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 长兄如父
心乱如麻的武松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走出的这张家的门。只听一阵窃笑声在背后响起,武松只觉自己陷入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困境之中。这四面八方看不见的气墙直将顾虑颇多的他软禁在其中,虽然空有一身惊人的气力,却叫他完全无法摆脱眼前的窘境。
那张家把话说清楚了,是要把金莲嫁与自家兄长,若是自己回身将金莲抢出,岂不是落了个与兄长抢嫂嫂的话头?这家人全不积德,唇舌毒过蛇蝎,指不定反而还巴望自己回来抢人,总归达到了他们恶心自己的目的。
又想起那女子楚楚可怜的眼神,武松没来由的一阵帐然若失,牵着身后那匹宝马,心烦意乱的行走在家乡的街道上。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家门口,眼见一把铁锁当关,家里却是无人,想必兄长又出门卖炊饼去了,武松一个人坐在大门口,郁郁寡欢。
也不知坐了多久,终于见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挑着担子回来,这人一见门口坐着那汉,惊喜得把那担子都丢了,直赶将过来,嘴中道:“二哥,可想死兄弟了!”
悒悒不乐的武松见兄长回来了,直把杂乱的思绪收起,强颜欢笑道:“哥哥,小弟却是回来了!半年不见,哥哥可好?”
那武大郎道:“好好……”话还没说完,就要把武松往家里拉,忽见武松身后的这匹马,武大吃了一惊,眼见这宝马的马背都比自己要高出几个头来,惊讶道:“二哥,你却是投了谁人?看这样子,似是发迹了!”
武松闻言苦笑一声,慨叹道:“有一位江湖上的兄长甚是爱我,故而将这宝马相赠!”
那武大郎见弟弟一身新衣裳甚是有精神,面色圆润也不似吃了苦头的模样。心中大喜,急忙寻钥匙把那门锁开了,便拉武松进去了。只听武大边走边赞道:“如此一匹宝马,却叫我这清河县里哪里去寻?怕不值百十来贯钱!不想那位兄长这般爱你,如今我家兄弟真是熬出头了!”
只见他旋即又拍了拍头道:“瞧我这脑子,家里又不曾养牲口,也没些草料与它吃,二哥且坐,我去换些麦豆来,与这宝马吃食!”
见哥哥兴高采烈。武松叹了口气,也没拦他,只见这大郎便往外面跑去,掂量了一下身上钱袋,只觉分量太轻,随即转身去了里屋一趟,又取了些碎银子,寻思道:“家里倒是有些米面,这些钱且全部买了好料罢!”
便见他出门而去。先把担子捡回来放在门口,复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走到街市上一处牲口行前,赔笑道:“劳烦掌柜的。与我些牲口用的上等草料!”
那掌柜见是武大,笑道:“大郎,你家又不曾养骡,又不曾牵驴。要草料作甚?还要上等的?那麦豆可比粮食还要金贵哩!”
武大郎赧颜一笑,掏出身上钱袋,看了一眼。都递给那掌柜,那掌柜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了武大一番,笑道:“大郎,想是不过日子、不娶媳妇了?直把这钱都喂了畜生?将来我那州里头一号绝色女子叫你娶回家去,却拿甚么养她?”
武大被人取笑惯了,也不知这掌柜的话里有话,直道:“掌柜的看着与我称一称,急用哩!”
那掌柜的闻言大笑,道:“急,急,知道你急哩!那金莲的姿色莫说是你,就是那七老八十的老汉,见着心中都急,大郎稍稍忍耐则个,我呀,这就与你称去,可不用你等上三四个月!”
武大郎哪里知晓掌柜的这夹七夹八的话里意思?只是憨憨赔笑,这时一个伙计凑上来道:“掌柜的,你有所不知!我今日见他家二哥回来了,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这马儿莫说我这恩州少见,就是在那大辽,想是也不可多得的!我看呀,拿着一二百贯钱,也没地儿买去,我说还是他家二哥有出息!”
那掌柜的闻言恍然大悟,道:“我说你连娶妻的本钱儿都取了出来,原来是你家二哥回来了,得!三儿,多送半斤好料与大郎!”
刚才这掌柜的调笑了武大几句,武大憨厚,倒是无碍,只他家武二回来了,传到他耳朵里怕是多有不妥,于是赶紧在最后圆了一下。果然武大听了满脸是笑,连连拱手相谢,见他这般,掌柜的也放心多了。
那伙计取了钱,进去取料去了,不多时背着一个大筐出来,里面满满装的都是上好马料,那掌柜嘱咐道:“大郎,这是三四天的料,吃完再来,还是你有眼力,我这城里牲口行少说也有十多家,只我家的最是实诚!只是记得把筐给我送转来!”
武大笑着应了,又谢了一回,直背着这框上等马料便回家去了,只见他在路上疾走一阵,乍一进门却见武松正在发怔,武大郎憨憨一笑,也不扰他,只是将那料放在院内,又将马儿牵了过来,甚是爱惜的看了这马儿一回,等它开始吃料了,这才回到屋中,对武松笑道:
“二哥,回来便好,甚么时候请你那相识的兄弟也来家中一叙,我办桌好酒席谢谢人家,平白无故得人家宝马相赠,我听那牲口行的伙计说,二百多贯钱还没地买去,那人恁般奢侈,也好替你还个人情!”
武松见说只是点头,却也没说出这位的名头来,只怕吓着自家这位老实本分的兄长,又见大郎便要去张罗弄饭,武松直把身上的包裹取下,递给兄长道:“不劳哥哥恁地辛苦,在外面站一天了,且歇息歇息,待我兄弟出去吃一回!”
