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四章 尘埃落定
翌日一早,大醉而醒的众头领三三两两来到知州公堂上,等候寨主和两位军师发号施令,哪知这三人都没有露面,唯见缉捕使臣青眼虎李云带着八个衙役守在一张告示旁边,众人围拢来观看,只见上面写道:
“诸多大小兄弟,各各管领,悉宜遵守,毋得违误,有伤义气;如有故违不遵者,定依军法治之,决不轻恕。
计开:
梁山泊总兵都头领一员:白衣秀士王伦。
掌管机密军师四员:赛萧何闻焕章,病药师萧嘉穗,小张良许贯忠,神机军师朱武。
掌管钱粮库房头领二员:摸着天杜迁,神算子蒋敬。
掌管邀接外交头领二员:小旋风柴进,扑天雕李应。
掌管后勤伙房头领一员:云里金刚宋万。
定功赏罚军政司头领三员:铁面孔目裴宣,孙佛儿孙定,双刀头陀广惠(兼)。
马军五虎将五员:玉麒麟卢俊义,大刀关胜,霹雳火秦明,落雕弓唐斌,双鞭呼延灼。
步军五虎将五员:花和尚鲁智深,醉伏虎武松,屠龙手孙安,恨地无环卞祥,铁棒栾廷玉。
水军五虎将五员:混海龙李俊,立地太岁阮小二,铁锁横江呼延庆,短命二郎阮小五,浪里白条张顺。
马军野战序列:
第一营:正将霹雳火秦明,副将镇三山黄信。
第二营:正将落雕弓唐斌,副将撼山力士文仲容。移山力士崔野。
第三营:正将金枪手徐宁,副将神火将魏定国。
第四营:正将青面兽杨志,副将百胜将韩滔。
第五营:正将井木犴郝思文,副将圣水将单廷珪。
第六营:正将没羽箭张清,副将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
第七营:正将玉麒麟卢俊义,副将天目将彭玘。
第八营:正将大刀关胜,副将丑郡马宣赞。
第九营:正将双鞭呼延灼,副将夺命枪呼延通。
第十营:正将小李广花荣,小养由基庞万春。副将雷炯、计稷。
预备军教头(兼):金枪手徐宁。落雕弓唐斌,双鞭呼延灼,镇三山黄信,圣水将单廷珪。神火将魏定国。
步军野战序列:
第一营:正将花和尚鲁智深。
第二营:正将赤面虎袁朗。副将石将军石勇。
第三营:正将九纹龙史进。副将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
第四营:正将黑旋风李逵,混世魔王樊瑞。副将丧门神鲍旭,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
第五营:正将醉伏虎武松。
第六营:正将赛虎痴縻貹,副将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
第七营:正将恨地无环卞祥。
第八营:正将铁棒栾廷玉,副将赛知节山士奇。
第九营:正将屠龙手孙安,副将赤发鬼刘唐。
第十营:正将白毛虎马勥,独眼虎马劲。
预备军教头(兼):花和尚鲁智深,醉伏虎武松,铁棒栾廷玉,屠龙手孙安。
水军野战序列:
第一营:正将立地太岁阮小二,副将锦鳞龙翟源(暂调呼延庆麾下)。
第二营:正将短命二郎阮小五,副将冲波龙乔正(同上)。
第三营:正将活阎罗阮小七,副将玉爪龙成贵(同上)。
第四营:正将浪里白条张顺。
第五营:正将摩云金翅欧鹏,副将铁笛仙马麟。
第六营:正将赤须龙费保,副将卷毛虎倪云,扬子蛟卜青,廋脸熊狄成。
第七营:正将混海龙李俊,副将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
第八营:正将铁锁横江呼延庆,副将锦鳞龙谢福。
预备军教头(兼):铁锁横江呼延庆,锦鳞龙谢福,活闪婆王定六。
守备军野战序列:
磐石营:正将豹子头林冲,副将急先锋索超。
亲卫营:正将泼韩五韩世忠,没面目焦挺,副将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险道神郁保四,过街老鼠张三,青草蛇李四。
警备营:正将双刀头陀广惠。
谛听营:正将拼命三郎石秀,鼓上蚤时迁,神驹子马灵。
回天营:正将神医安道全,太医牟介,一丈青扈三娘。
工程营:正将九尾龟陶宗旺。
神机营:正将轰天雷凌振。
马场守备营:正将火眼狻猊邓飞。
预备军教头(兼):百尺竿王进,豹子头林冲。
山寨讲武堂常务头领一员:百尺竿王进。
总探声息头领二员:旱地忽律朱贵,浪子燕青。
百店打听声息,邀接来宾头领六员:锦豹子杨林,笑面虎朱富,操刀鬼曹正,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铁叫子乐和。
山寨水运渔业头领一员:活闪婆王定六。
山寨采买通商头领二员:飞天虎扈成,鬼脸儿杜兴。
山寨兽医头领一员:紫髯伯皇甫端。
山寨总管监造诸事头领一员:金钱豹子汤隆。
监造大小海船头领二员:玉幡竿孟康,小鲁班叶春。
专造一应兵符印信一员:玉臂匠金大坚。
专造一应旗袍袄甲一员:通臂猿侯健。
济州岛:
驻岛头领五员:太守:赛萧何闻焕章(兼),徐市县令:仇悆,徐市县丞:圣手书生萧让,济州岛缉捕使臣:青眼虎李云,济州岛两院节级:冷面节级蔺仁。
青州二龙山:
驻守头领二员: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
沂州青云山:
驻守头领二员:出林龙邹渊,独角龙邹润。
明州四明山:
驻守头领六员:托塔天王晁盖。入云龙公孙胜,智多星吴用,打虎将李忠,病大虫薛永,白日鼠白胜。
河北黄河口:
驻守头领一员:锦豹子杨林。”
这密密麻麻一百三二十个名字,落入众人眼帘,大家不禁议论纷纷,好多头领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等盛事,毕竟一年多前梁山泊总排职务时,头领还不及现在一半人。
这个告示不但囊括了石碣上一百单六个人(史文恭、苏定落榜)。就是新投山的二龙山、四明山的头领。名讳也在其中,此时每个人都能在这张告示上寻到自己的名字,并感受到一种充实的存在感和满足感,是以现场气氛极为热烈。
“多时想叫哥哥与我派个帮手。不想今日终于盼来了。而且还是老三过来帮衬于我!”欧鹏十分欢喜的拉过陶宗旺道。
“咱们三个兄弟在这岛上相聚。却不只剩二哥一个人留在本寨?”陶宗旺闷闷道。
“怕人欺负他怎地?”邓飞伸过头来道。
“谁敢欺负他啊!就是杜迁哥哥松口了,神算子不扒拉算盘,这钱粮也拨不下来啊!你们两位是没吃过这钱粮不及时的苦头!”正和邓飞说话的孟康突然表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这倒是!”陶宗旺闻言挠起头来。
“秦总管。恭喜恭喜!”唐斌在马军五虎将的名单上看到了关胜和秦明的名字,这时却没有打搅静静站在告示前沉思的义兄,只走到秦明面前,笑着抱拳道。
“对不住了老唐,只叫我名字排在你的前面,等打完高丽,请你喝酒!”秦明笑道。
“秦总管是军中前辈,排小弟前面却不是应该的?我怎么觉得哥哥这个告示看着比石碑天罡地煞顺眼多了?除了那两位粪桶将军,弟兄们全伙上榜,这才是皆大欢喜!不过可惜了徐教师,他是梁山泊马军创始人,我们蒲东来的已经占了两个名额了,我却是挤下了徐教师的位置!”唐斌摇头叹息道。
“徐教师是卧虎,卧在山寨的老虎,不比我们这些爱到处撒野的!”韩滔加入进来,开起玩笑道。
“怎么你才来也听说了?”黄信大感好奇道。
“小弟就是东京人氏啊,黄都监你当徐教师是现在才开始顾家的?”韩滔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众人心如明镜,金枪手徐宁的乐趣不在兵戈战事,却在娱妻弄子。寨主也一直很照顾他,像这番跋山涉水远征高丽,便没劳动他。
“马、步军的五虎将我们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怎地水军五虎里面,没有七哥的名字?”成贵有些震惊,小声对身边三个兄弟道。
“莫不是这告示写漏了?”翟源左顾右盼道。
袁朗此时正负着手观榜,听到新上山的几位头领议论,撇过头来道:
“诸位不知,但凡榜单,都有压榜之人,你几位新来,不知我们这梁山泊,直是藏龙卧虎之地,单说各人武技,高手之间差距极小,今天我胜你一招,明天我又输你一招都是常事,所以谁上榜谁不上榜,就有技巧了。你们小七便是水军的压榜之人,并不是说他不如这上面五虎,只是连他都不在榜上时,其余之人谁敢叫屈?”
谢福是四龙里最小的一位,见袁朗态度亲切,话不走心,直问出一句傻话来:“莫非袁朗哥哥便是步军压榜之人?”
“压榜之人须得有深厚的资历,高强的本领,宽阔的胸襟,我一样都不占,压甚么榜!”袁朗不以为意,朗声笑道。
成贵等三人见说都是连声责怪谢福口无遮拦,袁朗伸手拦住,指着门口道:“步军压榜的不是我,而是那位随着哥哥进来的黑大汉!”
浙江四龙顺着袁朗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王伦和两位军师联袂而来,縻貹和阮小七一左一右护住三位核心人物,龙行虎步的踏入厅来,这两个直汉脸上都看不出丝毫委屈的痕迹来。
众人纷纷退让,让出一条道来,在众人问好声中,王伦微微颔首,这时阮小七和縻貹退入人群,王伦和闻焕章、许贯忠走上太守主案,王伦向下压了压手,待众人终于平静下来,正式回应了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天降石碣传说。
在场三五十人的激烈反应,全被冷眼旁观的仇悆收入眼中,此时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涌出一种复杂情绪,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眼前这股暗涛汹涌的巨大力量,注定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台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白衣书生了。凭着一百多个头领,五七万喽啰,这个人到底要搅起多大的风浪来?到底能搅起多大的风浪来?
到底甚么样的止境,才是他的终点?(未完待续。。)
第五四五章 关于蛇吞象的质疑
因发髻被一刀砍下,脑袋上露出好大一片秃瓢的吴用索性削发明志,剃了个和尚头出现在梁山众头领的视野之中。
大家对这个智多星的印象原本并不怎么好,毕竟当初唐斌飞箭教训这厮的往事山寨老头领们都知道,新人也会在不同程度受到老头领立场的感染,对这个工于心计的学究难生好感。
怎知今日王伦却让吴用十分正式的在众人面前亮相,这种倾向性的态度,直叫大家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吴用来。
从公告上看,他也只是驻守明州四明山的普通头领,不说没有挂上军师职务,就是连参赞军机的名分也没有,但这些任命背后的潜台词跟王伦此时的郑重、吴用眼下的受宠若惊又有些颇为对不上号。
看热闹的看热闹,看门道的看门道。徐市县丞萧让也注意到这次后娘养的吴用和居然和寨主原先十分欣赏的公孙胜安排一模一样,当即就察觉出一丝特别的意味来。
不过王伦怎么安排吴用这个人,终是对萧让影响不大,他的目光从眉飞色舞和唐斌说着甚么的吴用身上收回,落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闻焕章的身上。
这位山寨排名第二位的实权人物,说不定在高丽的战事稳定后,就会脱离济州岛系统,前去新的开拓地任职,不得不说,萧让敏锐的察觉到机会就摆在自己眼前。
仇悆不是问题,他虽然是徐市县令,但绝无可能济州岛的最高文职会落到此人身上,萧让和他搭档也快半年了,对他的心思了解得再透彻不过,此人绝不是梁山泊的忠实拥趸,而是迫不得已看在百姓的面子上,暂时和梁山之间达到一种平衡而已。相信以识人著称的寨主是绝不会看不到这一点的。
所以闻焕章走了,只要另外三大军师不过来跟自己抢位置,济州岛文官系统的接任人一定会是自己!
太守呵,就是祖上冒了青烟,他一个济州城里抄抄写写为生的落魄书生做梦也不敢妄自想象的事实,就这样摆在他的面前。
“萧县丞,杏花村有两家的耕牛被山上窜下来的野兽咬伤,你负责和驻军交涉一下,请他们一定去村子附近搜索一番,一定要保证附近几个村子百姓的安全!”
仇悆的几句话迅速让萧让停止遐想。当即进入角色,道:“不是下官不上心,实乃这两日大军就要进军高丽,縻都监的山地营一样要随军同行,下官怕他们分不出人手来做这个事……”
仇悆哼了一声,打断萧让道:“我这个县令,要是跟这些丘八说话管用,我也不会请你代劳了!贵寨王首领曾与我说上岛第一要务,就是勤政爱民。现在只是野兽伤及牲畜,我等若是坐视不理,迟早会发生野兽伤人的事件,且不说到时候闻太守会怪罪下来。就是你我心里,将来能心安理得?”
仇悆虽是正牌县令,可惜縻貹和欧鹏都不怎么买他的账,所以萧让上岛之后。和驻军协调的事情仇悆顺手都交给了萧让,这位助手的面子确实比自己好使,有了他的协调。岛上政、军之间密切和睦多了,也不用自己甚么事都去找闻焕章,然后闻焕章大帽子压到他们头上,最后却叫这些人更加敌视自己了。
当然他也不是任何事完全不出面,起码关胜、宣赞就比较好打交道,三人也能谈得来,可惜人家手下都是马军,请马军上山去捕杀虎豹,未免有些不好开口。毕竟岛上就有一营人马,成天恨不得追着野兽架锅埋灶。
萧让话还没有说完,就叫仇悆打断,又被他拿良心相责,面上露出苦笑道:“仇县令,下官还没说完,恁就大帽子扣下来,好歹听我说完罢?”
仇悆闻言,反而朝萧让抱拳行礼道:“我知道你想的甚么,是想去请李捕头代为出面罢?他们干这个不成,还是请你出面,去请縻貹那伙野人来帮这个忙罢!萧县丞,此事真拖不得,贵寨这些兵马进了高丽国,就像马陷泥潭,就算堪堪能自保,也轻易脱身不得……”
萧让算是听懂了仇悆的意思,他是觉得縻貹这一营人,乃至山寨十多营人马踏入高丽国,就回不来了,当即摇头道:“我梁山泊在大宋一路攻州破府,连大名府都一鼓作气打下来了,还怕这高丽蛮子?”
“你们只是擅长在局部以强击弱,从没有正面和大宋决一雌雄过,攻破大名府算得上经典偷袭战例,却因此认为大宋朝就弱于你们梁山泊,这是可十分笑的!”仇悆目光复杂的看了萧让一眼,半晌才接着道:
“此半岛并非弹丸之地,往前数几百年,大隋数次征伐而不利,国势尽颓,本朝时,北边辽国又数遣大军讨伐,一样没取得甚么太大的战果,反倒是次次无功而返,你认为你们梁山泊的实力还能强过大隋和辽国?”
萧让闻言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仇悆的话并非无的放矢,他也清楚这是一个拥有近二百万人口,倾尽力气也能动员三十万规模男丁的国度,而此时寨主从梁山泊带来的人马加上岛上三营人马,战兵还不到三万,这么悬殊的数字,在仇悆十分不看好的态度下,让萧让揪心起来。只是面对着仇悆毫不掩饰的悲观,萧让不得不为梁山正名道: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家哥哥既然敢对这么一个国家宣战,必然有他的把握!”
“人心不足蛇吞象!也许是在大宋的顺风顺水,助涨了你家寨主的野心!你要知道,你们现在是在跟一个国家对抗,而不是四散在大宋疆土中的孤立州县,这个国家必定会倾全国之力跟你们周旋到底,作为统领十数万人的统帅,有些事情不能一脑热就拍板,我记得王伦并不是这样冲动的人!”
说到这里,仇悆看了一眼群情激奋的梁山众头领,望着萧让叹了口气,道:
“也许这天降石碣,就是梁山泊衰败的开始!一两的肚皮,偏要吃下三两的米饭,结局早就注定了!罢了,我是个外人,有些话不好说,还请你代我转告贵寨王首领罢!不过还请你一定说明,趁着縻貹手下全须全尾都在此间,就请他们最后替岛上百姓做件好事罢!”(未完待续。。)
第五四六章 难道辽国办不到,梁山便也办不到?
仇悆毫无保留的表达了他对梁山泊此番出征高丽前景的不看好,说到最后直叫不谙战事的萧让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因为此人并非一味的唱衰梁山,反而是有理有据的拿出百年前的辽国四征高丽的旧事与萧让再三分析,一度叫萧让无言以对,毕竟辽国数次起大军攻伐高丽,都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是以从此绝了对高丽大规模用兵的心思,算起来两国之间已经有大几十年没有再起大的干戈了。
其间仇悆有一句话让萧让一直无法释怀,“想那辽国罄尽全力,一而再再而三的征讨高丽,虽然每次都逼得高丽签下城下之盟,最终却仍是无法吞下这个国家,免不得怏怏而还!我……你们梁山泊虽然称霸大宋绿林,但就敢说比辽军还要势大?记住,百年前那支辽军,可不是眼下这些无能的儿孙辈所能够比拟的!”
