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一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聚义厅中,王伦和两位军师听完匆匆赶来黄信的汇报,等马军第一营的两位头领告辞而去,萧嘉穗笑着起身对王伦道:“哥哥,又有六千百姓上山,小弟也坐不住了,这便看看去!”
王伦点点头道:“马上过年了,大官人去跟宋万兄弟说一声,叫他多准备些好吃的,再叫杜迁拨一批冬装,这些百姓携儿带女长途跋涉数百里,能上得山来,太不容易!”
萧嘉穗会心一笑,道:“就是哥哥不说,小弟也要找哥哥打回秋风!”山寨的百姓事务王伦一直交给萧嘉穗负责,事实证明,这位有心又有能力的军师总能把事情做得很好,替王伦分担了不少压力。
当然所谓的压力,只表现在事务性上。王伦知道梁山泊日后欲要在海外有一番作为,人口基数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对于移民,王伦的态度是多多益善。等这些国人落地生根,这些土地才真正算是握在族人手上。只是现在济州岛怕是没有太多的土地可以分给举家投靠的百姓,这倒是个问题,只见他微微沉吟,叫住萧嘉穗,出言咨询许贯忠道:“辽国称呼大名府为绢绫州,咱们这批百姓里面,有没有种桑养蚕出身之人?”
“应该有,估计还不少!桑农虽富,但自家有桑田者还是少数,多数无地者和耕农一般,多与大户做佃户,我想上山的百姓中,桑农人数应该不少!”许贯忠若有所思道:“哥哥的意思是?”
“贯忠未曾去过济州岛,故而有些情况你不知道!这岛中间有一座大山,占地甚广,许多山地不能农耕,但是可以利用起来!”王伦笑了笑,据他所知,与济州岛一海之隔的倭国都能发展出成规模的桑植业。而济州岛和它距离不远,气候相类,应该问题不大,当下道:“咱们可以先试试,看适不适合大规模种植桑树!”
“那倒是可以试试,岛上原有树木,也可以砍伐下来建城造船,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萧嘉穗抚掌笑道,“小弟这便下去甄别一番,把桑农挑选出来。也能替闻先生省事!”
“大过年的,闻先生他们身在海外,也不知过得怎么样!”王伦发着感叹道。
“有许多兄弟在那边,想必他也不会寂寞!”萧嘉穗宽慰一声,劝道:“哥哥快两天一宿没休息了,还是先回去歇息罢!”
不说王伦还没感觉,此时听了萧嘉穗的话,只觉一股倦意袭来,王伦伸了一个懒腰。道:“我便先回去打个盹,诸位也不要熬太久了,万事不急于一时,大过年的先休息好!”
萧嘉穗和许贯忠见说都是笑着起身。道:“哥哥放心,我们把手头上的事情弄完,便下去歇息!毕竟晚上还有给六位头领的接风宴,咱们酒量又不好。来晚了可是要被罚酒的!”
两位军师为了宽慰王伦,口中说得很是轻松,但其实心里还是装着不少事。毕竟眼前的困境虽然解了,如果卸不下传国玉玺这个包袱,山寨日后的麻烦绝小不了。
王伦见自己两位肱骨言不由心,也没有说破,大家都在为这个山寨的未来禅精竭虑,让他心底颇觉欣慰,觉得自己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当下道:“最多半个时辰,都去睡觉,我可要叫人盯着二位!”
萧嘉穗和许贯忠闻言呵呵大笑,直道“不敢违令”,王伦颔首一笑,同三人就要出门,这时忽见裴宣急匆匆带着他的两位妻舅前来,一进门就道:“哥哥,不用朱贵头领四处打听了,那话儿有眉目了,我两位舅哥有家传宝物献上!”
一想到孟家两位当家的都是京兆府人氏,王伦一听便联想到古玉头上,心中大喜,只见孟大小心翼翼的托着一个红绸包着的物事,递上前来,道:“这是小人先祖传下来的家传宝物,未经雕琢,闻得山寨正在寻找千年古玉,小人特来献宝!”
说完只见孟二将带红绸拉开,露出一块宽大的古玉来,萧嘉穗眼尖,见那古玉成色像极了时迁盗来的传国玉玺,心中狂喜,赞道:“好一块蓝田古玉,成色如此难得,世面上哪里见得到?!”
孟二闻言,面有喜色,介绍道:“这玉是我祖上所得,传到我和兄长这一辈,已经有千年之久,一直没有舍得雕琢成型!不想此时能够派上用场,也算它的福分!故而刚才听得妹夫一说,我兄弟二人心中欢喜,情愿将它献与山寨!”
孟二到底是生意人出身,话说得极为漂亮,王伦笑着朝他兄弟两个点了点头,道:“如此隗宝,山寨不能白拿!照我说,此物对我山寨意义重大,价值万金都是少的……”
孟大闻言,忙剖白道:“我兄弟两个,还有我妹夫一家,都是王首领救下的性命,当初若是死了,这玉也就埋在家中无人知晓,几与废石无异!王首领若是看得起我兄弟两个,这玉就奉送与山寨了,且再莫题半个钱字!”
裴宣面色感慨的望着自己的两位妻舅,颇为赞叹他们这事做得漂亮,毕竟知恩图报乃是人最基本的品质,当下出言道:“哥哥,两位军师,这是我两位妻舅一番心意,还请山寨笑纳!若说这块玉纵然金贵,但是总及不上我们这一家子的性命贵重罢!”
没想到这位铁面孔目这张方正的嘴中,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王伦颇为感喟的回头看了两位军师一眼,两人知道王伦心意,不肯叫身边人吃亏,只听萧嘉穗出言道:“裴孔目是自家兄弟,兄弟有难,两肋插刀是常事,一码归一码,此物咱们山寨必不能白取!”
孟二见状急了,道:“我哥俩也是山寨之人啊,萧大官人分明是见外了!”
王伦摆了摆手,当下肯定了萧嘉穗的说法,只是不肯白受。孟二一急,还要说甚么,这时孟大出言道:“也罢!便卖给山寨,小人索金一两。多分文不卖!”
许贯忠一直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时一时没忍住,不禁笑得眼眶湿润来,摇头叹道:“两位的生意经,叫我是大开眼界啊!”
孟二嘿嘿一笑,道:“许军师发话了,我就当成交了!”说完将那尊玉石抱到许贯忠手上,许贯忠哭笑不得,道:“我可做不了主!”
这时众人目光都集中在王伦身上,王伦见状。叹道:“也罢,一两便一两,我在送一幅字与二位,如何?”
二孟大喜,都笑道:“能得寨主一副字,这一金我们都不想要了!”
王伦笑道:“我这字还就写在金子上,不要可不成!”当下回身摊开纸笔,许贯忠见状在一旁亲自研磨,只见王伦饱蘸墨汁。在宣纸上写道:“一金抵万金,仗义长安孟!”
两兄弟见状喜不自禁,等王伦用了印,上前小心的吹着墨迹。裴宣也是在一旁笑着点头,由衷赞道:“单凭寨主这手字,就是不凡,莫非当年考官都瞎了眼么?”
王伦虽然没有接受“前任”的半点记忆。但是这手字,还是传承了下来了。平心而论,裴宣倒是谈不上拍马屁。这位被林冲火并了的“王伦”,一手字还是颇能见人的。虽比不得奸臣蔡京的功底,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众人闲话一阵,等墨迹干了,孟家兄弟和裴宣便提出告辞,王伦亲自送他们到了门口,三人喜滋滋的回去了,倒不像舍掉一尊宝玉的模样,反倒像得了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
王伦唏嘘一叹,见三人走远,吩咐门口的军士道:“速传金大坚来见!”
萧嘉穗见有大事,暂时也留了下来,三人返回厅中,这时心中去了一件大事,都是春风满面,许贯忠开着玩笑道:“看来哥哥这一觉,得晚一个半个时辰睡了!”
“只要山寨没有麻烦事,我一天不睡觉,两天不睡觉,又算得甚么!”王伦摇头笑道,三人笑谈一阵,只见金大坚急急赶来,一见王伦便上前行礼,问道:“哥哥如此着急,唤小弟来何事?可是玉石有着落了?”
王伦笑问道:“这几日观摩玉玺,有甚么心得?”
“小弟观那玉玺的工艺,虽可谓巧夺天工,却也并非不能仿制,主要是料子难遇,小弟就算做得一模一样,料子上差别太大,还是容易叫人识破!”金大坚实话实说道。
许贯忠呵呵一笑,朝桌上伸手一指,道:“你看看这块玉料,可还中意?”
金大坚暗想不可能这么快便找到好料子罢?当下半信半疑的上前揭开红绸,只见一尊未经雕琢的璞玉呈现在这个当世少有的良匠面前,见它玉色正青,金大坚一眼便看中此料,心中大喜,上前用手抚摸,触指温润,又检查一番,心中大喜,赞道:“好宝贝,好宝贝!此料玉质坚甚,非昆吾刀、蟾肪不可治也!”
王伦见他也不问来处,满嘴都是专业术语,点头笑道:“那我便将它交给你了!这两天过年,你也不必赶工,年后开始着手仿制罢!”
金大坚躬身领命,心中却下定决心回头便去治玺,说实话他在山寨较为轻松,除了带着十数个徒弟给各位头领刻印之外,至多仿制些各地州官印章,活儿没多少,倒也颇为惬意,只是身边挚友萧让的际遇叫他颇为惊羡,当下不愿再太过安逸,当下道:“哥哥放心,小弟必然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把这事办好!”
王伦笑着点头,目送金大坚去了,叹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呐!咱们这个假玺,怎么送出去,送给谁为好呢?”
许贯忠和萧嘉穗虽都是饱学之士,却也弄不明白这个只欠东风的来历和典故,不过却是听懂了王伦意思,这个李代桃僵之计,谁来做那株李树好呢?
只见萧嘉穗沉吟片刻,道:“这假玺万不能直接送给朝廷,赵官家虽万事不行,却是个鉴赏金石的顶尖行家,若是落到他手里,怕有穿帮之嫌!我想天下绿林之中,除了我梁山泊,还有三大势力隐然崛起,乃是河东田虎,京西王庆,江南方腊!这三家都是颇有野心之人,对于这传国玉玺的渴望,绝对超过凡人!也就是吞进去绝不肯撒手的对象,若是能将假玺‘赠’给这三家中的任何一家,咱们梁山泊的危机就算解了!”
王伦和许贯忠笑呵呵的望着萧嘉穗,要听他下文,只见萧嘉穗喝了一口茶水,开言道:
“王庆之前虽与我山寨有些龌蹉,只是他那军师,跟哥哥有些渊源,何况我们两寨又有些生意来往,算是化敌为友了,他便可以排除了!河东田虎,是个志大才疏之徒,现在在河北、河东两地,颇有声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还有江南方腊,此人和咱们山寨虽然没有打过甚么交道,但是闻他在江南颇有声望,专一靠宗教教义笼络人心,此时虽未占山为王,但是其在民间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倒也是个很不错的下家!”
许贯忠闻言笑道:“王庆要是知道咱们这玉玺宁愿给比尔,也不肯给他,还不知怎么生气呢!”
王伦莞尔一笑,接口道:“咱们萧大官人可是一番好意!”萧嘉穗提出的田虎和方腊的确都是合适的人选,论两家实力来说,方腊此时虽未举事,但实力明显高了田虎不止一个档次,毕竟后者几个有数的大将,此时都自称梁山好汉了。
就在王伦和许贯忠都按着萧嘉穗提供的思路冥思苦想之时,忽见王伦笑了一声,道:“咱们在这里苦想,却不是徒劳?实际上还是要看有甚么合适的际遇,叫这玉玺能够不引起怀疑的落到这个下家手上!至于是将来谁接了假玺,还得看个人的造化!”
王伦说完,许贯忠和萧嘉穗都笑了起来,叹道:“咱们却不是痴了,自己算盘再精,却不知还得看人家配不配合!”
王伦笑了笑,正色道:“贯忠等下跟朱贵说,叫他密切注意河北、江南两地的动静,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个‘等’字!”(未完待续。。)
第四一二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就在金大坚在聚义厅中鉴宝的同时,唐斌站在阮小二的旗舰之上,晃晃悠悠往水泊北岸而来,这时阮小二从甲板上来,手上端着一坛酒,便递给唐斌,唐斌见状道:“二哥,怎没拿碗?”
“你一个人喝,拿甚么碗!”阮小二将酒坛朝唐斌一抛,后者稳稳接住,初时一愣,随即恍然,果然听阮小二笑着解释道:“俺们水军上下这都执勤呢,不敢擅饮!你不一样,哥哥不都给弟兄们放假休整了?”
“大过年的,你看这……”唐斌赧颜道。
“没事,只要你们没事不笑话俺们水军没用便成!”阮小二把手一摆,道。
唐斌仰头喝了一口酒,道:“谁敢笑话你们水军?下次谁说,叫他自己游回山寨去,对了,游回济州岛去!”
阮小二闻言大笑,道:“兄弟,俺喜欢你这脾气,接地气!俺就看不上那你那甚么关云长之后的朋友,兵败上山,居然还敢给哥哥脸色看!”
“哪里哪里,我这兄长打在蒲东时便一直这样,为人比较严肃,不苟言笑。不过现在好了,他听了哥哥劝,现在是山寨头领,自家兄弟了。二哥,有甚么不是的,我替他陪个不是,还望多担待!”唐斌见说拱手致歉道,“这不,哥哥将他派到济州岛,下次还要坐五郎、七郎的船哩!”
阮小二见说,面色这才缓和了些,道:“既然是自家兄弟了,哪里还斤斤计较?不过我看他面相,不像便降之人,怎地便降了?他那三个副将呢?”
“人这一辈子,终是会转弯的,哪有可能那么顺顺当当的一条路走到头?”望着远处水雾联天之处,唐斌心有所感的叹了一声。
阮小二笑了笑。自嘲道:“看来也就俺的消息最是闭塞,连关胜坐了一把交椅都不知道,铁牛这大嘴巴子也不满山寨喊了?”
“都在后院睡觉哩,毕竟昨日厮杀一场,晚上熬了一宿!”唐斌仰头喝了一碗酒,笑道。
“这样一来,你们三个算是团聚了,提前恭喜了!”阮小二抱拳道。
“同喜,同喜!”唐斌递上酒坛,道:“来一口?”
“慎独啊!”
阮小二突然说出一句很有内涵的话来。听得唐斌会心而笑,原来是军法司的孙佛儿平时一见了山寨头领,就念叨这个词,外加一句解释“大家这么熟了,你们若是到军法司我面前,我是打你不打?打你你疼,可不打你,寨主就要打我了!我倒是想替你们挨打,但你看我这身板。能挡几棍?所以你们独处的时候切莫放纵,权当是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这话流传甚广,故而山寨里的大老粗们基本都记住这个词,时不时见人就来一句。除了调侃,还可以显得自己很有文化的样子。
两人正聊着,船只已经靠岸了,阮小二带着手下水手在船上等着。唐斌则一人下船招呼队伍,文仲容和崔野见了唐斌,如同见了亲人。叫道:“哥哥你再不来,就得给我们收尸了!这大冷天的,姜汤都不知喝了多少,楞把人家朱头领酒店里的姜都给用光了!”
“军人,就得服从命令!若是命令来时,你一句我一句的,那还不乱套了?这回的事,给大家长个记性!”唐斌嘴上虽然严厉,不过对文、崔二人擅自煮汤避寒之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都是自己手下的兵,若是冻死一个两个的,还不心疼死。
文仲容和崔野冻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哪里还敢跟他辩论,得了解散的命令后,欢天喜地的去了,唐斌背着手站在路边,静静看麾下登船。
“哥哥,差不多了,咱也走罢!”没多久,只见崔野来报。
唐斌点点头,就要上船,这时路边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此时眉头都皱成一团,死命的赶着马车,不是回头喊道:“丫头,坐稳了!老婆子,千万忍忍,咱到了,前面就到了!”
唐斌见状,略一沉吟,回头道:“我等下坐小船回去,你跟二哥说一声!你和文兄弟带人马先上山,看咱们伙夫一起都冻得僵了,就不弄饭了,直接去伙房吃宋万一顿大户,然后都去睡觉。这两天过年,咱们营没甚么执勤任务,大家就在山上自由活动,好好过个年!”
崔野也看到那辆马车,怕有什么情况,开口道:“要不我跟你一起留下,有甚么事也有照应!”
唐斌爽声一笑,道:“你还怕这车上藏了甚么高手不曾?敢到梁山泊下讨死!”说完拍拍崔野肩膀,道:“放心,我理会得!”
崔野见状,迟疑了会,暗想以唐斌本事,奈何得了他的人还真是不多,何况还有一座酒店在此,里面暗藏着近百个弟兄哩,当下安了心,嘱咐了主将一声小心,回头上船去了。
唐斌送走崔野,直往酒店前面的大路上走去,那赶车的老汉见状急道:“借过、借过!”
唐斌闪到一边,只见大车停在酒店门口,那老汉连忙跳下车来,拉开车帘,一个苗条的身影顾不得斯文,赶慌跳下,和老汉伸手接着车门,随即一个老妇在车上人协助下,连推带拉被抬下车来,唐斌见状上前帮他们稳住马,那当先跳下的女子伸手擦了擦额头,朝唐斌赧颜一笑,表示感谢。
唐斌好歹也算见过美女的人,自己便有一个清丽脱俗的浑家在家养着,此时见此女蛾眉螓首、柳眉星眼,未施粉泽,颜如渥丹,心中只觉她容貌还要压过花姿一头,心中大喜,暗道天下居然还有这般的女子,却不是和自家哥哥天生绝配?当下暗暗留了心。
“请问后生,此处是不是梁山泊义诊酒店?”那赶车的老汉见唐斌甚为热心,上前行了个礼,求问道。
“此处正是!不过因近年关,咱们提前都跟前来求诊的百姓打了招呼,过年这几天停诊了,姑娘不知?”唐斌连忙回礼,告知实情道。
那老汉大惊。一屁股坐到地上,竟失语道:“完了,完了,老婆子你命苦啊,这回真是菩萨也救不了了!”那貌美女子见状把病人交到同车最后下来的一个同龄丫鬟手上,上前行了个万福,道:“敢问大哥,可是这酒店之人?”
“算是吧,姑娘有话但说无妨!在下能帮的忙尽量帮!”唐斌见这女子礼仪得体,似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这一对老夫妻虽是衣装华丽,看气质却不像是她父母。倒是最后那个丫鬟,眉宇间和那婆婆很是神似,只怕便是他们的闺女。
那妙曼女子见唐斌说话有股子底气,当下也不踌躇,软言相告道:“我嬭嬭突发急症,全袭庆府的名医都素手无策,后来有幸请到左近最有名的神医齐州赵大夫,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最后抵不住我们万般请求,才告知这病症只有梁山泊安太医能治,我们好不容易打听到安太医今日在此义诊,哪知……哪知……停诊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女子忍不住明眸微红,悲泣起来,断断续续道:“常言道医者父母心,安太医既然肯在这水泊周围悬壶济世。慷慨义诊,必有一颗仁慈之心,小女子万求大哥带句话。看安太医能不能破例一次?救我家嬭嬭一回?”
唐斌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这袭庆府哪户大户人家求诊来了,低头想了想,道:“也不必带甚么话了,姑娘直接跟我上山去罢!”
那妙曼女子一听大喜过望,忙扶起失措的老汉,道:“恁老不必惊慌,嬭嬭有救了!幸亏这位大哥是个热心肠,咱们听他的,赶快上山寻安太医治病罢!”这女子话中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夸赞唐斌,直叫当事人听来十分舒服。
那老汉见状回过神来,对唐斌千恩万谢,就要去扶浑家上山,那老妇虽然疼得挣不开眼了,此时却大叫道:“你个老鬼东西糊涂虫,咱家丫头能上山吗?我这条贱命就是不要,也不能害了她啊!”
老汉闻言如醍醐灌顶,当下踌躇半晌,对那女子道:“丫头,不如你就在此间等着,我同小环带你嬭嬭上山,啊不,叫小环陪你一起在此,也好有个照应!”