那大郎见说摇头道:“外面吃一顿得花销多少?你如今出息了,我还要攒钱与你取一房媳妇,也好叫爹娘不怨我!”
此时他见弟弟只把包袱递来,他下意识便去接,乍一接手,只觉包袱异样沉重,触手尽是些硬硬的锭子。这武大郎心中一惊,急忙打开包裹便看,哪知一包黄白之物顿时晃入眼中,只把大郎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那包袱也随之掉到地上,只听武大郎口中喃喃道:“二……二哥,你……你莫不是做了贼?”
武松见兄长这个反应,忙抢过身去,查看自己包裹,这包东西自王伦送与他后,便一直没打开过,背在身上虽觉沉重不已,心中也只当有个百十两白银,那知此时一看,发现除了白银,还有大坨的金锭满满当当塞在其中,武松见状叹了口气,良久才道:“都是我那哥哥送的,兄长勿忧!且安心收着罢!”
武大哪里肯信,这辈子他何曾听说过有人拿几百上千两金银相赠的怪事?只是坐在地上瞪着兄弟看,武松见状直上前扶起了他,劝道:“我的为人,哥哥还不知道?我若要做贼时,也不必叫哥哥这般受穷了!”
这话武大倒是相信,以弟弟的身手,若是捞偏门时,自家早就衣食无忧了。又想起弟弟平日为人,只是性直,从不诳人,那武大才放了心,上前点起那钱来,点完之后满脸不可思议,感叹道:“黄的白的加起来,少说也值七八百贯,二哥,那人到底是谁,怎生这般爱你?”
武松哪里敢说出王伦的名字来,只叹了口气,闭着眼睛道:“沧州柴大官人送的!”说完心中感概万千,都说柴大官人仗义疏财,可是和那位白衣秀士比起来,却也就那样了。这还只是钱面上,若论到情面上来时,这位白衣秀士对自己的那份真挚,在这偌大的江湖中哪里去寻得出第二个来?自己初时还万分防备于他,此时想来只觉双颊赤红,惭愧万分。
“那可得好好感谢一番这位柴大官人!”武大常年在街面上卖炊饼,却也听说过那沧州柴进的名头,在他心中想来,以自己兄弟这般的本事,得大官人厚爱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武松见说只是叹气,武大见他眉间隐隐一股忧思,只觉得现在武松也钱也有了,人也出头了,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武大放下那金银,拉着兄弟直问道:“二哥,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武松见兄长动问,欲言又止,武大见状越是心急,直劝了他半天,武松方才长叹了一声,直把方才在张家的遭遇一五一十的道来,那武大越听越是心惊,寻思道:“我说那掌柜的怎地直用那不三不四的话拿我,原来是我兄弟恶了那张大户,才有这番因果!”
武大见武松叫人拿话套住,心中酸楚不已,想自家兄弟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虽然家境贫寒,依然恪守本分,敬畏王法,当日要不是喝醉了酒,失了方寸,也不会与人厮打。又见他甚是自责没有救出那金莲,武大与他一奶同胞,怎能不了解弟弟的心境,只听武大叹了口气,道:
“二哥,我是个无用的人,也没甚见识!只是连我都看得出来,此事明摆是张大户恶心于你,要看你笑话!想你英雄半世,莫要中了他的奸计!此女貌若天仙,我却是个残废,且有你挺身救她这段因果,我却是决计不会娶她的!难得兄弟你对一个女子这般高看,若她和兄弟你有缘分,倒是一对郎才女貌!”
此话正是戳中武松心中痛处,只见他哪里还坐得住,就要插话,哪知却叫武大按住,情深意切道:“兄弟,我一个半残废的人,哪里有那般多心思?爹娘走后,把你带大成人便是我最大的心愿,这事你且听我的,我自有主意!”
想这武大窝囊半生,此时的语气竟少有的决绝不二,倒将一脸震惊的武松镇住。(未完待续。。)
第一四九章 武大郎拙计赚金莲
时光匆匆,转眼之间,便到了中秋佳节。
也不知那张大户家为甚么将婚事定在今rì,以他们家一向不与人留余地的霸道作风来看,也许只想在此佳节之际,叫全城人看看武家兄弟俩的笑话罢。
却见此时武家祖宅中,穿红戴彩的武大郎正拉着弟弟的手劝诫道:“兄弟,切莫再要多想,只依着我的计较,你且去城外的佛寺中伏了,待我带了那金莲过来,咱们兄弟便远走高飞,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也不知武松这几个月里怎生熬过来的,在经历了这一段颇为艰难的心路历程后,只见他此时整个人都变得消沉了许多,话语也比从前少了,最近这两三rì都完全没有开口过。
那武大郎哪里瞧不出兄弟的异样,只是苦口婆心道:“甚么路子不都试过了?不是行不通麽!想那张大户年轻时好勇斗狠,做事不留余地,他这番是铁定要看我哥俩的笑话。你若是上了当,去惹他时,他府上早有防备不说,就算叫你杀了他,再抢那女子出来时,这一辈子都叫你身上都背负着案子,惶惶不可终rì,你不记得你躲到沧州柴大官人处的滋味了?”
见武松此时还是默默不语,武大郎叹了口气,又道:“兄弟,哥哥不会害你,且依我的意思,等我去那张大户手上拿了那女子的典身文书,却不万事大吉了!却叫他哪里去告你我?这全城百姓可以作证,是他自愿将那女子嫁入我武家,且典身文书又在我等手上,就是将这官司打到东京开封府里,他们也是没理!且我又没跟那金莲拜堂,两厢清白,待走到异地他乡,谁认识我等,还不是一样的过rì子?有柴大官人相赠的千两银子,还怕这辈子叫你我饿着?”