感受着仇悆这一派慷慨激昂,直给萧让一种随时可能拂袖而去的感觉,哪知仇悆只是再三蹉叹,欲走不走,中途几次回头望向被头领们众星捧月的那个书生,终是没有迈动步子,最后等王伦宣布散会,无奈随着人流,落寞而去。
仇悆复杂的心理活动都叫萧让看在眼里,他虽然不善兵事,但是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刚才仇悆一番话算得上剖心置腹,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把仇悆的心迹转告给王伦,另外他被仇悆说动,心中也迫切想知道,自家寨主对于这场关系梁山运势的大战,到底有几分把握。
“哥哥,军师,杏花村屡现野兽踪迹,百姓们求告过来。无奈徐市县衙中的捕快无力剿杀,仇县令的意思是,是不是请縻都监派弟兄们辛苦一趟,这个……小弟也知道,大军进发在即,我们……”
萧让还没说完,便被闻焕章打断,只见他叫住縻貹和解氏兄弟,伸手拢过三人,笑道:“三位将军。怎地你们在山上大弄,反把野兽都赶下山来,直叫杏花村的百姓遭殃,家畜屡受滋扰?”
解珍、解宝虽然心知闻焕章只是开玩笑,却仍是一副谨慎模样,没有随意接言,縻貹却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大大咧咧道:
“闻太守有事只管吩咐,却怎地说这虎狼是我们赶下山的?两位兄弟。辛苦一趟,带上三五个孩儿,把这害人的蠢物给除了!”
解珍解宝都是老实人,闻言不待縻貹再说。转身就要落实他的吩咐,哪知王伦喊住他们,道:“除害有解氏兄弟带上三五人倒是够了,关键是你去的人少了。轻易哪里碰得到他?明日大军就要开拔,又怎容得你们细细寻找?且带上一个指挥的弟兄,漫山的找。也好速战速决!”
见縻貹闻言只是傻笑,不曾辩驳一句,只是摆手叫解氏兄弟快去照办,闻焕章摇头笑道,“我这里说半天,才调得动三五人,哪里及得上哥哥一句话?縻都监啊縻都监,素来传你耿直,原来连你也是看脸的!”
哪知縻貹闻言跳了起来,当即叫道:“当着军师哥哥的面,闻太守也不说我两句好话!我们何曾怠慢过太守府的鈞旨,哪次办事不是勤勤恳恳,叫你满意?”
“就是因为我说话才管用,所以每次徐市县衙都要求我来传话,你们就不能给我省点心?仇悆是哥哥亲自任命的正式县令,你们每每叫他难堪,却把哥哥的军令置于何地?”
仇悆这个县令的苦衷,闻焕章也是心知肚明的,平时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也难以断根,索性借王伦在此这个机会,说甚么也要治一治这些悍将的毛病。
欧鹏此时还在府衙,见闻焕章正训縻貹,嘴巴里又冒出仇悆的名字来,凑上前来,道:“他又不是我山寨弟兄,天罡地煞上又没他的名讳,不过是哥哥临时叫他过来帮忙的,我们不刁难他便是了,难道还要跟他斩鸡头烧黄纸拜个把子不曾?”
縻貹听到有人帮腔,哪里放过这个机会,叫屈道:“正是,我们干么没事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一天到晚跟人欠他十吊钱似得!这厮太不爽利,我不喜欢他!”
王伦在此,也轮不到闻焕章出言“教训”这两员大将了,只见闻焕章把手一摊,一脸苦笑的望向王伦。
“这岛子是谁的?”王伦也不责罚这两人,只是出言问道。
“咱们的!”、“军师哥哥的!”
两人想都没想便答道,王伦呵呵一笑,又道:“这里的太守府,和徐市县衙,又是谁开的?”
两人这回却对视一眼,暗觉王伦这个问题不还是明摆着么,无奈是王伦问话,两人只好又道:“是寨主开的!”、“咱们开的!”
王伦见说道了一声“好”,接着问这两人道:“仇县令在咱们的地盘,咱们的官府,替咱们做事,安抚咱们的百姓,你们却等着看他笑话,我倒是想问问,你们还是不是咱们自己人?”
“这……”两人一时语塞,呐呐无言,却听王伦又道:“公是公,私是私,没人叫你必须喜欢他,但是他做着咱们的县令,又尽心尽责,并无可以指责之处,你们就得尊重他!就是地主对长工佃户,我看也少有你们这般恶劣的!”
都是山寨老兄弟了,王伦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两人听得满脸通红,怀愧不安,王伦又点了两人几句,叫他们下去好生想想,縻貹走出老远,在府衙门口和欧鹏告辞了,才埋怨解氏兄弟道:
“我烦这厮是因为看不惯他的嘴脸,怎么你们也凑热闹跟着我唱白脸?记着,以后我还是臭不搭理这厮,但你们要会唱红脸,官府里有甚么要我们协助的,无论是谁来,只要是公事,你们大胆拍板去办,我这里绝对不会怪你们!”
解宝闻言嘟哝道:“哥哥,为什么叫我们去唱红脸,我看他也挺烦的!”
“因为你们是我的副手,副手是没有权利摆脸子的,记住了?”縻貹振振有词道。解珍、解宝闻言对视一眼,耷拉着脑袋去了,縻貹嘿嘿一笑,在门卫处取了他那柄开山大斧,单枪匹马便往杏花村赶去。
众人散了,萧让却留在原地,把刚才仇悆的担忧尽可能的还原出来,供在场几位哥哥参考,王伦负手倾听,听到仇悆拿隋朝征讨高句丽和辽国征伐高丽做案例,略略有些不适应,因为若干年后高丽人会强认高句丽这个受历代中原政府册封的地方叛臣做祖宗。
不过王伦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等梁山泊恢复了唐朝设在半岛的安东都护府,这群爱认祖宗的人,铁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们这样岂不太任性了?”作为拥有纯正中华血脉的王伦不由暗地里埋怨一声,他可不想在未来某些神话传说中,被一伙厚颜无耻的人将自己的出生地编在半岛某处。
不过此时王伦的思维还没来得及发散,忽听许贯忠插言问道:“他刚才自称我们梁山?”
“下意识是这么说出口的,不过连忙又改回去了!”萧让想了想道,这时他不禁看了许贯忠一眼,暗道这位军师上了梁山后,慢慢闯出名气,江湖上都传他做小张良,应该对征伐高丽的风险有着提前的考量,怎地此时仇悆剖心置腹的话中内容一句也没听进去,反而问起这些旁枝末节来?
许贯忠多么精明的人物,从萧让匆匆一瞥中便看出他的质疑来,但也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笑着致歉道:“还请萧兄继续说!”
萧让一愣,随即朝许贯忠拱拱手,又一口气把仇悆剩下的原话,外加自己的担心前后吐露出来,然后便小心翼翼的观察三位核心人物的反应。
哪知三人反应居然只是相视一笑,闻焕章对王、许二人笑道:“看来咱们这位县令大人还是不愿看到哥哥陷在高丽遭受失败!要不然怎么煞费苦心借萧县丞的口,说出这许多肺腑之言来?看来真是老话说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看将来,是不是再给他加加担子!”
王伦笑了笑,没有接言,只是上前拍了拍萧让的肩膀,慰勉了几句,就叫他去忙自己的事,萧让此时一头雾水,鼓起勇气对王伦规劝道:“哥哥,仇县令的考虑不可谓不用心,还望哥哥和二位军师上心啊!高丽二十余载四拒大辽,不可能没有一点道行啊!”
王伦闻言微微一笑,道:“他的道行我倒也知道一些,这个你不必担心!你且安心守岛,此次闻军师会和我同去高丽,岛上的事情你多担待些,我那徒弟知道我在岛上定会赶来见我,来日你替我出面接待他。另外邓守备、李捕头我都跟他们交代过了,会紧密配合你,且陶宗旺和孟康也都在岛上,有甚么大事可以招大家过来商量!我再把童猛留下来辅佐你,以保万无一失!”
萧让闻言一愣,道:“辅佐我?仇县令不留在此间?”
“他的那颗心老这么悬着,将来怎么担得起他那份才具该担当的重任?就让他亲眼看看辽国都办不到的事情,我们梁山泊是怎么办成的!”(未完待续。。)
第五四七章 万万没想到
由八十多艘大小海舶组成的梁山舰队,已经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行驶了多日。糊里糊涂被拉上旗舰的徐市县令仇悆,心中的疑问也随之越来越多。
他在济州岛上也待了有大半年了,对高丽国的情形不敢说精通,却也略知一二。
他深知从济州岛,快则半日,慢则一日,便能抵达高丽国最南端的全罗道(高丽的“道”类似于宋朝的“路”级建制),而这支舰队在海上走了五七日有余,还不见靠岸的迹象,难道……这趟的目的地不是高丽?
仇悆转念一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天降”石碣闹出来动静不小,很可能引起了朝廷注目,王伦回师梁山早作准备也在情理之中,那么……大军这么一来一去,岂不成了穷折腾?
这样一看,天降石碣还真不像是王伦搞出来的。
可惜鬼神之事永远难以辨别真相,仇悆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索性便去床上睡了。
也不知睡了几个时辰,仇悆忽然被一声巨响吵醒,接连又是几声,直震得他头顶的甲板轰轰作响,凭借坐船数日的经验,他感觉应该是水手在下帆,故而他也没有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下。
哪知这帆下好了,噪音却没有消失,甲板反而还振动起来,好似许多人在上面来回奔走,仇悆心里“咯噔”一下,陡然间意识到,大军莫不是要登陆了!?
仇悆暗叫一声“糊涂!”,猛地起身钻出船舱,便往甲板上窜去。好在时值盛夏,也不需要他再加甚么衣服,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抢身上了甲板,等他看到眼前震撼一幕。整个人不禁打了个激灵,只见一轮圆月倒映在海面上,引出星星点点至少上千处火光。
远看许多火光是静止的,但更多的火光又在移动,看这样子,大船应该都是下了锚,不少小船蚂蚁搬家似的正往岸上一个燃烧的大火堆处移动。
凭感觉这应该是某处野滩,因为许多大船离着海岸还有数百丈的距离,便不能再往前行进了,水中有不少水鬼在来回游动。跟船上的水手不知大声交流着甚么,看样子应该是张顺手下那一营人马。
还是要攻打高丽呵!
仇悆的心突然沉了下来,眼前这等在常人看来十分壮观的景象,在他看来却是十分刺眼,此时胸中远没有对一个国家宣战前的壮怀激烈,有的只是无尽的惋惜。
纵然要攻打高丽,最稳妥的法子便是在全罗道登陆,凭借其自身比大宋禁军平均水准高出一截的战斗力,从南往北稳扎稳打一字推进。而且在这种兵力只有对手十之一二的情况下。起码可保身后无虞,不必再冒分兵据之的危险。
可眼下大军已经往北面走了五七日,高丽三千里江山其半落入身后,此时大军从半岛的中腹部上岸。必将腹背受敌,这个仗还没开打,大军已经步入险境!
仇悆此时很想找个人来问个明白,可惜来去皆是普通士卒。问他们也是白问,仇悆在甲板上小跑起来,正好看到闻焕章拉着马麟和不知何时上船的童威交待着甚么。仇悆左看右看又寻不到王伦身影,只好神色焦急的上前候着。
看得出来他对闻焕章还是很尊重的,经过这大半年的磨合,两人治理百姓的思路很是契合不说,闻焕章于公于私又都给了他莫大的支持,直让他有时不禁感叹,若是在大宋时,能遇上这么个上司,说不定两人能成为知己挚友。
“总之马头领初来水师,此番童副将多费些心,等夺港之后,你再归建!”闻焕章见仇悆过来,满脸写着“急事”二字,便长话短说,嘱咐童威道。
“闻军师放心,小弟来时,李俊哥哥已经嘱咐过了,小弟此番定当辅佐马麟哥哥尽快熟悉水师指挥!”童威抱拳道。
闻焕章放心的点了点头,马麟的任务本来就是在最外面捡漏,并搭载没有登录的人员物资,一线还是靠李俊和阮氏三兄弟冲在前面,此时也不多说,只是拍了拍两人肩膀,打发他们去了,还没来得及跟仇悆说上话,吕方和郭盛又过来了,闻焕章只好对仇悆道:
“泰然(仇悆字),我知道你担心甚么,但是我现在没有太多时间跟你解释,不如等大军登岸了之后,我再跟你细说?”
仇悆见闻焕章此时是真抽不出身来,只好最后问了一句:“闻太守是个谨慎人,你也认可此次行动?”
闻焕章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神情,拍了拍仇悆肩膀,道:“你不知道,寨主为这个事情,去年就开始准备了!我也认为以我们这个情况,可以拼一把!”
仇悆叹了口气,自己的表现是太“热心”了点,跟平时的做派确实有些不相符合,难怪人家觉得反常。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无论仇悆内心接不接受,他都和眼前这帮子人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飞不了我也迸不了他,只因为梁山泊在济州岛上的存在已经成为既成事实,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县令怕是要做到须发全白之时了,因为王伦最差的结局,稳稳也是一国君主的气象,虽然治下只有方圆数百里大小,但自娱自乐足矣。眼下根本不可能有其他外力能改变现在这个局面!
莫说大宋对化外之地没有兴趣,就是有兴趣,禁军序列中最不受重视的水师也无法承载这颗雄心。辽国更不消说,连大宋摆设性质的水师也是远远不如,不提也罢。
关键是眼下的高丽,初时听说他们还派遣战船夺岛,屡战屡败搞得水师尽没,许久也没有动静,怕是默认了耽罗岛脱离掌控的事实。既然如此,两边已经达成一种无奈的默契与平衡,维持现状不好么?
可梁山偏偏要把自己陷入到与这个国家的国战中去,说是雄心也好,野心也好,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决,是足以赔光梁山泊那点家底的。要知道在辽国、大宋面前高丽虽然只是一个两边讨好、爱哭鼻子的小弟,但是换成眼下的梁山,高丽却无疑是个难以逾越的庞然大物!想想两百万人口的国度,是靠眼下这三两万战兵就可以征服吗?莫非都把自己当成了天兵天将?
闻焕章见仇悆微微发怔,出言道:“寨主和许军师已经上小船登岸了,你看你是跟着我行动,还是随寨主上岸?”
“跟着太守你罢!此番就是马步军都折光了,只要这只舰队还在,济州岛就稳如泰山,王伦便还有转圜的余地!”仇悆做着最坏的打算道。
吕方瞪了仇悆一眼,强忍住没有当面让他难堪,郭盛的脾气却没有吕方好,立刻便指着仇悆鼻子大骂起来,吕方见闻焕章脸都黑了,连忙劝架,闻焕章十分生气的把两边人都训了一通,先训郭盛不成体统,再责仇悆扰乱军心。厚道人发火非同小可,直骂得两面都没声了。
“老子们还没上阵,他就大手一挥,叫我们都阵亡了,你说这叫甚么事?要是裴黑面在此,一句祸乱军心早推下去斩了,还用跟他废话!”郭盛被吕方拉走了,路上还愤愤不平的发着牢骚,“还直呼哥哥名讳,没大没小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哥哥那是海纳百川!要是不对路的都得死,咱们梁山还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么?照你说法,第一个死的就是晁保正!这不眼下成了比谁都铁的兄弟?”吕方劝道。
郭盛现在不想听这些,只是用力跺着甲板,埋怨道:“欧鹏怎么还不来接我们?”
欧鹏此时正春风得意马蹄急,却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招呼人马加速前进。
今天好不容易讨到一个先锋官来做,带着他的两栖营辖下四个指挥两千人马,直插高丽国第一贸易大港礼成港。准备和水军弟兄来一个前后夹击、瓮中捉鳖。这时候,甚么马军五虎将、步军五虎将,一个个站在地上能挡风的人物统统被他落在后面,等着在他屁股后面吃灰罢。
欧鹏心里那个得意啊,谁叫他们的伙计一个个经不起颠簸,原本在济州岛每营差不多就有一成多的非战斗减员,被强留在济州岛上恢复身子,哪知眼下居然还有不少脚软的家伙,拖累着这些大名鼎鼎、报出名字能止小儿啼哭的豪杰在岸上直跳脚。
这可是踏上高丽半岛后的第一场战斗,注定是要记入史册的,将来梁山开国史册中,定然是要记录是他欧鹏带着麾下人马,杀往离高丽国都开京只有三十里之遥的礼成港。哥哥不是亲口给这场征伐起了个名字,叫“斩首行动”?那他欧鹏和这两千弟兄,就是第一把刺进对手脖中的尖刀。
对了,听说这个港口还是高丽国主的老家,等他建了这场功劳,将来整个水师也能在马、步军面前挺直腰板啊!(未完待续。。)
第五四八章 斩首行动(一)
“嫂嫂,孙二哥在城中都准备妥当了罢?听说这礼成港乃是高丽番王的起家之地,怎地驻军不到一千人?”
欧鹏此时虽然十分兴奋,却相当之谨慎,毕竟孙新夫妇是后来才上岛的,他和这对夫妻没有太多交道,相互缺乏了解,是以有对他们报上来的情报些拿不准。这倒不是他畏战,不然也不会死命挣得这个先锋官做,关键是知己知彼,方能心中有底。
顾大嫂是个豁达的妇人,闻言付之一笑,解释道:“欧头领且宽心,礼成港虽然是高丽第一大港不假,又是高丽番王的老家,但确实只驻有高丽正军访丁人一千,以及望军丁人六百。简单说来,这‘正军’相当于我大宋禁军,‘望军’则相当咱们的厢军。我家当家的乃是军班子弟出身,哥子先前又做过登州的提辖官,故而对这些编制甚为敏感。”
顾大嫂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高丽京军正军访丁人编制二军六卫,并称‘八卫’,共辖四十五领,每领一千人,人数相当于我们大宋的两个指挥。驻扎京城的望军丁人也是四十五领,每领六百,比我大宋一个指挥人数略多,总数有两万七千人,加上将校三千五百人,总共有七万五千五百余人。”
欧鹏见顾大嫂如数家珍,言语十分详尽,不禁咋舌道:“看来嫂嫂夫妇在此大半年没有白待,小弟先前唐突了,嫂嫂见谅则个!”
