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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他来自江湖     水浒求生记txt下载     水浒求生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五九章 斩首行动(十二)

    尽管杨志一帮人打扫战场不可谓不干净,但还是有少数高丽人逃过一劫,成为漏网之鱼,辗转逃回国都。旋即开京城内人心惶惶,迅速形成一股恐慌气氛,贵至王公大臣,贱如贩夫走卒,人人自危,就连高丽番王王俣,也在宫中坐不住了。

    夜色下的开京城,灯火如昼。而高耸的城墙之外,却是黑蒙蒙一片,寻不见一点生机。王俣站在城墙之上,面对如此情形,叹气连连,哀怨着造化弄人,直叫兴师问罪的宋国大军压境。

    有些讽刺的是,他不知为何想起当初高丽大军渡海胁迫耽罗国的一幕,心中蹉跎过甚,悔恨交加。

    “王上!平章事韩大人已到!”左右的一声提醒将他拉回现实,王俣叹了口气,转身望向城楼阶梯处,只见一个身着紫文罗袍,球文金带的中年官员,快步上前行礼。

    “安仁,你说,天道是否真有报应一说?”与年龄毫不相称的皱纹出现在这位不到四十岁的高丽番王额上,让火把下的韩安仁切身感受到自家这位王上言语中的苍白。

    “王上维系我一国安危荣辱,不可亲临险地,有甚么话,还请王上回宫再言罢!”韩安仁劝道。

    “孤就是在宫中坐不住了,这才来此透透气!安仁,三万六千精兵,一战而全军覆没,这是天谴啊!”王俣脸上露出无比痛心的神情,看得韩安仁神色一颤。

    “胜败乃兵家常事,与天命无干!王上多虑了!”韩安仁又劝道。

    “不是天谴,这天崩地裂,为什么偏偏报在我大军身上?却叫宋人安然无恙?”王俣摇了摇头,面色十分沮丧。其实也不怪溃兵报回来的消息有误,实乃数十万斤炸药的威力,除了王伦。就连经手人凌振,事先也弄不清楚它究竟有多么大的威力,更何况这地处三韩之地之人?纵是赵官家在此,只怕和这位同行的反应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地裂之事虽然罕见,但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无非风云变幻,天地异象而已,王上莫要伤神!”

    这个时候王俣是听不进任何建议的,韩安仁也只是出言安慰着他。等王俣略恢复了些,才听韩安仁谏道:“不过从八卫逃回来的士卒那里所得到消息。这伙宋人和传说中很是不同,骁勇善战且不说,更不畏死,听说……就是没遇上这场地裂,我军只怕也难以取胜!微臣建议,王上还是暂避西京平壤为好!”

    “大胆韩安仁,未战而劝主先遁,好一个忠心为国的平章事!”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韩安仁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老对头来了。看来,王上并不是只叫了自己一人。

    奇怪的是,这人还未与王俣见礼,却见王俣先回过身子来。喊了一声“太师!”

    番王左右都见怪不怪了,反而争相与这人见礼,唯有韩安仁在心里叹了口气,站在一旁无动于衷。虽然这人来头很大。是当朝国丈、顺德王后李氏的父亲,而且他们仁州李氏从文宗时期开始与王室联姻,历经七代七十余年。权势熏天,但韩安仁就是不买这李资谦的账,因为他作为一个出身地方的官吏,深知自己能有今日,说来全拜此人所赐,因为王上需要在朝中有个能制衡对方的棋子,而这枚棋子,就是自己。

    李资谦在众人面前,还是很给这位女婿面子的,当下上前郑重行了礼,这才道:“王上,韩安仁未战先怯,当斩不赦!”

    李资谦外表恭敬,内里实则咄咄逼人的态势,顿叫王俣有些不喜,怎奈从太祖时期起,高丽便是王族与贵族分治国家的政治体系,叫他一个出身在这种大环境下的番王,怎有力量去改变?

    “大敌当前,你们就不要太过计较了,安仁也是一片公心!”

    女婿的话在老丈人听来,可笑得紧,这韩安仁安的甚么心,他李资谦能不清楚?韩安仁这一招釜底抽薪,无非就是因为自己在开京根深蒂固,想撺掇女婿逃离自己掌控,另起炉灶的小把戏而已。

    “韩大人,你自己说说你安的甚么心!百年前辽国攻破开京,当时先王显宗弃城而走,最后这开京沦为一片废墟,我高丽国库百年积余除了先王临时带走的一部分,剩下全部叫辽军掠去,数以十万计的粮草被焚毁,后来显宗重回旧地,罄尽全国之力,才发了三十万四千四百民夫,重建了这座城池,你现在又蛊惑王上弃城,难道想叫这开京城再遭一次劫难?”

    李资谦果然是权势熏天之辈,高丽先王在他嘴中毫无一丝体面。不过此时李资谦并不跟女婿论理,却把矛头对准了地方势力出身的韩安仁,要不是女婿养的这条狗,他的日子绝对比现在过得要舒坦。

    “不走?叫王上身临险地,将来出了什么事,尚书令大人你担得起么?”韩安仁争锋相对道。此时忠臣劝逃,权臣主守的一幕,看起来好不滑稽,可有的时候,真相就是这般乾坤颠倒,造化弄人。

    “老夫是尚书令不假,可我还是当朝国丈,我女儿就在城中,我如何不替她的安危着想!可本官才是真正秉持一片公心,不似汝等怕死之徒!来犯之敌区区两万人,你就要弃城逃走,若是早生百十年,辽人打来时,三韩之地只怕都叫你丢光了!就算我高丽有十个开京,也不够你这等佞臣所弃的!”

    李资谦声声冷笑,目光逼人的望向韩安仁,王俣一时间居然插不进话去,却听李资谦又道:“城中还有劲卒四万,文武百官所蓄勇武家奴无数,凑起来也有两三万人,更不提城中百姓民壮,而各地守军接到消息后也会赶来驰援。你说!这个城,如何守不得?”

    李资谦猛拍着这座**十年前兴建的宽厚城壁,顿时引得灰尘纷飞,李资谦浑不在意,反而高声道:“有此雄城拱卫,平日里素以公忠体国自居的平章事。居然想逃!真是应了吾国一句老话啊,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面对咄咄逼人的李资谦,韩安仁一时理屈,本来闻风而逃素来便是软骨头的象征,尽管他此时真不是怕死,但黄泥落到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一时语塞,竟对不上来。

    李资谦哂笑连连。不再理会他,当下挺直胸膛,对女婿道:“此处是我高丽国的根本,不战而逃,定会惹得天下人热议纷纷,将来就是灭了这伙来犯之敌,也有乾坤不稳之嫌。哪怕这帮佞臣畏敌要走,老臣也是要留下守城的!”

    韩安仁闻言不禁在胸中波涛汹涌,老贼李资谦。真人面前装甚么忠臣!无非是你全家富贵都维系在这座城池之上,偏偏死拉着王上不放手,实乃国贼也!

    “王上,尚书令一片忠心赤胆。就请王上命他守城,微臣愿保王上前往西京,召集人马,驰援开京!”韩安仁咬牙道。

    “这……”王俣突然被自己近臣推到火上烤。一时诧异万分。

    此时李资谦反而异常平静,居然没有出言催促这女婿来作决断。原来他手上还有一张王牌没有打出,那就是从小一直在他家长大的十岁外甥。这孩子就是王俣和自己女儿的骨血,只要王俣真敢弃城而来,就别怪自己这个做丈人的不讲情面了。等此事消停了,便送他一顶太上王的帽子带带,也无不可。

    “礼成已经丢了,历代祖宗社稷都在这国都之中,孤王怎仍弃之,叫太师独赴国难?”

    王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音,不由怒视着自己的近臣。这开京城聚集着近百年来高丽积攒下来的财富,足以叫任何人眼红,自己就是走,在对方骑兵的威胁下,又能带得多少?自己这个丈人又不是吃素的角色,若是叫他侥幸打退敌人,声誉大振的同时,又掌控了这惊天财富,自己一个落跑君王,将来在他面前,还有好么。

    “派国使从其他港口出海,多带金银奇货,前去大辽请兵!宋国既然敢擅自攻我,辽主那里,看他如何交代!” 王俣被逼得不敢出城,只好祭出大杀器:告状!当然请辽国出兵的代价必然不小,但是火烧眉毛的王俣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代价了。

    据传装备有上万张神臂弓的这支武装的来历,已经被高丽朝野认定为宋朝吃饱了撑的要为耽罗国主持甚么公义,一时开京上下,皆怪大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把躺着也中枪的赵官家骂了个狗血喷头。

    “大辽正和女真番人鏖战,他们有这个余力,救助我国么?”韩安仁提出心中疑义道。

    “只要他们威压宋国退了兵,我高丽愿与大辽夹击女真,进攻蛮夷腹地!”王俣愤愤道,“大辽数次约我出兵,不就是为了这个结果么,现在孤王答应他便是!”

    “正是,宋国事辽如兄,兄长发话了,弟弟敢不听么?大辽是叫女真人缠住不假,但驻扎在燕云的虎狼之骑,也足够宋国惊恐一阵了!” 李资谦十分赞成女婿的这个决定。

    “远水解不了近渴,国丈,孤就靠你了!”王俣还不算糊涂,知道什么时候要依靠甚么人。只见他此时宛如一个无助的孩子,望着这位叫他既忌惮又离不开的老丈人,近乎哀告。全然不理会站在一旁五味杂陈的韩安仁。

    “王上放心!老臣家中奴脾会尽数贡献出来襄助守城,谅他一万步卒,如何能攻破我铜墙铁壁一般的城池?若真有偌大能耐,他也不会叫大辽压制百十年了!”李资谦信心满满,

    “等我诸道援兵一至,一定让这伙不自量力的宋兵吃个教训,日后再不敢多管闲事!”(未完待续。。)

第五六零章 斩首行动(十三)

    宋军这两日在城下的动静,让高丽人的守城总指挥李资谦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于攻城基本没有甚么帮助的宋人骑兵,并没有和步军扎营在一处,而是分别在开京其他城门外警戒,仿佛生怕城里面的人逃走似的。

    虽然此举表示宋人胃口很大,显然是要一口吞下整个开京城的意思。不过见到这一幕的李资谦不由自鸣得意,胸中那股自豪感顿时升腾到最高点,原来堂堂大高丽的国都开京城有二十二座城门,你宋人“守”得过来吗?

    大高丽倒是有足够的士卒防护这些城门,在他李资谦带头“捐人”的情况下,周长两万九千七百步的城墙,平均到每一步上能站两个人还有富余,这还不算防守二十二座城楼的士卒。

    而宋人的步军,好像就锁定了开京的宣义门,在这座城门外安营扎寨后,就没甚么动静了。

    守城的高丽人觉得下面这伙宋人虽蠢,却倒也识货,还晓得选择开京最大且华的城门来作目标。原来这宣义门乃是王城之正西门,西为金方,於五常属义,故以名之。其正门两重,上有楼观,合为瓮城。此门楼共有三门,南北两侧之门供普通百姓和官吏出入,唯中门留给高丽番王行之,当然,跨海而来的宋朝使者,也可以由中门而入。

    显然此时的宋军就没有宋使的待遇,只因使者带来的是赏赐施舍,而宋军带来的却是兴师罚罪。高丽人对中原大国向来是要钱要物,请援请助,却偏偏不愿意听宗主国多说上两句。毫无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顾虑。

    宋军对攻击目标的选择满足了许多高丽人的虚荣心,不过李资谦却觉得这伙宋人也太蠢了,选择开京城里最为高大结实的城楼作为攻打目标,也不知对方主帅生了一个甚么脑子。

    原本龙虎军的两个主将还有些担心,前次大军出击时带去的投石机叫轻装渡海而来的宋人所获,用在这次攻城战上。哪知许久全无踪影,这才叫这两员大将放下心来。

    李资谦却觉得这班无用的武将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当即狠狠的批评了两人错误的想法!开京城的城墙岂是几架投石车就能威胁到的?八十多年前。就是因为开京老城被辽军所破,所以当时高丽罄尽全国之力,咬紧牙关征发了三十万壮丁建城,防的就是这么一天!

    不过让这位王城最有权势的勋戚颇为唏嘘的是。包括列祖列宗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第一次兵临城下的军队居然是传说中武事不举的中原老牌宗主国,而不是新爹大辽。而且这次他们不再是拉拢自己,却是为另外一个差点就消失的国家主持甚么公道,这让得知消息后的高丽人心里多少有些酸不溜秋。

    只有我才可以在你面前使性子啊,混蛋!你可不能宠别人!

    甚么公道正义,有我们之间的感情重要么!不就是前两年再次拒绝了大宋皇帝借道高丽联络女真人的要求么(虽然早在宋神宗时就直接拒绝过),可用得着真正刀兵相见么?大高丽其实也是有苦衷的啊,女真是高丽国百年战争的主要对象。让你们谈拢了,大高丽还玩个屁啊!

    李资谦面色沉重的望着在城下不远安营扎寨的宋军。心情十分复杂,他已经吩咐重点镇守此门的所有高丽将官知晓,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捉一个有分量的宋军将军,因为他前往宋朝做使者的胞弟李资谅还在对方手上,幸亏对方没有利用这一点来威胁自己,还算有品。

    “能捉尽量捉了,毕竟大宋皇帝是叫奸臣误导,不要把仇结得太深了!”李资谦下城时对龙虎军上将军的嘱咐,直叫这位八卫中硕果仅存下的宿将深以为然,毕竟打人不打脸,不能赢得太痛快了,总得给宋人留点面子不是?

    李资谦走了,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天天过来查探情况了,城下这伙宋人攻又不敢攻,走又没脸走的窘境他已经尽知。如此僵持下去,不说等各地援军到来,只要自己的心腹、高丽头号名将西北面兵马副使拓俊京带着人马赶来,只怕宋人都无法体面的退回到海里去。

    眼前的难题既然已经不成问题时,李资谦自然而然把注意力转回了朝中。女婿这一回还显得比较听话,唯独他手下那条狗表现得太过嚣张了,十来年了,每次都带着一伙儿不知死活的文官处处跟自己顶着干,等这次打退了宋军,是该有个了结了。别以为老虎闭眼,便不吃人,这五十来个死心塌地跟着韩安仁的骨干,总会有他们好下场看的。

    “资德,有些话我不好跟他们说明了,你该知道,资谅还在宋人手上,你在此间,替我多担待些!”

    高丽同知枢密院事、上柱国李资德是李资谦的堂弟,都是一家人,自然不必把话说透,便见李资德一边回应堂兄,一边亲自送李资谦下城,两人头挨着头很是机密的商量着甚么,众人哪里敢靠近,正在这时,忽听枢密院军官来报:“北面诸门守将有消息来报,说是城下有两千多骑兵往西面宣义门方向移动!”

    李资德在高丽朝中是童贯一类的人物,闻言不以为然道:“这些小事也来禀报?宋人骑兵这几日在城下游来游去,此类的消息还少么?”

    “报上柱国,南面诸门也有消息来报,说是不下两千骑兵,亦往宣义门移动!”那军官见说又补充道。

    这个消息引来李资德的重视,只见他回头望了堂兄一眼,道:“把骑兵集中起来,他们这是要攻城了么?”

    “你我刚从城上下来,这些宋军步卒哪里像要攻城的样子?骑兵来得再多,也只是虚张声势!”

    李资谦颇有些不以为然,这时候的宋人该后悔了吧,没来由带这么多骑兵有甚么用?大高丽最擅长坚壁清野,且对付骑兵最有心得。所以累计起来上百万人次的大辽军队,每次都被熬得没有办法,最终无奈退走。

    “兄长,我还是去城上看看!”

    李资德有些不放心,主动跟李资谦告辞。李资谦也不在意,挥挥手叫他去了。随即听到李资德的军令在空气中传播:“望军全数上城协助正军守城!”

    李资谦摇头一笑,这个堂弟还是不太老成啊,见风就是雨的,当下就要上马车离开,却见一个部下过来汇报军情,俄延了一阵,说完话,李资谦看城上时,已经是人声鼎沸,李资谦最后看了一眼城墙,钻入马车,道:“去王宫!”(未完待续。。)

第五六一章 斩首行动(十四)

    不得不说,高丽的官员还是很尽职的。

    李资德身为高丽枢密院事实上的一把手,高丽头号权臣的堂弟,在敌兵临城时,既没有退守到官衙玩遥控指挥,也不曾在宣义门上饮酒作乐,而是亲冒矢石,靠前指挥。且不说他的指挥水平有多高,但仅仅凭着这份态度,只怕就足以让王俣热泪盈眶,直呼良臣了。

    接到上城防守命令的望军士卒迈着急促的步伐鱼贯登城,与这群位高权重的枢密院官员擦肩而过。不过此时不是摆谱的时候,李资德招呼手下官员一字摆开,贴在马道左侧,让出大路给士兵登城。

    杂乱的脚步声中,李资德突然察觉到一丝异常,面色凝重的回顾左右道:“宋军营帐中的锣鼓声怎地停了?”

    左右官员不是宋人肚里的蛔虫,自然答不出上司的问话。有人试着道:“莫不是宋人见识了我开京城池高耸,士卒雄壮,连这虚张声势的耐心都没有了?”

    有人开了头,自然少不了捧哏的,纷纷就宋军这等围而不攻的反应发表高见。原来宋军这两日虽然没有攻城的举动,却整日里在营寨中敲锣打鼓,聒噪震天。骨子里适应性极强的高丽人已经从最初的不适应转变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了。

    此时宋人锣鼓声一停,且不说李资德一帮子高级官员纳闷,就连城上的守军也是一样的不适应,好些好奇心强的守城官军纷纷探头往城下去看。

    这一看。便看出些不寻常来。

    原本低调的宋人此时更加低调,不但虚张声势的擂鼓声停了,连同寨门都紧闭了。由南、北两个方向集结而来的宋国骑兵没有进寨不说,反而往西面绝尘而去,那架势堪称勇猛无双。只可惜他们冲锋的方向哪有甚么目标?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伙宋军见攻城无望,实在耐不住,要逃了。

    “上柱国!”“大人!”守城将领见李资德紧跟着增援的预备军士卒上了城,纷纷上前见礼。李资德很是简洁的挥了挥手,叫他们不必多礼,就趴在城墙上远望。过了一阵,他实在看不出甚么端倪来,这才松了口气,回过头来。拉过八卫中硕果仅存的龙虎军上将军来到一边。秘密嘱咐刚才李资谦托付于他的事情。

    “宋人若是要撤军,对王上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只是我兄长被他们扣下,至今生死未卜,太师的意思,是捉拿他们手上一个有分量的将军,逼宋人换人!如此城里只有龙虎军士卒最为精锐,这个忙。还请金将军你一定要帮!”

