顾不上那许多了,都想着要是这次回不来了,这钱留下还有甚么用?便见这类人一窝蜂的涌向京师烟花巷柳,只图买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个儿到底是个甚么样的人,也敢来我醉杏楼撒野!”

    一个老鸨打扮的妇人插着手,底气十足的指着街边叩门的这些醉汉乱骂。

    “老子们手上有钱!有钱就是客!老子们这次出京,还不知道回不回得来。上你这里饮一杯酒怎么了?你这里是金子打造的!快把你家小姐请出来招待我们兄弟!”

    这群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乱兵哪里肯服软?辛亏里面有个军官没有醉死,听到老鸨嘴中“醉杏楼”三个字,抬头看了看牌匾,吓得冷汗淋漓,顿时酒就醒了,连拖带骂,拉着这伙人走了。

    老鸨“哼哼”冷笑一声,道:“还算有见识!”转身把门关了,正要往里屋走,忽听到后院一个婆子急急来报:“嬷嬷。地道里面有动静了!”

    话说这座醉杏楼,最尊贵的客人绝不是打前面进来,而是从后院这地道里过来。因为这位贵人前来时从来不会预先通知,是以醉杏楼里总有人日夜守候在地道口,只要有动静,立马通报,好打一个时间差。

    因为贵人是不能怠慢的,同时担心自家小姐正在招待客人,两厢冲撞了。就尴尬了。

    是以老鸨听说地道有东京,陡然一惊,因为贵人已经有几个月没过来了,忙问道:“甚么动静。是不是贵人来了!”

    “听着不像!”那婆子道:“只是有几个人在里面说话,好像一个年纪大的叫甚么段太尉!”

    烟花酒肆之地,向来是消息最为灵便之处,老鸨一听此言。就猜到这位段太尉,应该就是接替了高俅位置,刚刚履新的殿帅府太尉段常。

    “再去守着!”老鸨吩咐道。想她是多精明的人。从段常这种反常举动,立马有种感觉:今日官家九成九会来醉杏楼。

    那婆子闻言去了,老鸨便直奔小姐的阁里去,一进屋,就听自家女儿在清唱最近京师里面流传的乐东家的词。里面还坐着一位年轻人,从前倒是常客,自从高太尉把陛下引来后,这人吓得几年不曾来了,不知昨日女儿出门时怎么碰上,今天却就来了。看在他往日送了不少钱的份上,当时老鸨也不好拦着,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指不定官家甚么时候就过来了,怎么还能留他在此?

    只见老鸨上前客客气气道:“我女儿今儿身子不适,需要歇息,贾大官人还请改日再来!”

    客客气气就是不留余地。这位贾大官人正是情到浓时,怎肯就走?只是不应。这家小姐却是个伶俐人,知道老鸨不会无缘无故的赶人走,心中也猜到是甚么事,怕他被官家撞上,到底这位客人也是吃官饭的,说不定官家心里不爽利,寻他的不是,到那时却不是自己害了他?

    这小姐收了莺燕婉转之音,和老鸨一起,好说歹说,先把贾大官人劝走了。

    这贾大官人能叫这位行首欣赏,自然不是蠢物。见识了老鸨赶人的嘴脸,外加李行首回护的神情,他还能猜不到是甚么原因?出了醉杏楼,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着,随便寻了一家酒店,进去便借酒消愁。

    其实他从醉杏楼出来时,酒已经喝到七分了,再加上此时喝水一般往嘴里灌,早已是过量了。

    有人喝醉酒便呼呼大睡,有人喝醉酒是指桑骂槐,偏他喝醉酒是醋意大发,起身便跟小二要了笔墨,就在墙壁上提下一首改变了他一生的一首词来:

    “闲步小楼前,见个佳人貌似仙。暗想圣情浑似梦,追欢,执手兰房恣意怜。一夜说盟言,满掬沉檀喷瑞烟。报道早朝归去晚,回銮,留下鲛绡当宿钱。”

    这人不光写,他还念,顿时引得一众酒客的围观。当朝皇帝的风流韵事在东京城里算不得什么新闻了,众人见了这首词,都是想笑而不敢笑。

    唯独人群中有个军官打扮之人,冷笑出门。当即有好心人见状,道:“书生,快走吧!刚才有个军官看你目光不善,莫不是要带人捉你来!我方才看到你前脚进门,他后脚就跟上,显然是跟了你半天的!”

    这位贾大官人一听,顿时酒醒了大半,谢过好心人后,前脚刚跨出酒店,后脚又转了回来,还记得要毁灭证据。可此时已经惊动了酒店掌柜。却不敢让他毁灭物证,眼看此事捅出去了,怎敢从逆?死也不肯叫他得逞,贾大官人一介书生,哪里争得过他们?无可奈何,只得转身便逃。

    此人之事且先放下。只说等他出门之后,老鸨问女儿道:“难得官家这个时候来寻你,想必是心闷至极。我儿手上还有甚么新词没有,不然都是街市上那些过时的,叫官家无趣!”

    “女儿还有一首词。前番托了乐东家,一直都没送来,嬷嬷不若替女儿去讨要过来?”这女儿回道,言语中对这个乐东家没有任何介绍,想必是眼下京城风头正盛的人物。

    那老鸨闻言果然大喜,道:“大善!这便着人去取!”

    两人商量定了,正要出阁去,忽见一个婆子慌张跑上楼来,口称:“圣驾到了!”

    这么急?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忙下楼迎接,果然见赵佶从后院走来,这小姐上前忙见了礼,把赵佶引进阁子下面的大堂里。

    此时美人在前。赵佶烦躁的心情不觉好了许多,道:“师师,引荐你我相识的高太尉,已经为国捐躯了!这位是殿帅府新上任的段太尉。你们认识一下!高强就不用朕再介绍了罢!”

    尽管对面只是一个美妓,段常那张老脸笑得还是可以寻出花来,表现得十分谦恭。李师师上前跟他见过礼,便随赵佶上楼去了,留下高强和段常这两个帮闲的在楼下望风。

    要说段常也是三衙里面的老人,之前一直被高俅压制着,好不容易终于熬到头了,此时却能与高衙内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简直好涵养。

    这一老一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忽听楼上招呼,高强上去片刻,便返回来叫出老鸨,问道:“这个乐东家是个甚么人?最近在东京闯下偌大的名头,连官家都指名道姓的要见他!”

    老鸨见问,便把这位乐东家的轶事捡些说了一阵,哪知高衙内却懒得听,挥手道:“这个人,杂家不方便去请,你们去派人罢!记住,不可走漏任何风声!”

    “是是是!”老鸨当即叫过一个婆子,低声嘱咐着。段太尉饶有兴趣的看着高俅的这个假儿子一口一个“杂家”自称,脸上虽是绷着,实际肚皮都快笑破了。

    老鸨说完,一个稳健的婆子点头去了,哪知刚一开门,正巧十来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正准备破门,吓得这个婆子尖叫一声,跌倒在地。这动静不小,顿时叫段太尉和高衙内起身查探,一照面,见是开封府的人,高衙内怒了:“姓滕的瞎了他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甚么所在,就派你们来!”

    这十多个衙役并不搭理高衙内,反鱼贯而入,最后面一人悄然将这间房门关上。段常倒是人老成精,发觉不对,当即大声示警道:“有刺客!护驾,护驾!”

    他这一声喊,反把这些刺客给惊到了,只见其中有一个大汉回头道:“哥哥,不是诛杀童贯么,这厮怎么喊护驾?”

    最后关门那人冷笑道:“撞上肥羊,还提兔子?如今真龙天子已出,这伪皇还不诛杀更待何时!”

    众人一听,都觉有理,对啊,放着赵佶在眼前,还管甚么童贯?这十来人可是万里挑一的死士,明确了目标,便要拿命去实现,顿时朝里面掩杀过去。

    幸好段太尉示警及时,后院候着的侍卫已经杀了进来,顿时刀光血影,一场混战。刺客头子高声大叫道:“赵佶在楼上,别管其他人!”

    这声令下,顿见三五人守住楼梯,剩下的刺客全往楼上杀去,原本就吓得屁股尿流的段太尉心脏一阵急剧紧缩,整个人都懵了!

    天呐!若叫刺客冲上去,这大宋的天还不翻过来!?只见他急中生智,赶忙冲到后院,朝楼上大喊:“陛下,刺客上来了,快跳,快跳下来!”

    高强已经吓懵了,好在没人搭理他,这厮正抱着膀子躲在桌子下面,一手的血,原来他不知被谁砍了一刀。

    混乱中,他忽然发现,刺客中发号施令那人,居然把外面衙役的外套一撕,趁着这混乱的局势,掩门溜了。(未完待续。。)

第六七一章 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这年头,怪事一件接一件,还一件比一件轰动,一件比一件劲爆。

    三衙太尉剿匪反自毙命算劲爆了吧?可现在东京城里压根已经没有人谈论这个事。大伙见面头一句话便是“知道了麽?”,如果来人一副不知情的反应,提问者还会提示一下,用手指神秘的指指天,然后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叹息着走开。

    赵佶若单纯是被人刺杀,脸面上还要好过一点,起码能下得来台。可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有个传闻,居然把他堂堂一国之君,跟凡人争风吃醋连上号了。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回传出的又是皇帝的花边消息,正是广大开封市民们喜闻乐见之事,最后传来传去,终于有了个相对详实的版本,大意是说:

    “有个姓贾的小官,在醉杏楼私会李师师,正好叫从地道里出来的赵佶给遇上。这姓贾的官小,不识得官家,居然跟官家说甚么先来后到,结果,要皇帝排队的人,自然没有甚么好下场。

    赵佶虽然没想把事情闹大,还是叫了好几个小太监,将这姓贾的狠狠打了一顿。说到现在最火的小太监,自然非高衙内莫属了,打这姓贾的正是他带的头。只是没想到,这花花太岁去了势之后,陡然变得勇猛起来,直将这姓贾的打得吐了半升血。

    这姓贾的佳人没见成,反白白被人打了一顿,搁在谁身上谁不生气?他好歹也是官身,当即去开封府喊了一众捕快,气势汹汹往醉杏楼杀去,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好一通乱打,居然逼得官家从二楼上跳了下来,腿都摔断了。

    再后来。等姓贾的发现自己打的人居然是当朝天子,居然很有种的跑去附近人最多的一家酒店,当场题了一首词,那情形,那水平,简直要赶上当年曹植写七步诗了,果然,词一写完,此人便十分悲壮的被皇城司的人给拿下了。”

    这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了,其他版本更离谱。不过当事人怕是听不到了。因为打简陋版出来后,报讯的小太监就被暴怒中的赵佶一砚台给砸破了头,谁还敢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此时的赵佶,正被好几个御医围着,对他腿骨的伤势思索着治疗方案。

    “凶器都快往朕头上招呼了,要不是师师舍命替朕挡了一挡,朕就要去见父皇和兄长了!”赵佶的愤怒毫无修饰的写在脸上,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离死亡如此的近,印象无法不深刻。

    “这事查得怎么样了?”