顾大嫂豪爽的摆摆手道:“就是你不问,我也是要说的,刚才跟王伦哥哥备说详细时,你不在场,哥哥早有吩咐,叫我路上说得你知晓!眼下这城里一千正军其实就是高丽水师。先前已经叫几位叔叔伯伯打得残了,实际剩不下多少人,唯独这六百望军丁人,还是满员的!”
“好歹也是自己老巢,才放一千六百人,这高丽番王也真是能放得下心来!”欧鹏颇为感叹道。
“高丽建国百余年,甚么时候被人从海上攻打过?辽人向来由北面打来,前面不知多少州府挡着,直叫此处未经战火,那番王就是再大的造化。也不可能知晓哥哥的肚肠不是!”顾大嫂闻言笑道。
欧鹏连连点头,道:“先前哥哥还叫我不要轻敌,就把对手当做河北精锐来备战,河北精锐我没见过,关都监那手下两千战兵我还是见识过的,初来岛上时也就那样,若不是得他和宣团练一番整治,哪里有如今精兵气象?可惜这城里唯一一领正军,还是给打残了的。如此说来,这区区六百人,给我们两栖营填牙缝都不够?”
顾大嫂笑笑不语,指着黑漆漆的前路道:“再去二十里地。就可看到城关了。我家当家的带着百十来个兄弟,就在城内埋伏着,直等大军攻城,他便从内杀出。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何愁这城池不破?拿下这港口,离开京也就三十里地。到时候兵对兵,将对将,那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欧鹏见说不由生出一股沮丧来了,怪不得哥哥和许军师答应得那般爽快,原来抢了半天还是个软柿子,顾大嫂见火光下的欧鹏面色怏怏,出言劝道:
“我说大兄弟,要都是软柿子才好,怎么还有盼对手强悍的?我们大军坛坛罐罐不少,马步军还有不少弟兄不习惯海上风浪,就在这港口养精蓄锐,养好了精神,再战不迟!你这个头功,看似简单,实则担子不轻!”
欧鹏见说,面色这才好了不少,道:“嫂嫂说的是,倒是我矫情了!蝇虫也是肉不是?想我这些孩儿们自从黄门山跟我兄弟四个到此,在水上虽然打过两仗,却还从未在陆上建过功劳,管他人多人少,一流二流,咱们就拿这伙人发个利市也好!”
顾大嫂闻言爽声一笑,朝欧鹏点了点头,表示赞赏,眼下步子越发迈得勤了,一马当先就在前面引路,大军一阵疾行,直走得天色发白,终于此时高丽半岛的景致一一呈现在众人面前,但听流水噗噗,好不欢快,溪水中偶见高丽百姓在水中沐浴净身,却把欧鹏这个职业强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失声道:
“此地民俗怎如此不堪,一大早晨的这成年男女在溪中混浴不说,居然还不穿衣服?!”
“你说他不堪,他还笑我中国人身上多垢腻哩!我们随大嫂二哥在此多时,闻得乡间多有传闻,据说前几次大宋使节过来,被此地土人暗中嘲笑身上不清爽!”跟随顾大嫂在野滩上放火引路的随从这时插话道。
“放他娘的屁!这伙东夷文也不成,武也不举,偏安一隅,坐井观天,只怕是见我大宋强盛,心底自卑,非得编出些妄言来,好叫心里平衡罢!给我传令,全军加快赶路,都不许乱看,谁再乱看挖了他的眼睛!”欧鹏气愤愤道,生怕被这奇怪民俗扰乱了军心。
左右小校闻言传令去了,欧鹏说完目不斜视,只招呼手下赶路,溪水中的高丽百姓见不知从哪里冒出这队甲胄锃亮的大军来,都感新奇,起身观望,连那溪水中的妇女都立起身子,丝毫不觉羞愧。
“骂了隔壁的,看着这山清水秀的,怎地生出这伙不知羞耻的蛮人来!”欧鹏不觉叫骂出声,脚下步伐不觉加快,哪知这小溪颇长,沿途尽是这不堪场景,全军几乎是一路小跑,终于在离城四五里地时,全军才和这小小溪流分道扬镳。
欧鹏直到此时才松了一口气,下令道:“还有大半个时辰便是约定攻城的时间,全军略做休整,检查装备,一刻钟后随我灭此朝食!”
左右皆是随他从黄门山上一路过来的老人,闻言纳闷道:“哥哥,灭此朝食是甚么个意思?”
“叫你们一个个平日里多读点书,直比要你们的命还难,此时连老子的军令都搞不清楚,还打甚么仗!灭此朝食就是夺了城,再吃早饭!”欧鹏没好气道。
四个指挥使闻言不敢争辩,耷拉着脑袋传令去了。欧鹏就把手上那杆铁枪翻来覆去的看,顾大嫂也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刀来,随手舞了几下,欧鹏见状吓道:“嫂嫂只把我们带到地方便可,怎敢叫你上阵?”
顾大嫂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脸上却露出自信的神情,只听她身边几个随从笑道:“欧头领不知,我家二哥那般英雄的人物,也不是我家嫂嫂的对手哩!”
“那也不成!”欧鹏心道十有**是孙新让着浑家,当即道:“若是要嫂嫂出马。弟兄们哪里还有颜面?”
“战阵之上,分甚么雌雄,我身边自有伴当遮拦,欧头领不必担心,且夺了城,叫大军也好有个落脚的据点!”只听顾大嫂道。
欧鹏苦劝不行,无奈只好转过身去,吩咐了几个亲兵待会一定照顾顾大嫂的周全,这才叫过四个指挥使。重申夺城时要领,渐渐天色大亮,一刻钟看看就要到了,欧鹏把枪一举。道:“弟兄们务必齐心协力,随我同领这件功劳!”
两千余人齐声呐喊,欧鹏借着此时的士气,挥军进发。没多时,已经是兵临城下,哪知守城的高丽土兵不避反迎。只见一个不到七尺的男子,带着三二十个比他矮上半头的士卒小跑过来,边走边大声吆喝着。
欧鹏听不懂高丽土话,直望向顾大嫂,只听顾大嫂上前叽里呱啦和这军官说了一阵,那高丽军官面带疑惑,直瞪着顾大嫂看了半天,方才挥了挥手,转身去了。
“这厮说甚么?”欧鹏见他回头,低声问顾大嫂道。
“不好,高丽开京有三领正军,这两日要调防礼成港,这人是驻防本地的一个郎将,过来查验文碟的,被我糊弄过去,只是我大军衣甲身形看着便不像高丽人马,又不知他换防人马是步是骑,且我是个妇人,这诸多疑点累加起来,难保露了马脚,欧头领早作准备!”顾大嫂低声道。
“怕他有准备不曾!?”欧鹏冷笑一声,领着人马跟着这伙人而去,忽见刚才问话那郎将毫无预兆的丢下他那三二十手下,如有神助一般往城门飞奔,边走边大喊着甚么。
这回欧鹏却不用顾大嫂翻译了,高呼一声“抢城”,带头往城门杀去,两栖营两千弟兄见主将身先士卒,哪个敢不拼命,各呈小队战斗阵型,跟着主将一窝而上。这时顾大嫂也拔刀上阵,身边十来个伴当加上欧鹏的亲军紧紧护着她。
见这队精壮人马突然发难,那伙被主官抛弃的高丽土兵吓得脸色都紫了,连抵抗的心都没有,丢下各自刀枪,跪地求饶,大军从他们身边狂奔而过,谁理会他们,直叫这伙人起了侥幸心理,已经有人爬起,欲要逃跑,这时只见一个小头目模样的汉子喜滋滋的带着人如饿虎扑羊般杀向这伙溃兵,大叫道:“弟兄们,谁说咱们伙夫就不能上阵建功了!要立功的跟我上啊!”
且说那郎将急急奔回城门,大呼小叫让人关门,哪知城门边上一列大型商队的伙计们突然发难,从车上抽出明晃晃的尖刀,往高丽人背后杀来,那郎将惊得目瞪口呆,一着急不禁从身上掉出两个银锭来,却正是这伙商人送上的贿赂,当即气得嗷嗷乱叫,一面指挥军士上前抵挡,一面快步上前,死命推着城门。
眼看城门就要掩上,说时迟那时快,欧鹏已经赶上前来,借势跃起,双脚重重蹬在城门之上,只听轰的一声,城门被欧鹏整个身体的力度蹬得略退了几分,欧鹏就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儿,落地后溜入城门,就把手上那杆长枪望着推门的土兵身上乱刺,这边孙新也杀将过来,一刀削掉了那郎将半个脑袋,同时大声用高丽话喊道:“大宋天兵全伙在此,反抗者死!”
欧鹏和孙新的武艺,在梁山泊实在称不上一流,但在这伙高丽人二流的守城部队面前,无异于两条猛虎,他两个手上枪尖、刀刃到时,无人敢敌,就在城门楼上敲锣示警的同时,孙新的伴当们已经杀来,眼见城楼下面已经是一面倒的局势,毕竟担负着守城任务的高丽望军才有一领人马,不过六百人,又要守护全城,此处哪里变得出那许多人来?等两栖营的前队到时,城门已经稳稳夺下。
欧鹏见城门楼上还有人放箭,怒道:“孙兄带人在此,我上去夺楼!”孙新连忙答应,欧鹏振臂一呼,带着人便往城楼上抢去。
孙新在城楼下肃清了残敌,正要带人上楼相助欧鹏,忽闻城外马蹄声隆隆,孙新出自军人世家,听那声音便知来者不下三千人马,顿时扶门大喜道:“咱们的马军来了!”
“不好,当家的,是高丽换防的人马!”顾大嫂气喘吁吁赶来,拉住还在发愣的孙新,催促道:“快快关门,不要放他们进来!”
注:高丽民俗并非杜撰,见宋朝外交使节徐兢所著的《宣和奉使高丽图经》。(未完待续。。)
第五四九章 斩首行动(二)
“莫非是高丽八卫中的精勇?”孙新惊愕道。
原来高丽不但在官品制度上全方位模仿唐宋,连军制亦无处不充斥着宋朝的影子,与大宋禁军各个指挥皆有营号一般,高丽京师八卫辖下各领也均有称号,分别为保胜、精勇、役领、常领、海领等等,其中保胜为步军,而分属各卫的精勇则属于马军编制,共有十六领,总一万六千人,是以在高丽潜伏大半年之久的孙新,一口便叫出他们的来历。
“管他来的是谁,反正不是我们自己人!当家的,速去通报欧鹏头领知晓!”顾大嫂和众弟兄奋力将大门封上,头都来不及回,便对自家男人喊道。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遇上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直叫孙新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声,要知道步卒在马军面前,唯剩被动的局面,何况高丽马军坐骑的质量普遍要强过大宋,只因高丽在辽国眼中根本谈不上甚么威胁,辽国并不用像防着大宋一般提防他。
“这样!你带人守着此处,我和欧鹏兄弟则分头去攻下他其他城门,不然仅仅关闭这么一个城门也没有甚么效果!”
对浑家的本事,孙新再清楚不过。但是让她带人去夺取其他城门孙新又不放心,因为他不敢保证高丽马军不会调头从其他城门入城,到时候叫浑家迎头撞上他们怎么办?步兵在骑兵面前本来就劣势巨大,何况人数又不及对方。反而此时守在这座城门处,说实话还要安全些。
“当家的,莫要硬拼,还不到那个山穷水尽的时候,咱们梁山后续人马转眼及至!到时候破他城池也不是难事,你……万万保重!”顾大嫂也是个识大体的人,在这紧要当口也不跟孙新蛮缠,只顾回头嘱咐道。
“放心!我自省得!”孙新应了一声,挥手之间直把伴当全都留在此间,一个人奔城门上寻欧鹏去了。顾大嫂强留住最后入城的数百人马。叫道:“事急从权,我便僭越了,弟兄们且随我守住这里,此战之后我再去跟王伦哥哥当面解释!”
那指挥使也是个爽利之人。高丽马军开来他是亲眼所见的。闻言毫不犹豫。便招呼弟兄们听顾大嫂调遣,顾大嫂留下二百多刀、枪手在城下守门,亲自带着剩下士卒上城防护。正巧半道上碰上欧鹏的传令兵,就在城墙半腰高声叫道:“奉欧鹏头领将令:本营第四指挥全体将士,临时受顾头领节制,保守此处城楼,违令者斩!”
那指挥使闻言如释重负,当即道:“嫂嫂守城楼,小弟守城门,咱们后援即刻便到!就是城门……被打破了,嫂嫂也不可下城!”
这人说完扭头便走,顾大嫂心有戚戚,就叫孙新手下那一百多伴当下城助指挥使守城,自己则带着剩下弟兄转身上城,等她上来时,欧鹏和孙新都已经沿着城墙夺门去了,只剩下尸首横成的现场,顾大嫂顾不得掩鼻遮眼,叫道:“弟兄们快快在城墙后面蹲好!来个懂行的弟兄,告诉我何处是咱们的射程!”
且不说顾大嫂在城楼上布置,那三领高丽马军在一个威严将军的带领下,飞驰城下,刚才城门前的动静他也窥得一二,只是做梦也想不到是别国人马攻打自家城池,还以为是己方出现叛乱,便听他离着城池远远高呼道:
“大胆!何方叛军敢占据城池?吾乃开京左右卫大将军,还不速速投降!”
这番将话音落地,城上却是一片安静,无人鸟他。随顾大嫂上城的赵副指挥使,是当初在登州同呼延庆一起投的梁山泊,倒是跟呼延庆学过一段时日的高丽土话,此时听到那东夷自表,不禁叫道:“狗日的,居然撞上来一条大鱼!”
“甚么大鱼?”左右都好奇问道。
顾大嫂惊讶的望了这位头目一眼,出言道:“兄弟你也知晓这高丽的情况?”
“我当年在登州听呼延将军说起过,高丽京城八卫,每卫主将一名,称之为上将军,副将一名,称之为大将军,好像是从三品的大官?”赵副指挥使有些不确定道。这都是当年吹牛打屁时的谈资,到底是不是这回事,他心里也没底。
“你说对了,这厮还真是一条大鱼!”顾大嫂捏紧拳头道,“高丽京师八卫,每卫上将军和大将军加起来有十六人,这十六人一起议事的地方被称作重房,乃是武臣的最高机构,议事时以鹰扬军上将军为议长,所以其人又被称为班主!这厮虽不是班主,却也是武臣里面最为顶尖的十六人之一!”
“乖乖,这不是相当于咱们的白虎节堂,这鸟班主那就是高俅老贼的范儿,往那甚么重房门口一坐,指不定陷害了多少高丽教头!”欧鹏手下这伙人都是跟高丽人在海上干过仗的,虽然大敌临头,却没见谁有多慌乱,仍有心情胡侃。
“嫂嫂不是说这人才八卫十六人中之一,离高俅这厮差得远了,最多也是个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的老二!”有人纠正道。
“就算是之一,那也是难得一遇的,咱们一下子干翻他,不比这夺城的功劳响亮?”有人提议道。
“照啊!咱们这次行动叫做甚么,不正是‘斩首行动’,是哥哥取自擒贼先擒王之意,不如咱们想个办法,做了这厮,也叫咱们两栖营和嫂嫂贤夫妇面上有光!”赵副指挥使兴奋道。
顾大嫂也想把这伙人拖在此处,不叫他们改道其他城门入城,如果能灭了他们国中地位略逊于高俅这厮一类的人物,急切间这三千骑兵还能去哪?只要他们踌躇不前,当家的和欧鹏那里便多了一分胜算。此时赵副指挥使的建议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顿时低头商议细节。
那位开京左右卫大将军见城门上半天没有消息,等得不耐烦了,正要指挥军士结绳攀城,忽听城上一个女声大喊道:“幸遇大将军,万分惶恐!我家夫君乃是一品军中别将,只因我夫家嫡亲在此受人迫害致死,我夫君一怒兴师,寻对头问罪去了,还请大将军做主!”
“一品军?”那大将军感觉莫名其妙。这一品军乃是杂兵中的杂兵。连望军说起来都要比他体面多少倍,这小小杂军别将哪里来的胆子,敢来国主发家之地胡闹?当即出言喝道:“甚么乱七八糟,你那妇人。先打开城门。且再来哭告!”
这时顾大嫂在城墙上露出身子来。哭求道:“大将军先赦免了我们死罪,这才敢开门!”
那大将军此时才见得顾大嫂容颜身板,回顾左右而吃惊道:“本将何尝见过这般魁梧粗壮的妇人!还真是个干活的身板。方才我还不信,这一品军的甚么别将有胆造反?不过见了她,本将倒是信了!敢娶这个妇人的,八成是个傻大胆!”
左右闻言都是大笑,随即竞相顺着这位大将军的话发挥,浑然不把顾大嫂这伙人放在眼里。
顾大嫂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只是女人的直觉让她察觉到这厮们是在嘲笑自己,顿时拳头里快攥出水来。但是她一想起丈夫和欧鹏的处境,心境渐渐趋于平静,再看那番将的嘴脸时,心中只剩冷笑,只见她猛地把舌尖一咬,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顺势哭诉着这礼成官员如何迫害她夫家的秘闻。
顾大嫂的这一宝算是押对了,有人的地方必有江湖,高丽国自然也不是铁板一块,正好这位左右卫大将军和礼成系出身的文官不对盘,也不由自主凝神倾听起来,哪知听到关键处,正牵扯到朝中一个重臣时,这妇人的声音越说越模糊,这大将军心中急切,不禁欲要催马上前,左右连忙阻住他,劝道:“大将军,小心有诈!”