    这年逾五十的金将军一反刚才的兴奋,一张喜庆的老脸顿时变得哭丧难堪。只听他叫苦道:“宋人就是撤军。虎死还不倒架,他们上万骑兵摆在那里,末将这里就两千士卒,如何占得了他们的便宜……”

    李资德闻言没有动怒,也不拿势压他,只是诱他道:“此番武班班主战死,空缺不可能太久,太师很看好将军,还望金将军好自为之!”

    众将不敢靠近打扰,只是远远的看着,见证了龙虎军上将军从惶恐到振奋的漫长过程。也不知李资德给了金将军打了甚么鸡血,只见这位年逾五旬的上将军神采奕奕的走了过来,当即发话道:

    “此处是我高丽国的国都,不是谁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菜园子,龙虎军众将听令,待会宋军拔营之时,都随本将……”

    哪知金将军的豪言壮语还没说完,只见一边城墙上的数百士卒都鼓噪起来,指着早已逃空的城外民房,叫道:“这伙宋人甚么时候躲进来的?射他,射他!”

    李资德皱着眉头望军士们所指的方向眺望,果然见数十个未着盔甲的宋人从民房中钻出,在城外飞奔逃窜,李资德眼见守城军士擅自放箭,倒也没有禁止他们,只是远远看了一阵,觉得意兴索然,这才示意金将军继续。

    金将军点点头,正要开言,哪知突然之间,只觉脚下一股神力将他往上送去,顿时整个人如腾云驾雾一般,他还纳闷难道春风得意的感觉就是这般?哪知陡然间所有人都变样了,包括李资德在内,靠近外城楼处的好几个将军大臣都站立不住,瞬间七颠八倒,李资德最惨,他靠着外墙最近,此时如断了线的风筝,被一股大力送出城楼,整个人呈自由落体运动,直往瓮城中栽下。

    见此惊人一幕,金将军的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还在为李资德的安危揪心时,哪知随即一声打他出娘胎时就不曾闻过的巨响,突然从地底生出,瞬时间金将军只觉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甚么声音!”走到半路的李资谦被身后这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惊得心惊胆颤,他刚想招呼车夫停车,哪知车夫失魂落魄的颤音已经传到他的耳中:“太师坐稳了,马匹发疯了!”

    李资谦反应倒是不慢,连忙抓住所能抓住的物事来稳定身体,哪知此时这辆装潢得美轮美奂的马车并不单单只是一匹马发疯,一时之间,直叫马车内的李资谦还是给撞了个鼻青脸肿,顿时鼻血长流。

    好在李资谦的这个车夫也不是等闲之辈,眼见他在身子已经失去平衡的情况下,仍不放弃将马车扳回平稳的想法,此时李资谦的左右护卫都在和受了惊吓的坐骑斗法,也没有人能过来帮他,这车夫实在没了办法,一不做二不休,也不管路人死活,单手擒着马车,抽出佩刀乱砍缰绳,终于在他的一番努力下,马、车分离,被惯性送入街边的店铺之中。

    狼狈异常的李资谦从车厢中翻出,也顾不得车夫的死活,和街上所有不明所以的百姓们一般。都是急急往宣义门的方向望去,只见天空中忽然升腾起的一个巨大的蘑菇云,一时间硝烟弥漫。渐渐模糊了视线,这时一股充斥着焦糊味道的热浪沿着街道迅速袭来,一时间只叫人难以呼吸。接踵而至的乃是夹杂在烟尘中的各种砖石碎片,砸得沿街商铺的招牌木壁叮当作响。

    这时缓过劲来的护卫们见飞沙走石来使太猛,急忙护着李资谦冲到沿街房屋中避难。虽然此地离着宣义门三里有余,但若是**凡胎叫这些砖石撞上,十有**非死即伤。

    “资德!”李资谦发疯似的大叫。双脚瘫软,就要坐到地上,护卫们连忙将他扶住。李资谦失态叫道:“去,都去,速去打探!”

    护卫们对视一眼,直等街面上的飞沙走石稍微消停了些。便见有人带头往城门方向奔跑而去。起先还有许多不知利害的高丽人和他们一同往巨响处跑去,只是沿途越来越多惊慌失措的百姓死命逃来,恐慌的气氛迅速传染到其他不知所措的百姓,连忙调头转向,没有目的的疯跑起来。

    护卫们见街上都是乱糟糟的人群,想要往宣义门去怕是难了,好在人群中有不少高丽士卒的身影夹杂其中,护卫们从中拦住一个溃兵。急问他响声处情形,只见这人失魂落魄道:

    “惨!太惨了!城墙……城墙全都塌了、塌了。龙虎军几百人,说没就没了啊!宋军……宋军就要打进来了,快跑……跑啊!”

    护卫们见说面面相觑,掩盖不住心中的惧意,此时还是一个军官脑子灵光,急问李资德的下落,这溃兵哪里知晓详情,哭道:“小人只在城下看到城楼边上的城墙全塌了,城楼、城楼还在,上柱国他们都在城楼上,应该还活着吧?”

    这人说完就要跑,哪知被李资谦的护卫死死擒住,就往主子面前拖去。

    刚刚止住鼻血的李资谦听完这人的哭诉,整个人再也绷不住了,哭号道:“天亡高丽,非战之过也!”

    直到此时,他仍固执的不肯相信这次城墙的崩塌跟宋人有甚么必然的联系,因为这个世上,不可能有哪个国家能够掌握这种毁城如撕纸一般的可怕力量。哪怕是素来心灵手巧的宋人也绝对不可能!

    发了一阵癔症,只见李资谦忽然醒悟过来,狠狠一巴掌打在这溃兵的脸上,骂道:“宋军进城,你们统统都得死!给我传令,传令城中所有驻军,给我往宣义门集结,一定不能放宋人入城!记住了,是所有驻军!”

    左右闻言哪里敢问,连忙传令去了,李资谦恨恨往宣义门方向望了一眼,对身边护卫道:“把府里剩余家奴集合起来,去宣仁门,护我出城!”

    那溃兵还在护卫手上被擒着,见面前这位国之宰辅说一套做一套,失语道:“太师,你可不能抛下我们啊!”

    李资谦忘了还有这个一个多余的人在自己身侧,猛的抽出刀来,顿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顿时叫这溃兵腹中多了一个窟窿,溃兵歪倒在地,一手按着肚肠,一手指着李资谦道:“你……你跑得,我们就跑不得……”

    此时且不说街上一阵大骚乱,就连王城之中的王俣也听到动静,心中没来由的一沉,急令侍卫出王城打探虚实,这时以韩安仁为首的一群文官在王城外求见,王俣急令他们进殿觐见。

    君臣一见面,顾不得抱头痛哭,只见韩安仁等人便把宣义门边上城墙塌陷的惨闻告知君王,王俣一听此消息,瘫坐在御座之上,口中喃喃失语道:“天亡我也,天亡我高丽也!”

    到底是翁婿二人,王俣和李资谦的反应如出一辙,不过他却把这次天崩地裂和前几日那次八卫大败联系在一起,心中认定了绝对是宋人的手笔,这时王袍下所包裹的那具躯体里所有的勇气都消失了:因为宋人有这样的能耐,他就是逃到高丽任何一城一地,也阻挡不住宋人的兵锋。

    可绝望中的他哪里知道,梁山泊辛苦一年收集起来的各种火药原料,在这两次大爆破中,已经耗的所甚无几了。

    “王上,宋兵已经开始抢夺宣义门了!”报讯官员的这一声消息,直叫王俣直接瘫倒到御座之下,一时情急,居然病急乱投医的喊出:“快去请大辽救驾!”

    韩安仁此时脸色比哭还难看,跪地奏道:“大辽远在天边,哪里能解近火?王上,咱们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走,往哪里走?韩大人呐,宋人在宣义门以外的其他二十一座城门口都有骑兵把守!这乱军之中,哪分甚么贵贱,若是遇上一群愣头青,王上危矣!还是派使者讲和要紧!难不成宋朝主帅敢公然弑我高丽国主不成?”

    这时有好几个文官出来相劝,这几个说话的算是韩安仁的心腹,所以不存在立场问题,韩安仁眼下倒也能正视他们所谏之言,闻言低头沉思起来。

    “关门,快闭王城!速接朝中百官入城,选举能言善道者,孤王、孤王要和大宋讲和!孤王愿意和辽国断绝关系,断绝……所有往来,重新奉宋国为宗主,从此绝无二心!女真……金国他们要联络便联络,孤准许他们使者借道高丽!那……那耽罗……耽罗国任凭大宋为他复国,我高丽绝不敢有任何想法!”

    这番话都是王俣心中最后的底线,他平日一直讳莫如深,此时却轻轻松松的脱口而出,可见人还是要逼的。(未完待续。。)

第五六二章 斩首行动(十五)

    其实直接损命于火药之下的高丽守城士兵并不算多,仅仅是那段坍塌城墙上的数百龙虎军官兵而已。但这场“天谴”带给高丽人的心理震撼,远不是一次几百人的伤亡能够比拟的。

    高丽这个国度,从国王到权臣再到万千百姓甚至奴婢,尤信鬼神,有“拘忌阴阳,病不服药,虽父子至亲不相视,唯知呪诅厌胜而已”之说,其全国上下对宗教的热情是毋庸置疑的。

    尤其是佛家的因果报应之说,更是植根于这个国家大多数人的心底。他们广泛奴役占全国人口三分之一的农奴,更是依赖这种“前世作恶,今生得报”的理论基础,软化农奴们的反抗意识,安心赎罪供权贵奴役驱使。

    是以在这片压根没有见识过火药威力的土地上,人们对连续两场降临于高丽人头上的天灾,多是持有悲观情绪和怀罪心理的,很多人觉得高丽百年前能够四退大辽,是因为辽国无道兴师,故而高丽国运未绝。但此时打出主持公道为耽罗国做主旗帜的宋人甫一登陆,天意便屡屡厌弃高丽。此时开京守军的全军覆没,在人心纷乱,国本动摇的大势面前,反而显得不值一提了。

    说来也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高丽国内一伙“崇佛敬神”的聪明人高高搬起近两百年的石头,不想也有砸在自己脚上的一天。梁山军这种非常规性的军事手段,赫然取得了意料之外的巨大收获。

    在经历了心理落差和肉身打击的双重折磨下。处在暴风眼中的宣义门高丽守军反抗十分有限。一马当先的梁山步军头号劲旅,在绝世猛将鲁智深的率领下,如狮入羊群。率先从被巨大爆炸力所掀开的残破城墙处突入,略经一番周折,成功占领了宣义门。

    象征王权尊严的中门被如狼似虎的梁山士卒打开,至此外人中只有大国使节才有资格通行的御道上,汹涌的梁山骑兵呼啸入城。这座三韩之地上的第一雄城,终于对来自大宋的那位白衣书生敞开胸襟。

    “王师入城,降者免死!”

    孙新、顾大嫂夫妇带着百余弟兄在城墙边上四处用高丽土语高喊。虽然一时间降者如云,但这两夫妻丝毫不顾已经嘶哑的嗓门,依旧欢快的振臂高呼。似要吼尽胸中郁郁之气。想他夫妻两个都有一身好本事傍身,却在大宋只能开家酒店度日,全然无用武之地,说他们心里实在没点其他的想法。谁能相信。

    望着大军潮水一般涌入高丽京城的盛景。孙新不禁想起哥子来,听说他随宋江出走二龙山,也不知前途如何?真可惜了哥哥那一身好武艺,却投了如此不堪的人物,假如自己兄弟两个能在这开疆拓土的战阵上并肩作战,那该多好啊!

    “当家的,死劲喊呐!这当口却发甚么呆?”顾大嫂推了一把微微发愣的孙新,皱眉埋怨道。哪知她话刚说完。却也不禁走题,指着正威风禀禀带人收拢降兵的解珍、解宝。道:“你看咱们那两个兄弟,给劲不?”

    “是比在山里打猎要出息些!”孙新憨憨一笑,哪知惹来顾大嫂一阵埋怨,这时忽听步军第三营和第六营的士卒齐声欢呼,这夫妻两人忙往城门口望去,只见当先一个入城的巨汉举着亲卫营的旗帜,迎风飘扬。原来,是王伦的中军入城了。

    这当口,负责宣义门方面的步军两营主将史进和縻貹,都迎至王伦的中军跟前,只听史进上前禀报道:“鲁提辖、武都头杀红了眼,往王城去了,秦总管往南面杀去,杨制使正赶往北面夺城!”

    这些都是事先在中军营帐颁布下的军令,只见王伦微微颔首,把马鞭一扬,道:“你们两营收拾此处残局,有没有问题?”把守宣义门的高丽军卒占了城中守军一半有余,是以王伦有此一问。

    “没有问题!”史进和縻貹异口同声道。

    王伦往左右看了看,只见许多不规则的巨石上布满了惨状各异的守军尸首,无数象征着高丽军威的象旗、鹰隼旗、凤旗、五方旗被溃兵践踏得不成形状,成群结队被缴了械的高丽土兵蹲在废墟之中,多数人连头也不敢抬,就是有少数四处张望之人,也是神情麻木,表情空洞。

    “那我便把回天营留在此间,你们都给我照顾好了!”王伦点点头,丢下一句话来,“走,去王城!”

    这时一脸不高兴的韩世忠才显得略有点颜色,正要招呼队伍,只见背后有一队女兵护着两骑赶来,等到了王伦面前,只见为首一人道:“自小便没见过王宫长甚么样,哥哥带小弟见识见识?”

    王伦回头一看,见是柴进,颔首道:“如此大官人就随我中军行动!牟太医,你也要随我同去?”

    “二十多年前倒是来过一次,此番旧地重游,也想再瞻仰一番!”牟介拱手道。

    王伦想起当年牟介便曾奉哲宗之命,渡海前来给高丽前代君王治过病,闻言点了点头,道:

    “三娘,护好你这两位哥哥!”

    王伦见英姿飒爽的扈三娘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干脆也不再问,扈三娘闻言大喜,拱手领命。王伦朝韩世忠示意,后者正等得不耐烦,当下便令队伍沿着大道往王城进发。

    此时同往王城的街道,早已经被鲁智深和武松两营兵马“犁”了一遍,不少隶属于这两营的骑兵押着成队的高丽降兵返回,正往宣义门集结。此时见中军亲卫营赶来,骑士们都大声吆喝降兵靠街边站定,等大队人马通过了,他们方才继续行进。

    此时就连一国之主,在这种时候都是慌着关闭王城。自然在街上已经看不到多少百姓了,各家各户都是关门上板,以避兵锋。好在梁山军素来不骚扰百姓。此时视若不闻,任其自保,当然了,等完全拿下城池之后,搜捕溃兵的行动自然必不可少。

    “怎么还有和尚?”

    任城内如何厮杀,柴进依旧是一副皇孙范儿,显得淡定无比。此时正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异国景致。忽被一队骑兵押着的和尚吸引了目光,只是大队行军,他也不好单独离队。不过幸好有牟介这位二十年前曾来过高丽的太医解惑:

    “此国甚好佛道,是以寺院庙宇的势力很大,但凡稍大一点的寺庙,都有编有僧兵。只怕是这伙人没长眼。直撞到鲁提辖的禅杖前!”

    “原来如此!不过高丽佛、道都是由我中土传来,他们这些和尚不吃斋念佛,在我们鲁大师面前逞甚么威风?”

    柴进恍然大悟,就在马上和牟介攀谈起来。却不想此时的王伦看着源源不断的降兵被押往宣义门,一时间思绪万千。

    之前两战,梁山军已经全歼高丽京军四万多人,要是换做梁山军遭此大败,元气只怕已经伤了。再想恢复,没有一两年时间的蛰伏恐怕是难以复原的。哪里如这高丽。此时一批批各式各样的兵种纷纷冒头,甚么正军、望军、一品军,村留二三品军,甚至武装家丁和僧兵都不可小觑。此番要不是靠炸药炸塌了城墙,吓破了高丽人的胆,只怕梁山军即便奋力破了城,损失也定然不小,到时候恐怕想完全控制这开京城,也许都力有不逮。

    到底是上百万人口基数的“大国”,须知这里还只是他的京城,除开了各地州府县城,哪怕只是随便挤出些壮丁来,也比此时梁山全伙人马要多出多少倍来。若是换做自己有这样的基础,那梁山泊还愁甚么?

    想到此间,王伦不禁叹了口气。

    若不是担心短时期内无法定鼎中原,以至于叫几年后兵临天下的金人坐收渔利,重蹈李自成的旧辙,王伦还用舍近求远,取他高丽做基业?