“怎地不能上山?山上都是豺狼虎豹不曾?实话跟你说,若是我有歹心,你们一家子现在就走不了,信不信?”唐斌不乐意道,哪有求诊的嫌大夫的道理,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过来气人来了?
那妙曼女子见唐斌动怒,生怕他不肯带路,耽误嬭嬭病情,忙道:“这位大哥是个好人,我又听闻梁山泊从不害无辜之人,咱们求人不疑人,嬭嬭莫再说话,蓄些气力。”说完又对唐斌道:“大哥,莫要见怪,安太医一定肯医我家嬭嬭,啊?”
唐斌见这女子一个劲把自己往好人堆里推,不禁失笑道:“安太医与我最熟,放心,一定叫你嬭嬭见到他!”
那妙曼女子大喜,谢过唐斌,那老妇死命不去,嘴中大喊莫要害了丫头,唐斌只是哂笑,却不再说话,那丫鬟也劝那女子不要上山,可那女子心忧自家嬭嬭病情,此时人命关天,也顾不得其他了,道:“嬭嬭,我虽叫你嬭嬭,可恁在我心里就跟亲娘无异,恁说亲娘病了,做女儿的能不管吗?”
那老妇人满面泪流,强忍着病痛的折磨,握着那女子的手道:“这里……这里是甚么地方?你还小,不知厉害,你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爹爹交待?”
说实话,唐斌还没有见过水泊周边如此敌视梁山泊的百姓,当下抱胸道:“你们莫不是那袭庆府官员的家眷?”
“不是,不是!”那老妇人见说,连忙叫道:“我们就是普通百姓,普通百姓!”
“听你口音,像是东京来的?”唐斌笑了笑,又道。
“我家原是东京人氏,老早便迁居在袭庆府!”那老汉小心翼翼道,此时在这严寒之中,背上已是冷汗淋漓。
唐斌点点头,心知兖州建府不久,这附近但凡上了年纪的人,还是习惯把袭庆府称呼为兖州,如此看来。这老汉应在说谎。
这时酒店中走出一个妇人来,见状叫道:“大兄弟,人家就是找安神医看个病,这老弱妇孺的,能是探子?看你心细得!”
唐斌回头一看,见是曹正浑家,笑道:“嫂嫂发话了,我就不多说了,愿意随我上山看病,这便走罢!”
曹正浑家一笑。上前帮忙搀着那病重的老妇人,回身对店中小二道:“都看啥,还不抬一副担架来,看人病成甚么样了!”
几个小二连忙回头寻担架去了,曹正浑家安慰这一家人道:“我家男人就是东京的,所以我看着你们就亲近,别怕,别听我这大兄弟吓唬你们,咱们山寨从不坏百姓。不信你们四处打听打听!那口碑,官府都赶不上!”
“大姐,恁是好人,我总在家里。很少出门,所以有些怯场,不过有你在我就好多了,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不能劳烦大姐陪我们一起去!”那老妇人见眼前人比刚才那汉子亲切多了,长了个心眼,求道。
“成啊!俺正要回山哩!走。同去便同去,若是俺家大兄弟不带你们去,俺直接带你找安神医去!”曹正浑家是个热心快肠的泼辣人,点头笑道。
唐斌嘿嘿一笑,在一旁并不说话,这时担架过来,曹正浑家帮着老汉将病人抬到担架上,那妙曼女子心细,连忙从马车上抱了一条被子下来,盖在嬭嬭身上,那老汉见状,对自己女儿道:“我和你娘就只配生下你来,你看看姐姐!”
小环见状脸羞得通红,上前抓着那女子衣摆,那女子十分默契的捏着小环的手,宽慰于她,唐斌见状一笑,道:“我是恶人,我嫂嫂是善人,现在安心了罢?走,上山!”
这一家人都不敢说话,战战兢兢的跟在唐斌后面,大家上了小船,唐斌和曹正浑家闲聊,问她怎么下山来了,曹正浑家道:“不是朱、杨两位伯伯下山了么,我当家的忙不过来,就差我下来帮他跑跑腿!”
“敢指使嫂嫂下来跑腿,曹正兄弟胆量见涨啊!”唐斌玩笑道,只听得几个抬担架的小二捂嘴直笑。
曹正浑家也是笑,道:“就我这样的,脸长胳膊粗,不就是跑腿的材料?倒是大兄弟你家花姿妹子,那小模样,那小身段,可得好好哄着!”
话一说完,只见她下意识的看了病人的家眷一眼,不说男人爱看美貌的女子,就是女人遇上美女,不管出于甚么心态,那也绝不会忽视的,只见眼前这个小娘子也是美得没话说的,若真论起来,就是花姿和金莲这等绝色女子,跟她一比,怕是也要略输一筹。
水路之上,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多时,船儿已经已经到了山寨正南的金沙滩上,众人下得船来,只见曹正媳妇果然信守承诺,随着担架一起上山而去,刚到头关,只见宋万带着守备军的弟兄们正在那里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唐斌笑道:“这几天的活计,都压到一天,忙不忙得过来?要不一会儿我带人过来帮忙?”
宋万亦笑道:“我们守备军连这点事都做不来了,干脆都给你们战营当马夫算了!”
“这话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唐斌拱手笑道。
宋万摆了摆手,道,“咱们亲归亲,话得说明白了,现在分开在各营开伙了,你们到我这里吃没关系,但是耗材咱得报上去!”
“成,成!”唐斌笑着应道。宋万见说点点头,跟曹正浑家也打了个招呼,看到他们身边这几个百姓,问道:“花知寨家亲戚?”
宋万这话倒是问得怪,唐斌一怔,还没说话,却听曹正浑家笑道:“山下求医的百姓,看人家小娘子长得多俊,跟花姿妹子似的,是不是?”
“就是!不说我还以为是唐斌兄弟他亲家来人了哩!”宋万又盯着那女子看了一回,颇为赞成曹正浑家的观点,其实他还想说这姑娘比花姿还要好看,但是最终把话咽了回去。
唐斌见这一家子被宋万看得毛骨悚然,叫道:“甚么乱七八糟的,对了老宋,哥哥现在在哪里?这事得跟他知会一声!”
“在家属院里罢,这回多半休息了!”宋万回道,“看个病人你找安神医不就成了,寻哥哥作甚,这点事也是事?”
唐斌在心里暗道一声“你不懂”,当即回了一句:“山寨甚么事不得知会哥哥?”
唐斌说完朝宋万点点头,带着莫名其妙的曹正浑家和懵懵懂懂的病人家属一起过关而去。只有那妙曼女子听说要先去见甚么寨主时,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乱。去年大年三十那天,在黄州境内发生的那一幕,又浮上心头。
五千字大章补更到。(未完待续。。)
第四一三章 惊变
路过聚义厅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唐斌特意拐进去看了一下,发现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值守头领朱贵和邓飞在交椅上闲聊,两人见唐斌探出头来,都起身打了招呼,在得知唐斌要找王伦之后,都说哥哥现在在后院休息。
等唐斌出厅之时,发现一个喽啰在和曹正浑家说着甚么,之后曹正媳妇面露愧色,对上山看病的这一家人道:“实在抱歉,我家男人找我有点事情,现在马上要过去,这样吧,待会我忙完了,去安神医府上找你们!”
那老汉闻言,顿时脸色就苍白起来,上山这一路遇到的都是粗犷卤莽的强人,好不容易身边个面善的,万事还指望她能帮忙说句话,哪知这时却要撇开,心中惶恐万分,嘴中嗫嚅道:“大……大姐,这……”
曹正媳妇知道他们顾虑甚么,笑道:“俺这山寨又没老虎,叔叔婶子放心跟我大兄弟去,他是个善人,吃不了你们的!”
说完见这老汉还是一脸恐惧的表情,曹正媳妇故意大声对唐斌道:“大兄弟,看你一开始凶得,吓得人家还以为进了狼窝虎穴了,这一路不许再吓唬人了,啊!”
唐斌呵呵一笑,道:“嫂嫂发话,小弟不敢有违!”
曹正媳妇闻言一笑,对唐斌使了个眼色,叫他莫要在意自己刚才言语,当下又对那老汉道:“大叔,快跟俺大兄弟过去,婶子的病耽误不得,恁看他疼得都睁不开眼了!”
老汉急得没法,只好谢过眼前这大姐,无可奈何的跟在唐斌屁股后面,忐忑不安的朝前而去,这个就叫“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好在唐斌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话。路上也没碰到别的大王,众人顺顺当当来到后院门口,这时事情又来了。
“唐头领,按规定,外人不得擅入山寨家属院!”门口值守的头目出来拦住那老汉一家道。
唐斌知道这个事情,也能理解这条由林冲岳父张教头定下的规矩。毕竟梁山每次出征,都会带上几千上万不等的百姓回来,为防止有细作混入其中,而这家属院里又多有老弱妇孺,故而张教头特意定下这条规矩。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但是一来这老妇确实病得很重,二来唐斌还有别的打算,自然不能叫他们被拦在门口,当下出言和门口这头目商量道:“我来替这家人作保,行不?”
那头目见状,拱手道:“唐头领作保,自然可以,还请登记一下!不过……头领莫要见怪,小人职责在身。不能叫他们带利器入内,这个还得搜搜他们的身!”
唐斌见说笑了出来,道:“兄弟,搜是没问题。可问题是有女眷,你们怎么搜?!”
那头目也笑道:“头领少待片刻,小人这就去请林家嫂嫂帮忙!”
唐斌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这头目。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张教头几十年端的不是白熬的啊!看把你们教的一个个聪明伶俐的,罢了!不劳烦我嫂嫂了。我把我浑家请出来帮忙搜搜便是!”
“那敢情好!”那头目拱手笑道。
“等着!”唐斌回头跟那老汉一家交待一句,便入里去了。唐斌不在,那头目也不敢擅自搜身,只是看似随意,实则警惕的站在门口,这时门外走入一个绰约多姿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簸箕,见了门口一家人,不觉站住,上下打量起其中一个不施粉黛、却明艳照人的女子来。
那头目见状,忙上前接过这妇人手上簸箕,一看这簸箕中的物事,笑道:“武家嫂嫂,怎么淘换这么些小米来?一个人拿多吃劲啊,下次有事直接跟我们门房说一声,我派弟兄们跟恁一起去!”
家属院的士卒在张教头教导下,早由最初的警卫职能发展到后来的多种职能共举,并深得家属们的一致好评。金莲这会儿自然知道他们不是说的虚话,笑道:
“你二哥这几天老是腹泻,我这不寻思着给他弄些小米粥养养胃,便去伙房要了些。这大过年的,劳烦你们不好,再说我也是苦出身,哪有那么娇贵,当初作丫鬟的时候,甚么脏活累活没做过?”
金莲是苦出身,包括这头目在内的大多数守卫也是苦出身,双方不存在甚么隔阂,是以平时关系比较融洽,那小头目听说武松病了,忙道:“那不得去请安神医给看看?”
“外面不是打仗吗,山寨好多人都受了伤,安神医这两天累得够呛,二哥说这点小事也去劳烦人神医,这不裹乱么!”金莲一说起武松犯起犟来,脸上神色又是心疼又是爱怜。
“是是是,二哥就是这样的人,甚么事都自己扛着,从来不麻烦人!”头目闻言感叹道。
金莲附和着笑了笑,这时病中的老妇忍不住疼,痛得哼了一声,金莲见状,忙走到担架便蹲下,抬担架的小二们原本不认识金莲,刚才听他们说话,方才知道了她是武松浑家,连忙恭敬退到一边,金莲见这老妇人疼得冷汗淋漓,回头问抬担架的人道:“这婆婆看来病得不轻,怎么不请安神医给瞧瞧?”
那四个小二不敢说是头目不让进,毕竟能值守家属院的人,在普通士卒的潜意识中,地位是极为崇高的,故而只是嗫嚅不语,金莲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疑惑的望向守卫头目,那人忙道:“按规定外人不得擅入家属院,这不唐斌头领作保,咱们才能放他们进去,只是进去之前,得搜身,这又都是女眷,唐头领进去请他浑家去了!”
金莲原本是个守规矩的人,在没有受到命运的折磨和刺激时,性子并不偏激,当下顺着守卫的思路想了想,道:“我来成不成?你看这婆婆都疼成这样了,得快些请安神医给瞧瞧!”
“那是再好不过!”头目连忙上前,护着金莲,生怕对方不怀好意,暴起伤人。
金莲感激一笑,先给小环轻手轻脚的检查了,一切正常,又来到那个貌美女子身边,那女子见状,颇为配合的点点头,金莲见状叹了句:“我现在才知道,天上仙女长得甚么模样!”
那貌美女子赧颜一笑,只因心中太苦,脸上的笑中难免又带着另外一番韵味,饶是金莲是个女子,还是个美貌倾城的女子,此时不禁也有些看得入神,那貌美女子见她半晌没有动作,轻声叫了一声道:“姐姐!”
金莲“噢”了一声,回过神来,忙道:“妹子,不必心急,你这亲戚,只要见了安神医,必定能治好的!”她是大户人家丫鬟出身,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眼就看出这两人绝非母女,实在是气质上差太多了。
那貌美女子面现感激之色,道:“多劳姐姐一片热心!”
金莲一笑,手上加快速度,也检查过了,没甚么问题,当下回头问道:“病人也要搜?”
小头目面带歉意的点了点头,金莲也不多说甚么,又去担架前检查起来,那貌美女子见状,忙上前帮着掀开被子,金莲朝她展颜一笑,赞道:“大户人家的闺女,你这样的倒是少见!”
那小头目见金莲帮着检查了三人,用眼神示意手下上前去老汉那里,以便节约时间,手下人见状,忙上前搜起老汉身来,那老汉初时眼神有些躲闪,被头目捕捉到了,老汉连忙低头,那头目心疑起来,护在金莲身边,并朝自己人使了个眼色,顿时五七个人上前将老汉围住,老汉见状忙从后腰上掏出一个物事来,急忙道:“我……我身上是有一把匕首,但是防身用的,绝无它意啊!”
众人一见利器,下意识一拥而上,将老汉按在地上,小环和那貌美女子都惊恐万分,只见小环已经急哭了,叫道:“莫要伤我爹爹啊!”
那貌美女子连忙拉住金莲的手,急道:“姐姐!我们真不是歹人,一路上就怕遇上歹人,才带一把匕首防身……”小头目一见那女子的反应,生怕金莲被她抢为人质,急忙上前拿人,哪知小环突然嘶声利叫,拼死护在自家小娘子身前,那小头目还要上前拿人,忽然被身后金莲扯住。
此时金莲也是左右为难,一面她对这女子确有好感,一面这老汉身上确实带着利刃,叫她不知该怎么办,在心中激烈斗争一番后,替那女子求情道:“寻常百姓就是带把匕首防身,也是常事,并不一定就是心怀不轨啊!”
小头目正要说话,只听一声大喊“住手!”,众人见是唐斌带着他那位娇妻赶来,头目上前禀告道:“这老汉身上发现一把短刀!”
唐斌见状也有些吃惊,喝问道:“你到底是谁?再不说实话,我也帮不了你!”
只见此时那担架上的老妇人要挣扎起身,哭道:“我不看病了,不看了,叫我死了算了,我不能害了你们啊!”
正闹成一团乱麻之时,忽见唐斌抢上身去,顺手抽出小头目的佩刀,大喊一声,“都让开!”众人见唐斌气势汹汹提刀上前,连忙都抽身退出,唐斌冷笑一声,在四个女子的尖叫声中,一刀朝地上老汉身上砍去。(未完待续。。)
第四一四章 一人不急万人急
刀口在离老汉脑门还有一指之长处停住,老汉却已被吓晕过去,唐斌俯下身子查探一番,忽然起身,将刀一收,丢还给小头目,道:“甚么歹人,半点武艺不会!”
“可他身上带着利刃,小人不敢放这伙人进去!”小头目活泛归活泛,在这当口却坚守原则。
两人对话时,小环和那小娘子已经抢上前去,托着老汉身体哭天喊地的叫着,那小娘子一边抹泪,一边掐着老汉人中,可惜毫无反应。这时门口的吵闹声,引得院内几家人出来查探,武松最先出来,而林冲家也开了门,只见张教头快步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唐斌和小头目把来龙去脉说了,金莲也在一旁央自家丈夫说情,张教头很是为难,这老妇人的病情看来不是装的,但是这老汉身怀利器,其他人虽然看来都像是弱女子一般,谁知有没有武艺在身,实在无法断定这伙人就没有其他意图,故而一时踌躇起来。
人越来越多,众多纷纭,这时一个壮汉分开人群,将身子一让,露出一个睡眼惺忪的书生来,众人一见此人,都叫道:“哥哥!”“哥哥!”
来人正是王伦,当下出言问道:“老唐,怎么了?”
“一家百姓,要上山求医,我便把他们带上来了,哪知这老汉身上带着一把短刀,是以出了误会,我方才试了试他,竟然吓晕过去,以小弟之见,这种反应反正是装不出来!”唐斌正和关胜等人站在一起说着甚么,闻言望了小头目一眼,一五一十答道。那小头目低着头,心中暗想,这回怕是把唐斌得罪了个透彻。
“去请安神医过来!”王伦低头沉吟片刻道。焦挺此时不愿离开。只是朝郭盛使了个眼色,郭盛见状转身跑去。
“哥哥,就怕虚晃一枪,老汉是假,这两个女子……”萧让这时上前示警道,此时山寨正是多事之时,光一个玉玺便能让野心勃勃之人垂涎三尺。
“小妹来看看,若真是病人,莫耽误人家看病!”这时人群中一个女子走出来道,正是回天营女将扈三娘。
王伦点点头。同扈三娘一起上前,焦挺赶忙跟上,那小娘子见有人上来,方才抬头,打量一圈众人后,一双泪眼最后直望着王伦,目光中满是委屈。
王伦见状一怔,一来是这女子姿色过人,饶是来自后世见识过海量美女的王伦也不禁动容。二来这女子给他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就好像她早就认识自己一般。可王伦脑海中根本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忆,就在百般摸不着头脑之际,他突然心念一闪。不会吧!?难不成是那位“王伦”的旧识,一想到此,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扈三娘看看那姑娘,又看看王伦。发现这两人初次见面的感觉很不一般,女人一般都心思细腻,只听她揶揄道:“哥哥。哥哥!醒醒!你这样看着,小妹可不敢上前!”
扈三娘言语一出,王伦就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嗯啊了两声,直叫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一向镇定的哥哥何时露出过这番小儿女神态,当即有好事者躲在后面起哄,武松见状轻拍妻子的手背,低声道:“放心,没事了!”唐斌则是欣喜万分,暗道带他们上来看来到底是做对了。
王伦干咳一声,刚想说点什么,来应付这帮由警惕之心转为看热闹心态的兄弟们,正好这时,郭盛带着安道全赶来,王伦见状大喜,见此时慌忙起床的安道全衣服还没穿整齐,带着转移视线的目的上前帮他捋顺衣角。
安道全受宠若惊,忙道:“自己来,自己来!”众人随即又是一阵哄笑,连蛮汉焦挺此时也不禁满面憨笑。
王伦见笑得最大声的莫过于韩世忠和李逵,心道擒贼先擒王,当即叫道:“李逵、韩世忠,晚上酒席之前,你俩把这院子里的花灯都扎起来!”
两人闻言一愣,顿时傻了眼了,其他头领都是大笑不已,李逵见势头不好,把头一低,就要溜走,却被韩世忠扯住,叫道:“都是兄弟,有难同当,你还讲不讲义气了!”
李逵拉过韩世忠,小声道:“还不快走,现在只是扎花灯,你再捱一会,只怕还要俺们给那女子抬花轿哩!”
韩世忠闻言忍俊不禁,忙回应道:“扎花灯,这就去扎花灯!”
这两个带头起哄的叫王伦赶跑了,其他头领却还想看热闹,这时王进扯过史进道:“走,回去说说棒法去!”
史进却不想走,央求道:“小弟都使枪了,师父还教我甚么棒法?”