那大将军闻言哂笑一声,拍了拍马鞍上的弓箭,冷笑道:“本将玩箭时,你们还没生下来!这甚么人、一支箭能射多远,我心里会没数?再说区区一品军,就是抢了守军的弓箭,也未见得会用!”
大将军丢下这句话,十分自信的催马上前,这番将身边数十骑亲军见了,连忙跟上前去护持,不过这大将军说大话归说大话,为人还是十分谨慎的,离着弓箭的最大射程还有老远,便驻马不前。却说他正待继续听那妇人嘴里说着甚么,忽然见那妇人单臂一举,陡然落下,同时十分亢奋的大喊了一声宋语!
高丽国内以精通大宋文化为荣,这大将军虽是武将,却也听得懂汉语,知道这是“放箭”的意思,心中忽然打了个哆嗦,脑海中猛闪出一件传说中的神兵利器来,双腿不由猛夹马腹,手上马缰都快扯断了,在场数十人中,只有他在第一时间回马而走。
那数十骑亲兵还没会过神来,但见城楼上突然立起上百名弩手,手上弩箭早已拉满上弦,顿时只听箭破长空的厉声不绝,“嗖嗖”连声中漫天都是箭矢,这后知后觉的数十人无一幸免全都葬身如蝗箭雨。可惜那大将军虽然先走一步,却也没逃过这追命的箭矢,只见他背上盔甲有十来个血窟窿正往外渗血,就连坐下高头大马也是摔倒在地,哀鸣不断,那大将军伸手拔出入土甚深的一支短箭,表情复杂的吐出最后一口气道:
“大宋神臂弓……”
转眼间主将毙命眼前,直叫这三千骑兵都是惊得呆了,似这等从未见过的利器,他们哪里见过?只觉城上这伙“乱兵”的身份顿时变得神秘起来。
三领的护军却不似低级军官和士卒那么没常识,倒也听闻过神臂弓的缺陷,知道它不能连射,当即下令数十骑上前抢回大将军的尸首。
哪知欧鹏这营弩手“教条”得可怕,就是突袭敌方主将这种事,居然也遵守着三段射击的原则,最多因为敌方大鱼的原因,第一轮的射击的弩手人数被加强了,基本相当于剩下两轮射击人数的总和。这直接导致了等待这伙前来抢尸的高丽骑兵的,除了惊喜的死板孬兵,仍有一张天网般的箭雨。
代表着眼下全球单兵远程武器的巅峰之作,与血肉之躯的亲密接触,结果是一面倒的,刚才高丽小队军官团全军覆没的惨剧再次上演,这个结局直叫三个护军目瞪口呆,作声不得,无声的眼神交流中,三人做了一个非常艰难却又绝不罕见的决定,那就是:撤退。(未完待续。。)
第五五零章 斩首行动(三)
好像一位从三品大将军的横死,仍不足以激起高丽军人的血性,在一道两三丈高的城墙和不知底细的敌军面前,高丽骑兵在他们各自将军的带领下,居然调头了。
顾大嫂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仅仅凭借这两轮神臂弓伏击,就可以让这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队伍调头逃走,就是乱透了的大宋地方禁军,也不至于如此不要脸。她看得出来,这伙人真的不是转进,而是彻彻底底的撤军。
“糟糕,叵耐这厮们竟如此不禁打!他要是退到开京,岂不是走漏了消息?”赵副指挥使刚才那股子兴奋劲没有持续多久,突然间转为忧虑,梁山大军此时急需时间调整士卒状态,这伙骑兵的退败无疑宣告了决战时间的提前。
顾大嫂此时也是喜忧参半,欢喜的自然是这城池算是保住了,当家的看来也不会有甚么危险了。忧虑的事情却和赵副指挥使一般,可是又毫无办法留住这三千骑兵,等这伙人惊慌失措撤到开京,老家被端的高丽番王还不罄尽大军,兴师问罪?
就在二人都束手无策之时,忽见撤退的高丽骑兵侧面扬起大阵尘土,顾大嫂顿时大喜,叫道:“看这规模,起码一营骑兵的样子!也不知是哪位哥哥点兵赶来了?”
“还能有谁?只怕便是驻扎在我们岛上的关将军赶来了,他恨不得叫他的骑兵整日泡在海里,平常里没少与我营一起演习,只怕就是等这一刻!”赵副指挥使亦喜道,当即挥手下令:“弟兄们,都精神些,等番子给关都监赶过来时,大家伙儿热情招待哈!”
赵副指挥使没有猜错,来者真是梁山马军第八营的关胜和宣赞。
说来这营骑兵的实力不算马军里面最强的。因为成建制时日尚短和实战不多的原因。哪怕此营的主将名列马军五虎将第二位,但此时他们这一营的实力连马军前三都排不上,但他们有个好处,就是比其他几营马军更适应海上颠簸,此番在岸上略作休整,便恢复了状态,作为第二梯队,被王伦派出支援欧鹏的两栖营作战,哪成想正好撞上仓促撤退的高丽骑兵。
话说关胜自领导大兵团作战以来,竟然无一胜绩。此番晋位马军五虎将。他的名字又把宿将秦明、唐斌、呼延灼统统都给压在后面,这位关公后裔底气虽然有些,但是心里总觉得自己有些名不副实,还差一系列的胜绩来证明自己。
这回原想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弹压任务,哪知天可怜见,竟然遇上这伙高丽骑兵,看着对方人数虽然还要多于自己,但他哪里忧惧?浑身都是一雪前耻,为自己正名的冲动。只见他毫不犹豫,当即下令道:
“辅兵撤离,斥候望东侦查对方有无伏兵,传令兵速速通知后军知晓此间战事!”
顾大嫂和赵副指挥使在城楼上喜滋滋的观景。笑谈关胜和宣赞真是及时雨,在他们心里,已经把这三千高丽骑兵看做死人了,毕竟两轮神臂弓伏击。就能将他们吓走,此时堂堂关胜出马,还能卖他们一个便宜?
眼见关胜的大军就要拦腰撞断高丽这伙骑兵。哪知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在关胜的兵锋还未触及敌军时,只见高丽骑兵队伍就势自己断为两截,除了个别骑兵刹不住劲,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直行,随之叫梁山大军碾了个粉粹,其他高丽人居然躲过这拦腰一击。
宣赞见了这一幕,追上关胜,大声赞道:“这厮们骑术倒是不错,一看就是经年在马背上的老兵,觉不像是新兵蛋子!就是我梁山周围上山的百姓,训练两年也到不了他这么个水准!”
关胜也是感同身受,只是此时并不接话,只是命旗手舞动战旗,直领着大军往东边包抄而去,宣赞见状神色一禀,暗道兄长这回是起了一锅端的心思啊!好在自己这营人马多是选的朝廷降兵,大伙在上梁山之前就是吃军饷的,论起骑术来,难道就输给这伙高丽最为精锐的骑兵队伍?
高丽骑兵给这突然杀来的陌生对手吓了一大跳,好容易稳定队伍,两队又成一队,却发现对方却正好隔在自己回开京的必经之路上,居然想以寡击众,还摆出全歼的架势。三个护军不由大怒,正要出言大喝,却听对方先发言了,先用汉话喊了一遍,后又用高丽话叫道:“大宋天兵至此,尔等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三个护军闻言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忽然爆出一阵大笑,只听其中一个护军用生硬的汉话回道:“你们大宋打仗不行……只、只能守城,野战无能,不是我高丽大军的对手!还是你们快快投降,再交出礼成港口,不要等我大军齐出,尽灭尔等,最后伤了两国和气!”
关胜疑惑的回头望了宣赞一眼,问道:“大宋和高丽之前交过手?”
宣赞纳闷道:“没有听说过啊!”
“这厮们怎么恁般大口气,听着仿佛北边辽人的声口!”关胜从前对这个国家谈不上了解,自然也谈不上恶感,但他们此时口口声声侮辱宋军,已经叫他怒意升腾。
“大概是给辽人当了一两百年的狗,就在老东主面前把自己当成辽人了,自我感觉不要太好了罢?哥哥不是说这个国家的人不能用常理度之?兄长何必跟这些夜郎见怪?”宣赞说罢,就势取出一只长箭,瞄准刚才说大话那高丽将官,叫道:“尔等东夷既出大言,必有本事,且吃爷爷一箭!”
宣赞这一手箭法,可是他赖以成名的法宝,当年如果没在校场连珠箭胜过番人,哪里有今日的光景?可惜东夷虽然也属番人,却是里面比较脆弱的那一类,只见这个正四品护军被宣赞当头一箭,正中面门,脸上还挂着夜郎自大式的嘲笑,已经命丧沙场,一缕魂魄见他开国太祖去了。
高丽人见状纷纷大骂,另外两个护军都取出弓箭还击,这边阵上宣赞见了,差点惊掉下巴!乖乖,这哪里是弓箭,身长看着不过五尺,形状十分简略,就如宋人弹弓一般。
宣赞正看得起劲,高丽人突发的两支箭矢直朝他射来,宣赞将头一偏,让出一支箭矢,紧接着第二支箭又至,宣赞使出神通,居然用牙齿咬住这支箭杆,梁山众将士不禁为主将这种神技大声叫好,宣赞取下口中箭杆,回头问道:“没人受伤罢?”
一个骑士捂着脸道:“射倒是没射到,就是给唰到了!”原来宣赞刚才让出的那支箭稳稳射中了一支旗杆,却弹飞了,正好撞在这个骑士的脸上,宣赞是用箭的行家,察觉出一丝异常,旋即拿起刚才咬下的那支箭杆,发现其居然是用某种短小的柳条制成的,顿时大喜,连忙对关胜道:
“兄长,天要亡这厮们,快快命大军举弓,射杀这厮们!”
关胜对宣赞的本事心知肚明,闻言毫无彷徨,随即下令放箭,众将士早就等不及了,一闻令下,抬弓齐射,箭雨上天,对高丽人做覆盖式射击,这边高丽人也没闲着,甚至比关胜的举动还要更快,也是无数高丽土生的柳条箭杆从天而降,这种好似同归于尽的打发,片刻后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表现。
只见关胜营中大部分将士无碍,除了少数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中箭见红以外,其余许多人只是捂着身上某处甲胄揉搓,然来对方的箭矢被盔甲弹开,除了疼痛,再无别的伤害。
此时高丽骑兵队伍中却是大不一样了,对方这一轮骑射直叫这队固定目标有数百人跌落马下,再也无法在战场上驰骋。
死了的人倒也轻松,怎奈活着的人还要受到信心崩溃的折磨。明明是对射,自己死伤惨重,对方却鲜有伤亡,只如没事人一般,对他们打击怎能说不大?可惜此时就连沮丧愣神也成奢求,因为对方第二轮箭雨又射将过来,最后生存下来的那唯一一个护军抽出佩剑,指着关胜大军撕心裂肺的吼着,因为那个方向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望着冲锋而来的高丽骑兵,关胜一直眯着的双眼突然睁开,大声道:“传我军令,最后一轮速射,全军随我冲锋!”
宣赞闻言一笑,此时他已经定点射杀了对方两员大将,正待要射剩下那人时,却叫他掩入人群中,再也寻不到踪迹,宣赞无奈,随便选了个面目狰狞的角色射杀了事,随即收了弓箭,举起那柄钢刀,紧紧跟着寻常不睁眼,睁眼要杀人的关胜,一往无前的冲向马蹄震天的战场。
自信的敌人是可怕的。但把自信建立在自我催眠基础上的敌人,无疑是软弱的。当他们信以为真的牛皮被对手毫不留情的戳破时,这性命相搏的战场更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沮丧和懊恼。当他们那位在开京八卫中以武艺闻名的幸存护军,遇上关胜却如落叶般被斩成两段时,这伙高丽人莫名其妙的自豪感终于急速褪去,他们内心深处的自卑感在凶悍的宋朝骑兵面前,一个回合还没坚持下来,最终全部被激发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五一章 斩首行动(四)
五千人规模的骑兵大战,足以在高丽国史里占上好大的篇幅,可惜眼下只是一场惨败,如果未来这片土地依旧是高丽当政,自然会一笔带过又或根本提都不提。很可惜的是,若干年后名声不输于他祖上的大刀关胜,便是在这一战里崭露头角,进而被人们开始津津乐道的。
自损三百,全歼三千。这个一比十的交换比还是让关胜有些心疼。毕竟阵亡的这些弟兄,从征讨梁山泊时,就跟随他了。当然了,攻打梁山时大家还没甚么交道,反而是上了梁山以后,大家持续了这种奇特的缘分,这才慢慢熟络起来。关胜不敢说认识手下每一个弟兄,但至少每一个小头目,他见了面都能叫出名字来,就是凭着这一份底气,他才敢在遇上对方三千骑兵时,断然截住对方去路,丝毫不惧狗急跳墙。
“关都监,宣郡马!你们催命一般叫人喊我过来,就是来看你打扫战场的?”縻貹火急火燎带着本营五百骑兵驰援而来,哪知发现战斗已经结束,当即找到关胜和宣赞,大声抱怨着。
“縻都监稍安勿躁,咱们没跟高丽人在陆地上交过手,哪里知道他们这般不禁打?我们确实是按寨主事先吩咐的,将这伙东夷当成河北禁军精锐的水准来对待,是以我们才照惯例派人通知你们!哪知这甚么京城八卫,一个回合还没有坚持下来,后面的人就开始哭爹喊娘四散而逃了!”
宣赞摊着手道,此时显得很有些无辜,不过縻貹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在显摆,只是“哼”了一声,果然听宣赞旋即又“炫耀”道:
“这不一个回合下来,阵斩一千多人,生俘近两千人。另外关将军把一个正四品的护军拦腰斩成两半,真可谓收获颇丰啊!”
“狗贼恁般孬种?”縻貹忍不住大骂一声,毕竟王伦的话,縻貹向来当做金科玉律,只是见了眼前一个骑兵押着对方十五六个降兵,却无一人敢反抗的一幕,縻貹也不禁怀疑起王伦是否有些高估这伙高丽人了。
“一个回合就成烂泥的骑兵,怎及得上河北精锐的水准?想当年在河北大名,真正的精锐可是逼得哥哥带着泼韩五都亲自上了阵啊!”
关胜是个谨慎人,也不大喜欢得了便宜卖乖。当即道:“心里轻视敌人,脑子里重视敌人,我看寨主这个说法很生动!高估对手没有甚么不好的,可以事先让我们自己准备得更加充分,以备不虞!再者这伙人骑术和箭术都称得上不错了,要是一直跟我们死磕,只怕縻都监你此时过来,我们还在鏖战!”
縻貹听得迷迷糊糊,还没答话。却见大胜之后精神倍儿爽的宣赞接言道:
“关将军说的是,他们骑术确实不俗,没个三年五载,练不到他那个急躲避的水平。再者你看这厮们弓不像弓。箭不成箭,但准头还是有的,只是这柳条作箭杆,好处缺点都很明显。好处就是射的远,好歹弥补了这大弹弓不如我们黄桦弓的缺憾,但缺点是到了后半程箭矢便无甚穿透力了。加之他们箭头的工艺又差,对阵的又是我等甲胄厚实的大军,直糟蹋了这伙人身上的箭术了!”
縻貹闻言只觉难以置信,吃惊道:“难不成你这郡马还觉得浪费?你的意思,莫不是把他们编入我军之中才不叫浪费?”
“小弟也就感叹两声而已!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是我能置喙的?”宣赞摇头笑道,从前梁山在大宋招揽降兵,那没任何问题,毕竟都是同胞,跟这伙高丽人可是天壤之别。
“三位叔叔、伯伯,只顾在此说笑哩,城内还不知甚么情况,还请叔叔伯伯们发兵支援!”这时顾大嫂带着两个伴当匆匆忙忙下了城池,一见三人便拱手道。
“城子还没有打下来?”关胜吃了一惊,连忙对縻貹道:“不知还有没有高丽土兵过来,便请縻都监在此为我等把守后路,不知可否?”
顾大嫂闻言看了关胜一眼,看来这个不爱说话的大汉不是不会说话,三言两语就把縻貹的斗志激起来了。果然只见縻貹把胸脯一拍,道:“你便安心前去,我绝不放一个高丽蛮子进城!”
“如此便多谢了!宣将军,把俘虏一并交给縻都监看管!”
关胜说完催马走了,宣赞想笑却不敢笑,强憋着笑意和縻貹手下指挥使交接了俘虏,连带缴获的两千三四百匹好马也一并交给縻貹的马队看管,縻貹这时才发觉高丽人的坐骑居然比梁山上的马匹还要好,顿时徒步走入马群之中,忍不住左顾右盼,直呼好马。
顾大嫂见縻貹这么投入,也不好打搅,只是寻问縻貹随从她那两个表弟的下落。众人见这位妇人便是本营副将解珍解宝的姐姐,且她本身也是山寨头领,不敢怠慢,忙告知解氏兄弟的下落。
顾大嫂点头谢了,叫伴当抬了那左右卫大将军的尸体抬回城门处,欧鹏营中军士都围了上来,庆贺击毙番子的大将,顾大嫂和弟兄们说笑一阵,便把指挥权还给欧鹏手下指挥使,此时一门心思的登上城楼,站高望远,等待与大半年不曾相见的两位表弟重逢。
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看到一队步兵开来,左右弩手都指着城下不远处道:“嫂嫂,端的不是山地营的旗帜?恁那两个弟弟来也!”