    蔡京闻言。上前奏报道:“已经查实,写词之人姓贾名奕,乃是……”

    “不要说了,交给开封府。刺配远恶军州!”赵佶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段常道:“这伙人是甚么来头,审问明白了么?”

    “回禀圣上,这伙人乃是河东巨寇田虎的手下。被捕之后还企图伪装成梁山来人。但几经查问,发现这些人牛头不对马嘴,实在经不住盘查。最终都已经招认是受田虎遣派,原来这伙人此番的真正目标是来刺杀童枢密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们的头目带到醉杏楼,巧遇陛下,是以行此亡命之事!现在头目在逃,已经画出头像,全城缉捕!”

    段常头上肿起的大包,此时看来格外让人想笑,听说刺客全都是使刀的,连高衙内这小子都挂了彩,段常头上这伤,来得有些蹊跷。

    赵佶看了一眼尴尬而气愤的童贯,问道:“这群贼子为何要刺杀童枢密?”

    “这些人说,童帅是朝中第一个懂兵事的大帅,只要……只要除掉他,他们便可高枕无忧了!”段常回禀道。

    童贯表面上看着是有些挂不住,内心中却不禁有些被对手重视的得意,只见他上前道:“陛下,田虎贼胆包天,胆敢在京城谋害天子,此逆不可不惩!臣愿领兵,先平了河东田虎,再去梁山不迟!”

    赵佶看着主动请缨的童贯,面上阴晴不定,久久无语。

    ……

    东京,遇仙楼。

    “东家,东家,李爷来了!”王掌柜亲自引着一个年轻人,来到乐和房前。没多久,乐和开了门,跟王掌柜使了个眼色,将那“李爷”拉了进来。

    “李懹兄弟,不是说好了麽?若无召唤,咱们不联系么?”乐和请李懹坐下,口气虽是责备,但态度却不轻慢,同时给他倒了一杯水。

    李懹端起杯子,望见上面扑腾的热气,也不便就喝,干脆直言道:“哥哥,如今这外面都闹翻天了,小弟心里实在没底,所以特来问问,这里面有没有咱们山寨的弟兄,又或者有没有我叔父的人?”

    乐和闻言,也不瞒他,摇头道:“山寨王伦哥哥和朱贵头领那边,我没有收到任何指令。这伙行刺官家的刺客,绝不是我们山寨的弟兄!好像也跟王盟主没有甚么关系。你想他现在贩私盐贩得钱都数不过来,哪里有功夫来刺杀赵佶?”

    “那还真是田虎这厮发了疯?!这人还真是及时雨啊,每逢需要有人抛头露面吸引舆论时,这厮倒是总毫不含糊的站出来,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李懹见不是山寨的计划,和自己叔父也没关系,终于是放下心来,语态也是轻松了许多。

    “不过听说当时很险,差点把哥哥你牵扯进去?听说那道君皇帝居然要招你面圣?要我说,作词当场,给他一刀,这才是真刺客!”李懹开起玩笑道。

    乐和摇头一笑,道:“田虎手下这伙人,要是再晚半个时辰动手,那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因为分析起来,只有我有泄露官家行踪的可能!”

    李懹闻言神色也慎重起来,道:“怎么天底下的好事都向着咱们梁……”

    就在这时,李懹话还没说完,只见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两人不禁一惊,他们在此说话,照说这王掌柜不该再过来打搅,而他刚出去没多久又折返过来,难道是又出了什么大事?(未完待续。。)

第六七二章 天字第一号细作

    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乐和不动声色的上前打开门。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只见王掌柜被人大力掼了进来,乐和猝不及防,下意识拉着王掌柜闪到一边,李懹十分默契的挡住空位,抽出佩剑守住门户,防止施暴之人趁机冲入。

    哪知那人并未乘机闯入,而是将手上匕首收回,低声道:“我并无恶意!还请借一步说话!”

    “你端的是谁?”李懹并不肯轻信这个穿成乞丐一般的男子,如今东京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还是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那乞丐左顾右盼一番,始终不肯表露身份,只是把手上短刃丢在地上,表明无害,同时压低声音道:“有一位刚刚死于官府之手的好汉,叫我来曲院街口遇仙楼,寻一位姓王的掌柜,有重要事情告知!”

    “地方、牌匾,人名都没错,可我们不认识甚么官府的要犯!”乐和上前一步,沉声道。

    “他说他自水里来,在家时,拜山根万作大哥!”那乞丐又道。

    李懹完全听不明白此人说些什么,乐和却是听出点意思来。这乞丐嘴中的“山根万”,就是姓氏中的“石”,这就有点谱儿了。

    作为酒店系统在东京的最高负责人,乐和确信没有自己系统的人在东京执行其他任务,唯独谛听营就有些说不好,自打石秀上山以后,谛听营便越来越神秘,别说一般头领,就是朱贵和燕青都不一定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虽然乐和有点心动,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保不齐是皇城司的探子,来诈自己的,仍然道:“我们酒店乃是做的正当生意,从不认识甚么朝廷的要犯!阁下要是一再相扰。就别怪我报开封府了!”

    这人沉默半响,忽然用手把掩面的脏发趴开,乐和还当他是甚么大人物乔装打扮的,结果盯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当他疑惑的看向王掌柜时,王掌柜也是一头的雾水,唯有李懹“咦”了一声,指着这人道:“我记起来了,来时看到官府的缉捕公文上,好像画的便是这厮的头像!他是田虎的人!!”

    乐和与王掌柜见说。这才确定此人并不是朝廷鹰犬,只是他能顺着线索找到梁山在东京的联络点来,说甚么也要问个清楚。李懹同时也想到了这一点,猛地将这人往屋里一扯,随即一脚将其踢翻,用剑逼着他的脖子,道:“说,谁告诉你我们这个地址的!”

    乞丐在李懹的一系列动作中,并没有还手。只是任对方处置,此时被李懹用剑指着,却一点也不害怕,仰面躺在地上喃喃道:“有人为了掩护我而送命。临死前叫我来曲院街口遇仙楼,寻一位姓王掌柜,说他会送我回水里去!他既然能拿他的一条性命换我一条活路,怎么可能害我?”

    乐和三人见说。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王掌柜不露声色的出去了,从外面把门掩上。站在走廊里替里面的人放风。李懹将踏在乞丐胸口的大脚放了下去,只是手上的剑,仍指着此人,道:“那人是谁?”

    “现在有王掌柜了?”那乞丐反问道。

    “有没有,得看你是谁!”李懹的剑又近了几分,那意思明摆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的联络人代号‘黄雀’,便是他告诉我这个地址,可惜……”乞丐说到这里,眼角居然溢出两滴浑浊的泪水。

    李懹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什么黄雀,当他咨询的目光投向乐和时,见这位哥哥也是一脸的茫然,顿时道:“我不管这黄雀是怎么知道我们酒店的,但你们是田虎的人,凭什么以为我们梁山会收留你!?”

    “黄雀和我从来都不是田虎的人,我也不是指望梁山收留,我是正正当当的回家!”乞丐理直气壮道。

    “你甚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是我们的人?”李懹啼笑皆非道,“田虎派来刺杀昏君的杀手,居然是我们梁山的人,我今日他娘的还滴酒未沾哩,你就跟小爷说恁般不羁的传奇!”

    “田虎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刺杀赵佶。我们埋伏在京城的任务,只是要刺杀童贯,因为他觉得童贯是他最大的威胁,只要童贯一死,就没有人能够整合西军。至于最后遇刺的是赵佶,是因为我奉了石秀头领的命令,据说,这是王伦寨主的意思!”

    发现对方承认了梁山的身份,又因为对“黄雀”的无比信任,乞丐终于说出实话来。

    “你还编!”李懹生气了,踹了乞丐一脚。梁山再牛,也不可能直接给田虎的敢死队长下命令吧!这么振奋人心的事迹他也希望是真的,可是这人说得……太他妈像传说了。

    乞丐挨了一脚,并没有打算住口,而是把咽喉处从李懹剑下慢慢挪开,因他这个动作做得光明正大,李懹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只见这乞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身上衣裳,无比郑重道:

    “梁山泊谛听营石秀头领麾下,天字一号细作黄钺,现身份暴露,无法继续潜伏,请求归队!”

    “如果你们对我的身份有疑义,可飞鸽传书山寨,会有石秀头领替我解释!”见面前两人楞住,黄钺又补充了一句。

    “干!还真是咱们的人?”李懹如何能相信这么不羁的事实?“田虎就这样被石头领……咱们寨主牵着鼻子走?”

    “田虎要杀童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朝廷若是派其他酒囊饭袋前来征讨,他不但不怕,反而有些期盼,因为好几万征讨的大宋官军如今反成了伪晋的伪军。而他怕的,恰恰就是童贯、老种、小种这样的人(童贯此时战绩不错)。此时分三路派出刺客,伺机刺杀。我把这个消息反馈给石秀头领后,‘黄雀’带来消息,希望我能争取到这次来东京带队的机会,于是,就有了眼下赵佶遇刺之事。”黄钺毫不犹豫,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你说带队就带队?杀童贯乃是大事,不是田虎的心腹。怎放心你来?你若真是黄钺,从石秀头领吸纳你开始,满打满算也才大半年时间,你是如何争取到田虎信赖的?”李懹提出疑问道。

    黄钺闻言,仿佛听到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放肆的笑了好久,才道:

    “来东京这个差事还要争?对,确实要争,那是大家争着缩头!这趟乃是九死一生的活计,你当田虎身边都是梁山泊的头领不成?告诉你。谁来东京,是抓阄抓出来的,抓到‘死’者,便得执行。我当时第一个抓的,还打算如果是‘生’,就偷偷跟人换了,哪知田虎非让我当场打开!我现在想明白了,他娘的每个阄儿上面写的只怕都是‘死’字!”