“教你甚么叫当头棒喝,走!”王进说完,背着手走了,史进懊恼一声,依依不舍的跟着王进去了。史进一走,陈达和杨春也不好再留,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跟了上去,林冲和徐宁对视一笑,也都转身回去了。剩下鲁智深看看王伦,又看了看离开的林冲,忽喊道:“都睡觉去,只顾看鸟!”
众人大笑,三五成群的各归各家,没多久,现场的人终于是散得七七八八,王伦算是安生了,暗道这个误会怕是解释不清了,下意识的看了那姑娘一眼,却见她已低了头,鬓下两颊微红。
“哥哥,小妹也告退了?”扈三娘见人走得差不多了,笑道。
现在局势明朗了,这女子要是刺客,只怕也是个害羞的刺客,王伦点了点头,扈三娘一笑而过。
这时安道全衣服也整理好了,连忙上前察看病人,王伦出言道:“先看担架上的!”
安道全会意,上前替那老妇人拿脉,那女子顾不上想别的,只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安道全,生怕他摇头,说这病治不了。
安道全拿了半天脉象,终于收手,转而上前替老汉拿脉,那女子和小环不知所措。又不敢打搅大夫,只是祈祷各自的神灵护佑这对苦命夫妻。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只见安道全起身对王伦道:“老汉无碍,睡上一阵自然便醒,只是这妇人……”
那女子和小环赶忙问道:“我娘(我嬭嬭)怎么样!”
“这病很重,但不也不是不能治!”安道全安抚两个病人家属道,两个女子见说如听到天下最好听的言语,一个劲的感谢安道全,安道全摇头道:“还是有一定危险,她这病例我虽遇上近百例。并不敢保证万无一失!”说完回头对王伦道:“巧了,跟我浑家一般的病情,只是比她要略轻些!”
王伦一听就知道安道全顾虑甚么,道:“跟家属说清楚罢,她们同意,咱们就做!”
安道全点点头,起身对两个揪心的姑娘道:“简单点说,她肚里一处肠子烂了,要将烂肠取出。但这病肠并不好找,这是难点之一,等肠子取出之后,人最好不要移动。还要留在山寨观察三五天到十多天不等,护理不好,还是很容易有生命危险,这是难点之二。你们家属若是同意。我现在便着手治疗!”
小环一听说还要开肠破肚,而且还有性命之忧,当场就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捏着那女子的手,满脸焦急的看着现在身为唯一可以信赖的人,那女子也是心如乱麻,她对这妇人的感情不比小环差多少,当下软语相求道:“太医,只有这个办法吗?不能用针诊治?”
“若是来得早,我还可以用针灸法控制病情,乃至痊愈,但是她现在已经拖得久了,肠子都烂了,也只有此法可依!”安道全回道。
“我们请了好多良医,先也用了针灸,哪知完全不敢用,我们是听了齐州赵大夫的建议,这才来求恁,神医,求恁救救我嬭嬭吧!”那女子说完,同小环一起拜下。
安道全请两人起身,说道:“赵大夫我也知道,他当初倒是见我使过一回刀!”
那女子见说,犹豫半天,才赧颜问道:“神医,恁说遇上近百这样的病人,请恕奴家无礼,他们……他们……最后……”
安道全笑了笑,道:“侥幸最后都治愈了!但是风险较大,所以医治之前我一定要提醒你们!”
那女子见说喜上心头,回头看了一眼妹妹,可惜她还是不敢替自己母亲做这个决定,那女子只好蹲下,在半晕半醒间的老妇耳边轻言细语说了一阵,只听那老妇哼道:“不治是个死,治了说不定就不死了,治罢……治罢,若是死了,也不怨谁!也不拖累你们两个苦命的女娃!”
那女子眼中噙着泪,朝安道全点点头,从身上掏出一块随身佩玉,递给安道全道:“还望太医施以神技,救我嬭嬭一命!”
安道全看也不看那玉,只是对四个抬担架的小二道:“抬我营里……算了,抬我屋里去罢!”说完望向王伦,见他点头,便当先回去,在前面领路。
四人闻言连忙抬起担架,跟着安道全去了,武松扛起地上老汉,带着金莲也跟随上去,花姿心怜这两个女子,上前劝道:“安神医肯治,问题就不大!二位到我屋里歇着罢,不久应该就会有消息的!”
两女别无他法,只得随花姿去了,只是那女子走前,不禁又看了王伦一眼,发现王伦察觉时,目光飞也似的收回,红着脸跟在花姿身后去了。
“哥哥,怎么样?”唐斌凑到王伦身边道。
“甚么怎么样?”王伦反问道。
唐斌嘿嘿一笑,说道:“这姑娘大户出身,一看就是名门闺秀,知书达理不说,那模样放在东京也是绝色,倒也配得上哥哥,我说……”
“兄弟!”王伦打断唐斌言语,他总感觉这女子好像认识自己一般,这种感觉让他心中有些怪异,但这话一时又不知怎么跟唐斌说,干脆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去。
王伦越是这般,唐斌越是觉得有戏,迈开大步,赶上王伦,自顾自道:“不过这女子来历有些特别,不像是寻常人家,就怕是哪户官员家的小娘子,这么一来,事情就弄拧了!”
“拧不拧的。人救了再说!”王伦摆摆手道,想了一阵,又道:“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有些事情是要讲缘分的,这姑娘孝顺,懂事,模样也美,但咱们之前认都不认识她,此时说其他的,有些早罢?”
“成成成!我明白了。明白了!”唐斌举双手投降道,“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王伦有些无可奈何,下意识看了唐斌家一眼,摇了摇头,推开屋门,安道全见王伦进来,笑道:“哥哥要不放心,再指导小弟一回如何?”
“你都经手上百例了。早便是当今此术造诣最高之人了,我还能指导你甚么?”王伦摇头一笑,对一旁忙着收拾屋子的安道全浑家道:“嫂嫂,搅到你过年了!”
“叔叔怎么说的。都说医者父母心,我嫁个大夫,这些年怎么着也得熏陶得有些善心了罢!”安道全浑家是个麻利人,手上收捡不停。边做边笑道。
“嫂嫂心态好啊!”王伦亦笑道,跟他们两夫妻说了一回闲话,王伦把屋里的人都清了出去。自己也随后出门而来,见到韩世忠和李逵装模作样的在那里搬梯子,挂彩绸,王伦不觉好笑,抱胸看了半天,道:“加紧干,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那甚么,俺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李逵想到练兵守则上的话,在梯子上背书道。
韩世忠见这话从他嘴里冒出来,不伦不类的,顿时笑得浑身打颤,随即便见梯子也晃了起来,李逵重心不稳,在上面大骂道:“泼韩五,俺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哄俺上梯子,你好害俺……”
见两人又骂起来,王伦摇头走了,走到自家门口之时,忽回头对焦挺道:“叫几个人,把魏定国旁边那间空屋子打扫干净,等病人出来了,就安顿到那里!”
焦挺见说嘿嘿一笑,道:“我带人亲自去干!”
“你去干甚么?”王伦诧异道。
“反正我在家待不住,就想帮着去打扫那屋子,心里舒坦!”焦挺憨憨道。
“你心里不舒坦去林教头家不行,为什么非要去打扫屋子?”王伦纳闷道。
“总之心里舒坦,哥哥你别管了!”焦挺说完便径直跑开,王伦看得目瞪口呆,今儿这些人都怎么了,一个二个的便如打了鸡血一般,异常亢奋。
王伦无可奈何的站在家属院内,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此时院内诡异异常,除了韩世忠和李逵,以及跑进林冲家便不出来的焦挺,偌大的院子里再没有别人,各家各户都把门关得天紧,也不知是天气严寒所致,还是因为其他甚么。
“锦儿,走,跟我打扫屋子去!”焦挺跟这家张教头夫妇还有林冲、林娘子打了声招呼,便表明来意,原来他说要带人,就是带锦儿。
“寨主家很脏么?”小锦儿正坐在火盆边上烤火,有些不明白道。
“是打扫空屋子,新头领家隔壁那套房子,哥哥说要给上山求医的那个女子住!”焦挺解释道。
锦儿刚才并没出屋,林冲和张教头又是嘴紧的人,是以她根本不知道刚才院子外发生了甚么事,故而完全听不明白,当下十分好奇的问焦挺道:“什么女子?”焦挺见说抓了抓头,不知从何说起,林冲见状笑道:“你这孩子,叫你去你就去,我们这里人多,他不方便说!”
焦挺嘿嘿一笑,朝林冲拱了拱手,随即又不停朝小锦儿招手。没办法,主人都发话了,小锦儿搓搓手,去后面取了扫帚、抹布等打扫屋子的工具,纳闷的跟着焦挺出了门,后面传来林冲和张教头爽朗的笑声。
这路上听焦挺杂七杂八的说了许多,锦儿方才恍然大悟,笑嘻嘻道:“噢!原来你们要跟寨主说亲啊!”
“就是!”焦挺笑道,“还是你聪明!一听就知道了!”
“那女子是甚么样的人呢?”锦儿好奇道。
“我不会形容,对了,金莲嫂嫂说她是天上仙女哩!”焦挺憨笑道,又把刚才自己见到的情形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最后道:“我发现那女子总偷偷看哥哥哩!哥哥一抬头她就低了头!”
锦儿吃吃笑道:“一个女子若对一个男子产生了好奇,那她就惨了!”
焦挺有些听不明白,忙问道:“会有多惨?”
“比人家还惨,大冷天的跟你去打扫大屋子!”锦儿说完,笑着跑开,焦挺摸了摸脑袋,傻傻的笑了起来。
“好一对狗男女!”对面不远处梯子上的李逵见了这一幕,愤愤道。
“平时叫你多读书,长点内涵!你就是不听,现在说话这么难听,直叫我羞与你为伍!甚么叫狗男女?”韩世忠瞟了李逵一眼,十分不屑道。
“你又识得几个字?那你说,他们这不叫狗男女,叫甚么?”李逵不忿道。
“奸夫淫妇!”韩世忠坏笑道。(未完待续。。)
第四一五章 我准备拿她做人质
“谢谢神医……谢谢神医救了奴家父母的性命!谢谢神医……”小环泣不成声的跪倒在地上,对着安道全表达心中的喜悦之情。
这场手术历时一个多时辰,算是安道全进行此类手术中耗时较长的一个病例了,安道全甩了甩酸麻的手臂,道:“快请起,暂时莫要搬动她,且让她在我这里先休息一两个时辰,再看情况!”
那貌美女子此时正搀着醒来不久的老汉,两人也是一个劲的感谢这位救了至亲性命的救命恩人,安道全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道:“让她好好睡一觉!”
三人连忙点头,那貌美女子询问道:“我们可不可以留下来?”
“最好不要,我会留一位徒弟在此,有他照看,不会有问题的!”安道全想了想道。
现在安道全在病人家属面前无异于神一般的存在,此时还不是说甚么便是甚么,三人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正撞上一个无须无眉的汉子和一个可爱少女,那汉子悄悄指了指那三人中的貌美女子,那少女会心一笑,上前道:“姐姐,我家寨主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房子,好叫婶子养病,随我来罢!”
其实王伦是个这一家四人安排的屋子,到了锦儿嘴里,便成了给这女子一人安排的,这女子在经历生离死别的大悲大喜之后,不免情绪有些激动,此时听了这话,那张俏脸红到耳根后面。
锦儿嘻嘻一笑,拍了焦挺一下,焦挺见状笑呵呵道:“随我们来,就在前面不远!”
老汉又是一番感激,一路只是自责,小环也是不停感谢两人,唯有那女子微微走神,一言不发。
锦儿和小环年龄没差几岁。又都是丫鬟出身,更重要都是东京人氏,此时老乡遇到老乡,顿时熟络起来,两人一路叽叽喳喳的,好不亲热。
“锦儿妹妹,你是怎么到了这里来的?”小环好奇道,这座男人气太重的山寨,居然有这个一个和自己各方面都差不多的小姑娘,直让她觉得反差太大。
“大叔。恁是东京人氏,不知听说过我家官人的名字么?”锦儿知道说出林冲来,小环估计也不会知道,但她爹就不一样了。
“敢问你家官人尊姓大名?”老汉此时心中无事,心情十分放松,对这个和自家女儿差不多的女孩也十分喜欢。
“我家主人便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锦儿骄傲道。
“啊呀!便是叫高俅陷害的好汉林冲?”老汉此时倒是真吃了一惊,去年在黄州境内还是得亏他认识王禀将军,他们才脱离险境。不想这姑娘竟然是他家丫鬟。
“哼!高俅老贼!”锦儿啐了一口,道:“不过那高俅贼子暂时得到报应了,我家官人在这里过得也十分舒坦!有时候想想挺怪的,高俅若不害我家官人。我家官人在京城能有今日际遇,能过得这么开心麽?”
这话不好接,老汉只是呵呵陪笑,小环却想也不想的接道:“为甚么这里比东京还好?”
“因为这里有我家寨主啊!”锦儿认真道。“这漫山遍野的人,谁不说他好?就是水泊四周的百姓,也都很尊敬他哩!”
“听……听说你家寨主是个书生?”一直没说话的貌美女子下了很大一番决心。出言问道。
“是哩,我家官人说朝廷无眼,这样有才的人都把他排挤在仕途以外,真是最大的失策!”锦儿点点头,笑道,“还说他们将来后悔也来不及哩!”
锦儿说完,见那女子低头不说话了,主动道:“不知姐姐贵姓?”
“免贵姓程,程门立雪的程!”那貌美女子据实答道。
老汉一听心里吃了一吓,之前不是嘱咐过这位小主人不要透漏自家的真实姓名么,怎么这会儿连姓氏都说了出来。哪知他一惊未平,一乍又起,只听锦儿又道:“那我怎么称呼姐姐?”
“我小名婉儿,妹妹直接叫我小名吧!”程婉儿展颜笑道。
“那我可不敢,姐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闺女!”锦儿笑道,见快要到地方了,便指着前面道:“那里就是我家寨主给姐姐准备的房子,里面都是新的,还没人住过哩,原本是预备给新上山的头领安家的,姐姐既然来了,就先住下罢!”
程婉儿掩嘴一笑,道:“我们倒住了原本该头领住的屋子,岂不是也占山为……”
老汉听到差点没晕过去,程婉儿见状伸了伸舌头,连忙收了言语,不敢再刺激自己的奶公,不防这时身边的屋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巨汉走出屋来,吓了程婉儿一跳,这巨汉一见是刚才大家在院前起哄的那个女子,原本严肃的表情和缓了许多,微微对程婉儿点点头,之后连焦挺都没交流,径直昂首离去。
“这人是谁啊,好大的威势,吓得我心直跳,姐姐你没事吧!”小环拍着胸口道。
锦儿也不认识此人,回头问焦挺实情,只听焦挺道:“他是汉末关云长的嫡派子孙,蒲东大刀关胜,上山还没几个时辰哩,所以你不认得他!”
锦儿对这些人没甚么兴趣,只是“哦”了一声,这时左近屋内又有人出来,跟焦挺打招呼道:“聚义厅摆宴哩,焦兄你还不去?”
焦挺见是魏定国,小声跟锦儿道:“我要去聚义厅了,不如你带着他们进去?”新居外有士卒站岗,是以焦挺倒也放心。
“成,你去罢!你是我官人那样的男人,这些小事我来做就好啦!”小锦儿笑道。
焦挺嘿嘿一笑,赶上魏定国,背后传来小锦儿的声音:“姐姐,我跟你说说我家寨主的事情好不好!”
魏定国闻言会心一笑,回头叫道:“老单、关兄、宣兄,走了走了!”
没多久两扇门打开,单廷珪和宣赞收拾完了出门,宣赞见状问道:“老关人呢。说好了叫我一起走的!”
“焦兄说他先走了,我们跟上便是!”魏定国道。
两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只是见焦挺正等着在,也没再问,四人一起朝门口走去,等到了大院门口时,发现关胜又在那里等着,宣赞道:“兄长,你直接叫我一声就是了,还劳你在这里等!”
关胜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招呼大家一起往聚义厅而去,关胜和焦挺都是话不多的,只见宣赞和单廷珪、魏定国路上天南海北的侃了一阵,不多时便到了聚义厅。关胜一进门,便见唐斌郝思文过来恭喜道:“恭喜关都监荣升,今晚不醉不休!”
众人顿时哄闹起来,关胜还不大适应这种场合,一时有些拘束。宣赞替他解围道:“怎地只恭喜关将军,却不恭喜小弟!”
这时王伦走了下来,道:“兄弟郡马出身,又是枢密院防御保义使。屈居这团练使,却是委屈你了!”
“寨主说得哪里话来,小弟既然已经上山,就不是计较名位的人。再说这是去济州岛才安的官职,意在震慑番人,山寨好多比小弟强的兄长们。还都是白身哩,小弟又甚么不能理解的,寨主……啊不是,大元帅且宽心!”宣赞十分诚恳的吐露出心声,最后一句却把大家都说得笑了起来,众人纷纷上前跟他敬酒。
这时焦挺来到王伦身前,道:“程婉儿已经安排妥当了,锦儿带着他们去新居……”
“程甚么?”厅中一时太吵,王伦没听清楚,出言问道。
“程婉儿已经安顿好了——”焦挺大喊一声,顿时聚义厅陷入一种异样的安静之中,众人不约而同都回头望向王伦和焦挺,片刻间又恢复喧闹,只是众头领脸上都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我叫你大声点,你就用吼的!?”王伦恨铁不成钢道。
焦挺无辜的挠了挠头,王伦瞪了他一眼,旋即道:“她说她叫陈婉儿?”
焦挺吃了一回亏,此番变精了,只是点了点头,王伦又问道:“哪个陈?”
此番点头也没法应付眼前的局面了,焦挺干脆附耳道:“我也不知道哪个陈,好像她说甚么程门立雪的程!”
是她?!王伦暗暗惊讶,又想起唐斌说他们是从袭庆府过来的,顿时猜到程婉儿的真实身份。
此时王伦只是点点头,没有声张,想了想道:“她不是刺客,把她屋外的门岗撤了罢!”
这时许贯忠听到此言,问道:“哥哥怎么看出来她没有威胁?”下午的好戏没有赶到,直叫许贯忠颇为遗憾,听说当时王伦表现得和平常十分反常,想想就觉得好奇。
王伦把许贯忠拉到一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袭庆府程万里的闺女!”
许贯忠吃了一惊道:“程知府够下血本的啊,把闺女都派到我们山寨来了!也不怕有来无回!”
“他当然不怕,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王伦十分肯定道:“这几人手无缚鸡之力,派来做细作性价比太低,他也犯不着这么做!”
许贯忠又没听懂到底甚么是性价比,只是却也没问,道:“那哥哥准备拿她怎么办?”
“我准备拿她做人质,威胁她当太守的爹献城投降!”王伦一本正经的望着许贯忠道。
许贯忠噗嗤一笑,道:“哥哥今天开心,却拿小弟耍子!”
“那你还正儿八经的问我!”王伦亦笑道:“她也就上山替亲眷求医,我也就当做甚么都不知道,拿人家小姑娘做人质,我王伦还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罢!这事就到这里打住了!”
