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五章 梁山泊的老朋友
“师弟,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伙抢玉玺的人,到底跟你……”人前李助表现得十分维护王伦,但是眼下只剩两人面对面时,他却忽然发问道。
不对,准确的说,此时郭矸的尸体前有三人:王伦、李助、焦挺。此时凌州府衙前的整条街都被王伦的亲卫封锁了,再看不到一个闲人。只因李助一直把焦挺当成王伦的影子,倒也对他不加提防。
“师兄,你也跟我说句实话!若是这伙人就是我派的,你打算怎么办?”王伦没有回答李助的问题,反而迎着李助闪烁而又复杂的目光,反问他道。
这种相互试探对方底线的举动,在两个发问者之间倒是没引起多大反应,但焦挺不觉浑身绷紧,警惕的望向李助。
他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自然逃不过李助的眼睛,只见这位金剑先生望了焦挺一眼,认真道:“焦挺!我腰间这把剑,可以对着天下任何一个人,就是不会指向我师门中人!你大可放心,不必紧张!”
李助说完朝焦挺笑了笑,转向着王伦道:“罢了!你敢问这句话,我就敢相信你跟这伙人无关!既然如此,愚兄回去就好做多了!”
王伦双目如炬,望向眼前这位开口不离“师弟”的道人,一直弄不明白他为何对自己有这么强烈的善意或者说好感,当此时发现他说出“师门”二字来时,那种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神圣而又庄重的神情,不由豁然开悟。
其实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看重的情愫,比如梁山好汉最为看重的义字,又比如其芸芸众生看得很重的利字。或者李助看重的,正是一个亲字,正如他嘴中所说的师门情怀。
原本这趟过来驰援王庆,其他方面的考量比较多一些,可以很坦白的说。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看在这位天上掉下来的“师兄”的面子,而是他要在玉玺这件事上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为梁山泊争取发展壮大的关键时间。
虽然暂时救活了在别人眼中必死的王庆,但是对于王伦来说,并未曾有特别感觉。王庆活着,好处确实有一些,但即使他死了,对梁山泊来说也不存在所谓的损失。毕竟大家只是因冲突结识,又临时凑合而成的生意伙伴,远谈不上是类似晁盖那样的生死联盟。
但不知道是不是正因为这种无欲无求却又倾力相救的姿态引起了对方心理上的认同感。总之无意中能够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收获一份来之不易的亲情,还是叫王伦有些感触的,起码让他有一种意外收获的感觉。
这些虽然不是王伦转战凌州的全部意义所在,至少昭示着开了一个好头。此时被半路杀出来这伙来历不明的人所扰乱了全盘大计的焦虑感,也减轻许多。
“师兄,这伙人跟我无关!”迎着李助的目光,王伦坦然道。
“师弟你做事,我还是心里有底的!我只是要你一句实话,现在得到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李助摆摆手,道:“这和尚到底是甚么来头,竟然让人误会是鲁提辖,想来威猛不凡!”他在去高唐州求救之时。头一个打交道的便是鲁智深,是以印象比较深刻。
“天下能跟鲁提辖齐名的和尚,倒也确有一人!”王伦朝李助默契的点点头,当下收回思绪。把思路集中在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身上。
其实当陈赟说起这和尚来时,王伦第一反应便想到了,那个原本轨迹中与鲁智深在杭州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的宝光如来邓元觉。只是没有太多的证据支撑自己的直觉。故而王伦说来也不大肯定,“江南方腊手下有一个和尚,姓邓,双名元觉,人称宝光如来,一根禅杖使得神出鬼没,不知此番跟他有没有关系!”
“方腊!?”李助闻言一惊,望着王伦道:“真是一个棍子搅到底,甚么乌龟王八都出来了!”
“师兄,你骂人可以,不要连自己也一起骂了!”王伦苦笑一声,心中暗暗感觉有些麻烦,据他所知,这方腊可谓忍性极强的一个人,在江南潜伏十几年一直没有大的举动,要不是被乡间里正告发,他只怕还要等到时机更加成熟之时才会举旗。眼下玉玺要是真是他取了,十有**会继续韬光养晦。
这样一来,将来关于玉玺的下落传闻,还会在江湖上乱传一阵,说不定转来转去,嫌疑最大的还是自己,毕竟凌州是自己打破的。
想到关键之处,王伦头脑飞速运作起来,此时凌州境内除了自己之外,加官府共有四方人马,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一定要想尽一切方法,通过这四方人马的口径,把梁山泊从这趟浑水中洗净再摘出来。
李助见王伦开了一句玩笑,便陷入沉思之中,知他万事缠身,也不打搅,提出告辞,王伦回过神来,建议道:“师兄,三路人马还没有消息,不如咱们两边再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师弟,此事易办!愚兄这就去安排人手!”李助总算是明白王伦为甚么事情发愁了,当即应允道。
王伦点头谢了,亲自送他到街口,两人拱手而别,王伦驻足看了一阵,见街头百姓稀少,吩咐焦挺道:“速去请单将军到府衙来!”
焦挺点头,命两个亲卫传令去了,这时正要赶上王伦,忽听街边意动,回头一看,大叫道:“哥哥,咱们出去的弟兄回来了!”
王伦忙回头赶了过来,往焦挺伸手处一看,只见斗鸡一般的韩世忠和李四边走边掐,兴致不错的刘敏和陈赟在旁边劝着。
“哥哥,你可要跟小弟作主啊!”李四一上前,就扑到王伦脚边,无比委屈的哭道:“韩世忠这泼皮,说我靠拍马屁上位,我要是拍马屁起来的,那哥哥算啥人了!”
“哥哥休听他胡言乱语,且听小弟如实禀来!今日我等奉命追拿盗走玉玺一伙人。途中遇上这和尚被田虎手下杀了个罄尽,原来是田虎从这伙人手上抢走玉玺,我当时就要带着弟兄们去追,哪知这青草蛇李四是个鼠胆,偏偏怕死,拼命阻拦,此时还要恶人先告状!”韩世忠手舞足蹈,十分愤慨。
李四等韩世忠说完,恰到好处的大叫道:“明明是你不自量力,要带大伙儿去送死。我这里还有友军的刘头领和陈头领作证,看当时的情况是追好,还是回来请兵的好!”
刘敏和陈赟这时却变得十分缄默,只是李四朝他们望来时,才十分坚定的给予眼神鼓励。
“请请请,人家站在那里等我们追不曾?说不定早派了快马,把玉玺转移了,我现在就是带十万兵,也不知去哪里寻去!”韩世忠大怒道。
这两位争吵之声。在王伦听来,只觉美妙无比。不想这个接力棒竟然就这样被田虎愉快的接了过去,真是叫他大喜过望!这厮实乃三大寇中最为高调的一家,为人既无远见。野心又大,玉玺到了他的手上,即便没有别人推波助澜,这厮估计也忍不住要昭告天下。如此一个活靶子竖了起来。若是能把朝廷拖上个一年半载,便是生生为梁山泊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啊!
此时对于恨不得授予田虎“梁山泊的老朋友”称号的王伦来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想大笑一场还要装作异常愤怒,真是憋死人了。
算了,还是回去笑吧。
王伦脸上还算绷得住,但是一开口就怕走调了,索性一言不发的扭头进了府衙,丢下面面相觑的刘敏和陈赟,其实他们对王伦这个反应是既有数又吃惊,有数是因为丢了玉玺这么大的事情,他心里不发毛才怪,吃惊的却是没有想到王伦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心里恨得连句话都懒得说了。
两人当下也不敢上前搅虎须,只是同情的看了李四一眼,便告辞了。韩世忠和李四见他们消失在街角,十分默契的相视而笑,鬼亏狼嚎的往府衙跑去道:“哥哥替我作主啊……”
两人一进门,就看见王伦弯着腰不知在干嘛,两人要凑上前看时,却被焦挺拦住,两人心感惊异,都不做声了,半晌才能王伦直起腰来,搓了搓脸道:“好了,这个事情你们办得着实不错,回山之后必当论功行赏。另外,先把事情经过详细与我说一遍!”
“你会拍马屁,你先说!”韩世忠踢了李四一脚道。李四嘿嘿一笑,把事情经历娓娓道来,王伦此时平静了许多,心平气和的听完李四的诉说,道:“宝光如来现在何处?”
“已经叫人送到安神医那里了!”韩世忠回道。
“转移到我这府衙里来,命人不分日夜看守。他手上有郭矸这条人命,王庆的人此时是没会过神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麻烦的!”王伦吩咐道。
韩世忠心神领会,知道王伦是爱才,当即出门去了,哪知他走到半路,却又折返回来,只是盯着李四看,把李四看得颇不自在,只听韩世忠道:“这出戏要是李四兄弟能再牺牲一下,就更完美了!”
“周瑜打黄盖么?”王伦摇头一笑,哪知这时身边三个大老粗一点反应都没有,更遑论共鸣了,只听李四纳闷道:“周鱼?那是甚么鱼?作甚要打黄盖?”
王伦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一个超前的典故,但是坐了梁山泊头把交椅的好处就是不必解释那么多,当下咳嗽一声,道:“就是我恼羞成怒迁怒于你,给天下人看!”
“要打军棍么?”李四下意识摸着屁股道,要是张三在此一定抢着上了,毕竟哥哥的棍子,绝不会白挨的。
“首先,这不是命令,你完全可以拒绝,这个事也不是必须要做的,你不必有负担!”王伦想了想,跟李四道。
“反正现在这天也不冷不热的,这样,不如把小弟押在衙门门口示众罢,就像高唐州高廉那厮一般!”李四忽道。
韩世忠看怪物似的看着李四,道:“牺牲太大了罢?剁了你这厮的蛇头,我还怪舍不得的!”
“呸呸呸!谁说砍了示众来着!活人戴枷示众!”青草蛇李四忿忿道。
这两人又闹了起来,气氛倒是轻松起来,这时单廷珪走了进来,见大家都是一脸喜气,笑道:“甚么事情这么喜庆?”
王伦笑着把大家请到正厅,等众人都坐定了,便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单廷珪大喜道:“田虎这厮,关键时刻还真叫人另眼相看!只是李四兄弟吃亏了些!”
“不吃亏,就当守门了,也不用做事!”李四笑道,泼皮出身有个好处,就是不怕丢脸,若要是换成焦挺这样的,宁愿挨上几十棍军棍,叫屁股遭殃,也不愿那张脸挂不住。
王伦见他浑不在意,没有勉强不适的感觉,便拍板了,叫焦挺先带李四下去吃顿好的补补,说不定这一示众就是几天,想补都来不及。韩世忠拍了拍李四的肩膀,也起身告辞,要去转移邓元觉。送走他们,王伦请单廷珪坐下,问道:“王庆手下还规矩罢?”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街上出了七起事故,王庆手下这伙人在城外看着还好,一进了城,简直都现了原形!”单廷珪激动道,他算是凌州的地主,故而和郝思文带队巡城。
“处置了吗?”王伦问道。
“暂时把人扣了,特来请示哥哥意见!”单廷珪回道。
“对这伙扰民的人,该杀的杀,该办的办!要是掌握不好分寸,叫韩世忠陪你们去,他干这个都干熟了!”王伦沉声道。
“虽是哥哥有言在先,若是杀多了王庆的人,两边怕起摩擦!”单廷珪说出心中顾虑道。
“既然有言在先,就该坚定不移。若稍微有些让步,人家只当我们梁山泊是动嘴皮的!戕害百姓的情况只会愈演愈烈,你不要担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王伦道:“再说了,我总不能只迁怒自家人罢!”(未完待续。。)
第四五六章 规矩和军援(上)
当死在梁山刀下的为非作歹之徒超过三位数时,来自京西、荆湖的江湖同道们才知道王伦所下的禁令并不是随口说说的。
郭矸滥杀无辜的事情被百姓揭露出来,而王伦也没有顾忌任何人的面子,街市上拿来斩首示众的尸体中,少不了他的一席之地。
有管制必然有反弹,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王庆军也不是没有怨恨。
但是王庆军中高层基本在这件事上没有态度。刘敏在梁山军的绝对实力面前,明智的选择了遵守承诺。李助更不用说,两边对他来说都是自己人,王伦这头还占着理,他不站在王伦这边说两句就是好的了,岂会为那些咎由自取者出头?还有两个独立在房山以外的大寨头领态度鲜明,杜壆因钦佩而仗义执言,马劲因感恩而倾力支持。
如此一来,其他小山头的头领们有苦也说不出,毕竟梁山泊近万骑兵,不出营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拉出来在凌州城里来回晃悠时,却还是很吓人的。就算王庆军全部联合起来反水,也不够看。何况联军三大寨已经明确表明了态度。
看着花花世界近在咫尺,却不能染指,只能守在城门口干看着,不禁叫王庆手下各寨这几天里怨声载道,度日如年。
“诸头领,咱家军师和刘敏头领下令,让你们派人去城里粮仓领粮食哩!”一个房山传令的小喽啰飞马来到南门,前来给分派驻扎在此间的几个山寨头领传信,正好遇上汉水中的一个水匪,此人姓诸名能,手下带着二百来人,投了王庆一年多了。
诸能此时正在靠椅上躺着晒太阳,闻言一怔,道:“咱们不做苦行僧了?这梁山泊还知道自己是吃哪碗饭的?”
周围几个小头目闻言跟着起哄。诸能见那传令的喽啰要走,忙叫道:“怕甚么,咱们说几句又不至于!对了,怎么个分法?咱们占了多少?”
“咱们军师跟他们大头领谈好了,一人一半,咱们总共分得十七万石粮食!”那传令的小喽啰回了一句,便赶马跑远了,梁山泊是不会因为别人说几句而动干戈,但是李军师可不这样,听到谁说他师弟的坏话。少不了挨一顿训。
“干!十七万石啊!够咱们弟兄吃上几十年了!”诸能顿时精神来了,当即把腿一拍,道:“都有了,跟老子领粮食去!”
众头目闻言都招呼手下喽啰同行,只见大家都畏畏缩缩的,不大敢入城,诸能大骂:“瞧你们一个个这点出息,咱们是去领粮食,又不是去干甚么。怕谁吃了你!”
小头目此时也在一边附和诸能,哪知诸能突然破口大骂:“带兵器干甚么?咱们是去领粮食!拿着刀枪到时候磕着哪个百姓,被梁山那伙凶煞撞上,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们!”
众人闻言急忙把手中兵器丢下。仿佛它们会反噬自己一般,诸能啐了一口,当先走出,这时驻扎在此的其他山寨也有动静。诸能跟相熟的几个头领打了招呼,几个人边走边聊,打发时间。
强盗聚在一起。当然三句离不开钱粮,只听诸能道:“白学究,往日就属你跟房山刘智伯走得近,给我们说说,这粮食到底怎么分的?”
这个被称作白学究的人,并不姓白,乃姓左名谋,倒是一副儒生打扮,算是眼下王庆军里独一份了。要说李助和刘敏虽是智囊人物,但一个穿道装,一个穿盔甲,故而这老左甚是显眼,特别是大家见过王伦后,都拿穿着来取笑这位左谋,称他作白衣学究。
“你们笑我也就罢了,莫把自己陷进去了,到时候叫顺了口,叫咱们军师听见,看你们怎么下台台!”左谋瞪着诸能道。
“得得,不扯这个,给我们来点有用的!”诸能拱手告饶道。
左谋见其他几个山头的头领也是一般急切的看着自己,便不卖关子了,道出实情来:“房山出来人马最多,此时分得五万石,杜壆和马劲一寨一万五千石,其他九万石,还是老规矩,按咱们出力多寡来分!”
“这次连打两个败仗,怎么算出力多寡?要我看,还是按人头来分,哪个山寨人多,哪个山寨便多分!”这时说话的人,姓薛名赞,他手底下倒是有**百人,算是这几个小山头中的佼佼者。
“哥哥说的是,我看这样公平些!”薛赞的二当家耿文出言附和道。
“是甚么?咱们联军历来按功劳大小来分缴获!人多有甚么用?关键时候不出力,都在后面窝着,人少的扛大梁,分战利的时候还要吃亏,以后谁还上前?”诸能闻言不满道,若按人数多寡来算,他铁定是要吃亏。
“干!你一个水匪,从不曾上阵厮杀,有他娘的甚么功劳!?”耿文见诸能唱起反调来,不由怒道。
“你自己说说,咱们大军从京西过来,大江小河过了多少?是谁给你们摆渡撑船?现在上了岸就把我们忘一边了,日后坐船时小心一些!”诸能怎肯落下风,嘴不饶人道。
耿文见他威胁起自己来,不禁怒了,抽出刀子就要过来砍诸能,诸能水手出身,身子最是灵巧,连忙躲到一边,耿文一刀不中,无比气恼,追着诸能就在大街上跑起来,左谋大惊,拉着薛赞道:“大当家的,这都动刀子了,你还不管管?”
“这不没见血么?弟兄们这两日给憋得慌,闹闹怕甚么?”薛赞不以为意道。
“在哪里闹不好,在这城里闹事上闹,若是遇上梁山人马,就地正法了,咱们上哪哭去?”左谋苦劝道。
薛赞一惊,暗道怎么把这茬忘了,连忙谢道:“多谢学究提醒!我这就去扯架!”
谁知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邪门,耿文追着诸能砍着砍着,忽然发现身边不对劲,不知不觉多了几匹高头大马,只听一声爆喝:“弃械跪地,双手抱头,如若顽抗,就地格杀!”
耿文吓得一哆嗦,手上刀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十分标准的跪倒地上,双手抱头道:“兄弟,兄弟!误会,都是误会!跑的那货不是百姓,是我兄弟,我们闹着玩哩!”