    王伦正感慨这高丽国的底蕴之时,亲卫营已经开进到王城不远处,霎时间只听“嗖嗖”声不绝于耳,其间夹杂着“轰轰”巨响,原来是梁山军的弩手正在压制城墙上的高丽守兵,而一伙大汉正赤膊上阵,在盾牌手的掩护下,挥汗如雨的推着攻城车破门。

    韩世忠见状不觉技痒,立马上前跟王伦请战。

    要说登陆以来都是其他营建功,王伦也不想把这员虎将给憋坏了,当即嘱咐他悠着点。韩世忠大笑领命,就命吕方和郭盛带着弓手高举弓箭,往躲在城内的高丽弓手身上狠狠还击。吕方和郭盛顿时把人马摆开,要替步军报这一箭之仇,原来神臂弓长于直射,由于隔着一堵城墙,缺少了弓箭的灵活性。虽然高丽人的箭矢难以射透梁山军的盔甲,射到身上还是很疼的,而且这种打法更让人感觉憋气。

    果然等亲卫营加入战阵,战场形势随之一变,攻门的步一营见亲卫营加入,士气大振,不禁齐声欢呼。鲁智深正身先士卒,带人抡巨木撞门,来不及回身见礼,只是把身上的神力毫无保留的全使出来,高丽王城厚重的城门在此等巨力打击下,眼见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韩世忠见吕方和郭盛指挥这种箭阵绰绰有余,当下单人独骑,反往后队而去,途中见到王城长廊下每隔不远,都有一大瓮贮水,韩世忠大喜,整个人跳入瓮中,顷刻间**的起身,大呼爽快,继而飞身上马,调转马头,径直冲向城门而来。

    此时他身边呼啸而过箭镞,耳边荡漾的金戈声,不但没有吓退他,反而催得这条汉子热血沸腾,只见他胯下那匹神骏宝马奔驰得越来越快,就在快要临近城门之时,韩世忠飞身而起,如飞将军天降,顿见一双能熏死十匹马的大脚,狠狠蹬在城门之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声传来,像是里面门闩被撞折了。

    最为靠前的鲁智深叫韩世忠甩了一身的水,欲开口斥骂又觉不是时候,直激得他奋起浑身神力,抱着巨木朝城门愤然一击,只听“轰”的一身巨响,两扇厚实的城门顿时应力而退,撞得里面死命抵门的高丽士卒如断了线的风筝,撞倒身后一大片人。

    鲁智深就势在车上取了那柄八十八斤重的月牙铲,抡得只如风车一般,直杀开一条血路入城,韩世忠也不甘示弱,手上那杆铁枪舞得枪花灿烂,高丽人城门被破,士气正沮,哪里敌得过这气势惊人的两员虎将,一时间叫苦不迭,纷纷后撤。

    在盾牌手掩护下,憋着一口气的刀、枪手顿时如水银泻地一般,跟着鲁智深和韩世忠杀入宫城之内。

    至此,高丽人最后的抵抗宣告失败。(未完待续。。)

第五六三章 斩首行动(十六)

    “住手,统统住手!王上有旨,不得与上国天兵兵戎相见!”一个急匆匆从宫内出来的高丽文官高声大喝道,这人看上去四十出头,步伐虽急,声色虽厉,但仍能看得出来其骨子里那份沉稳。

    不过根本不用他叫止,王城卫兵已经抵敌不住了。鲁智深何许人也,前西军悍将,小种经略相公的“警卫营长”,梁山泊建寨元老,手下士卒虽暂未建过奇功,但放眼梁山,步军哪一营敢小瞧他们的实力?此时王城守军虽是高丽国有数的精锐,却也在肉搏战中落入下风。在王伦的亲卫营还没入城的时候,他们已经叫步一营压着打得溃不成军。

    可以说,这位高丽文官的一声喊,顿时救下无数高丽人性命,梁山军虽在战场上毫不留情,却也没有屠杀降兵的习惯,眼见对手都已经是跪地求饶了,只得收兵,收缴刀枪弓箭,押解俘虏归队。

    “贼厮鸟,打得一手好算盘!洒家若不攻开城门,你们能叫洒家作上国天兵?”

    鲁智深将月牙铲往韩世忠跟前一抛,负手而还。韩世忠一手拿着自己的铁枪,一手提着鲁智深的月牙铲,跑腿似得跟着大和尚,丝毫不见恼怒之色。

    缓解了宫城平地上几乎一面倒的局面,这位高丽文官被郭盛带至王伦跟前,王伦见他丰貌硕体,一表人才,倒不似凡品,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官号!”

    那中年文官上前行礼,举止十分恭敬。禀道:“下官宝文阁待制金富轼,奉我王之命,特来与上国元帅讲和!”

    王伦见说望了许贯忠一眼。两人嘴角都露出一丝浅笑,只听许贯忠接言道:“你高丽国王可有教旨(皇帝才可称圣旨),下令守军罢战?”

    金富轼闻言看了许贯忠一眼,沉思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许贯忠见他承认了,道:“那就麻烦金待制一趟,把贵国国王的教旨传谕全城守兵知晓罢!”

    金富轼清楚的知道许贯忠这句话的意思。也明白他用意,当下拱手道:“下官愿意去传这个旨意,只是上国元帅能否给下官一个保证?”

    “你要甚么保证?”王伦心中愈发感觉此人不是个等闲角色。笑了笑道:“王俣的安全,本帅会保正的!当然,你有甚么个人要求,也可以提!”

    国主的名讳被宋朝元帅不加修饰的说了出来。金富轼心中虽闪过一丝悲哀。面上却没有丝毫异样,大宋有句话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祸事是自己惹出来的,却也怨不得别人,只见金富轼长吸了一口气,朝王伦拱拱手,道:“没有了!下官愿意去外城传旨!”

    王伦点点头。把郁保四叫了过来,目含深意道:“带上五百弟兄。护送这位高丽金待制传谕他们国王罢战的教旨!”

    郁保四虽然上山不久,但一直在王伦身边,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闻言重重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甚至生怕王伦不知道自己知道了,恨不得将“这厮敢出古惑,小将定斩不饶!”的话直说出口来。

    “下官这就去传旨,敝国国主在会庆殿专候圣朝元帅驾临!”金富轼向王伦行了一礼,便随着郁保四走了。许贯忠看着他的背影,道:“这番国里尚书令、侍中、太尉、司徒、中书门下侍郎、平章事,左右仆射等高官比比皆是,却偏偏派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宝文阁待制来做使者求和,看来其人有些道行啊!”

    说来王伦对高丽国内的人物也不甚了解,闻言只是点头随了几句。他此时却不知道此人乃是新罗王室后裔,其祖父、父亲都是高丽朝中高官,而高丽半岛上十分著名的史书《三国史记》便是他所著(在他之前的史书,到了后世都失传了),同时他还是高丽四百多年历史里有数的名臣,儒臣。其家族素为钦慕汉文化,他的名字便是其父仰慕宋朝名人苏轼而起,他还有个弟弟金富辙,名字中也借用了苏轼弟弟苏辙的辙字。

    会庆殿在什么地方,王伦并不知晓,不过他身边有人知道。牟介此时正麻利的带着徒弟给伤兵包扎伤口,王伦耐心的等他处理完所有重伤员,这才请他起身带路。

    王伦之前带着这班兄弟们闯过大宋留守司、知府、知州的衙门也没少进,独独还没进过王宫(耽罗这样的部落国就不提了,王宫还是梁山泊援建的),高丽再差劲,也是当世两大强国竞相施加压力的藩属国,是以在场不少头领都想跟王伦前去见识见识。

    比如“霸道”的韩世忠便令两个副将在此打扫战场,吕方和郭盛争不过他,只好留下来襄助鲁智深,还好鲁智深不愿赶这个热闹,把机会留给了其他兄弟。

    “走,咱们去会会王俣!”

    王伦一声令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会庆殿而去,焦挺带了五百弟兄,都下了马,拱卫在王伦左右。这一路上遇到的高丽卫兵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还好王伦体谅他们,叫人用高丽语喊话,给了他们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缴械投降。

    “小小番国,气派倒是不小!”柴进指着沿途的殿宇叹道,牟介还是十分称职的当起了导游,这时他指着不远处一座高耸的宫殿介绍道:“这便是高丽会庆殿,王城主殿,也是宫内规模最大的殿宇!”

    众人闻言看去,只见这座大殿基址髙五丈余,东西两阶,丹漆栏槛,饰以铜花,文彩雄丽,冠于诸殿,两廊,通三十间,中庭甃石,地虚不坚,行则有声。

    除了牟介、仇悆以外,这一行人多是草莽、底层出身,哪里想过会有昂首阔步走在这王宫大院的一天。均是深感提气,只听柴进啧啧有声,论起这殿宇的好处。却见此时高丽君臣,已经是破格出来迎接,均候在殿外,一个个忧心忡忡,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眼见为首那人甚是富态,王伦估计这人只怕就是王俣了,感觉他看上去却与金富轼年纪差不多。此时正一脸不安的往这边探视,高丽众臣见了宋人过来,都搞不清楚王伦和柴进谁才是宋人元帅。只觉两人各有各的气度。还是王俣做了十多年国主,眼光自有独到之处,判断得出谁人与自己气质最近,想那穿金甲的气度虽是不凡。但哪有银甲之人自信大方。且看他步履轻盈,虽是怡然自得,频频回首,侃侃而谈,却哪有旁边那位龙行虎步之人从容不迫?

    王俣认准宋人中领头之人,忙带着众臣快步迎上,战战兢兢道:“圣朝元帅驾临,小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虽说此人已是瓮中之鳖,但好歹也是一国国主。王伦此时也不怠慢他,上前还了礼,刚和王俣打了个照面,却听此时身后喧闹之声响起,原来武松也打破侧门,此时正推着一个老儿进来。

    武松见了王伦,只把番国君臣当做了摆设,禀告王伦道:“这厮私自出城,被在城外巡城的郝将军给捉了,派人送进城来!听郝将军说,这人排场甚大,好像是条大鱼!”

    武松正说时,这边王伦众人还没什么感觉,哪知这班高丽臣子已经出离愤怒了,只听韩安仁指着这条大鱼大骂道:“李资谦,李太师!你不是誓死守城?你不是当世忠臣?你不是家小还在城中?怎生在城外被擒!?”

    王伦虽听不懂韩安仁说甚么,却见这班大臣甚是气愤,心道这其中肯定有些故事,常言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高丽再小,也是五脏俱全,朝中大臣们那点龌龊事,定然少不了。正好王伦根本不怕高丽人一盘散沙,担心就担心这里是铁板一块,眼下他们吵得越凶,对梁山泊经营高丽也越有利,故而当下也不开言,只是冷眼旁观。

    “牟御医,牟御医,救命啊!”不想这李资谦居然还识得牟介,当真是好记性,须知牟介上次渡海前来为高丽国主医病,已经是快二十年的旧事了。果然只见牟介唏嘘道:“弹指十多年,李大人已经是当朝太师了,不想还记得我这个小小翰林医官!”

    高丽君臣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这位大宋御医从前不但到过高丽,还给先王看过病,此时对这支军队的身份更加不敢有疑义了。

    “太医还记得我,还记得我!小臣当年和太医甚为投契,小臣教太医高丽话,太医教我上国东京口音的宋语,你看,十多年了,我我、下官还没忘!”李资谦此时真算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心境,不想到了这种要命的关头,居然还能叫他在宋人里遇上一位故人,实乃诸天神佛护佑所致。

    牟介见李资谦说得十分夸张,又见众头领都望向自己,解释道:“这位是高丽太师李资谦,十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牟介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李资谦满脸讨好的笑容,望着宋人连连点头,似在为这番话做注脚,企图表示自己跟牟介是铁哥们。

    王伦适时的表态道:“既然是牟太医的故人,不可失礼,来啊!把绳索解了!”看着眼前这两帮文官势不两立的情形,借着牟介的脸面,王伦有意识的抬了抬这人。

    武松见说上前给千恩万谢的李资谦松了绑,韩安仁见李资谦甚么脸面都不顾了,居然成功讨好了宋人,直恨得牙痒痒,趁人不注意,也顾不得体统了,就在背后捅了捅王俣,王俣吃惊,瞬时间明白心腹的意思,上前拉住牟介的手道:

    “十多年前,多亏太医千里迢迢,前来医治我先王之疾,多赖神医圣手,叫我先王又延寿二载!圣朝大恩,孤……俣永世不敢相忘!”

    转眼间极其低调的牟介成了高丽君臣眼中的香饽饽,竞相过来讨好于他。王伦清楚得很这些人打的什么算盘,无非是想在见真章前烘托出一种两国交好的氛围,以利于后面的讨价还价。

    只可惜,王伦的底牌,是这伙君臣打死都猜想不到的。(未完待续。。)

第五六四章 让他们先关起门来玩会儿

    王俣此时还真是拉得下脸面来,也不顾堂堂大高丽国国君的身份,借着感激牟介医治父王的恩德这件事大做文章,居然破天荒的对牟介摆出跪谢之礼。

    其实此时在场的明眼人都知道,王俣心里其实最想跪的人,是那位掌控了他生死的宋朝兵马大元帅,可是因为身份和体统的束缚,叫他无法做出这种有损国格的事情来。而跪谢救治父王的医官,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孝”字面前,谁能指责他甚么?

    高丽人的小聪明不止王俣独有,只见这位君王一跪,他身后的臣子们就更加肆无忌惮了,顿时哗啦啦跪倒一大片。其实这班高丽君臣心里门儿清,宋国来人多是好大喜功之辈,只要自己姿态放低一点,满足了他们的上国情怀,还不是能三言两语便哄将回去了?到时候君还是君,臣还是臣,除了出点血外,他王俣还是可以威风八面的做他的高丽君王,此时之辱,又算得了甚么?

    不过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李资谦跪下时,对牟介声泪俱下感恩戴德,相比其他入戏不深者无疑拔得头筹,直叫韩安仁在心里将他骂了个遍。

    面对如此情形,牟介只觉自己真是来时不是时候,不禁暗暗后悔起来,肚里直骂这伙人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么?慌忙搀扶王俣起身,王俣要在王伦面前摆足姿态,怎肯轻易起身,他一坚持,身后的大臣就更不敢僭越了。局势顿成僵局。

    “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乃是天性!何况又是我朝圣上对藩属国君的爱护,诸位还请起身讲话!”这时只听自打进了王城就不怎么说话的仇悆。替牟介解围道。

    众人不知道仇悆是何方神圣,也没人介绍他的身份,但他就站在宋国元帅身边,想必是这位元帅的心腹之人,王俣暗忖跪久了怕马屁拍错了地方,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见此情形。群臣也是纷纷起身。

    牟介无端叫人挟持,心中甚是不喜,当下吐了口淤气。回身望向王伦,极想表达自己的愤懑之情。

    “有话进殿再说,此处不是谈论国事的地方!”王伦算是服了这伙惺惺作态的君臣,当面恭顺无比。背后夜郎自大。当下见耿直如牟介都被他们搞得骑虎难下,当即对他使了个眼色,略作安抚。

    既然掌控自己生死的宋国元帅都发话了,谁还敢忤逆?众高丽官员急忙整饬朝服,拾起体统,王俣见要表达的意思也表达得差不多了,体统还是要保持的,当下匆匆跟王伦告辞。要先入殿准备。

    见这屁大一点地方规矩还不小,王伦也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王俣如蒙大赦,恭敬的弯着腰退入殿中。

    “王首……元帅,这不怪我,老夫被他们当成木偶牌位了!”牟介见这伙人进了殿门,回头对王伦道。

    “他们拜你就是拜我,有甚么区别?你还跟他们一般见识?”王伦摇头笑了笑,道:“李资谦这个人还有用处,恁老这木偶还要装一回,当着这伙君臣的面,还要多给你这位故人三分颜面!”

    牟介虽被政治伤透了,但不代表他没有政治智慧,当即也不问详情,只是点头回应。两人正说间,只见一个小黄门煞有介事道:“宣宋国使者入殿!”

    韩世忠当即就怒了,道:“这厮给他个杆子,他就敢顺杆爬,真是个棒子!”

    那小黄门哪里听得懂宋语,但这员魁岸大将言语中的怒气,他还是听得出来的,生怕他一言不合,便要了自己小命,不禁吓得两股战战,六神无主。

    “你也是圣朝的将军,有点体统成不成,连他们都知道服软是服软,脸面还是要的,这不,还晓得事先进去装装样子!”

    王伦一句话说得韩世忠摆手连连,道:“哎,真是丢了官家的脸,回去怎么跟咱们的圣主交待?”

    众人见说都是忍俊不禁,好歹把笑意憋了回去,撇开那举足无措的小黄门,都随着王伦进殿。

    一进大殿,只见两旁列好的高丽文臣口中念念有词,行动整齐的对自家君王行起跪拜大礼来,哪知等了半天,也没见宋人一行有什么动静,不禁都回头窥视,目光中的催促之意甚是明显,那意思是我们在殿外给足了你们面子,无论如何你们也得给我们一回面子罢!明显就是想胁迫王伦等人和他们一起给王俣行礼。

    见银甲元帅毫无下跪的意思,十分尴尬的王俣讪讪道:“圣朝天使,远来疲乏,不必行礼,不必行礼!”

    武松当即就冷笑起来,直叫原本就尴尬的气氛愈加尴尬。这时又是李资谦率先起身,高呼王上圣明,算是给了王俣一个台阶下,随后又出人意料的反过来带头给宋朝将军们行礼。饶是韩安仁一肚子气,也不得不在这位政敌的带领下,向来使折节。

    “免了!”王伦一抬手,韩安仁闻言就要爬起身来,挽回那点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的尊严,哪知王伦下一句话却让他不得不又重新跪下,原来王伦说的是:“仇参谋,宣读圣朝旨意!”