“成!打住了!”许贯忠点头道,随即跟王伦把酒碗一撞,两人仰头干了,许贯忠刚走出一步,忽又折了回来,神秘道:“小弟耍一回赖,我这还没走,不算!这个,哥哥对她有别的想法没!”(未完待续。。)
第四一六章 我不晓得甚么叫做前程
这晚一场酩酊大醉之后,梁山泊在除夕夜之前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情便是前去济州岛的两只船队返回山寨,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王伦不久之前的收的那位徒弟身体渐渐康复,昭示着事情往好的方向在发展。
第二件事情便是王庆的使者马勥又再一次来到山寨,难免又是一场招待宴,好在此时恰逢过年,不怕热闹,怕的就是不热闹。
还有一件不算事的事儿,便是阮氏三雄的老娘听说山寨来了这么一位标致的姑娘,又从小二、小五嘴里听说王伦在她面前失态的故事,连续两晚都打着探望程婉儿奶娘病情的由头,进行着旁敲侧击的打探。
王伦算是怕了,基本在屋里不露头,就是这样,一拨一拨的头领还是络绎不绝的前来说项,可惜王伦就是不松嘴,其实他心里明镜一般,这事不靠谱。
以他来自现代人的思维,两个人结合的前提是需要有感情,而不是这个时代所流行的媒妁之言,两个人面都不曾见,就要生活在一起,再慢慢培养感情。这种模式是王伦难以接受的。也许熬啊熬,熬到将来的某一天他会妥协,但是现在的他,还打算坚持一阵。
另外两个人的身份也是一个巨大的鸿沟,一个是知府家的宝贝闺女,一个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即便相爱,怎么看都是一段惊世骇俗的恋情。程万里除非头壳坏了,才会开开心心把自己宝贝闺女嫁给一个草寇。当然,王伦铁了心要让程婉儿家破人亡除外,而且他现在也有这个实力,纵然袭庆府里有个名将王禀。可惜抢钱抢粮王伦都不忌讳,就是干不出抢女人的事情来。
想明白这些以后,王伦也算踏实了,既然没有了明显的目的性。行为就显得真诚、坦白多了,三不知和安道全去看看病人的病情,不时和程婉儿攀谈几句,有时候他还真被眼前这个绝色丽人的许多方面吸引,引得自己说出之前从不会对人吐露的心声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至少是王伦这么觉得。
“你个不成器的败家儿,我生你作甚啊你说!你气死我了!”门外传来的叫骂声叫王伦收回思绪,独自一人推开门出去了,焦挺没事又跑去了林冲家,王伦突然觉得能够相遇、相爱、相守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所以对走完前两个步骤的焦挺,他是提供全方位无条件的支持,并鼓励他没事就过去找锦儿。
当王伦走出屋子,外面的叫骂已经升级成打骂,王伦一看连忙上前劝阻,原来是马勥留在山寨的老爹正在教训儿子,马勥在外面半点气也不能忍,此时在老爹面前,温顺得像只绵羊。
“恁消消气。消消气,大过年的,别气坏身子!”王伦连忙同出门查看的其他头领一起拉住马勥老父,好言相劝。
“哥哥。你叫他打,他不打心里不舒服,心里不舒服就要得病,还是叫他打我一顿顺了气。就好了!”马勥跪在地上也不起身,反而劝王伦道。
“打你他不会心疼,你又不是捡回来的!说混话。来,我屋子里坐着说!”王伦是主人,这两位是客人,总不能看他们大年三十父子相残而不管,索性无事,况且离晚上的团圆饭还有段时间,问问清楚也好。
马勥老父在王伦面前倒是没有脾气,一个劲的跟王伦告状,说儿子怎么怎么不好,王伦好说歹说把这父子俩劝了进来,许贯忠和萧嘉穗两人也跟了进来,五人坐在火盆边,马勥老父就开始数落起儿子来:
“从小就没出息,叫他读书他不读,给他请先生,他把别个骂起跑了,说教不了勒样的学生,后来大一点,偷了屋里前跑外面克不晓得搞么斯,最后把弟弟也带出克了,学了一身武艺回来,我说好,这些年担惊受怕我也忍了,我就叫他上进,克考武举,也算是对得起这身本事吧!哪知这两个不成器的趾高气扬的去了,灰头土脸的回来,老子,老子恨不得……”
王伦听了半天,发现这些事情都是陈年往事了,照说都到现在了,老人心中应该也已经接受了现实,怎么会突然又在大年夜打骂起儿子来?
马勥一言不发,也不辩解,那老人越看越气,骂了小半个时辰还不停嘴,王伦和萧嘉穗、许贯忠三人面面相觑,原本想等他出口气再劝的,哪里知道这老人家越骂越来劲了,中途水也不喝,气也不喘,看来安道全这回真是彻底治好他身上的病了。
“老人家,恁先喝口水,歇歇气,毕竟病才刚养好,又刚出去散了散心……”许贯忠端起一杯热茶递给老人道。
这老汉在山寨住了大半年了,可以说是看着许贯忠上山,又看着他在山寨地位与日俱增的,当下不敢托大,连忙谢着接过水杯,道:“军师,我这也是恨铁不成钢啊!”
“怎么就恨铁不成钢了?我兄弟两个就这么不招你老人家待见?”马勥被骂了半天,头一次出言顶道。
老人一听就来气,道:“你说你,文不成,武不就,将来图个甚么?老子眼睛一闭,死了干净,甚么都不用你操心,但是你们兄弟两个要叫我操心到甚么时候?你娘走得又早,我有话都不晓得跟谁说!”老人一抹眼睛,泪水便顺着手指缝留了出来。
马勥一见心又软了,求道:“恁有话就直接说,我都不晓得哪里忤逆你老人家了!”
“是你要我说的?”老人望着儿子道。
“是我说滴!你只管说,我说话算数!”马勥拍着胸脯道。
“好,把你弟弟叫过来,老子舍了这张老脸,跟王寨主求个情,收留你两个不成器的!”老人突然站起道。
老者话音一落,满座皆惊,王伦心道这马氏兄弟确实是难得的好汉,梁山对他们的加入也十分欢迎。但自己没有使出曲线救国的招式啊,是谁跟他在耳朵边上吹的风,难不成是自己三位军师?
许贯忠和萧嘉穗也是一脸惊讶,暗想难不成是哥哥使了甚么法子不成,三人相互对视,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一种表情:莫名其妙。
马勥外表鲁莽,却有一股荆湖男儿的内秀,第一反应也有怀疑是不是梁山泊做了工作的原因,眼睛不觉往王伦身上瞄去。
“看么斯看,还怀疑老子跟别个传话不曾?你现在搞清楚。是我求王寨主收下你两个不成器的,不是王寨主叫我让你们上山,当初老子病得那样,别个也没乘人之危,逼你们上山,你心里冒得数?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老子骂儿子,言辞极端犀利,心情却是极端舔犊。
马勥把头一低,心想确实如此。自己武艺虽然比较自负,但是在梁山上如自己一般的头领板着两个手都数不过来,而且王伦若要自己上山,方法有千万种。用不着这样。再说老爹刚才骂了半个时辰,原来只是铺垫而已,就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看来还真不像受人指使。
“爹。我跟王盟主都说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怎么可以说变就变。你这样叫孩儿以后在江湖上怎么立足!别个说起马家的两个伢,还不唾弃死!”马勥苦着脸道。
“我不管那些,我只问你,王盟主好,还是王寨主好?”老人质问道。
这个问题叫马勥怎么回答,说王寨主好那不成当面拍马屁的小人,说王盟主好老爹只怕要气死,当下只好和稀泥道:“都……好!”
“好好好,你翅膀硬了!我也不跟你计较,我再问你,是王盟主对人真,还是王寨主对人真?”老人这回站了起来,直瞪着儿子道。
马勥左右为难,王伦看不下去了,起身道:“老爹,我叫你一声老爹啊,恁老莫嫌弃!”
“王寨主哪里话,我老头子在这里快一年了,吃你的,喝你的,还叫神医看病,我恨不得真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就好!”说到这里,老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呜咽道:“他两个不成器的,就是落了草,也跟不对人,跟那王庆,迟早是家破人亡的下场,我没几年活头了,不在乎这些,他们两个却还小啊,家都没成,将来跟着王庆……”
老者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拉着马勥道:“儿啊,我叫你投梁山,不是别的,你们兄弟跟着王寨主起码有个善终,我就是死了也能闭眼!我不图你跟着王庆有前程,只是怕你们给人家卖了,还替别个数钱。王庆这个人,那次我也见过,只是卖嘴皮的,偏你两个吃这一套,还把他当菩萨供着,我跟你说,这样的人,跟王寨主比起来……”
“喝口水,喝口水!”王伦连忙递上一杯茶,这老人再说下去,不光马勥受不了,就是自己也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老人的话道。
那老人接了水,却不喝,只是拉着王伦道:“王寨主,你跟我说句实话,我这两个儿子行不行!”
“行行,当初我跟他们算是不打不相识,恁两个儿子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王伦照实说道,心里确实也是这般想的。
“那好,我这两个儿子投山,你要不要!”老人不依不饶道。
“他们自愿过来,那还有甚么说的?关键是……”王伦还没说完,就被老人打断,只见他拉着儿子道:“跪下!”
马勥无法,只好要对着王伦下跪,王伦两位军师连忙上前拦住,都道:“有话坐着说,好好说!”
老人见状,也不坚持,道:“你给个明白话,来是不来!要是不来,我也没甚么想头,就跳到这八百里水泊里,喂鱼去!”
马勥被他老爹逼得没法,激动道:“我不晓得王寨主比王盟主好,我不晓得梁山比房山好,我不晓得甚么叫做前程?偏我就是个勺货?但是在有些事上,人就不能太聪明,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就不能收回来!恁老今天要我投梁山,保不齐日后又要我投甚么山,到时候我成甚么人了我!恁勒样逼我,就是逼我不义,儿子要是不义。还有甚么脸面活在世上!”
听得马勥说出这番话来,王伦在心里暗暗赞叹,没想到这汉子见事到也明白,实在与他那粗犷的外表很不相符。
“老子生出你们两个来,难道还不如你们两个?甚么今天叫你投这个,明天叫你投哪个?王庆是我叫你们投的?当初老子就看他不是踏实人,当时说你们两个,你们还不听!你说是不是!王寨主这样的人,天下找的出第二个来?就是找得出,老子也不会再开这个口!”老人大怒道。
马勥又叫他骂得说不出话来。直低着头不再说话,那老人心里有气,就拿手取抓盆中烧红了的木炭,王伦眼尖,急忙把老人扯了回来,马勥见状,大叫道:“爹,你到底要怎么样!”
“老子抓把碳,把自己眼睛烫瞎它。免得看到你们日后的下场!”老人大口喘着粗气,握住王伦手道:“我……我不管他了,不管他了,他爱去哪里去哪里。我是死也要死在梁山,你……你莫嫌弃我!”
“没这话,恁想住多久住多久!”王伦拍着老人后背道。老人见说,重重的点了点头。指着马勥道:“你克,你克,滚回王庆那里克!我冒得你两个这样的儿子。叫我客死异乡!”
马勥颓然坐到地上,半晌不语,王伦和萧嘉穗、许贯忠夹在这两父子中间,怎么劝都不是,只好捡些不相干的话说,这时焦挺回来了,进门道:“哥哥,该去吃团圆饭了哩!”
马勥听到团圆这两个字,八尺来高的汉子,眼泪就像水一般流出来,哭得撕心裂肺道:“老子若是没了老子,活着还有甚么意思,老子两边都不投了,就带你赖在梁山上!”
那老人差点没气背过去,幸好叫王伦一把扶住,想骂马勥一时又骂不出来,只是拿手指着马勥,浑身打颤,王伦忙起和道:“恁随我吃团圆饭去,儿子就让他在这里缓一回!”
“王寨主,你不管我,别因为我耽误你山寨喜事,我就在这里,跟他好好说说!”老人最后憋了半天,哀求道。
到底是两父子,王伦也没别的法子,只好劝道:“好生说,不管马勥将来如何,你老想在我山寨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
老人只是点头,王伦又劝马勥几句,这才带着焦挺跟两位军师出门而去,老人目送王伦他们走远了,关起门来,语重心长道:“伢啊!听我一句劝,我不会害你,你不晓得,我在这山寨住了大半年,见的东西不比你多,王寨主人没话说,跟着他你不会吃亏,王庆是个甚么人,耍嘴皮的把式,从前没人比时,还人模狗样的,可是真人面相,他就露相了!”
“爹,你说的我都知道,你为么厮非要我上梁山?”马勥万分不解道。
刚才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老人也没劲折腾了,靠在椅子上,缓缓道:
“前些时,我闲得慌,一个人在岸边走,见这水泊里大船进进出出,我就问人,这是去哪里,一开始别个还不说,我就找到安神医,他是个实在人,也不瞒我,就说是去海外一个岛,我这一把年纪了,甚么没见过?可还没见过海外是甚么样,也不知有没有神仙,我就央求他让我出海看看,随船去,随船回,安神医真是个好人,这事也没惊动旁人,他去跟他们水军头领一说,还真叫我搭了船!”
老人说了半天,马勥没听懂甚么意思,纳闷道:“这有关系么?”
“你莫吵,听我说完!”老人喝了一声,又接着道:“我在海上待了快十天吧,还真到了一个地方,那叫阮小七的水军头领还真照顾我,叫手下带我到处转,不转不知道,一转把我心都转开了,我这辈子最担心的是甚么,就是你们两个的前程,我一直觉得这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不到抓不着,但老子那天亲眼见了啊!”
“你到底见甚么了?”马勥不解道。
“老子见了么斯?老子见了好几万百姓在那里讨生活,每家每户都有一百亩田地,对了还有牛!老子还见了两个山里猎户,跟你们一样都是亲兄弟两个,现在都是堂堂团练使了,你说,我这一辈子图的是甚么,还不是看你们两个伢有出息。怎么偏偏说不醒呢你说……”老人说完,抱头痛哭。
马勥亦掩泪道:“爹,有些事我真不能做,今天我负人,明天就是人负我了,我真的反水了,王寨主也会看我不起的,这事,我真不能依你!”
老人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他越是说得语气平淡。那就表示越没有商量,当即没了办法,痛哭道:“你怎么勒蠢啊伢啊……”
“爹,我们还是回去罢!”马勥求道。
“你走罢,我说了,我死也要死在这里!”老人心也死了,脸色极其苍白,好像一时之间苍老了几岁。
马勥看得肝胆俱裂,往后一仰。躺在冰冷的石砖上,望着屋顶道:“那只有按刚才我说的,我两边都不投,我这回回去。就跟王盟主辞行,过来照顾你,我的山寨不要了,我甚么也不要了……”
……
王伦和两位军师走在路上。都十分有默契的没有提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但不提并不代表大家没有在心中没有想法。
起码萧嘉穗此时便在心中默想,此事还真不是刚才马勥老父想得那么简单,只是为儿子的前途考虑。起码此事便涉及到两大势力的关系。当初自家山寨为了縻貹跟王庆亮肌肉,自己是亲身参与了的,当时的局势是何等紧张,差点两边就干了起来。这回马勥兄弟两个要是过来,两边关系变成甚么样子,还真难说清楚。何况以马勥的那种性格,就是过来了,心中只怕也会一直想不开,估计这是王伦态度不明确的主要原因。毕竟这山寨都是斩头沥血,心甘情愿上山的兄弟,还从没逼迫一个不愿上山的人上山,哪怕逼人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人家老爹。
“哥哥,等等小弟!”这时杜迁从小路赶来,叫道。
“你浑家呢?”王伦见杜迁一人而来,出言问道。这团圆饭不比其他,家属是一定要参加的。
“老娘们磨磨唧唧,待会自己过来!”杜迁笑道。
“当着我们那小嫂子的面,你敢说再说一遍不?”许贯忠打趣道。
“她不是不在这里么!”杜迁笑道。
王伦摇头笑了笑,望着天上那轮圆月,叹道:“还有好多兄弟在外面没有回来,不然一起吃个饭,多么热闹!”
“是啊!邹渊在沂州,守着咱们的银矿,乐和在东京,给咱们当眼睛,盯着朝廷的一举一动,朱富和杨林下山去了,接关胜、单廷珪、魏定国他们的家眷去了,还有闻先生带着好些兄弟在济州岛,一分就这么远!”萧嘉穗把思绪从别人的家事中抽回,叹道。
“他们起码有个信儿,分别也是暂时的,我现在想的是广惠大师,去了西夏这么久了,整整两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希望他不要出甚么事!”王伦叹道,因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广惠脱离了成为人肉馒头馅的命运,可是这么久不露面,不禁让王伦又担心起来,他不会被命运强大的惯性给拉了回去罢?
“吉人自有天相,天叫他遇上哥哥,躲过这一劫,必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咱们再等等,说不定就能等到他了!”萧嘉穗出言劝道。
“嗯,大过年,咱们说些吉利的话,希望明年再过年,广惠大师便能跟咱们一起喝酒吃肉!”王伦点头道。
“你们都忘了还有四个弟兄哩!”杜迁卖关子道。“,赤须龙费保,卷毛虎倪云,扬子蛟卜青,瘦脸熊狄成,这四个好汉要是知道我们没良心,少不得要叫他们灌酒哩!”杜迁笑道。
“不是我忘了他们,而是他们快回了,山寨已经收到他们的书信了,估计没个三五天,倪云就会提前回来!”王伦笑道。
“哥哥,我说你到底差他们干什么去了,神神秘秘的,也不说个痛快!”杜迁埋怨道。
“倪云回来了,就知道我叫他们办的事情有没有眉目,若是成功了,对我山寨来说必然是一大飞跃,若是不成功,说也无益!”王伦摇头笑道。
“罢了,我也不问了,还是盼他们早些回来罢!”杜迁叹气道,顿了一阵,又有忍不住道:“哥哥,咱们现在家大业大,山寨花钱如流水,你得给小弟再想想办法!”
“你就知道逼我!”王伦把手一摊,道:“大年三十晚上逼债,恁还是行行好吧!”
杜迁哈哈大笑,道:“谁有能耐我逼谁!再说了,我若不逼哥哥你,天天找我要钱的弟兄们能把我逼死!钱给他们了,没准还在背后说我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能省的地方,就省着点用,不能省的地方,一定省不得!比如弟兄们的抚恤金,山寨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拖欠他们的,这是咱们山寨的根基,万万不可动摇”王伦闻言认真道。
“知道,知道,这点事情小弟还是心里有数的,比如这回山寨在郓州大战,财务上完全是谈不上缴获,除了马匹、盔甲、刀枪等实物,银钱加起来才几万贯,我说皇帝还不差饿兵了,怎么咱们关老爷出征,才带这么点钱!”杜迁说来语气颇为苦闷。
“野战就是这样,你以为次次都是攻城战,能有大把的收获!”王伦没好气道:“关胜都是山寨弟兄了,你们说话都注意点,不要伤了自家人和气!”
“没别的意思,开个小玩笑罢了!不过哥哥,说句实话,这样的仗还是少打为妙,这回山寨损失也是不小,抚恤金还没缴获多!”杜迁点头道。
“不是我想不想打的问题,是朝廷逼上来,叫你不得不打!”王伦叹了口气,道:“所以那个东西必须尽快脱手了,不然一批又一批的人马过来,耗也能耗烦咱们!”
许贯忠和萧嘉穗都是深以为然,只是现在河东、江南两地的消息不可能这么快过来,就是发现急机会,这两地隔着太远,一时能不能把握住,还真是个大难题。相信王伦也一直在为这个事情操心,两人不忍再把话点明,叫王伦心焦。
五人站在聚义厅前说了一阵,王伦进去看了看,见还有少部分人没来,从人群中找到宋万,吩咐他道:“程婉儿一家好不容易找到咱们山寨,又留在此间过年,你给做顿好的,给人家送去,也算是咱们山寨的一点心意!”
“得勒,知道了,绝对少不了他们的!哥哥放心,我亲自送过去便去,一定把哥哥的心意带到!”宋万笑道。
“是山寨的心意!”王伦纠正道。
宋万哈哈一笑,跟王伦告辞了,哪知走出三两步,却又折回来道:“原本那老汉要送程小娘子回家,不知为甚么程小娘子不走,我看哥哥还是要把握这个机会啊!”
“这事我知道,哪里像你说的那般,老汉要送程小娘子,心里又担心小环一个人在山寨照顾不好她娘,程小娘子要是一个人回去,路上又不安全……”王伦说着说着感觉不对,道:“我用得着跟你解释么,去!”
宋万哈哈一笑,溜得比耗子还快,当即叫了几个往聚义厅送菜的汉子,选了几样好菜,便叫上他们跟自己一同往后院而去,不多时,这行人径直来到程婉儿的屋外,宋万敲门道:“团年饭到了,几位开个门!”