顾大嫂闻言大喜,谢过左右,十分欢喜的飞奔下楼,正遇上前来交接防务的解宝,欧鹏手下指挥使见顾大嫂下来,指着她道:“解团练应该和顾头领交接,她才是我们这里最高指挥!”
“当不得,当不得!若不是弟兄们得力,靠我一个妇人哪里守得住?”顾大嫂连连推却道。
那指挥使闻言一笑,忽然高呼道:“弟兄们,嫂嫂当不当得?”
“当得!”楼上楼下几百个声音一齐大叫道,直震得城门楼里诸人耳朵嗡嗡作响,解宝被众人拥护姐姐的气氛所感染,昂起头。正儿八经道:“梁山步军第六营副将解宝,现向顾头领接收礼成港城门防务!”
顾大嫂陡然发现弟弟黑了廋了,不过却更加精神了,一想起解家出了他们这两个可以光耀门庭的后生,欣慰道:“兄弟,此处就交给你了,跟你哥子说一声,我就不等他了,这便寻你二哥去了!”
顾大嫂原以为有很多话要跟弟弟说,但是此时见了面。这颗悬着的心直放下了,只是丈夫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不禁让她又操起心来。
“姐姐小心!”解宝闻言忙道。
“放心,你姐姐身边还有五六百弟兄呢!”顾大嫂一笑,上城楼去了。
解宝目送姐姐沿着城墙走了,不想欧鹏营里那位赵副指挥使,特意折返回来指明那具高丽大将尸首的意义,解宝见说大喜,连连叫他放心。一定会将此事禀告寨主知晓。
且不说解珍、解宝为姐姐立了大功而惊喜,只说縻貹全副披挂带着手下马队等了老久,也不见高丽人的军队再次出现,终于意识到上了关胜的大当。话说这城里现成的番人他当时不去收拾,却被人忽悠在这里守株待兔,真是没有比自己更傻的人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终于一望无际的大队马、步军抵达城门之外。縻貹知道是王伦过来了,带着马队上前迎接,王伦见縻貹居然老老实实没有入城。笑道:“你素来争前恐后,怎么此番转性了?”
“我主动给关胜断后哩!”縻貹特意强调自己是“主动”的,只听他继续“发挥”道:“他刚刚大战一场,全歼高丽三千骑兵,趁着士气进城去了,城里都是残兵,我懒得跟他抢功,还是在这里等高丽生力军的好!”
王伦闻言一笑,也不戳破縻貹,只是道:“你喜欢守城,就守在此间好了!”
縻貹见说目瞪口呆,他是来打开京的,守在这里算甚么?正待要反悔,却听许贯忠笑道:“高丽番王收到消息,早晚会派大军前来,到时候你城门守不住,我军的锐气就会受挫,怎么样?守不住早些说,我们调鲁提辖过来守门!”
縻貹生平最怕人激他,闻言连忙道:“鲁和尚是步军魁首,平日里忙得很,叫他守城却不是大材小用?小弟守得住,守得住!”
王伦和许贯忠对视一眼,都是摇头而笑,两人此时也不说别的,就听取縻貹对城内战况的汇报。
今早登陆时各营的情况并不乐观,安道全给出的建议是让弟兄们最少休息到明天早上,这样起码有八成士卒能够恢复往日水准。王伦当然从谏如流,夺取礼成港的既定目标已经实现,眼下的梁山泊进可攻,退可守,完全达到反客为主的目的,将来怎么战,何时战,都能从容按最合适自己的方案来。
“各营自行寻找扎营地,步军靠近城墙下寨,记住,路上遭遇高丽官府任何的官产,包括高丽官员家产,一律封存,派兵驻守,等待专人前去收纳。另外叫军法司的记录各营各人战功!再通知李俊,港口内的所有船只都给我扣下,务必叫他片板不能出海!”
许贯忠默记王伦的军令,问道:“关胜捉到的这些俘虏怎么办?”
“寻几个将官过来拷问开京军情,其他的把衣甲都剥了,就关押在水师船上,尽快押回济州岛看守,当然,还包括这次缴获的礼成港物资,一并送回济州岛。这个事叫李俊自己安排,这几日暂时没有水军的用途,尽量把中间空余时间利用起来!”
王伦想了想答道,高丽这些士兵他是不准备放虎归山的,因为梁山泊在半岛上绝不存在捞一票便走的想法,而是彻底的跟这个国家干上了。
大军按照番号依次入城的空隙,王伦又和许贯忠商议了许多琐碎的问题,等回天营这一类后勤序列都进了城,王伦才叫韩世忠带着亲卫营入城,韩世忠刚才跟着縻貹去看关胜缴获的战马,眼睛都看直了,回来就十分兴奋的对王伦道:
“听说高丽开京有一万六千骑兵,要真都是这般品质的坐骑,那咱们这趟可真来得值了!”
“东西再好,也没有领土重要!”王伦心有所感的叹了一声,对韩世忠道:“现在还不到清点战利品的时候!老规矩,还是你带人负责城中警戒!”
韩世忠领命去了,在孙新派来的联络人员的指引下,焦挺带着五百人护送王伦和许贯忠等人径往礼成官衙而去,一路上只见沿途商家都是关门闭户,路上倒还干净,没有太多打斗的痕迹,只是大队来到官衙之时,忽然听到一个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让人感觉好不渗人,许贯忠道:
“说他鬼哭狼嚎,却还有腔有调,倒似有人唱曲一般!”
王伦也觉许贯忠说得有理,点头附和一声,哪知孙新派来的这个伴当机灵得很,当即道出这曲来历:“这叫礼成江曲,一首专门诉苦的曲子,还跟咱们大宋有关哩!”
见王伦和许贯忠都望向自己,这伴当也不敢卖关子,一五一十说出了这个曲子的历史,原来擅下围棋中国商人贺头纲来到礼成港,爱上了一位有夫的高丽美妇人。妇人的丈夫好弈,于是商人就投这个美妇人丈夫所好,和他下棋,并故意输棋给他。到妇人丈夫确信商人的棋艺甚劣之时,商人便建议和他赌一盘,以商船和美妇人为赌注。结果商人胜了,带走了美妇人。高丽人失魂落魄,就对着远去商船击节而歌,诉说自己悲伤的心情。这就是有名的《礼成江曲》。
许贯忠听罢,奏起眉头道:“也就是骗子和赌徒的故事,两个烂人半斤八两而已,他高丽人以为自己是受害方,便高尚些?这高丽男人贪好财物,便拿浑家做赌注,他既然有敢占便宜的心,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的报应就在眼前?就这么个屁大的国家,从文字到文化,无一不是师从我中华,都说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可这伙东夷偏偏不知好歹,民间专门流传这类事迹,并乐此不疲,真是恶心至极!”
王伦此时显得比许贯忠淡定得太多,毕竟他在后世听到见到过,许多比眼前这个甚么根本没有流传下来的礼成江曲更为恶劣的事情,眼前这个只能算是小儿科而已:
“贯忠何必动怒?你说他恶心,他还胡编我们不洗澡哩!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种人是见到便宜押上浑家也要占,偷鸡不成蚀把米时,泼妇一般哭爹喊娘到处臭你,跟这种人周旋,你得有当爹的觉悟,不然没有任何一种关系更能诠释这种人身上所表现出的这种……任性!”(未完待续。。)
第五五二章 斩首行动(五)
礼成港是高丽内外贸易第一大港,虽然和明州这些大宋沿岸的大港无法相提并论,但作为半岛独大的贸易窗口,除了背靠本国两百万人口的市场,还能辐射到更北面的金国、辽国,倒也能够称作是个区域性的国际港口。
也就是说,许多北地辽、金的特产在这里也极其常见,单说市场上琳琅满目的长白参、高丽参之类土特产,便叫安道全吃惊不小,大呼没有白来。
对于这位神医的反应众头领只是付诸一笑,当然不可能白来。
和在内地攻破州府后的政策不同,梁山泊这次是见到沾了“官”字背景的商号便抄没归公,话说高丽又是个国有资产(王室财产)比重很高的国度,单单这两笔入账,就叫负责记账的郑钱累了个半死,这还只是入账而已,等到搬运缴获物资的时候,大家都傻了眼,只恨没有发动五七千民夫一同前来。
“哥哥,这么些好东西,你愣是不要我们动手,难道等它长翅膀飞回济州岛不成?”
陈达和杨春俩个奉命带着人护持杜迁手下的点账头目郑钱,看着丰厚的战利品只查封了事,仍摆放在原来的仓库中,直叫这两人心痒难耐。这不一回到王伦所在的临时官邸,便“埋怨”出声来。
“要你们战兵动手,打仗却叫谁去?两位且稍安勿躁,只等午时一过,哥哥自然会变成无数生力军出来,你等只须把缴获守好,防止有人浑水摸鱼便是!”许贯忠笑道。
“哪里来的生力军?”陈达闻言一愣,嘟哝道:“莫不是要我们这十来营辅兵出来对付?加起来倒也有五七千人!”
杨春忽然想到关胜和水军几营都俘虏了不少高丽土兵,加起来也有三千来人,当即道:“莫不是叫俘虏往来搬运?”
许贯忠笑了笑,道:“谁打仗的时候会在自己身后放上三千多俘虏?这伙人马上会送回济州岛严加看管!”
只听他说完便笑而不语,直叫陈达和杨春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此时王伦指着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玩笑道:“不如找那些宣读告示的兄弟来问问,且看他们喊的甚么?”
陈达半信半疑的望了一阵王伦,还真就扭头去寻人打听去了,杨春也跟着去了,就在一旁的武松到底要比这两人精细一些,出言问道:
“莫不是要发动这城里百姓给我们做挑夫?哥哥,这里再如何学我大宋,到底还是番邦!我们初到此地,恩威未施。人心浮躁,我们怎能指望他们?”
武松说完,脑海中浮现起今日梁山泊极其反常的查抄了许多高丽豪商的商铺,虽说这些人里面多有官商的背景,但好歹也破了梁山不扰民的规矩。结合这些事,他迟疑半晌,终还是开口苦谏王伦:
“他们若只是阴奉阳违还好,若是公然对抗,咱们梁山军素来不害百姓。怎好在此坏了仁义之名?退一万步说,若只是坏了仁义之名还是轻的,若叫手下军士沾了百姓的血,将来军心必然散漫!哥哥。你素有见识,每每叫小弟和山寨兄弟钦服,但这个头真不能开啊!”
和武松一起被召集而来的袁朗闻言有些钦佩,其实这些顾虑其实他心中也有。就是不大好说,没想到叫武松先说出来了。看来这打虎的武二郎还真不是盖的,每到关键时刻敢有真言。端的一条好汉子。想到这里,他转头望向王伦,也想看这位哥哥会是甚么反应。
“坐,都坐下说!眼下时辰还早,便与你们细说一下未时的任务!”王伦朝武松点点头,招呼两人坐下。
武松“嗯”了一声,坐回椅子上,一双虎目仍是殷切的盼着王伦,却见王伦笑了笑,道:
“外面化整为零,穿街走巷,敲锣打鼓,张贴告示的小队,便是我派出去的,前面历数王俣(高丽第十六代国王,庙号睿宗)失德的话,我在这里也不多说了,但是其中有很重要一条,跟你们下午的任务息息相关,那就是今日午时之前,城中所有奴婢,全部无条件释放,我料想城池被打破了,这些豪商不会有人出头,但是逼他们交出府上的奴脾,这无疑是要了他们的命,所以定然有人铤而走险,两位下午的任务,就是弹压这些公然作乱高丽豪族!”
武松和袁朗对视一眼,虽然还是有些不解,但是两人神色放松了许多,只听袁朗道:“不知这高丽的奴脾,有甚么说法?”
许贯忠呵呵一笑,接口道:“在这高丽国,作为私人财产,土地和奴脾是最为重要两项。他这里的奴婢,没有任何权力与自由,可以被主人出售、赠与、役使,不同年龄层的奴婢在市场上都有各自的定价,或换牛马,或换布匹,全无作为一个人而该有的尊严。武都头不是说我等初至,恩威未施么,如今这恩就是施与暗无天日的奴脾的,你们还不知道吧,在这高丽小小国度里面,每三个高丽人,其中就有一个是奴婢的身份。”
武松和袁朗对视一眼,都很是吃惊,只听武松立马问道:“奴脾在这国度里面,就如货物一般不曾?”他是做过都头的人,对大宋基层的情况并不陌生,况且他的浑家潘金莲,便是女使出身。但卖身为奴,并非没有自我主张的权力,跟许贯忠所言的这种毫无盼头和人身权利的奴隶完全是两码事。
“然也!”许贯忠点头道,“这种情况在我大宋也不是没有,比如犯官家眷,但是占主流的乃是民间的雇佣制度,且官府严令禁止强雇,掠卖,略诱,而这里明显是当作两脚牛马了,性质截然不同!”
武松和袁朗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王伦的用心,武松抱拳道:“原来是小弟误解了哥哥好心,论罪该罚!”
武松的敢于直言,王伦早便心中有数,原本轨迹中让这打虎好汉真心输诚的宋江欲要招安,却数次被他当众质疑,搞得宋江几度下不了台。此时只见王伦摆了摆手,道:“说几句话就罚,我这里早晚成一言堂,二郎你莫害我!”
袁朗闻言不觉笑出声来,武松也是一脸赧色,连连拱手,王伦看看时间还早,这两位又是有想法的人,便把心中想法吐露一二,也好请他们参谋一番,也好顺便听听下面头领的意见与看法。
“二位知道,高丽不比耽罗,它的体量便决定了,梁山泊注定不可能通过赎买其王室豪族来达到长治久安的目的,那么我们怎么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来?难道要把人都杀光?”
袁朗和武松闻言都笑出声来,都道“哥哥莫拿小弟耍子”,却见王伦笑了笑,接着道:“这里百分之一的人口,却占了九成以上的土地和财富,我们没来之前,他们就过得好好的,衣食无忧不说,偶尔还跟他们的番王叫叫板,亮一亮肌肉。好了,现在我们来了,若要争取这部分人,却拿甚么来叫他们拥护我们?”
武松很有悟性,闻言拍案而起,道:“争取他们作甚?吃力反不讨好!哪里如哥哥一纸将令,救得万千苦无盼头的奴脾,这些人还不对哥哥,对我梁山感恩戴德?”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袁朗拍案叫绝道,“奴脾得了自由,将来管他谁来当政,只要能真心容纳他们,这大几十万人铁定是心向我梁山泊的!日后哥哥只要给另外上百万底层农民一个盼头,这个国家唾手可得!”
许贯忠有些惊讶的望向袁朗,这位大户出身却在山寨十分低调的步军头领不想竟有这么一番政治头脑,当下十分欢欣道:“咱们山寨深藏不露的高人不少,哥哥看来要多听听弟兄们的意见!”
“我算甚么高人,军师只管拿我开涮!”袁朗摇头笑道,“怪不得今日一入城,史进兄弟便连抄了好些高丽国豪族商客的商铺,原来哥哥并没有打算争取这伙人!如此也好,咱们是武力打下的江山,若是高丽番王举国投降,我们将来还真有些束手束脚!不如快刀斩乱麻,免得未来麻烦!”
“所以说赎买看着表面光鲜,日后是操不完的心,解不尽的麻烦,咱们这个法子慢是慢一些,但是却一劳永逸!”大家敞开聊这么久,王伦最后一锤定音。
这时武松和袁朗都有些坐不住了,毕竟前景一片光明,做起事情来动力也足,只见他们都是起身告辞道:“下午估计有得忙活,小弟们这就回去准备,定然完成好哥哥交予我们的这个重任!”
王伦和许贯忠见状起身相送,四人走出衙门,一路上笑声频传,这时却见陈达和杨春跑回来道:“哥哥,真是凑巧唉,那高丽番王也姓王哩!”
众人大笑,许贯忠笑道:“都说王氏高丽、王氏高丽的,若是番王不姓王,怎会这么叫?”