    “这活宝诈术倒是玩的精!”李懹见说,将剑收入剑鞘之中。摇头而笑。

    “你的事情,我还要跟山寨请示,在确定你身份前,你不得离开这间屋子。如果你真是我们自己人,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做法!”乐和终于说话了,分量不轻,代表着梁山泊在东京所有潜伏人员的态度。

    “我能理解!”黄钺简短的表明了自己意思。又加了一句赞语:“能在东京撑起这么大的场面,很不容易!我刚到东京那天就听人说起过这座遇仙楼,没想到。此处竟是我逃生之地。”

    “有眼力!”李懹伸出大拇指道,“好了,把衣服脱了!”

    黄钺闻言一愣,道:“干甚?”

    “你既然知道这是甚么所在,你说你一个乞丐在这里待久了不会引人怀疑?小爷和你身材差不多,扮作你出去便是!”李懹说道。

    乐和欣慰一笑,暗道李懹是越来越成熟了,怪不得连寨主都说他是个可造之材。当下让黄钺去屏风后面换衣服,拉过李懹道:“这个‘黄雀’,叫你手下的弟兄去打听一下,只要等山寨反馈的消息传来,这具遗体我们不能由官府随意处置!”

    “哥哥放心,我自省得!梁山决不抛弃任何一位兄弟,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李懹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表情显得很是肃穆。在屏风后脱衣服的黄钺听到这句话时,不由心头一颤。

    乐和拍了拍李懹的肩膀,示意他继续换衣服,乐和打开门,招来过道边上的王掌柜,道:“多派些人,看住这间屋子。好吃好喝管着他,只是山寨确认他身份之前,不准出屋!”

    简单一句话,乐和也不过多解释,王掌柜也不多问,领命分派人手去了。乐和在等李懹出门的空当时,忽然想到石秀身上去了。说实话这个人,他没打过几次交道,只是没有想到,短短时间内,他是如何作出这么大的成绩来,居然把手脚都做到田虎跟前去了,真是让人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这个事情无疑是件好事,但是只怕会引起朱贵和燕青的深思,毕竟猛的一下被小老弟给甩开,无疑是一件既没面子,又失里子的事情。别以为较劲的故事只会发生在各个军种之间,打个简单直观的比方来说,就是亲兄弟阮小五和阮小七的手下两军,真拉出来比试时,也不可能是一团和气。

    “哥哥,我好了!这把剑就放在你这里,可得给我保管好了,这是王叔父亲手送给小弟的!”打扮成黄钺进来时那个邋遢样的李懹打开门,递上了手上的宝剑。他这个样子,若是拿把剑在手上,绝对是给做公的张目。

    “走!我亲自‘赶’你出去!”乐和呵呵一笑,示意李懹在前,这时王掌柜带着十来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过来,面上居然带上了几分惶急之色,乐和看着不对,问道:“怎么了?这一个来回,又发生了甚么大事?”

    李懹也是一脸苦笑,眼下这东京城,直赶上一日三变了。

    “刚才滕衙内带着一帮人进来,在那里闲说,我经过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原来说的是刺客身份已经查探清楚了,乃是梁山人马。朝廷正发下八百里急报,命五万西军加快集结,日夜兼程往京城赶来!”

    李懹下意识接口道:“不可能!这伙人都是货真价实的田虎手下!但凡找个老司狱,就能断出实情来!这昏……怎么审的!?”

    此时乐和满脸凝重,若是滕衙内所言属实的话,这里面的道道就深了,忙道:“稍安勿躁,大伙分头行动,我先去探探滕衙内的口风!”

    众人没有别的好办法,只是先稳住不要乱了阵脚,只见乐和叫了个伙计把李懹“赶”将出去,他自己则端了一坛好酒往滕衙内常年的包厢里去。刚一进门,滕衙内见了乐和十分热情,道:“老弟,听说你差点就陷到那档子事里面去了,这不,老哥我特来给你压惊!”

    “你说这世道怎么了?真是有人吃了豹子胆,想不开居然做这种诛九族的事情!衙内,查出来没有,到底是哪路亡命之徒干的?”乐和故作气愤道。

    “梁山泊干的!”

    面前此人是自己的财神,同时也是差点就面圣的人物,滕衙内也不把他当外人,开口便道。

    乐和无比“惊讶”道:“前脚害了高太尉,后脚又来行刺官家,这伙贼寇简直要翻天麽?!难不成是怕朝廷不去征讨他们?简直没有道理!”

    “没道理就对了!”滕衙内此时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高某人好面皮呐!眼下虽已殉国,但是却羡煞许多活着的人呐!竟然叫官家忍下被刺之辱,明明知道是河东那个凶神干的,却不准声张,只为保证能顺利征讨梁山!都说皇恩浩荡,可恁般重的恩宠,他高家受得起么?”

    乐和心里“咯噔”一下,完全没在意滕衙内言语中的酸意。他现在所有精力,全部用来分析这番话里面包含的信息。

    看来这昏君还真是难以用常理度量,照说本人让人给行刺了,肯定是雷霆盛怒,反手报复,哪知他居然能为了替高俅报仇,而忍下了一时之辱,还要雷打不动的继续征讨梁山泊!?

    听说当初高俅授首之前,曾当着林教头、王教头众人的面说了狠话,想软逼寨主放他一条生路,看来不是没有依仗的。如此看来,这两个还真是君臣相得,情同手足。

    不好……这个变故一定要及时送回山寨,千万不能叫哥哥们因此前的顶雷行动成功而误判了形势。

    “征哪伙贼寇不是征,反正这两个山头不削平,我大宋怎得安宁!来来来,衙内,咱们喝酒!莫谈国事,莫谈国事!”(未完待续。。)

第六七三章 八方风雨会中州

    邓、襄之地,北接关中,南临荆湖。沃野千里,民富物饶,历来是大宋京西的天然粮仓。自唐后关中败落,这里又成了供给西军经略西夏的重要后勤基地,一年四季,南来北往的商客不计其数。

    话说这一日,守城禁军发现一件颇为反常的事情,那就是进城的商队要比平日多了一倍有余,不过与之对应的,却是禁军们渐渐鼓涨起来的荷包私囊。

    这种意外的好处,直叫军丁们不禁遥想,要是天天都能遇上这般多知趣的客商,那将来的小日子过得不知该多滋润。

    这时,一对年轻男女的出现,引起了守城官兵的注意。倒不是这两人长得像危险人物,而是其中那位妇人,明明生得是妖娆明艳,举手投足间却带着名媛气质。虽然少了些端庄矜重,却又别有一番滋味。

    天天站在城门口的守卒,要说别的本事也没有,阅人无数还是挂得上边的,眼见这女子的气质别树一帜,又完全不似行院风尘女子,那么答案只有一个,此女绝非小门小户出落得来的。

    明知这样的女子惹不得,但这种强烈的视觉反差,还是让不少官兵偷偷把目光粘在她的身上。

    她身边同行的那个男子,博得眼球的几率就小多了,毕竟美人当前,谁会去贪看她男人?虽然此人倒也生得一具好皮囊,不过其看似无害的笑容中,却透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轻浮味道。

    “劳驾!请问襄州知州衙门坐落何处?”

    这男子说话还算客气,问的又是这一城之内最高权力机关所在,守卒不敢怠慢,详细的说知该如何行走,那男子笑着谢过,带着那个让人垂涎的女子走了。

    “这厮一口的东京口音咧,怕是咱们知州的故人之子!”在他们走后。守军不由议论纷纷。

    这伙人猜得倒是有谱,这对年轻男女直接到了知州府外,对门子通报道:“枢密院童家子侄路过宝地,有事求到本地父母官头上!”

    门子闻言哪里敢怠慢,连通报都省了,干脆直接引着这两位客人入内,大堂上一位相公正在和幕僚说着甚么,见门子直接带一对年轻男女进来,眉头不禁微微皱起,道:“老黄。甚么事?”

    那门子应该是知州家人,见问答道:“老爷,这位公子说是东京枢密院童家子弟,路经于此,特有事来求老爷!”

    枢密院童家!?知州好似屁股上安了弹簧一般,顿时弹起,走下堂来,对着这年轻人上下打量一番,暗道:怎生从没有见过此人?就是童贳的几个公子。好歹也曾照面,哪里有这么个人?当下一肚子问号,脸上却十分和蔼,

    “本官受童枢密一路提携至此。童枢密于某那是恩同再造,不知公子和枢密怎么称呼?”

    那年轻人一脸沉重,道:“小子应该称呼枢密为岳父大人!可惜他老人家不愿认我……”

    “大胆!来人,给我拿了!”看来知州不止屁股上装了弹簧。怕是脚底板也有类似装置,闻言顿时气得跳了起来。当时童贯的女儿失踪,在东京城是多大的消息。惹得童贯亲自去蔡府要人,蔡京吃了一肚子憋,把火又烧到开封府头上,听说后来官家都过问了这个事情。

    那年轻人嘴角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轻笑,完全没有把眼前这个知州放在眼里一般,这知州见状,倒还真有点拿不准这个人的身份了,只是命令已出,哪能自打耳光?当下以不变应万变,到底要看看这年轻人在自己面前要玩甚么花招。

    “慢着!敢动我郎君,都不想活了麽!”

    美人发怒,非同小可,两边的衙役顿时愣住,只见这女子又把矛头对准知州,“黄知州,黄相公!去年除夕,是谁去我家府上,给我爹爹送了一万零一百两礼金,说甚么这叫万中取一的!”

    黄知州顿时懵了,这事还真有,但是当时只有他和童贯两人在场啊,童贯肯定不会拿这个事到处说,难道……难道……

    “当时黄知州你说,你在户部干那劳什子郎中憋屈得很,我爹爹说,户部尚书尚且干得憋屈,你能不憋屈?”

    “娇秀?你是娇秀?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是你叔父糊涂了!”