没过多久,便见程小娘子打开们,宋万一张马脸凑了上来,道:“小娘子,咱们见过,还记得我把,当日在山下挂花灯的!这不,你们到了我们山寨,就是缘分,今日大年三十,咱们做主人的不能慢待了客人,这些酒菜都是我们家寨主的一番心意,还望姑娘笑纳!”宋万果然言出必行,开口闭口只说是王伦的心意,半点不提山寨。
一万八千字暴更,回馈好汉们!也许对别人不算甚么,江湖已经是筋疲力尽了。(未完待续。。)
第四一七章 女儿去哪了?
大年初三,袭庆府奉符县那场从年尾下到年头的暴雪终于停了,一大早,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到城门口,跟亲自过来参与救灾的知府大人送行。
程万里看起来有些疲倦,加上思念女儿心切,也就跟那知县没有太多虚文,只是再次嘱咐他,要把府里此番带来的救灾物质妥善安排了,并安顿好灾民,务必不能叫百姓生活没有着落,因而集聚成寇,为害乡里。
知县唯唯诺诺,唯独在顶头上司临走时,却着重强调,此番没让相公过好年,心里愧疚难安。
程万里对这些倒是不太计较,宽慰手下几句后,和众人告辞,带着一同运送赈灾物资而来厢兵望南面回府而去。
只因天气严寒,积雪未化,一路走得甚慢,回到袭庆府时,已经是两天以后的夜晚了,袭庆府观察使,兵马总管王禀出城二十里迎接,两人相见,年还未曾来得及拜,王禀就给老相识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侄女不见了。
程万里大惊,忙问详情,王禀说出实情道:“大年三十,小弟想着侄女一个人在家也不热闹,准备叫她过来一起吃团圆饭,哪知兄长家门房说她腊月底就出去了,好像带着奶娘四处寻医去了,奶公和丫鬟也跟在身边!”
程万里见是这么个情况,倒是镇定下来,道:“既然是求医,十有**在这左近州府名医府上,咱们按图索骥便是!贤弟,说没说我家奶娘是何病症?”
“好像病的不轻!照说咱们州府里也还有几个名气不小的大夫,如果是一般病症,也不会素手无策,导致丫头她带着奶娘四处求医!”王禀想了想道,“奶娘病了,她还这般用心。倒是个性情中人,看来这丫头性子倒是随兄长你!”
程万里摆摆手,道:“当年若没有这位奶娘,便没有我家闺女。如今奶娘生病,她尽尽心也是应该,只是却不该不辞而别!”
王禀点点头,叹道:“说这丫头懂事,她也懂事,总怕麻烦别人!说她不懂事,确实也有些鲁莽了。他们三个人,带着一个病人,路上遇到歹人怎么办?”
程万里低头想了想,道:“这个我倒是不担心,也不知这山东是民风淳朴还是怎么着,我来快一年了,很少有恶行案件告到府衙,就是下面属县,知县们都说告状的人越来越少了。境内基本没有蟊贼抢劫和盗窃的事情发生!我做了半辈子亲民官,这袭庆府的情况是最怪的!”
王禀闻言,苦笑一声,道:“小贼是没有。大贼恨不得把天翻过来!”说完不禁看了一眼自己胯下的宝马,感喟的摇了摇头。准确说来这也算是“贼赃”罢,不过王禀就是舍不得换,一来是林冲亲手所赠。二来纵然少见,也值不了大钱。三来将来驰骋沙场,有它能帮上很大忙。
“我倒觉得。可能正是因为梁山泊的存在,包括他们所实施的所谓的纲领,在某种意义上,影响了水泊周边府县的治安以及风气!叫富户不敢欺压佃户,强盗不敢在此作案,贪官收敛不敢贪婪,所在在我大宋其他地方显得很尖锐的矛盾,在我们这几个州府里,仿佛消失了一般!”程万里说到这里,苦笑一声,
“一个占山为王的山寨,居然可以影响到他力所能及之地的社会风气,真是讽刺!”
王禀摇了摇头,没有附和也没有反对程知府的看法,只是禀告道:“就在前几日,朝廷的征剿大军全军覆没,领兵的凌州知州刘豫兵败逃亡,不知所踪。副将关云长嫡派子孙大刀关胜、郡王驸马宣赞双双战死,凌州那两个团练使单廷珪、魏定国都降了!这一战,梁山又多了万余俘虏,这伙人的势力看来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将来怕是朝廷的心腹之患!”
程万里点点头,叹道:“所以咱们在他边上,也不知是福,也不知是祸!”
“这梁山泊崛起也没有两三年,前任济州知州简直是养虎为患,当初他们只有几百人时,都干甚么去了!还有郓州也是一般,梁山泊离他只在咫尺,他却如没事人一般,坐视不管,现在好了?两个州府成了梁山泊后院,朝廷大军前来征讨时,竟然就地得不到补给,百姓多给梁山通风报信,真不知到底谁是王师,这两处还是不是我大宋疆域!”
王禀气愤道,他与林冲有旧不假,也能理解他的选择,但就是无法叫他认同武装割据的梁山泊,哪怕王伦也算对他有救命之恩。
“蔡相公此番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岂能容一个草寇在他跟前耀武扬威?我想过不了多久,战火怕是又要再起!贤弟还是多多操练士卒,说不定哪天助战的旨意就下下来了!”程万里说道。
“这是小弟分内之事,兄长放心!”王禀点头应道。
程万里“嗯”了一声,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没头脑的问了一句,“董平这个人,你怎么看?”
“武艺出众,本领高强,我若出阵,必使他为先锋!”王禀想都不想,直言道。
“他累使人过来求亲,欲要我把小女许配给他!婉儿喊你叔父,你这个叔父的意思呢?”程万里问道。
“不可!”王禀同样语气坚定。
程万里示意王禀有话直说,只听王禀道:“此人风流成性,生性轻佻,不值托付终身。丫头嫁给他,算是毁了!”
程万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此时已经可以看得到城墙上燃起的火把,程万里吩咐裨将把厢军带回去安顿他,他和王禀飞马入城,急急往府邸而去。
两人刚到衙门前,只见一员骁将甲胄在身,正在门口徘徊,一见两人,忙上前见礼,程万里和王禀对视一眼,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当下下马回礼,问道:“董都监有事?”
“闻得婉儿不见了,小将心中着急,特来……”董平开门见山道。
听他无礼直呼侄女闺名,王禀眉头微皱,程万里心中也是一般不舒服,只是觉得对方也是一片好意,也不跟他计较,当下带着两人走入后堂,门房老程出来道:“老爷你可回来了,小娘子她现在还没回!”
“说没说去了哪里?”董平抢着问道。
老程知道自家老爷不怎么喜欢这人,只是望着程知府不答他话,董平又旁若无人的只顾催问老程,王禀见他目中无人,突道:“好了,这里是知府相公府上!”
董平讪讪无言,程万里这才开言,问家人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刘浑家突发肠痈,本府大夫都是束手无策,恰逢齐州有名的赵大夫正在此地,老刘请得他来,他也是说治不了,后来小娘子苦苦求他,他才说天底下只有梁山泊一个叫安道全的人治得……”老程头还没说完,又被董平喝断,叫骂道:
“甚么齐州赵大夫,就是梁山泊派来的奸细,特意来哄骗婉儿!我这就点兵,捉了这厮回来拷问!”
“董都监!程小娘子的事情,且听知府相公决断!”王禀加重语气道。
“相公,我这就去……”董平还不死心,转而跟程万里道。
程万里一言不发进了内堂,王禀并不理睬董平,大步跟了上去,董平心中暗骂了一声,相跟上去又嫌王禀碍事,一跺脚,调头往军营而去。
程万里和王禀并未把董平放在心上,两人坐定,只听王禀道:“齐州确实有赵大夫这个人,兄长可以把本州杏林头面人物请来问话,就知道给丫头指路的人是不是他了!”
“是不是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估计丫头现在已经去了梁山!”程万里叹了口气道:“她和老刘浑家亲如母女,无论如何不会看着她病重不管的!”
“那兄长打算如何处置?”王禀握了握腰间的佩剑,目光坚毅的望着程万里道。
“坐,坐!贤弟,那王伦在水泊四周义诊,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也没有听闻他害过求诊的百姓。另外老刘不是不懂事的人,不会对着强人暴露自己身份,那么他们四人,在梁山眼里,就只是寻常去梁山求助的普通百姓,以他们往常的行为判断,就算不肯医治,也不至于伤及他们性命,咱们此时此刻没有动作,其实是对婉儿她们四人的最大保护!”程万里目光深邃的望着跳动的烛火,缓缓道。
“话虽这么说,但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小弟想亲往梁山一次,兄长走时把家眷托付与我,现在女儿出走几天了,我这个做叔父的责无旁贷!”王禀起身道:
“我也不惊动山上之人,只是暗地里打探消息,若真是他们识破婉儿身份,当初在黄州的事情兄长你也知道,我跟那王伦有过一面之缘,另外还认得山寨里前禁军教头林冲,我身边这匹宝马就是林冲所赠,此人可以信赖,遇事倒是可托他转圜!能不兵戈相见最好!”(未完待续。。)
第四一八章 施主,你这是为情所困呐
当锦儿笑嘻嘻来找婉儿和小环说话时,在屋子外面,她见到了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只见病人家属老刘正拉着安道全强烈要求下山。
“大叔,这山上住得不好吗?不愁吃不愁喝的,我家寨主又这般照顾你们,婶子住得也开心,怎么就要急着走呢!?”锦儿十分想不通道。
老刘见说叹了口气,梁山的救命之恩是难以言报,就是要他拿命来偿还,他也没有二话。
可问题的关键是,主人家的闺女可不能一直陪着自己一家人陷在此地,这姑娘一出身便命苦,没了娘亲,故而程知府把她看得比命还重要,平时养在深闺,陌生男人的面都不轻易让她见的,这几年东京多少达官贵人前来求亲,都叫她爹给回了,为的就是想给真正她找个好的归宿。
这样一个未出阁的千金闺女,长期在这强人窝里待着,日后传出去,能有好听的话吗?到时候闲话一传,名节岂不全毁了?老刘觉得自己的事情,怎么报恩都不为过,可是不能害了主人家的闺女。
是以此时任锦儿如何挽留,他就是一心要走,生怕再拖延,拖出个三长两短来,到时候赔上他夫妻身家性命,也无法挽回。
寨主跟这家闺女的事情,山寨都传了个遍,安道全岂能不知,他也想多留这家人几天,可是这老刘隔三差五的要下山,今天甚至说动病人,两人一致强烈要求下山,叫他有些左右为难的意思。
“病情倒是稳定住了,主要控制伤口不受感染,我给你们开点药带上,回去之后休养为主,适量活动!”安道全眼见这人带病也要下山,看来留是留不住了。也不再做徒劳的举动了。
老刘见安道全语气有些淡,也意识到自己这事做得太不地道,当下在安道全面前跪下道:“小人活一把年纪,也不是不晓事的人,山寨和神医这么不计代价,尽心尽力的救我浑家性命,小人难报大恩,将来如有能报效之处,绝不敢推诿!”
安道全淡淡一笑,没有接他言语。只是道:“你收拾一下,我一会派人来带你下山!”说完转身离去,不过也没回家,也没去营中,只是先在王伦门口张望了一回,对面阮氏三雄的老娘正推门出来,见状叫道:“太医,那丫头她奶娘病情怎么样了?”
“闹着要下山哩!大娘,恁可曾见过寨主?”安道全问道。
“啊!?”阮家老娘大吃一惊。旋即道:“那可不成!这两个孩儿看着这般登对,散伙了可不成!不行,我得去问问这丫头家在哪里!对了,我那大侄子好像去了聚义厅哩!”
安道全谢过阮家老娘。急匆匆往聚义厅而来,忽见聚义厅前明哨突然增加了许多,常年敞开的大门也是紧闭的,安道全暗暗纳闷。这种情况倒是少见,直上前问守备军的小头目道:“怎么了这是?”
“寨主和三位军师在里面商议大事,除了山寨头领。其他人等一概不得入内!神医要进去,小人便去开门!”那小头目十分恭敬的禀告道。
开玩笑,若要问山寨最不能得罪的人是谁,包管十人有九人会说是安道全,谁还能担保自己不生病。
安道全见说点点头,小头目殷勤请他入内,等安道全进去了,看也不敢往里面看一眼,随即把门关上了。
“哥哥,诸位军师,甚么事情神神秘秘!”安道全招呼道。
“太医,你来看看!”王伦见说跟三位军师使了个眼色,把手上的宝物递给安道全观摩。
安道全见是玉玺,道:“上次小弟也开过一回眼了,这种惊天骇世的宝物还是不要露脸的好!”
话虽如此说,安道全还是上前接了他嘴中这个惊世的宝物,略带敬畏的打量一番,感叹道:“你看这上面光滑得毫无瑕疵,这千年里,也不知被多少双帝王手鉴赏过!”
萧嘉穗忍不住大笑,道:“据我所知,也就四双手把玩过,你这是第五双手!”
安道全闻言一怔,不过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不然也不会取得今日的成就,旋即领悟过来,只是翻来覆去的把那玉玺往眼前凑,半晌才道:“金大坚这手本事,真是天下少见!这么新一个东西,居然能叫他做出了千年的沧桑味儿来,我算是服气了!”
“千年的沧桑感?”许贯忠闻言一笑,道:“太医还真是说准了,他这手艺,千金难换!真可谓是术业有专攻!”许贯忠说完不禁望了王伦一眼,暗想道似金大坚、安道全、皇甫端、汤隆、孟康、候健这一系列各个领域的专业人才,到底是怎么在短短两年时间里收罗上山的,这让他困惑难解之时,有突然感到万分幸运。
安道全附和着笑了一声,把假玺递给王伦,摇头道:“三十六计之李代桃僵,也不知是谁来做这个李,莫不是那王庆?”
王伦莞尔一笑,道:“太医怎么会觉得是那王庆?”
“三十那晚,听说荆湖马勥的老爹在哥哥屋里痛骂了儿子一场,要他加入我们山寨,哥哥没准备拿这玉玺,和王庆交换马氏兄弟上山?”安道全笑道。
“玉玺这个东西,若是别人自愿拿出来给,谁都不敢接,定会暗疑会有甚么阴谋!唯独自己偷来,自己抢来,才能踏实,才会心安理得!我即便是拿这玉玺跟王庆换,十有**他不敢接!太医,我这话你信不信!”王伦摇头一笑,问道。
“罢了!这里道道太深,就不是小弟操心的事儿!”安道全感喟一声,道:“就不打搅哥哥和三位军师商议大事了,只是有个事我跟哥哥说知一声,咱们后院养病的一家人急着要下山,看哥哥还有甚么指示没!”
萧嘉穗闻言笑着望向王伦,想看王伦是什么反应。许贯忠倒是听王伦说过真心话的,也觉得他们两人要结合太难,除非将她父女掠上山来,如此,却真成无赖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算算也该到日子了!走罢,我送她下山!”王伦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在场之人都听得出他言语中淡淡的不舍,不然就算是程万里的闺女,用得着寨主他亲自去送么。
“那好吧,反正玉玺的事情也没个头绪,哥哥下山去散散心也好!”男女感情的事上,萧嘉穗不好说甚么,只是顺着王伦的话道。
“两位好好想想怎么办吧,年过完了,朝廷迟早会有动作,咱们得提前想好应对之策!”王伦把玉玺交给萧嘉穗,又跟安道全道:“我在金沙滩等她们一家!”
焦挺让他在家休息了,也没带在身边,王伦一个人漫步在宛子城中,此时凉风入骨,吹得他格外清醒。对于这个女孩,说真的他很有感觉,人漂亮且不说,性格就十分的好,奶娘病了,能偷跑出来到处延请名医救命。奶公怕事,她便处处出头,事后却又隐之不见。怪不得这夫妻俩人病都不治了,非要下山,恐怕不单是怕难跟程万里交待,实则上,他们也是深爱着她的。
可王伦却清醒的知道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很难,不是说没有机会,但确实确实太过艰难。后世恋爱结婚,特别是女方,十分在意父母的祝福,此时不说程万里了,只怕眼前这奶公奶娘就是十万个对不起,即便梁山泊还是奶娘的救命恩人。
毕竟这是立场上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不是靠沟通就可以软化的坚冰。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有余了,除夕夜也过了三个,看着身边的人慢慢找到自己的归宿,从最先的杜迁,到后来的唐斌,乃至身边的焦挺,王伦要说没有触动,那是假的,可惜唯一遇上这个叫他心动的姑娘,却是被命运带上太重的枷锁,也许现在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事情,可作为男人的王伦,不可避免的要为这位自己很有好感的她多着想一点。
“风大伤身,雪大晃眼!施主,你这是为情所困呐!”一个庄严宏亮的声音在王伦背后响起,一时直叫他大为惊讶,顿时哭笑不得的回过头道:“大师,你也和他们一般,拿我耍子?”
“有时候这个好事会变成坏事,有时候这个坏事又会变成好事,比如你现在看着无比艰难的事情,将来或许会迎刃而解!所以施主莫要介怀,总会有拨云见日那一天的!”鲁智深一本正经的说完,忽爽声一笑,道:
“这是洒家师兄智真长老当年劝一对年轻男女时所说的,原话洒家记不得,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当然洒家也听不大明白,但是觉得很有禅理的样子,说来与哥哥共勉罢!”
“五台山智真长老乃当世高僧,也懂男女之情?”王伦问道。
“不懂男女之情,怎看破红尘,做一代高僧?”鲁智深将袖摆一甩,道:“洒家便不懂,是以洒家便成不了佛,还是和你们吃肉喝酒,替天行道来得痛快!”
“成佛成圣,道路各不相同,师兄心底无私,必成正果!”王伦觉得和鲁智深聊些闲话,驱除心中郁闷,也是很舒畅的,欢笑间,他忽然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来。(未完待续。。)
第四一九章 半路杀出个搅局人
本来离开这座传说中的虎狼之地就有些失望与不舍,现在看到原本说要来亲自相送的白衣书生变成一个胖大和尚,程婉儿心中的失意已经达到一个临界点。
只见她此时直接低头猫腰钻入船舱之中,微缩在一角,要不是奶娘一家人随后也进来了,只怕眼泪都要出来了。
老刘和担架上的浑家对视一眼,都是默默摇头,两人心里倍感惊讶,这才几天功夫,这丫头明显对那人有了斩不断理还乱的情愫,若是再留下来,却是真要对不住自家主人了。
奶娘在心中暗暗庆幸,幸亏老刘这个窝囊男人此番难得坚持一回,快刀斩乱麻的结束了这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等到了袭庆府中,那人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自家小娘子了。
且说众人各怀心思,下了梁山,两只小船一前一后,离了金沙滩码头,朝东岸慢慢划去。送行的两条大汉站在船头,望着冬日的湖景默默不言,最后林冲忍不住问道:“师兄,你到底说了什么,叫哥哥他没来相送?”
“洒家能说甚么?这男女之事,又不是洒家能够够置喙的,不过说了几句师兄智真长老曾说过的话,哥哥好像悟出甚么似得,便安排洒家过来了!”鲁智深叫起冤枉来。林冲心想也是如此,岔开话题,说起别的事情来。
可船中间的程婉儿此时听见两人对话,心中愈发难过起来,不禁紧咬朱唇,连带看这和尚的眼神,都有些复杂起来。
“丫头,这回千错万错,都是奶娘的错!若不是我这病症,岂能害你偷跑出来?回去之后。我们夫妻自去你爹跟前请罪!”奶娘见这个一直视若己出的闺女闷闷不乐,心中也是难受,挣扎起身坐好,轻拍着她的膝盖,压着声音道:
“要说,这个人其实也好,文质彬彬的,待人真诚大方,心地也不坏,倒像我们夫妻当年刚看到你爹时给人的感觉。若不是占山为王,他就算是个穷困潦倒的穷书生,你爹他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说不定还有机会,可是……”
说到这里,奶娘颇为沧桑的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变得柔和而清澈,轻声道:“我似你这般大小的时候,曾看着街市上高头大马、披红戴花的状元郎暗自动心。可是最终还不是嫁给了这窝囊汉子!丫头,听我一句话,你跟他不可能……”
奶娘说到后来,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因程婉儿的眼角,已经挂上晶莹剔透的泪滴。
两条小船就这般划过宽广无际的湖面,停靠在东岸的酒店后面,林冲和鲁智深跳下船来。对撑杆的汉子道:“老六,你先回去,大过年的好生陪你爹说说话!”