武松见兄长这般苦劝,实不愿将心事表露出来,只是朝兄长默默点了点头,当先便出去了。武大郎见状摇了摇头,只是懊恼自家这个弟弟怎么劝不通呢?
在他看来,自己假迎一趟亲算得了甚么,待救得那女子之后,他们俩再做成一对,这般郎才女貌的,不知有多合适,且一点风险也不冒,这般好的谋划,怎么弟弟心里好像老是堵得慌呢?
想到这里,武大郎也叹了一口气,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出门迎了邻居乡亲,大家都是上前恭喜,武大郎笑吟吟的一一回礼,只是来恭贺的人中,真心诚意的少,来看热闹的多,眼见一朵娇花,就这般归了武大郎,来庆贺的多是男人,谁心里能甘心?均想道:“要是这女子跟了武松倒还称得上是般配二字!只是跟这位大郎嘛,唉……”
武大郎不知是真瞧不出,还是装着瞧不出,只上前跟众乡邻寒暄了一番,便招呼请来的八个轿夫起脚,自己也爬上武松那匹高头大马之上,敲锣打鼓的往那张大户家而去。
这列队伍走在这清河县内,却见一路上不停有人加入,只如滚雪球一般怕不有好几百人,大家连节都不过了,都来看热闹。
那张大户在窗口见到武大郎小人得志的模样,脸上yīn得恨不得挤出水来,当下忍不住直往窗外吐了一口唾沫。此时他心中甚是愤愤难平。想这女子这般水灵,自己都没福消受,居然配了楼下这个残废,纵然此事是他自己的主意,事到临头也难免懊悔不已。这时见武大郎就要过来迎走自己觊觎良久的女子,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了。
此时他根本不想下去见那武大郎可恶的模样,只是自家婆娘对此事甚是热情,偏生还把那小**好生打扮了一番,自己上楼前曾偷眼瞧了一回,不瞧还好,一瞧心中悔恨更甚。
且说这武大郎带着迎亲的队伍来到了张大户家门口,早有那张家当家的婆子上前迎住,只见那婆子笑嘻嘻的走来,见武大郎收拾成这般模样,好不滑稽,忍不住笑道:“大郎,我家当家的可是关照你得紧,今rì把这清河县里头一朵娇花赠与了你,你哥俩rì后可要记住我家的好!”
武大郎半辈子听惯了风言风语,此时听了这番揶揄的话也不动气,只是憨笑着上前拱手。那婆子见他这个样子,笑得弯了腰,复又道:“如此便好人做到底,也不难为你叫你进去受罪了,人我已经给你带到门口了,你迎了她去罢!我们家里还要准备过节物事,就不陪了!”
武大郎见说弯腰谢了,道:“小人便把新人接走,不知这金莲的典身文书……”
那婆子笑道:“自然少不得你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此时嫁给你,金莲自然便是你大郎的人了,我还捏着她的典身文书作甚?”
眼见这兴师动众的,木已成舟,那婆子也不疑有诈,只回身望了随身丫鬟一眼,那丫鬟便上前递了一张黄纸与武大。那武大郎也识得几个字,细细看了一番后,便收在怀里。那婆子吩咐道:“chūn香,且带这位姑爷去领了新娘去罢,我有些乏了,要回屋休息!”说完这婆子忍不住笑,低头走了。
那丫鬟应了一声,带着武大进去了,只见一身大红的女子红布盖头,此时居然就坐在门房里,随着武大郎前来迎亲的众人见了都是不平,只是碍于这张大户的势不敢多言。那武大郎却是毫不计较,本来就是诳他的,又不是真要娶这女子,故而见他笑嘻嘻上前,只是防着这张大户家搞鬼,直当着这女子问道:“可是金莲?”
那女子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武大郎见状也不迟疑,便请她出门上轿,那名唤chūn香的丫鬟还算有点香火之情,扶着金莲一路出来。待金莲上了八抬大轿,轻声叹息了一声,那chūn香听到,物伤其类,道:“姐姐一路走好!惟愿你这一生平平安安,美满安康!”
只见此时两滴清泪从盖头下滴落,金莲握着chūn香的手久久不愿撒开,武大郎见状也是叹息一声,他是心软之人,见不得这般情形,直想上前说明情况,可是终究还是忍住了,直回身取了一锭银子,塞在那丫鬟手上,那chūn香见状只是推脱不要,武大郎见了陌生女子,话都说不大利索,两人在这里拉拉扯扯,直叫众人看得起劲,都暗道这大郎卖炊饼看来还是攒了几个钱的,不然这五两一锭的银子怎能随意拿出手。这时还是金莲猜到外面情状,出声道:“妹妹收了罢,攒几个钱,rì后赎身时也用得到!”
那chūn香见说,这才千恩万谢的收了这锭银子,武大郎此时也不再拖延,只是央那轿夫起轿,轿中的金莲轻声叹息了一声,心道:“我是**命一条,无依无靠,受尽苦楚,想此生也只有那一人肯为我挺身而出,我此生虽与他无缘,却嫁给了他的哥哥,rì后就是时时伺候他饮食起居也好!叫他食有热饭,穿有暖衣,也算心满意足了!”
武大郎却不知轿中女子的心思,只是爬上那匹骏马,带着队伍走了一阵,眼见离南城不远了,武大郎回身对众乡邻道:“各位乡亲,我大郎能有今rì,定是那南门外的菩萨显灵,**前许下誓言,我此生若得成家时,定要带新人前往那菩萨面前还愿,各位乡亲可以到我家稍等片刻,我还了愿便回,此时我家二郎自在家中招呼各位!”