“哥哥也姓王啊!旧‘王’找死,正好新‘王’取而代之!”陈达拍着大腿道。(未完待续。。)
第五五三章 斩首行动(六)
王伦攻打礼成港才派了欧鹏一个营,但是下午的行动,却派上了武松和袁朗两个精锐步兵营重装上阵。情况跟他预想的差不多,城池破时没见这些豪族有甚么义举,反倒是在从他们身上割肉,释放农奴这件事上,直诱发了礼成港内一场暴乱。
不过这都在王伦的意料之中,他就是要提前先把这些脓包给挤破,省的来日挥军开京时,还要担心大军后方的问题。
城里的骚乱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虽说派遣武松和袁朗这两员虎将上阵实在有些牛刀杀鸡的意味,但高丽人反抗的力度远胜于早间的夺门之战也是不争的事实。
其间高丽太祖的老家是武松亲手给端掉了,战果辉煌,仅这一家解放的奴脾人数便超过四位数,更是缴获钱粮无数,初步估计下来,竟有百万之巨。要知道近两百年时间过去了,此时还留在礼成港故居的,已经不大可能是王室嫡系了。但即便如此,他们仍敛财无数,富可敌国,直比梁山泊在大宋打下一个小型州府还来得富余。
除开高丽番王这一脉,能在礼成港有生意的,大多是朝中新老权臣、贵戚,这伙盘踞高丽的毒瘤,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甚么叫做秋风扫落叶,国主留下看守老家的五百家丁、私兵因为反抗激烈,最终导致梁山军拒不接受投降,直送了他们一场战死的殊荣。
最后两营步军联手从城中解救出来的奴婢不下万人,不过礼成港的衙门太小,根本容纳不下这些奴隶,王伦干脆就把他们集中在王建(高丽太祖)那富丽堂皇、极其气派的老宅,然后在这些人中挑选了三五百会弄饭的,就在大院里摆开锅台烧热炉灶,又把今日里缴获的米粮不要钱似的往里面搬,那弥漫的香气。不由勾得这些做惯了牛马的奴隶口水直滴。
吃惯了苦头的人永远记得生平第一顿饱饭是谁给的,所以王伦也没有废话,直接给他们上硬菜,等这些人吃完这顿饭,王伦再说甚么,那效果绝对会强上多少倍。
不过王伦不说话,并不代表没有动作,比如闻焕章此时便忙了个脚不停蹄,原先梁山水师俘获了不少高丽兵,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互交道。不少人洗心革面愿为梁山效力,眼下却正是派他们做用场的时候,这时有好几百人分散到上万奴婢之中,以过来人的姿态,对后来者现身说法。
嗅着实打实的饭菜香,听着从前高高在上的军爷们殷殷劝导,再想着暗无天日的过去,是个人都会在心底生出倾向性的想法来。这些天朝上国的大人们冒着危险把自己们解救出来,不跟着他们做天朝的顺民。难道还回去过那种贱若牛羊的日子?当然了,肯定还会有些奴性太重,做狗做习惯了的人,王伦也没工夫对牛弹琴。会在合适的时间放他们出城,任其自生自灭。
“你又赢了!”仇悆没头没脑的在王伦耳边说了一句话,便一屁股坐下,抬头打量着这座高丽开国太祖的故居。
“怎么我赢不好么?当越来越多的人为我的胜利欢呼时。不正说明我现在的这条路,更值得坚定的走下去么!”王伦回头看了仇悆一眼,发现他面上虽然没有多少喜色。但也谈不上沮丧。
“今天之前,这里没有人识得你,可就凭一纸条例,无数人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又将有更多人视你为他们的救星,不得不说,此时仗还没打,在民心上,你已经赢了!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从此你异国人的身份不但不会成为你的负担,反而为你增色不少!”仇悆摇头苦笑一声,“呵呵,来自天朝的解救者!”
“无数次朝代的更替,都是利益的重新分配,高丽小邦亦是如此。天下苦秦久矣,就是没有人能够挺身而出!而我此时能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不知道算不算是恰逢其会!”
仇悆注意到,王伦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深邃而悠长。他叹了口气,望着不远处炙烤整羊的炭火,语气颇为感喟道:“我不知道天下怎么生出你这么一号异人来?也不知道你的到来,对我故国是喜是忧,说来可笑,我现在居然有些信命了!”
只见仇悆自嘲一笑,忽然很郑重的望着王伦道:“你的命数,或许真像石碣所言,也未可知!”
“真心话?”以仇悆的性格,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叫王伦颇感意外。
仇悆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应王伦,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处炭火上,幽幽道:“听说高丽王氏起源于华夏,然高丽建国两百载后,又将终结在一个来自大宋的王姓之人手上,你说它是巧合呢,还是冥冥之中,天意已定?”
“你现在转而这般看好我了?”
王伦摇头一笑,手指东方道:“我此次过来身边带着三万多弟兄,可开京城里城外就驻扎着七万多人马,你现在反倒这般看好我了?”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你现在坏了他的根基,你们之间已经不再是两国争锋,而是你带着他九成贱民反抗暴政了,水要覆舟,他还能稳多久?”仇悆摇头道。
王伦不置可否,只道:“天命,永远只会建立在实力之上!有实力,有天命,没实力,刀下鬼!”说到此处,王伦想起原本轨迹中被林冲火并的刀下之鬼,慨然一叹:“泰然,我们之间这点恩怨,还是彼此放下罢。前面的路很长,我一个人,是走不到终点的!”
“十年憔悴到秦京,谁料翻为岭外行……”
仇悆轻轻吟出一句前人的古诗来,自嘲道:“我寒窗十数载,原想把一身本事报于君王,却不想遇上你这个魔星,来到这万里之遥的番地,你断了我上进之路,却又给我指出另一条路子来,我能不往上踏么?”
王伦闻言慨然一笑,道:“请你过来,是用了一点手段,可是天下读书人都是一根筋,我若好好跟你说,只怕你宁可自刎在大名府,也不会跟我走!”
仇悆笑了笑,出人意料的没有责怪王伦,只是从身上掏出一张叠好的宣纸来,道:“这几个人,你可以试试!”
王伦有些意外的接过仇悆递来的宣纸,打开一看,见上面写了几个名字,不过王伦大多没甚么印象,有些疑惑的望向仇悆,只听仇悆道:
“这几位都是我的旧友,均是科举出身,不敢说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也都是有一番抱负的人。估计在官场之上也遇不上你这样能包容他们的上司。我会一一去信,看他们愿不愿意换个天地,施展平生志气!”
“好哇!”王伦不由大喜,且不说信上这几人本事如何,单凭仇悆这个举动,基本可以断定,他此时是真真正正对梁山输诚了。虽然王伦在别人眼中也是读书人出身,但他毫不讳言跟绿林好汉相比起来,读书人投诚的方式显然要委婉得多,从大名府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让这位心服,太不容易了。
再说这纸上几个名字,王伦虽然没甚么印象,但是能叫仇悆称之为“有一份抱负”的人,本事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来日梁山开疆扩土,缺的就是基层文官,如能有这批人加入,无疑解了自己眼下燃眉之急。
“好啊泰然,我等你这一天,等得心都焦了!”王伦毫不掩饰自己心中喜悦之情,“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就让我等炎黄子孙携起手来,一起共襄盛举!”
仇悆目光复杂的朝西看了一眼,那里是故国的方向,只见他起身朝那边拜了三拜,复望着王伦坚定道:“开疆拓土,共襄盛举!”
“寨主、泰然,你们这是……”只见闻焕章从里间走出,见到眼前这一幕不禁问道。
“这是泰然推荐的几位良才,先生看看!”王伦不相信闻焕章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是觉得有些事情说破了就没意思,当下掏出仇悆写下的名单,递给闻焕章。
闻焕章多么精明的人,一听仇悆有这种举动,当即眉开眼笑,盯着仇悆不住打量,仇悆被闻焕章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咳嗽两声,闻焕章这才摇头而笑,仔细看起名单来,只是他乃士林前辈,在京城隐居时结识的多是朝中大臣,对这些新晋后生也不甚了解,当即叠了宣纸,还给王伦,道:
“恕我眼拙,识不得年轻俊杰,不过能入泰然之眼的,定然不凡!”
“不敢!”仇悆对闻焕章尊重有加,闻言拱手谦道。闻焕章哈哈大笑,望着仇悆点了点头,当下言归正传,对王伦道:“我这里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刚才神机营的凌振头领问我何时人手可以到位,他好准备!”
“一个时辰之内罢,总得请人先吃顿饱饭再说,须知皇帝还不差饿兵!就请他们连夜辛苦一趟,我会请郝思文带着弟兄们在外警戒的!”王伦笑道。
“咱们这是要?”仇悆心态以变,再不似从前那般将自己当做外人,事不关己而沉默寡言,此时听不懂两人言语,不禁出言问道。
王伦闻言一笑道:“咱们要做的很简单,就八个字:反客为主,守株待兔!”(未完待续。。)
第五五四章 斩首行动(七)
无论梁山军如何控制消息,毕竟礼成港离着高丽首都开京只有三十里的距离,高丽小朝廷多多少少还是闻得一丝风声,连夜从城内以及六个畿县调兵遣将(原本七个,礼成港被来历不明的势力占了),从京城八卫中集结了二十二领保胜军(步军),十三领精勇军(马军),并开京八卫中地位最高的鹰扬军(一领),总共三万六千人马,浩浩荡荡往礼成港杀来。
结合之前的情报,能叫三领精锐骑兵一去不复返,并一举夺得礼成港,绝不是内部叛军所能拥有的实力。那么无外乎宋辽两个大国,以及新近崛起的金人。
但辽、金几乎没有水师,宋朝虽然有大规模征集民船跨海来攻的实力,但他们绝对没有攻打自己的动机。俗话说“棺材横头踢一脚,死人肚里自己知!”,高丽国最近得罪了甚么人,自己心知肚明。最终敌人被高丽人锁定在盘踞耽罗岛上那伙来路不明的势力身上。
这伙海贼可是不容小觑的力量,几乎打得高丽水师全军尽没,故而高丽番王这才不得不去大宋请求赏赐战船。不过照眼下的情形看,本国使者怕是凶多吉少了。这伙人居然如此熟悉高丽内情,竟把军队都摆在自己老家门口了,这种**裸的威胁直叫君王震怒,在朝堂议政时以平章事韩安仁为首的文臣趁机对外戚权臣李资谦发难,说派到宋国的使者有投敌之嫌,原来这使者正是李资谦的胞弟李资谅。
李资谦何许人也,乃是仁川李氏这一代的扛旗人物,李家数个女儿,都嫁给了高丽历代番王,他家完全就是高丽后宫的最大供应商,纵然汉时霍光也没他此时风光。面对发难岂肯轻易认载?就在朝堂之上和韩安仁相互攻讦起来。
韩安仁是高丽番王从地方上简拔而起的近臣,专门就是用来制衡外戚权臣的,虽然总体实力不怎么样,但好歹他的后台就是高丽国主王俣本人,只可惜历代高丽国主没几个英明神武的主儿,就是高丽开国太祖被吹到天上去了,死后还是留下一个烂摊子,没多久便叫儿孙吃尽了权臣豪族的苦,何况他的第十五代传人?
所以朝堂上争得热闹,最终还是没人掀得了桌子。最终达成一致,先除了外患再说,于是武班班主闪亮登场,集中了开京内外八成精锐,一股脑儿往礼成港杀来。
话说这队人马杀至礼成港外,只听探骑来报,说是礼成港数门皆被封死,只剩东门可以出入,这班主见说顾左右而大笑:“贼子未战。却心生怯意,我大军就攻东门,有何不可!”
左右皆称上将军所言甚是,只听那班主又补充道:“多派哨骑。监视另外几处动静!”
传令兵闻言去了,只见大军又继续前进,路上未遇上一兵一卒,高丽兵愈加鄙夷。其中有数卫上将军窃窃私语,颇有嘲笑左右卫一战覆没的意味,左右卫乃是高丽京军中除了鹰扬军、龙虎军外六卫之首。平素就惹人红眼,此时左右卫上将军闻知嘲讽心中愈加愤怒,却又说不出硬话来,由此心中怀忿不平。
且说高丽三万大军兵临城下,城上居然看不到一个人影,连旗帜亦不多见,高丽班主望着眼前怪异情形,扶髯沉思,只见左右卫上将军主动请缨道:“班主,本将愿率领士卒,先夺了城,好为我左右卫正名!”
班主见他主动请战,求之不得,道:“也好!不过这伙贼兵既然能一举吞掉我三千骑兵,定然有他的本事,将军切莫轻敌!”
左右卫上将军闻言躬身领命,回去就集结起麾下的弓箭手,命其往城墙上覆盖射击,各领的护军,中郎将、郎将依次下达军令,没多久三千弓箭手进入位置,就把手中箭矢直往城上射去,结果射了半天,手臂都酸麻难耐,哪知城楼和城墙上还是没有动静,这上将军顿时大喜,下令手下直属的十领保胜军,蚁附登城。
此时高丽士兵和主将心思一般,都以为这是一段无人防守的城墙,喊杀声吼得震天价的响,一个个争先恐后,要捡这个肥漏。只见一架架云梯搭在城墙之上,无数高丽士兵一个跟着一个望上攀爬。
哪知就在这胜利在望之时,形势突然一变,忽见城墙上突然闪现出无数大汉,手上拿着奇怪兵器,望着云梯上便射,只见最先一排的士兵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失足从云梯上摔下,砸得身后的人东倒西歪,更多人只是感觉身上一痛,来不及看清对手的面貌,便一命归西,这时刚才还龙腾虎跃的高丽人,这回悔得肠子都青了。
“慢一点,慢一点,节奏再慢一点,你们这么猛,吓跑了这厮们怎么办!”步军第二营副将石勇在后面不停的强调,“做人不能太过分了,总要给他们一点希望嘛,若是看着城池打不下来,都退了怎么办?咱们可不能做一锤子买卖!”
众人想笑而不敢笑,不过数班轮射的节奏还是不由自主放慢了些,可神臂弓的威力摆在那里,这么近的距离恨不得一箭穿上两三个人,要不是箭矢太短,城下不知要多出多少肉串来。
“弓箭手压制!”城下的高丽将军几乎要把喉咙喊破了,在城楼上弓弩毁灭性的打击下,好歹凑出不少弓手还击,但立马他们就变成守城军士优先攻击的目标,这时石勇的教导顿时失了效力,弩手们不再留情面,纷纷加快步伐,亡命价朝城下平地上的弓手射击。
“班主,真……真是宋军啊!这么多的神臂弓,除了大宋,哪国能凑得出来?”左右卫上将军欲哭无泪,望着主将哭诉道,“还请班主速速派弓手支援啊,不然我们左右卫只怕要全军覆灭了!”
潮水一般涌上城墙的高丽士兵又如潮水一般往后溃退,一路上不停留下战友的尸体,有好些人并不是要害中箭,只能拖着沉重的身躯,在地上往回攀爬,这个时候却没有人愿意停下来拉同袍一把,因为停下无疑就是宣判自己死刑,只见在神臂弓前崩溃的高丽人都是哭爹喊娘的往大军阵前逃去,这数十上百丈的距离,对他们来说,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眼前炼狱一般的场景,惊呆了好歹还在安全距离上观战的其他高丽军人,这些承平日久的高丽精锐京军,终于见识了甚么叫做世上最强单兵远程武器,几个刚才还嘲笑左右卫的将军此时嘴巴张得能囫囵吞下一个拳头,有几个最先醒悟过来的将军正力谏班主,万万不能派弓手支援。
理由很残酷,也很直观,那就是弓箭的距离无论如何也及不上对手手上这种杀人利器,派人上去无疑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说,还有十有**会把支援的弓手折进去。
“射最远的,望跑得最前面的兔崽子射!”石勇沿着城墙奔走高呼,不觉撞到一个壮汉身上,原来也是在城墙上指挥的解宝,石勇意识到自己越位了,来不及道歉,反身便走,依旧声嘶力竭的高亢呼叫。
虽然如何在混战中选择射击目标的条例已经写入守则,但是他还是担心有人此时杀红了眼,而忘了条例,毕竟此时满眼都是鲜活的目标,人一旦兴奋,很容易忘乎所以。
战场的残酷性仿佛将时间大大衍伸了,仅这么一进一退一小会的功夫,在攻守双方看来,都有一种日长似岁的错觉,最终被血液浸染成暗黑色的土地上,惨状各异的尸体和并未完全死透的士卒们的痛苦惨叫声,直叫高丽阵中四个上将军,五个大将军呆若木鸡,丧魂失魄,半晌没人说得出一句话来。
这可是整整十领步军啊,一眨眼的工夫,除了四百来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溃兵逃出生天,绝大多数都成了宋人弩下之魂,这、这种战法,实在太可怕了!
“城下的东夷听着,自古道:两军对垒,战无私仇!我天朝有好生之德,开恩准许你收治伤兵,绝不放暗箭伤尔!尔等若是不服,收拾战场后尽管再重新来过,走的是孬种!”
石勇的大嗓门终于在这一刻发挥了用场,毕竟在场的无论是解氏兄弟,还是陈达、杨春,比喉咙绝对是比不过他的。江志鹏的嗓门倒是跟他有得一拼,无奈身份低了一格,自然轮不到他出声,当然这番话自然是用宋语喊出来的,他相信这伙人里自然有人听得懂。
“当然你们要做孬种我们也拦不住,但是你这厮们听好了,此时王建故居好端端的,我们也没有拆它,你们若是逃了,自己回去跟你那番王解释罢!”
不愧是身为高丽武臣之首的班主,他倒是听得懂石勇的大名府口音,闻言只觉骑虎难下,明显宋人要把毁坏太祖故居的罪名推到自己头上,回去之后王上不跟自己见怪才怪,面对如此处境,他只觉异常艰难,沉默良久,终吐出四个字道:“推投石车!”
左右闻言大惊,皆劝道:“班主三思啊!礼成不比他处,乃是我朝开国太祖的……”
“本将……还有别的选择吗?” 班主将手一举,止住众人,满脸苦意道。(未完待续。。)
第五五五章 斩首行动(八)
一万高丽精锐士卒在四千余张神臂弓的打击下,不,应该说是屠杀下,伤亡超过九成。加上之前全军覆没的三千骑兵,高丽六卫之首、隐隐占据京军三成实力的左右卫,此时已经名存实亡。
羞于一提的是,对面城墙上的宋人损失难上三位数,这绝对是高丽建国近二百年的历史中,极其少有的奇耻大辱。纵然是当年威镇寰宇的大辽铁骑,也不曾在一次战斗中,取得过如此辉煌的战绩。
高丽武臣第一号人物,鹰扬军上将军再也稳不住阵脚,此时也顾不上被称作高丽圣地的礼成港,全然抛掉投鼠忌器的顾虑,直将压阵的大杀器投入战场。
只见数十架压仓保底的大型攻城武器被推了上来,在他一声爆喝之下,三五人都合抱不住的巨大石弹,“飕飕”的划破了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气,一枚接着一枚的撞向礼成城墙。
感受着身下的城壁微微颤动,陈达抹着满脸的石屑,趴在地上大骂道:“骂了隔壁的!神机营搞甚么?怎么还不爆了这厮们!甚么鸟轰天雷,莫不是个银样镴枪头?居然欺瞒住了哥哥!怪不得石碣上面没他的名字,连老天爷也不鸟他,根本就跟我们不是一条心!”