原来王定六见程婉儿要走。无论如何不肯叫别人来送,硬是要尽尽心意,亲自在船尾撑杆。
“没得事,他老人家现在忙得很哩,哪家有事他都闲不住!”王定六笑道,“山寨现在也没甚事,我就在酒店里坐等两位哥哥回来!”
林冲见说也没有多说,只是跳下船来,叫酒店小二迁出事先备好的马车,见马蹄之上都扎好了稻草,夸赞了小二几句,叫人把病人抬上了马车,刘老汉依旧坐在赶车人的位置上,林冲和鲁智深只是步行,带着三二十军汉,不紧不慢的跟在马车后面。
一行人走出一二十里地,刘老汉停住马车,跳下来谢道:“感谢两位头领盛情,前面离郓州中都县的县城也不远了,小老儿自理会得,还请两位转回罢!”
林冲和鲁智深对视一眼,道:“我等既然替哥哥代送阁下一家人,便不可怠慢,再走一程吧!”
刘老汉见说不敢多言,又重新上了马车,往前又行了十多里路,只见路上积雪未化,天上鹅毛般的大雪又飘了下来,林冲只觉此情此景很像当初走投无路,初投梁山时的情景,心中颇为感概。
“这大泊西边还是晴空万里,东边却已是下了几场雪了!真是一年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呐!”鲁智深感叹道。
“可不是?此地离京城也不过三五百里,对我来说,一个是人间地狱,一个却是世外桃源!”林冲闻言,心有戚戚道。
刘老汉见说右眼直跳,忍不住又跳下马车,便请两人回去,鲁智深见前面不远就是中都县了,心想他们也没甚么危险了,当下对林冲道:“兄弟,咱们便回去罢!”
林冲想了想,对刘老汉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刘老哥,带着你浑家女儿,还有程小娘子,咱们就此别过罢!”
刘老汉闻言如释重负,上前千恩万谢,林冲望着车上喊了一声:“欢迎诸位没事到山寨作客!”便立住脚朝前挥手,示意马车先走。
得了林冲的话,刘老汉这时心才算落在肚子里,这一趟心惊肉颤的行程,此时才算是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直让他稍许有了些安全感。此时正要上车离去,哪知前面树林中忽然钻出一伙人来,气势汹汹朝这边而来。
刘老汉定睛一看,心跳到嗓子眼,暗道“遭了遭了!”,自己这都下山的人了,哪知此时撞出这一伙人来,早不早晚不晚的,在这当口撞见,若是两厢照面,道破自家身份,岂不是功败垂成,落得个冤枉!?
“师兄,看好了,他便是那不成器的袭庆府双枪将董平!当初要强抢扈家妹子的便是这厮!”林冲抱胸望着来人,冷冷道。
鲁智深见说,定睛一看,只见此人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当即把手一伸,道:“整日酒肉,不得消食,这厮倒是知趣,送到洒家月牙铲底下!兄弟看着,看洒家不打他三百杖!也替三娘出口气!”
江志鹏连忙递上鲁智深的月牙铲,鲁智深接过兵器,随手将月牙铲挥舞几下,活动了下筋骨,哪知对方围住车仗,居然不跑,那董平仗着人多,反大喇喇冲到跟前,叫嚣道:“梁山小贼,今日撞上本将,叫你们有来无回!”
“常言道败军之将,何敢言勇!董平,你当初从我枪下逃出性命,此时有甚么脸面,敢在此处放肆!”林冲是个好脾气的人,可是见了董平这种有才无德的无赖,心头气便不打一出来,当下将长枪一插,喝问道。
董平脸上一阵红烫,不过一见林冲等不过三二十人,自己身边却有七八十人,暗道这积雪之地随不能骑马,但是步战也足够了,正好生擒这厮一雪前耻,当下心底那点若有若无的羞耻立马被得意覆盖,望着林冲高叫道:“尔等水洼小寇,藐视朝廷,合该万死!”此时只见他挥枪指着马车道:
“亏尔等平素自夸甚么‘替天行道’,今日为非作歹,强掠女子,被我撞到,还有甚么面目见人?还是自己绑缚了,本将在朝廷面前,也替你们说两句好话!”
林冲和鲁智深冷笑一声,也懒得答话,正要杀了这个穿着官衣的贼,忽见此时马车车帘被一只芊芊玉手拉开,一个哭腔道:“这位将军!我可以作证,他们不是贼人,也没有劫掠我等,你定是看错了!”
董平一听程婉儿的声音,三魂飞掉两魂,当即拍着胸脯道:“本将身居袭庆府兵马都监一职,人称双枪将董平的便是,小娘子不识得本将,本将却识得你,你放心,待本将杀了贼人,救你回去与知府相公团聚!”
董平说完,哈哈一笑,任凭她怎么解释,董平都抛诸脑后,程婉儿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般自以为事的人,气的蛾眉倒蹙,老刘见小主急的没法,当即下车拉住董平道:“董都监,我识得你!眼前确实是一场误会,他们是一番好意,送别我等回袭庆府,这不眼下都已经两两分别了,你们这个当口冲杀出来,是甚么意思?”
此时小环也忍不住叫道:“我们自己都回家了,哪里要你们救!”
董平平日唯独忌着一个王禀,连性子有些软的程知府都不怎么放在眼中,此时哪里把老刘放在眼里,董平一想他问的这话心中便想笑,还问自己甚么意思?即便他们说的是真的,若是两队人马交接一般接了知府千金回去,那还有甚么功劳?
还是血战之下,杀他几个梁山贼人,最好捉到林冲,再把小娘子带回去,这便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一来再请媒人上门提那求亲的事情,程知府也没话推脱了。二来可以接上高俅这根线,况且当日败在林冲手下,也算是奇耻大辱了,此番占着优势,若不找回这个场子,徒费人称风流双枪将了。
“老都管,等会冲杀起来,刀枪无眼,恁还是顾好自己一家人的性命罢!”董平冷冷说了一声,大叫道:“弟兄们,撇开林冲,对方也就三二十人,林冲便交给我了,其他贼子无足轻重,大家随本将奋力杀贼,回去以后统统重赏!”(未完待续。。)
第四二零章 故伎重演
“林冲,咱们来作个决断罢!”董平很快兴奋起来,双手将两把短枪舞得风车一般的转,在老刘一家和程婉儿的哭喊声中,带着他的手下,蜂拥而上。
“师兄,你上我上?”林冲拔起面前插在铁板一般冻土中的长枪,冷静道。
“江志鹏,带着大家听林教头号令!”鲁智深显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放手一搏的机会。虽然在山寨和众高手过招次数是不少,可惜都是自家兄弟,放不开手脚,此时遇上这么个在心中列为该杀之人,斗志怎能不激昂。
“师兄,此人武艺和袁朗兄弟不分上下,招式套路也很相近!”林冲在集结士卒前,不忘提醒鲁智深道。他心中十分清楚,以鲁智深外粗内细的性子,以及在武艺上的造诣,自然懂得这场厮杀中该注意什么。
“小崽子们就交给你了!兄弟,你得把弟兄们都好生带回去!”
鲁智深大喝一声,舞起月牙铲,直朝董平杀去,这时有几个不开眼的还要来阻拦鲁智深,哪知这柄重大八十八斤的神兵利器所到之处,抢迎枪断,刀挡刀飞,三五具热气腾腾的尸体横空飞起之后,官军闻之丧胆,队列中很是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这莽和尚实在太猛了,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还是交给主将罢。
董平见状吃了一惊,暗道当初祝家庄时,怎不闻有这么个胖大和尚,还以为林冲是自己现在的最大敌人。现在看来,这厮本事,完全不在林冲之下啊!?
“看仗!”鲁智深爆喝一声,一招力劈华山直朝董平的天灵盖落下,董平刚才见识过这胖大和尚将人掀在半空的神力,当下不敢硬接,一个急闪,避过这致命一击。刚刚喘息略定,哪知这和尚攻势又起,董平心中一沉。看来遇上生平劲敌了。
鲁智深此时已经进入状态。但见双眼血红,额前青筋暴起,那柄月牙铲被他水桶般的两只胳膊舞得虎虎生威,董平一直在退。迫不得已才硬接鲁智深一仗。那种感觉让他叫苦不迭。仿佛就像被飞驰的烈马撞上,两臂肌肉颤抖不已。董平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咬牙暗骂一声。脑袋里急思破敌办法。
说实话,他原本是最愿意跟这等身大力沉的对手对决的。毕竟这样的人纵然攻势极其猛烈,但其缺点都很明显,头一个便是反应慢,而反应慢则必定会导致防御出现漏洞。董平往常就是一次又一次在这样的猛人身上捞到战功的。
可是这和尚的力量绝对是他所遇见过的敌手中最为强悍的,而且反应极为灵敏,董平自己是使双枪的,本来对自己力气有着明显自信,再者使双枪很需要技巧,不然相对于使用单枪来说,便是画蛇添足了。可是眼下在这和尚面前,力量被压制了,导致技巧也发挥不回来,双枪原有的优势全然失去,这样下去结局危矣!
董平不敢再退,当即把牙一咬,极其惊险的避过鲁智深致命一招,不退反进,欺身而上,使出双枪绝技,往鲁智深要害处刺来。
鲁智深爆喝一声:“来得好!”及时将月牙铲收回,枪仗相撞,火星四溅,鲁智深那种尸山血海中锤炼出来的直觉,往往在关键时刻弥补了守势的相对不足,而与袁朗切磋武艺时的经验此时彰显弥足珍贵,故而董平此时就算欺身鲁智深近前,拿这般强得离谱的对手,也没太多办法。
两人你来我往,渐渐厮杀至五十余合,董平和鲁智深性命相搏,丝毫不敢松神,这时忽然发现身旁喊杀声渐小,不停有人鬼哭狼嚎般从自己身边掠过,董平察觉不对,飞快用余光四处扫视一番,心下不禁张皇失措,地上除了留下三四十具尸体,自己带来的人全部逃散而走。
董平在心中大骂这厮们太不讲义气,又生怕林冲上前来夹攻自己,此时一心要走,可惜这莽和尚那根怪异兵器丝毫不离自己左右,此时直陷入战无战心,退无把握的尴尬境地。
“十三个兄弟挂彩,并无致命伤,其他无一伤亡!”江志鹏收了双刀,上前跟林冲道,这时看到场上两人搏杀,道:“这厮大言不惭,以为凭着人多便可取胜,真是幼稚!”
“他哪里是幼稚?他是太过自负!以为凭自己本事可以拖住我,其他人先解决你们,再图扭转战局。可惜此人太过可笑,身为梁山周边府城都监,居然不知我山寨内情,居然连我师兄都没认出来,岂不是自讨欺辱?”林冲冷笑道。
江志鹏闻言怒气升腾,两手握住直刀,盯着董平道:“这厮既然如此龌蹉,咱们便让他尝尝不讲道义,被人夹攻的滋味!”
正和鲁智深缠斗的董平听到这话,心里不是滋味,恰好这时鲁智深一铲杀过,董平就势一滚,起身后单手掷枪,直朝鲁智深掼去,随即也不问结果,转身便逃,鲁智深侧身躲过这一掷,哪里肯舍这董平,当即收了月牙铲,紧追不舍,董平见林冲等人也追了上来,心中大急,心知自己此番怕是真落入死地了,懊悔起初时的鲁莽来,暗道:“董一撞啊董一撞,今日莫非你的死期到了?”
“自作自受!”看着狼狈至极的董平朝自己这边奔来,老刘不禁骂一声,这时他突然想到董平刚才言语间只怕泄露了自家人的身份,只如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呆若木鸡,又气又怕,暗道:“梁山泊之所以替自己浑家治病,是因为把自己当成普通百姓,若是叫他们知道自家小娘子是袭庆府知府的宝贝闺女,那还不被他们掠上山去!?”
一想到此节,老刘后背心都被冷汗凉透了,下意识爬上马车,死命催那马儿向前,哪知这一幕落在死命逃亡的董平眼里,却是全部变了味儿,他愤懑不平的想道:“老爷拼了性命来救你一家人,你现在看老爷性命不保,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只顾自己逃命,还是个人吗!”
悲愤在瞬间触发了董平的潜能,只见他双腿如飞,朝那马车追赶而去,看着渐渐近了,死命一蹬腿,连手上唯一一把短枪都丢了,便见他整个人飞扑到马车后厢之上,掉在后面直摆。
其实这时他要什么事也不做,什么话也不说,也许这个大难就解了,毕竟鲁智深、林冲他们都是步行,并未带马,可是他偏偏压不住心中火气,怒气道:“老猪狗!老爷带人来救你一家性命,你关键时刻丢下我就跑,这笔账,我跟你慢慢算!”
老刘一听,心中一慌,暗道自己甚么时候惹了这么个瘟神?这一路走下去是能够避开梁山泊的人马,但董平这个人是个疯子,整天在马上插两个旗帜全城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甚么双枪将,要做万户侯似的,在自家相公面前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从不懂得甚么叫做文尊武卑、上下有别的体统,这样的人你跟他完全无法交流,若要是路上发作起来,没人能制得住他,可又如何是好?
老刘心中有事儿,手上便慢了一着,这冰天雪地的,乘马本来不便,何况又是这么一路疾驰,在他还没有想好万全之策时,忽听右边马儿一声惨叫,原来是马失前蹄,整个栽倒在地上,连带身边那匹同类也受了鱼池之殃,两马摔倒在地,那后面的车厢因为惯性,直直从两匹马身上轧了过去,车辕在冻土之上划出两条深深的印迹。
老刘顾不上眼前朦胧一片的血红之色,直朝飞出的车架上跑去,此时他的浑家、女儿、小主全都在车上,而且浑家开肠破肚这才几天,遇上这么一出,任谁不揪心?老刘哭喊着接近车厢,却不防身上受了一记重击,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几丈之外,原来是鼻青脸肿的董平含愤出手,痛骂道:“你个老猪狗,你说你有甚么用,驾个车都不会!”
“董平,是好汉过来再战一百回合,你动个老人,算甚么本事?”匆匆赶上的鲁智深见他动手打老汉,大怒道。
“我董平未及三旬,已经是堂堂大府的兵马都监,当今天子授下的将印,憋在腰间,谁见了不伸出大拇指来,说一声‘好’!你区区一个草寇,也配开口闭口说甚么谁是好汉?”董平满面是血,一摇一晃的走出来,狂笑道。
除了马儿的哀鸣,和风雪之声,周围再无其他响动,此时根本没人理会董平,只听鲁智深冷笑一声,“这厮疯了,让洒家来送他一程!”
董平怪笑一声,抽出身上佩刀,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和鲁智深做殊死搏斗时,哪知他转身撞向残破的车厢,持刀指向里间,朝鲁智深喊道:“来啊,过来啊!老爷死也不孤单,还有知府家的小娘子陪我下地狱!”
见鲁智深、林冲等人叫自己唬住,董平放声大笑,道:“你那王伦真是个蠢货,装甚么正人君子,这等绝色美女居然放她下山了,打的甚么主意怕我不知道!?还想放长线钓大鱼,告诉你,白日做梦!”(未完待续。。)
第四二一章 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董平此时疯狂的举动,还真叫林冲和鲁智深有些投鼠忌器,原本一个知府的闺女被知府所节制的武将拿来做人质,跟他们丝毫也牵扯不上关系。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却不一样,因为这个女子和自家哥哥有些斩不断理还乱的情愫,那么在这两条好汉心中,她就是必保的。
“董平,你还要脸不要!?当初便杀人父亲,夺人女儿,现在又拿个弱女子做挡箭牌,亏你还披着这身官皮!你心里可有‘廉耻’二字?你这厮往日自诩英雄,却屡屡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你这样的败类,怎还能活得心安理得!?”鲁智深怒不可遏,怒斥道。
董平两耳不闻,只是发出疯狂的怪笑,近乎丧家之犬临死前的哀嚎,丝毫不理会鲁智深的大骂,林冲见他神智已近癫狂状态,咬牙道:“放下刀有多远走多远!我饶你今日不死!”
如果这时有三甲医院的话,林冲一定够格去心理科作个主任医师,只见原本几乎发疯的董平顿时正常起来,刀柄在手掌中划了个圈,十分完美的插入刀鞘,做完这套花哨动作,董平也不看林冲,只是望着鲁智深道:“秃驴,说句人话!”他刚才便是吃了漏人的大亏,在此性命攸关的时刻,怎会再重蹈覆辙。
还从来没有活人在鲁智深面前这般放肆过,只见他怒气冲顶,猛起月牙铲,一仗直打到路边大石之上,只听一声爆响,顿见巨石爆裂,石屑四溅。林冲见状叹了口气,心知师兄为了程婉儿安危,算是暂时忍下这一时之气。当即喝道:“我师兄也放过你了,你快滚罢!”
董平冷笑一声,非要鲁智深亲口承诺。当下把手放在佩刀把手之上,戏谑道:“你这秃驴力气再大,本事再高强,可奈何得了我?”
林冲望着暴怒的鲁智深,生怕他一时忍不住气,关切中带着一丝规劝道:“师兄……”
鲁智深将手一抬,只见他朝林冲点点头,随即长吸一口气,盯着董平,语态变得冷静而低沉:“洒家此生。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董平放声大笑,忽又戛然而止,忽地脸色一沉,阴冷的望着鲁智深和林冲道:“这辈子,我与尔等梁山贼寇,不死不休!”说完探身破裂的车厢,意图捉个人质,护送自己一程。林冲和鲁智深见状大怒,正待怒喝,哪知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喝斥道:“住手!”
董平一听这声音,心中不禁一抖。饶是他平日里巧舌如簧,此时也不知该说些甚么,只是一时语塞的回头望着来人,那喝斥董平的汉子。孤身一人急急奔至跟前,望了一眼咬牙切齿指着董平说不出话来的程府老刘,怒道:“你不尊军令。私自出城,此番却又作甚么怪!”
“姓王的,你是不是来接程府家眷?怎么偏我就来不得?”董平算是个聪明人,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毕竟拿知府的女儿做人质,回去也是难以交待,此时索性撕开脸面,将一年来心中憋下的火气借机发泄出来,盯着此人道:“你有何德何能,不过溜须拍马,与程万里那厮做狗,老子早看你这厮不顺了!”
“王观察,这厮疯了,刚才还要拿小娘子做人质,他疯了,完全疯了!”老刘重重这抚着胸口,等稍微缓过气来,便大声提醒道,生怕王禀上当受骗,叫这厮瞒过了。
王禀朝老刘点点头,示意他心里有数,当下盯着董平,冷笑道:“你现在一口一个程万里,好大的怨气!当初知府跟前求亲的那厮是谁?又是谁死乞白赖求人做爹?你还别急着否认,你敢说泰山不是爹!?天下人若都如你这般,求亲不成,便含愤辱人,你说这样的人算个甚么东西!?亏你还做到一府兵马都监,统领万千人马,竟是如此德性,简直是我大宋禁军的耻辱!”
王禀骂完,尤不解恨,刚才溃兵已经招出实情,老刘此时又出言提醒,董平的心思他都已经看破,似眼前这种有才无德的人最让有着切身体会的他痛恨不过,如果这样的人上了战场,必定是坑害身边友军的祸害,王禀对此人彻底失望,当下大喝道:“你这厮还不下来,与我回去在知府面前见个分明!”
“你这嫉贤妒能的贼,少痴心妄想诓我回去!老子这个鸟都监不做了,少拿上官的威风在老子面前显!”董平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童贯走狗,狼狈为奸,老子一时糊涂,今天才算看破,老子不伺候了!”
王禀怒急反笑,指着董平道:“我若不是穿着这身衣服,今天便杀了你这畜生!我一生与人不结私仇,但在你身上破个例!我王禀放一句话,从今往后,大宋禁军绝无你这厮立足之地!”