    这回不但是高丽群臣行跪拜礼节,连高丽番王都坐不住了。王俣见决定自己生死的时刻到来了,虽是极力想维持自己的体统,但还是禁不住心中惶恐,不禁双腿一曲,跪倒在御阶之上,聆听来自上国的最后宣判。

    “朕膺昊天之眷命敕高丽国王王俣:王者推赤心以待人,故能得忠怀之臣。鉴丹书而念信,故可取天下之心。诸国藩属之事,唯以和睦为善。然高丽国王王俣狼子野心,继位伊始,擅灭耽罗,有违天和,朕不忍见,特命靖海大元帅王伦,兴王师而诛无道,解倒悬而抚黎元……”

    王俣听到这里,吓得差点晕过去,宋朝皇帝何曾对高丽下过这般措辞严厉的圣旨,要不是眼前这班“如假包换”的宋人,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有人伪造宋国皇帝的圣旨了。他正走神之时,只听仇悆已经念到关键处:

    “……擒王俣进京献囚。除王建一脉,高丽文武百官,自推明主抚民,靖海大元帅王伦不得横加干涉,王俣束手就擒之日,即着手退兵还朝事宜。故兹诏示。年月日。”

    仇悆面色怪异的念完“圣旨”,只见王俣颓然跪在地上,久久不能平复,几次三番想爬起来申辩,却浑身酸软无力,直如乱泥一般。

    这时他求救一般的眼神望向自己的头号心腹韩安仁,却见对方几次想起身说话,最终不知为何却又缄口了,王俣深受打击,不得已把最后一根稻草系在自己的岳父身上,希望他能看在他女儿的份上,关键时刻拉自己一把。哪知他眼睛都快瞪掉了,李资谦面上还是不喜不悲,看都不往自己这边看一眼,跪在那里毫无动静。王俣瞬间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终于被残酷的现实击垮。

    要知道为宋朝所弃,实是天意难料,怪不得谁,可被臣子所弃,实乃叫他无言以对。

    读完圣旨的仇悆原本以为高丽朝堂会因此掀起轩然大波,哪知此时朝中反而异常安静。仇悆心中不禁有些鄙夷起这些高丽大臣,就因为得了大宋要撤兵的准话,他们就能轻易付出君王的代价。大难来时各自飞,这算哪门子君臣?还真是什么事都被自家这位山大王猜准了。

    水面的平静,不代表水下没有暗流涌动。此时能在场的高官,谁听不明白这圣旨中的意思,眼下宋人只除首恶,罪在……王俣一家子身上,而并不是要灭高丽国的意思,众人此时心中庆幸远远胜过沮丧。

    此时他们脑子里面排在首位之事已经不是这位咎由自取的王上,而是圣朝令自己这些大臣重新推举国王一事,起码表示宋人不会再和他们这些臣子为难,既然如此,拼了性命也无法改变现状,何不为将来打算?起码这种潜在的从龙之机,也不是甚么时候都能碰上的。

    和这些政敌没什么两样,此时李资谦的心中也活泛起来,他虽是王俣的岳父不假,但在他眼里,女儿也只是他稳固权势的工具而已,何况女婿?(此人是个牛人,闹过把不同女儿分别嫁给两代高丽君王的笑话,也就是通过把女儿嫁给外孙的“聪明”事来稳固自己的权势),当下眼珠直转,在心里盘算他那点事,这时韩安仁复杂的目光落在李资谦身上,处于巨大惊喜中的李资谦却浑然不觉。

    想他仁川李家在高丽朝堂上屹立了七十余年,其间甚么风雨没有经历过,犹自巍然不动,连高丽历代国王都动摇不了他们的地位,只能够借助与自家势力,此时接着大宋兴师问罪的春风,移除了高丽王氏,这国中还有谁能跟自己扳一扳手腕?韩安仁?哼哼,不过是王俣的一条狗而已,连王俣都自身难保了,这条狗还能闹出多大风浪来?自己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他!

    朝中两班人的反应,都落在王伦的眼中,看来俘虏李资谅所言基本属实,李资谦和韩安仁果真的是水火不容,但李资谦在开京的势力根深蒂固,自己一撤军,只怕出身地方实力派的韩安仁在京城蹦跶不了两天,一家独大的高丽必然不是梁山泊愿意看到的,看来合适的时候还是先把韩安仁放出开京城再说。(未完待续。。)

第五六五章 借你百年积蓄一用

    吓得烂泥一般的王俣被两个雄壮的宋军士卒拖下王位,御阶下的高丽群臣们愣是不敢作声,这位原本庙号睿宗的高丽君王,被横空出世的王伦撞了一下腰后,远远偏离了命运的轨迹,成为半岛割据史上最后一个被正式承认的国王,后世的史学家们习惯性的称之其为僖宗。

    失去王位的王俣,在济州岛上王伦专门为他修建的府邸居住没有多久,即死于一场兵灾之中,史称“济州岛之变”。虽然举世公认这次事件和王伦没有任何关系,但后世有些学者,因为立场原因,为了抹黑这位开国太祖,各自论调层出不穷,非要拿阴谋论来诠释这一事件。当然,这是后得不能再后的后话了。

    王伦办完这件大事之后,没兴趣再和这群人磨嘴皮,只不过为了做戏保真,体现大宋懒得干涉高丽政局的傲慢,并没有羁押这群大臣,而是警告他们,不许出自家府门半步,若是自己要往枪口上撞,就怪不得他了。

    李资谦还算头脑清醒,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牟介手挽手一道逃出王城,因为在场数十名韩安仁的党羽围殴都能殴死他,搞不好大梦还未开始就已结束。

    王伦不愿看到韩安仁死在李资谦手上(原本轨迹中这两人就是死对头,韩安仁会在几年后死于李资谦之手),当然也不能看李资谦死在铤而走险的韩安仁手上。是以借着卖牟介面子的名义,带着李资谦一起出城,还应允把其弟李资谅还给他。大喜过望的李资谦千恩万谢,昂首阔步的告辞回府。

    “哥哥,咱们就这么走了?”等此时身边已经没有了外人,武松这才说出心中疑惑。

    王伦笑了笑,道:“不争即是争,争在不争中!咱们不让他们安心。后面的大戏怎么开场?”

    见在场大多数兄弟都不大明白王伦话里意思,许贯忠解释道:

    “开城四战之地,处于高丽腹地,易受南北夹击,在这里立足,非为上策。再说我们不走,高丽举国上下会把注意力一直放在我等身上,实为不智!哥哥这招斩首行动,实乃上策,咱们见好就收。正合我大宋对海外蛮夷之地毫无兴趣的心态,还是等他们放下心来,关起门来玩上一阵,来日我们再收拾残局,大事可成矣。此计虽费些时日,总好过此时力扛他一国合力!”

    许贯忠说得很细,武松一点就透,闻言惊讶的望向王伦,当下感叹不止。

    “那我们不是白来了?”却见焦挺纳闷道。

    “说甚么白来?且不说咱们的战前构想已经达到。只说这高丽乃是番国中甚为富庶的国度,立国两百余载,其国财富且多半聚于京城,咱们现在就身入宝山之中。岂能空手而归?这一战下来,咱们梁山泊可真称得上是富可敌国了,焦挺兄弟,你说。我们还是白来么?”许贯忠笑道。

    “好歹一国京城,可莫要如大名府般穷兮兮没几个钱便好!我只是今日也见杜迁哥哥叫穷,明日也见杜迁哥哥叫穷。就没见他有个好脸色过,怎么着也得让他欢喜欢喜啊!”焦挺见说在一边嘟哝道。

    众人闻言都笑,王伦就在残破的宫门下,把王城内的几个头领都召集过来,当下议定鲁智深和武松带领本部人马,支援眼下正在开京城内围剿高丽残兵的四营马军,速速稳定开京局势。

    许贯忠提议,这王城占地甚广,又有宫墙分隔,正好可以把高丽降兵全部集结于此,方便看押。王伦同意了这个意见,下令等稳定城内局势后,亲卫营和霹雳营就暂住王城客串看守。步军的鲁智深负责防守北城诸门,武松守南城,縻貹守东城,史进守西门。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王伦迫切的感觉到手上人马不够用来。只因开京城门众多,平均每营要守五六个城门,此时连辅兵都有一个算一个的顶上,一个城门还不能保证有一个指挥的人马看守,实在是叫入城兵力一时捉襟见肘,众人商量了,只好把守不来的城门干脆封死,就命步军马队来回巡视,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件事让王伦再次深刻的认识到每营编制偏少的弊端来,暗想此时场面大了,从前的建制已经顾不过来了,等回了梁山大本营,是该把扩编的事情提上议程了。

    好在高丽地方军队还不知甚么时候能够拢来,自己又不会在这开京城耽误太久,只等取了高丽百年积蓄,就准备往济州岛上撤军了。

    众将领命,躇踌满志的分头行动去了。王伦就和许贯忠、仇悆回到王宫,居中指挥。

    这刚破城的当口上,梁山军实在没有工夫清点高丽各种府库,只是派杨志和唐斌分别把守,剩下的郝思文一营负责机动,当下一分为五,在城内弹压溃兵。

    且说这天夜里,势稍微平静下来,唐斌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文仲容、崔野直扑长霸门旁的高丽国家储粮重地,高丽人平时称呼为大义仓,只因开京从前的粮仓失过火,所在才迁移到这处众水所会之处。

    此时守仓的官员和军丁都跑光了,也不知被裹在哪股降兵里,被投入史上最高档的“王城监狱”之中。

    “当年打大名府太可惜了,那么多的粮食,硬是没能带回山寨,直叫哥哥引为生平憾事。如今咱们自家的海船加上征集的高丽船,加起来将近二十万料,说甚么都要给他全部打包带走咯!”

    唐斌兴致高昂的回顾左右两位副将道。其实王伦对于粮草的执着,山寨兄弟们心里都有数,话说这位哥哥见了粮食比见了金银财物还要高兴万分,当初就连宋江这黑厮的十多万石粮食都买下了,这种炽热很有些让人费解。毕竟山寨从很久以前起,就不怎么缺粮了,也不知这位哥哥为何特别偏爱这些东西。

    只是唐斌哪里知道,几年后灭国大战一起,许多化作冤魂的大宋百姓并非死于兵灾战火,而是生生给饿死的。此时知道前因后果的王伦。对这些关键时刻并不能用金银来替代的战略物资,自然会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偏好。

    “我俩错过了大名府,好算没有错过开京城!”

    文仲容和崔野此时面上露出一丝红光,热切的回应着唐斌。说来他们是后来才加入梁山的,自然没有经历过当初大名府的盛事。不过此时能站在异国国都的土地上,已经让这两位很是心满意足了。因为不管是在抱犊山,还是在二龙山,他们都不可能有此种际遇。

    三人有说有笑的在大义仓门口下了马,徒步往内而去。所过之处,不由啧啧称奇。原来这高丽人储粮之法甚为奇特。只见其积之状如圆屋,下面也筑土为基,每层高约数尺,而织草为苫。上面用厚草覆盖着,保正米气不泄不腐。

    唐斌大略估算了下,里面大约积米谷一石,这许多苫累积起来,高达数丈,好家伙。这小山一堆的米谷堆积下来,怕不有几百石?

    唐斌颇为兴奋的沿着谷道小仓走去,只见每个仓廪之中,都是这般储粮之法。唐斌也懒得细看了,只是略略有些保底之感,好算没有白来一趟。

    不过此时文仲容已经大呼赚到了,唯见崔野和这两个兄弟不同。一路走还一路默数那堆数,直叫唐斌和文仲容不禁相视而笑,当下也不打搅他。只是欣然感喟着眼前巨大收获的快感。

    且说这行人在里面走了约小半个时辰,崔野也是毅力惊人,居然已经数到五千之数,眼见前面还有好大一片没有转完,唐斌和文仲容再也无法淡定,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若是外人在场,一定会觉得唐斌这位平素最是潇洒的汉子和往常大不相同。

    “你我却不是呆了!原来这高丽国也是通行我大宋文字,何不找出他账本翻一翻,用得着在这里傻傻数来!”唐斌忽然一拍额头,直叫崔野吃了一惊,把念到嘴边的数字全给吓了回去,全然记不起数到哪里来了。

    见崔野大叫惋惜,唐斌和文仲容一人拉着他一个胳膊,往回便拖。原来这大义仓进出只有一个门,众人不得不往旧路折回,这一来一去,就花了大半个时辰,等他们找到账目的时候,已经是有些微微气喘了。

    “三、三百万石!?”

    当文仲容看到确切数目后,这个爽利汉子也不禁结巴起来,连忙把手中的账目递给唐斌过目,唐斌其实已经信了他口中所述的这个数字,毕竟刚刚自己亲自转了一圈已经深有感受,此时接过账目只是扫了一眼,便放在一边,不由呆了半晌,才道:

    “就算咱们手上有二十万料海船,来回十五次才能将这些粮食都搬走,打来回一趟十天,咱们要搬五个月啊!”

    文仲容和崔野都被这个结论惊呆了,两人楞道:“那咱们岂不是还要在这里守上半年?不是说过几天就走么?”

    “不说别的,就是把这些粮草运到港口,也是个大难题啊!”文仲容忧心忡忡道。

    “这还不简单?这开京城里农奴少说五七万人,更有降兵无数,咱们发动起来,还愁劳力?”崔野笑道,在大宋境内甚得百姓拥戴就不说了,哪里知道哥哥在这异国他乡,依旧有办法发动百姓,这种王师的范儿,已经让他们这些强人出身的汉子乐在其中,不可自拔了。

    “不行、不行!我得去通报哥哥知晓!你们……兄弟,看好此处!”

    唐斌此时也有些把持不住心中喜意,可是眼前巨大的收获和己方实际胃口之间的差异又太叫他痛苦了,此时一句整话都来不及交待,就已经匆匆往门外而去了,直留下面面相觑的文、崔二人。(未完待续。。)

第五六六章 杨志再押高丽纲

    夜幕下的开京城,已经褪去白日的喧闹,回归于宁静之中。此时城中绝大多数的居民,并不知道这支宋人武装将会给他们带来一个甚么样的明天。

    八十多年前辽军入城的那一幕人间惨状,还在老一辈人声口相传中留下一鳞片爪,但这已经足以叫全城百姓战栗不已,忧惧在本该安宁平静的夏梦之中。

    偶有疾驰的快马声由远及近,间接的拨乱了紧紧绷起的开京居民的心弦,好在这一切终不过只是他们的臆想,整个夜晚并没有任何一名宋军士卒破门而入,露出狰狞面孔。被恐惧催得漫长无比的夜晚,终于在疲惫中渐渐流逝。

    “嘚嘚嘚……”

    唐斌胯下的宝马在一阵疾驰之后,终于行至王城之下,守门的亲卫营士卒忙上前牵了马,唐斌急问王伦休息了没有,众人都是摇头,一个头目道:“哥哥哪里能睡得下?各营头领纷纷前来议事,这不前脚郝将军刚走,后脚杨将军又至,这个晚上,怕是没得睡了!”

    唐斌此时已经到了门口,听说杨志刚刚过来,也不急着进去,只是说道:“咱们把降兵都羁押在此处,你们可万万不能马虎了!”

    “唐将军放心,哥哥他们绝对安全!里外里隔了好几道宫墙,秦将军和黄将军换班轮守哩!况且咱们从破门到现在,只喂了这厮们一顿稀的,眼下只是吊着他们的性命,哪里有力气作乱?”卫士们都笑道。

    唐斌闻言不禁笑出声来,道:“哪个兄弟出的主意,简直太损了!”

    “损不损的没有办法,但是管用!”卫士们笑道,“别说是五七万人,就是五七万头猪,要是乱了起来。也够咱们忙活不是?况且中军和回天营、神机营都在此间,出了纰漏,咱们押上脑袋也担待不起啊!”

    “你们少打掩护!说了半天就是不肯说谁的主意!”唐斌指着一个亲卫营小头目笑道:“我一听就知道,跑不脱是那韩世忠的首尾!”

    那小头目顿时面上露出一副你知道还问的神情望向唐斌,只见唐斌摆了摆手,大笑而去。

    不多时,唐斌来到王伦临时的中军殿前,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一片繁忙。唐斌便叫亲军候在外面。一人负手而入,瞧了半天没寻见王伦身影,问过一个小头目之后,才知王伦等人在里面听杨志禀报,当下走了进去,一入里面,便作惊人之语道:

    “哥哥,这回咱们惨了!”

    唐斌这句话,直引得王伦等人都是回头。却见杨志回头望了唐斌一眼,不满道:“你一个守粮仓的,有甚么紧急军情?”

    唐斌哈哈一笑,道:“我是守粮仓的。你是守钱仓的,你先说,我不急!不过我要先说一句,免得哥哥和大家着急。就是高丽人仓库里的粮食快堆到天上去了。小弟估计短时间内根本运不走!”

    众人见说都吐出一口气来,还以为是甚么消息,原来是嫌缴获多了!可粮食再多。还能多过先他一步过来报告情况的杨志?要知道他的任务乃是查封高丽诸库,那里面所积累的钱物的都是高丽人近百年来的积余啊,光想想,就让人兴奋。

    这时王伦亲自倒了一杯水,递给唐斌,道:“你先歇歇,且听杨制使说完!”

    见要说正事了,杨志此时看上去虽比唐斌要冷静一些,不过骨子里那种亢奋劲头却也弱不了多少,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端着茶水的手正在不停颤抖,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

    “小弟从奉先等库藏中查点出金银无数,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价值两千三百万贯钱左右,当然这个数字肯定会有出入,但是只会多不会少。具体数目,韩滔兄弟还在彻底清点之中!”

    “哐当”一声,唐斌手上的银杯已经失手掉在地上,面对众人望来的目光,唐斌只觉肚里有万千话语却倒不出来,还准备让大家高兴高兴,哪知杨志的消息更爆,一时没了底气,最后只蹦出一句情绪化的简练言语:

    “我那里没甚么缴获,也就三百万石粮食而已!”

    众人要是没听杨志的消息,肯定会埋怨唐斌矫情。可是有两千三百万巨款的珠玉在前,三百万石粮食再多也不禁黯然失色。毕竟就算一石粮食卖两贯钱,也才六百万贯上下,不过杨志查抄到的四分之一。

    “好、好、好!我梁山泊大举在即,正缺钱粮谋事,这高丽人就雪中送炭,真是天助我梁山也!”许贯忠拍案叫绝,不由起身,冷静如他,在这个双重大礼面前,也不禁失了淡定的风度,直连说了三个“好”字。

    连许贯忠都是如此,剩下众人哪里还稳得住,不禁纷纷交头接耳,诉说喜意。连仇悆脸上都是满面笑意,就把杯中的白水当作美酒,慢慢品着。

    王伦的食指很有节奏的敲击在木桌之上,此时虽未出声,但是心中思绪已经飞扬,将来攻城掠地,抚恤士卒,安抚百姓,招兵买马,吸收移民,多的是用钱的地方。虽然此时山寨小有结余,但是在这种造反事业飞速发展的当口,哪里还有会嫌自己手上的钱多了?更何况有了这笔钱垫底,即便将来面临国战,他心里也有底多了。

    “枕在钱堆上睡不睡得着?”

    只见王伦当即起身,问了杨志一句。杨志闻言一怔,旋即少有的,用轻快语气回道:“那肯定是睡不着的!不但小弟睡不着,小弟营中的弟兄们也睡不着啊!”