此时杨春和他一般狼狈,“呸呸”的吐着嘴中土渣,在一响接着一响的巨大轰鸣声中,大声道:“莫要这般说!往日在水泊荒岛上屡屡传出的巨响又不是假的,听说就是凌振在那里搞甚么实验,此时还不爆了这厮们,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趴下,都趴下!”陈达声嘶力竭大喊道,原来目睹同袍惨死在敌人的石弹下,不少人冒头举弩还击,尽管神臂弓的射程有限。他们却只想发泄心中的怒火,陈达见状躬起身子,扯过一个还击的士卒,怒骂道:“该低头时就低头,逞什么能耐!都给老子保护好自己活下去,待会再跟这厮们算总账!”
“老陈,这么挨打不是个事,要不要带着弟兄们撤下去?这厮们的石弹只敢往城墙上招呼,半颗不敢入城,怕是有甚么顾忌!咱们下去了。他就打不到了!”杨春匍匐到陈达身边,大声道。
陈达闻言心中一动,也觉得现在形势太过被动,不过等他举目观察一番后,缩头道:“咱们四个营的人上城,没见一个违令撤退的,若就我们撤了,还不叫他们三营笑掉大牙?老子丢不起这个脸,大郎也丢不起这个脸。咱们少华山出来的汉子更丢不起这个脸!若是没有哥哥和大郎的军令,老子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下去!”
杨春不是个怕死的人,闻言也不再劝。只是愤愤一拳砸在城墙上,骂道:“凌振啊凌振,你把老子闪得好苦!”
正在这时,尘土弥漫的城墙上。有几个传令兵弯着腰飞快在城墙上疾驰,也顾不得脚下踩到那个弟兄身上,只是高声大喊道:“传哥哥将令。各营火速下城!”
陈达闻言一个激灵爬起身子来,大叫道:“三营的,跟老子撤,一个跟一个,不要乱!”
杨春也爬起身来,伸手往身边兄弟身上乱拍,叫道:“没事的带上受伤的,不要丢下弟兄!”
“走、走,快走!”陈达不愧是领兵将领,只见他只是催促弟兄下城,自己却没有当先撤退的意思,忽见己方身侧的二营没有动静,大叫道:“糟糕!莫非石勇这个破锣嗓子没接到军令?”
正催促弟兄们撤退的杨春闻言望那段城壁上望去,只见二营左手边一段城墙已经被石弹打塌了,和另一边的六营完全隔绝,只剩和自己这边的一条路还能走,他们千余人都趴在城墙上一动不动,隐隐还有哭声传来,杨春心里“咯噔”一下,道:“莫非石勇……点子不济?老陈你带弟兄们先走,我去通知二营撤退!”
陈达很想拦住杨春,派传令兵去通知二营,这种拿命换命的军令他一时难以出口,正踌躇时,杨春已经动了,陈达见状狠狠跺了跺脚,把牙一咬,喝道:“都跟老子撤!”
“班主!城上乱了,乱了!”
高丽人的中军,一群将军兴奋高呼,一反刚才的哭丧气氛。
此时的礼成城墙,便如一条被耗子啃得坑坑洼洼的法式面包,中间被石弹撞开了许多缺口,虽然地基犹在,会阻挡住骑兵前进的步伐,不过对步兵来说,却根本不成问题。
班主面色凝重的从登高车上下来,立马被众将环绕,除了抱头蹲地的左右卫上将军,其他卫所的主将都是纷纷请令道:“大辽长于野战,宋人利在守城,此时没有了城墙做屏障,在我高丽健儿面前,这些宋人还不是待宰的羔羊!班主,下令罢!趁着他们灰头土脸的,咱们一鼓作气,替左右卫报了血仇!”
班主此时也是躇踌满志,若是能剿灭一直万人编制的宋军,将来还不成为高丽人的大英雄,当即抽出佩刀,下令道:“投石车掩护神虎卫、兴威卫下辖保胜军夺城!此次务必夺取东门,放精勇军进城!”
这两个卫的上将军和大将军都是躬身领命,旋即信心满满的下去准备去了,这两卫下辖的保胜军加起来有十二领,总共一万二千人,只要杀入城中,打开东门,放自家一万三千骑兵入城,还怕这些宋人翻天了?
高丽人的这一次攻城,不再似刚才左右卫那一万人散得很开,而是有针对性的往三五处城墙的缺口处杀去。
呼啸而过的石弹依旧不曾停歇,后劲十足的往残破的城壁上砸去,因为高丽人生怕宋军又集结在城墙缺陷部,再来一次势不可挡的大屠杀,导致他们的步兵再次踏入鬼门关。
只见几领合成一个大队,朝着各自的目标急速奔袭,每队前面的尖兵全都高举着兽牌,甚至不少人把随军车仗上能拆下来的木板全都带上,挡在身子前面,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太过小心,实在因为刚才那一幕实在太骇人了,大伙儿脚下尸山血海中的同胞尸体就是最好的警示。
况且此时城墙上偶尔还会有零星的神臂弓射来,想必是些没有及时撤下的宋兵还在做最后的抵抗,对于一万多冲锋的步兵来说,这种伤害虽然无关痛痒,不过却极大的蚕食着高丽人靠传言而强催出来的士气:“宋人文弱,拙于近战!”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眼看高丽人离城墙缺口越来越近,投石车依旧死命投石,即便偶有巨石落入高丽人自己的冲锋队伍中,高丽的将军们也咬着牙命令投石车继续攻击。最后直到了十步之遥这个距离上,咆哮的投石车才哑然失声,足以见高丽人对宋军神臂弓的忌惮。
“进去了,进去了!”在登高车上观战的高丽将军们振臂高呼,好像已经看到了战斗的结束,英勇的高丽健儿全歼来犯宋人仿佛已是不争的事实。阵前摩拳擦掌的高丽骑兵已经是耐不住性子,埋怨步军怎么还不开门。
不知高丽人知不知晓甚么叫做冰火两重天,和战场外的火热气氛形成鲜明对比,冲入城内的高丽人一个个都被眼前的情况惊呆,只如掉入冰窟窿里一般。
原来攻入城中的高丽人正前方民居小巷中,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宋军步卒,给这伙高丽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只见巷口一个八尺巨汉,每只手都拿着一根奇异铁棍?(实为水磨钢挝),恶狠狠的盯着己方看,那种锋利的眼神,仿佛要生吞了自己似得。
这还不算,又有眼尖的高丽人发现,在连接东门的那条大道上,赫然耸立着成千上万的骑兵,看他们以逸待劳、精神抖擞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受到投石机的任何伤害。
带队的神虎卫大将军恨不得此时化作一只蝴蝶,飞回阵前通知班主下令投石机再次开射,不要管甚么开国圣地,只管一股脑儿砸下来。可惜他不能,他只是一具凡胎,一具感觉到大限将至的凡胎。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呈现出奇异的对持,到底还是高丽人反应要略快一着,只见那神虎卫大将军一声爆喝:“逃啊!”顿时便见高丽攻城部队的前队立马变做后队,与后面不知端倪还傻傻往里面硬挤的同袍发生了激烈冲突,不少人刹不住脚,被挤翻在地,继而接受被同伴无情踩踏的悲催命运。
不过高丽人到底在逃跑上是有天赋的,根本不用前面人过多解释,后军此时终于恢复往日灵性,啥也不问,转身便跑。还在城外没有入城的兴威卫上将军见此一幕,十分默契的夺过一面旗帜,站在城墙之下朝后方大军逆风乱舞,仿佛示意“向我屁股后面开炮!”
好似上天也要遂他的意,就在他放下旗帜准备逃跑的那一刻,陡然间只听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袭来,顿时让这位隔着上百丈距离的兴威卫上将军耳膜剧痛,短暂的嗡嗡声过后,他只觉整个世界安静了,完全听不到任何声响。
可恨的是他眼睛还能看见事物。
之所以谓之“可恨”,是因为他此时目睹之惨状,绝对是他这辈子、下辈子,甚至几辈子都不愿意再次看到的。(未完待续。。)
第五五六章 斩首行动(九)
望着惨不忍睹的中军所在,这位年逾五旬的高丽宿将不禁痛苦万分的用双手遮住脸庞,这时不妨脚下发软,一时跪倒在地。
到底何等惨状叫他不忍直视?
原来在不远处的爆炸现场,无数断手缺脚失去意识的肢体,被巨大的冲击波送上半空之中,随后无情的做着自由落体运动,漫天里分不清是从高贵的将军还是低贱的士卒身上爆出的殷红液体,直如夏日中的急雨,充斥在弥漫的硝烟中,四处挥洒。
随后但见急速下沉的大地,让有幸逃过一劫的高丽士兵再次落入命运的深渊。一时间哭喊声、哀嚎声震破天际,哪种发自肺腑的惨叫不觉叫人下意识想蒙住双耳。
然而在炸点周边,更多的却是形同麻木的行尸走肉,失神的望着眼前这场惊天灾祸,久久无法恢复神智。可惜老天爷毫不怜惜这群连劫后余生的人马,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肯留给这群失魂落魄的败军,第二次伤害随之而来。因为和马发疯比起来,人发疯的危害实在谈不上大。
但见高丽骑兵队列中上万匹受到巨大惊吓的马匹,再也顾不上背上骑手的死活,疯狂的在爆炸区域外围乱撞疾驰,不少骑手还在丢魂失魄时便被甩下马背,惨死在马蹄之下,一切还在朦胧之时,便跟这个世界说了再见。
天罚!这是天罚!
兴威卫上将军用头猛叩着身下的厚土,嘴中发出痛苦的喃喃声。他不明白诸天神佛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彻底抛弃了寰宇强国大高丽。
此时在他身边,刚从城内逃出的高丽士兵顿时进退失据,后面是如狼似虎的宋兵,而前面又是一场人间炼狱。
和衔职官爵无关,在这一刻,人人都不知该逃向何处。
“给石将军报仇!”
哪怕这个国家通行的文字便是汉字。但普通高丽人根本听不懂后面暴怒的宋人嘴中所喊到底是甚么意思,但一个个红了眼的宋兵,用他们手上的刀枪,告知了这伙只是神智受惊,身子却无大碍的溃兵答案。
乱战,杀戮,死亡。
很明显,此时高丽人已经组织不起甚么有效的反冲锋了,上万步兵只是分散在这面残破的城墙下各自为战,苦苦挣扎。
原来。从反抗到绝望的距离原来如此之近,即便收起叫高丽人视为噩梦般的神臂弓,舞起刀枪的宋人仍是那么的不可战胜,每个濒临绝境的高丽人不禁在心底呐喊,能够挡住辽人累积百万人次征伐的高丽,如何会落到如今的下场。宋人……宋人有此能耐,怎还会叫辽国逼着签下城下之盟?
可惜这个问题注定是无解的。至少是暂时无解。
只见三五成群的宋军小队,在这种一面倒的局势下,居然还不忘保持自己的阵型。心无斗志的高丽人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这种无懈可击的默契之下,命赴黄泉。
此时神虎卫的主将和兴威卫的副将被一个宋朝将军逼到墙角,此时身边的护兵一个个接连倒下,直激得这两个高级将领怒火升腾。面对如此局势。没有人心存指挥部下反扑的奢望,只见这两人都拔出自己的佩刀,双双杀向那个咄咄逼人的大宋将军。在这最后关头,他们只想证明一下高丽军人最后的血气。
“都让开!这两个让我来!”满身血迹的大宋将军朝部下大声咆哮。看得出来他胸中的怒火越燃越炽,足以将眼前这两个敌将烧成灰烬。
神虎卫上将军舔了舔干涸的嘴角,用高丽语低声知会身边兴威卫大将军道:“散开。左右夹攻!”
兴威卫大将军会意,双手握着长刀慢慢移动到大宋将军的右侧,神虎卫上将军见队友站好了位置,猛的提刀砍杀过来,却见艺高人胆大的宋朝将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丝毫不见慌张。
突见他身形一闪,待对手招式用老,手上钢挝猛出,那上将军大惊,连忙把头颅后仰,侥幸躲过这致命一击,正要防着对手随之而来的杀招时,却发现对手已经撇下自己,回身和大将军斗在一起。
上将军猛的往回咽了一口口水,挥刀就要从背后偷袭,哪知那大宋将军仿佛背后生眼一般,猛一转身,陡然之间,高丽上将军只见一柄长刀朝自己刺来,原来同僚拿刀的手叫这宋朝将军拿怪异兵器夹住,就势架了过来,被挟持的大将军脸上,肌肉抽都快扭曲了。
上将军见状大怒,急吼一声,躲过这一刀后,挥刀往下猛劈,那大宋将军从对手身上抽出一支钢挝,回手一挡,顿时震得对手虎口剧痛,要不是双手握刀,只怕佩刀已经落地,那宋朝将军也不抢攻,只是回身抽出钉在敌将身上左挝,痛的那人嘶吼连声,可惜没叫两下,已经是无声了,原来宋将已下杀招,但见此时高丽兴威卫大将军喉间喷出一道血柱,无声倒地。
“挝,挝,这……是挝!”
见同僚惨死,神虎卫上将军像开了窍一般,叫出这种世上极少有人使用的武器名称。
宋朝将军森然一笑,并不答话,忽地抢攻而上,这些承平日久的高丽军人能熬上大将军、上将军的位置,凭的不是战功而是资历,此时没五十岁也有四十好几了,哪里抵挡得住眼前这位不输于梁山步军五虎将实力的大将?
何况又失去帮手,这位高丽神虎卫的将首,五合内便受了袁朗致命一击,双膝跪地,口中溢血,眼珠爆出,失魂道:“挝,始于周秦,非绝世猛将不可使之!”
此时宋朝将军手刃了两员高丽大将,胸中荡起一股豪气,用高丽话望天虎啸道:“降者免死!”
高丽带队攻城的四员大将三死一擒,被逼到绝境的高丽土兵正惶恐无地之时,闻得这声虎啸,如逢大赦,只听“哗啦啦”一片兵刃落地之声响起,无数人跪倒在地。再也不想和如此可怕的敌人拼命。一直强忍住没有崩溃的他们,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死不如赖活着。
“软骨头!”宋朝将军冷笑一声,不再理会这些败兵,忽听这时“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宋朝将军回头望去,只到这时城门方才打开,当先一员大将急吼吼飞门而出,他背后的那面绣着“霹雳”二字的战旗,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的炽烈而威武。
“怕是憋坏了这个兄弟!”血染战袍的史进站在袁朗不远处,望着利剑出鞘冲向敌人中军的梁山骑兵,摇头而笑。
“何止憋坏了他!”袁朗接了一句,便不再言。不过他的言外之意史进当然心中有数。想他们步军终于在如此大战中充当了一回主角,直叫平日里高视阔步的马军官兵扎扎实实的当了一回配角。
“打扫战场还得靠他们!要不是马儿受惊,他们也不用等这么久!”史进看了一会,见唐斌、郝思文、关胜三营依次出击,心觉大局已定,有些意兴阑珊。上前拍了拍袁朗的肩膀道:“老袁,既有安神医在,石兄弟不会有事的!”
“他原本是要去朱贵的手下,又或在青云山上无惊无险。是我强拉他过上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袁朗无比悔恨道。
史进正待要劝,忽见袁朗豹子一般扑了出去。原来前方从地底下攀上几个人来,为首正是凌振,史进怕袁朗失去理智。连忙拔腿便追。
好算袁朗还比较克制,只是伸手怒指凌振,并未动粗,只听他质问道:“说好了攻城器械上来,你便动手!可你迟迟不动,叫石勇为炮石所伤,此刻命悬一线,你你……”
凌振灰头土脸,正自怀愧,见袁朗指着自己大吼,低下头道:“中间出了一点纰漏,全是我的过失……”
“过失!?你轻轻一句过失,能抵得上石勇一条性命么!”袁朗不听他解释还好,一闻此言顿时怒火更炽。
“袁头领,你还讲不讲道理了?火药引线出了问题,这谁也不能保证!殊不知我家将军冒死前去补救,差点和高丽人一起送命!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一上来就横加指责,还有没有天理了!”凌振左右都是自愿和他前去排查故障的汉子,死都不怕,唯独不愿被人不分缘由的指着鼻子唾骂。
史进见两帮人僵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趋势,连忙上前死死抱住袁朗,对凌振从人叫道:“走,快走!呛甚么火!”
凌振被从人架着走了,却见他半路又折了回来,对不明所以的史进和袁朗道:“无论如何,此事我会给石勇一个交待!”
“好!你有种!”袁朗怒道,“我就看你怎么交待!”
此时战场上发生的这个小插曲并为泛起多少浪花来,梁山马军正如饥似渴的收剿残兵,高丽人的马军在这场大爆炸中的损失并非灭顶性的,仍有不少昏头涨脑的骑兵侥幸存活下来,而他们的坐骑包括满场乱奔的无主良马,正是梁山泊急需的战略物资。
高丽骑兵不是辽骑,更不是金骑,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足够坚强的意志驱使他们在绝境中反击了,只见不少醒悟过来的骑士已经开始调转马头,趁乱直往开京逃窜。
不过好像他们的噩运并没有终止,只等这伙骑兵死命逃窜了十来里地,感觉自己已经逃出生天的时候,前方同往开城的必经之路上,久候着一队精锐人马,正张开大网,等着他们。
“终于该我上场了罢!”