董平脸上不禁火辣辣的发烫,倒不是为了别的,王禀这厮简直是釜底抽薪,断人前程!以他在童贯跟前得势的程度,再加上一个程万里,估计军中只怕还真是没有自己一席之地,想清此节,董平心中忽然慌了起来,手不觉又握在了刀柄之上。
王禀冷笑一声,仿佛看清了董平的心肝脾肺肾,骂道:“我就不信,似你这般无耻之人,舍得与人同归于尽!”
“你还别逼我!老子若无路可走,也要找几个垫背的!”董平语气虽硬,但是话里已经有些求软的意味了。
“滚!”王禀怒喝道。
也不知是王禀积威所致,还是董平心底也承认王禀是个说一不二的君子,当下把牙一咬,朝那荒野中没命价的逃去。鲁智深“呸”了一口,望着那个狼狈的身影大喝道:“狗贼听仔细了,洒家只是今天不杀你!”
林冲朝王禀拱拱手,一言不发的转身而去,老刘心中过意不去,爬起来便朝着林冲等人背影磕头,只听冻土上传来“梆梆”的闷响。鲁智深看不过去,把手一抬,道:“走罢,回去好生照顾婆娘!”
老刘面上露出一丝愧意,忍不住道:“不是小人不愿告知实情,实在是……”说到这里,只见这个五十多岁的人竟然哭了出来。
王禀叹了口气,上前扶起老刘,指着断裂的马车道:“速去看看大家伤势,我有几句话跟他们说!”王禀初见车厢大体还好,应该不会有甚么致命伤,无非是些外伤之类,对他这种尸山血海中下来的人来说,这些都不值一提,是以此时倒还冷静。
老刘一惊,想起浑家伤势,赶忙往车厢跑去。王禀望着林冲背影道:“林兄,谢了……”
林冲闻言站住,并未回头,道:“王兄,保着知府家的小娘子回去罢!”
王禀见他说得轻松,心中忽然一紧,道:“你就这么放人,怎么跟王伦交待!”
“当初在黄州,又不是没放过!”林冲叹了一声,仍未回身,道:“趁你属下未至,我们还是在此分别的好,免得到时候风言风语,于我虽是无碍,却叫你为难!”
“你早知道婉儿身份!?”王禀十分惊讶道。若说董平这厮坏事,叫林冲知道了侄女身份,这还说得过去,若说他早便知道此事,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毕竟程知府视这女儿如性命一般,养在深闺几无人识,若不是身边之人,谁能知晓?
林冲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追赶鲁智深等人而去。
“等等!”程婉儿捂着头从车厢中钻了出来,正好听到两人对话,一时间心脏跳得极快,喉间发出一股颤音:“你们……你们……书生,早就知晓我是……谁?”
“袭庆府里官户子女,姓程,小名婉儿的姑娘,除了程知府的千金,还能有谁?”林冲这回倒是转回身,望着程婉儿道。
“他……打听过我?为何却没有扣下……扣下我?”程婉儿紧紧盯住林冲,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只是满心期待从他嘴里多得一丝消息也好。
“姑娘肯实言相告名姓,便没有欺我家寨主之心,既如此,我家寨主又怎会相欺于姑娘?”林冲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对这两人的恋情也持悲观态度,毕竟身份相差太过悬殊,当下摇摇头,道:“世道太乱,姑娘还是和王将军转去为好!”说完又对王禀道了句“后会有期”,便大踏步离去。
程婉儿一时泪流满面,泪眼婆娑的望向王禀,王禀也是快四十的人了,有什么事情是没经历过的?当下叹了口气,道:“丫头,走罢!”
“叔父!”程婉儿初时不知实情还好,还能默默将那个书生放在心底,期望时间来治愈心中的遗憾,可此时知晓事情的经过后,分毫都待不下去,只是觉得心中一股一股的痛意袭来,叫她感觉酸楚无比。
程婉儿猛地拉着王禀衣袖,想说些甚么,只是那满腹辛酸却又无从说起。这时寒风劲扫,万物萧瑟,一个柔弱的身躯在由内而外,再由外而内的双重凉意侵袭下,伤心欲绝。(未完待续。。)
第四二二章 太岁头上动土
端月之夜,严寒依旧。
寂静的北清河畔,夜泊着一艘小型海船。此时风停了,而雪却铺天盖地的下着,这艘孤零零的小船停泊在东逝的河水之中,悄无声息,给人一种孤寂而冷清的感觉。
船舱中两人睡不着觉,围坐在火炉前喝酒取暖,只听其中一条脸瘦的大汉道:“俗话说端月破五,过了正月初五,咱们要是还赶不回去,这年也拜不成了,不知道弟兄们怎么埋汰咱们呢!”
另一条毛发微卷的大汉喝了一口葫芦中的酒,回道:“这不是有事耽搁了么?再说晚上行船不安全,又是逆水,又无风力,忙活半宿也走不了多远!还是叫弟兄们好生睡一觉,明日一早,等风起了,再回去不迟!哥哥也不是怪人的人,你瞎操个甚么心!”
“我这不心急么!我们四个这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月。山寨如今怎么样也不知道!听说接连打了几次大仗,好多新弟兄上了山,咱也不认识,咱也没功劳……”那瘦脸汉子摇头道。
“敢情你还没闹明白咱们这几个月忙活甚么?”卷毛大汉把酒壶递给对面兄弟,摇头道:“就凭哥哥教给咱们四个这个法子,用不了多久,咱们山寨不用打家劫舍,也能财源广进,你说你呀!”
“就我们这点规模,能给山寨多大利润?兄弟,咱们可是水军,乃是刀口上舔血的战兵,老是晒啊收的,好没意思!”瘦脸大汉不同意同伴的意见,发起牢骚道。
“你有想法,可以跟哥哥提。不过咱们哥仨,却是做得快活不过!能在这大海里捞钱,虽然苦点累点,也没甚么刺激。但是想想将来前景,却不比两军对战要有意义?只要人手足够,凭着咱们这几月寻到的够条件的岛屿,嘿嘿,日进斗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卷毛大汉收回酒葫芦,美美的灌了一大口,那一双小眼睛眯着,满心憧憬着将来。
“你说得倒是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向往一刀一枪挣出个前程的日子!这般平平淡淡,耐不住啊兄弟!”瘦脸汉子摇头道。
“耐不住?好吧。你直接去跟哥哥说,他可是个不勉强自家弟兄的人,十有**派你去其他营里帮衬,好嘛,咱们扬子四杰就变三杰了,跟唐斌、郝思文他们一般了!”卷毛汉子这回终于正视起兄弟的意见,瞪着他道。
“这……”瘦脸汉子一时语塞,卷毛汉子又追问道:“你说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咱们四个一起去跟哥哥说!哥哥交待这事是有前途,对山寨也重要。可山寨好多弟兄,说不定就有喜欢安逸的,咱不是还有商量?”瘦脸汉子无奈道。
“兄弟,哥哥把这份关系到未来山寨财源的大事交给咱们。这是多么重的信任,你说咱们谁张得出这口?闻先生说得好,只有耐得住寂寞,才能干得了大事!何况咱们也不寂寞。老大、老三,包括我都还很兴奋哩,老四啊。你这……唉!”
瘦脸汉子一听,急忙起身剖白道:“我这就说说,二哥咋还发挥了哩?罢罢罢,你们干啥我干啥……”
只是瘦脸汉子话还没说完,忽见卷毛大汉猛然站起,一手快速抽刀,并随即捂住他的嘴巴,瘦脸汉子大惊,不知二哥葫芦里卖的甚么药,那卷毛大汉拿着酒葫芦的手轻轻往甲板上指了指,随即去拍打其他弟兄,瘦脸汉子顿时会意,也是急忙寻了单刀,利刃出鞘,背贴隔板,守在舱门口。
没一会工夫,这舱内的五七人都叫卷毛大汉叫起,众人各寻兵器,屏住呼吸,只等那卷毛大汉的命令。
卷毛大汉当机立断,低声吩咐其中两人去叫醒其他沉睡的兄弟,他和瘦脸大汉则带着剩余三四人出门查探,只见这几人上到楼梯边上,只听有人低声道:“甲板上甚么都没有,哥哥要不要下去看看!”
“这船有些邪门,那两个放哨的临死还拉咱们两个弟兄垫背,怕是有些来历!”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
“这河上除了梁山泊出海的船队,都是落单的民船。咱们平时陆上没了生意,不都在此间讨生活?我说哥哥忒小心了!”那人又道。
这人说完话,好一阵没了动静,打劫的头目似乎正在思考,就在甲板下两条大汉等得快没有耐心时,忽听那个沙哑的声音又道:“你去,叫岸边弟兄们都泅水过来,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还是稳妥些好!”
随即“咚咚咚”的一阵脚步声远去,上面又没了动静,下面两人哪里肯等他从容搬兵,那瘦脸大汉闻言就要窜上去,忽然觉得自己肩上被人使大力按住,正当他纳闷的回头要探个究竟时,哪知一条身影已经抢在他前面,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窜上木梯,廋脸汉子心中一热,生怕二哥一人上去吃亏,此时什么都不想了,把刀往口中一衔,紧跟上去。
卷毛大汉在快要露头时,双脚死命一蹬,同时伸手取下嘴中利刃,凭空一划,顿时两声闷响,两个人惨叫着摔倒在甲板之上,顿时直叫劫船的盗贼有些猝不及防。那卷毛大汉趁势挥舞单刀,抢出一片空地,好叫自己弟兄安全上板。
“狗日的!都瞎了你们的狗眼,劫船劫到你梁山爷爷们头上,一个个的都嫌命长了不是!”卷毛大汉舞刀的同时,嘴也没闲着,直厉声喝道。
梁山泊的名头不说在京东,就是在河北、淮南,乃至京师周边,那都是能止小儿啼哭的所在,眼前这伙青州强人怎能不为所动?当下众人一阵惊呼,顿时有人丧胆道:“完了完了,这回完了,惹上贼祖宗了!”
在这空当,瘦脸汉子已经上了甲板,持刀护在二哥身旁,这时心中略定,放眼朝贼众望去,只见甲板上约有二三十人,都是劲装打扮,为首一个贼头子,甚为显眼,居然身高一丈以上,高出身边贼人一头来都不止,倒是生得一副好身板。
“何处蟊贼,报上名来!爷爷刀下,不杀无名贼人!”这时瘦脸汉子心中已经有些怀疑这些人身份,是以出言喝问道。
“报名何用,今日这事能够善了么!”那声音沙哑的大汉漠然道。
“嘴还挺硬!就是不知骨头硬不硬!爷爷也不欺你,便先报名,我身边这位乃是梁山泊水军头领卷毛虎倪云,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上人称瘦脸熊狄成的便是,你等何人,跟二龙山有甚么干系!?”狄成喝问道。
那巨汉还未答话,只见他身边一个瘦弱汉子抢着答道:“不愧是梁山巨寇,倒是有些眼力!实话与你说了,俺们山寨宋大头领早就看你们不顺眼,只是碍着晁盖哥哥面子,所以平时也不沾惹你们,此番遇上,若没报名还好,报了名号,那就别怪我们对不住了!”
倪云和狄成见说放声大笑,这伙劫船的贼人也没忙着上前厮杀,只是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五六个人,只见狄成笑声突然停止,眼中透着嘲弄的目光,望着来人道:
“你那宋江,早知不是好货,若不是咱家哥哥看在晁天王面上,早送他投胎八回了!你们这伙瞎了眼的贼,投了他也就算了,居然把主意打到咱们梁山身上,还口出狂言,想杀人灭口,如此就莫怪老爷手上这把刀不认人了!”
要说宋江那点事,梁山上谁人不知晓,而且此处便是青州地界,除了二龙山一个大寨,哪里还有别的势力敢跟梁山作对,是以两人这眼前这伙人的来历深信不疑。
“老子当年在绿林营生时,你们这伙人还在娘胎里!如今世道真是变了,几个不知所谓的蟊贼,投靠了甚么鸟宋江,就抖起来了,居然敢跟老爷呲牙咧嘴!如此不教训教训你等,老爷明日便找鲁提辖皈依了,整日里吃斋念佛算了!”倪云也动了怒,此时听到甲板下面想起密集的脚步声,当下将刀一挥,率先杀入人群。
狄成和二哥关系最好,这时哪里迟疑,怪叫着冲向敌阵,后面三四个水手,也都奋勇上前,顿时五七个贼人被砍翻在地,哀号不断,那声音沙哑的巨汉见状眼珠充血,杀意浓烈,正要挺刀上前,却被刚才抢着自报家门的瘦小汉子死命拉住,那巨汉把手一甩,怒道:“做甚么?”
那人不敢大声说话,只顾拼命把巨汉往船边拽,巨汉平时多倚重身边这位白纸扇,知道他做事并非无的放矢,当下实在是没办法,直大喝一声,“风紧,扯呼!”
群盗总算是盼来这句话,见喊纷纷往船边退去,也不顾水中寒冷,只如下饺子一般往水中跳下,那巨汉和白纸扇跳入冰寒刺骨的水中,狄成也要跟着跳下杀敌,却被倪云扯住,狄成叫道:“二哥,难不成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倪云没有回话,只是把手往前方一指,狄成借着月光,瞧见岸边约莫百余人正做着下水的准备,水里还有五七十人正往这边游来,倪云道:“咱们船上弟兄不过三四十人,硬拼不智!这厮既然老窝在此,回去禀明哥哥,来日定荡他个片甲不留!”(未完待续。。)
第四二三章 你为何要在背后下黑手
对于情绪有些异常的王伦来说,有时候工作真的可以填满人生暂时性的缺憾,这两日山寨的各个场合,无论是汤隆的将作监,还是皇甫端的马场,以及十分冷门的候健的制衣制甲间,都可以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直到这一日二龙山寨主晁盖携军师吴用前来拜年,才能够看到王伦暂时消停一阵。
“贤弟,你这梁山泊真是一天一个样啊!”晁盖望着眼前如此红火的山寨,由衷赞叹着。时不时和吴用低头耳语,相视感叹一番,眉宇间流露出的神色颇为惊羡,反倒叫王伦有些赧颜。
“二龙山现在也不错啊!听说人马将近四五千,头领也有好几十人,那慕容彦达整日龟缩在青州城中惶惶不可终日,听说还请妹子在官家跟前吹耳边风,想活动活动调出青州哩!”王伦看来对二龙山的情况了如指掌,即便是随口闲聊的言语也叫晁盖有些惊讶。
“还有这事!?”晁盖纳闷道。
“王寨主的消息,定然差不了!朱贵头领这么能干,只怕店子都开到官家眼皮底下去喽!”吴用在一旁笑道,说完小心翼翼观察着王伦的眼色。
王伦知道吴用此时在观察自己,也知道他这段时日对晁盖那是绝对支持,衷心拥护,跟以前朝三暮四的表现有着天壤之别,当下不介意给他一个好脸,淡淡道:“军师一会有空,去跟卢员外拜个年!”
吴用是个闻弦而知意的聪明人,从王伦的话中听出他对自己已经没有初时那种浓浓的排斥味道,心中大喜,连忙道:“是是是,小生是要当面跟卢员外请个罪,多谢寨主提醒!”
王伦点点头,没再多言。只是跟晁盖道了声“请”,带着他在三关前漫步起来,晁盖指着山下沙滩上扎着的一座大营,见里面人员不少,出言问道:“那些都是贤弟擒获的东京官军?”
“正是,心诚体壮者都编入山寨三军之中,剩下这些人,准备编入工程营里,做些修修城寨之类的活计!”王伦点头道。
“要不说怎么咱们小寨跟梁山难比呢!”晁盖叹了口气,俘虏都是宝贵的人力资源。完全可以直接补充到喽啰的行列之中。没想到梁山泊只是精挑细选,到头来放着这么多人儿不用,只派他们作些粗活,也不知道是梁山泊要求太高,还是这些人真的不堪一用,总之这种做法透着一股浓烈的财大气粗的味道,叫他羡慕的同时,却又痛心不已。
王伦呵呵一笑,看出晁盖欲说赧颜的腼腆姿态。当下笑道:“这样罢,晁天王要是觉得有需要,走时带上千名俘虏,也算我这个小老弟对老大哥的回礼!”
晁盖这次来拜年。不是空手而来,身上还带着三千两黄金,以及其他一些好奇古玩之物,王伦正想怎么回礼。一看他对俘虏上了心,干脆便投其所好罢了。反正山寨能够从这些俘虏中吸取的生力军,都叫王进、林冲、徐宁、关胜等几位眼毒的头领遴选出来。剩下的就梁山泊的标准来说,只配编入陶宗旺的工程营了。此时作个顺水人情,两便的事儿。
晁盖闻言大喜,双颊通红,也不知是给兴奋的,还是天气太冷给冻的,总之只见他十分亢奋的搓着手望向吴用,俩人脸上笑意盎然。
“天王不如此时便派人回山寨,到时候去北清河边接人,我叫二郎把人送到岸边,另外配套的盔甲、兵器,也一并送上,也算小弟一份心意!”想到文仲容和崔野带着弟兄过来投山,王伦觉得起码应该给晁盖一些补偿,也叫这位老大哥心里好想。
“每次过来,这又吃又拿的,搞得愚兄真是不好意思,下次都不敢上山了!”晁盖在王伦面前倒是放得开,两人从前那些往事现在想起来,晁盖都能处之泰然,甚至会心一笑,此时连连拱手道。
“自家兄弟,这点事情,值甚么?”王伦笑了笑,回头对跟着自己的吕方道:“叫老六安排好船只,送天王的弟兄回寨报讯!”
“不急,不急!”晁盖满脸喜庆,朝吕方拱手道,顺便跟他也拜了年,吴用见状不甘落后,也是笑呵呵的跟这位王伦的身边人道了好。
吕方热情的回了礼,但是心中却是异常清醒,若是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落魄药商,这两位也算得上绿林大寨的寨主和军师,就算晁盖是个招贤纳才的豪杰,也不会有如此灿烂的笑容奉上,当下面上光鲜,内中感概的下山而去。
“怎么焦挺兄弟今儿不在?”晁盖知道焦挺跟王伦最久,他也不是外人,故而出言关心道。
“他去他未来丈人家了,晚上一起去见见!”王伦笑着把实情道出,晁盖直呼美事,回望吴用道:“这等喜事,我们是要来讨一碗喜酒喝喝的”。
吴用连声附和,晁盖又问到王伦头上,道:“贤弟,你年纪也算不小了,怎么还没个信儿,叫愚兄我是盼着喝你的喜酒盼得是头发都快白了!”
晁盖一句无心之言,叫王伦却是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般的含糊过去,晁盖却待还要问个仔细,却被吴用在私底下拉了拉衣摆,晁盖望了望王伦,也知有异,不好再问,这才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道:
“对了,贤弟!公孙道长和刘唐兄弟,还有公明贤弟等山寨头领都托我跟你带个好,拜个年,花贤弟也是这般说,只是还叫我一定要去他妹夫那里坐坐!”
吴用的小动作没有逃过王伦的眼睛,或许根本就没打算避开王伦,只见王伦朝他点头一笑,对晁盖道:“这几个兄弟还这么客气!天王回去一定带上我的谢意和礼物!”
公孙胜和刘唐、花荣对自己问好那是没得说,王伦心知肚明,但这宋江,估计恨得自己牙根痒痒,王伦一笑带过,道:“晚上天王下榻小寨时,我带你去走走亲戚,文仲容和崔野两位兄弟也想你得紧,没少跟我念叨你这位老哥哥!”
晁盖一听这两人名字,感喟颇深,只是叹了口气,摇头不已,这时又道:“乐和的姐姐,也托我跟他问个好!晚上我也顺便去跟他拜个年!”