诸能见状直挺挺站在马边上,趾高气扬道:“谁跟你兄弟?大王,我就是本州百姓,这厮图我钱财,拦路抢劫啊!”
耿文一听慌了,梁山泊处决人的场面他亲眼就见了不下三场,此时吓得话都说不连贯了,结结巴巴道:“他他他……他真不是百姓,他是我家王盟主手下一个水匪,名叫诸……诸能!兄弟,我不骗你,你们可以查啊!”
“甚么猪猪能?”离诸能最近的那个骑士纳闷道,不由打量起这个有着奇怪名姓的人来。
“他真是我们盟主手下头领!”左谋和惊慌失色的薛赞赶来,同时还有诸能的部下,大家一起证实了诸能的身份。
事情算是明了了,当街拔刀嬉戏依然逃不脱惩罚,由此耿文挨了二十军棍,但他十分开心,因为诸能比自己更惨,他因为故意欺骗巡逻骑兵,加罚二十棍,四十军棍下来,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在周围百姓的鼓掌声中,梁山马队执完法走了,诸能手下的喽啰上前扶起自家头领,哭丧脸道:“哥哥,再怎办?”
诸能愤愤朝远去的耿文望了一眼,道:“抬着我去粮仓,我不去,你们哪里争得这伙鸟人赢?”
众头目心想也是,连忙架起诸能,追着众人去了,一路上只听百姓议论纷纷道:“堂堂的梁山泊,怎么沾上了这样一伙拖油瓶?”
诸能又恼又怒,可惜既不敢跟梁山报复,又不敢跟百姓呲牙,只好忍着一肚子火气,来到粮仓之后,发现成群结队的喽啰往外搬着粮食,诸能傻了眼了,道:“怎地连个车都寻不着?”
“老诸,你这是怎么了?”几个站在门口说笑的其他山寨头领过来跟诸能打招呼道。
“能怎么,还不是叫耿文这厮给连累了!大家评评理,他当街拿刀砍我,那梁山泊倒好,打他二十军棍,打我四十军棍,天下有这样的理么?”诸能愤愤不平道。
“真是这样么?耿文那小子可不是这样说的!”一个把弄着手上金盔的汉子出言道,只是说话时都不看人,带上金盔后又整着自己新分发的盔甲,十分认真。
“奚胜,你这身……哪里来的?”诸能浑不在意他说的甚么,只是打量这他身上的盔甲,颇为羡慕道。
“里面领的!咱们军师说,一人一领好甲,先到先得,若是去得晚了,就得拿人家剩下的了!”奚胜这时才抬起头,笑道:“你一个水鬼,到了船上穿起这个,完全施展不开嘛,就别凑热闹了!”
“不可能!这凌州守军不是都投降梁山泊了,怎么可能有甲胄缴获?这都是禁军中上好的将军甲,我见刚才打我那梁山泊的小头目就是穿的这种!”诸能见众人都十分轻视自己,当即卖弄道。此时在他言语中,似乎被梁山打过,也成了一种可以炫耀的资本,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咬牙切齿的一幕。(未完待续。。)
第四五七章 规矩和军援(下)
被人打了牛逼个甚么?
众人腹诽不已,不过此时大家已经没有初时被人管制的那种愤慨,久而久之,变成了逆来顺受的沉默。这个过程显然是痛苦的,但又极其迅速。
短短几天,经过血水的洗礼,再硬的脖子也被泡软了。毕竟,他们只是占山为王的匪盗,又不是众志成城的烈士。
更何况,眼前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更是软化了他们的脊梁。他们虽不至于在施威者面前摇尾乞怜,但是心中的抵触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不经意还会从嘴巴里冒出一两句对强者表示羡慕的言语来。
“咱们打家劫舍,人家也是打家劫舍!怎么偏偏他们吃肉,咱们只能吃屎呢?”另外一个小山头的头领季三思泛酸道,“你看他们小头目都能穿恁好的盔甲,咱们头领都只能几人共一件,抢起来各个跟疯狗似的,还谁出阵谁穿,娘的!”
诸能见他脚边丢了一件比奚胜看起来工艺和材料都略有不如的盔甲,苦笑道:“兄弟,我现在过去,连你脚边这等成色的,怕也抢不到了!你这么反感,不如……”
“想都不要想!你别看就这样的,还是老子舍了面子,跟军师那里磨来的!”季三思连忙弯腰捡起这件甲胄,紧紧夹住道。
众人闻言,脸上挂起哂笑的表情,不停在季三思和诸能面上扫视,明显抱着一种过来人的优越感。奚胜此时算是是志得意满,当下出言笑道:“人家衣甲鲜明,那是从登州、大名府、高唐州一城一池里抢来的,咱们盟主当初就破了一个房州,好久没有闻到腥味了!这次要不是咱们军师在王伦那里有面子!特意跟梁山的人要了几十领过来,不然咱们也没得分了,知足罢,哈!”
诸能闻言有些迫不及待了。一副好甲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关键时刻能救回一条性命。他当即跟众人打了个马虎眼,叫手下急匆匆扶着自己进去了,正好李助和刘敏都在,诸能忙道:“两位哥哥,小弟有伤在身,多有失礼了!”
一看诸能上下无碍,唯独屁股撅得老高,又叫身边人架着,刘敏就知道他定是吃了梁山泊的军棍。不过此时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大事都忙不过来,眼下这些小摩擦也难以入他心中去。
毕竟梁山泊兑现了事先的诺言,比如王盟主在安道全的悉心治疗下情况是越来越好了。而且说好分下一半的粮食,共十七万石斤两不差,另外还有库房外加贪官的钱物三十三万七千多贯文,梁山泊都是爽爽快快的拨了下来。
不过照刘敏真心想法,打破一座城池只刮出这么些油水来,实在有些太过浪费。要是换做他房山做主,似这般中等规模的城池。包管轻轻松松刮他个三五百万两银子没有问题,哪里还分什么贪官清官,富户百姓。只要是黄白之物就好了,谁有闲工夫管这钱是从谁那里得来的?
就连李助从前也是一直抱着这个想法。哪知去他师弟那里转一圈后回来,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反而还教育自己,说甚么“如果破城之后夺得钱粮只是独吞。那便和土匪黑吃黑没有两样,与广大百姓全无干系,百姓顶多看个热闹。只有破城之后开仓放粮。才能把山寨和广大百姓从利益上融为一体,才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参与进来!”
什么鸟利益,什么融为一体,刘敏当时就差点骂王伦傻来着,争天下又不是跟百姓争,而是跟赵官家争,只要最大限度让自己强大起来,等打垮了官军,这些百姓还不是任己鱼肉?
当然,这些话刘智伯是绝对不会从自己嘴中说出口的,反而在李助说话之时表现得异常谦逊。可惜李助太了解刘智伯的为人了,他越是这般,表示他心里越是不屑,李助时常想起王伦的一句话,“世上的事,大多是知易行难,历史上那些亡国的昏君暴君,谁不知道百姓是国家的根基?可他们就是做不到。这就是所谓的知易行难!”
每每这个时候,李助就感觉到自己这位师弟不止比盟主高了一个两个档次,心情十分复杂,可谓既开心又难过。他甚至当时便忍不住问王伦,担不担心救活王庆将来后悔,哪知王伦只说了一句私话:“我不是大宋朝廷,我不怕他坐大。而我也不是小看王庆,反就怕他撑不了几年!”
这句话让李助这几天都一直没有睡好,终于有一天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点甚么,去请师弟调拨说好分发一般的钱粮,王伦二话不说便同意了,顺便还转手送了百来套禁军中级军官才有资格领到的制式盔甲,外加一个建议:“自己吃肉,也得给人一碗汤喝!”
王伦的意思李助当然明白,毕竟他是局内人,对红桃山的若即若离有着切身体会,当即跟刘敏商量了,这次说什么,也要大气一回,不然这次回去之后还能不能延续眼下的局面,实在难说。
刘敏人称刘智伯,这点事情不会看不明白,十分赞同军师加大力度拉拢各小山头的意见。只是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和这位军师之间越来越客气了,不知道对方是否也有这种感觉。
“智伯,给诸能兄弟开个条,好去领钱粮!”李助一声提醒,叫刘敏回过神来,当即点头,请诸能稍等,在簿子上寻找起来,没多久,只见他拿起笔,边写边念道:“六千一百石粮草,铜钱一万两千二百贯!”
诸能吃了一惊,还以为对方念错了,连甲胄都顾不上细看了,惊讶道:“这是分给我们二百多人的?”
“怎么,嫌多?”李助脸上的笑容颇为玩味,没让诸能等太久,只听他玩笑一般道:“没法子,只能比田虎那厮许下的愿要高个几番!不然盟主醒来哪有面子?”
诸能闻言脸上红得发烫,其实他也是被田虎说动的一个小山头之一,可惜红桃山那两位当家的下场,都震慑得其他山头都不敢异动。不过也幸亏没有异动。不然哪里能得这么些钱粮?在这些丰厚战利品面前,诸能顿时只觉心中那点怨气,早丢到爪哇国去了,脸上笑得花儿一般,拍起李助的马屁道:
“要不是军师请得梁山泊来,咱们哪里有今日!不过军师这回可就是错怪小弟了,田虎这厮当日来说我,小弟当时就叫他吃了一脸唾沫星子!不信你可以去问我身边的弟兄!”
“我就说嘛,诸头领不是这般的人!”李助望向刘敏,笑道。
刘敏连连点头。道:“日后还指望诸头领在关键时候,多多支持咱们盟主哩!”
“该的该的,都是小弟应该做的!”诸能拱手道,此时眼睛已经迫不及待的瞟向分发钱粮之处。
李助和刘敏会意,也不留他,将领钱粮的条子给他,好言打发他去了,迎来后面一位小山寨的头领,又是依法从头炮制。
纵然此时刘敏心中十分提防着王伦。也不得不说,王伦这次真是帮了大忙了。毕竟这批来得十分及时的钱粮,真算是稳住了这个濒临四分五裂的联盟,不然到时候即便王庆醒来。怕也是回天无力。
六千多石粮食,堆在一起跟座小山似的,诸能十分明智的留下十几人看守,叫其余小喽啰们扛了铜钱。先行转回。一路上欢欣鼓舞的同时,不禁暗暗发愁,这么些粮食怎么背回荆湖呐!
带着这个痛并快乐着的问题。诸能回到南门营地。驻守南门的主力是马氏兄弟的部属,此时马劲正在犯愁,撞见诸能回来,过来打招呼道:“诸头领,替我守半日城如何,我们山寨的钱粮还没去领哩!”
诸能面露难色,道:“马劲哥哥!不是小弟推脱,其实小弟跟你一样,还有六千石粮食存在粮仓,我要是不去搬回来,若是叫其他山寨给抢了,哭都没地哭去!”
马劲闻言大笑,把手一挥道:“莫怕,谁抢你粮食,我给你出头!你只帮我守上半日,来日需要搭把手时,我定然不会坐视!如何?”
马劲手下是个大寨,喽啰也多,诸能见他开出这个条件,在心里盘算一阵,抬头道:“如此,小弟日后多要仰仗马家哥哥了!”
“没得说!”马劲哈哈一笑,又嘱咐几句叫他莫要贪小便宜,把往日手段拿来显摆,哪知诸能苦着脸道:“哥哥你放心,我还没惹百姓哩,屁股上就挨了四十棍,怎么还敢盘剥进出城的百姓!”
马劲也觉他怪模怪样,很是别扭,又问了他为何惹出事来,诸能都说了,马劲见怪不怪,盟主手下都是三山五岳的狠人,聚在一起没摩擦才怪,何况这位仁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出了这种事,哪里争得出个对错来?当下好言安抚了他几句,带着弟兄们领粮草去了。
诸能一心要马劲承自己这个人情,索性叫喽啰们搬了一张长竹椅,就放在城门边上,他是个积年的水匪,喜欢脱得赤条条的,当下翻过身子,就趴在上面露出伤口,晒着太阳。
一时间,只叫往来路人纷纷遮眼,有年长百姓实在看不过眼上前来说两句,诸能也不敢逞凶,只是耐着性子跟大家解释,一回两回还好,说多了诸能也觉得累,干脆叫识字的小喽啰写了个牌子,放在竹椅边上,曰:“有违军令,露臀示众!”
挂牌之后,果然没有人过来谴责了,换成三五成群的百姓,站得远远的指指点点,“梁山泊的军纪比咱们朝廷还要好上百倍哩!这不府衙门口还监着一个在!不过那个穿着衣服,还要好点!只是不知这个犯了甚么事,要大庭广众露那丑物?”
众百姓正看着热闹,忽见南门外涌来三五百匹快马,看着不像自己人,也不像梁山人马,且都带着兵器,诸能慌了,惊慌失措的叫道:“史……史文恭这狗贼来了!快关城门!速去通知梁山泊王……王伦哥哥!”(未完待续。。)
第四五八章 表忠心的来了(求双倍月票!)
人就是怪,虽然平时可以表现得爱憎分明,极有傲气,但是在关键保命时刻,还是能掂量得清自己该依靠谁,哪怕那人没少让自己恨得牙痒痒。
不过此时大门口稀稀拉拉,加起来也不到十来个喽啰,还要分出去四人去抬诸能的竹椅,情况就更显危急了。
虽然剩下几个喽啰动作不慢,正吃力的推着两扇厚重的城门,但是移动的速度还是太缓,眼看这伙来历不明的骑士就要冲入大门,忽然间只见好多身影附在巨大的城门之下,原来是过往的百姓加入进来,把诸能看得目瞪口呆,想起自己逃跑的行为,不禁面红耳赤,低头吼道:“还不上去帮忙!”
水匪和百姓的通力合作,终于成功将外面那队骑兵拦住。几个心潮起伏的百姓不禁瘫坐在城门下,望着涌过来的人群大喊:“去!快去寻梁山泊的巡逻队伍,眼前这伙看着不大管用!”
诸能羞得耳根都红透了,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这般强烈的羞辱感,当即对身边人发怒道:“把狗日的都叫起来,整天他娘吃了睡,睡了吃,一点都不给老子张张脸!叫他们都在门洞里候着,再派人去通知其他山头!你俩个把我架到门楼上,老子……老子要去守城!”
诸能手下的水匪们还是很听话的,虽然不知道老大发了什么风,突然变得这么有责任感起来,但还是依照他说的,将他架到城门楼上。诸能气喘吁吁的指着城下人马道:“狗日的史文恭!还当我们跟从前一样好欺负?现如今梁山大军就在这凌州城池里盘着,是好汉的不要跑,等老子去喊人来收拾你!”
说实话,对于田虎王庆的联军来说,史文恭绝对是神出鬼没的同义词。这厮好好一身武艺,却从来不肯堂堂正正跟人打照面。不是诱敌深入,就是趁乱劫营,王庆连番吃了他两次大亏,性命几近不保,要不是军中还有杜壆这样的中流砥柱支撑危局,这伙三山五岳聚起来的人,早溃散了。
城下那伙人闻言窃窃私语一阵,忽见一个闲汉模样的人尖声大喊道:“我等是青州二龙山人马,奉王伦哥哥军令,特地前来助阵!这位是我们山寨四当家的智多星吴用。小弟白日鼠白胜,还望守城的兄弟开门放我等进去!”
“放你娘的屁,还敢唬我!我说史文恭你这厮使诈就不嫌烦么?能不能光明正大的打一场!你等着,梁山大军马上出来了!老子也不放箭,你有种就在这里等着!”
此时城楼底下,一个学究模样的男子见状回应道:“莫要放箭!你请王伦哥哥过来认我一认就明白了!我等不是曾头市那伙鸟人!”
这学究喊完,城上没了动静,不过倒还真没有放箭。只听那自称白日鼠的闲汉道:“军师,这伙人看着稀松平常。说话又不着四六,不像梁山人马啊!莫不就是那甚么绿林盟主王庆的手下?”
“十有**就是这伙人!听说他们跟着王伦哥哥打破凌州,看来是真的了!”那学究笑道。
“王首领怎么叫这伙人守门,也不怕官军偷袭么?”那闲汉不解道。
“不叫房山给梁山守门。难道还叫梁山给房山守门不曾?反了他们了!”那学究语气很是不屑一顾,顿了顿,又道:“听青草蛇李四说,王伦哥哥是从高唐州转战过来的。好像身边没有带步军同行,再说守城也不是马军该做的事儿。还有,你说这周围几个州府。哪个不长眼敢来搅虎须?梁山泊每下一城,便开仓放粮,多得百姓死命拥护,身边又有上万如狼似虎的骑兵,就算有人拿下城门,也绝不敢跟王伦哥哥打巷战!这个叫做外松内紧,你不懂的!”
那闲汉讪讪一笑,道:“军师,你怎么跟王首领这般熟络了?一口一个王伦哥哥的?”大家都是当年一起劫生辰纲的兄弟,谁不知谁底细?这闲汉见学究连在晁盖面前都不曾喊一声哥哥,最多也只是叫声保正或者天王,很是好奇。
“王伦哥哥肚量非常人所及,用他送给晁保正的一句诗来说,叫做‘相逢一笑泯恩仇’,那些陈子麻烂谷子的事情,现在谁还提?白日鼠,我跟你说,王伦哥哥是一心照拂咱们家保正的,关键时候,你可别站错地方!”学究脸上有些微烫,心里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反手将了闲汉一军,叫他自保无暇,无力再问。
“小弟当年是做过错事,但是晁盖哥哥不计前嫌,还肯收留与我,我再对不起他,还是个人么?”这闲汉连忙剖白心迹道。
学究严肃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那闲汉也不敢再多言,只是敬畏的偷瞄着同伴脸色。这学究脸上虽无表情,但是内心丰富得很,一想到要马上见到实质上老大的老大,心里有些激动。
其实这次王伦派张三到二龙山点明要一位军师押送粮草、兼襄赞军机时,这学究就敏锐的察觉到王伦其实是在召唤自己。毕竟二龙山只有两个军师,那公孙胜和王伦关系极佳,不像自己还有些黑历史,他要想叫公孙胜来,直接说明便是,既然话语含糊,这不正是点自己的名么?