    若先前还有些怀疑,此刻全都剩下欢喜了。这种密室之语都能一字不差的还原出来,此女定是童贯养女无疑,自己只要能替童贯把人送回去,如何不愁一场富贵?

    “贤侄女,你怎么会在我襄州?你不知你爹爹和你公公(蔡攸)……”

    黄知州话还没说完,便被童娇秀打断:“蔡攸之辈,也配同我爹爹相提并论?黄知州,你若记得是我爹爹栽培的,就别再提姓蔡的一家人了!”

    话说普天之下,还有谁家女子敢这么说蔡京一家?黄知州此时愈发肯定此女就是失踪的童娇秀无疑了。但她旁边这个男人,莫不是她的姘夫?一想到此,黄知州心惊肉跳,丑闻,简直天大的丑闻!

    自己若是把这一对人一起送回东京,别说童贯要骂自己不会办事,只怕蔡家也会一辈子记恨自己。黄知州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

    “贤侄女远来于此,怕是累了,就让叔父尽尽地主之谊,请你婶子出来陪你先用餐如何?”

    “吃饭不忙,有件事还得请相公帮个小忙!”与童娇秀同来的男子道。

    “姘夫”也敢乱插话?黄知州明显没有给这男子好脸色的理由,毕竟他的恩主绝对十分厌恶此人,到时候此人是死是活还说不定呢。童娇秀这里,如果非要得罪,那也没有办法了。讨好她必然开罪于童贯和蔡京,这个帐怎么算都明白得很。

    “都愣着干甚么,本官说话不算数?还不把这厮给拿下!”

    黄知州若要演变脸,那绝对是本色出演,这边对童娇秀好言好语,那边对他姘夫。却是一点情面也不容。

    被搞得差点精神分裂的衙役们,终于是上前将这男子拿下,这男子却浑然不当一回事,只是盯着童娇秀道:“看到没有,你还没见着你的爹爹,我的性命便几乎不保。我俩的事,终归见不得光,你若想回东京,趁眼下便走罢!”

    “王郎!”娇秀闻言,眼泪便掉了下来。片刻功夫,哭得是梨花带雨,泣不成声。黄知州看得呆了,这位宰臣之女与眼前这个男人,还真不像露水情缘。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在大人们的脸面前,真爱又值几个钱?

    黄知州颇为感喟的叹了口气,当下把手一挥,让手下把这野男人给带下去,哪知这时姘夫忽然大叫一声道:“慢着!”

    众衙役“敬”他是个敢拐枢密使女儿并当朝权相孙媳妇的高人。不由都慢了些,只见这男子对那女子吼道:“今日你若不走,就跟我回去做压寨夫人!我那泰山大人虽不认我这个野女婿,但保不齐他将来也有求到我面前的一日!”

    众人闻言绝倒。这汉子是得了失心疯么?童贯也有求到他面前的一日?唯有黄知州吓了一跳,毕竟他所知的信息,不是在场其他人能比的,当下望向这男子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恐慌。强稳心神道:“你这汉子姓甚名谁!”

    “京西王庆便是我!”那男子有恃无恐道。说完奋力挣脱众人束缚,伸手指着衙役们道:“今天的事情跟你们没关系,刚才的冒犯我也不计较了。再来搅扰,莫要怪我!”

    众人一时竟被他吓住,王庆冷笑一声,对着黄知州道:“今天此来,是有点小事麻烦知州大人,你若帮忙,大家方便,天下之大,你哪里都能去得!”

    “王庆,你、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擅入州府,恐吓州官!你凭甚么?本官吐口口水都能淹死你,你有甚么仗持,敢如此无礼!”黄知州到底不是吓大的,当下指着王庆,痛斥道。

    王庆见状,不由在肚中长叹,看来当年打破房州的大名,已经叫人忘却了。罢了,若是没有点叫人真心害怕的战绩傍身,说出名字来连狗都吓不住啊!也不知何时能像王伦那样,说句话丢到水里能毒得死鱼,说出名字能止小儿啼哭。

    后应呢?这帮兔崽子!入城都多时了,还他娘的磨磨蹭蹭,老大在这里废话都快说干了,他们还不出现,难不成事事都要他这个做老大的自己动手,在这府衙乱砸一通不成?妈的,下次一定谋划好,来个摔杯为号,不但场面好看,也有点内涵不是?

    见王庆不说话,黄知州还道是他怕了,当即吼道:“还不给本官拿下!记住,今日所见之事,你们谁要是吐露出一个字来,别怪我不保尔等……”

    “你们谁敢抓我王郎,到时候别怪我记性太好!”童娇秀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坚决不回东京那个伤心之地了。

    “不……不好了!相公,城内不知何处冒出一伙贼兵,已经抢了城门,现往衙门里杀来了!”一个满身血污的禁军军官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跪倒在黄知州跟前。

    王庆想玩个单刀赴会,哪知部下不给力,只好亲自动手了,趁众人都在惊恐之中时,飞身抢过这报讯军官的单刀,紧紧架在黄知州的脖子前,大笑道:“你说我恐吓州官,有何依仗?现在打破你城池算也不算?”

    黄知州给吓得六神无主,口中“算算”连声,好歹让王庆找回一点颜面,殊不知此时童娇秀已经看得呆了,她活了这二十多年,身边何尝有过这样的男人。

    “都滚!站在这里,等着过年?老爷不是嗜杀之人,可我的手下我可不保证!”王庆恐吓众人道。

    城池都破了,把太守抢回来也没用,王庆这句话,正好给了大伙一个鸟兽散的理由,瞬间大堂里只剩下三个人,连那个门子都走了,看来到了关键时候,一家人也不中用啊。

    “贤侄女,你看这事给闹的!下官半生服侍你父亲,事到如今,你总不能叫个外人,把叔父给坏了罢?”黄知州进退失据,只好拿自己和童家的渊源来做突破口。

    童娇秀怪他当着自己的面,还要捉王庆,这时把头转向一边。只见王庆把单刀放下,对太守笑道:“相公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我今日来就是求你办个小事的,你又是瞧不起我,又是叫人拿我,所以才把事情弄拧了吧!”

    “不知大王有何事用到下官头上?”天地立马倒换了个个儿,只见黄相公拱手道。

    “黄知州是个读书人,前朝写文章的大家,应该是信手拈来了?”王庆笑道。

    “这……略知一点,略知一点!”黄知州实在搞不懂王庆想干嘛,敷衍道。

    “如此正好,王某有个问题要请教黄太守,唐时有个叫骆宾王的家伙,这人到底是骆宾人氏,姓王呢,还是便姓骆?”

    这个问题别说黄太守当时便傻眼了,就是童娇秀也不禁破涕为笑,不由瞪了王庆一眼,道:“骆姓是江南大姓,就你不读诗书,有辱斯文!”

    王庆呵呵一笑,也不接话,只是笑眯眯的望向黄太守,黄太守见他非等着自己开口,没奈何道:“贤侄女说得甚是,此人便姓骆,字观光,文章是极好的!”

    “文章是极好的?不知他写过甚么有名的文章!”王庆犹如猫戏老鼠,有一搭没一搭的盘龙这一州太守。

    “讨武……”黄知州下意识说了一个名字,忽然猛的收口,惊恐无比的望向王庆,那眼中的惧意,犹如洪水猛兽,顿时将他吞没。

    “娘子,你这叔父说得不全呐!你给我说说,还有两个字是甚么?”王庆笑呵呵的望向童娇秀,有个大家闺秀来做压寨夫人,比那甚么天魔幸福多了。

    “讨武曌檄……郎君,你要做甚么?”童娇秀虽和王庆一道过来这太守府中,但他真正的目到底是甚么,说实话她也不知道。

    黄太守猜得果然没错,接下来王庆说的话,字字如针,插往他的心中:

    “没事!就是借这位黄太守的手,写一封‘投晋讨宋檄’!”(未完待续。。)

第六七四章 东家动动嘴,帮工跑断腿

    手起剑落,一颗首级骨碌碌落到一个道袍男子的脚下,只见他拎起这颗血迹未干的人头,毫不迟疑,当即使出神通,飞奔在战场间隙之间,望天厉声高叫道:“邓州团练使首级在此,谁敢反抗,以他为例!”

    这一声喊,中气十足,传播甚远,许多正在城门边上厮杀的官军听了,不禁军心大乱。

    想这邓州乃是大宋京西腹地,除了些许匪患,难得窥见战火。是以驻守本城的四营禁军步卒,久不习战,要说欺负欺负老百姓还成,此时遇上数倍于己的贼兵近身搏杀,显然不大够看。

    何况贼众中更有一员贼将,甚是骁勇,简直是遇神杀神,佛挡杀佛,已经有几个不信邪的兵痞亡命徒死在他手上了,官兵们早胆寒了,能扛到现在已经算是超水准发挥了。

    眼见得最高军事长官阵亡,不少人失去最后一丝斗志,开始放下兵器投降,没过太久,这支虚有军人之表的样子货队伍,自降身份,成为战俘。

    “把盔甲兵器全都给我剥了,寻大车装好,死了的弟兄登记造册,准备后事。一营留下来干这些事,二、三营跟我去邓州府衙!”这中年道士威望甚高,命令一下,当场这一两千贼兵无人有异议,全都按照指示准备着。

    刚才战场上那员猛将还没杀尽兴,官军便降了,恼得他把手上那杆五十斤重的五指开锋浑铁枪往亲信身上一抛,赶上这道士,恭恭敬敬道:“军师,这邓州乃是大宋产粮大州,每年收的粮食都是能在全国排的上号的。只要将这城里的粮食都搬到伏牛山里,十年也吃不完呐!咱们前些时,打劫官军粮队,得来的粮食还没地儿放哩。真是愁人呐!”

    此人名为诉苦,实为表功之意,这位被称作军师的道人又岂能听不出来,当下脸上带着笑容,勉励他道:“这里面多有你和胡春的功劳!子民,放眼盟主手下诸将,除了河北黄河口大寨的杜头领以外,也就是盟主手下的滕氏兄弟能与你两人较量一番,只要好好干,不生二心。包你两人将来荣华富贵,前途不可限量!”