    “那就辛苦辛苦,把金银财物都装箱备好!礼成港不是留下了四艘五千料的大海船?你们连夜运送到彼处,我再叫韩世忠派一千骑兵给你们沿途护驾!”王伦说道,“这王宫之中,也搜出三百来万贯金银财物,你一并送去!”

    运送金银钱物,不能假手降兵。这件事只能自己人去办,而且拖久了,难保高丽各地援军兵临城下。到时候再想办法把这些金银运出城去,哪里能有现在这般从容不迫。

    “哥哥放心!小弟连夜去办,保证不出半点纰漏!”

    杨志毫不含糊,抱拳回道,王伦能叫他们营去查抄高丽金库,本来就是一种莫大的信任,此时再押运财物装船,更是考验人的时候,这种积累功勋的事情,杨志求之不得。绝不嫌多。

    “兄弟,这回咱们山寨可是全靠你了,可再莫运丢喽!”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俏皮话,直叫杨志面皮瞬间发热。想他是个是钱财如粪土的人,当初梁中书的十万贯生辰纲就在手边,半点都不曾觊觎过,此生唯独看重的也就是“功名”二字了,一听这句玩笑话,杨志顿时着了急。非要在王伦面前立军令状。

    “立什么军令状!莫听他们乱说!弟兄们都是开玩笑,你不要见怪!”王伦安抚了这位青面汉两句,便回头训斥众人。大家见杨志这个反应,也觉这个玩笑不妥。都是起身跟杨志赔话。

    除开功名,杨志倒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他也知道大家平时随意玩笑惯了,当下也不再见怪。只是对王伦道:“末将这就去了,还请韩将军到广化门边上奉先库前与末将汇合,末将争取天亮之前把财物运到水军海船上!”

    “良臣不去。我叫吕方、郭盛带着弟兄们和宫中缴获过去,一路听你安排!”王伦摇头道。

    因为吴用搞出的这个石碣上,韩世忠名位比杨志还要靠前,到时候还不知是谁指挥谁。至于派亲卫营的弟兄护送,还真不是如梁中书般不信任杨志,实在是两千多万贯的财物,他们一营兵马能一回全数带上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余力分出人手来警戒?

    杨志这样的精细人,不可能听不明白王伦话里的意思,当即拜下,口中称谢。

    仇悆这时已经拟好出城的文书,递交给王伦,王伦补上了自己名字,再转交给杨志,杨志放在贴身处收好了,当下跟王伦和众人告了别,骑上宝马,带着亲兵飞驰而去。

    打包装箱收集牛、马车的活计忙活了大半夜,直到四更时,杨志才带着人忙完,这时吕方、郭盛早就到了,杨志下令,就由韩滔负责押队,他和吕、郭二人分带人马,负责全队安全。

    “天都快亮了,甚么任务,搞得你们还要出城?”史进活动了一下僵直的四肢,上前招呼韩滔道。陈达和杨春都调到其他两个主要城门防守去了,是以他硬熬了一宿没睡。

    韩滔把军令给史进看了,又附耳跟史进说了几句,顿时只见史进眼睛睁得天大,忙道:“要不要小弟叫马队护送你们一程!”

    “不必了,哥哥派了一千亲卫营的弟兄沿途护送!”韩滔因为王进的关系,和史进也不见外,当下婉拒了这位名师之徒的好意。

    “那韩将军快出城吧,免得夜长梦多,毕竟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盘!另外,有甚么事情,可飞马来报!”

    史进亲自送韩滔出了城,回头又叫人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马队弟兄全都喊了起来,以备不虞。

    杨志带着三百来骑随着队伍出城,旋即和吕方换了位置,从队尾换到队前,吕方得了王伦吩咐,一路都听杨志安排,当然没有异议,带人守护后路去了。

    三十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杨志一路不敢懈怠,就这般走到离着礼成港还有十来里的位置,和袁朗派来的骑兵接头后,杨志这才稍微出了口气,怎奈他是个操心的命,耐不住却又折返回去,带队往车队后面巡视而去。

    好在一路无事,等吕方和郭盛都带着人过去好久了,杨志才准备带人离去,哪知大功即将告成之时,杨志敏锐的捕捉到树林中异光一闪,顿时警惕起来,竖起耳朵观察一阵,除了风吹草动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他的直觉告诉他,树林里有人,但应该不会太多。杨志装作若无其事,秘密吩咐众人只管保持原样匀速前进,一切看他信号行事。

    且说这青面兽也是艺高人胆大,只见他一人骑了马,不快不慢的跑出一段路程,旋即轻手轻脚的下了马,反从前面往后绕去。行不多久,果然见月色之下,真有三个人在树林里不怀好意的窥视,杨志出离愤怒了,只觉胸中一股无名怒火就要喷薄而出。

    贼老天!每每到俺杨志押送点什么纲,总要闹出点事情来,还让不让人活了!(未完待续。。)

第五六七章 我们一走,不知几人称王

    杨志加入梁山泊后,基本是个没脾气的人,因为根本没人给他发脾气的机会。除了王伦、林冲、索超等人和他接触较多以外,他就没甚么朋友了。但这些都不重要,对他来说,重要的是前程,是恢复祖上威名的机会。

    哪知此番又有人敢来威胁他的前程,不由得这苦命汉不怒,当下伏低身子,如潜伏的猎豹一般,悄悄靠近猎物。树林中的三个人犹未察觉危机临近,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子外面的军队窥视。

    忽听这三人之中一人哀嚎一声,直吓得林中夜宿的飞鸟惊起,这时另外两人连忙回过头来,忽见月光下一个青面汉子甚是可怖,一手擒拿了自己的同伴,而另一只手上那杆铁枪,直挺挺的指着己方。

    三人之中的为首那人连忙爬起,咿咿呀呀说了好几句,杨志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已经明确了他们高丽人的身份,又见他们身边藏着刀剑半夜窥探军情,当下便不留情,一脚踢飞被自己捉到的那人,挺起长枪便刺。

    哪知刚才受制于他的高丽人甚是灵便,就地一滚,居然躲过这一招。这边高丽人见杨志毫不留情,连忙抽刀来斗,只见这两人合并杨志,竟然未曾显露颓势,倒叫杨志微微惊讶起来,自他登上半岛以来,还从未遇上甚么像样的对手,反正大队已经安全,这两个正好拿来活动筋骨。

    打斗声是杨志的暗号,这时亲卫营的弟兄们已经都赶来过来,杨志正斗得起劲,只叫了一声:“搜!”

    能进亲卫营的士卒,那都是梁山泊里百中取一的汉子,又经韩世忠操练得训练有素,虽是初次和杨志合作,但表现出来难道的默契。杨志一言既出。众人顿时都闪开往林子里去搜捕残敌,只留下十余人站在杨志身侧,只等这位临时上司发话,随时准备拔刀助战。

    那一直未出手的高丽人,一度还以为杨志就是宋军中的一个斥候而已,见他独力恶斗自己两个武艺高强的家奴,居然不折半分便宜,正在心中惊异,哪知这时火光一照,他敏锐的发觉杨志的装束甲胄和其他宋兵截然不同。又见他呼喝手下威势甚足,想必是个有身份的,当下不怒反喜,突然用宋语道:

    “大宋将军请住手,小人是友非敌,还有话说!”

    杨志多么精明的人,早瞧出这三人有些特别,不像是专程来打自己的主意,当下乍一闻这高丽人开口。手上便加了几分力气,只等这高丽人最后一个字说完,杨志大喝一声“撒手”,只见与之恶斗的高个高丽人的刀已经被挑飞。直砸向矮个高丽人的手上,顿时连他手上那把刀也把持不住,失落林间。

    高举火把的众军士闻言不禁叫好,显然杨志的杨家枪比上山前愈加精进了。

    挑非对方的兵刃。杨志这才收了枪,此时脸也不红,气也不喘。喝问道:“你是甚么人,怎敢半夜窥探我大军虚实!”他肚里有气,语气不免有些冷峻。

    高丽人一怔,不明白这个将军话里为何这般重的戾气,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磨蹭,直道:“小人有机密事宜,要面见大宋元帅!”

    “单凭你一句话,叫我如何信你?”杨志冷笑一声,“真有甚么话,那便现在说!”

    “小人实不敢有异心,只为给大宋元帅献上一份厚礼!”那高丽人见说,连忙解释道。

    “本将没工夫跟你磨豆腐,有话便说,不然束手就擒!”杨志把手上长枪一横,瞪着这高丽人道。

    “可否附耳一言?”高丽人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杨志身边十数人,依旧有些神神叨叨。

    “有眼不识泰山,这里都是你要见的大宋元帅的亲兵,你欲瞒谁!”杨志喝道。

    “原来阁下就是……”高丽人见杨志本事高强,身份不低,终于不再惺惺作态了,当下长吸了一口气,这才矜持道:“小人姓弓!”

    “你就是姓箭(贱)关我屁事!”杨志彻底怒了,他有要事在身,哪里想碰上这么个自以为是的高丽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报个姓还神神秘秘,难不成自己闻言还要道声“久仰”不成!

    这高丽人见宋将十分凶恶,当下不敢再装,连忙道:“高丽王氏篡我祖宗王位愈两百年,小人有生之年,终于盼到天兵,讨伐无道了!”

    杨志一听,这才有些恍然,原来这是个高丽小旋风啊,怪不得有两个武艺不错的汉子保护,面色这才好了些,道:“原来如此!把刀剑弃了,这便跟我走罢!等我忙完,便带你去见我家元帅!”

    哪知这人闻言反倒急了,道:“再晚就来不及了,小人自北面来,本来今晚连夜要入城面见圣朝元帅,哪曾想遇上将军过路,此事实在不能耽搁啊!”

    杨志闻言一凛,急问他北面有甚么事情,哪知这高丽小旋风期期艾艾就是不说,杨志心想莫非真有甚么大事,要是耽误了岂不糟糕,当下道:“再快也得缓一缓,你且随我去礼成,到了那里,我会叫人带你去开京面见我家元帅!”

    弓某见实在没得商量,不敢再坚持,只好折中随杨志一同出了林子,手下军士把他们身上的兵器都收缴了,迤逦往礼成港而去。

    好在一路上再没有出甚么幺蛾子,杨志这三百来人顺利到了礼成港,等杨志踏入礼成城门的那一刻,心中一直积压的石头落了地,原来他杨志的背运,终有走完的时候。

    “好家伙!我这一下真没白捱!”原本该卧床静养的石勇,出人意料的出现在城门边上,杨志摇了摇头,迎了上去,袁朗见他过来,也是大步来迎,拱手问道:“杨将军,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可是路上有甚么事情?”

    “路上遇到三个高丽人,其中一个说自己姓弓,他的祖宗叫王俣的祖宗篡了位,非要面见元帅!”杨志道。

    袁朗一听,不敢大意,道:“这人怕是有些来历,还是速速带去哥哥面前为好!”

    杨志点点头,望向围过来的吕方、郭盛,客气道:“本将有军令在身,不好擅离,有请两位兄弟里面出一个人,领着百十骑兵,将这人带回开京城,如何!”

    杨志说话语气十分客气,极力表现出自己不是有意支开他们的想法,哪知吕方更是客气,闻言拱手道:“领命!”当即吹了声响哨,亲卫营的骑兵们顿时拢来,吕方跟杨志告辞道:“贵营已经安全抵达礼成港,护送的任务圆满完成,小弟和郭盛这就带队回去复命!”

    杨志见他全伙要走,有些出乎意料,暗想难道哥哥难道不是派他们监督自己?可事实是吕方真就只是执行护送任务,这时爽爽利利便带人要走,韩滔见杨志愣住,在后面支了支他,小声道:“人都要走了!”意思是叫他上前送送。

    杨志“哦”了一声,忙快步上前,千难万难挤出一句话道:“一路多谢两位兄弟劳心费力!”

    “都是自家兄弟,杨制使见外了!”吕方回头一笑,拱了拱手,催开马蹄去了,郭盛回头看了杨志一眼,也没说甚么,招呼弟兄们押着这位神秘的高丽人,出城而去。

    “杨兄,执着不是甚么错事,有目标也是好事。可是小弟……我比起你来说算是个外人,所以说点旁观者的话,人还是不要太见外的好,这里都是一班值得生死相托的弟兄,没有人当你是对手!”

    韩滔祖上虽不及杨志显赫,但是他混得却比杨志好得多,并不是说他惯会拍人马屁,起码为人处世上,他能做杨志的师父。

    韩滔说完转身去了,杨志望着自己这位副将的背影,久久没有挪步。

    哪里都有江湖,即便是义气为重的梁山泊,不免也存在人与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吕方是个豁达的人,当下也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只是在马上伸着懒腰道:“待交了这个差事,我得好好的睡它几个时辰!”

    “你比哥哥还累?他从入城到现在还没歇息,这不又来了个甚么高丽失国人,只怕又是个不省事的!”郭盛接口道:“不过我看他比柴大官人差远了!那气度那派头都差了一截不止!”

    “你当孟尝君满地都是?”吕方笑了笑,问道,“这厮检查过了没,身上没有凶器罢?”

    “没有,连那两个从人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杨头领骨子里虽有些冷,不过干事还是没得说的!”郭盛实话实说道。

    吕方点了点头,道:“我闲时曾听哥哥说,杨志这个兄弟甚么都好,就是心事太重了些。哥哥为了让他找回平衡,许多事情都特意关照他,弟兄们也都会意不跟他抢……”

    郭盛见说,不住点头,道:“哥哥对弟兄们真是没得说,他那么忙的一个人,还能一一关照到山寨各位头领的心思,设身处地的替他们考虑,我看就是将来在这三韩之地上建了国,也一定是个好主公!”

    “你想得倒是远!这半岛之上,不知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我们走,便好称王称帝!这不,半路上又叫杨制使撞上一个,也不知这些人到底要闹腾到甚么时候!”(未完待续。。)

第五六八章 王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吕方和郭盛带着大军返回开京城时,天早已经亮了。俩人在城门口跟史进打了照面,并告知缴获大头已经落袋为安的消息。

    谁都知道这笔海量财富对于梁山泊的重要性,史进自不例外,十分亢奋的拉着郭盛和吕方唏嘘良久,只因大军返回的消息已经着人报知了韩世忠,郭盛和吕方也没有甚么大事,便在城门口跟史进闲聊了几句。

    那高丽人弓某被裹挟在队伍之中,心里急得跟甚么似得,却又不敢催促,正急不可耐之时,好在带队的两位将军没有耽搁太久,大略聊了一会后,便回马入队,大队又朝城内进发。

    弓某这才安下心来,小心翼翼的跟着宋人队伍前进,这座对于他来说熟得不能再熟的城池,此时给他一种陌生的感觉。原本应该喧闹的都市,此时依旧静悄悄的,没了往日的那份喧嚣和嘈杂,仿佛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

    好在这座高丽第一雄城之内并不缺乏人气,随处可见小队的宋国骑兵押着背负重物的囚犯,挨家挨户……分发物资!?

    弓某实觉诧异,定睛去看时,只见被押的“囚犯”们真把一袋一袋鼓鼓囊囊的物事,沿途往一户户普通的开京居民门前丢下,以他的判断,估摸着应该是粮食一类的东西。

    这时弓某心中充满了疑问,这还是占领军的行径么?要知道当年辽人入城时,可是逐家逐户破门而入,履行胜利者的权利,抢夺属于他们的战利品。可眼下这些宋人不取反予……难道这些来自圣朝礼仪之邦的宋人真个儿和野蛮成性的辽人截然不同!?

    眼前这一幕,不但在他看来百思不得其解,就连前队的吕方也有些不解,要知道这里并不是大宋境内,城中百姓也并非自己同胞。只见他此时心存疑惑,随手招来一个押解降兵的小校,问道:“你们是哪一营的弟兄,执行甚么任务?”

    “小弟是郝将军麾下第三指挥副指挥使,执行元帅的军令,与开城居民分发口粮、食盐!”那小校却是识得吕方的,知道他是亲卫营的头号副将,当下不敢怠慢,拱手回道。

    见吕方仍是一副不解的神情,那小校道:“我们单副将就在左近。要不小弟前去请来?”

    吕方还不至于因为心中存疑,便随手招来一个友军副将询问,当下摆了摆手,道:“没事了,你去罢!”

    不过说来也巧,那副指挥使刚提到单廷珪的名字,这位副将的身影便出现在吕方的视野之中,单廷珪此时正带着百十人在街上巡视放粮情形,见了吕方自然要上来打声招呼。吕方见状也不好怠慢。对方好歹也是曾做到团练使的人物,上前两厢见了礼,吕方这才问道:“单将军,咱们在开京也放粮?”

    “这不是唐将军发现高丽人的粮仓么?你应该知道的。总数高达三百万石,估计咱们还要在这里耽搁好几天。你说咱们留在此间,这些高丽人又不敢出门,元帅和两位参谋担心饿死了人。这才叫我们押着降兵分发口粮,也谈不上放粮,一家一石而已。不过食盐管够。唐将军连夜又抄了他们的海盐仓,那满仓的食盐分给全城百姓一家一石还有多的,怕不够他们吃上年把的?”单廷珪笑道。

    原来如此!吕方心中一点就透,暗道自家要把粮食运走,不是短时间内的事情,这些高丽人平素不敢出门,家里没米下锅了,难保不会铤而走险,干脆好事做在明面上,叫这些人感受到大宋天兵的胸怀,也好安心在家做顺民。至于食盐为什么分这么多,那也简单。就是梁山泊根本不愁盐,运回去费时费力太过麻烦,发给百姓反而是一份功德和人情。

    “你们怎么做事的!盐都洒了,你拿回家吃?”