眼见出现这种契机,他岂会坐视,当即自告奋勇要往凌州一行,公孙胜自然不会跟他抢这个机会,晁盖也乐于见到自己慢慢在王伦面前改变形象,另外那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宋黑子出门在外,更不会有人坏事了。虽然传令的过街老鼠态度有些不太友好,但这些都不在学究心上。
不过对于这次机会,学究激动中又带着一丝忐忑。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行军布阵还真不是他的长项,若要说谋人,这才是自己最擅长的。难不成,王伦是想挖挖王庆的墙角?
想到这里,学究咽了咽口水,心道若真是这样就好了,他也会尽全力在对方面前施展自己本事。好为将来留条后路。说实话,现在二龙山的气氛很不好,几乎成了山寨内外只闻有宋江,不知有晁盖的局面,宋江一有事,哗啦啦的一大帮子头领不用人催便站了出来,此时晁盖有事,要用信得过的人前往凌州,却只剩一个赤发鬼、一个白日鼠堪堪一用,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历来头重脚轻是会摔跟头的啊!
话说这学究正一脸愁容。穷思极想之时,忽听城门上传来一个声音道:“城下带队的是谁?报个名来!”
学究见状连忙抬头,一见是王伦身边亲信,不久前过年去梁山泊拜年时还见过的,当即高声道:“吕头领,小弟吴用!二龙山吴用啊!”
城楼上正是押着后队后勤人员赶来的吕方,见状回道:“原来是吴军师,一路劳顿,还请进城歇歇脚!”说完大喊一声开门。便下了城楼。
吕方几句客套话,在吴用听来却无比受用,毕竟这位小温侯是王伦身边的人,而王伦对某个人的态度。无疑会影响到他身边的亲信。聪明人一般都会从上位者身边人对自己的态度上,来揣摩他本人对自己的看法。
无疑答案是让吴用十分兴奋的,等城门开了,吴用十分热情的上前拉吕方说了一通话。最后又把白胜介绍了一番,这才带着手下骑兵开进城内。诸能趴在城楼上,望着下面人群自言自语道:“都说二龙山晁盖是梁山王伦罩着的。怎么老大吩咐下去,才来这么点人马?”
其实吕方也搞不清王伦叫吴用过来的真正意图,只好跟对方说些客套话,吴用倒是兴致勃勃,他发现一路上街市繁荣,一切如常,且有不少背粮的喽啰走过,百姓和强人互不打搅,和谐共存,实乃天下奇观,不禁好奇的对吕方发问。这些事情不涉及机密,此人又是哥哥专门要来的,故而也不隐瞒,一五一十说得十分清楚,吴用听完啧啧称赞道:“恩威并施,王伦哥哥真乃王者风范也!”
吕方闻言一笑,心道可惜哥哥不在跟前,你隔空拍着马屁,难道要我传话不曾?
两人正说着,路上遇到带队巡街的索超,吕方委托他带着二龙山之人下去安顿,索超见这伙人里不少熟面孔,好多都是大名府禁军旧人,顿时提出要做东,吴用笑着吩咐众人跟随旧长官去了。
吕方带着吴用和白胜来到府衙之前,吴用见门口监着一人很是眼熟,正自纳闷时,忽听府衙里面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原来王伦正送李助出来,吴用见状急忙上前行礼,王伦笑着对李助道:“这位是智多星吴用,托塔天王晁保正的心腹弟兄,很是尽心!”
吴用见王伦这么给自己面子,又急忙跟这道人见了礼,听说他是王伦的师兄后,嚯嚯连声,直道失敬。
李助在门口笑谈一阵,知道王伦和客人有话要谈,便告辞走了,王伦将他送到街口,折返回来,目光停留在吴用身边的白胜身上,不禁有些感慨。连这位压箱底的白日鼠都派出来了,看来晁保正手头上真是无人可用了。
“贵寨张三和刘唐兄弟押着粮草在后,小弟怕哥哥有甚么急务,特意和白胜兄弟事先快马赶来!”吴用十分恭敬道。
王伦点了点头,道:“白胜兄弟还未用过酒饭罢?吕方,带这位兄弟下去好生招待!”
吕方当即领喏,正要带白胜下去,忽见王伦回头朝监押示众了几日的李四努了努嘴。吕方顿时会意,亲自去解开了李四,李四得了自由,十分用力的捏着吕方手臂道:“还是哥哥懂我!若再晚放我半日,还不知要被那过街老鼠给笑死!”
王伦见说摇了摇头,朝李四使了个眼色,李四连忙闭了嘴,见他们都一起下去了。王伦这才带着吴用往偏厅而去,吴用见王伦事先支开白胜,此时又不带自己去大堂,暗想对方一定有机密事要说,当下心中不禁有些激动。不过好算他没有被惊喜冲晕头脑,进门前先自觉的把随身携带的铜链交给焦挺。
王伦面带微笑的等他表现完一切细节,朝焦挺点了点头,焦挺从外面把门关了,守在门口,这时只听里面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开门见山道:“穆弘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感谢叶非飞好汉的万赏!另外祝大家国庆快乐!国庆期间争取每天双更,大家要是手头上有月票,还请支持一下《水浒求生记》,拜谢!(未完待续。。)
第四五九章 报仇
作为最早便跟着王伦的亲卫头领,焦挺无疑是十分称职的。似眼下这种枯燥无味的站桩任务,他却毫无抵触,干起来依旧是精神抖擞,一丝不苟。
吴用的铜链被他系在腰间,多看两眼都没兴趣。要不是看在王伦对这人还比较客气的份上,吴用的特殊兵器早被他弃之于地了。想起这厮刚才假模假式自解兵器的举动,焦挺心中只有冷笑,作为王伦的贴身跟班,他对王伦现在的武艺,可谓最有发言权了。这不,刚才哥哥还在金剑先生的陪练下耍了一回剑,显得十分尽兴。
焦挺正想时,忽见郭盛急匆匆的赶来,还没打照面,便远远叫道:“焦哥,哥哥可在此间?小弟有紧急军情禀报!”
“哥哥正在谈事哩,急不急?”焦挺见状问道。
“十万火急!”郭盛快步赶到跟前,强调道。
焦挺见说,也不过问细节,转身敲门,道:“郭盛兄弟过来,说有紧急军情!”焦挺话还没说完,只见大门从里面打开,吴用的身影落在两人眼中,只见他谦逊的退到一边,做了个相请的手势。
郭盛匆匆瞥了一眼吴用,也顾不得多想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此处,只是上前朝王伦拱了拱手,禀道:“刚刚收到张三兄弟飞鸽传书,上面只有遇袭两个血字!”
王伦闻言陡然站起,用刻不容缓的语气道:“请林教头、韩世忠带本部直接前去救援!你和吕方都跟韩世忠去,告诉他们,被袭的是二龙山的解粮队伍,十有**是曾头市捣鬼,直接往南搜索,务必救出我刘唐兄弟和张三,一有消息,及时报回!”
吴用见状自告奋勇道:“王伦哥哥。小弟前去带路如何?”
王伦看了吴用一眼,见这学究顿时挺直身子,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想了想,首肯道:“你去也好,可以跟大军带路,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另外注意安全!”
吴用现在不单代表他自己,身上还维系了晁盖的安危,特别经过刚才那番谈话。王伦觉得他要是肯下功夫,宋江在搞阴谋上,不一定就能强过这位智多星多少。
吴用听到王伦最后说了一句注意安全,顿时觉得自己在这位老大的老大心里有了地位,不由心花怒放,忙道:“哥哥放心,我会小心跟随林教头、郭头领他们行动的,绝不添乱!”
王伦点点头,拍了拍郭盛肩膀。道:“曾头市几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一切听林教头和韩世忠安排,不可轻敌!救援友军的同时,也要注意自身安全!去吧。叫林教头他们直接出发,不用过来了!”
郭盛点头领喏,吴用见说,这时都已经出门了。哪知郭盛又道:“还有一事,王庆醒了,想要见哥哥一面!”
“知道了。你们先去,家里事不用挂心!”王伦点点头,和焦挺把这两人送到府衙大门外,王伦回身对焦挺道:“叫人通知我师兄和刘敏,就说王庆醒了,我等他们过来,一并去看看他!”
焦挺点头去了,王伦在门口暗想这曾头市到底甚么图谋,劫自己粮道?城里多的就是粮食,吃上几年都够了!再说自己前往凌州以来,还未跟曾头市打过交道,这伙迫不及待的冒头挑衅,到底图个甚么?
不过他对此番林冲和韩世忠的强强组合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自己的亲卫营和林冲所领的磐石营是梁山骑兵中实力最为强劲的两支队伍。此时剩下两营中,卢俊义虽然个人武艺十分出众,但部众成军不久,未经大战,此时派他们出去野战,不大稳当。而郝思文这一营成军时间倒是不短,乃是梁山军首批成立的老牌马军战营之一,战力也颇为不俗,当初在祝家庄便立过大功,但城内也需要单廷珪这样的熟悉内情的人来坐镇,毕竟还有三千降兵在侧,一时却也走不开。
王伦低头思索着眼下局势,来回在府衙门口渡步,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焦挺出言提醒道:“金剑先生和刘敏过来了!”
王伦见说抬头望去,果然两人联袂而来,刘敏走至跟前,不问王庆病情,却道:“王伦哥哥,听说贵军紧急调动起四千军马,不知有何紧要军情?”
看来两伙人住在一起,麻烦是绝对少不了,这不自己一点兵,那边就有些骚动不安了,王伦笑了笑,简单的说了一句:“二龙山押送粮草过来的队伍,被不明来路的人马袭击。”
刘敏闻言这才放心,李助却有些担心道:“师弟,要不要愚兄派人协助?这个时候还敢大摇大摆在凌州劫道的,十有**是那曾头市!”
王伦见说朝李助一笑,还是自家人暖心,又看了一眼低着头不知想什么的刘敏,谢道:“如有需要,一定请师兄协助!此番是林教头和我的亲随头领韩世忠带兵亲去,师兄放心!”
李助见说,这才释然,道:“这两位都是能打的,如此我也放心了!不过有事时,只管知会一声!”
这时忽见一人慌慌张张的跑来,口中大叫:“军师,刘头领,不好了,不好了!”
众人闻声望去,却是王庆手下一个头领,姓刘,双名以敬,李助见他失魂落魄的,皱眉道:“有事说事,急个甚么!”
那刘以敬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禀道:“马家那个马劲造反了,把粮食沿街丢了一路,什么招呼也不打,带着一伙人急匆匆的反出南门去了!”
李助闻言一怔,忽笑道:“讲义气,好汉子!”
刘以敬还听不大明白,楞道:“军师,到底是怎么了?”
刘敏却听明白了,当下挥了挥手,道:“下去罢,没事了!”
刘以敬此时糊里糊涂,哪里猜得到他们打的哑谜,还站着不走,刘敏又道:“你去叫滕家兄弟带人加强南门防务!”
这句话倒是很明白,刘以敬蒙头蒙脑的去了。王伦回头吩咐焦挺道:“叫燕小乙带着弟兄们,沿路把粮食都捡起来,给马劲兄弟送回去!再给林教头去个信,友军已经跟在他们后面去了,叫弟兄们莫要误伤!”
焦挺自然不会跟刘以敬似的一个劲发问,当下吩咐弟兄传令去了。李助摇头笑道:“这小子!可算找到报答师弟的地方了!”
王伦也有些感慨,点头道:“他家兄弟两个,确实不同凡响!”
刘敏也面色平淡的附和了几句,三人说了一阵,直接往王庆养伤的地方而去。三人推门而入,只见安道全带着三五个徒弟正在王庆跟前,教他们治伤心得。这时发现王伦进来,众人都是起身问好,李助笑吟吟拉住安道全,说了许多感激的言语。
安道全谦虚几句,叫徒弟们先出去了,对众人道:“暂时还不能说话,只能靠嘴型略猜出大意来,他一醒来,便一直要求见哥哥!”
王伦见说,走到王庆身边,暗叹这位病人跟去年见面之时截然不同,只见那凤眼浓眉已失神采,红颜白面全剩病容,王伦回头看了李助一眼,开言道:“王盟主好生养伤,其他事不必操心,有神医安道全在此,你这病情早晚康复!”
王庆有些激动的伸出手来,嘴中“嚯嚯”的说不出话来,李助连忙上前握住王庆的手,道:“盟主,别担心,听我师弟的话,好生静养!大军现在已然脱险,现在咱们就在凌州城中,我师弟打破城池,分了一半缴获与我军,现在军心已稳,只等盟主你康复了!”
李助的几句话顿时起了作用,王庆相比刚才,要稍微安静了一些,那双瘦成鸡爪模样的手跟李助握了握,却又朝王伦伸来。王伦无奈,只好坐在他身边,朝他笑了笑,随便跟他掖了掖被子,直将这双瘦得脱型的手给掩了进去。
王庆却又激动起来,上下两条嘴唇一抿一张做出几个动作,刘敏看了一回,替他道:“我家盟主说,多谢王首领的救命之恩,想不到这条性命靠你才保全下来,你是真朋友,真兄弟!当初在黄州境内对不住王首领了,他叫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替他多谢王首领的恩情……”
王伦佩服的看了刘敏一眼,不想王庆嘴上这几个简单的动作,竟然被他发挥出这么多话来,真算是服了。此时刘敏还在滔滔不绝,配合着王庆点头眨眼的动作,直显得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王伦不知道王庆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毕竟两人根本谈不上熟络。但是看病人自然要有个看病人的样子,当下也坐在他跟前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大意是叫他好生休养,万事莫愁。只是后来说得实在没话可说了,而王庆好像意犹未尽的样子,王伦只好把话题扯到安道全身上,于是把他的辉煌往事,经典病例都拿来介绍一番,直听得安道全都有些赧颜了。
这场实质上没甚么交流的谈话进行了大半个时辰,安道全终于看不下去了,提出要让病人休息。哪知王庆见大家都起身要走,那双露骨的手又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乱挥一通的同时,嘴唇不停重复两个动作。
这回王伦看懂了,王庆唇语说的分明是“报仇”二字。
月票实在太给力了,立马进了历史前十,多谢诸位好汉!马上要打曾头市了,还望大家继续火力支持!(未完待续。。)
第四六零章 我入明教?那方腊岂不要退位!
王庆到底也算是当今世上少有的几个混世枭雄之一,醒来之后半句不问玉玺下落,只是记得要报这一箭之仇。
不过王伦没有义务给他报仇,此番将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再把队伍给他稳定下来,已经算是天大的人情了,换成田虎、方腊,是绝不会有这般举动的,没在他闭眼之前将他的部众嚼得骨头都不剩,就算对得起他了。
是以王庆军中那些山野粗人、桀骜之辈,无论心中对自己有多么不服气,单凭这件事,这些人见了自己,都得当面规规矩矩喊一声王伦哥哥。刘敏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人事尽到了,自然没有义务再承诺甚么。不过王伦看在李助的面子上,也没有残忍的当场无视病人情绪,只是嘱咐他好好休息,不要思虑过度。这个时代也没有静脉输液,王庆受伤的地方又是喉咙,也不知他靠甚么撑下去。好在看到安道全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王伦知道自己也不必操这份闲心了,当年张清不也是这么挺过来的么?
刘敏出了门,跟王伦和李助客套几句,就告辞了。他要把王庆苏醒这个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好叫帐下某些蠢蠢欲动之辈收心。李助也心知肚明,跟他嘱咐几句,目送他去了。
“真是没想到,盟主这回还能挺过来!如此都多亏了师弟,愚兄就大恩不言谢了!”李助叹了口气,朝王伦抱拳道。
“妙手回天的是神医安道全,师兄怕是谢错人了!”王伦莞尔一笑。
“你啊!”李助摇了摇头,喟然长叹道:“刚才盟主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不要因为你我关系,而影响你的决断。史文恭这厮不是易与之辈,田虎和我军三番两次都吃了他的大亏,是以无论你做甚么决定。师兄都支持你!毕竟我这个做师兄的,不能亏欠师弟太多!”
李助说完,居然对王伦鞠了一躬,随即使出轻功,飘然离去,不给王伦留下反应的机会。王伦怔了半晌,感喟而叹,扭头走入另一间病房。
王伦一进门,只觉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一个赤条条的和尚浑身缠满了布条。腿上还用竹简固定了,他却浑然不觉别扭,正侧着身子大快朵颐,津津有味的撕咬着手上一只烧鸡,汁水弄得满床都是。
王伦见状不觉笑了出来,叹道:“不想这小小一只烧鸡,却毁了你两门戒规,你将来可莫要恨我!”
“小僧在江南时,也是荤腥不禁的。只是吃的时候。要避开人些!”这人正是叫韩世忠救回的摩尼教护教法王邓元觉,说着便把手上残鸡朝王伦递去,眨巴嘴道:“王首领来一口?”
“和尚你自吃,吃完随要随有。我们梁山泊供你百十来只鸡。还是供得起的!”王伦摆了摆手,做了个请他自便的动作。
听到这句话,那只残鸡到了邓元觉嘴前,又被他挪开。很认真的对王伦道:“你又救我,又不怪罪我,还给我吃好的!王首领。咱们还是把话说清楚好,小僧是不会叛教上梁山的!”