    眼前这个壮汉,正是高俅的心腹程子明,当初被这位道长生生给逼上房山。不过,现在应该说是逼上伏牛山了。虽说房山是王庆的发家之地,可如今他已经很少回来。只因需要利用黄河贩运私盐,他的大本营已经迁至离黄河更近的伏牛山脉中。房山只留段家兄弟两个在此把守,他家那位母老虎,因和王庆置气。也一直和两个兄弟留在房山闭门不出。

    不过能被高俅引以为心腹的人,不出意外都有个显著特点,那就是都能捏着鼻子哄眼睛,适应环境的能力超强。毕竟高俅这样的主都伺候过。王庆又怎么侍奉不得?这两人后路当初叫李助断得是干干净净,最后连家眷都取上了山,只好接受落草为寇的事实。

    既然决定混下去,那一定要混好。这是他们做人的原则,也不知高俅使了甚么办法,把这般“励志”的人都收集到麾下。

    “还是多靠军师提携!”

    敏感的人。比谁都知道自己的真实处境。李助说得没错,就武艺来说,他程子明和胡春在山寨可谓是首屈一指的猛将,可这一回兵分七路的超大行动中,王庆不但没有让他们独当一面不说,连自己去襄州都不带他俩,最后还是军师不慌不忙出来点了他俩的将。

    这一下,让两人看清了谁才是这个势力中最值得靠拢的人,至此,两人毫无不快的跟李助上路了,带着四千多喽啰兵,一千多依附、半独立性质的各路私盐贩子,前来邓州这个离开封府最近的目标(邓州离东京,中间只隔了面积很小的汝州和颖昌府)。

    “只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肯定有更高的位置等着你们!”李助谈性很浓,一路上也不理会街市上四处乱窜的百姓,接着道:“咱们这次虽是冒充田虎的人,但也不能太过残暴,不然我师弟那里不好交待。但也不能搞得像仁义之师,没来由给田虎涂脂抹粉!”

    李助的这个师弟可谓是大名鼎鼎,程子明焉能不知,就是因为他,一个差点分崩离析的绿林联盟,此时已经焕发出勃勃生机。由于梁山前一段的输血,以及后续源源不断互利互惠的私盐生意,已经让京西、荆湖境内九成以上的私盐贩子,都把王庆当做衣食父母供着。

    王庆手上宽裕了,联盟之内的事情自然好解决,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生息,王庆手上能拉出去打仗的正规军,已经突破三万大关。在袭扰攻打田虎的官军后路各部的战事中,慢慢积累起来的战斗经验,已经让不少悍匪完成向职业军士的转变,是以此时,王庆才有兵发七路的实力(邓州、襄州、均州、房州、金州、随州、光化军,这七路驻军都不多,连朝廷兵力最盛的邓州,也才四营步军,不到两千禁军)。

    在此之前,王庆也学着在梁山上耳濡目染的各种军制,也把手下编为营级基础的单位,带头的是指挥使和副指挥使,往下一层是管军提辖使,管军提辖副使,再下便是正、副牌军(王庆一定感到很亲切,因为他便是副牌军出身),最后是十将和将虞候,跟梁山修订后的现行军制如出一辙。

    王庆军各营兵士都是从各个山寨中选取的精壮,前面通常冠以“房山一营”,“杏山二营”之类的番号,最终有编制的全部集中在伏牛山自己手中,至于选剩下的老弱病残,以及一些不好安排的刺头头领,全都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直丢回原本各个山寨,既可壮大声势,又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两全其美的事情。反正现如今王庆养得起他们,只要不捣乱,一切好说。

    虽然这种脱胎换骨的改变,离不开内因。也就是王庆本人,但跟外因密切攸关,只要梁山方面停一天的私盐生命线,伏牛山就要遭受一天的损失,若是停个三五月大半年,只怕王庆就只能揭竿而起,靠打劫官府来养活这么多张指着他吃饭的嘴了。

    正因为如此,李助在王庆军中地位超然,连说一不二的王庆平时都不自觉流露出一些讨好的意味,事实明摆着。李助这是“我有更好的去处,但是我没去,顾念的可全是义气!”

    有这样的师弟撑腰,李助自然是一力撮合两家交好,起着两方势力的桥梁作用。这不,前不久梁山一发话,伏牛山便全伙出动,配合东京的惊天刺杀案,把田虎往死里坑。

    这些背景。难不住在东京官场颇有成就的程子明,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便打探清楚了。但是此时李助的话,却让他听得是一头雾水,心想不残暴。也不仁义,那到底怎么搞?

    李助看出程子明的疑惑,笑道:“秋毫无犯我们干不来,也不能干。毕竟咱们底子就这样,都是些三山五岳的强人,若放着大鱼大肉在面前。却逼他们吃素,这队伍还怎么带?但得有个底线,就是只取财,不伤命!”

    这个模式程子明并不陌生,许多军纪不好的官军在过路时就是这么干的,许多底层士兵还会在这样的行动中,抢到自己的终身伴侣。

    “这次朝廷的注意力都在梁山方向,所以咱们要在这里坚持到朝廷改弦易辙,这段时间里,州府中所有物资,包括最难运送的粮食,都要一粒不剩的运回伏牛山!”李助交待道。

    程子明表情颇为惊讶,出声道:“咱们满打满算才五千人,又因要大造声势,出兵七路,不可能有援兵过来,这里又是产粮大州,咱们搬得完么?再说咱们要这些粮食干啥?便是吃上十年还有烂掉的!”

    “我师弟要!”李助只四个字,就足以解释一切了,程子明恍然大悟,把所有的疑问都收回腹中,既然背后的东家都发话了,他们这些做佃户的,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

    程子明不说,不代表没人不在背后骂娘。

    此时邓州西南一二百来里地的房州,人称“房州天魔”的段三娘便站在知州衙门里发飙:“这孬孙,真是越活越转去了!想当年跟我成亲时,多么威风的人物!哪知现在八百里外一个甚么梁山泊发了句狗屁话,他就屁颠屁颠跑出来闹腾,把老娘的脸恨不得都丢尽了!”

    段二知道妹子原本心里便有气,此次打破房州,收获又不如其他路丰厚(毕竟前几年刚刚打破一次),正在这里借机撒气哩,当下不做声听她骂骂咧咧吼了一阵,过了半晌才道:“三娘,梁山那边和军师沾着亲哩,留点口德罢!”

    “沾亲怎么了,沾亲不能骂?”段三娘发怒时,脸上横肉波涛般的直抖,怪不得天下绿林好汉恁般服气王庆,敢娶这样的浑家,真不是一般人。

    “姐,不看僧面总得看佛面吧?当初咱们和王庆结亲,还不是多亏了军师,如今天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只牢牢把住大房的位置便罢,我看王庆也不敢翻脸不认人!你老是回娘家里住,到时候被东京来的狐狸精占了位置,别怪做弟弟的不提醒你!”段五在一旁道。

    “他是我的媒人,可那偷汉子的贱婢也是他从东京抢回来的!好人都叫他做了!”段三娘怒道,“这回,我们偏不帮他!”

    见妹子说气话,段二笑了起来,“不帮你下甚么山?我看你家男人就是明着朝坑里跳,你都会跟他一起跳!”

    “出嫁从夫,老娘一起跳怎么了!”段三娘端的凶悍,在兄长面前一样毫无顾忌,大声道:“你当我家王郎蠢?当初和王伦谈得妥妥的,攻打这几个城池时,以及后来朝廷若有报复,只要是咱们死伤的人,他梁山泊负责善后!梁山这伙人别的没有,就是说话有些信用,他们说管了,咱们还有甚么后顾之忧?要知道咱们分文不必出啊!”

    女人就是多变,自家男人自己说得,别人一说,她口风立马变了,变得维护起王庆来,连带刚才被她鄙视的梁山泊,也得到了较为正面的评语。

    不过她哪里知道,梁山泊此时作出这个承诺是有他自身的考量的。虽然有些“你给我出力,我给你保障”的意味在其中,但实则还是源于梁山对移民的渴求力度。今后别说照单全收王庆这次行动阵亡喽啰的家眷,就是把王庆整个山寨都给办了移民,那也是小事一桩,这些都是将来纳粮纳税的基数啊,难道还嫌人多?

    “看齐梁山给钱吗?听说梁山的人可金贵了,死一个人,给一百贯那啥,啊抚恤金呢!怪不得后面加个金字儿,那可真是金子啊!”段二倒是第一次听妹子说起这个事,不由问道。

    “我也就急急见了军师一面,军师说得含含糊糊,就说梁山一定会让送过去的家眷们满意,没说给多少钱!”段三娘摇头道。

    “肯定满意?他不明说给多少,那就是信不过咱们,怕我们从中克扣!说到底这只是对下面喽啰有利,对我们有个屁好处?算来算去咱们没落到什么实际好处啊!”段五疑惑的望着姐姐道。

    “喽啰全都安心了,一门心思都听我家王郎的,指东不打西,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段三娘吼弟弟道:“你说你怎么蠢成这样?我还指望你们将来能帮我一把哩,这不是全见了鬼!”

    段五闻言讪讪而笑,他们兄弟说实话,没甚么大本事,反倒是家里这个三娘,是个不戴头巾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人面上行得人!也许段家的希望,都指在她的身上。

    “大、大王,下官写完了,恁看成、成不成!”

    房州知州胆颤心惊的递上对方要的东西,段三娘一把抢过,她虽识字不多,好歹强过两个兄弟,当下粗略的看看了,不由怒了:“老娘没跟你说明白!?不是投王庆撇老赵,而是投田虎撇老赵!你这厮别看我们一口一个王庆,其实我们都是田虎的人,嗯哼!”(未完待续。。)

第六七五章 朕怀疑有人在暗地里害老子

    辽州地处河东中东部,与河北西路的邢州、磁州接壤。历来难以与雄州大郡划上等号,可它此时乃是新起晋国的地理中心,南临田虎起家之地威胜军与晋国第一大州隆德府,北接已被田虎纳入版图的平定军,而它西北面的临州,正是大宋河东路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并军事中心——太原府。

    田虎的临时行营,便设立在辽州府衙之内,破天荒没有大修大建,而是将就住下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田虎这是眼巴巴的望着太原府。

    这场临时召开的晋国高层会议,直叫镇守三州的最高长官都赶来聆听圣意,隆德府的赵王田彪,和平定军的都督胡英早已经到了,反而离得最近的威胜军燕王田豹,姗姗来迟。

    “殿下,恁怎么才来!赵王殿下他们都进去小半个时辰了!”此时负责行营安全的,乃是田虎御前八威将中的貔威将安士荣与熊威将董澄,前者和二大王田豹颇熟,故而多说了两句。

    “路上耽搁了时辰,没事!皇位上坐着的,端的不是我那哥子?”田豹满不在乎道。安士荣和董澄闻言,对视一眼,不由咋舌。田豹笑呵呵的赶入府衙,一进正厅,只见里面各路重臣已经来齐,田豹也不管别的,上前便高奏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我大晋朝威势震天,四方宾服,如今京西已有七个军州,上表宣告脱离赵佶那个伪君,要投入我朝圣明天子麾下!”