    押着降兵分粮的队伍中传来宋国骑兵的喝斥声,直叫弓某一怔。原来宋人不但送粮食,还送食盐!真是……考虑得周到啊!这一袋子海盐怕不四五十斤,值了老钱了,宋国人居然舍得每家每户都送这么多……

    不过弓某还没有感叹几声,便回过味来,顿时在心中叫了声“不好”,眼前这些粮食、食盐足以收买民心了,宋人这架势,莫不是留在此间不准备走了?那么他的复国大计,岂不是又成了一场空。说来他们弓氏秘密准备了近两百年,此时叫他和失德的高丽王氏争一争权柄,他是绝不会退缩的,可是和这伙天命在身的宋兵抗衡,他难免失了底气。因为他根本没有把握短短数日内全歼开京近十万守军,而且能无法召唤天命相佑,欲攻哪个城门,便叫哪个城门应声塌陷。

    此时的弓某,突然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不由悔恨起自己的轻率来,当下想跑,却又被宋兵裹挟住了,一路别扭的来到宫城之下。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昨夜的那种兴奋劲,连带看向吕方和郭盛的眼神,都不禁有些怨他们行动太过迅速了。

    “高丽前朝失国的王孙?”王伦此时果然没有休息,接到吕方的禀告,不由看了柴进一眼,调侃道:“大官人,你的同道来了,一起见见?”

    “哥哥说见见,那便见见!”柴进摇头一笑,他并不忌讳自己这个身份,反而喜欢大加宣扬,搞得江湖上无人不知。

    弓某畏畏缩缩的被郭盛带了上来,一见屋内诸人,顿时有些魂不舍守,众人不禁对他第一印象十分糟糕,此人举止气度哪里及得上柴进百分之一。

    “是你要见我?”王伦感觉十分奇怪,这人点了名要见自己,说是有机密事相告,哪知见了面又一言不发,好生奇怪。

    “小人……小人……”弓某“小人”半天,也没“小人”出个所以然来,此时见众人似有不耐之意,便在装傻蒙混过去,还是干脆承认自己身份,这两个选择间踌躇。

    王伦见状朝柴进递了个眼色,柴进会意,大声道:“这人莫非是想浑水摸鱼?哪里有半点前朝王孙的模样?我看就是个欺世盗名之徒!”就这样的人,也敢说跟自己出身和遭遇类似,真是侮辱了他柴家的威名。

    郭盛在一旁凑趣道:“我大宋沧州横海郡的柴大官人小将也是亲眼见过的,想他是大周柴世宗嫡脉传人,这厮连他一个指头都比不了,想必还真是冒充的,元帅,不如把此人拖出去祭旗了!”

    弓某闻言打了个寒颤,哪里还敢再犹豫,只好硬着头皮拜下道:“小人确实是先祖弓裔的嫡派子孙,只因这王俣的祖宗王建篡位,这才流落民间。想那王建当初不过是我祖上手下一员将军,靠谋逆起家,其子孙甚是不贤,故而惹得上国圣朝派兵来讨,小人遇上诸位天朝人物,一时喜不自禁,所以才甚为失态,还请元帅恕罪!”

    见他宋语说得倒是顺溜,王伦想了想道:“你说王建篡了你祖宗的王位,有何凭证?”

    “小人有祖宗传下王玺为凭,还请上国元帅一观!”现在弓某首先要证明自己没有欺瞒眼前这班宋臣,至于证实了自己身份后的命运,已经是没有余地多想了。

    王伦接过这王印翻看了一番,递给了许贯忠。其实要说玉玺,他手边就有一块连大宋皇帝都承认的秦玺,这简陋的番国王玺实在叫他难以提起兴致。

    “不像作假!”许贯忠甄别一番,得出一个结论,随手又把王玺递给仇悆,仇悆也看了一阵,又递给柴进,弓某见自家祖传之王玺在宋人手上递来递去,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他们失手摔了,又或最终不还给自己,那可就惨了。

    好在柴进看完,便笑呵呵的把王玺还给弓某人,回顾王伦道:“如此说来,咱们倒是对这位前朝王孙有些失敬了!”

    “不敢不敢!”弓某人把王玺小心翼翼收回腰间锦袋中,心中这才安稳,暗道这些宋人见宝不昧,果然有上国君子之风,莫不是他们发粮并不是为了久留?想到此处,心中陡然又生出了些复国的底气来。

    “即便事实如你所说,高丽王氏纵是篡位,却也建国近二百年,其间辽国和我大宋都正式承认过其藩属地位,你今天要面见我家元帅,却是所谓何事?”

    许贯忠在王伦示意下,请这高丽人坐了,待上了茶,出言问他来意。其实这手持王玺之人是不是前朝王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到底能起甚么作用。

    “小人刚刚收到消息,听说王俣失德,为圣朝所弃,命我高丽人自推明主,小人斗胆问一句,不知此事属实否?”弓某一双小眼望向王伦,掩盖不住其内心中野望的光芒。

    “你也想来插一手?”王伦心中一笑,道:“你消息倒是灵便,此我大宋官家的旨意,我等做臣子的自当遵守,克日便要大军返宋!”

    弓某大喜,扑翻身子便拜,口中叫道:“望圣朝元帅怜我弓氏失国二百载,助小人复国!元帅的大恩大德,弓氏一族永世不敢相忘!”(未完待续。。)

第五六九章 捡漏捡成炮灰

    李资谦和韩安仁的恶斗还没有开始,这个弓某人就粉墨登场了,倒是让王伦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他并不介意添上这个自称前朝王孙的家伙,让高丽政坛再热闹一些。

    不过给此人上场的机会并不代表王伦就一定要替他背书,是以有些话,一定得说在前头:

    “本朝天子已有明令,不许王建一脉再登基乱国,你若有民望在身,我大军自然不会干涉!”

    弓某闻言不免有些失望,王伦的潜台词他完全听懂了,不干涉就是懒得管,谁上位都跟他宋朝无干,只要按时进贡,不是选出王建嫡派就成,如此就是说,自己能从宋人身上获得帮助的机会,实在太小了。

    想到此处弓某不禁有些泄气,这些宋人还真是死板僵化,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完完全全的置身事外,难道扶持一个听话的藩属国王,比他们那点可怜的仁义之名还重要吗?真不知道这些个所谓的圣朝君臣们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们中原之地那点事才是事,这化外之地连君王的更替都入不得你们的眼?

    弓某想归想,说却不敢这么照直说,只是犹豫一阵,道:“小臣有一桩大富贵,献给圣朝天子,聊作见面之礼!小臣不求别的,只求元帅高抬贵手,能在一件小事上作成小臣!”

    获得和宋人对话的机会后,弓某言语中不知不觉已经不再自称小人了。

    “讲条件?”王伦见说笑了笑,好歹才有两千六百万贯财物进账,此时还有甚么大富贵能晃住自己的眼?当下很轻松的道:“本帅若为你的事情,获罪于官家,你觉得这个理说得通么?”

    “小臣万万不敢!”弓某一听,连忙复又拜下,暗道不吐硬货对方是不会松口的了,当下道:“元帅还请听小臣一言。小臣并不敢让元帅作难!小臣略闻上国缺马,而元帅若是此番为贵国带回去一万匹北地良马,上国君主定然不会怪罪元帅!而且小人要的不多,只是一点小小的虚名而已!”

    一万匹良马?众人听到这个数字不禁都有些动容,毕竟战马这个东西,只要上了规模,拿钱都没地方买去,特别是这一万匹,加上之前一战的缴获,足够梁山泊此番扩军之用了。此时只见许贯忠神色一禀。暗暗朝王伦点头。

    “你要甚么?”王伦微微颔首,在回应了许贯忠后,伸手揉了揉眼眶,一宿没睡,确实有点累了,此时也不想跟此人再绕圈子了,直接要看对方底牌。

    “小臣亲眼所见,圣朝大军不但不扰民,还在开京城里给百姓分发粮食。小人斗胆请求元帅,能否将这点虚名记在小人头上……”弓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王伦的脸色,“毕竟上国要这些名望没有多大用途不是?”

    “不行!”王伦断然拒绝。这人眼光也算毒了,居然想在他抚民大计上分一杯羹。简直是活腻了,当即道:“天兵讨伐无道,虽是上合天道,仍不免惊扰了城中居民。这些举措都是我圣朝天子安抚藩属百姓的隆恩,岂是你能觊觎的?”

    弓某自进殿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大宋元帅作色。心里不免一慌,这时却听仇悆出面转圜道:“拿圣上的心意做人情,我们可没有这个胆子,阁下要是将来复了国,做了一国之主,想必也不能忍受手下大将如此做派不是?”

    “是是是,大人说得甚是!小臣考虑不周,考虑不周,让元帅作难了!”弓某得了仇悆的台阶,连忙放下身段,跟王伦赔罪。

    王伦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表示不跟他计较。这时只听许贯忠十分默契的出言道:

    “一万匹北地良马,阁下怕也是拿王俣的底子做人情罢?我闻这开京附近的地域是三韩之地上少有的平原,只怕有一两座牧马坊也不为怪!多谢阁下提醒,赶明日寻两个高丽大臣问问,料想他们会争相告知!”

    弓某大惊,直看不透许贯忠是何许人也,居然能举一反三,连自己最后的底牌也叫他一下子掀开,当即目瞪口呆。又见众人鄙夷的目光朝自己看来,生怕在他们这里得不到支持,连忙道:

    “小人不敢跟上国元帅讲条件!小人连夜过来,就是想通知元帅,开城此去西北边上便是王俣的御用牧马之地,里面良马牛羊无数,而此时看守官吏已经得知开城已破的消息,有些蠢蠢欲动,只怕天兵得到消息时,马匹已经被这伙人都遣走了!”

    话说此时他方寸已乱,又从“小臣”自降到“小人”了。王伦见他惶恐无地,暗道一味打压此人也没有甚么好处,他如果真有实力,倒是还有一用,当下试探道:“王建篡位至此也有快两百年了,百姓里记得你们弓氏的只怕寥寥可数,你觉得高丽文武百官,凭甚么能够服你?”

    弓某闻言不禁心生出一丝侥幸来,当即道:“经过我弓氏十几代人锲而不舍的秘密筹备,小人手上掌握着一支秘密武装,随时能转化为复辟的大军,只要元帅能给小人一点点支持,不管将来大宋撤走之后这开京城是姓李还是姓韩,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你有多少私卒?”王伦饶有兴致的问道,“又需要甚么样的支持?”

    “小人破釜沉舟,也能聚起三两万人来!”弓某终于在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此时才略有点复国者的气势,“元帅,请恕小人斗胆,不知天兵在回国之时,可否把开京城交给小人!”

    “把开城交到你手上,跟扶你为王,有甚么区别?”王伦觉得眼前这厮倒是真敢张嘴,不由一晒,道:“到时候别人都会说,我大宋处事不公,本帅回到朝堂上,同僚们会弹劾我擅立番王!”

    弓某闻言一阵黯然,半晌说不出话来,忽听王伦此时又说出一句话来,直叫他只如绝处逢生一般喜出望外,原来大宋元帅的原话是:“不过,我可以把礼成港交给你!”

    “元帅所言,是真……真的?”弓某狂喜之后,又有些不敢相信口风甚紧的大宋元帅居然松口,要把礼成港交给自己。

    却听王伦道:“本帅没空跟你逗乐子!你应该知道,礼成港乃高丽第一良港,高丽与我大宋的贸易九成以上都是通过此港,你们高丽是贵族政治,贵族和君王共同掌控这个国家,是以地方势力根深蒂固。不过他们如想进行对外贸易,增加自己的财富,十有**要通过礼成港,所以说礼成港掌握在谁手里,谁就有跟高丽半岛上绝大部分地方势力交好的本钱!是不是这般说?”

    “元帅……很了解小国啊!”弓某咽了咽口水,都说宋人重文轻武,这个身穿便服的元帅,怎么看都不像武臣啊。不过这种感觉一晃而过,弓某定了定神,他眼下迫切需要的是对方松口将礼成港赐给自己,连忙道:

    “无论元帅需要小人做甚么,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高丽各地州府的士卒,不明我大宋天子的良苦用心,据说还在往此间集结。你如果真想要礼成港,最好趁我还在开京之时,将他们一一解决掉,因为你兜不住时,我还可以出手拉你一把。不然,就是我把礼成港让给你,等我走了,你也保不住!”

    王伦一句话,把投机者弓某变成了患得患失的当事人,好比后世炒股炒成股东的苦角色,闻言愣了半晌,最终抵挡不住礼成港这块肥肉的诱惑,终于道:“富贵自当险中求,小人便万事仰仗元帅了!”

    见他咬钩不放,王伦安抚他道:“你放心把人召集过来,我见了多少人,便给你配上多少刀枪衣甲,如是在战阵之上,真有甚么绕不过去的坎儿,我也不会看你白白挨打!”

    弓某人得了王伦这句话,顿时安心多了,出言道:“我高丽精兵,除了京军,就属东界和北界两道士卒最为精锐了,因为他们长期和大辽、女真接壤,自然少不了摩擦,军中多少都是打过仗的人,不过他们靠近边界,北边又是山地,他们短时间不可能调集大军过来。除了这两道士卒,其他都不足道也,小人也有信心对付,但如果真是这两道大军过来,小人怕……”

    “自然还有本帅!”王伦笑道:“开城仓库里还有五万石的海盐,我也不准备带回大宋了,就全数赠与你做军费,也算我们联手对敌的一点表示!但你要想明白,本帅此时已经是功德圆满了,走了便走了,丝毫不存在损失甚么的问题!但你若是三心二意,有所保留,将来吃亏的是你自己!到时候别怨我,此时没把话说清楚!”

    “不敢不敢!小人愿与元帅并肩作战!”弓某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此生若不抓住眼前这个机会,岂不是又和十几辈先人一般抑郁而亡?好赖拼一把,好过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你们两个听好了,给我去起尽方圆两百里之内所有潜伏的暗线,咱们这一回,不需要留退路,不胜,则死!”跟王伦告辞而出的弓某,招来两个忠心耿耿的手下死党,直截了当道。

    这两个武艺不错的死士,此时望着自己打了鸡血似的主人,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准备押上所有筹码的赌徒,也不知道刚刚被庄家怎么给忽悠了。(未完待续。。)

第五七零章 缴获多得拿不完怎么办?

    直到弓某离去良久,大殿中仍无一人说话,最后还是吕方忍不住了,笑出声来,道:“这样也行?!”

    他的这声感叹,直引出大殿之中压抑良久的一阵笑声,连严肃如仇悆,此时都不禁嘴角带笑,摇头不止。不过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只听他感叹道:“都快两百年了,这弓氏一族还真是执着。他若心里没这个执念,只怕还真难叫他下场!”

    “关键是礼成港让他动了心。毕竟此处良港能够交好三韩各地的地方势力,我想他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肯放手一搏,哥哥这个鱼饵够肥,怎能不叫他有些迫不及待?”这时许贯忠也加入分析中来,

    “联系此人身份,他应该一直是从事的秘密活动,势力多在底层,不比李资谦家族把持朝政达七十余年,对高丽上层有着无人能及的影响力。这两个人将来做了对手,也不知能唱出一场甚么好戏来!我还一直担心韩安仁在李资谦手下走不了几个回合,现在多了这么个弓某人,实力这才算是平衡了!三五个月内高丽局势大概就看这三个人了!”

    王伦闻言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许贯忠对大局的这个判断,伸手示意大家继续讨论,他则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一宿没睡,其间又劳心劳力,还真是让人感觉不是一般的疲劳。

    好在这个弓某人的出现,让他感觉十分提神。此时这人在王伦心中的印象已经完全被颠覆了,除了身份和柴进略微相似以外,说他是高丽版小旋风还真是不太贴切,应该说是高丽版的慕容复才有点靠谱。

    “此人不光对我们梁山泊日后在半岛的布局有着极大的作用,眼下也能帮上不少忙,咱们目前兵力的劣势已经开始显现,控制整个开京城已经算是全力以赴了。若是等他各地援军蜂拥赶来,到时候只怕有力不从心之虞,虽不指望他能打主力,但有他在前面抵挡拖延一阵,咱们多少有些转圜的余地!”

    许贯忠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大家眉头紧锁,实际情况在座诸人心中各自有数,两万多梁山士卒开进这开城之中,结果却是处处都是兵力缺口。是以梁山军并没有立刻实行他们在礼成港解放农奴的举措,就是不愿在立足未稳之时,引得城中权贵拼死抵抗。眼下的第一要务,还是以抚为主,施恩为上。

    大战之前,轻装而来的梁山军身上没有包袱,故而能够连克两座城池,但是此时战利缴获的大丰收,却好似给大军带上了一副脚镣,做甚么事情都得权衡一二,这只怕就是“痛并快乐着”所描述的意境吧?

    “吕方。带着弟兄们下去休息,午时换良臣的班,另外叫郝兄弟分发完粮食、食盐,速进王城来接替秦总管。这次夺马的任务。就着‘霹雳’营和弓某人前去,你跟他说安全第一,缴获第二!记着,跟黄信兄弟也要嘱咐一遍!”

    此时王伦身边有步军四营。马军四营,亲卫一营,居然挤不出人手来第一时间去夺马。说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窘迫,各营人马眼下一个萝卜一个坑,王伦只好左右腾挪,尽量不影响大局的同时,抽出兵力去执行临时任务。

    “好的,小弟这就去办!”吕方跟了王伦这么久了,一听这话就知道王伦的意思,秦明打起仗来不要命,也只有他那个默契搭档的话他还听得进去。当下拿到王伦签署的军令,行了一礼,二话不说,转身去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柴进见状感叹一声,道:“以前我总道,咱们梁山泊在大宋多大的阵势,连连攻克州府,抵御征讨官军,仿佛天下唾手可得,甚么难事都不是事似的!哪知道真正设身处地了,才知道根本不是我们保守,而是几位军师老成谋国,简直太不容易了!”

    “大官人太抬举小弟们了,其实说来都是哥哥头脑清醒,一步一步的踏稳当了,咱们才没有摔跤!不然都似田虎那厮,将来得个‘一日皇帝’的诨名,过把瘾就死?”梁山泊四大军师只有许贯忠在场,当即起身替另外三位剖白。

    “梁山有今日,都是各位兄弟同心协力的结果,大官人把自己置身事外怎么成?”王伦见许贯忠面皮微微发红,起身笑道。

    这时杨志和唐斌并肩入殿,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听杨志上前抱拳道:“缴获的金银已经尽数装到水军的海船之上,小将带去礼成港的近两千辆牛马大车,除了路上坏掉的三辆,余数已经全部带回,元帅还有甚么物资,可差遣小将去办!”