“好像江湖上没有传谁吃了我一口饭,就必须得上我梁山罢?”王伦见这和尚倒是十分光棍,不禁笑道。
其实王伦心底十分清楚,方腊麾下人马不比田虎、王庆两路绿林中人,用后世的话说方腊手下那都是有“信仰”的人,先不论信的东西对不对吧,起码忠诚度都是极高的,想要从这群“志同道合”的人中挖一个组织骨干出来,无疑是在挑战难度。王伦不怕挑战难度,却怕钻牛角尖。看这和尚如此光棍,他也就释然了。
“那你来作甚?”邓元觉问道。
见这和尚倒是怪起自己来,王伦不觉有些好笑,寻了个地方坐下道:“好歹是探病人,总不能厚此薄彼罢!”
“王庆醒了?”邓元觉闻言问道。他在这里躺了几日,从医士嘴中倒也听说了一些消息。
“醒了!”王伦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手下好几千人,十几个小山头,你竟然就这样把他治好了?”邓元觉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怪异,不停打量着王伦。
王伦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嘱咐道:“你好生养伤,伤好了就放你回江南。门口我派了双岗,没人敢来找你麻烦!”说完便起了身,准备告辞。
邓元觉发现王伦比自己还要光棍,忽然笑了一声,道:“信了,信了!王庆这伙近在眼前你都不吞并,怎会对我一个和尚下手?看来江湖传言也有属实的时候啊!王首领,若是无事,陪我聊聊,这几日都快闲出鸟来了!”
王伦见说,笑了笑,这回却没再坐下,只是道:“我山寨里倒也有一位大师,若他在此,你们倒可以聊聊!”
“花和尚鲁智深?我闻他大名久矣,可惜不得一见!王庆军中小儿还把我当作了他!”邓元觉笑道,又主动邀请道:“王首领请坐,这里都是你的地盘,小僧反客为主,还望王首领莫要客气!”
“大师是个直爽人,当初你在府衙门口要是冒了鲁提辖的名号,叫我梁山泊当大头,只怕来日你那摩尼教也坐不安稳了!此时即便我要救你,山寨弟兄也不肯,这就是所谓的福缘罢!”王伦重新坐下,淡淡道。
这话说得平淡,但是其中蕴涵的强硬彰显无遗。邓元觉算是见识过梁山军威的人,当下叹了口气道:“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小僧不过恪守本份罢了。只是玉玺最终还是丢了,叫田虎这厮渔翁得利,我们三家都被他耍了!”
“你也说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不是他的,他拿去有甚么用?是他的,谁也抢不走,不是麽?”王伦跟他绕了起来。
邓元觉摇头一笑,王伦发现这还是自己进来后,这和尚第一次开口发笑。只听邓元觉道:“小僧看王首领治军有方,又甚得百姓拥护,和我教方教主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知王首领看过我教教义否?如果能……”
“大师想叫我入明教?那方腊岂不是要退位?”王伦哑然失笑,这和尚也是有趣,自己不说他也罢,他倒说起自己来了。王伦可没打算成为明教张教主的前辈教主,去练甚么乾坤大挪移。
邓元觉闻言喟然而叹,道:“当今天下风云际会,英雄辈出。王首领岂是居人下之人,倒是小僧一时唐突了!”
邓元觉歉然一笑,没有再说甚么敏感话题,只是跟王伦说些江湖事迹,不想两人倒很聊得来,这一聊便不知时间,天都快黑了。直到焦挺进来跟王伦禀告林冲他们回来了。
“大师稍歇,有甚么事情跟大夫说便是了!”王伦起身告辞,邓元觉不能相送。只好出言致歉。
王伦带着焦挺快步来到正衙,只见一身血迹的林冲和韩世忠都到了,吴用也立在一旁,林冲和韩世忠一见王伦。跪地请罪道:“小弟无能,赶到现场之时,曾头市人马已经撤退。小弟带着弟兄们快马加鞭,追上曾头市人马。掩杀一阵,捉得曾家四子曾魁,并斩首九百余级。却没能救出张三兄弟和赤发鬼刘唐,只把二龙山押粮军士带回一千余人,粮草全部追回,还请哥哥责罚!”
吴用见状也道:“小生亲眼见了,林教头和韩将军身先士卒,奋力歼灭曾头市人马,虽然未曾救得张三和刘唐,实非战之过。”
王伦上前扶起两员大将,愤慨道:“果然是曾头市!肯定叫这厮们带着人先走了!”王伦顿了顿,缓和了一下语气道:“不过既然有曾魁在手,张三和刘唐兄弟定然无碍!此番两位斩首八百余级,又救回千余二龙山友军并粮草,有功无过,叫军政司先记下了,等回了梁山,论功行赏!今日天色已晚,且叫大军歇了,请安神医带人速去医治受伤弟兄,务必减少我军伤亡!”
林冲和韩世忠对视一眼,心中也惦念受伤的部属,当即领命,躬身而退,吴用唏嘘道:“这曾头市虽是民壮,强悍远胜官军,两位将军一鼓作气,全歼强敌,真是叫小生大开眼界!”
“史文恭没去?”王伦摆了摆手,止住大发感慨的吴用,想起刚才林冲只报了斩首数目,暗觉有些奇怪,道:“没抓俘虏?”。
“没见史文恭出来,只有曾长者的两个儿子带兵截杀的我军粮队,后来只追上曾魁,另一个却跑了,估计刘唐和张三便是他带走的!”吴用忙道,“这伙女真人甚是倨傲无礼,又死战不降,结果惹恼了韩将军,故而只有斩首,没有俘虏!”
“你先去安顿二龙山的弟兄,缺甚么告诉吕方便是!一个时辰后我会召集头领们在此商议军情,你也过来,去吧!”王伦吩咐道。
吴用见自己有资格列席梁山议事,顿时大喜,连忙领喏而退,这时门外走来两人,却是不期而遇的单廷珪和马劲,王伦见状,出迎道:“马家兄弟,此番有劳了!”
马劲见说连连拱手道:“我们都是两条腿的,去得慢了,一个活的番子都没见到,只见了满地尸体!哥哥,这一仗杀得解恨呐!可惜小弟没帮上忙,只拉了几千石粮食回来!”
王伦知道这汉见梁山有事,连钱粮都不顾了,仓促间便点兵相助,这种行为实为难得,当即道:“你丢弃在街市上的粮食,我叫浪子燕青收集起来给你送过去了,另外你拉回来的三千石粮食和马料,马料我一会叫人去取,其他的便留在你那里罢!”
“不可不可!都是小弟自愿前去的,哪能无故收哥哥粮食?”马劲连忙推辞,又道:“再说也不止三千石,小弟初略看了下,少说也有七八千石!”
“七八千石?”王伦闻言一怔,旋即大悟,肯定是晁盖的一番心意,在自己报的数字上加了倍,王伦觉得跟这样的兄弟打交道就是舒服,不由感慨的点了点头,道:“还是按我说的,马料我派人去取,其他你便留下!”
马劲还要推辞,却被王伦拦下,这时单廷珪也上前相劝,马劲才十分不好意思的收了,赧颜道:“原想报答王伦哥哥恩情,不想又占了梁山泊的便宜!”
王伦笑了笑,也没再多言,只是拍了拍马劲的肩膀,扭头对单廷珪道:“此处你最熟悉,想想凌州城池和曾头市之间有甚么地方适合交换人质。你再派人连夜前去曾头市,通知那姓曾的老儿,明日换人!另外跟他说明白了,我这两个兄弟若在他那里有半点损伤,定叫我大宋再无曾头市之名号!”(未完待续。。)
第四六一章 这不是内战
单廷珪不愧是凌州通,所选的交换人质的地点一马平川,毫无遮掩之处。这样一来,善使奇兵偷袭的史文恭也没有甚么好办法,谁叫曾头市的老四落在梁山军手上?
话说这日巳时未到,梁山和房山联军已经到达预定地点。之所以还有房山人马同行,是因为王庆听说王伦要发兵教训曾头市,一扫之前的病容,喜得满脸红晕,容光焕发,搞得王伦还以为他是回光返照,是快挂了之前的凶兆,最后问了安道全几遍,才确认这厮是兴奋催的。
刘敏这个时候却想坐山观虎斗,当缩头乌龟了,装作死活看不懂王庆的唇语。还是李助拍板,在手下十几个山头里东拼西凑了千余骑兵。可惜这伙人一听要去跟曾头市谈判,眼神中全无获得报仇机遇的兴奋感,有的只是无穷的畏惧和怯懦。
好在暂定为临时领队的杜壆,带着这伙人去参观了韩世忠带回来的近千首级,纵然这伙人都是强盗出身,见了眼前京观一般的场景,也不禁纷纷将腹中酸水呕了个够,等他们筋疲力尽瘫倒在地时,心中的恐史症才得到缓解。
不过杜壆没料到的事情是,这种经历是有后遗症的。具体表现在,自打这晚以后,这伙王庆军中精英(毕竟是配马的骑兵)心里被种下另一个种子:恐梁症,又或者叫恐韩症。
可惜韩世忠没有心情自鸣得意,从济州岛回来后便很少对自己人发脾气的他,在军营中对郭盛咆哮了半个晚上。起因是在白天的作战中,因为郭盛所带枪手的轻敌,直接导致枪手和弓手的脱节,被曾头市这伙女真人直接捣入措不及防的弓手阵中,无谓的伤亡了近百兄弟。最后好在磐石营的弟兄及时穿插增援,阻断女真后援。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此役亲卫营阵亡了一百七十一人,这并不是历次战役中牺牲最大的一次,但是却是出现问题最严重的一次。故而即便是韩世忠对郭盛有救命之恩,这次骂起他来依旧不留情面,逃不脱一个狗血喷头的下场。
王伦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吗?
不是,相反王伦知道得清清楚楚。他对山寨头领们互动行为有个底线,即不准私下动手(切磋不在其列),毕竟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有火气有血性再正常不过,只要不越线。王伦一般也很少插手。这次郭盛确实发生了重大失误,回山之后可是要进军法司的!更重要的是,他需要长这么一次的记性,对他将来有益无害。
是以王伦虽然得了消息,只是叫吕方在一旁看着,防止韩世忠暴起伤人。话说他今天是够暴的,把敌人的首级全都给带了回来。直叫二龙山被救下的那一千多押粮的喽啰吓得腿都软了,这些人里面有很多是从前大名府、开封府管辖的禁军,从没想到曾俘虏自己的梁山军会如此火爆。当场被吓呆的同时,不禁暗暗庆幸当日梁山军的格外开恩的往事来。
韩世忠心里有数得很,对这些居然口口声声说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女真人来。王伦是不会跟他见怪的。因为,这不是内战,而是历史上重演过无数遍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韩世忠果然猜对了。王伦确实没有在此事上多费口舌。但却极其严肃的告诫韩世忠,战场杀敌无所谓过不过。毕竟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但若是战后成建制屠杀俘虏或者其他群体,会让一个优秀的战士变成毫无底线的杀人狂魔。这样做的结果,足以毁掉任何一支铁军。
此时曾头市方面还没有动静,空荡荡的平原上只有八千余“二王”联军,王伦下令各营列阵,同时命杜壆将他的骑兵带往二线。这却不是王伦小看杜壆,而是对这伙临时拼凑起来的山贼不放心。
等了一阵,曾头市方向还是没有动静,队伍的后方却传来一阵骚乱,王伦和李助正回首观望之时,忽见杜壆手下大将卫鹤单骑赶来报讯:“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百姓,足有上千人之多,怎么请都请不走,他们非要面见王伦哥哥不可!”
“别是曾头市狗贼的计谋,师弟不要轻动,让愚兄去处理!”李助出言道。
“无妨!就算是千余探子,我这里大军一动,碾也碾碎了!此时斥候还没有消息,就请师兄坐镇中军,有事我马上回来!”王伦摆了摆手道,同时朝焦挺点了点头,焦挺会意,将手一举,顿时有百余骑兵跃跃欲试。
“师弟,你说那甚么民心有这么重要么?叫你如此重视?”李助不解道。
“师兄,再过十年,你且回头审视,答案自然揭晓!”王伦呵呵一笑,望了吴用一眼,吴用顿时道:“小弟和李先生他们就在此间,一有消息,即刻回报!”
“罢了,就让吴军师和世忠老弟在此罢!我跟师弟前去,我看那个不长眼的敢效仿荆轲刺秦王之举!”李助冷笑道。
王伦见说笑了笑,道:“那便有劳师兄了!”说完对韩世忠道:“暂时替我掌旗!”
“哥哥放心罢!”韩世忠拱手道。
对韩世忠这个中兴名将,王伦哪有不放心的?虽然他此时还远未如日后那般老练,但是经过这几年阵仗的洗礼,以及王进、林冲这些老将的倾囊教授,这位名将坯子已经暂露头角。
王伦越过亲卫营一千多骑兵方阵,来到被挡在大军百十丈远近的人群处,杜壆迎了上了,简略介绍了一下情况,王伦点点头,带着众人来到警戒线外,下马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表明了自己身份。
王伦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炸锅一般,只闻一阵哭丧声大起,百姓们纷纷跪下道:“大王啊,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李助没性子等百姓们哭完,毕竟这是在战场上,当即高声大喝道:“曾头市狗贼就要过来了,马上有一场厮杀,你们有事说事,派几个代表上来,不要耽搁王首领的时间!”
李助是内外兼修的当世高手,一番话中气十足,直叫这千余人耳膜鼓噪,听得分明。众人转悲为喜,连忙推举了几个老者上前,王伦请过这五七人,道:“我是梁山王伦,几位老人家有事请说!”
“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这些人也不敢劳烦大王啊!”其间一个年级最长的老者悲戚道:“大王啊,这曾头市乃是我凌州一霸,大王万不可跟他们讲和啊,不然你们一走,我们又要过上被他们欺压的日子了!”
这老者说完,另一人接言道:“我们几个,都是这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只因活了一把年纪,故而大伙都推举我们出来说话!大王,这曾头市不是善类,不可受了他们的欺瞒啊!”
“他们都怎么欺压你们了?能说具体点么?”王伦问道。
“他们自太祖太宗时在这里落地生根,已经有百十来年了。这前几十年还算规矩,知道人在异乡,多有收敛,并不骚扰地方。可是后来,他们在这里生活久了,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了,胆子也放开了,可谓为所欲为。他们说是替我大宋养马,哪知却时常不守规矩,一开始只是马践良田,我们祖辈那时还敢上前跟他们说理,结果后来,我们连曾头市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不敢靠近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汉道。
“他们的马,跑到哪里是哪里,不管是不是百姓田间,还是村落之中,一味嬉戏,有村民看不过眼,说他们两句,抬手便打,打完之后还要示威,半夜点人屋子,还不许村民救火。要么就半夜纵马,鬼哭狼嚎,不叫人睡觉!谁家办红白喜事,若是被他们撞上,那算是完了,整一大帮子人过来白吃白喝不说,还调戏新娘,恐吓新郎,不知多少老家儿给这些不讲礼法的番子活活气死啊!大王,你根本想不到我们这辈子是怎么过过来的啊!”一个老汉嚎啕大哭,眼角鼻翼全是涎水,也顾不得擦,只是止不住抽泣,显是伤心至极。
“你们这些没用的!有这么些人,怎么不团结起来,尽叫番子欺辱?”李助实在听不下去了,大怒道。
“大王啊,你说得这些我们不是没试过!可是他们抽丁成兵,初时几百人,后来上千人,成群结队,又仗着好马,我们这些庄稼把式怎么是他们对手?前几日还有河东巨贼田虎和京西王庆的队伍过境,凭着这两路人是冲着曾头市去的,他们抢我们粮食,我们也认了,只求他们能帮我们除了这一害!哪知连这样的恶人都叫曾头市杀得大败亏输,你叫我们老百姓有甚么办法?”那泣不成声的老汉哭道。
李助和杜壆闻言都是面红耳赤,不由羞愧的对视一眼,李助干咳一声,道:“那你等百姓……怎么不求助官府?”
“这厮们替官府养马,又有大把的银子孝敬,官府整个和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怎么会理会我们小老百姓?”最先说话的老汉一脸悲戚,寒蝉凄切的望着王伦道:
“我们是大宋子民,他们不过是外来户,凭什么咱们大宋的朝廷,偏偏向着外人?我们想不通,我们心里苦啊!”(未完待续。。)
第四六二章 处于暴风眼的史文恭
“唰”的一声,李助已经抽剑在手,那五七个老者不禁吓得连连倒退,却见李助此时大怒道:“骂了隔壁的!老子就是养条狗,他们也不敢咬主人撒!现在朝廷养了这伙狗日的百十来年,养完狗爷养狗儿,养完狗儿养狗孙,竟然养出一群白眼狼来!你们等着,老子定然跟你们出这个头,不然从此我叫狗屎先生!”
他虽然平素里对老百姓并不上心,但是眼前这事格外不同,乃是外人欺负进来了,是个宋人都忍耐不下,何况这位用剑如神的金剑先生。
这几个百姓见李助动了真怒,都是跪下磕头,满口称谢,李助压住心中无明业火,将剑又收回剑鞘,望着王伦道:“师弟,这事怎弄?”
“对付白眼狼,办法有千万种,不过结局却只有一个!”王伦面色深沉,道:“我就要这个结局!”
众人都听懂了王伦的话,白眼狼的结局一定不会是童话式的,当然这个时代也不可能有童话,百姓心中也没有这个概念,他们刻骨铭心的只是:残酷的现实。
“报!十里外发现曾头市人马踪迹!”