    田虎称了大晋皇帝,他两个弟弟也是水涨船高。这不,田豹前不久被封为燕王,三弟田彪也同样被封为赵王。

    “这皆是陛下威名所致,将来……”

    此人满脸喜气洋洋,哪知此时大殿之中。各位重臣的表情都有些怪异,纷纷看愣子一般望向这位二大王。田虎刚刚还砸了家伙什,就是因为最近发生在京畿的这一系列糟心事,哪知还有人一上来就报喜的。

    “二哥,少说两句罢!就你来得最晚,偏还殿前失仪!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敢如此对燕王说话的人,除了晋皇外,也只有同胞兄弟赵王了。

    “怎么了老三,这不是大喜事吗?还不让人说话了!”田豹明明一腔好意。却遭当头棒喝,不由十分委屈道。

    “你这蠢货若不是我的兄弟,早拖下去砍了!”田虎猛的把御案一拍,气得连“朕”都忘了说了,只是咬牙切齿的瞪着田豹。

    田豹何曾见过老大发起恁般大的火气,对方眼中的凶光仿佛真要杀人一般,一时把田豹唬得不知所措。

    赵王田彪知道大哥一直对老二心有不满,事情还是源于当初,卞祥这般的猛将硬生生被田豹怠慢到梁山阵营中去了。这还只是浮出水面的。还不知有多少不知名的好汉,因他田豹的傲慢,改投了他主。

    所以田虎对这个二弟一直不怎么感冒,在攻破了大州隆德府后。田系所有人都以为田虎会委派老二田豹把守,哪知田虎直接派了三弟田彪接手,老二还是待在威胜军没挪窝,这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人事安排。算是把田虎对田豹的不满彻底表露出来。

    只是不知为何,田豹竟没事人一般,也不知是其心宽呢。还是压根没感受到田虎的鄙夷。

    作为亲兄弟,田彪感觉,二哥只怕是还真不知道大哥对他有了意见,此时田虎当着满朝重臣的面如此喝斥田豹,田彪只怕他下不来台,出言转圜道:

    “二哥有所不知,京西七个军州的事情,绝不简单!这半月来,你看到这七州可曾有一人来投了?可曾有一两银子进贡上来?除了七道将陛下架在火上烤的檄文,咱们是半点好处没捞着,还成了宋国的眼中钉,肉中刺!”

    “朕怀疑有人在暗地里害老子!”

    田虎一句话直叫在场众人绝倒,皇帝自称老子,天下罕见。可田虎的出身大家心知肚明,此时离称皇算不得久,外加给人气得不行,大家也都自觉忽视了,只见枢密副使薛时出列道: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此事之中,王庆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在京西地头上,绝无别人能有他这般实力,几乎在同时攻打七座军州!但是,自陛下登基以来,王庆一直是十分自觉的配合我军,积极偷袭官军的粮草后路,是以我国如今才能数败官军,在河东站稳脚跟。故而依微臣看,王庆在京西的存在对我国意义重大,暂时不宜与此人交恶,自断奥援!”

    “胡言乱语!意义重大便可借圣上的名头,发他王家的私财?七座京西的军州啊,以他王庆的德性,还不刮下上千万贯的油水来!?打着我们的名头,却一文钱不纳我们,凭甚么叫陛下替他扛雷!?依臣看,还是要对其略作惩戒!”

    中书侍郎兼领户部的郑之瑞是商贾出身,对数字比较敏感。虽然田虎起事,打下一州便洗劫一州,得来的钱财也属海量了。但是河东边陲之地,如何比得京西富庶?况且王庆是在十天内搞下七个军州,怎么说晋国建国也快一年了,也才只占了四座军州,外加半个太原府。常言道:“人比人,气死人”,叫他这口气如何能顺?

    “何止千万贯!?这厮是个刮骨熬油的饿鬼,当初梁山泊丢了根骨头,他便摇着尾巴迫不及待的叼起,这回掉进金山银海里,还不狠狠的捞一笔?”

    此时没人管他,田豹又跳将出来,义愤填膺的说道。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这王庆只是利用自家的名头扛雷,好处一文也无,可把这位燕王气得不轻。

    “扯扯扯,都胡扯些甚么!?现在说的是钱的事吗?”要说田虎平日涵养还算好的,毕竟当了天子,该装的时候倒也装得是像模像样。可是眼下这帮人越说越没谱了,不由他不怒:

    “狗日的王庆拿老子当枪使,原本朝廷发了十几万大军,以童贯为帅,准备再次攻打梁山泊的!结果被这狗日的一搅,全他娘的冲着朕来了!要不是秦凤路连日大雪,路途堵塞,只怕西军一到,咱们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陛下,臣弟也是觉得这事里透着蹊跷!听说朝廷都决意征讨梁山了,咱们潜伏在东京数月之久的黄钺,不早不晚的突然选择这个时候动手,还擅自改变刺杀对象,目标竟直指伪帝赵佶!想那赵佶是个荒唐人,多活一天,咱们便多一天的福分,谁疯了会刺杀他!所以臣弟断定,黄钺有问题!”

    田彪到底不是田豹那般的草包,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无论他成功还是不成功,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咱们取代王伦,成为赵家的头号仇敌。黄钺这种反常的行为,臣弟怀疑他被梁山泊给收买了!因为梁山才是最后的受益者!”

    “我说这厮怎么这么积极去东京呢!原来……不好!金、金鼎这厮跟黄钺最好!搞不好已经被黄钺策反了!这不又是一个埋伏在咱们内部的钉子?”田豹激动道,金鼎这厮昨日还跟自己一起喝酒来着,要是趁自己喝得乱醉,突然行刺,那自己岂不是冤死了?田豹想到此处,心中不由一阵后怕。

    “金鼎现在何处?”

    田虎也觉得不对劲,这两人从前明明是一个山头的,却一前一后前来投山,田虎慢慢回想黄钺自告奋勇的一幕,越想越觉得老三说得有理。

    “此人正在辽州和顺县驻扎!”参知政事兼领兵部的李天锡出班奏报道。

    “这事就交给燕王去查罢!如果属实,就地砍了,以儆效尤!”田虎这是明显要借金鼎的脑袋一用,田豹这个莽夫,能查个甚么出来?

    田豹连忙上前接旨,田虎又道:“威胜军你就不要回去了,便留在辽州!李丞相,即日起,由你接管威胜军!”

    李天锡闻言出列领旨,田彪望了二哥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旋即又接着分析道:

    “没想到,东京城里的伪帝这次却聪明了一回,断定是梁山泊做的,并未被黄钺所惑,还是坚持继续征讨梁山!但是,接下来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王庆又跳出来了,搞出一个七座军州脱离宋国投降我大晋的把戏,还把七张由原本各州太守写就的檄文四处散播!陛下,这两次事故都是出在节骨眼上,看来有高人给我们上药啊!”

    田彪说完,目光落在殿前太尉房学度身上,只见后者出列,道:“王庆绝不是这个高人,不然用不着他亲自出面上跳下窜,他背后必然还有人驱使他!王庆当初在凌州几乎垂死的人,如今之所以能够混得如此光鲜,谁是背后高人,呼之欲出!”

    “王伦!”田虎下意识又要抓东西摔,哪知手边空空,往后一望,两个貌美侍女吓得连退几步,田虎恼怒的吼了一声,干脆一拳捶在御座之上,振得厅内嗡嗡作响,观其力道之猛,足见其心中之恨!(未完待续。。)

第六七六章 闹你姓王的河北!

    自憋屈的凌州之旅归来,田虎总算摆脱了屈居王伦之下的耻辱,这一连串遇上的都是喜事,哪知如今再一次失态,还是因为这个王伦,好似自己命中魔星一般,田虎不禁有些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来。

    常言道:“主辱臣死”,眼见田虎给气成这样,自然有手下出来大骂梁山。

    田虎这晋国虽是个草台班子,但中枢重臣的配备还是很齐备的,光殿帅就任命了有四人,但见位居这四人之首的元帅出班道:

    “陛下息怒!王伦这厮,文不成,武不就,乃是个泼溅匹夫!只等我大晋光复河北,末将愿率一队人马,踏平他梁山泊,生擒这厮给陛下消气!”

    要是别人这么胡吹大气,田虎肯定要叫他当场下不来台。可是这人却是晋国第一个能打的,田虎哄着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当场辱他?当即道:“借爱卿吉言,来日朕若要对梁山贼寇用兵,必遣董元帅上阵!”