众人闻言都是纳闷,哪里听说过这般虔诚的人,迎亲当rì不趁着这大好的时辰快快将那水滴滴的娘去娶进家门,却跑到寺庙中还哪门子的愿,只是这武大郎平时为人十分实诚,众人此时哪里疑他撒谎,又见他说武松在家中摆了酒筵,都嫌那城外路远,不愿跟随,于是都起哄道:“我等便在家中等你,大郎速去速回!小心晚了叫新娘怨你!”
武大郎呵呵直笑,连连向众人作揖,这八个轿夫却是收了钱的,见主顾只要去寺庙还愿,无奈只得相随,便见这十个人出了城,刚走出十里地去,只见一个寺庙正在当口,武大郎回身请轿夫歇息片刻,那八人直巴不得如此,都歇在门口,目送武大郎和潘金莲进去了。
潘金莲此时也是莫名其妙,又随着武大郎走了几步,武大低声道:“姑娘,休怨我骗你!这亲实是假迎,正好还未拜堂,也做不得数,如今我将你骗了出来,这典身文书便还与你,你可有投靠的亲眷?说个所在,我和我兄弟先送你落脚!”
那金莲一听,只觉喜从天降,见说不啻得获重生,忙一把扯下头上红盖头来,也不问别的,只问道:“伯伯,武二爷此时人在何处?”
大郎见这女子甚是挂念自家兄弟,笑得咧开了嘴,忙不迭道:“莫慌莫慌,我那兄弟不是端的在此?”
那金莲回头去望时,却不正是自己早思暮想的救命恩人,此时也顾不得羞愧,一双明眸只顾盯着武松上下打量,武大郎站在一旁也是替自己兄弟高兴不已。
哪知这边两人心中欢喜,不想武松此时却是无比纠结,眼见这女子一身大红站在兄长身边,他明知这两人是假戏而已,只是心中那根深蒂固的伦理道德此时破壳而出,将他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直叫他对着这位满怀期待的女子目不斜视,表情僵硬,说出这几rì里的第一句话:“姑娘家在何处,我和兄长送你归家!”说完他心中一黯,默默叹息:
也许,自己这辈子都与眼前这个女子无缘了罢。(未完待续。)
第一五零章 大虫易除,心魔难去
金莲见状轻叹一声,幽幽道来:“奴家一介女流,若有依靠时,又怎会被卖入那张大户府上,受人奴役,毫无尊严!”
这时她看到武松那莫名躲闪的眼神,心中一窒。想她也是个聪慧的女子,因自小命运坎坷,心智早磨练得细腻无比,此时此刻又如何猜不到对面之人的心思?
想此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磊落汉子,定然将那名节看得比性命还要贵重,此时不幸摊上这种窝心事,他定是宁愿委屈自己,也不会与哥哥要娶的女子纠缠不清!如做了这般败风俗坏人伦之事,将来叫他江湖上的兄弟怎生看他?
虽然武大明说是假意迎亲,只为把自己典身文书骗来,可此时全清河的百姓都把自己嫁给武大当作事实,却叫他如何能坦荡面对自己?此时他心中垒起高墙,将自己拒之门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金莲虽然想清楚此节,也能理解武松的苦衷,只是却禁不住心头那股酸楚,芳心顿时叫悲伤淹没。
武松此时虽避着那女子,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不离她左右,朦胧中只觉那女子满面哀伤的朝自己望来,当下却做声不得,自家只把头来低了。
这种不作反应的反应,却叫一旁的武大心中“咯噔”一下,心里慌道:“莫不是叫我弄巧成拙?虽然此时救出这个女子,却叫二哥心中起了隔膜,如此该怎生是好?”
武大正慌张时,忽地转念一想,寻思道:“此番本为救人,此时已是功德圆满,他们两人若无此缘分时,便也休了。若只为强扭他们在一起,却叫二哥以身犯险,背着官司在身。却不值当。我身为他的兄长,怎能不去阻拦他?就是爹娘泉下有知,须也得怪罪我!想那世间好女子多的是,以兄弟他这般英雄,又有那柴大官人送的许多金银在此,日后还怕寻不到好人家?罢罢罢,天下哪有那般净好之事,如此只送她找个容身之处便是!”
武大虽是想得这般透彻,只是要他出言说出这番道理时,却又是难为他了。特别是此时还当着这女子的面。便见他也是低着头,默不作声,面对眼前这番窘境,直无计可施。
三人就这样僵持在这佛寺之中,正好此时一阵佛鼓禅音传来,直冲荡在这各怀心事的两男一女心中。见这般终不是头,金莲轻叹一声,开口道:“奴家在青州城外还有一房远亲,也不知他们此时还在不在此处。肯不肯收留奴家!”
这番话恰是给了在场三人一个台阶下,武松叹了口气,抬头道:“无妨,我身上还有些金银。多与你那亲戚些个,就算不念情面,想他看在钱面上也会收留于你!”
金莲凄然一笑,淡淡道:“如此又要英雄为奴家破费了……”
眼前这个男人路见不平。肯舍命相助,又把那世人为之挣破头的金钱看得寡淡,唯独在情字一事上。偏偏作茧自缚,直叫金莲此时又气他,又心疼他。
武松明知她此时不是为钱相谢,又哪里听不出她话外的伤感,顿觉心如刀绞。想他又不是块木头,从这女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中,如何感受不到她对自己的情意?且自己对她又何尝没有感觉?