从单廷珪营中调派来的斥候飞马赶来报讯,他们这营人马并未随王伦前来参战,而是留守在凌州城中看守后方。王伦只从单廷珪手下调派了一队熟悉凌州地形的弟兄,连单廷珪都没带,就怕郝思文身边少了帮手,分不开身来按住王庆手下,以及三千降兵。
“出来多少人马?认得那史文恭否?咱们弟兄他带上没?”王伦回过头来,连问三个问题道。
“看行军规模,怕不下七八千人!曾头市教师史文恭便在队伍最前面,小弟往日见过他,是以可以肯定他来了!只是暂时没有发现张三哥哥!”那斥候拱手道。
“七八千人?”杜壆见说眉头微皱,道:“他拢共不过五七千人马。跟田虎、我军厮杀了三回,王首领手下韩世忠又斩首九百级,他哪里还有七八千人马?怎可能会越打越多?”
“怕是徒子徒孙都出来了!”王伦冷冷一笑,道:“这七八千人,步军和马军比例如何?”
“马军人数至少有四千往上,只是详情还不得而知!”那斥候回道,“小人这就再去查探!”
“去吧!不过叫弟兄们注意安全,这四周地势平坦,也无隐蔽之处,大家侦查时注意保持距离!”王伦嘱咐一声。那斥候闻声去了,王伦回头对这几个还在原地的老百姓道:“各位村老,还请先带着乡亲们回村子里去!此地马上便成战场,你们留在这里很是危险!此事咱们梁山泊,一定会给凌州百姓一个交待!”
众人闻言,老泪纵横,纷纷跪谢梁山恩情,王伦将他们扶了起来,好言安抚几句。这便要往中军而去,却被杜壆拦住道:“王伦哥哥,这伙女真人真是欺人太甚,敢藐视我大宋没有男儿!待会无论如何。也不能忘了小弟!”
见一向沉着的杜壆面色有些激动,王伦望了李助一眼,道:“杜老大放心!忘不了你的!”
杜壆重重的点了点头,双手握拳。道:“小弟恭送王伦哥哥!”
“客气!”王伦挥了挥手,翻身上马,绝尘而去。李助朝杜壆点了点头,也追随王伦去了。杜壆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孤苦伶仃的人群,拳头捏得“格格”直响。
“这狗贼史文恭,从前我跟他还只是私仇!想不到这鸟人如此不堪,投到番子手下欺压自己同胞,老子见了他,非得问问这厮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李助在马上大骂道。
这回王伦却没有出声,只是在脑海中细想这史文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师父,咱们这回把家里青壮都拉了出来,王伦这厮不会趁机攻打我们曾头市罢?”曾家老大曾涂和史文恭最好,故而和他领着前队先行。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史文恭神色复杂的望了大徒弟一眼,道:“可是眼下这一关过不了,庄破不破已经不重要了,早晚被梁山泊一锅端了!”
“至于吗?师父,你往日眼里容得几人,怎么这伙梁山的强盗,偏就正眼看他?”见史文恭居然是一种悲观语气,曾涂十分不解道。
“往日我虽然没跟梁山的人交过手,但是就凭他一口气吞掉我九百精壮,这伙人就不能小瞧他!”史文恭想起昨日居然没有一骑逃回,这才清醒的对梁山泊的战力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你是知道我在这九百人身上下了多少力气的!毫不客气的说,他们乃是曾头市最为精锐的部众!你爹当年曾经亲口答应我,等官府路子走通了,我将来从了军,这些人都是要跟我同去的啊!可是他们……现在齐齐被人割了头,我除了愤怒,唯有谨慎了!”
“梁山泊这些天杀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居然将我曾头市的好汉割了头颅去,今日我定然不会跟他干休!”曾涂被史文恭一句话带出火来,不禁骂道。
史文恭咬牙应了,对大徒弟道:“今日你记住了,只有你死我活,勇往直前,没有和棋!”曾涂正要表态,忽见背后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响起,他回头去看时,发现是后队的两个弟弟曾索和曾升一起赶来,这时只听曾升道:“师父和大哥说甚么哩,可是商量营救老四的事情?”
“是!也不是!师父说,咱们今天跟他们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曾涂是个直性,嘴中藏不住话。
曾升大惊,连忙赶马上前道:“师父,不是说好了,今天就跟他们把咱们四哥和玉玺换回来,然后讲和么?怎么变卦了?”
史文恭见说,颇为玩味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最爱惹事的小徒弟,昨日他根本不赞成出兵去撩拨梁山泊,毕竟这是一个曾打破大名府,又连破高唐州和凌州的势力!史文恭认为应该保守一些,好歹这里是自家主场,不必扬短避长,只要谨守曾头市便可以了!梁山泊再了不得,也是客军作战,在凌州待不了多久,到时候在挥军掩杀,玉玺自然可以失而复得,将来献给朝廷,自己还不能圆了为朝廷效力的心愿?
哪知这老五一时忍耐不住,撺掇老四,一起袭击了梁山泊粮队,居然想当然的以为可以像对待田虎、王庆一般,将梁山泊吓走。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卖,自作聪明的人总是能够成功让自己身边的人暴露在危险之中。
而且事后才知道,这粮队还不是梁山的,竟然只是二龙山人马,不过却奉了王伦的号令过来的。这王伦素以义气著称,这一箭插在他的心上,此番怎可能轻易罢手?偏偏这几个毛头小子以为拿了他几个头领,便可以予取予求了,真是天真到了幼稚的地步。王伦要是这么容易拿捏的一个人,在这险恶的江湖上,还能活到现在?还不早给人火并了!
“我昨日不赞成你们出兵,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们有更好的选择,何必轻易冒险?赢了无非一支粮队,可若输了,就让咱们像现在这般,毫无转圜余地了!故而今日我准备和梁山泊决一死战,就是因为我们没了选择,此番不趁着王伦在此,活捉了他逼梁山泊就范,将来曾头市永无宁日了!”史文恭一字一句道,不过很可惜,他的江湖经验和远见,他的五个徒弟连他一成都没学去。
“干!梁山泊居然派出八千骑兵,这厮怎么凑的!?”老二曾密急匆匆从前线飞奔而回,将军情报给师父和众兄弟。
史文恭见身边四个小子不禁有些动摇,连忙给他们打气道:“你们,都是从小在马背上摔打大的,恨不得睡觉也在马上!而梁山泊,在两年前还默默无闻,连百骑都凑不上来,两年间拉起这么庞大的骑兵,根本就是个笑话!你们相信这个笑话吗?相信你们的敌人比你们更强吗?”
这伙人都是蛮横惯了的,活了这么大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除了螃蟹,就属这家子走路最横了,完全可以说,除了史文恭,他们打心眼里在天底下就没有一个怕的人。平日里骚扰百姓,从来没有遇上过敌手,这一次又大败了天下闻名的田虎和王庆,心气恨不得高到天上去了,此时被史文恭出言一激励,心中刚刚冒出来的那么一点怯懦此时全部烟消云散了。
只见这四兄弟闻言,你看我,我看他,忽然仰头大笑,疯笑了一阵之后,却见他们异口同声大喊道:“摇动铁环铃,神鬼尽皆惊。铁车并铁锁,上下有尖钉。扫荡梁山清水泊,剿除王伦上东京。生擒猛田虎,活捉狡王庆。曾家生五虎,天下尽闻名!”
起先只有这四个人一路歌嚎,慢慢这曾头市的大军齐声相和起来,不禁满山偏野中都是这些人的声音,吓得群鼠乱窜,百虫皆惊。(未完待续。。)
第四六三章 交换人质
时值初春,寒意不减。
听着风中传来曾头市自编的狂妄歌谣,此时王伦脸上冷若冰霜,李助和吴用也是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等曾头市人马扎成阵势,吴用自告奋勇,在征得王伦的首肯后,上前喊话道:“人我们已经带来了,我家张三、刘唐兄弟人在何处?”
那边阵中无人答话,只是没过多久,只见刘唐和张三被被几个番子推了出来,吴用见状喊道:“既如此,大家也不要浪费时间,换人罢!”
“好!”曾头市阵中走出一将,却见他甚么模样?只见这人:头上金盔耀日光,身披铠甲赛冰霜。坐骑千里黄花马,手执朱缨丈二枪。
“这厮便是史文恭!当初一箭射中王盟主咽喉的便是他!”李助咬牙道。
王伦点点头,对韩世忠道:“箭上弦,给我盯死他!人要捉活的!”韩世忠闻言弯弓搭箭,双眼不离史文恭左右。
这边焦挺已经提了曾魁出阵,一脚踹到他身上,骂道:“下次再落到老爷手上,就没这么便宜的事情了!”
曾魁愤恨的回头望了焦挺一眼,眼中条条血丝将眼眶衬托得通红一片,焦挺见这厮还敢逞强,十分藐视道:“你若不服气,是好汉的不要走,老子就在此间候着你!”
“我记住你了!”曾魁往草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便走。忽听李助大叫一声,“狗崽子使诈!韩老弟!看你的神箭了!”
韩世忠见对方居然只放了刘唐一人,依旧还将张三绑着,心中不由大怒,手上那张弓正好蓄势待发,闻言一箭飞出,那箭快如闪电,正中曾魁头上发髻。顿时射断他的发带,一时间风中乱发飞舞,曾魁瞳孔猛缩,就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却也不敢再冒险往前乱走。
“韩世忠!韩世忠!”梁山军威大振,都是喊着韩世忠的名字。
“曾弄!说好了在此换人,你放一个留一个,到底几个意思?可是不要这个崽子了么?”虽然放回来的是自家山寨的刘唐,但吴用此时要在王伦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等那震耳欲聋的高呼声渐止。出马高调道。
这时阵中走出一个宋人装束的锦衣老汉,此时刚要说话,却见史文恭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这老汉闻言默默不语,无奈的回头望向四个儿子,却见史文恭上前道:“一个换一个,自然是很公平的!”
史文恭说完没有丝毫停留,旋即取弓便瞄着刘唐,“嘣”的一声。长箭脱弦,直望刘唐头上射去。话说这时迟那时快,正当此箭要从刘唐头上发髻处穿透之时,只见一支利箭意外杀出。正撞上史文恭那支箭箭尾的雕翎,顿时两只箭从刘唐双耳边交叉飞过,均没伤到他分毫。
史文恭勃然作色,目光落在连射两箭的梁山骁将身上。久久不语。
要说刚才韩世忠那一箭因为距离近,只是引得梁山军喝彩的话,但这一箭。彻底镇住了曾头市诸军。毕竟这一箭已经超出了射术的范畴,对方要是比自家教师出箭稍晚片刻,都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料到自家史教师心中所想之事,提前出了箭。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了,他怎么能料到自家教师必定出手?而且也要射刘唐的发髻?!
两个神箭手的对视没有影响到局势的发展。王伦见对方依旧没有放开张三的意思,跟李助耳语了几句,便催开宝马,上前道:“我乃梁山王伦,曾头市曾弄出来答话!”
曾弄犹豫一阵,最后还是上前,叫道:“只我便是曾头市主,王寨主有何赐教!”
“你是不是觉得你一个儿子换我两个兄弟亏了?”王伦叫道。
“我家教师说得很明白了,一个换一个,最是公平不过!只是王寨主若要另一个时,须得依我一个条件!事成之后,必然放回你山寨头领!”史文恭吃瘪不是小事,直叫曾弄一时有些底气不足。
“但说不妨,本人洗耳恭听!”王伦要看这厮耍甚么手段,出言问道。
“我曾头市与梁山泊的仇恨,只源于昨日误劫了依附于贵寨之下二龙山的粮车,只是贵寨斩杀我部众九百余人,甚么仇恨都了了!如今我曾头市情愿将两位头领还给贵寨,另外还有一份大礼送上!”
两阵诸将都被曾弄突然转变的话锋惊到,曾头市众将不由窃窃私语,史文恭将目光从韩世忠身上撤离,和副手苏定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动声色的暗叹了口气。
果然被这两人料中,曾长者的幼稚病又犯了,一开始企图依仗武力屈人,当发现武力压服不住对方时,却又放下脸面求和。这种逻辑对付一般人还可以,但是王伦是一般人吗?这厮两年时间便能震惊绿林,用这种方式对他,只怕收效甚微,反而还有副作用。
王伦冷冷的看着对方送上的大礼,原来便是被五花大绑的险道神郁保四,此时被人推出,和张三站在一起,曾弄笑容可掬道:“这厮在青州得罪贵寨,我早便想将他押赴梁山!无奈一直抽不开身,这不趁王头领在此,正好了了一桩心愿!”
只可怜这一丈巨汉险道神,此时被人捆得跟个粽子似的,提前迎来被曾头市出卖的命运。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曾长者说了这么多,就是不点正题,听得本人有些不明所以呐!”王伦调侃这个除了狼心和狗肺,其他看不出跟宋人有什么差别的老头一声。
“这个……王寨主是个爽快人,那我也直接说了!玉玺是我献给朝廷的重礼,这时弄丢了,朝廷肯定不能与我善罢甘休,还望王寨主成全于我,将玉玺完璧归赵!”曾弄赔笑道。
原来是为了玉玺,看来这番子还是不忘投奔他的狼主!王伦在心里冷笑一声,道:“玉玺不在我这里!”
曾弄闻言大惊,叫道:“明人不做暗事,凌州城不是你打破的?难道玉玺长翅膀飞了不成?”
“还真是长翅膀飞了!你待怎地?”李助从后阵赶上,傲视曾弄道。此时他和王伦一样想法,知道此时无论说甚么,这厮也绝不会相信玉玺叫田虎劫走了,既然如此,多言无益。骂完曾弄,李助和王伦目光一触,只叫后者顿时心神领会。
曾弄勃然变色,气道:“居然欺负到我曾头市头上来了,真拿我当软柿子捏?”
“是不是软柿子,捏捏才知道!”王伦接了一句,又道:“今天是来换人的,扯甚么旁的,一换二你不愿意,好办!再捉个兔崽子过来交换便是!”王伦话音未落,突然大喝一声:“史文恭!”直给在场之人一种直觉,王伦骂的兔崽子就是他。
史文恭倒还好,没有多大反应,只是他手下大徒弟曾涂已经忍耐不住,当即飞马出阵,大叫道:“王伦!我要跟你决一雌雄!”
“跟我决一雌雄,你是曾头市共推之主?若不是,就给我闭上你的鸟嘴!你还没资格!”王伦冷冷道。
曾涂脸上一红,当下把牙一咬,闷着头往王伦处冲杀而来。王伦见这厮稍微一激就中计,真不愧是曾家五虎之首,当下巍然不动,自有人收拾他。
果然梁山军中飞出一位猛将,却问这人是谁?只见他嵌宝头盔稳戴,磨银铠甲重披。素罗袍上绣花枝,狮蛮带琼瑶密砌。那边史文恭见了,心中大急,叫道:“徒儿小心,此人是梁山上将豹子头林冲!”
曾家的人,最显著的一个特点便是不知天高地厚。凭他一个小小的曾头市,也敢跻身天下大豪的行列,同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其他选手去争甚么玉玺,便是明例。
史文恭见曾涂不听劝告,没奈何冒着被神射手当活靶的风险,慨然出阵,来敌林冲。这时林冲和曾涂已经战到一团,眼看就要成为二打一的局面,韩世忠连取三箭在手,“嘣嘣”连射,史文恭只闻耳边风声,便猜到箭矢来处,到底是艺高人胆大,却见他只在马上做着避闪动作,目标仍然是林冲不变。
韩世忠发现没有达到效果,也不气恼,只是改换标的,瞄着史文恭胯下宝马射去,这下却把史文恭折腾得够呛,只见他连提马缰,拽开马首,一气呵成宛如骑术表演,纵然韩世忠身为敌对一方,也不觉暗暗为此人过硬的本事叫好。
林冲察觉史文恭朝自己逼来,大喝一声,奋起神威,将曾涂一枪戳于马下,曾头市阵上几人见了嚎啕大哭,只见老二曾密,老三曾索,副教师苏定都是飞马而出,要来抢攻林冲。
林冲浑然不惧,直将手一举,韩世忠顿时止弓,史文恭得解束缚,哪里有不前的道理?当下飞马往林冲这边杀来。林冲正待会会这个王伦口中所言能败秦明的高手,忽见己方三将齐齐杀到,为首一人道:“林教头,便让小弟堂堂正正会会这史文恭如何?”(未完待续。。)
第四六四章 木兰三雄
林冲回头一看,见是这个猛将,暗道“倒是能跟那史文恭作个对头!”当即道:“切勿过谦,小心了!”
那将点头谢了,提马便迎着史文恭杀去。林冲见对方还有三人来援,当下也不回阵,当仁不让挑了曾头市增援三将中最强者苏定,飞马而去。剩下两将,无可奈何的选了曾密和曾索,怪叫迎上。
史文恭见林冲撇下自己,反向苏定而去,回头大叫道:“快快回军,他们是想拖住我庄上领军大将!”
林冲见史文恭一语道破天机,不禁对他另眼相看起来。这苏定闻言要退出斗将行列,可惜被骑着宝马的林冲赶上,一杆长枪如影随形,一时哪里走脱得了?
史文恭不顾强敌来袭,已然回头大叫,“曾长官,速速挥军掩杀,再迟就失了先机也!”
可惜曾弄见死了一个儿子,怎肯轻易将剩下三子置于乱军之中,命令曾升按兵不动,指望儿子们先逃回两个再说。
史文恭大急,还要示警,哪知一根蛇矛猛然刺来,史文恭挥枪一挡,怒道:“杜壆,尔乃败军之将,怎敢言勇?”