    “臣受陛下知遇之恩,这梁山又与臣势不两立,但有差遣,万死不辞!”这董元帅上前便拜下,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十分动情。

    话说这时晋国三叩九拜之风还未盛行,被这董元帅这么一搞,其他几位重臣难免有些尴尬。原本田虎手下的头领还要好说,毕竟跟田虎好歹是一条心的。但和这董元帅同为殿帅的酆美、毕胜,以及在场的八位御营兵马都指挥使,都是曾经沧海的人物,拜了赵佶,又要跪这田虎,虽然面上看不出甚么异常来,心里不知多么膈应。

    田虎不过猎户出身,此生能有这种排场,也算扬眉吐气了。如何不发自内心的骄傲?此时不禁失声大笑,沉浸在这天子的权威中无法自拔。

    田虎忘了喊平身,众人也不好起来,就这么一直跪着。群臣里有个道装打扮的男子,此时回头看了一眼朝廷的降将,见他们都低着头,没一个抬头看田虎的,察觉到一丝不妥,当下提醒道:“陛下……”

    “哦哦……平身,众爱卿平身!”田虎下意识伸出粗壮的手臂在嘴角边擦了擦。此时裸露出来的黝黑皮肤与精细的绸衣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一头黑熊沐猴而冠,直叫他旁边两个伺候的侍女见了,很觉滑稽,想笑而不敢笑。

    “陛下,眼看就要过年了,秦凤路又逢恶劣天气,微臣估计朝廷的兵马不会来得这么急。难得陛下今日召集各位重臣过来,还请听大家议议当下国策!看看咱们大晋国该怎么办?”众臣都回了各自位置。还是这个道装男子出班奏报。

    “国师说得有理!宋国的西军不是好耍的,夏贼都叫他打得奄奄一息,童贯又是个狠人,众位爱卿都说说。咱们该怎么办!”田虎好算还没有忘记今日的重要议题,此时叫这道人一提醒,马上言归正传。

    “宋军歇着,咱们可不能歇!眼看太原府打下一半来。还请陛下给末将加派援军,争取早日拿下太原府!”四位殿帅中唯一一位田虎的原班人马张雄出班奏道,太原府的战事便是由他负责的。连夜从上百里地外赶回的。

    “张元帅所言甚是!不过微臣觉得,咱们当前不能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太原方面!”负责平定军的都督胡英出班道。此人也算一匹黑马,田虎手下用熟了的头领不计取数,却硬是派他掌管了晋国仅有的四州之一平定军。

    见田虎脸上微露出不耐的神情,国舅右丞相邬梨知妹夫的心意,担心他发火,连忙道:“哦?胡都督有甚么高见?”

    “平定军以北,是并入我国的太原府盂县地界,盂县往北,乃是宋国的代州,末将已经查明,代州有宋国驻军十个指挥,最多五千人,其中马军四个指挥……”

    田虎听来听去没了耐心,他现在满脑子是打下太原府好兴建宫殿,不然老住在这种臣下待的地方,成何体统?

    “老胡,别绕圈子,说重点!”

    胡英脸上一红,忙说出重点来:“代州以北,乃是大辽的西京道!只要咱们跟大辽接壤了,将来最差也是夏贼的结局……”

    最差也是西夏的结局!

    这句话打动了在场许多人,唯独让自以为天命所归的田虎有些委屈,“宋国国主昏庸,奸臣当道,文官爱钱,武将怕……总之是天怒人怨,我大晋的目标是取宋而代之,若只是做个西贼,你们也太小瞧朕了!”

    田虎总算是记起来御前还有好些个前宋朝的武将,生生用豪言壮语,把话头带了过去。

    君主都发了宏愿,臣子们当然要加以鼓励,可是这时,一人厉声叫道:“陛下,请速斩胡春!”

    顿时,厅中大乱,众人都去看那说话之人,原来还是刚才发话那个道装男子,不由议论纷纷。

    这道士属于新近窜红之人,虽然很早之前便投了田虎,一直不得重用,后来田虎从凌州回来以后,突然对他起了兴趣。有知情人透露,原来当日田虎和王伦会面时,后者不知为何忽然问起此人,当时被田虎支吾过去,回来后,此人便被重视起来。后来三拒官军,此人多有奇谋,数立大功,再加上房学度一力推举,居然让他做到了国师、右丞相的官职,让不少人大吃一惊。

    “乔洌,你凭甚么叫陛下杀我!?”胡英的资历在田虎军中不算太老,但是和这位没甚么根基的右丞相比,还是要强上很多的。是以听这小辈居然请旨要杀自己,脾气上来了,一点脸面都不给对方留了。

    “你怎么想的,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辽人虎狼之辈,你指望他们在我们背后撑腰,结果就是逼陛下做石敬瑭,做儿皇帝,背上千古骂名!你说,杀你冤不冤!”乔洌一脸正气,怒视胡英道。

    乔洌正气逼人,直叫胡英一时语塞。望着对方气得浑身发抖,忽朝田虎跪下道:“陛下,末将一颗丹心可昭日月啊!”

    “议事便议事,说甚么杀谁不杀谁的?出个主意便要砍头,莫不是把我家英明之主当成暴君了?”半天没捞到话说的田豹出声了,顿时好几道目光扫来,竟全是赞赏之意,连田虎都破例对这个二愣子兄弟点了点头。

    田虎虽不大想给人做儿皇帝,但是能跟辽国勾搭上,好处还是多多的。但这个乔洌是个有本事的人。另外还有人想在自己这里挖角,拉此人过去,田虎也不好太伤他颜面,只是自顾自的道:

    “朕不想做石敬瑭,朕还想做李世民哩!听房太尉闲时跟朕讲,这唐朝实力不够时,还和匈奴虚与委蛇,利用过他们,朕现在又如何利用不得契丹?朕学李世民。房太尉正好学房玄龄嘛!是不是?你们都学霍去病,燕青……对,是卫青,何愁我大晋不兴?”

    房学度老脸一红。小声提醒道:“突厥、突厥……不是匈奴!”

    “啊!?”田虎一愣,浑然不觉有甚么出糗的,“不都是住帐篷的?分那么清楚做什么!总之,朕就是这个意思。契丹可以跟他联络联络,你们看呢?”

    “臣附议!”胡英第一个跳出来道。

    “臣等附议!”以殿帅酆美、毕胜为首的一班降将全都站出来拥护田虎,不光是拍马屁。实在是他们清楚,以晋国眼下的力量,想跟宋国抗衡,实在太难,若不拉个强援做靠山,田虎倒了,他们这些贰臣绝无好下场。

    “陛下,请听微臣一言,咱们绝不该把希望都寄托在外族身上,将来受人控制,必是我大晋之辱啊!眼下不如集中力量,先攻下泽、绛、隰、慈四州,夺得黄河天堑,待来年与宋军周旋!传说西军不是百战精锐吗?咱们就在水上迎敌,便如梁山泊……”

    乔洌不提梁山还好,一提梁山田虎的脸色都变了,顿时阴得怕人,房学度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国师所言也有道理,毕竟先攻取这四州,将来也好有个进退!就是暂时没有实力拿下来时,也得先给它来个坚壁清野,看朝廷到时候拿甚么跟我们耗!”

    田虎见说,面色缓和了些,却还是不说话。只见赵王田彪这时出言道:“以目前意见来看,强攻太原是一路,北出代州又是一路,加上国师的建议,这就兵分三路了,要我说,这三路都是妙计,都不可缓,可咱们还要保守四座州城,兵力不敷使用啊!”

    “兵力不够?笑话!街头田间,乌压压的人群,你们不会去拉麽?”田虎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十分有力的挥动手臂道:“民间男子十五以上者,皆可成军!”

    连大宋官军往日里都有“拉壮丁”的行径,在场之人又怎会觉得这事荒唐?唯有乔洌抿了抿嘴唇,又准备建言,哪知房学度暗地里朝他摆了摆手,对着众人朗声道:“民间百姓没打过仗,战力有些堪忧!不过微臣有个办法,可以为我大晋平添十万虎狼兵,以解兵力不足之苦!”

    田虎闻言都是一脸期盼的望向房学度,只见房学度板着指头道:“都说河北是梁山泊的势力范围,可王伦这厮容不下人,河北道上的许多英豪,他不但不去招揽,反而进行打压,不让干这,不让干那,违者就要剿杀,逼得大家都没有活路,是敢怒不敢言!据微臣所知,有几路人马势力最大!”

    “头一伙,便是被杜壆夺了山寨的原盐山金毛犼施威、毒火龙杨烈、截命将军邓天保、铁枪王大寿一伙人,现在却在邢州干言山落草,火并了原本山寨三个头目,复聚起五七千人马。”

    “另外还有飞天元帅邝金龙,摄魂将军沙摩海,艾叶豹子狄雷,饿大虫姚顺、铁背狼崔豪,锦鳞蟒马元、铁城墙周兴、飞廉皇甫雄、黑弑神王伯超、鬼见愁来永儿这些人,或单人独寨,或三三两两占据一个山头,全是深受王伦之苦,躲到河北来的,只要陛下不惜高官厚禄,我想这些人,是肯为我大晋效力的!”

    “其他人还好说,金毛犼施威这厮朕是跟他打过交道的,这个人不好弄!”田虎摇头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从前咱们和他一般,谁肯服谁?如今陛下在河东闹出这般大阵势,如今国中沃土千里,雄兵十万,只要舍得花本钱,还怕捞不到这个人的心?”房学度胸有成竹道。

    田虎见说,也拿出魄力道:“既然如此,招揽这些草莽豪杰的大事,便交给太尉办了!朕赐予你二十道空白圣旨,所封官爵,由爱卿临机处置!所需要的金银,只管去库里领用!”

    方才大家还眼红王庆在京西刮地皮,实乃因为他们打下这四座军州时狠狠发了一笔横财,推己及人所致。所以田虎此时才能财大气粗的,再去拉拢收编从前没吸引过来的一干强人。

    田虎这般大力支持,房学度心里有了底气,当场允诺,好不推脱,田虎大喜:“这叫甚么?来而不往非礼也!王伦这厮前番在背地里害朕,看朕不在他的河北大闹一通!到时候且看他号令谁去!”

    此言没有人觉得有甚么不妥,虽然大晋乃是一国,梁山不过一隅之地,但论起谁是河北绿林道的东道主来,就连最痛恨王伦的田虎,都说顺了口:“闹你的河北”。

    “陛下,太尉,你们怎么漏算了一伙人?这伙人见今也在河北,手下有上万人马,不比那甚么施威强几倍?”田豹听了半天,终是忍不住出声道。

    田虎和房学度对视一眼,眉头都皱了起来。连田豹这个二愣子都知道这伙人的存在,他们两人又怎可能孤陋寡闻?