可惜这般离奇之事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叫他怎生选择?真想一闭眼,便应承了她!带她天涯海角,做一对比翼之鸟。可若真做了这等叫他发自内心认为猪狗不如的事情,他忽又觉得此时还不如死了痛快。
眼见自己陷入这两难的绝境,武松直恨不得找个知心知肺的人痛哭一场,可是世间还有谁能理解他的苦衷?此时一边的宝马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心境,忽然昂头长嘶了一声。武松望着这马儿,在心底哀道:王伦哥哥,却是叫你错爱小弟了。
只见武松痛苦不堪的摇了摇头,把心硬起,去牵了那匹宝马过来,对那女子拱拱手,道:“那便前去青州罢!”
……
三人在路上行了多日,忽见一个酒店出现在眼前,那酒店门口挂着一面招旗,上头写着五个大字:“三碗不过冈”。
武松请两人先进了去,又系好了马,这才进店点了酒肉,自坐着喝那闷酒,此时浊酒入喉,顿觉一阵舒爽,只觉这酒颇有几分滋味。
想他一路心事重重,此时见有好酒可以消愁,便只顾叫店家筛酒,那店家见此人愁眉锁眼,不愿触他眉头,又见他有同行之人,也不怕他喝醉没人照应,只是一边筛酒一边提醒道:“俺家的酒,名唤‘透瓶香’又唤‘出门倒’。虽是村酒,却比老酒的滋味。但凡客人来我店中,吃了三碗,便醉了。客官若只要吃时,莫怪小人没提醒你!”
金莲见说有些担心,想出言劝那武松,却又见他愁云满面,心中一软,暗道让他发泄一下也好,大不了喝醉了在此住上一晚,有自己服侍他也不会叫他冻着。
武大却是不担心自家兄弟的酒量,便也没劝。这武松直催店家筛酒,一连喝了十八碗,又吃了两斤牛肉,这时惆怅略缓,站起身来就要赶路,金莲和武大早吃好了,见他还站得住,也不敢逆他意愿,都陪着他上冈而去。
那店家站在门口见这三人离去的背影,自顾自叹道:“有这般绝色女子同行伏侍,那大汉还一肚愁肠,倒是奇了!”
这三人一路无言,直走了一阵,上得一个冈来,刚走过一片乱树林,忽闻前面三五个人藏在树上大叫:“那行人莫要过来,且回去喊人,此处有条大虫!”
这边行路的两男一女闻言大惊,都抬眼去看时,果有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欲往树上攀爬,武大“阿呀”一声,顿时瘫倒在路边,金莲也是吓得浑身颤抖不已,扶着宝马这才没有倒地,那马儿不愧是北地宝马。此时虽是躁动不已,却没撇开主人逃窜,只是半昂起身子,作势要去踢那大虫。
那大虫见又有猎物送上门来,倒也不理那树上几人,却转身来,把两只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转眼便要扑到武大身上,正在这绝处。忽见旁边一个女子也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勇气,直上前将那武大推开,眼见她顿时就要置身老虎爪下,那女子将眼一闭,心境却是出奇的平静,直用生命中最后一丝意识寻思道:“一命换一命,救了你兄长,便将欠你的都还与你罢……”
说时迟那时快,只那大虫还未扑下时。忽感觉自身旁边有一活物逼来,可惜这大虫整个身躯都腾在空中,做不得反应,唯有将尾巴竖起。便要来抽此人,哪知此人浑然不避,使出生平绝学鸳鸯腿,一脚正踢到虎肚上。那大虫顿时在空中打了个翻滚,却被踢开三五步远,武松倒也挨了虎尾一记劲扫。血洒当场,此时这一人一虎站定了,都觉得遇到生平劲敌,两厢僵持住了,各自喘着粗气。
这时树上几人看得呆了,想他们都是此处猎户,带着器械也不敢张那头大虫。不想这汉赤手空拳竟然与那老虎放对,却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们正自惊叹之际,哪知醉醺醺的武松也是被刚才一幕惊出一身冷汗来,此时酒都醒了,心中不免一阵后怕,可是兄长和金莲都在此处,难道自己撇下他们逃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武松喝道:“都走!我来拖住它!”
武大和武松一奶同胞,哪里肯舍他?那金莲以死明志,自然更不会走。就在武松正无奈时,这大虫咆哮一声,随即又是一扑,武松只一跳,却退了十数步远,那大虫恰好把两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抢上身去,两只手就势把大虫顶花皮地揪住,一按按将下来。那只大虫急要挣扎,却被武松尽气力纳定,那里肯放半点儿松宽。
武松把只脚望大虫面门上、眼睛里只顾乱踢。那大虫咆哮起来,把身底下扒起两堆黄泥,做了一个土坑。武松把那大虫嘴直按下黄泥坑里去。那大虫吃武松奈何得没了些气力。
见此良机,武松直把左手紧紧地揪住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奋尽平生之力,只把这三月来心中淤积的惆怅,如下雨一般打下。待打得五七十拳,那大虫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眼见是不活了。
金莲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双手捂口,惊得呆了!只觉这世上哪有这般的神人?居然打那凶恶无比的大虫只如教训温顺的绵羊一般,不觉间,她望向武松的眼神变得愈加痴迷。
也不知打了多少拳,只见有人将武松往后面拉,武松急回头去打时,那几人连忙躲开,嘴中道:“恩公恩公,且住了手,这大虫吃你打死了!”