原来此时联军中杀出的三个猛人,正是被李助遣来助战的杜壆、卫鹤和酆泰。只因这三人在黄州黄陂县境内的木兰山落草,时人称之为木兰三雄,和梁山上的蒲东三杰齐名并列。
“我的耻辱,自然要用你的血水来洗刷!史文恭,你莫要东张西望,举棋不定,如若这般下去,你定不是我的对手!”杜壆光明磊落的警示道。
史文恭虽说带兵偷袭了王庆军两场,但是还从来未跟杜壆交过手,此时不到五合,已经感觉到对方并非凡品。可谓生平遇上最强之敌,听了他这番话,很觉中肯,当下顾不得自己身外之事,抖擞精神,和杜壆力斗起来。
但见这八匹马儿载着各自主人在阵前冲突恶斗,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梁山阵上不乏高手,当即议论纷纷,只听卢俊义道:“这个史文恭。果然有些本事!把曾家五虎教得各个有些斤两,这几个放在河北禁军之中,也是不可多得的骁将!”
“主人看那史文恭斗不斗得过杜寨主?”燕青发问道。
“杜壆虽然出身绿林,但是身上功夫不是江湖手段。那史文恭更是得名师指导,这两个斗起来,输赢不过在一招一式之间,谁胜都有可能!谁败也不意外!”卢俊义看了看手上铁枪,对于遇上如此高手,却不得轻易上阵。还是颇为遗憾。
燕青是个九窍玲珑心,单凭卢俊义一个动作,便猜出他的心思,当即劝道:“既然有友军相助。何须主人亲自动手?寨主一切都是为了全歼这伙番子,待会有的是主人显威之处!”
“小乙有所不知!昨晚议战之时,王伦哥哥怕我等轻敌,曾说这史文恭全盛之际。秦明将军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也知道,武艺不是哥哥所长,但是看人的眼光。天下没几个人及得上他!我只是好奇,即便我能拿下史文恭,也没有速胜秦将军的把握,故而我倒是想看看这史文恭有甚么杀手锏!”卢俊义喟然长叹道。
“寨主既然下令,曾头市上下,只留史文恭和苏定的性命,想必是起了爱才之心,只是不明白这厮好好一身本事,干甚么不行,非要给番人做狗!”燕青十分纳闷道。
“这些在民间做教师的好手,多是一生郁郁不得志。他们投军无路,又不肯落草为寇,是以成了眼下这个局面,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得,好生尴尬!栾教师不正是这般?这样的人憋屈久了,性子也变了,行军打仗不肯循规蹈矩,偏爱兵行险遭。结果要么大胜,要么大败,好似豪赌一般。跟朝廷出身将领行事偏爱周正有很大不同,看来都跟他们人生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卢俊义口中虽然说着史文恭,忽联想到自己身上,似有所悟。
燕青见卢俊义陷入沉思,连杜、史之间的大战也顾不得看了,暗暗检查自己身上小弩。
“小乙,待会去中军护卫哥哥,不必跟我冲阵!”卢俊义忽然道。
燕青见说狡黠一笑,道:“主人太小看小乙了,马上厮杀虽非我的长处,但是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说主人杀尽兴了,在战场上驰骋纵横,小人也能替主人领兵不是?这也是寨主派小人辅佐主人的初衷啊!”
卢俊义回头看了燕青一眼,忽然说出一句话来,直叫燕青摸不着头脑,原来卢俊义说的是:“小乙,跟了我这么个员外,真是委屈你了!”
饶是燕青百般伶俐,一时也难理解卢俊义话里的意思,正要发问,忽听卢俊义道:“罢了!就要见分晓了!”
卢俊义话音未落,只见场上八个人里面忽然倒下一人,对面阵上曾弄叫得撕心裂肺,原来是跟酆泰对上的曾索叫对手一锏打落马下,复一锏,结果了性命。这酆泰杀了一员敌将,得意非凡,就在阵中叫起阵来,“女真小儿,是男人的再派一人过来送死!过街老鼠莫慌,等我再活捉一个,换你回来!”他那晚和张三聊得投机,这汉是个实诚人,早把张三当成自己兄弟了。
张三被绑得严严实实,口中又被塞满麻核桃,一听酆泰言语,下意识感觉要糟,果然泼皮对于危险降临的第六感是最准确的,奈何不了梁山军的曾头市军丁们此时却还能报复张三,只见众人一顿老拳下来,张三顿时鼻青脸肿,几个麻核桃从嘴中溜出,他干呕一声,奄奄一息道:“你这厮到底是救我还是害我……”
酆泰见状大怒,浑身怒火没地发泄,就往最近的苏定杀来,苏定对付一个林冲已经是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哪里还禁得住再加一个黑炭?正慌乱时,只听林冲喝道:“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苏定只觉对方长枪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穿入自己肋下,还没回过神来,忽然猛的一股大力袭来,苏定顿时叫林冲刷下马来,酆泰不禁懊恼道:“林冲,别人不来,你也不胜!偏偏别人一来,你就使出本事,好生没趣!”
林冲闻言一笑,道:“这厮没死,我家哥哥吩咐要活的,现下捉了算你的!”
酆泰这才转嗔为喜,大笑道:“拿去跟王伦哥哥报功么?我要你身上这样的盔甲!”
“都随你!记着要活的!”林冲说完,拔马回阵,史文恭余光察觉到这一幕,见林冲并不擒将,而是飞速赶回阵中,下意识感觉要遭。
果然王伦等的就是这一刻,现在形势有利己方,而骑兵的主要将领也已归位了,当即下令冲阵,只见旌旗飞扬,擂鼓声大作,梁山三营摩拳擦掌的骑兵闻鼓而进。
曾头市这些横行霸道惯了的女真人,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眼下连神勇无敌的史教师都叫敌人缠住,毫无办法脱身,一时士气大跌,此时曾头市只剩曾升一个寡将,不禁埋怨起曾长者来:“一个舍不得,全家都陪葬!爹,你老了,就看儿子力挽狂澜罢!”
这伙女真人虽然在大宋繁衍了百十年,外面看着像个体面人了,实质上信的还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那一套法则,心里哪有半点仁义礼智信?只见这曾升夺过令旗,下令全军迎战。正在这时,卫鹤也超水平发挥,将曾密刺下马去,他是个有心人,见曾头市手上还有刘唐和张三做人质,也没有对曾家老二下杀手,只是将他提上马鞍,回阵而去。
此时木兰三雄已有二人建了奇功,唯有老大杜壆正和史文恭斗得昏天暗地,胜负不分。但是眼下梁山阵中却没有一个人小看杜壆,反而对他都暗起了一股敬意。
史文恭见数不清的骑兵从自己身边跃过,冲向曾头市阵营,史文恭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此时阵中只身曾升一人,虽然他素有智谋,但是好虎架不住狼多,更何况对方远不止是狼!
河北玉麒麟!东京豹子头!这伙强寇是要将自己数年的心血一遭毁掉啊!史文恭心中滴着血,他还指望靠这些作为自己的本钱,投降朝廷换个封妻荫子,哪知,到头来却是噩梦一场。
杜壆的蛇矛逼得越来越紧了,说实话,史文恭并非没有招架之力,他只是没有招架之心了。作为一个状态型选手,能够牵绊到他的因素太多太多了。患得患失间他感觉到一种煎熬,眼前的情况很明了了,就是他即便能够战胜对方,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了。在这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一耽搁,很可能导致缺乏有效领导的曾家大军全面崩溃。
事已至此,史文恭突然悲哀的感觉到,对方仿佛一堵无法逾越的墙,横在自己和前程中间,他不明白,怎么世事就把自己逼到这么一条绝路上来?(未完待续。。)
第四六五章 梁山这伙是要我们死啊!
女真人使用骑兵的方法和辽人不同。宋人曾总结过辽国骑兵的特点:“用军之术,成列而不战,俟退而乘之,多伏兵断粮道。退败无耻,散而复聚,寒而益坚。此其所长也。”所以辽人骑兵,很少正面和数量、装备相当敌人对冲,即习惯性回避打硬仗。
但金人就不一样了,其军中有传言谓之曰:“不能打一百余个回合,何以谓马军!”(一个回合就是一次冲锋),故而金骑相较辽骑而言,更加坚韧,并善于往来冲突。
曾头市这伙女真人虽然是在中土长成的,但是骨子里流淌的那一股凶悍的血脉却并无多少改变。此时即便在头领缺失,只剩一个寡将曾升的情况下,仍然没有彻底崩溃,反而齐声呐喊,硬着头皮便往梁山兵锋上撞去。
这种情况,在昨日的军事会议上,王伦比较有针对性的专门阐述过,手下大将们一致赞成王伦的意见,那就是如果要粉碎敌人的拳头,就必须比他更为强硬。
当然,硬碰硬并不能一味盲目。故而王伦提出要充分利用对手骄横凶悍的特性,最大限度的将曾头市领军将领牵引出来,使之头不顾腚,指挥失灵。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梁山军已经达到了战前预想。
剩下的事情,就看林冲、韩世忠以及卢俊义三位握起的拳头,能不能一举砸碎这伙盘踞大宋的毒瘤了。
此时梁山军集团冲锋的箭头,乃是林冲的磐石营。作为王伦最为忠实的追随者,这位八十万禁军前教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王伦的亲卫营作为第一梯队,迎头撞上敌人第一波的冲击。他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如一块海绵,在吸净敌人的斗志与力量后,再将它们过滤给身后的亲卫营同仁。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对王伦的表达敬意的具体体现。
而作为尖兵中的尖兵、箭头中的箭头,索超最喜欢做的事情,无疑是拿着他那把汤铁匠特制的金蘸斧,在高速移动中撞飞敌方的骑兵,并收获对方的撕心惨叫,这种快感在单挑中很难展现出来的。
是以作为一名先锋官,他无疑是称职的,因为经他的大斧队横扫过的战场,一般心灵脆弱一点的敌军,即便当场没死在大斧之下。也会暂时性的失去战斗力,成为待宰的羔羊。
但这次的敌人和他以前遇上的对手都有所不同,只因为对方在生死相搏之时表现出来的那种野性,让他大呼过瘾的同时,暗暗庆幸起寨主之前的布局来。因为曾头市能与他一决高下的强手,都事先叫王伦剪除了。这样不用动脑,不用操心,纯粹血与铁的战斗,正是他做梦也想的理想模式。更何况。王伦不必留俘虏的命令,也让他彻底的放开了手脚。
轰鸣的马蹄,漫天的灰尘,壮士的狂嗥。密中有疏的冲锋队形,让这个战场融汇成一曲金戈铁马的交响曲。
一个回合下来,前面已经再也看不到敌人骑兵踪迹,形如血人的索超调转马头。蓦然发现原本冲在最前的自己变成二线,一线人马已经被韩世忠所率领的亲卫营所替代。
那位来自延安府的悍将韩世忠,正挥枪大喊。组织第二回冲锋,并用实际行动告诉队友林冲,这种淬炼铁军的良机,他决不会轻易坐失。同样,他也决不接受,在关爱中沦为温室中花朵。
见此一幕,索超心中涌出些许淡淡的失落来,抹了抹脸庞的血迹,心中盼道:“狗日的番子!要强就跟老爷强到底,莫要在半路就趴了窝!”
猛将的直觉,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无疑是最为敏锐的。趁着两阵调头的空当,此时曾头市阵中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起因便是曾弄从小儿子手上夺回了指挥权,并朝他狂吼道:“走,走得远远的!”
“这个样子,怎么能走!?”曾升也是语气火爆,此时死了两个哥哥,还有另外两个下落不明。不用说,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你难道还没看出来?梁山泊这伙人分明是要我们死啊!你自己看,咱们手上的人质已经叫他们救走,可是他们依旧没有罢休的打算!你还留下来做甚么,白白送死,叫我曾家绝后么?此时连史文恭都下落不明了,你还不走!?”曾弄勃然大怒,痛斥道。
曾升举头四顾,果然战场上除了遍野尸骸,已经没有杜壆和史文恭的身影。
骄横惯了的曾家幼子突然怕了,这是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从前父亲的娇纵,哥哥们的姑息,让他目空一切,可是当报应来临之际,素来多智的他却慌了。眼神中带着恐惧和胆怯,无助的望向父亲。
一向优柔的曾弄此时却表现得十分决绝,看也不再看儿子一眼,只是面色严肃的目视前方道:“带着你的人,趁乱杀出去!记住,千万不要回庄上!直接到……对,渡海到咱们大金国去,那里会有你一片天地!”
曾升欲言又止,这种处境让他很不习惯。可惜这时梁山军冲锋的号角已经响起,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做考虑。此时梁山泊的预备队已经在卢俊义和燕青的带领下加入战场,准备冲背后包抄曾头市骑兵,而曾头市的步兵已经叫王庆一千多骑兵压着在打,不,或许用屠杀来表达更为贴切。
这也是王庆军中匪盗的特点,遇上恶战竞相逃窜,遇上便宜命都不要。仇恨加上匪盗骨子里的凶性,这在一面倒的局势里,被彻底释放出来。曾头市那些原本马上的好手,在只剩下两条腿可以依仗时,忽然体会到附近村子中那些被他们一直欺辱的两脚羊们的悲哀。
一直阴沉着脸的曾弄忽然露出一丝喜色,疯狂道:“都来罢!都来了就没人有余力追我儿子了,这样我曾家就还没有垮!”
“爹,咱们试试,试试投降!梁山泊优待俘虏啊!”曾升忽然想起一事,仿佛溺水之人抓到最后一根稻草。
“我们一直记着自己的来历,在心底排斥这些宋人……现在,报应来了……他们也开始排斥我们了!儿啊,走罢!”说到最后,曾弄仿佛被一盆自己举起的凉水浇得透心儿凉。人都是有报应了,而曾头市的报应,就在眼前。
……
好不容易从乱军之中撞了出来,也不知赶了多少里路,史文恭突然发现身后居然没有追兵了。他都不敢相信,背时到极点的自己会有这样的运气,那个如影随形的杜壆此时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头晕脑胀的史文恭还没来得及庆幸,忽然感觉身子一沉,措不及防摔翻在地。史文恭还以为中了埋伏,下意识便挺起手上长枪四处乱戳,可周遭哪里有人?有的只是他的坐骑口吐白沫,力竭而亡。
史文恭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坐骑身旁,大口喘着粗气,心中焦急道,“此时坐骑没有了,要是被梁山人马追上,绝不会有好下场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代步之物!
老天仿佛特别照顾史文恭似的,正在他想要一匹好马之时,路边居然传来马蹄之声。史文恭大喜过望,抬头一看,只觉喜从天降。原来,眼前还不止一匹马,但见两个客人,正有说有笑的骑在高头大马上,往凌州的方向赶路。
“识相的,留下一匹马儿,放你们过去!”史文恭从一株大树后跳了出来,拦住这两人道。
这两人见状十分诧异,吃惊的对视一眼,表情颇为玩味。只听其中一人惊讶道:“近闻凌州这几日特别热闹,怎么天下英雄齐聚之所,还有小毛贼拦路抢劫?”
史文恭见这人口气不小,抬眼打量此人,只见他身长九尺,腰大八围,看那气势便不像常人,可惜史文恭此时已经是穷途末路,天王老子也要拦一拦了,加重语气道:“我再说一遍,留下一匹马儿,放你们安然过去,不然,后果自负!”
那两人闻言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对视大笑,原先说话那条大汉道:“汉子,看你狼狈不堪,怎地弄成这番摸样?到底与谁干仗,好歹说个分明,兄弟我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要听说书,勾栏去听!我没闲工夫跟你们扯淡!”史文恭勃然道。他没有劫道的经历,也不准备一直干下去,是以并无历练自己的耐心。
那两个客人发觉跟他完全说不通,只见身长九尺的大汉回头,跟身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同伴道,“师兄,咱们不是听百姓说,昨日曾头市袭击了白衣王秀士的粮队,这厮莫不是叫梁山泊杀败的戳鸟?”
被九尺大汉称为师兄的男子微微颔首,当即跳下马来,观其人亦有八尺来高,生得甚是雄壮,只见他此时双手扶着戒刀,睨睥着史文恭,半晌才道:“你要是好言相求,让一匹马给你也无所谓。你若跟我用强,只问佛爷这两口戒刀,看它应不应你!”(未完待续。。)
第四六六章 束手就缚史文恭
今天对于史文恭来说,无疑是个黑暗的日子。
在梦想泯灭的同时,居然连劫道都劫出个大言不惭的角色来,史文恭不知是该长歌当哭还是一笑泯然。
不过,一心夺马的他肯定不会就此被对方吓住,毕竟神枪的绰号也不是靠人施舍得来的,当下也不答话,直挺起手上长枪,直接表明了自己立场:不交马,便硬抢。
那口称佛爷的头陀僧点点头,抽出戒刀,就要上前,哪知同伴把他叫住,道:“师兄,这个若是梁山的对头,还是让小弟代劳,不然两手空空去见王首领,实在汗颜!”
那头陀僧想了想,将戒刀插回刀鞘,点头道:“孙兄小心,这厮怕不是善类!”
姓孙的汉子跳下马来,挺着一条朴刀,走到史文恭对面,颇为细心的自表一声,道:“我等是特意来凌州,要投梁山之人!你若是友军,报个名号,我等护送你去见王伦哥哥,如若不然,但请出招罢!”
王伦,又是王伦!史文恭感觉这个名字就是自己命中的克星,是他让自己变得一无所有,如丧家之狗般亡命逃窜,不想在这荒野之地,遇上的人又提起这个名字,史文恭不禁有些怪起宿命来,难道自己这辈子就躲不开这个名讳?