    这伙人要说他的实力,确实是够强了,强到干言山上那一伙在他们面前都不够看。只可惜这伙人中,领头的那个办事太邪乎了,且还有个“克大哥”的案底在身上,是以连田虎这样生猛不忌的汉子,此时也不由踌躇起来。(未完待续。。)

第六七七章 什么!方腊也投王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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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刚灰蒙蒙亮,也不顾天寒地冻,踌躇满志的晋国“天子”田虎起了个大早,亲自在辽州西门之外,送别即将开赴前线的各路人马。

    不过,单从这个选在西门送别的表象,但凡有心一点的人物,还是能从这处细节窥得一丝田虎内心的真实想法。

    无论是北上代州打通辽国通道,还是南下泽、绛四州夺取黄河天堑,看来都无法取代田虎对太原府望眼欲穿的急迫性。这位新晋“天子”,盼望能有座属于自己的宫殿,估计是盼得眼睛都红了。

    不过此人心里还算明白,胡英和乔洌的建议,都是能让他在太原府里待得舒坦、长久的先决条件。是以,在三路大军同时出征的折中之策里,攻打太原府的这一方面,并没有占用田虎手上太多资源。

    这一路依旧是由殿帅张雄负责,今日他便要赶回前线,统领此时正在太原境内和朝廷拉锯的一万五千兵马,并加速鲸吞蚕食太原府城以外的几个尚在官军手上的县城。只不过为了能早日搬进这座内定的大晋都城,田虎又增派了殿帅酆美,以及两位御营兵马都指挥使李明(前宋国许州兵马都监),王义(前邓州兵马都监),并将佐十员,兵马五千,前往支援。

    北路,则由枢密使钮文忠领衔,都督胡英并枢密副使薛时为其副手,以御营兵马都指挥使周信(前嵩州兵马都监)。韩天麟(前唐州兵马都监)为前锋大将,另有将佐十员,一万五千兵马,攻打代州。原本,攻打一个代州,由都督胡英领头足矣,但是田虎考虑到要在最短时间内跟辽国接上头,最终还是派出了在晋国朝廷中分量颇足的枢密使钮文忠,也好与契丹交涉。

    南路,乃是此番最重的一头。阵容也显豪华。乃是由国师右丞相乔洌统领,殿帅董平,毕胜,都督唐显佐之,由段鹏举(前睢州兵马都监),陈翥(前郑州兵马都监),吴秉彝(前陈州兵马都监),马万里(前汝州兵马都监)为先锋,统领将佐三十员。全军兵马共计五万,借道隆德府,挥师南下。

    如此一来,总计有八万五千兵马将投入三线作战。已经相当于晋国眼下实力的八成左右了。为了旗开得胜,田虎破天荒从府库里出了数十万贯钱的血本,于昨夜开始全面劳军。还别说,效果真有。出征兵马之士气顿时为之一振。

    要说此时伪晋军队的构成,不是宋国的降兵,便是聚啸的贼人。无论其战力如何,好歹也算是一直靠刀枪吃饭的,对厮杀倒也不陌生,跟拿惯锄头的农民还真是两码事儿。

    派他们去攻打宋国的地方守军,也算是棋逢对手,一时瑜亮,倒是谈不上谁比谁差。是以在田虎祭出银弹攻势后,大军正是士气高涨之时。另外田虎又给大军打了一针兴奋剂,那便是攻下城池后,将专门划定时间,纵兵掠城,直叫出征之人多怀企盼之心,怯战之意尽去。

    “三弟,李丞相,薛枢密!你们各回州府以后,需多费心!最少最少,也要为朕拉起十万人的队伍来!开年必是一场大战,到时候我晋国成败,皆在三位身上!”

    站在上万根火把熄灭时所散发的硝烟之中,田虎一脸的凝重,出言勉励着手下三位重臣。

    “陛下放心!隆德府是个大州,地广人稠,臣弟少说也要为我大晋拉出五万人的队伍来!五十天内,不!一月之内,尽数交给陛下!”赵王田彪拍着胸脯向田虎保证道,一开口便抵了李天赐和薛时的任务总和。

    田彪开了口,这两人也不敢怠慢,都是躬身领命,打着包票。这时田豹凑上来道:“三弟,放着大好一座隆德府,你才凑五万人?将来如何堪用!看为兄的,我只在这辽州,便能拉起五万人的队伍来!”

    田彪笑笑不语,反倒是田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这位二弟,道:“你能拉起五万人来,我便派你去打晋州和汾州!”这两处紧挨着太原府和威胜军,乃是晋国的心腹之患,乔道清不是没有看到这一点,只是为了抢占黄河天堑,暂时放过了这两座州府。

    “值甚么?陛下,就看你家老二的本事罢!”田豹把胸脯拍得梆梆作响。

    田虎笑了笑,也没太把田豹的话当回事,当下拉过殿前太尉房学度,似个语重心长的长者,出言道:“太尉此去河北,责任重大,还望莫叫朕悬心失望!”

    “河北群雄翘首久矣,只苦于没人识得他们!只要陛下登高一呼,还怕这些人不来投靠?也就是王伦这厮识人不明,才叫他们无枝可依,陛下就在太原府等微臣的好消息罢!”

    房学度表明自己态度的同时,顺带说了句田虎爱听的吉利话,果然叫这位“天子”龙颜大悦。房学度此时显得信心满满,倒不是装出来的。毕竟有田虎的空白圣旨在手,又有大批钱帛财物带在身上,他就不信这个散财童子的活计还能干差喽。

    “宋江这厮,能招最好,不能招便罢了!这个人我始终看他不透,即便强拉了来,也不一定是好事!”田虎难得谨慎一回,居然是用在宋三郎的身上,直可谓可笑、可叹。

    “微臣自理会得!”房学度显然就这个问题已经和田虎深度交流过,此时只是一言带过。

    “一定要保护好太尉!”

    田虎的目光落到御前八威将中的熊威将董澄和豺威将盛本身上,房学度不但是他的心腹谋臣,此行还带有价值百万贯的金银珠宝,叫田虎如何能轻易放心?这不,连御前大将都派出两位,更带着五百精锐骑兵随行护送,也不知到底是心疼人呢,还是心疼这些钱。

    毕竟同样是联络任务。田虎派去王庆处的枢密副使林昕,可算得上是轻装简行了,满打满算也才一百来人,队伍中驴车、骡车杂乱得很,如何比得上房学度身边清一色的骏马养眼。

    “他既然打着老子……朕的招牌,在京西刮地皮,你无论如何要给朕捞些好处回来找补找补!不然朕直接戳破他的屁话,把他王庆和王伦统统给抖落出来!要死大家一起抱团死好了!”

    虽然昨夜骂了半夜,晋国高层还是统一了看法,那就是抱着这个委屈前去两个始作俑者面前哭闹。说起来也叫人气闷。田虎此时竟然没有适合的反制手段,除了在河北恶心恶心王伦,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吃了。

    毕竟不要脸的王庆打着自己旗号胡闹,他大晋朝总不能再去屈身打王庆的旗帜闹罢?别说打王庆的旗了,就是打王伦的旗,田虎都觉得这个脸丢不起。

    更何况有的事情第一次它灵,若再拾人牙慧的话,就不一定有效果了。更关键的,田虎眼下实在没有那个实力和精力。去博这把不一定有成效的赌局。

    田虎此时的愤怒,相当于给使团定了调子,那就是这个大头不能白当。枢密副使林昕正要表态时,忽见中书侍郎兼领户部的郑之瑞急急从城内赶来。远远便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晋国的中枢官员,虽带些速成品的特质,但好歹也能算上人尖了。郑之瑞替田虎掌管财权,一直没出过大错。似他此时这般失态,在田虎印象中几乎没有先例。直让他感觉事情怕是不小,忙道:“别喊了!怎么回事?说!”

    “微臣刚刚收到消息,宋国江南东路的江州和池州两座城池,不久前被人给打破了!”郑之瑞喘着粗气禀告道。

    “关朕屁……”田虎还当什么大事,下意识便接了口,哪知郑之瑞脸上写着的那个“冤”字猛的提醒了他,田虎忽然醒悟过来,骂道:“干!又是打着老子的旗号干的!?”

    “陛下明见万里!不知是哪伙杀千刀的贼,居然自称是我大晋国的仰慕者!”郑之瑞证实了田虎的猜测,又道:“微臣听说是这伙人不是和尚,便是道士,突然在城中发难,当先便攻破了知州府衙……”

    “欲盖弥彰!欲盖弥彰!!还弄甚么和尚军,道士军,不敢在两浙下手,却跑去江南东路,以为这样就可以扰乱视线,天下人竟然还都信了!这宋国上下都是猪么?依我看,全是那伙食菜事魔的教徒捣的鬼!”房学度不愧是田虎所倚重的心腹谋士,没费多少工夫,便猜出了事情背后的隐情。

    “什么?就连方腊这厮也投了王伦?”田豹见说,感觉万分不可思议。他就弄不明白了,凭什么只敢躲在水泊里不出来的家伙,居然就能号令王庆和方腊这样的天下枭雄。

    “当日为了玉玺,我们杀他大将徐方、刘瓒的仇还没了结。听说不久前,他们明教又糊里糊涂的叫朝廷狠狠坑了一把,损失了大笔造船款项。如此一来,动机便有了!想那打破城池既报了仇,又得了利,对他们来说是两全其美的事。只是想不到这厮们憋着一肚子气,居然在这个时候发难!”

    房学度说完望了燕王一眼,用和缓下来的语气道:

    “方腊这个人自视甚高,不似王庆那种泼皮。若叫他听王伦招呼,只怕比杀了他还难!我们之前本身便与他有夺玺之仇,杀将之恨,此事多半是这厮自己浑水摸鱼!”

    “都把老子当成大头了!?”

    听完房学度的分析,田虎怒不可遏,朝那准备出使梁山泊的枢密副使范权吼道:“这所有的所有,全都是王伦搞出来的!你给老子清清楚楚,一字一句的警告他:他要对朕负责任!”

    可怜这位大晋朝的国丈爷,被女婿一口一个“老子”的喷得满脸口水,却连半点不满都不敢显露出来,直当着这许多小辈的面,唯唯诺诺的做着应声虫。(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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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求生记介绍:
我的心腹都在哪里!?
这是原本轨迹中梁山泊开山祖师王伦在垂死前所发出的最后哀嚎。
然而,皆因一场雷劫让历史偏离了既定的主线。
动荡的大宋时局,崩坏的伦理朝纲,觊觎的恶邻女真,霸蛮的强客欺主,内忧外患中是生存还是灭亡,留给白衣秀士王伦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且看一个现代国企小主管穿越宋朝,附身著名倒霉鬼王伦后的水浒求生之路。
水浒求生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求生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求生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