武松见状,这才罢休。只见他大口喘着气,一时间浑身酸软无力,直瘫到在地,唯觉这数月来心中积压的郁气全都吐了出来,倒也畅快。
这时金莲回过神来,拖着酸软的双腿,跌跌撞撞抢过身去,直替武松收拾伤口,一边包扎一边掉泪。武大死里逃生,咿咿呀呀哪里说得出话来。
好半天收拾停当,这些人上前道:“我等都是这阳谷县的猎户,原本今日相约一起上山捕猎,哪知竟然蹦出一只大虫来,要不是恩公相救,只怕此时已然身陷虎口!”
武松也没有气力搭理他们,只挥了挥手,这几人唏嘘不已,架着老虎和武松三人下山去,乍一进城,眼见一只死虎被人拖着,街面上的百姓都拥上来围观,那四五人浑身是嘴,唾沫横飞,说着这个满身血迹的人如何将老虎打死。众人闻之大奇,直都来相贺,不多时,知县闻声也来了,一见这个长大汉子,心中欢喜,暗道:“我孤身一人来这阳谷县做官,身边又没有个体己人,看他这般本事,老虎也打得它死,不如且留他作个都头,也好帮衬于我!”想到这里,那知县便出言挽留武松。
武松见说望了望身边的兄长与金莲,两人见状都是连连点头。想这一县都头是甚么样的人物,他们这些出身卑微之人哪里能不清楚?见身边两位最亲近的人都是这般意思,武松心中也觉这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当即便允了知县。
那知县大喜,随即依照惯例,出了一千贯赏钱与这位打虎英雄,武松见金莲在身边,不愿叫这女子看小了,当下便要将这赏钱散给众人,武大身上背着包袱,里面尽是黄白之物,当下倒也不劝兄弟。只是这时金莲拉着武松到一边道:“这知县相公这般看重你,你日后又在他手下讨生活,见今有赏钱在此,如何不孝敬他?”
武松见说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只分了一半赏钱与众人,等人群散去时,又将剩下的钱送到知县衙内,这知县见状大喜,只觉得眼前这人值得自己栽培,便请武松立刻上任,武松告了声罪,只言要送金莲回青州,那知县怕他一去不回,只是挽留,武松却说自家哥哥便在此间租房居住,叫知县放心。
知县闻言一笑,道:“匆忙中哪里去寻,叫你兄长就在我这县衙偏房里先住着,等你回来时,房子也找好了!”武松略微一想,当即便答应了。
第二日武松送金莲远行,直找到青州城边一处村坊中,那家人虽然还在此处,却哪里肯认金莲,武松叹了一声,将出一百贯钱来,那家人顿时喜笑颜开,表示愿意收留金莲。
武松走时,又留了两百贯钱与金莲,金莲也不收,也不推,只是直直望着武松,武松将头一偏,道:“此去分隔两地,你若遇到有缘人时,找个归宿为佳!”
金莲苦笑一声,凄然道:“老天叫我此生遇见你这般的男人,将来却叫我怎能跟别的粗蠢憨货凑合!”说完也不理武松,便转身黯然离去。
却见武松闻言呆住,嗅着淡淡一丝伊人离去时留下的清香,又想起她当日舍身救自家兄长之举,心中涌出万分惆怅,久久迈不动脚步。(未完待续。。)
第一五一章 武二郎会驾驭不住金莲?
听武松讲述到这里,王伦暗暗有些吃惊。不想因为自己特意赶在生辰纲前去拜访柴大官人,导致武松早回家半年,竟然叫他意外的救下了金莲,此事是何等的匪夷所思呐。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王伦哪能不清楚发生在潘金莲身上那一系列的旷世奇闻。可是按武松的描述,现在事情明显已经起了变化。
毕竟这金莲没有遭受张大户侮辱在先,又没被迫嫁给武大在后,到底还会不会如原本轨迹那般破罐破摔呢?毕竟在这女子在初次受到命运的糟践时,还颇知羞耻,主动找主母告状,而不是为了rì后能过得好一些,去攀张大户这个在清河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此举动,倒不像便是后世某些人眼中那种天生yín贱之人。
王伦想到这里,目光炯炯的望向武松,道:“那兄弟你便就这般回阳谷了?”
武松迎着面前这位生平头一个敬他爱他识他之人的目光,赧颜的点了点头。
“兄弟,你若如此这般,便是差了!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们两个有情有意,为何偏要如此苦苦煎熬?她与你兄长本是假戏,又何须在意别人看法?你只是如此耿耿于怀,却不是辜负了她一番心意?洒家虽是方外之人,听到这等奇闻,此时却也要怨你一回!”此时王伦还在沉吟之中,却见旁边一位胖大和尚忍不住出言道。
武松闻言一惊,见这和尚相貌堂堂,器宇不凡,只顾盯着他打量。这时王伦替他介绍道:“这位大师,乃是我山寨里鼎鼎有名的花和尚鲁智深,当年他在小种经略相公座前做提辖官,后来路见不平,三拳打死那镇关西,流落到了江湖,后来又千里护送林教头去沧州,便是因为林教头之故,上了我梁山!”
武松见说忙抱拳道:“莫不是大相国寺前倒拔垂杨柳的好汉鲁提辖?”
鲁智深也在一旁听他说了半天,才知晓打虎的好汉便是跟前这人,当下闻言笑道:“便是洒家。只是树是死物,那大虫却是活物,如此看来,洒家也不及兄弟你也!”