“去死!”史文恭爆喝一声,神枪直往这姓孙的汉子身上戳去。不想这人身材高大,反应却是不慢,一抬朴刀,弹开这力道十足的一枪。史文恭到底是武学大家,对朴刀这种江湖入门兵器,也有着不一般的见识。
只是在这短暂的一手之间,他心中不禁涌出一丝惊骇,这汉子出刀的时机和力度。都不是寻常人等所能及的。不,准确的说,绝不是一般高手能及的。
因为一般高手即便有荡开自己这一枪的力量,却没有这汉如此大胆,敢把长枪直接放入,在最后的时刻才出手荡开。这起码需要对自身武艺有着极高的自信,而从这一招来看,他有这个实力自傲。
事情往往都是双面的,这边一时惊骇,那边却是惊愕了。这姓孙的大汉见史文恭停枪发愣。也有些后悔了,暗道自己刚才太过轻敌,若是手上再慢上一分,只怕身上就要多一个血窟窿了。
“田虎亡命逃了,王庆不敢与王秀士为敌!汉子,你姓苏,还是姓史?”观战的头陀忽然出言道。刚才的险招他也看了,顿时猜出史文恭的来历。
“姓史,也要你死!”史文恭爆喝一声。长枪又出,那姓孙的汉子这回却不再轻敌,一条朴刀使得密不透风,神鬼皆惊。史文恭暗暗恼怒。一个杜壆已经够让他气恼了,却从哪里又冒出一个不下于此人的大汉?天下高手这般不值钱么?直叫他短短一个时辰里同时遇上两个!
朴刀不是这姓孙的汉子最擅长的兵器,说实话,他光在兵器上就输了一筹。那头陀眼看斗得紧了。隔空抛出自己两口戒刀,那姓孙的汉子一朴刀逼退史文恭,伸手接了戒刀在手。谢道:“多谢师兄!”
他最为善使的是两口镔铁宝剑,只因从家乡出逃时,遗失了。眼下这两口雪花镔铁戒刀,也算差强人意了,顿时局势为之一变。眼看两人斗了数十回合,史文恭渐渐气急起来,攻势反不如初时凌厉。
王伦说他是个状态型选手,一点也没有说错。原本这史文恭状态好时,二十回合可以完败猛将秦明,状态不好时,一合失手于卢俊义朴刀之下。前后相差之大,让人咋舌。
此时他刚和杜壆大战百十回合,因大军失利,狼狈而逃,遇上这条汉子又是武艺不弱于杜壆的超一流高手,眼看久战不下,心中慌乱起来,不防脚下一滑,仰面便要摔倒,那姓头陀眼尖,发现地上有一块尖石,正对着史文恭后脑,急忙运起轻功,赶入战阵,猛起一脚,将失了重心的史文恭,在空中踢了个三百六十度飞转,最后重重落在地上,好歹避开那块致命的石尖。
“好好好!你两个一起上!”史文恭乍然遇袭,哪里知道脑后的事情,不禁大怒。
姓孙的汉子正在史文恭当面,自然也看不到史文恭身后情形,当下也是有些吃惊的望向头陀,暗道自己这位兄长平素做事最是光明正大,不可能轻易做出有违心中戒律的事情。可是那头陀却不屑于解释,只是冷眼看着史文恭。
史文恭已经倒霉透了,哪里有心思去猜测对方心思,无非依多取胜而已,当下将手一撑,就要起来和这两人厮并。哪知忽然左手掌心传来一股剧痛,史文恭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石块尖尖朝上,想起自己刚才滑倒情形,顿时满脸通红,再抬头看那头陀时,目光中已然没有仇视,唯剩一种复杂的心理。
这时头陀才发了话:“你来劫道,我两人并你有何不可?违背了甚么江湖道义?”
“为甚么救我?”史文恭坐地不起,抬头问道。
“你练成这一身本事不易,就这么死于小小一个纰漏上,糟蹋了!”头陀嘴中蹦出一句话来,说完回马鞍便取了绳索,却不忙上前,对史文恭道:“你若真是曾头市史文恭,我便要缚你去凌州面见梁山泊主王伦,即便你和他有甚么深仇大恨,想我在他面前也有些薄面,自会替你求情!当然,你若不服,我们再来过!”
史文恭闻言一阵惨笑,干脆仰面躺倒在地,望着空中七彩云端,缓缓道:“想不到我史文恭最后的光景,竟是今日!”
姓孙的汉子和头陀对视一眼,又都看向史文恭,只见他忽然坐起,道:“你们两人联手,我不是对手,随你罢!头陀,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件功劳,扯平了!”
见他神色坦然,那头陀也是磊落之人,当即将手上绳索一丢,道:“如此也不必缚了,你打前面走,我们去凌州!”
史文恭闻言站起,也不捡手边长枪,道:“不必走冤枉路了,王伦就在城外,我带你们去!”说完毫无牵绊的往前行去,头陀和姓孙的汉子对视一眼,都是暗暗点头,回身上马,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史文恭。
三人走了十来里路,果然见一片平原之上,呈现出一种大战之后的苍凉,此时数千骑兵正在打扫战场,头陀喟然长叹,“我两年前初遇王首领时,梁山不过千人规模的小寨,此时已经能攻州破府了,造福河北、京东两地百姓了,王首领非常人也!”
姓孙的汉子见说也有些感慨,道:“我远在家乡时,也多有耳闻京东梁山泊如何红火,光凭眼前这些马军,足矣傲视天下绿林了!”
史文恭眼神复杂的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终未出一言。三人在战场边上窥探的情形,立马引得游骑的注意,这时飞奔过来一队骑兵,约有十余骑的样子,一见立在两匹马前的史文恭,带队的小头目大喜道:“史贼,真是地狱无门你硬闯进来!我家哥哥的一箭之仇,想不到今日报在我的手上!来啊,给我砍了!”
“慢着!”头陀喝了一声,望着这小头目道:“此人我要带到王首领面前,不得无礼!”
“哪里来的鸟头陀?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再说连你一起砍了!”那小头目怒道。
头陀闻言眉头皱起,喝道:“你等是哪个寨子的?”
“京西房山大寨!我家哥哥便是大名鼎鼎的绿林二十八寨盟主王庆!你这鸟头陀却是哪里的?不要甚么阿猫阿狗都来拿王首领的名号吓唬人!”那小头目目中无人道。此番王庆的人马跟在梁山泊屁股后面得了一个大胜,走路都恨不得直蹦高,士气顿时起来了,同时脾气也见长了。
姓孙的大汉忽然笑出声来,对头陀道:“原来不过十八寨盟主,现在都二十八寨了,这位王盟主看来也不是等闲之辈啊!”
头陀冷哼了一声,不屑一股道:“无识草寇而已,八十八寨盟主都成不了气候!”
小头目闻言大怒,抽出刀来,指着头陀道:“敢对我家盟主不敬,看来不是一般百姓了,既然是道上的混的,就不能算作我们欺负百姓了!弟兄们,叫他们……”
“有甚么说法?”姓孙的汉子饶有兴致的打断这小头目道,丝毫不把他们的威胁放在眼里。
那小头目哪里理会这汉子,倒是史文恭冷不丁出言道:“百姓他们哪敢乱杀,不怕王伦的军法?”
“梁山泊的军法管到房山头上去了?有趣!有趣!”姓孙的汉子大笑道。
小头目被人视作空气,顿时怒不可遏,暴躁道:“这两个是曾头市的奸细,意图行刺王首领,弟兄们,连同史文恭都给我砍了!”
可惜史文恭威名太甚,阵前和杜壆大战百十回合的事迹无人不知,再看这两个汉子也不似等闲之辈,众人竟一时不敢下手。
“吵吵甚么?大呼小叫的!没见我家寨主和你们军师正说事么!”
就在众人骑虎难下之际,只见一个被鼻青脸肿的汉子带人赶了过来,顿时对王庆这伙手下没好气道。这时只见他身旁一个黑炭一般的大汉满脸赔笑,见状附和道:“吵个鸟甚?惹我家张三兄弟生气!”(未完待续。。)
第四六七章 双刀头陀屠龙手
原来陪张三过来之人,正是木兰三雄中的老三酆泰,只因被众人一顿数落,顿觉自己叫阵之举不妥,害得这位兄弟多挨了一顿好拳脚,心中多有愧疚,故而此时显得十分讨好。
那小头目见王伦身边的大人物和自家酆泰头领都来了,也不敢放肆了,苦着脸求告道:“两位哥哥明鉴,叵耐这史文恭这贼太过无礼,小弟正在教训他哩!”
“史文恭!?”张三闻言只觉难以置信,这厮不是跑了么?连忙道,“我家哥哥正漫山遍野寻这厮哩,都让开我看看!”
张三发了话,众人不敢怠慢,连忙退避开来,毕竟发话这位可是能够让梁山军和曾头市火并的人,在场都是见识了梁山军威的人,谁敢忤逆?顿时把史文恭三人暴露在张三视线之中。
哪知张三这时目光根本没有落在史文恭身上,反而盯着史文恭身边的头陀不停打量,只见此人前面发掩映齐眉,后面发参差际颈。皂直裰好似乌云遮体,杂色绦如同花蟒缠身。额上界箍儿灿烂,依稀火眼金睛;身间布衲袄斑斓,仿佛铜筋铁骨。戒刀两口,擎来杀气横秋;顶骨百颗,念处悲风满路。啖人罗刹须拱手,护法金刚也皱眉。
此时张三嘴巴长得很大,却是叫不出他的名讳来。他心中只觉此人甚是眼熟,却不记得何时见过。
“过街鼠张三,不识得贫僧了?当日孟州十字坡,我和那断臂的汤隆,在人肉作坊里……”那头陀明显记得张三,出言笑道。
“哎呀呀!广惠大师,你是广惠大师!”张三惊讶道,回头对不明所以的酆泰道:“屏风岭的广惠大师,我们山寨韩世忠的授业恩师呐!”
众人闻声哗然。连酆泰也是肃然起敬。韩世忠今日在战场上可惯之以“强悍”二字的表现,直叫他们这些野路子是有喜又怕。喜的是幸亏这是自家友军,大家都是一路人。怕的却是江湖事变幻无常,今日把酒言欢,明日就可能刀兵相见了,若是将来惹上梁山泊,他们这些各寨挑选出来骑士精英,怕是头一批填旋(炮灰)。
那小头目不愧是王庆亲手提拔之人,老大的特质学了个通透,连忙对广惠拱手道:“大师恁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有眼无珠,冒犯尊威,死罪,死罪!”
广惠哪里会跟他这种小人物纠缠不清,只是把手一摆,问张三道:“韩世忠?可是我那韩五徒儿?”
“正是正是!我家哥哥给他起的名讳,还有字号哩,唤作‘良臣’!这可是咱们山寨独一号,连我哥哥他自己都没取字哩!”张三笑道。只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得很是滑稽,只听他又道:“今儿过年时,我家哥哥还念叨大师哩,说大家远赴西夏。连个消息都没有,甚是想念!”
广惠闻言喟然长叹,道:“王首领当日救命之恩,广惠时刻不敢忘怀!眼下俗事已了。这便马不停蹄赶来相会!”
张三一张脸笑得没边了,当即邀请道:“天降大喜,大师和这位好汉且随我见哥哥去!”他是惯会察言观色之人。见广惠没有介绍同行之人,当下也不发问,只是热情相邀,礼数不缺。毕竟经过广惠牵线上山的人,远有延安韩世忠,近有少华山朱武、史进等,都是甚得王伦重用的重量级头领,这位能跟他同行,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广惠点点头,看了史文恭一眼,对张三道:“路上能遇到史教师,也是天降机缘!贫僧要带他同见王首领,请问张头领不曾唐突罢?”
张三被问了个大红脸,忙撇清道:“我有几斤几两,敢列头领之位?大师要带史文恭去见我家哥哥,正好不过,我家哥哥正寻他哩!”说完憨憨一笑,略带狡黠道:“小弟只是王伦哥哥亲卫营的副将,平日里帮着做点杂事哩!”
“原来你不是梁山头领!?”酆泰闻言十分惊讶道。
出来混最不能丢的就是面子,这话说得张三有鱼目混珠之嫌,顿时红脸道:“我甚么时候说我是了?”
“不是!我是说像兄弟你这样的,坐一把交椅也不为过!”酆泰剖白道。
原来是替自己打抱不平,张三松了一口气,对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众人打开话匣子,语气中略带骄傲道:“我们梁山战营,正将、副将都是山寨头领充任,比如当年青州兵马都监镇三山黄信,多么显赫的人物,还不是在马军第一营做副将?我张三泼皮出身,没甚么本事,我家哥哥却不嫌弃于我,叫我以头目身份做了亲卫营副将!你们不知,梁山泊上下近十万人,小头目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山寨除了我和李四,哪个头目有这般待遇?”
酆泰见说很是尊崇道:“怪不得王首领起大军就是为了救你,就跟当年在黄陂救縻貹一般!”
张三心中得意,脸上却装作严肃,当下还想继续在新朋友面前吹牛皮,却见广惠和身边同伴只是听得笑,却不发一言,张三咳嗽一声,道:“我这点事算甚么,还是把广惠大师请到哥哥面前,再跟你们细说!”
广惠笑着称谢道:“多劳张兄!”
“不敢不敢!”张三忙拱手道,此人的徒弟乃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一上山,绝对也是头领中的一员,找优越感也找不带他头上去,当即道了一声“请”,便在前面领路。
这十几骑游骑闻言散了,哪里敢跟他们到王伦面前去。这时姓孙的汉子很有兴致的问张三道:“看来梁山泊和其他山寨不同,还分战营,每营还有正副将?”
张三见他主动发问,没有不答的道理,一路上滔滔不绝,听得这姓孙的汉子连连点头,望着远处满目疮痍的战场,叹道:“将帅知兵,可谓知己,未战而先有一半胜算,若再知彼,天下大可以去得,王首领知兵之人也!”
张三见说大喜,觉得此人甚有见识,不禁对他好感大增,话匣子一打开更止不住了,广惠见状摇头而笑,却没发现一直低着头的史文恭听得反而十分专注。
酆泰见到了地方,张三还犹自说个不停,提醒道:“兄弟,你们哨骑过来了!”
张三这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嘴,对那位十分称职的听众点了点头,催马上前对哨骑道:“这里几位都是哥哥的贵客,还有曾头市史文恭,要面见哥哥!”
哨兵行了个礼,道:“张副将,这史文恭不能就这么进去!”
张三这才想起史文恭没有任何绑缚,想了想,回头道对广惠:“大师,我们要去面见哥哥,史文恭这样有些不妥!”
广惠还没说话,却听史文恭冷笑一声道:“千军万马犹不怕,独惧史某否!”说完伸出双手道:“绑罢!”
“怕你?笑话!你全身披挂了都奈何不了咱们梁山泊,此时成了败军之将,反倒言起勇来!”张三喝了一声,道,“这是规矩,懂不懂!就是赵官家,这种形势下要见我哥哥,也得绑缚了!再说了,昨日我见你家主人时,是个甚么光景,你忘了?”
张三说完,目带歉意的望了广惠一眼,广惠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张三亲自去把史文恭双手捆了个死结,见他默不作声,也没有抵抗,开口道:“讲规矩,大家就好交流,等会我也好替你求个情!”
史文恭哂笑一声,道:“那我还多谢恁了!”
张三盯他看了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直把众人往里面带,不多时,来到一个小山包上,四面都是哨骑游动,王伦正和李助、杜壆说着什么,张三隔了老远便喊道:“哥哥,大喜!广惠大师从西夏回来了,顺带还捉了史文恭过来!”
王伦闻言回过头来,见真的是广惠,不由喜出望外,忙跟李助和杜壆说了一句,两人对视一眼,都随王伦迎了上来。广惠见王伦降阶相迎,连忙下马,快步奔至跟前,此时满腹感激之语,却化作一句玩笑:“王首领,一别两年,却又在鬼门关前拦下几许似我这般的苦头陀?”
王伦见广惠音貌如昔,仍是那般乐观爽利,笑着执住他手道:“大师一去西夏,只怕夏人黑店闻风丧胆,不敢再张胆害人了罢!”
广惠放声大笑,道:“两年不得一醉,今日定要跟恩人不醉不休!”
王伦亦是一笑,这就要回头跟李助和杜壆介绍广惠来历,却被广惠拉住道:
“小僧从西夏返宋,路过泾原,遇上一位了不得的豪杰,江湖上人称屠龙手孙安的便是他。他为报父仇,杀了当地两个恶棍,不得已流落到江湖上,正好被小僧撞上!这条好汉原本要去投田虎手下同乡乔道清,被小弟说了,于是答应随我一同上梁山聚义!我们于路打听到王首领此时正在高唐州营救柴大官人,不想到了高唐州,发现你又来到凌州,这便闻声赶来,正好在路上撞见史教师,这便一同请了他回来!”
双倍月票最后一天,还望手上有月票的好汉火力支援!(未完待续。。)
第四六八章 从此世无曾头市
屠龙手孙安!?
这可是原本田虎手下第一号猛将,本事只怕还要在卞祥之上。其在归顺梁山征讨王庆之时,功绩颇为显赫!无奈天妒英才,征伐王庆的战场上没有出现让他受挫的对手,最终却让急病击倒了这条九尺大汉,不幸暴病而亡。
王伦对此人可谓早早便放在心上,还曾还旁敲侧击的问过田虎,还道此人已经投了同乡好友乔道清,当时颇为遗憾!哪知被从西夏回来的广惠在他泾原老家遇上,直可谓天降之喜,一想到此,王伦不禁笑逐颜开,拱手道:“久闻屠龙手大名,今日一见,甚慰我心!此间仓促,等回了凌州城池,替两位接风洗尘!”