    唐斌见这里没有外人,杨志却还元帅元帅的,很是入戏,当下摇头一笑,重重叫了声“兄弟”,等杨志纳闷的回过头来时,他才道:“你且把车都借给我,昨晚小弟我连抄了高丽国的几座甲仗库,还有不少收获,正愁没车运出城去!”

    “高丽人的兵器、弓箭、盔甲,咱们也用不上啊!”杨志闻言一怔,旋即纳闷道。经过这几日的接触,高丽国冶炼技术不高,制甲工艺远远落后大宋,成甲普遍偏小的事实,这些宿将心里都自有数。

    “两位兄弟辛苦一宿了,坐下说话!”王伦招呼两人坐下,叫人给他们递上一杯凉茶,这才开言,给杨志解惑道:“咱们留着不用,封存起来,也不能留在此间武装他们!”

    “却不正是这般说?”唐斌比杨志放得开多了,只见他坐在椅子上,对众人侃侃而谈:“我听俘虏说,高丽这个地方山林众多,林中多有野兽出没,正好我在他们甲仗库里抄得上万张整皮,还没叫这厮们糟蹋了,正好拿回去叫候健兄弟辛苦辛苦,制成成甲,将来扩军时也用得上!”

    刚刚执行完押送任务的杨志一听,颇有些感同身受:“是该扩军了,小弟一营人马押送这批物资,便有些吃力,都分不出人马来警戒,幸亏是连夜行动,没有遇上敌情,不然……”

    “杨制使,谁说没有遇上敌情,不是有三个高丽人叫你生擒了!”柴进笑道。

    “大官人说笑了,那算甚么敌情!”杨志摇头道。

    “虽是不算敌情,但你立下一场大功,这人如今……”柴进哈哈一笑,把刚才殿中一幕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听得杨志唏嘘不已,这位青面汉论起打仗来,确实是个好手,另外他对政治的敏感度也强过山寨好多朝廷军官出身的头领,当即就看出此计中的妙处:

    “不想这个人还有如此大用?元帅……哥哥善会捕捉机会,不想这厮便派上了用场!礼成港现在算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怎能不发死力对付各地援军?眼下只怕他比我们更着急要吃掉这些高丽地方军,毕竟我们走了,他还要留在礼成港,此时借我们给的胆子,又有我们在背后支持,他不拼命才怪!”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想尽办法也会将我军拖在此处,对他们来说,我们怕是留得越久越好,指不定大慷他人之慨,今日献一宝,明日报一线索,这处马场或许便只是个开头!”

    许贯忠闻言和王伦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暗暗点头,只听许贯忠笑道:“杨制使放心,他算盘打得再精,谁牵谁的鼻子还说不一定呢!”

    杨志见王伦和许贯忠闻言丝毫不惊讶,怕是已经有所考虑,当下笑了笑,端起桌上茶水喝了起来。若论他平常,自己身上的事情说完了,就觉得自己应该要告辞了,此时却见他端着手上的茶杯,不时喝一口水,也并没有要离席的意思,也不知韩滔说他的那番话是不是起效了。

    众人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因为唐斌此时正说到梁山军目前面临的最大难题,直引得众人深思:

    “哥哥,你说把粮食暂时封存起来,小弟现在还不明白,咱们到底是要不要这批粮草?如果要的话,得怎么往回搬运?就是把咱们能集结起来的海船都算上,也得忙活三五个月,只怕到时候高丽全国的人都涌到开京来了!”

    唐斌说的是正理,梁山军要不是被这批粮草吊着,最多三五日就可以全身而退,要不然王伦也不会拿礼成港把弓某人给套住,让他心甘情愿的成为一名炮灰。

    “我记得辽人当初破了开京老城以后,是把带不走的粮食就地焚烧了的。当然了,小弟心里是不赞成把这巨量的粮食付诸一炬的,糟蹋东西不说,还有违天和!但棘手的是,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粮草从容搬运回……”

    禀报完本职工作就默不作声的杨志一直在喝茶,此时见唐斌说到难点上,想了想,还是加入众人的讨论当中来,这时只见他神色一凛,道:

    “常言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哥哥……还是早下决心的好!”(未完待续。。)

第五七一章 拿不完慢慢拿!

    在礼成港闲得骨头都疼了的浪里白条张顺,在接到王伦传来的命令以后,欢喜得都要蹦起来了。

    其实也不怪这条好汉大惊小怪,要怪只怪高丽水师太过脓包,在济州岛来回数战中就几乎全军覆没。当日梁山水军又在礼成的夺港之战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是以除了首日登陆之时探查水道忙活了半日,张顺的水鬼营就再也没派上用场,反而是被派遣着与步军第二营一起驻守礼成港。

    眼看着其他战营立功的立功,受奖的受奖,唯独他们整日在港口上无事可干,弟兄们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哥哥嫂嫂,你们可真是及时雨啊!说吧,我家哥哥要我张顺干啥?”张顺迫切的催问着前来传令的孙新、顾大嫂夫妇。

    “哥哥让兄弟你营中的弟兄乘船前去开京城水门集合,我这里带来了识得路径的高丽人,给你们在船上带路!”孙新见他心急,也没过多寒暄,直入主题。

    “哥哥说了叫我们弟兄们去干甚么没?”张顺见说,又追问了一句,尽管他也知道眼下不大可能有作战任务,但一时间仍未死心。

    “杨制使嘴巴这么紧,没告诉你们咱们抄了高丽人的粮仓?”顾大嫂有些吃惊的望了孙新一眼,见张顺一脸茫然,道:“唐斌兄弟在开京城里抄出了三百万石粮食,走陆路搬运,却到何年何月去了?是以哥哥已经在城中张罗船只,正差水军的弟兄,是以叫你手下弟兄过去帮衬!”

    “三百万石?”张顺不觉叫这个数目给惊到,楞了半晌,方才道:“这么多粮食,光靠临时拘集过来的船只怎么够?这四艘五千料的大船又被其他缴获填得满满当当,自然无法成行!只怪咱们的船队又去了济州岛,就靠这些小船蚂蚁搬家。运到猴年马月去了?”

    “怪我浑家没说明白,走的时候我听到两位参谋说,你们营的任务是把除了粮食以外的其他缴获全数运送出来,等咱们梁山船队回来了,再去搬运粮食不迟!”孙新见状补充道。

    “咱们船队就是回了,也没办法短时间里面运走这么多粮食啊?莫非哥哥准备把粮食运到礼成港来?”一直倾听众人对话的袁朗,这时出声说出心中疑惑,“礼成港城池较小,比开京城容易防守,咱们要是发狠。要守他几个月,问题还是不大的!”

    孙新一听袁朗的顾虑居然跟仇悆当时说的话大致相当,不禁颇为惊异,当下道:

    “袁兄你还别说,当时仇参谋也是这般问哥哥的,正好我在场!听哥哥说,但凡我们留一兵一卒在礼成港,高丽人的心就放不下来,更何况城里还有原本属于他们的三百万粮草。咱们要是守城起码需要上万人马。时间久了,伤亡必不可少,如此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我们不能做。”

    “咱们索性在礼成港的外海。寻一座无人的岛屿,先把粮食先运到此岛之上,再留下足够数量的水军把守,反正高丽人的水师已然尽毁。岛上可谓十分安全,然后再不慌不忙往回运就是了!另外我们盘踞外海,和占据礼成港。给高丽人的心里压力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一点尤为重要!更何况适当的时候,我们还可以通过各种途径,让他们明白我们的苦衷……王元帅要靠这些粮食升官嘛!”

    实际上,在礼成江入海口外的南北两端,星罗棋布的岛屿分列其中,要找一个地势较为平坦的海岛还是没有甚么难度的,王伦的意思是最好找个淡水能够自给的岛屿。当然了,若是实在没有,凑合一下也成,毕竟此处离礼成江也不远,每日里补水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甚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袁朗听到最后,不由大声叫了声“好”,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看得孙新、顾大嫂夫妇不禁对视一笑,哪知还有更奇的,只听袁朗接着道:

    “俗话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哥哥劳心费劲要保住这批粮食,定是有大筹谋啊!等这批粮食入了库,就是再从京东迁徙几十上百万的宋人过来,咱们也敢拍着胸脯说出‘扛得住’这三个字来呐!”

    “咱们梁山泊的头领里面真是藏龙卧虎啊!”闻言这对夫妻心里同时涌上这种感叹,想袁朗一个武将,看待这个问题的深度竟然不下于仇悆这位文官,不由得他们不敬。

    “那派谁去寻岛?”被袁朗一番话催得,张顺已经是有些跃跃欲试了。

    孙新和顾大嫂都望向张顺,笑道:“兄弟你啊!”

    “我?”张顺一愣。

    “搜寻合适岛屿,摸清水位情况,修建泊船码头,咱们这些人里面,有谁及得上兄弟你?”孙新笑道,见张顺仍是一副不解的表情,只见他忽然“哦”了一声,道:“怪我们夫妻一时没有说清楚,让兄弟误会了!应该是你手下的弟兄,去开京城水门向许军师报道。而兄弟你另有任用,便是带着一百个弟兄,跟我们夫妻去寻岛。前些日选定登陆地点,我们夫妻也跑了不少地方,倒还有些印象!”

    “那还说甚么?说干就干!”张顺见说笑逐颜开,朝袁朗抱了抱拳,道:“袁兄,替我问候石勇兄弟一声,小弟就不专门去跟他辞行了!”

    “我一定转达到!你们办大事要紧!”袁朗笑着点点头,朝在场三位头领一一致意,这才告辞。

    张顺送走袁朗,二话不说便集结起全营弟兄,叫他们分乘十来艘高丽小型商船,前往开京城水门待命。

    而他则带着充当向导的孙新、顾大嫂夫妇,搭成两艘百料小船,晃晃悠悠的往礼成江入海口的南面而去。

    感受着迎面吹来海风,张顺心情颇为愉悦。说来他勉强也能算山寨的元老了,可惜轮到他们水鬼营头上的任务实在不多,每次都只是训练训练再训练,他现在已经“沦落”到无论甚么任务,只要能沾边便都抢着做,就怕被人遗忘。

    当然这也不是山寨不重视他。实在是整个水军差不多都是这般情形,眼下还没遇上甚么强劲的水上对手。其实王伦一直是对张顺寄予厚望的,因为他坚信山寨发展到某个阶段时,水师一定会成为自己手上另一张王牌的。

    “哥哥嫂嫂,咱们现在要去的岛屿,是个甚么所在?”见孙新、顾大嫂夫妇在跟水手指名方向,张顺回头问道。

    “兄弟,你是天罡之数,又是咱们山寨水军有数的‘五虎将’之一,更比我们夫妻先上山。喊我们哥哥嫂嫂,真个担当不起!”

    刚才一直在说正事,孙新也来不及讲虚礼,此时大家都较为放松,是以孙新这话到了嘴边就脱口而出。

    “虚的都放一边,论年齿,两位长于小弟,小弟喊声哥哥嫂嫂有甚么不妥?”张顺初时还兴致勃勃,只是这话一说完。忽见其眼神有些暗淡,似是想起了甚么往事。

    孙新、顾大嫂闻言对视一眼,其实张顺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他哥子张横为人不孝。跟他老娘水火不容,又因王伦十分厌恶这等不孝之人,始终没上得山来,后来跟着宋江去报私仇。结果死在乡民之手。

    哪知这时孙新也触景生情,不由想起嫡亲哥哥孙立来,一想他斩钉截铁的宁愿跟着宋江一条道走到黑。也不肯与晁天王一起上梁山来,孙新心中就忍不住难受。也不知兄长到底是不是没这个命,终是登不得梁山这张替天行道的天罡地煞榜。

    “你若不弃,就把我们夫妻当做亲人便是!喊甚么嫂嫂,喊姐姐!”顾大嫂外表五大三粗,跟温柔妩媚靠不上边,但内心里其实充满了朴实无华的母性光辉,山寨里的弟兄都说解珍、解宝有福,这辈子能有个这样的姐姐。

    “成!哥哥、姐姐!”张顺闻言双手抱拳,朝这对夫妻行礼。

    且说这三人捋顺了关系,说起话来也随意了些,只听顾大嫂道:“我们去的这个岛也没有名字,它其离陆地比其他岛屿都远了一些,听说躲避风雨时会有渔民上岛,但是基本没有人常驻,咱们正好谁也不打搅!”

    顾大嫂说到这里,只听孙新接口道:“本来仇参谋的意思是找个有人居住的岛屿,租了他们的房子堆积粮草,但是哥哥和许军师都不是很赞成这个意见,所以作罢了!”

    张顺没有细问王伦和许贯忠不赞成的原因,这两位山寨的领路人看问题的角度和深度,远不是他们这些弟兄所能企及的。而此时他的思绪早已经随着海风飞扬开去。

    “这说走就要走了,咱们下次再来时,不知又是甚么风景!” 张顺叹了一声。

    张顺这声感叹带出孙新、顾大嫂卧底大半年的感触,两人都是唏嘘不已。不过顾大嫂发现张顺从刚才起,情绪突然有些低落,出言安慰他道:

    “不会等太久的!不过咱们再来此地时,也不会从它腰腹处登陆了,到时候稳扎稳打,夺一城守一城,咱们梁山就有自己的地盘了!”

    “到时候也不知有多少兄弟身佩官印了,到时候你见了我就来一声‘孙太守’,我见了你就还一声‘顾太守’,瞧咱一家子多热闹?对了,叫张‘太守’见笑了!”

    孙新这个玩笑直惹得顾大嫂捧腹大笑,连张顺也不禁忘了烦恼,开怀而笑,只见顾大嫂指着孙新道:“山寨的哥哥们都做太守了,也轮不到你我,偏在这里胡乱说!多么正经一件事,怎么在你嘴里,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了?”

    “这里又不是甚么规规矩矩的场合,咱们自家人说出来乐乐不好?”面对浑家的嗔怪,孙新丝毫不见怪。

    顾大嫂瞪了孙新一眼,对张顺道:“我家这位该正经时,丝毫不含糊。就是平时爱闹,不过他要不是这个性子,也受不了你姐姐这个直脾气!”

    张顺是个细腻的人,很享受这种如家人聚在一起闲聊家常般的场景,连连点头,回应着这位“点评”姐夫的姐姐。人的感觉就是奇怪,顾大嫂就是给了张顺一种嫡亲姐姐的感觉,而孙新这位新认的哥哥,此时更像是姐夫一般。

    孙新见顾大嫂肯这般说,欣慰一笑,道:“天可怜见,你终于晓得我平日都是让着你了!”

    顾大嫂没有理会他,对张顺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甚么叫前程。只是我那两个兄弟,将来能告慰他九泉之下的父母,我这个做姐姐的就安心了!”

    孙新见浑家说起表弟来,脸上的表情略收了收些,恢复了表哥的体统,等顾大嫂说完,叹了声道:“大姐,有个事我一直没跟你商量,不过现在说也不晚,张顺兄弟也帮我参考参考!”

    “当家的,到底甚么事?”顾大嫂见孙新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纳闷。

    “干完这一票,我想去跟哥哥说说,看看能不能换我到步军去!”孙新一句话惊得顾大嫂张开的嘴半天合不拢去,孙新没有笑,而是继续说道:

    “我们孙家历代都是军班出身,我当初为何不投军,原因你是知道的。可世事难料,眼下到了梁山泊,看着哥哥英明,军师们贤达,弟兄们义气,是个可以凭一刀一枪争个功名的地方,我再不拼一把,等年纪到了,拿甚么来荫护子孙?”

    孙新这番心里话叫顾大嫂彻底愣住,不想自己丈夫心中一直憋着这样一份想法,当即埋怨道:“当家的,你怎不早说!”

    “早说晚说都是说,有甚么区别?那石碣上又没说我一辈子只能干细作!”孙新摇了摇头,其实他想加入野战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多立功劳,将来好有底气,为他哥子在山寨弟兄们面前说话。

    他是做弟弟的,总不能看着哥哥跟着不靠谱的宋江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罢!

    “罢了,都是我拖累你了!其实你的本事别说去步军了,去马军又如何去不得?哥哥为了照顾我们,都是叫咱们夫妻一起行动,眼下既然你有这个心,我总不能拦着你罢?到时候我们夫妻一起去找哥哥!”关键时刻,妻子总还是向着丈夫的。

    “哥哥,两位头领,前面有个大岛,不过不是孙头领所指的无名岛,要不要上去看看!”这时只听张顺手下的小头目过来禀告道。

    “你带上兄弟先登岛查探环境,我陪哥哥、姐姐坐一会,随后便来!”张顺吩咐道。

    小头目刚要回头,却被顾大嫂叫住,只听她道:“兄弟,不坐了,莫耽误工夫了,我们夫妻随你一起上岛!”

    “是啊,咱们身上可是担负着不小的担子!这次三百万石粮食能不能安然运回济州岛,就看咱们能不能给大军找个好岛礁了!”

    孙新说完往前踏了一步,一头扎入海水之中,扎了个猛子起来后,只听船上顾大嫂嗔怪的声音传入耳膜,孙新会心一笑,往前面那未知的目的地奋力游去。

    四千字章节,先补一章,明天继续补。(未完待续。。)

第五七二章 恩施了,该立威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梁山军在开京城转移战利品的行动,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浪里白条张顺已经成功在礼成港外海找到一个可以停泊大型海船的无人岛,王伦当即从十营中调派了两千辅兵,前去铺建码头,搭设临时营寨,以供储存此役丰厚的缴获。

    行动还是颇有成效的,在水军的船队返回时,开京城内除粮草以外的其他物资,都已经搬运得七七八八了。连秦明霹雳营缴获的上万匹战马,三万多头牛羊,也都叫水鬼营拘集了礼成江上的高丽民船,如蚂蚁搬家一般,逐次“衔”到了无名岛上。

    闻焕章不愧是梁山泊头号军师,在他的调度下,此次船队并非放空而来,舰队不但搭载了陶宗旺手下一万工程营的士卒,另外还有两万临时从济州岛上征集而来的壮丁,这些人都是血统纯正的大宋移民,既然携家带口来到济州岛,忠诚上自然没得说。

    有了这批生力军的加入,梁山军兵力不足的窘境大大改善。王伦当即下令,陶宗旺带着一万工程营的弟兄就在岛上大兴土木,完善基建,并担负看守降兵。而两万民壮则开驻大义仓,负责搬运粮草上船的任务。

    说来这个活计苦是苦了点,但是梁山泊从来不会亏待百姓,打算为日后挣个“老婆本”的大宋移民们,热火朝天的投入到“愚公移山”的行列中来。

    从繁重的看守任务中解脱出来的梁山马军战兵,基本集结在大义仓左近,成为一支轻装上阵的机动力量,王伦的中军帐也搬出了王城,就近在大义仓中寻了一处地方扎营,以便就近指挥。

    “好哇,就等搬空了此处的粮山,咱们梁山就名副其实了!”临时占领军指挥部里。心情大好的许贯忠开起玩笑道。

    “行百里者半九十!现在大头才刚刚开始,除了散给开城居民的十多万石粮食,以及咱们和俘虏自己消耗掉的,还剩下二百七八十万石,咱们估计还要来回搬上半个月!”王伦说到这里,问仇悆道:“咱们派出去的斥候有消息回来没有?”