武松见说连连躬身,道:“实乃被逼无奈之举,若是小弟往常遇到那大虫时,避都避不及,哪里便去招惹它?不过当时情急,鲁莽之举而已,却叫蒙提辖错爱小弟了!”鲁智深见武松谦逊,对此人好感大增,当下与他攀谈起来。
王伦见说却是心有感喟,这位武松虽然在一生中做出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来,给人一种刚猛不屈的感觉,实不知此人却是个内敛的xìng子。
从他过往的经历来看,此人做事多有自己的见解与底线。兄长被害后他不仗着武力报仇,先走法律途径。即便是身陷囹圄,也是坚持要服完刑,出来复做良人,只不肯落草聚啸。而对于这样一种内敛的人:
你可以爱他。宋江在他窘迫之时,温言细语陪了他几天,他便在心中将宋江视为一生的兄长,哪怕rì后宋江招安的意愿与醒悟过来看清时势的他格格不入,武松却能为着义气,委屈自己,反而尽心尽力与宋江出力。
你也可以敬他。施恩结交武松明显是有目的,连施恩自己都不隐瞒。可武松受了他表现出来的敬意,哪怕明知与此人做打手,还是出手教训了蒋门神,替他夺回了快活林。
甚至你可以得罪他。孙二娘要把武松做chéng rén肉馒头馅儿,在张青赔了几句软话后,他便不计前嫌,与这对夫妻坐而论“道”了。
唯独不能逼迫针对于他。须知内敛之人发起火来非同小可,你若触碰了他的底线,那张都监一家便是明证。这武松彻底被激怒之后,无论是该死的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还是不该死的丫鬟、女眷、奴仆等人,统统都叫处于暴怒中的武松杀了个干净。
只是内敛的人通常比较固执,他们心中对事物有了自己的看法后,通常极其难以受他人影响而做出改变,王伦见他此时陷入和金莲的复杂感情纠葛中,一时还真觉难以插上口来。一来这金莲极富争议,二来武松若有了心结,想要解开,却是甚难。
正在王伦皱眉苦思之时,忽见李逵听到妙处,直大喊道:“俺的娘也!那大虫俺虽不怕它,但若是空着手时,俺却也不敢去张它!还是你这汉子手段高强!”
正和鲁智深说话的武松见说一愣,见这黑禀禀的大汉生得奇特,暗道王伦哥哥身边都是奇人异士,上回的林教头就不说了,自是禁军中有名的一条好汉。此时又遇到江湖上甚有名望的花和尚鲁智深,就连焦挺兄弟也不是个一般的人,此时这条大汉恐怕也不是寻常之辈。
李逵见武松朝自己望来,直拿那牛睛一般的双眼去望王伦,想叫这位哥哥如介绍鲁智深一般介绍自己,好有些面子。
哪知此时王伦陷入沉思,李逵实在忍不住,当着打虎英雄的面,便学着王伦的语气自表道:“俺也是哥哥山寨里大名鼎鼎的黑旋风,当年俺在江州做牢子,也是一般的锄强扶弱,从不欺压犯人,只肯打与俺一般的其他牢子。那时托塔天王晁盖得罪了哥哥,请俺过来护他,后来他吃哥哥饶恕了,俺也没流落江湖,直上了哥哥的梁山,做了哥哥身边的亲随头领!”
王伦被李逵的大嗓门震得耳膜嗡嗡直响,见他此时这般大的兴致,只好道:“铁牛是我亲随头领,为人最是憨直。若有用他时,绝无推诿,死命向前,是以山寨的兄弟都是爱他!”
李逵见说抓耳挠腮,只觉自己这位哥哥甚是知心,简直就把话都说到自己心中痒处去了。
武松见状连忙朝李逵拱手,李逵当下更是得意,自觉在这打虎好汉面前挣得了脸面,怎叫他不开心。
王伦被李逵这般一打诨,索xìng不去想那难解之事了,便望着武松道:“那兄弟你这次来青州,却是所谓何事?”
“那知县甚是看重小弟,此时有公文要送到青州益都县衙,便差小弟过来了!”武松回道。
普通公文也差武松过来?怕是有意撮合武松和金莲罢?看来这阳谷知县虽是个贪官,却还算个有心人,想到这里,王伦点了点头。却听此时焦挺开口道:“武松哥哥,你的马呢?”这汉子一直记着武松传艺之恩,是以对他十分关切。
“叫知县相公借去,学马术去了!”武松拍了拍焦挺肩膀道。
王伦点点头,想起武松急急上山,不知所谓何事,又问道:“你此时上山作甚?此处是何地界?”
武松见说泪洒当场,他是个jīng细人,心知自己纵然一人上山,就算拼了xìng命,只怕也于事无补。天幸此时遇到王伦这一队人马,却不是老天派过来了帮自己的?眼见此时王伦动问情由,武松双腿一躬,就要下拜求救,王伦见状连忙将他拦住,道:“兄弟有事只管明言,你心里莫不是还把我当做外人?””
武松对王伦一直心中怀愧,想王伦虽然至始至终没有明说邀请他上山,可是自己面对他时,总觉直不起腰板来,他是个心细的人,心想此人这般爱自己,自己却始终没如他的意,上山聚义,叫一生不愿负了义气的他如何能坦荡面对王伦。只是自己心中大事万分危急,此时也容不得自己再迟疑了,直诉苦道:
“叵耐此处兵马总管秦明那厮不是东西,今rì刚刚投靠了清风山后,下山去缴那投名状,直清洗了城外村坊,将金莲抓到山上去了!”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忽听鲁智深道:“秦明不是这般人,其中定有蹊跷,武二郎稍安勿躁,且听哥哥怎么说!”他和秦明交过手,喝过酒,直觉得秦明不是这样的人。
金莲啊金莲!
王伦叹了口气,心道谁也不是天生yín贱,没有女人说生下来便是yín妇,不然她当初怎生不从那张大户?都说嫁人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嫁对人与嫁错人,命运便会截然不同。此时环境变了,这女子还会如从前一般麽?