三代将门之后,一直苦苦等待建功立业之机会的青面兽杨志,如是说。(未完待续。。)
第五五七章 斩首行动(十)
这场双方总投入高达六万余士卒的空前大战,以高丽人的惨败作为结局,至此落下帷幕。
此时高丽国都开京城里的驻军,在损失了鹰扬军(全部)、左右卫(全部)、神虎卫(全部)、兴威卫(全部)、金吾卫(六领骑兵)之后,正规军还剩下龙虎军二领,金吾卫役领一领,千牛卫常领一领,监门卫一领,堪堪五千人马。
当然了,开京城里还有高丽将校以及二流部队三万余人。不过这些人马摆在城墙上充当草头军倒是绰绰有余,但在高丽京军主力全军覆没的情况下,再叫他们下来和深不可测的对手进行野战,那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如此,开京宛如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呈现在气势如虹的梁山军面前。终究该怎么取,何时取,都得看梁山军甚么时候能腾出手来了。
在被马军同仁“亲切”的称呼为“杨捡漏”的杨志回来后,此役缴获的战马就可以得出一个大概数字了,除去当场叫神机营炸死的,外加失惊疯跑掉以及战场损命的,约有七千之数。
梁山马军众头领在得知这个数目后,都大呼惋惜,毕竟好好的一场歼灭战,最后却只缴获了对手五成多一点的战马,哪里能叫众人满意?将来十个马军战营,两个守备营来均分,大伙又能分到多少?更何况还有步军这帮眼红的家伙,无时无刻不想着来分一杯羹。
不过对于此战,马军还真说不上什么硬话来,虽然缴获全部靠的是他们出手,但不可否认的是,打主力的毕竟还是步军。此役就连步军第二营副将石勇,都英勇负伤,生死不明,这种情况下就更让他们难以开口了。
虽说梁山马、步两军平日里就爱挣个长短。但是有兄弟负伤,众将还是流露真情,纷纷把队伍交给副手打扫战场,相约一齐过来探视石勇。
一到回天营,大伙儿就听见安道全正详细的对王伦述说着石勇的伤势,这时王伦听安道全轻轻重重说了一大堆,终于听出点头绪来,原来石勇头上这个伤,通俗讲就是中度脑震荡,谈不上重。却也不轻,眼下虽然安然醒来,还要多多休息,之后的一系列战事怕是与他无缘了。
“他娘的!哪里晓得这些东夷就认准了我,死命往我这段城墙上砸石头,我是头大一些还是怎地,偏就挨了他这一下!你道晦气不?”病床上的石勇浑不觉得这个伤是个甚么大事,反而很是荣耀的对身边诸位头领“抱怨”着。
“你喊话骂这厮们,不重点照顾一下你。这厮们也不叫蛮子了!”只听鲁智深大笑道,此时石勇没有甚么大碍,直让他显得格外宽慰,到底都是步军的兄弟。在此之前,未见得他不如袁朗揪心。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和善的笑容,石勇就要爬起来答话,却被扈三娘拿话逼住。只听她嗔怪道:“你莫不是想一直在我回天营住下去,赖我手下女兵照料?”
扈三娘这番话直叫不知害羞为何物的石勇脸都红了,当即乖乖听话。躺回病床,叫饶道:“不敢有劳姐姐们!”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七嘴八舌开起玩笑来,这时王伦把袁朗拉到一边,道:“听说你和凌振有点误会?”
袁朗闻言叹了口气,道:“不敢劳哥哥费心,石兄弟醒了,这事也就过去了!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友军相互配合,哪有不出纰漏的事情,只要不是故意存心不良,我们就得替对方端起!”
王伦见袁朗肯如此说,很觉欣慰,点头道:“方才炸药未响之时,凌振急得跳脚,这是他上山之后的第一次亮相,就出了这么大岔子,要不是我们拦着,他寻死的心都有了!后来死活要亲自去见个明白,你不知道,他这是拿他自己的性命在冒险,谁能料定炸药甚么时候会突然引爆?它的威力你也亲见了,很可能他去的路上就响了,也许他这个兄弟就没了!”
黑火药这个玩意的危险性,王伦比谁都心中有数。是以在炸药未响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执行第二套方案的准备,毕竟将来研发火药,王伦只能提供理论支持,实践还得靠这位大宋火器专家。这里面孰轻孰重,王伦还是分得明白的。哪知凌振责任心太强,根本不告而别,竟然带上几个人,偷着返回坑道,好在最终有惊无险,这才有此时的皆大欢喜。
袁朗本是个识大体的人,何况此时石勇也算无事,自然万事好说,当下道:“他也是拿性命在拼,倒是我鲁莽了,我这就去当面给他陪个不是!不知哥哥知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刚才你们都没过来时,他一直在这里跟石勇赔话。现在高丽人十几架半好不坏的投石车被推了回来,我叫他去看看,能否修复了,暂时拿来加强礼成城防!”
王伦感喟的拍着袁朗肩膀,其实他一直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兄弟,因为以袁朗的实力,位列步军五虎将完全没有问题,但因为一些考虑,终是叫縻貹和他都落选了,縻貹这个兄弟好说,但袁朗不比縻貹与自己渊源深厚,叫他为大局牺牲,王伦一直觉得太过委屈了他。
袁朗是个有心人,有些感觉到此时王伦言语之中的未尽之意,双手抱拳道:“如今大敌当前,小弟身上这点混事还叫哥哥操心,实在过意不去!哥哥是干大事的人,迟早领着我等众兄弟打出一片新天地来,小弟跟着哥哥,纵是甚么也不求,也与有荣焉!”
“言重了!”王伦摇头叹了一声,此时有好些话也不便讲,只是亲自将袁朗送到帐外,却见这时闻焕章、许贯忠和仇悆联袂而来,袁朗上前跟三人打了招呼,这才告辞去了。
众人目送袁朗走远,却听闻焕章叹道:“到底是有惊无险,不然这场大战只怕此时还在继续。看来有了神机营,天下城池只怕都是纸糊一般!”
“此物威力巨大,直叫哥哥一直忍着没在大宋使将出来,不然赵官家闻之,只怕罄尽全国之力,也要填平我梁山水泊!”许贯忠闻言笑道。
“凌振是大宋军官,怎么上山前本事不显,上山后足以叫君王颤抖?寨主,这个甚么黑火药,是你的手笔罢?”仇悆到底精细,一下子就看穿事情背后的原委。
“是不是我的手笔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秘密武器,将来便是我梁山泊攻城略地的重要保障!”王伦避重就轻的笑了笑。
仇悆见王伦不说,只是摇头苦笑,这时闻焕章道:“俘虏都关在几家清理出来的大院中,前后约有两万五千多人,就这么留在礼成怕是不妥,还望哥哥早作安排!”
王伦想了想,对仇悆道:“泰然,趁着这一两日,你把他们都带回去怎么样?”
“嗯,留在此间颇为不妥,若是就地放了日后只怕又会转过头来对付我们,是该送到济州岛看守起来!不过岛上驻军人数太少,若是暴动起来,怕是会骚扰到岛上百姓!”仇悆提出自己的担忧来,看来他此时已经是彻底把自己看成梁山一员了。
“你说得甚是!礼成港里释放的奴隶加上这伙俘虏,加起来三万多人,眼下确实不可掉以轻心!这样,我派关将军和欧兄弟带人和你一起返回,就叫马麟把两栖营除驾船水手之外的战兵全部留在济州岛,有了这一个半营人马,你该放心了罢?”
王伦想了想,对在场三人道。其实此时无论调谁回去,谁心里都是一万个不乐意,好在欧鹏有夺城首功,关胜也有单营全歼高丽三千骑兵的战绩,叫他们让出机会来给其他兄弟营,应该什么没有话好说。
“甚好!”闻焕章扶着长髯道,“两栖营是个三千人编制的大营,除去水手,还有两千多战兵可用,关将军就不说了,三千全副武装的骑兵都不在他的话下,何况这些俘虏?”
“太守所言甚是,我回去之后,再发动岛上民壮,可保万无一失!”仇悆朝闻焕章抱拳道,不知为何,他在王伦面前比较随性,但面对这位太守,显得很是守礼。
“我看此时港口里有许多现成叫水军扣下的高丽商船,不如全都征用了!就把缴获的战马和物资财帛一回全运回去!”许贯忠补充道:“另外这些高丽人的身材普遍不高,缴获的三万多套盔甲我们根本用不了,哥哥看怎么处置!”
“贯忠有甚么想法?”王伦不信许贯忠连这点事都没主意,笑问道。
许贯忠笑了笑,就把心中想法一一道来:“要说这些盔甲里面,也有许多上好的兽皮,不过我们梁山泊根本不缺盔甲,不说屡次大战的缴获,就是大名府一役从官仓里搬回来的盔甲,至今仍未全部用上。依小弟看,是不是先存着,将来组建仆从军时,也用得上?”(未完待续。。)
第五五八章 斩首行动(十一)
许贯忠此言一出,众人都笑,只见闻焕章拍着他的肩膀道:“你看我们还在商量明日的事,贯忠已经想到明年去了!真是后生可畏,直叫我不服老也不行了!泰然,我看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里,跟着哥哥和贯忠多经些事,对你的成长会大有裨益的!”
“太守,你这是……”仇悆有些吃惊,刚刚说好了由他带人回后方,闻焕章刚才也没反对,怎么这一会儿工夫,就改主意了?
“有贯忠在此,我是彻底放心了。你虽不是大名人氏,当年也曾在大名为官,多和贯忠这位出自大名府的智者交流交流,会让你受益匪浅的!”闻焕章呵呵笑道,只见他对王伦拱了拱手,目含深意道:
“老夫庸碌半生,也不见一声响,虽在东京结交百官,仍是默默无闻。可是上山两年,江湖上就送了我一个赛萧何的诨名,我是愧不敢当!不过话又说回来,萧何萧何,理应坐镇后方才是正道,这些建功立业的事情,还是交由他们这些后生来做吧!”
王伦闻言在心中感叹一声,闻焕章这是在不遗余力的提携仇悆啊!
想他是梁山泊头号军师,在这个论资排辈的意识深入骨髓的国度里,有他在自己身边,辅佐大军攻破高丽国都的无限荣光即便分润在许贯忠和仇悆头上,也有限得紧。
许贯忠还好,山寨弟兄有谁看不出来自己对他的器重?是以不差威信。仇悆的地位就微妙得多,因为他之前所持的立场,山寨里把他当自己人的头领实在不多,说出去的话实在没几个人买账,闻焕章这是想借着这次东风,再抽仇悆一把。
“贯忠,传令全军,就说我临时征补仇县令为随军参谋。和你一道执掌军机,此次东征期间,所有署有他名讳的军令,和你我有同等效力,四军不可违逆!“王伦下令道。仇悆不但是闻焕章看好的人,更是自己寄予厚望之人才,这种事情上,他不但不会驳闻焕章的面皮,反而做得更彻底。
“遵帅命!下去我就准备这事!”许贯忠抱拳道。
闻焕章和王伦会心一笑,拍了拍有些不知所从的仇悆肩膀。道:“好作,好作!”
仇悆注定不是那种会当面千恩万谢、三跪九叩的人,王伦也不愿叫他难堪,只是就刚才许贯忠那个话题发挥道:
“高丽弓手射术出众,骑兵娴熟程度也还过得去,除此之外步兵毫无可取之处。而且太没斗志,一触即溃,受不得太大压力,也打不得硬仗。若让他单独成军。说实话,我是很不放心的。或许精挑细选,将其中佼佼者混编到现有战营中,倒不失为一种办法!罢了。这是后话了,还需要时间来检验,让他们归心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事情,先叫他们去济州岛上苦苦心志。劳劳筋骨,其他等以后再说!”
闻焕章看了如释重负的仇悆一眼,十分欣慰的点着头。这时却听王伦又道:“先生不知,朱武对招纳降兵很有一套,会针对其心理想办法。我这诸营战兵,多有禁军降兵,经他一过手,这些人加入咱们队伍以后,可谓面貌一新,仿佛脱胎换骨似的!”
闻焕章惊讶一声,出言道:“这个法子倒是高妙,攻其心志,确实可取!只是禁军多是同胞,有些事情好多,这高丽人,要如何叫其归心,还望哥哥指点一二!”
闻焕章最大的特点就是谦逊,怪不得仇悆这么傲气的人都能对他心悦诚服,王伦闻言摇头笑了笑,这才道:
“这三韩之人,心中多有一种极端的自卑感,转而又演化成一种极端的自负,心中总有一种想成为强国子民的奢望,昔日归顺我汉人,成为我汉人藩属,便以小中国自居,在心中瞧不上辽人、女直,认为他们是蛮夷之辈,上不得台面。后来给辽国打怕了,又借契丹的荣光来满足那一点可怜的虚荣心,在老宗主面前又生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来!说来可怜又可笑!”
许贯忠听到这里,插言道:“莫不是他依附了谁,就把自己当成了谁,然后在老东主面前变本加厉的炫耀他们身上这一种病态的自尊?”
“贯忠说得不错,这就是他们这个民族奇特的心理,先生如能对症下药,不愁这些人不为我所用!”王伦点头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懂了!只是不知哥哥为何这般了解这个民族的特性?”闻焕章有些感喟。
王伦笑了笑,对于自身经历而带来的这种透彻千年的视野,实在没甚么好吹嘘的,只是道:“小国寡民,不足道也!”
闻焕章见说点了点头,不再刨根究底,却见仇悆沉思半晌,开言道:“日后中国强盛,恢复汉唐疆域,势必与这小国接壤,若是再有海外强国如我梁山一般控制这片土地,实乃进击我汉人之跳板,看来放任这国之人自身自灭,的确不是上策!”
王伦闻言一惊,须知仇悆的这番话只是完全基于假设的基础上,并不知道将来西方海盗文明将成为全球灾难,而不少汉人将为拱卫自己的国门,英勇的在这片土地上洒下无数鲜血。
不过让王伦疏忽的事实是,仇悆是凭借数百年前大唐和倭国在三韩白村江的战事做出的判断。这时只听仇悆又道:
“光收服这片土地不成,还需要大力扎下根来,永绝后患。这里百姓不是有一种迫切成为大国子民的心态么,我们就给他,给他货真价实的大国国民待遇,让他们寒有衣穿,饿能果腹,有自己的田地,有自己的家园,心甘情愿成为我大宋……华夏一员,而此时我大宋失地百姓数以千万计,正好可以大力移民此间,起码要在原住民的人口基数上翻倍,并鼓励两族之间和睦相处甚至通婚,才能永葆太平,长治久安!短则几十年,长则百十年,这里再不会有华夷之分,又将是我们华夏一片新的沃土!”
仇悆说得兴致高昂,面上显露出一异样种红光,或许他潜意识里面已经意识到,只有掌控了中原,三韩之地才会体现出它的战略价值,而王伦显然也不仅仅只是打下一个高丽便志得意满的人。
那么说来,梁山泊不是没有可能会杀一个回马枪,与大宋争锋夺鼎。但明显和故国那班鼠目寸光的昏君奸臣相比,在这个集体里面,武将不畏死,文臣不谋私,充满了积极向上的力量,反而更像是代表着华夏子民的希望。
也许,眼前这个人才是恢复汉唐盛世的真正曙光。
此时王伦和闻、许二人都没有插话,只是面带微笑听他发挥,三人虽不知仇悆心中一闪而过的激荡,却对他此时说出口的大略极为赞赏。仇悆说到最后,发现三人只是看着自己笑,终是缄口,赧颜道:“我……小弟有说错么?”
“你没说错,简直说出了哥哥的肺腑之言!我们要是只图自己安稳,全伙搬到济州岛上便是,为何还要冒着风险,在大宋留下梁山泊这个朝廷的眼中钉?”
许贯忠的话给了仇悆很大一个想象的空间,饶是这位乃士人出身的文官,最重体统,一时间也忍不住有些手舞足蹈,兴奋非常。
“好了,说了这么多,总归是梦想很饱满,现实很骨感!一切的一切,还是咱们要一步一步去实现!”王伦最后发话道,
“今日就休整一日,贯忠,且去拟令叫鲁提辖和武都头押着高丽降兵修补城池。明日一早,闻先生先带着水军先返回济州岛!咱们则向开京挺进!”
“留谁守城?还是先确定了好,免得叫弟兄们心里不安!”许贯忠笑着补充道,高丽国都就在跟前,话说谁愿意在这个时候留在后方守城?
王伦想了想,道:“刚才安神医跟我嘱咐了,石勇不能受颠簸之苦,就着步军第二营在此守城,袁头领今日大放光彩,手刃高丽两员大将,手下又多建功勋,他们报上来的立功名单我看了,洋洋洒洒好几十个名字,一概都准了!另外等此役结束,我会亲自给步军第二营书写营号,你们几位帮我想想,有甚么好名称,可以报上来!”
三人见说都笑着应了,只见仇悆还真低头苦思起来,很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架势。
“不过一个步军营守一座城池,是不是显得单薄了些?哥哥看是不是咱们扩军的步伐要加快了?”这时闻焕章出言道,许贯忠和仇悆闻言都望向王伦,只见王伦点点头道:
“确实如此,现在咱们不光只是攻城掠地,打下来还要守城,一营人马二千五百人的编制确实少了些,我也早有这个意思,是以叫林教头留在山寨安心练兵。不过这事着不得急,咱们再商量商量,尽量在不影响现有战斗力的情况下,给各营补充合适数量的新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