    “斥候倒是没有消息,毕竟咱们只在开城周边五十里地巡视,暂时没有发现高丽地方军队的踪迹,不过咱们的盟友倒是有消息传来,说是高丽各道都派发了援军。正往开京赶来!”仇悆回道。

    “咱们不能全部依靠这位弓某人的消息,他的算盘路人皆知,恨不得我们将各地援军斩尽杀绝之后再走。还是自己人靠得住,就叫步军四营多派斥候巡视,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命他们不要吝惜马力,累死多少坐骑,我加倍给他们补充!”只见王伦右手有力的往下一挥。

    “那倒是,反正咱们现在不缺马了!”许贯忠闻言笑道。就当着王伦的面算起账来,“礼成港之战前后加起来缴获了万匹良驹,进了开京城,从高丽各官衙又缴获五千余马。这个弓某人又给我们带来一万进账,加起来都快赶上我梁山军先前的总家当了!”

    不怪许贯忠太过兴奋,实在是这批数量巨大的马匹,有钱都没有地方买去。此时出产良马的地方。不在辽国便在宿敌西夏境内,再不就是女真腹地,饶是大宋帝国富饶无比。手上拿着钱,人家也不肯放量去卖。也亏这高丽没有多大威胁,辽国才没把他放在眼里,才叫梁山泊捡了这个大便宜。

    “估计半个月内高丽人援兵必至,咱们也该把屋子内打扫干净,迎接‘客人’了!”

    王伦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许贯忠和仇悆这两位参谋神色一凛,只听越来越进入状态的仇悆道:“安抚夷狄,重在恩威并施,咱们一味施恩,难免被有些人看做软弱,是该把屋子打扫打扫了,免得大战起时,叫灰尘眯了眼!”

    “对普通居民施惠,他们会心存感激!但是高丽权贵怕不这么想,不知哥哥和仇参谋注意没有,那位弓某人第一次跟我们接触时,颇有些畏畏缩缩,后来才放开胆子和我们合作。这几日我想了一想,估计原因就出在我王师安民的措施上,当日吕方带他进城时,正是郝思文带着降兵给开城居民分发粮食、食盐的当口,不知是不是让他产生了我们要收揽民心,以期常驻不走的错觉,所以才临时犹豫了!”

    许贯忠这个疑惑,王伦心里也有,此时想了想,道:“贯忠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这厮还想欺世盗名,叫开城人以为我军派粮是他的恩惠,我当时拒绝了他,想必他心里还是有个结的!”

    “他既然有这个顾虑,其他高丽重臣,是不是会也有这般担忧?”仇悆道。

    “那咱们便断了他们这个念想便是!传令下去,韩世忠和唐斌守住大义仓到水门的通道,秦明、郝思文、杨志三营人马全部集结起来,咱们便大掠一把,做点他们认为占领军应该做的事情!”

    王伦说完,引得许贯忠发笑,只见他望着仇悆道:“咱们不来这一套,他们也不会相信我们要走的决心!”

    “老规矩,百姓不要扰他,就是跟权贵牵扯不深的富商,除了命他们释放府上奴婢以外,其他的咱们也不去动他!不过但凡这高丽朝中百官,家财万贯以上者,统统抄家,这叫做安抚绝大多数,揪出一小部分,有区别对待!”王伦下令道。

    两位参谋见状,也不耽搁,立马开始撰写军令,待王伦署名后,立即下发到秦明等三位头领的手上,三人二话不说,各自带着投诚的高丽小吏,按图索骥,先从高丽第一权臣李资谦家里抄起。

    梁山军自破城一来,不但称得上是秋毫无犯,还分发粮食、海盐给开城居民,标准的王师风范。故而经过最初几日的沉寂,开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活力,不少商铺都开始重新营业,居民们也开始出来购买生活必需品,城中各处的水井边上,依旧是络绎不绝前来取水的百姓。

    梁山军来回巡视维持次序的骑士们,并没有人来干涉这些普通市民的生活,一切都像是城池未破前的景象。不,应该说比城破前的开京局势更敦睦了,因为再也没有王公贵族、恶吏欺人的事情发生。就连小偷扒手,地痞无赖也全都销声匿迹了,因为他们之中不少恶人的头颅已经被悬挂在街头示众,相信没有人愿意在这个当口闹事,和过去的狐朋狗友作伴。

    是以这时梁山三营人马出动,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乱,居民们望着街道上疾驰的宋军,虽小心避在街道两旁,但内心却并不害怕,反而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长道短。更有繁华街道处新贴的告示上,“大宋天子”敕令释放全城奴婢的榜文,还引来家无余财的百姓们纷纷围观,啧啧称奇,因为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毫无关联,对于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居民来说,他们也就是挣扎在温饱线之上的底层百姓,蓄养奴婢对他们来说,实在遥远得不能再遥远了。

    “太师……老爷,不好了,宋兵打进来了!”府上管家的哭丧声,惊得李资谦从午睡中乍起,只见他满头冷汗的爬了起来,指着府内的喧闹之声,慌忙问管家道:“怎么回事?”

    他此时真是一头雾水,宋人这几日一直很平和,自从王宫分手以后,两方相安无事,不知有多太平,怎么此时突然没来由的杀入自家宅院中来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韩安仁投靠了宋人,跟宋人达成了甚么协议,要取自己的人头为新朝立威。

    “门口监视咱们的宋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差点和杀来的宋人冲突起来,后来来了一个好像是宋国将军的男子,出示了一份甚么手令,这些宋兵接令就撤退了,眼下这伙人已经杀将进来了,怕不有上千人!老爷,要不要老奴去把咱们的人集合其他,跟他们干了!?”老管家惶恐无地道。

    “干干干,跟谁干?咱们要是干得过,城也不破了,王俣也不会叫他们捉走了!”李资谦怒道,老管家被主人骂得手足无措,好在这时李资谦收口了,想了想,问道:“他们有手令?”

    “有的,有的,他们初时要进府时,守门的宋人还不让,得了手令才撤走的!”老管家连忙道。

    “你懂甚么,有手令就不怕!只要不是乱兵,就有转圜的余地!宋人元帅老夫亲自见过,年纪虽轻,但城府颇深,不像乱来之人,更有随军太医是老夫的故交,他们没理由要杀我!你若是乱来,惹恼了他们,他们就有杀我的理由了!”李资谦喝斥道。

    “那怎么办?”老管家实在没了办法。

    “与老夫更衣,我要亲自面见这位大宋将军!”李资谦虽然心里也打着鼓,但是他也有攥在手上的一张王牌还没有亮底牌,心里暗暗寻思道:“莫不是来捉我那外孙的?”

    老管家哪里知道主人心里想些甚么,战战兢兢的给李资谦更了衣,跟着这位主人出去面见闯进来的宋人大将,一路上李资谦风风火火,步伐稳健,老管家心里还暗暗佩服,心道虎死还不倒架,到底是我高丽朝中第一号人物。哪知李资谦出了内院的门,正好撞上宋朝带队的大将,只见他二话不说,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下去,口中称道:

    “将军,误会!误会啊!圣朝翰林医官牟介牟太医是下官生死之交啊!更有、更有王元帅也接见过下官的啊,并亲口许诺保全下官一家性命的啊!”(未完待续。。)

第五七三章 我不捞一票,你还担心我的企

    “你认识牟太医,王元帅还亲口许诺了你一家老小的安全?”来将也不叫他起来,出言喝道,那声音犹如雷鸣。

    李资谦被喝不寒而栗,伏在地上道:“是是是,下官不敢妄言,王元帅确实许诺过不杀下官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来杀人的?”

    话说来人正是梁山泊脾气第一急的大将霹雳火秦明,只因从前他吃尽了大宋奸臣贵戚的苦头,是以对这个和慕容彦达身份相似的高丽国内的头号权奸也没有好脸色看,当即喝道:“本将是来抄家的!”

    “抄、抄家?”李资谦原本松了口气,一听这句话,随即心上一紧,失声道。他之所以极力忽悠王俣守城,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偌大的家业割舍不下。

    “怎么,抄不得你的家?你这厮依仗王俣,捞了多少黑心钱,本将就是奉王元帅帅令,特来抄你们这一班高丽奸臣贪官的家!”秦明喝道。

    “一定是韩安仁……韩安仁这奸臣蒙蔽了王元帅啊!下官冤枉啊!”李资谦嚎哭道,奸臣如戏子,喜怒哀乐皆是做戏,那眼泪说来就来,这种极深的道行,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

    “韩安仁?这厮的家还不是一样被抄!”秦明喝了一句,不耐烦再解释了,道:“闪开站在一边看,本将便不取一人性命!若是胆敢顽抗,别怪本将事先没有警告你!”

    李资谦见对方确实没有取自己性命的意思,又听说韩安仁的家一样被抄了,心中平衡不少,当下把牙一咬,默默起身,把路让开。便见秦明雄赳赳带兵入内去了,这时李资谅收到消息,从内府出来。满脸讨好的望着正眼也不瞧他的秦明,背贴墙壁挪了出来,来到李资谦跟前,低声道:

    “大兄,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资谅,你屡屡出使宋国,这些人心里到底甚么打算,你且把你的想法说来我听听!”在胞弟面前。李资谦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宋国虽是上国,国中一样贪污横行,且说他那朝中权臣蔡京,奢侈无度,堪比皇家,更胜我朝中百倍。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此时他们不捞一票,怎么舍得走?大兄,我们国库里的宝藏他们不敢私吞指染。于是我们便成了他们眼中的肥羊啊!”李资谅丧气道。

    “肥羊?想不到老夫辅佐朝政这么多年,居然也有成为肥羊的一日!”李资谦苦笑一声,旋即收敛神色,继续问道:“那他们前些日大开粮仓、盐仓。市恩百姓,你又怎么看?”

    “宋人天子好大喜功,最喜欢歌功颂德,十几万石粮食。买个天子圣明的名声,怎不划算?这个带头的元帅深谙他们官家的想法,此番对症下药。回去还不大受封赏?哼,拿我们的钱粮,肆意挥霍,他们又不付出甚么,真是算得一手好账!”

    李资谅说到这里,不禁咬牙切齿。原以为李资谦会引起共鸣,哪知他那位胞兄不怒反喜,道:“他们若只是为了财货,那真是万幸!他们就是把开京城里能刮的都刮走了,咱们也只当花大价钱送走瘟神,你不知他们还送了老夫一个大礼?到时候我掌控了局势,这整个高丽国的财富,还不是我李家的?”

    “大兄,你?”李资谅惊讶道:“咱们不扶你的外孙了?”

    “黄口孺子,怎能堪当大用!”李资谦说了这一句之后,面上露出一丝凶狠的神色。他和王伦都不知道,因为梁山军横空出世一突发事件,李资谦谋逆大业生生被提前了几年,原本轨迹中,外孙登基后,李资谦的野心无限膨胀,把政治对手韩安仁一干人赶尽杀绝,而后又在开京城中散布“十八子将为王”的传闻,要篡从小便在自己家里长大的外孙的王位,后来因为心腹大将的反水,这才退出历史舞台。

    且不说这两人鬼鬼祟祟商议大事,负责来抄李资谦家的秦明原以为一两个时辰便能完事,哪知整整忙活了半日,万事还理不出个头绪来,直叫秦明大呼“狗贼敛财手段厉害!”

    跟着秦明的两个指挥的弟兄,来来回回搬运了数次,才算把李资谦府上搬空,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好在李资谦府上奴婢基本在守城之战和护送他逃跑的途中被梁山军一网打尽,不然的话,光清点人数,只怕都要忙到半夜去了。

    “狗日的,老子今日算是开眼了,权当抄慕容家的预演!”秦明最后一个离开李府,回身朝府门愤愤骂道。

    此时街上虽然夜幕以至,但到处都是一队队的骑兵领着无数眼神空洞的奴婢穿街而过,城中居民居然都不去睡觉,反而家家敞着门户,观看着街面上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热闹。他们哪里知道,要不是王伦打破开京城,三韩土地上这种反人性的贱民制度,还将持续**百年。

    “愿意跟我们走的,复为良人身份,将来发给口粮、牲畜、田亩,不愿跟我们走的,可领白金(银)十两、口粮二十斤,任凭自去!”

    长霸门外轮流用高丽话喊话的梁山士卒,嗓子都快喊哑了,虽然是轮流换班,但是开京城中奴婢甚多,送走一批又来一批,各营流水价的往此处送人,这种场面,不单是开京居民看得呆了,就连放惯了钱粮的梁山士卒,也不觉瞪目结舌。

    愿意留下的和不愿意留下的奴婢,大概是五五之数,不少人贪图眼前的财物和自由,选择了自谋生路。梁山军也不勉强,依数给足了钱粮,便放他们出城。

    此时之所以和礼成港那次的照单全收不同,是因为王伦马上要撤军了,他需要更多的口舌把梁山(大宋)的仁政传递到尽可能远的地方,以便为将来大军征伐,提前做好布局。

    不过此种优厚的待遇,直叫不少开京居民眼红不已,不少人开始浑水摸鱼,明明是良人的身份,非要说自己被朝中哪个大官掠去为奴,不过主持放粮事宜的孙新、顾大嫂夫妇都是深谙人情世故之人,岂能被他们瞒过,当即吩咐发放钱粮的各个地点,只接收由梁山军带过来的成队奴隶,并不接待自称奴婢的散客。

    城内有人浑水摸鱼,城外也是一般。莫名其妙的出现数股来历不明的土匪,居然就在城外埋伏,专门劫掠这些绝处逢生、身负钱粮的苦命之人,不少人从刀口下逃回,求告到大宋守城官兵处,顿时引得嫉恶如仇的鲁智深、武松等人出动马队出城扫荡,直杀得城外哀嚎遍野,血流成河,这才把局面稳定下来。

    这一举动引得差点成为刀下之魂的奴婢们拍手称快,跪地谢恩,不少人由此转过身来,纳还了钱粮,决定跟着王师共生共存,共荣共辱。

    这个消息没有多久,便被送至梁山军的中军帐中,仇悆气得猛拍桌案,叫道:“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姓弓的还指望复国,就凭他这种行径,纵然上台,也定是一个昏君!”

    事情是明摆着的,开京城方圆几十里,哪里有甚么像样武装?除了被严令不得带兵入城的弓某人,谁还能干出这等事情来?王伦当即就下令把弓某留在城内的四名联络官斩首两级,剩下两人提头回去相见。

    另外在甲仗库前来领盔甲兵器的三千弓某手下,全部被扣了下来,若是此人再敢玩火,后果自负。

    “现下有多少农奴愿意跟我们走?”王伦问向前来禀告消息的孙新。

    “人太多了,完全清点不过来,小弟估摸着,眼下至少也有两三万人吧!”孙新不确定道。

    “叫咱们岛上派来的壮丁全部停止装载粮草,每人发给刀枪,留五千人在城中维持次序,其他人分派给步军四营,协助守城!但是出城临阵的事情不要派他们去做,打打下手就行!”王伦想了想道,

    “给愿意跟我们走的农奴们吃顿好的,以后装运粮食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心里有底!将来跟着咱们,四口以上的人户分给田地一百亩,耕牛一头,单门独户的也不要紧,一个壮丁分给二十五亩良田,两口之家以此类推,分田五十亩!”

    孙新闻言就要去传令,哪知被仇悆拦住,转过身对王伦道:“哥哥,这高丽的土地不是按亩来分,他们国内叫做‘结’,我怕就是传令下去,他们也根本不明白咱们的意思!”

    “泰然好像很了解的样子,不妨说来听听!”王伦从善如流,当即招呼孙新回来,一起听仇悆详说。

    “‘结’其实是个产量单位,高丽人约定俗成为‘十把为一束,十束为一负,百负为结’,这个一束就是一捆,一负(十捆)正好是一个人可以背负的重量。因为结是产量单位,所以每结的方圆大小都不一样,上田便小一点,下田便大一些,不过高丽上田和中田不多,多为下田!”仇悆解释道,最后又带了一句,“这几天小弟翻看过高丽的公文,是以知道!”

    “若是换成咱们的度量衡,一结上、中、下田大概是多少亩?”王伦问道。

    仇悆不愧是个出色的地方官胚子,见状从文牒中取出一份册子来,翻开道:“上田一结大概相当于我们大宋二十五亩又四分地,中田则是三十九亩九分地,下田就多了,约有五十七亩六分地。”

    也罢,入乡就要随俗,王伦当即拿起毛笔在纸上换算起来,埋头的同时,在心里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把半岛上的度量衡统一起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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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求生记介绍:
我的心腹都在哪里!?
这是原本轨迹中梁山泊开山祖师王伦在垂死前所发出的最后哀嚎。
然而,皆因一场雷劫让历史偏离了既定的主线。
动荡的大宋时局,崩坏的伦理朝纲,觊觎的恶邻女真,霸蛮的强客欺主,内忧外患中是生存还是灭亡,留给白衣秀士王伦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且看一个现代国企小主管穿越宋朝,附身著名倒霉鬼王伦后的水浒求生之路。
水浒求生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求生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求生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