“乐和兄弟有事外出,暂不在山寨,请他姐姐放心,这个兄弟在我这里,一定不叫他吃亏!”王伦想了想,还是决定暂不透露这个兄弟的去处,因为他现在做的事情属于在敌占区卧底,知道的人越少他越安全。虽然晁盖是绝对可以相信的,但是以吴用以往摇摆不定的历史,这话还真不好当着他的面说。
“愚兄听说乐和也上山坐了一把交椅?”晁盖随口问道。
“确实如此!”王伦点头证实道。
“我这辈子看人,怕是及不上贤弟半分了。此时在你面前,我就说个实话,其实当初我遇到这个兄弟,实在看不出他有甚么特别能耐,腼腆不说,话还少,作个头目便差不多了!还是贤弟识人,一上山就能付之以重任!”晁盖吐露心声道。
吴用见说暗暗嘀咕,心道:“哥哥你只要识得一个宋江,这辈子就不会吃亏!还好你虽不识人,却能被人赏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见吴用低了头,王伦却猜不到他此时心中所想,他也没工夫去琢磨吴用的心思,只要自己摆明车马,吴用这个人就会自动选择强势一方的阵营。晁盖虽然比宋江棋差一着,但是天平之上若再加上自己的倾向,傻子都看得出孰强孰弱。
放下吴用不提,王伦又颇为隐晦的跟晁盖提了提天王李成的问题,晁盖竟是满脸喜色,满口不尽的说着这位来头极大的都监好处。王伦见跟晁盖说不通,别有意味的望了吴用一眼,吴用竟然读懂王伦意思,悄无声息的点了点头,搞得王伦一时啼笑皆非,好像两人很有默契似的。
晁盖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李成、孙立加入所带来的好处,这时王定六和吕方突然跑上山来,一见眉飞色舞的晁盖,两人当即面呈异色,却叫心细的吴用感觉莫名其妙,吕方刚下山时还没有异状,怎么一去一来,好像对晁盖很大意见似得,吴用正疑惑不定间,这时只见王定六禀报道:“哥哥,倪云兄弟和狄成兄弟回山了,不过他们昨夜遇袭,哥哥还是去看看罢!”
王伦朝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晁盖一听,道:“还有人敢袭击梁山人马!?贤弟,走,愚兄也得看看去!”王定六见说一肚子气,腹诽道:“就怕你不去!”
王伦没有多说甚么,叫王定六在前面带路,他陪着晁盖,带着吴用下三关而去,五人来到金沙滩前,倪云和狄成正在指挥水手卸货,狄成一见晁盖,怒意升腾,“唰”的一下拔出长刀,望着这个冤家大叫道:“晁盖,我哥哥这般敬你,你却为何要背后下黑手!”
身体现在好多了,感谢好汉们一直以来的关心!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下午还有一章。以后争取不定期爆发,补上欠章!(未完待续。。)
第四二四章 锁定疑犯
晁盖一听,条件反射似的“噌”的一下弹了起来,指着自己脑门道:“我对王伦贤弟下毒手!?”
“不是你是谁!贼人打着你的旗号,说是二龙山寨之人,奉你那好兄弟鸟宋江的命令,专门在北清河上打劫过往船只。往常虽不敢惹我梁山船队,但是此时撞到我们船上,一时撕破脸了,居然舌头一伸,说要灭我们的口!?我就不明白了,他们这狗胆是怎么长的,谁给了他这个胆!”狄成怒气冲天,质问晁盖道。
“狄成兄弟!”王伦加重语气喊了一声,止住了愤怒中的狄成。他相信自家兄弟所说的话,但他也明白,以晁盖的秉性和为人,若说阴自己,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据王伦所知,晁盖这辈子,唯一只阴过一回人。那还是临死前对架空他数年之久的宋江一次绝地逆袭,最后叫宋江不得不付出极大的代价,在地图上绕了一大圈,转战四城一镇不说,在为了名正言顺的坐上头把交椅的过程中,更是彻底暴露了他虚伪丑陋的本性。
这时狄成见王伦发话了,强压住心中怒火,只是怒视着晁盖,恨不得吃了生吞了他一般。晁盖原本信心满满,只当是个误会,这时听他言语中漏出宋江来,心中忽然间又有些没底了,只好回头问吴用道:“咱们山寨有人专门打劫北清河上过往的商船!?”
“没有哇!”此时吴用也是一头雾水,急忙对着众人剖白道:“咱们山寨学着梁山泊,但凡出兵,必须晁盖哥哥亲自下令,或者宋公明以及我和公孙道长联合下令,才能调兵!实在是不可能有人专门在北清河上打劫,而我和晁盖哥哥却蒙在鼓里的事情!”
“放屁!吴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做的那些龌蹉事。此时却在我面前演戏!我问你,我昨晚便泊在青州境内,贼人不下二百人,你说,青州除了你们二龙山,还有谁有这等势力一而再再而三在北清河边劫船!你可别拿甚么清风山、桃花山这等子虚乌有的事情来搪塞与我!”
狄成见吴用一副无辜模样便来气,昨晚那般离谱的事情,都是这二龙山惹出来的。晁盖那人因为哥哥的关系,一时奈他不何,可是吴用便不存在这个顾虑。当下狄成准备绕到吴用身后,照着他不时往前送的屁股上来一脚解气。
倪云和狄成结拜这么些年,此时怎不知这个兄弟心里是怎么想的?当下连忙抱住他道:“哥哥还没发话,显得你能是不?”
吴用被骂得一肚子委屈,恨不得指天为誓,哭丧脸道:“小生往年是做了不少糊涂事,可是自江州回来,便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不曾失足,王伦哥哥,晁盖哥哥,小弟冤枉啊!”人一心急。便露出真言来,看来在他心中,求得王伦原谅的心情远比晁盖要来的强烈。
“不关军师的事儿!贤弟,你且信我一回。这事我都不知道,军师又怎可能提前知晓?”晁盖和吴用自幼相识,从没见过他这副姿态对人。心知他这回是真急了,当下十分决绝的替他着作证。
王伦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沉吟片刻,问晁盖和吴用道:“青州境内还有别的势力?”
“有山有寨的只有我们二龙山啊!桃花山叫秦总管当年带兵平了,清风山也……”吴用摊着手道。
“这事主要怪我!连自己家里那点事情都没闹明白,搞得谁冒充自己心里都没个底!”晁盖语气惭愧道,要不是自家里那点事情总纠缠不清,怎会遮掩住扩张的视线。
“咱们在北清河南边,也有家酒店,只是后来交给宋公明管辖了,这事会不会?”吴用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也越来越虚,这事要说真是宋江做的,说实话,他也不会太过惊讶。
倪云到底老成一些,此时见晁盖和吴用的模样不似作伪,心中也察觉到事情有些反常,当下想了想昨晚的情形,出言道:“那伙人中,为首之人身高一丈,很是好认!晁寨主和吴军师若是回去用心打听打听,即便不是山寨之人,也很容易打探到此人身份!”
须知这个时代身高一丈的人可谓万众难有其一,比如眼下梁山泊便聚集了天南海北这般多好汉,但是最高者也不过九尺出头。这么个高人,只要混迹在绿林之中,绝对不难打探出来他的身份。
“还打听甚么,定是宋江那厮作下的!他早便对哥哥揭露他丑恶嘴脸心怀怨恨,下黑手也不是不可能!”狄成不满道。
“等等!”王伦听到这个细节,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当下确认道:“真是身高一丈?”
“火把下照的清清楚楚,他身边手下人已经不算矮了,可他明显要高过其他人一截,我当时就感觉,咱们山寨的弟兄还没有一个高过他的!”倪云十分肯定道。
“不可能!我们二龙山就没有身材这么高大的头领,喽啰也不可能!如此显眼,我和晁天王就不可能没有印象!”吴用见说忙辩解道。
王伦点了点头,沉吟道:“京东地界上,身高一丈,且吃江湖这碗饭的有两个人!”晁盖等人见说,都是聚精会神望向王伦,只听他接着道:
“头一个,人称擎天柱任原,这人偏向于市井之中混饭吃,喜欢和官府勾结,一身相扑功夫倒还过得去。另外一个,姓郁,双名保四,只因其身长一丈,膀大腰圆,当道一站,万夫莫开。故而人送绰号险道神。他倒是个胆大之人,也长期在河北凌州和京东青州活动,若说是他劫了咱们梁山的船,我倒是信他有这个胆子!”
这个郁保四在原本轨迹中,便是从段景住、杨林、石勇三人手上抢夺了梁山从北地购买的好马,当时的梁山已经离招安不远了,山寨就是没有十万兵马(招安时的数字),五七万估计还是有的,郁保四凭着二百来人便敢下手劫胡,可知其胆子有多粗。
“哎呀!”吴用把额头一拍,惊道:“我怎么忘了这么一个人!是是是,王伦哥哥说的是,是有这么一个流寇,只因其多在凌州境内活动,是以小生一急,却是没有想到他的头上!”
“兄弟,还是你见识广博,不然这个屎盆子,就扣在愚兄头上了!”晁盖老脸红得发烫,这家门口的事情还得别人来告诉自己,晁盖突然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来。看来,自己的掌控力是真的出问题了。
“贤弟,我这就回去!点起全寨兵马,就是把青州翻个遍,也得替这位兄弟,替梁山泊,还有我自己出一口气!”晁盖说走就要走,一刻都不肯停留,只要立马洗刷干净别人往自己身上泼的脏水。
正在晁盖请求王伦给他派船时,王伦心念一闪,忽然捕捉到一丝从前一直琢磨不定的东西。他突然发现这件事情里面蕴涵着一个天大的契机,他还需要和手下三位军师参详参详,而且同样也少不了晁盖的紧密配合。
同时他也十分清楚,也许这事不一定成,但是尝试一下,也不吃亏。就算失手,也损失不了甚么。但若是成功,绝对能够解了自己眼下的燃眉之急。
“万事不急于一时!”王伦出言挽留着晁盖,同时替狄成致歉道:“天王,我这兄弟一时心急……”
晁盖一听,就知道王伦要说什么,当下拱手道:“咱们之间,那是割头不换的交情!那狗贼既然自称我山寨之人,狄成兄弟骂几句也没错,而且这事发生在我青州地界,我往日常说梁山的事便是我二龙山的事,哪知就在我家门口上,被人冒充我的人劫了兄弟的船,这回真是没脸了,甚么都不说了,不说了……”
这时狄成见王伦目光望来,还要解释甚么,突然被倪云从后面一推,一时不防,打了个趔趄,这时见众人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低着头道:“若真不是二龙山的人干的这件事,我任晁天王处置,绝无二话!”
“不敢不敢,我家寨主也说了,这事我们有责任,有很大责任!”吴用忙起和道。
倪云见状望了王伦一眼,随即责备狄成几句,好让晁盖好下台,在场都是直性汉子,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赖人,几句话说得清清楚楚,都是自说自的错处,最后把误会化解开来,王伦挽留晁盖道:“天王且留一留,咱们把这个事情弄个清楚!”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都依贤弟的!”晁盖依言道。
王伦瞟了一眼正在卸货的水手,见了他们肩上沉甸甸的货物,心中有了数,当下笑着请晁盖先去后面家属院唐斌、文仲容、崔野处稍坐,见见朋友,平复一下心态,又对吕方吩咐道:
“你这便去告知三位军师,一个时辰后在聚义厅商议大事。他们要问起所谓何事,你就说咱们一直没有头绪的事情,此时有些许眉目了!”(未完待续。。)
第四二五章 神秘辽人
险道神郁保四在这几天里,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惹了不该惹的人了。正主儿梁山泊还没有出手,光一个发了疯似的二龙山已经叫他吃不消了,打劫那天手下还有两百来弟兄,现在已经不到五十来人了,说是折损了大半都不止。
在追兵锲而不舍的剿杀下,这伙人大路小路统统都不敢走了,只好往密林深处钻,此时天寒地冻,林子中猎物稀少,众人已经饿了一整日没有进食了,又要时刻防备二龙山喽啰们的偷袭,日子过得实在艰难。
“杀人不过头点地,二龙山的贼子看来这是要把俺们往死里逼啊!”郁保四吐出嘴中的树枝,望着身边歪七倒八的残兵败将,愤慨道。
“估计是晁盖背后之人发了话,不然他不会拼了命的非要拿咱们,我看他是要捉哥哥的活口,不然好几次咱们不可能这么轻易逃出。哥哥,他们留你活口怕是没安甚么好心思,依小弟看,这京东之地怕是待不住了。”当晚在船上自作主张的白纸扇又发表高论道。
“在这京东地界上,梁山泊发的一纸江湖追杀令比官家的圣旨还有效,咱们还留在这里,却不是个死?”郁保四自嘲道,“至于去哪里,还是走一步算一步罢!”
在他心中,原本有个可以相投的去处,只可惜自己此时身上除了背负着江湖第一大势力和青州绿林首寨的仇恨不说,却是要钱没钱,要物没物,连人手也不到五十来人,并不能给那处地方带来多少好处,是以一时有些踌躇。
白纸扇自然猜得到老大心中这个唯一的去处,可是他比郁保四的担心跟加深一层,比如若是去了人家不纳倒是其次。要是把自己这伙人捉了,给梁山换人情,那才是真冤。
腹间发出的怪叫声,让郁保四生出一股走投无路时的悲哀来,他弯下腰,在雪地上捧了两把雪,塞到嘴里充饥,白纸扇见状,不禁潸然泪下,暗想平日里虽然大伙儿也是饥一餐饱一餐的。却从来没混到这种地步,惶惶如丧家之犬不说,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串追兵,最可恨自家不过刚刚轻触一下马蜂窝,哪知道报应这么快便显了出来。
且说两人正各自在心中诠释悲催的涵义时,忽然只见不远处雪地上一个汉子急急忙忙跑来,嘴中大叫道:“哥哥……哥哥……”
众人大惊,生怕二龙山的追兵又至,郁保四被惊得打了个激灵。一个鲤鱼打挺,可惜饿的浑身乏力,晃了两步这才站稳,那小喽啰跑到跟前。大叫道:“哥哥,有救了!”
“怎么回事,说!”郁保四神色一变,揪住这喽啰问道。
“这林边有条小径。往北走上不到三五里地处,有座村店,冒着炊烟。显是有人哩!小弟也看了,左近没有埋伏,不如弟兄们去那酒店,饱餐一顿也好,却不是有救了?”这喽啰报喜道。
郁保四已经是被二龙山赶得天南海北,跑得双腿麻木不说,肚子里一点板脂都熬光了,当下如逆水之人抓到一个救命稻草,当即招呼了群盗,大家一起往那生机之处赶去。
路上赶了半个时辰,好死不死终于看到一家村店,店子规模虽然不大,却也不算小,门口一个院子,边上就是马厩,里面有两匹好马正在大嚼草料,群盗见那马儿吃得香,都是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恨不得立刻变成那马,放开肚子大快朵颐一顿。
这时店内小二听到外面动静,连忙出来迎接客人,众人此时饿得眼睛都绿了,正要上前行凶,白纸扇丢出一块银子,抢着道:“好酒好肉只管端上来,一并算钱与你!”
那小二见了这一大帮人,破衣烂衫又都拿着兵刃,原本心下有些害怕,此时得了银子,心中略定,无可奈何的把这伙人迎了进去,郁保四一进屋,便见门口坐着一个劲装大汉,浑身打扮看似正常,却又让人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人知道许多人进来,也不抬眼,只是自顾自的吃肉喝酒,只是趁大家都不注意时,悄悄把脚下的两个箱笼往自己身边拢了拢。
白纸扇在郁保四前面附耳道:“看地上印迹,箱子甚是沉重,咱们要不要就势劫些路费?”
“外面两匹马,说明这人不是独身,等人到齐了再说罢!”郁保四抓起一块熟牛肉便往嘴中塞去,又把军师拉下,含糊不清道:“先垫垫肚子,这厮跑不脱的!”
白纸扇见说坐下,也是饥不择食的填补着空虚了一日的肠胃,其他人都是低头猛吃,只是门口那客人焦急的往外探了探头,似乎正在等人,白纸扇看在眼里,放在心里,暗道:“等你那旁人过来,便是你的好日子!”
众匪盗此时都是吃得半饱,这才有心思抬起头来四处闲看,忽见军师不时望向门口那人,此时不禁都是猫戏老鼠一般的心态,不怀好意的望向此人。
话说还真叫郁保四这伙人等着了,没多久,只见屋外急急忙忙进来一个彪壮的黄须汉,见了满屋子人倒是一阵惊讶,随即坐到之前那个汉子对面,道:“船已经……”
只是这黄须汉还没说几个字,便被劲装汉子打断,用一种众人都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那黄须汉见状,急忙改口,也用起跟这汉一般的语言应答起来。
郁保四闻言一凛,暗道原来是辽国番子,怪不得一进门就感觉有些不对,这厮们衣服领子和汉人不同,都是左衽,和汉人的右衽恰恰相反,刚才一时大意,倒是没有察觉出来,此时见他们用辽语小声交谈着,郁保四不禁竖起耳朵,细听他们说着甚么。
断断续续中,郁保四隐隐约约只听到这两人在青州花三百两黄金联系了一条海船,专程连夜渡他两人去往辽国,其他也没甚么,只是说自己一伙人不怀好意,要多加提防,万不能叫煮熟的鸭子飞了。
听到这里,郁保四和同样听得懂辽语的白纸扇对视一眼,两人都已经下了决心准备做上这一笔买卖,一来劫个过路之人比劫一家路边酒店动静要小多了,起码不会引来二龙山的追兵。二来看这两人气派,未必身上的钱就比这店子少了。
既然此时没有劫店的打算,郁保四叫白纸扇起身,在群盗中收罗身上值钱的物事抵账,当那小二看着杂七杂八的物事时,嘴巴张得恨不得能吞下整个的馒头,最后还是掌柜的出来,不敢和这伙人争执,笑得比哭还苦的收下了。
就在群盗笑看白纸扇和掌柜的讨价还价之时,两个辽人趁乱出门去了,郁保四一口将手上残酒喝了个干净,当先起身,跟了出去,群盗见状也都纷纷起身,跟着大当家的出门而去。
那两个辽人见了身后动静,不免惊慌失措,可惜此时地上冰雪未化,不能骑马,两人把牙一咬,就把箱笼往自个儿背上一背,索性连马儿都弃了,便往路边密林中逃去。
郁保四见状暗惊,同时也深深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倒是想知道这两人身上到底有甚么宝贝,需要这般花高价逃离大宋境内,越想心里越痒痒,当下带着群盗往密林中呼啸追去。
不过这两个辽人倒是强悍,背着箱笼走在密林中速度竟然不慢,比起这些积年匪盗的脚力都不遑多让,郁保四带着手下追了小半个时辰,才把这两人逼到一个土坡旁边。
“辽狗!若是识相的,把背上箱笼留下,还能苟活!不然的话,爷爷送你去见阎王!”群盗喝斥这两人道。
“你等是甚么人,活得不耐烦了,连我们你也敢打劫!我主人是上国贵人,若是敢动他半根毫毛,将来大兵压境,叫你们顷刻都死!”那黄须汉用汉话大叫,警告着众人,同时抽出佩刀,胡乱飞舞着。
众人穷途末路,管他甚么大兵压不压境,自己又不是大宋朝廷,才懒得瞎操心,纷纷拔刀,在郁保四的带领下,冲杀上前,只是那黄须汉甚是勇猛,一把单刀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性命不保。众人见不是头,和郁保四围攻起那上国贵人来,那人武艺却是不济,但是脚步甚是灵活,郁保四一见,便知此人只怕轻功过人。
慌乱之中,这贵人肩上箱笼的背带崩断,沉沉落到地上,那贵人连忙要去抢回,哪里抵得上这边数十把刀枪杀来,只好就势往边上一滚,那黄须汉见这边危急,大叫一声:“休伤吾主!”便急急冲杀过来,群盗此时哪里肯放过对方漏洞,只是围着那贵人穷追猛打,那黄须汉实在没了办法,大吼一声,抱住那贵人,往土坡下跳去。
郁保四带着人连忙到坡前张望,却哪里还有二人踪迹,正犹豫要不要下去搜索时,忽听正在地上检查箱笼的白纸扇忽然怪叫一声,十分失态的坐到地上,双眼失神的望着箱笼里的两件物事,半响回不过神来。
中秋佳节,祝福好汉们万事如意,幸福美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