王伦脸上的笑容发至内心,孙安自然看得出来,有些感慨道:“江湖上多有王首领的爱贤纳才的传闻,小弟初时也想来投梁山,和天下豪杰聚首。只是至交好友正在田虎手下效力,是以差点错过。好在遇上广惠大师,我俩一见如故,路上被他说动,这才得见尊容,甚幸、甚幸!”
王伦冁然而笑,对孙安道:“广惠大师虽未曾踏足我梁山半步,但是许多豪杰都是他引荐而来,直为我梁山立下赫赫之功!”说到这里,王伦笑着对广惠道:“大师,聚义厅里你那把交椅,蒙尘久矣,该添点人气了!”
广惠见王伦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自己长脸,哈哈大笑,道:“这回来了,就不走了!想我一个人走江湖,哪里比得上跟兄弟们一齐替天行道来得爽利?这个帐,小僧还是算得过来的!”
王伦亦是大笑,过后给孙安、广惠介绍了李助和杜壆,这两位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孙安、广惠都朝李助拱手道:“不想大名鼎鼎的金剑先生就是我家寨主的师兄。这个事情我俩还是头一回听说,幸会幸会!”
“在师弟面前,我敢称甚么大名鼎鼎?不惹天下人笑!”李助回礼笑道。
孙安、广惠都是大笑,又跟杜壆见礼,都道:“不想木兰三雄之首,原来如此了得,世人诚不欺我!”
杜壆亦谦言相谢,只是他话本不多,略言几句便住了。酆泰见大家称赞自家兄长,在一旁插言道:“木兰三雄里面最不争气的。都有我的水准,之首当然了得!”
酆泰这话说得甚是绕口,但众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觉得这汉甚是憨直,不禁都是大笑,酆泰很喜欢这种坦诚的氛围,比起出征这些天来大军里尔虞我诈的气氛强出不知多少倍,当下放得开了,直接对王伦道:“王伦哥哥。你家林冲说了,送一件他身上那般的盔甲与我,算不算数?”
“怎地不算数?这样,给你两个选择。一来跟我回凌州城,取一件官军将领的甲胄与你,你若是瞧不上,便等我回了梁山泊。叫我汤隆兄弟亲手打造一件和林教头身上一般的,请马勥兄弟捎给你,怎样?”王伦笑道。
酆泰嘿嘿一笑。四处看了一圈,对王伦道:“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也不要旁的,只把史文恭身上那件与我,足矣!”
王伦见他倒是个识货的,当即伸出大拇指道:“你眼光倒是独特!你却不知这件盔甲的来历!此甲名唤雁翎金圈甲,乃是我山寨头领金枪手徐宁祖传之宝,当日东京城里花儿王太尉花三万贯钱,买他的甲不成,又叫高俅使毒计陷害于他,差点害得他家破人亡,这才将宝甲弄到手上!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于是就到了这人身上!”
这甲还真是如假包换的赛唐倪,徐宁和杨志为了山寨豁出去了,强烈要求把祖传之宝贡献出来,只是杨志运气好一点,他的宝刀在当日并未叫郁保四夺去。
王伦说到最后,目光落在史文恭身上,此人闭着眼,也不求饶,也不抖狠,只如老僧入定一般,对周遭事物全不入心。王伦见状,暗道此人似乎还有点底线。
酆泰见状伸了伸舌头,道:“原来是这件宝贝,那我不能夺人之爱,你就随便与我一件林教头身上那样式的便好!”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众人皆知林冲在梁山泊地位不凡,他身上的甲胄自然不是一般货色,酆泰这话说得还好似吃亏了似的。
杜壆见状,斥道:“老三,莫要在王首领面前没大没小!”
酆泰见状缩了头,不敢再言,张三见状邀他下去,酆泰趁机走了,王伦笑道:“记得回头找马勥兄弟讨要你的甲胄!”
杜壆抱拳道:“我这兄弟有甚么说甚么,王伦哥哥莫要往心里去!”
王伦笑着拍了拍杜壆肩膀,示意无妨,这时李助见大事谈完了,抽出剑指着史文恭道:“师弟,这个狗贼如何处置?他几乎要了我家盟主性命,这回便交给愚兄处置罢!”
王伦看了史文恭一回,见他毫无表示,似是对自己生死已经看透,王伦想了想,跟李助附耳说了几句话,李助听完,叹了口气,道:“你既然开口,愚兄怎么能逆你意思?罢了,王盟主那里,我去解释!”
众人见状都猜到王伦对史文恭有收降之意,均是笑而不语,哪知史文恭突然睁眼,望着道:“要杀便杀,莫怀他想!你杀我东主一家,再留我一条性命,却不是羞辱于我?”
李助见他这般嘴硬,恨不得一剑劈开他去,只是王伦有言在先,忍住怒气道:“你这狗贼,放着我家盟主的仇恨不说,你这厮认贼作父,哪里还有脸装硬气?老子杀了你叫做为民除害,将来天下明理之人闻之,都会拍手称快!”李助跟王伦在一起待久了,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慢慢在改变,倒也开始讲理了。
王伦正要劝这位师兄几句,忽见卫鹤飞马来报,原来刚才那千余百姓并没有退走,大部分人只是躲在左近窥探,见梁山军取得大胜,又不约而同聚集起来,要跟王伦请愿。
“便请卫头领和我寨焦挺一起去带他们过来!”王伦客气道。等卫鹤、焦挺去了,广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一片侠义心肠,昔日在江湖上最是愿意主持公道,维护弱小,闻言忙问道。
李助肚里气还没消,闻言指着史文恭,把曾头市这些年所做的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广惠气得大骂:“这些养不熟的狗贼,我大宋养他们就是来祸害自家子民的?”他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此时看向史文恭的眼神也有些不善了,突然觉得李助刚才骂史文恭认贼作父的话很对。
孙安这时插言道:“百姓们是怕咱们梁山军就这么走了,留下曾头市这个祸根继续为害一方!”孙安难能可贵之处在于,他并不只是单纯意义上的猛将,为人颇知韬略,已经超出为“将”的范畴。
李助闻言拍掌道:“一语中的,不愧人称屠龙手!你家寨主刚才叫二龙山的吴用回凌州点兵去了,待会便和我军一起兵发曾头市!”
广惠闻言有些纳闷,放着眼前打扫战场这些骑兵,怎不直接开往曾头市,反而还要回去点兵?孙安却略有所悟的模样,只顾打量王伦,似乎看出他的心思。
王伦笑了笑,和孙安眼神相撞,微微颔首,孙安也是一笑,点首为礼。
没多久,焦挺和卫鹤把这些百姓带到众人跟前,大伙儿齐齐跪下道:“多谢大王替我们草民做主!”此时明明是大喜的局面,却见众百姓哭得椎心泣血,涕泗滂沱,想是多年来积压的负面情绪,在肯为自己做主之人面前得到彻底的爆发。
众人都叫千人啼哭搅得心中极不好受,连史文恭也不禁睁眼而视,在听到众人边泣边诉曾头市的暴行时,史文恭慢慢闭上眼睛,只是黝黑的脸庞,此时已经是臊得通红。
此时有附近村庄的后生认出史文恭来,只见人群中猛的窜出几人来,冲到史文恭面前便拳脚相向,广惠下意识赶到史文恭身边,防他暴起伤人,虽然这人被缚了双手,但是要想伤害百姓,还是绰绰有余的,故而十分警惕。
哪知史文恭一声不吭,拳来脸扛,脚来不避,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广惠反而心生惊异,暗道这样打会打死人的,并考虑要不要把史文恭拖走。
“好了!”见史文恭被打得奄奄一息,始终不曾反抗,王伦终于开了口,哪知几个年轻后生打红了眼,并未注意到发话的是谁,手脚并不留情。这时几个村老见状连忙上前,死命扯开这几个年轻后生,有两个老汉过来跟王伦解释道:
“这个娃儿在给未过门的媳妇接亲时,遇上曾家这伙畜生,把他媳妇糟蹋了,后来跳井而死。那个门牙不齐的,因为父亲被曾家狗怄死了,找上曾头市,反被打了一顿,牙都打掉了五七颗!他们身上都背负着血仇,不是不听大王的话,还请大王息怒!”
“乡亲们的仇恨,我都知道!我这里捉到曾家两个儿子,一并都交给乡亲们发落!”王伦说到这里,顿时只听人群中爆发一阵欢呼,那几个动手打史文恭的后生都是满脸泪痕跪的拜倒在王伦面前,王伦好言安抚几句,扶起众人,又继续大声对跟前的百姓道:
“我梁山泊在此给乡亲们作个保证,从此我大宋境内,再无曾头市一说!”
最后一个半小时的双倍月票了,继续求月票支持!(未完待续。。)
第四六九章 周处除三害
感激涕零的百姓们久久不愿散去,反而自发的上前帮着梁山军搬运战死将士的遗骸尸骨。王伦跟老百姓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理解他们心中那种朴素的想法,此时让他们参与进来出一份力,远比将他们隔绝在这场阵仗以外要好。
李助、杜壆和卫鹤等人经过这几天的亲身体验,对眼前发生的这种情况已经免疫了,心底觉得再正常不过。
可广惠和孙安却不一样,耳闻毕竟和眼见有着很大的差别。这两人颇为震撼的感受着眼前这一幕,良久之后,只见广惠和孙安对视一眼,相互颔首,忽然齐齐朝王伦跪拜道:“放眼大宋疆土万里,黑暗中独窥一丝光亮,怎叫百姓不期待我梁山泊?小弟两个这百十斤身躯,就交予哥哥了!”
孙安还好,毕竟乃头一次面见王伦。广惠却是老相识了,但却也是头一回口称呼王伦为“哥哥”,在李助等人看来,完全可看做是正式输诚了。王伦上前扶起这两员大将,欣然道:“这一路能有两位英雄相随,真乃梁山泊之大幸也!”
寡言的杜壆站在一旁,忽然喟然长叹:“以利交者,利尽则散!唯有以心交者,方能永恒!”
卫鹤听到大哥的话,下意识嘟哝了一句:“天下哪有那么多能交心者……”其实他碍着李助在场,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联军之中,多是利益之交,推己及人,怎可能梁山泊偏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不都是绿林中出来的?
“以利交者众,以心交者寡!我师弟这条路子,走得明显与上千年来的绿林同道有所不同啊!”李助显然听出卫鹤言中未尽之意,但却没有说什么,反而颇有感慨的附和了一句。
“我倒是很期望梁山泊能走得远一些!”杜壆微不可闻的默念一句。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喧哗之声,就在这时,只闻哨骑来报:“二龙山军师吴用并白胜头领,和房山刘以敬头领,各带着一千五百余喽啰前来汇合!”
王伦点点头,挥手叫哨骑散去,只见他回头对焦挺道:“去请刘唐兄弟过来叙话!”
刚刚从大乱中得以解脱的刘唐,此时正在草场上的缴获中挑选坐骑,算是王伦送给这位兄弟压惊的礼物。这时他正在选定的三匹骏马中左右为难,不知挑哪一匹好。谁知焦挺又在一旁催促,刘唐更是纠结不过,叫道:“焦哥你莫要只顾催,没看小弟正没个主意么?”
这时索超正巧路过,听到这边两人谈话,停住马道:“我给你出个主意!”
刘唐闻言抬头,只见索超甲胄上血迹斑斑,一杆金蘸大斧黑中透红,残血未净。配合着身后一股熏天黑烟,宛如战神一般,不禁肃然起敬,道:“便听索先锋吩咐!”
“三匹都带上去球。只顾焦躁作甚?又不是挑浑家!”索超说完,不屑的看了刘唐身边三匹“宝马”一眼,将自己胯下那匹真正宝马一催,扬长而去。只留下膛目结舌的刘唐愣在当场。焦挺见吴用和白胜已经赶到王伦处,连声道:“都带上罢!选马是小事,莫误了大事!”
刘唐随即恍然。憨笑一声,翻身上马,牵着另外两匹马儿和焦挺一起赶到王伦处,王伦见状引着众人出来,先看到刘唐身下的马,问道:“这就是曾家养的好马?”
要说他来到这个时代日子也不短了,耳濡目染也懂些相马的常识,其实刘唐所选的三匹马成色都不错,比梁山泊普通骑兵所乘军马的成色还要高出一头,但关键这三匹马是刘唐从三千余匹缴获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却看起来并不太尽人意,那么就难免显得有些寒碜了。
“小弟刚才选了半天,发现曾家这些马儿成色都是差不多,既没有太拔尖的,也没有怎么拉后腿的!小弟好不容易选了这三匹,正拿不定主意,索先锋说都牵来算了!”刘唐忙道。
“你觉得剩下的马匹水准如何?”王伦闻言问道。
刘唐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感官,忽然见他指着远处磐石营的骑士道:“我看比林教头手下一般军士的马匹要稍微强些!”
王伦听刘唐这么一说,对曾家府这伙女真人养马的本事算有了个初步的认识。客观来说,缺乏顶尖良马因素有很多,可能在于种马不行,也可能放马的环境不如北地,应该跟这伙人的技艺关系不大。不过能在起跑线差不多的情况下,把马群养得比其他牧马监的水准要高一截,看来他们的特长还没有退化。
王伦想起自己在济州岛上大好的草场还没有利用上,所缺的不正是牧马人么?眼前这伙女真人坏事做尽,也该做点人事了。
“先将就将就!以后有好马我再给兄弟你留着!”王伦朝刘唐点点头,回头对李助道,“师兄,时候也不早了,没甚么事大伙就出发罢!争取晚上能赶回来!另外我要一千马夫,师兄给我留意着!”
李助闻言点了点头,道:“师弟放心,这事我记在心上!”说完回头望了一眼远处那伙叫曾头市欺压久了的老百姓,脸色凛若冰霜,目光扫视着集合在眼前的诸将,半天才从嘴巴里蹦出几句话来:“今日干的是积阴德的事,你们自己掂量着办!不过我要强调的是,这个事,和你们从前所做的事情没甚么区别,但性质上却根本不同,那就是这回是替咱们乡亲做主,并给你们自己积回阴德!谁敢懈怠,出人不出力,又或隐瞒缴获,私取财物,下场我就不多说了!”
诸将都知道李助所指的意思,闻言无不兴奋高呼,齐声领喏,李助见状,将手一挥,众人顿时散去,王伦朝吴用点点头,只见吴用也带着刘唐和白胜下去准备去了。
不多时,王庆军和二龙山的人马朝曾家府开拔,这时正在战场上忙活着的百姓们纷纷驻足,他们知道这队人马干什么去,眼中饱含感激的目光,直让联军这伙悍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并且头一回在心里把自己与正面角色划上等号。此时不禁腰板也直了,驭马的呼喝声也有力了,恨不得顷刻间便冲到曾头市,替本地百姓们出了这口恶气。
草场上只剩下梁山一支军马,孙安看着联军远去的身影,不禁叹道:“我算是服了,哥哥端的好筹划,这不是周处除三害么!”
焦挺闻言一愣,不解道:“甚么叫周处除三害?”
王伦莞尔一笑,道:“汉末三国时,阳羡城有一个叫周处的男子,身材魁梧,臂力过人,武艺高强。好驰骋田猎,不修细行,纵情肆欲,横行乡里。民谣说:‘小周处,体力强,日弄刀弓夜弄枪。拳打李,脚踢张,好像猛虎扑群羊。吓得乡民齐叫苦,无人敢与论短长。’故而乡民把他和南山猛虎、西氿蛟龙合称为 “三害”,后来这事传到周处耳朵里,他幡然悔悟,只身入山射虎,下山搏蛟,终于斩杀猛虎、孽蛟。最终他自己也改邪归正,这一来城内“三害”皆除,故有‘周处除三害’的典故!”
焦挺听完,这才恍然,不禁拍手称快,王伦笑了笑,道:“去问问林教头,看甚么时候可以开拔!”焦挺应了一声去了。
广惠见半天还没见着自己那徒儿,出言问道:“哥哥,韩五跑哪里去了?”
王伦一拍头道,“事情太多了,却把这茬给忘了!大师不知,刚才大战之时,曾家老五临阵脱逃,带着千余骑兵往东边去了,事后我派韩世忠和卢俊义卢员外率队追击,此去我军数倍于敌,又有这两员大将带队,大师莫要担心!”
广惠闻言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伙人要是不把他剪除干净,我们走了倒是没事,苦的却是本地百姓啊!还是哥哥考虑得周全!”
“再让他成了气候,不又成一个新的曾头市?”王伦回道。
两人皆点头称是,三人又聊了一回,这时只见林冲带人过来,在王伦介绍下,林冲和广惠、孙安见了礼,这两位新上山的头领早就听说过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之名,又知晓他是此役歼灭曾头市的关键,言语中对他都是极为尊重。
林冲见山寨又多了两个头领,其中孙安虽没听说过,但是广惠却是久仰大名的,此时也是心情颇佳,众人谈笑风生,聊了一阵,忽见林冲指着被亲军拿住的史文恭道:“哥哥,怎么处置这厮!”
王伦见状略想了想,道:“且带下去和苏定一起枷了!”这时史文恭睁开被打得红肿的双眼望向王伦,想从对方脸上看到自己的结局,却见王伦迎着他的目光,说了一句话道:
“你若只是糊涂,还可以回头。你若已经麻木,那么我留你一条性命,也是白费!”
感谢sun丶boy好汉的万赏,以及一直以来的打赏!在此一并感谢所有订阅、打赏、投票的好汉们,十分感谢你们对本书支持!谢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