若是金莲得偿所愿嫁给了武松这般天人,特别又是亲眼目睹了自己男人老虎都打得死的那一幕,她还会做出出轨之事么?想这武松乃是个知冷知热的人,金莲嫁给他也应是极好的归宿了。
罢罢罢,既然事情起了天大的变化,想是老天也要给这女子一个改命的机会,自己终不能抱着死脑筋不知变通,活生生见这对痴男怨女饱受命运的折磨而袖手旁观。
如此且赌上一回,自己就不信这位武二郎会驾驭不住金莲!
当下王伦长吸了一口气,望着武松一字一句道:“兄弟,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不消说别的,也始终与你上不上山没有半点干系!只是我等若救出那金莲时,你莫不是又要叫她回家?”
武松无言以对,只是把头低了,王伦见状叹了口气,反而愈加坚定了自己心中想法。(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章 兴师问罪清风山
王伦十分利落的翻身骑上了自己那匹毛sè全白的北地宝马,回身朝身后的人众挥了挥手。鲁智深见状把手一伸,早有江志鹏送上他那柄特制的重达八十八斤的jīng铁月牙铲,便见鲁智深也不说话,接了兵刃跟着王伦上了马,那李逵则是提了提别着两把板斧的裤腰带,满脸兴奋的神情,颇有些急不可耐,显是喜见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这时焦挺将自己的坐骑让与了武松,武松在此紧要关头,也顾不上讲礼,只是满面感慨的朝焦挺一抱拳,便飞也似的上了马,焦挺自去后面提了一匹马来,紧紧跟在王伦左右。
不多时,待大家都准备停当,只见这一队近四百人的骑兵便朝疾驰在山路之上,往那清风山寨而去。
一路上也无人说话。此时王伦对武松和金莲之事拿定了主意,也不多想,只慢慢消化刚才武松提供的消息。听他言语,这秦明也到了清风山来过了。又有人如原本轨迹中那样直伪装成他的模样,前去城边杀人放火,劫掠了一番。
如此十有**此时宋江也在山中,不然还有谁能想出这绝户计来?毕竟此处地主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白面郎君郑天寿这三个头领鲁莽有余,却是计穷智短。即使有那份陷秦明之心,也无招揽秦明之力之谋。
催马急赶了一阵,忽听王伦“啊呀”一声,忙挥手止住队伍,众人都是收拾了马匹,心下大奇,想王伦从来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大家还从未见过自家哥哥这般失态,都去望他时,只见王伦也不说别的,只是急急唤过江志鹏来,直叫他带上二三十骑,且到城里打探秦明家属的消息,那江志鹏二话不说,直领命去了。此时众人这才恍然,心中暗叹还是哥哥想得周全,这霹雳火秦明若是落草了时,岂不叫家属留在城里待他受罪?
看着江志鹏急急离去的身影,王伦在心中暗叹,也不知此时晚不晚,他记得好像是秦明早晨回城时,妻小已被那甚不识人的慕容彦达悬头示众了,而此时已是下午,几近黄昏,只怕……
想到这里,王伦心中一阵黯然,宋江啊宋江,却不是又叫你送了一家人的无辜xìng命?你连提前叫人救出秦明一家人的心思都懒得动,还想招揽人才?做事却只顾把人往绝路上逼,怎不叫从前那梁山上头领人心各异,派系横生?
王伦此时心中有些沮丧,因这局势变换,终叫自己没能救下秦明家人来,却不是棋失一着?莫非宋江还打着将花姿补偿与秦明的算计?如此自己还非得管管这闲事不可。
只见王伦正咬牙切齿自责之时,队伍已然行进到了寨子门口,鲁智深见一路都没有发现伏路的喽啰,到了寨前这些人才如梦初醒,直忍不住心中轻视。
眼见这寨子很是险恶,王伦不愿强攻徒伤手下弟兄的xìng命,上前叫门道:“里面的人听了,梁山泊王伦、鲁智深、焦挺、李逵一同前来,寻你们当家的说话!”
守门的喽啰初见这一队马军甚是人众,还以为是青州官军寻来了,直都急得没法。忽闻这队彪悍骑兵居然也是绿林道上的人马,心中顿时放下心来。又见是水泊梁山的大头领白衣秀士亲身至此,哪里敢怠慢,喊了声“稍待片刻”,便急忙回里面通报去了。
不多时,只见寨门顿开,此时四个大汉一同快步走了出来,其中两个是生人两位是熟人。只见那生人中一人头上绾着鹅梨角儿,一条红绢帕裹着,身上披着一领枣红丝衲袄,生得赤发黄须,臂长腰阔。他旁边一人又是一番景象,只见他生的白净面皮,三牙掩口髭须,瘦长膀阔,清秀模样,也裹着顶绛红头巾。
王伦见他们俩这副模样,估计便是那锦毛虎燕顺和白面郎君郑天寿了。那两位熟人就不用说了,不是唐斌和花荣却又是谁?
此时唐斌一见王伦,急忙跑上前来问好,这时极少开口的焦挺,心里想着武松的憾事,忍不住跳下马来,直怨他道:“唐斌哥哥,怎地只顾与这帮人搅在一起!”
唐斌见说一愣,旋即叹了一声。想这清风山上的三个人,昔rì他在梁山上时,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这为头的一个锦毛虎最爱吃醒酒汤,这汤却是用活人的心肝作成,直叫他吃得双眼赤红,xìng格暴躁无比。第二个矮脚虎王英,是个好sè无义之徒,好sè却不必说了,不知坏了多少良家女子的清白和xìng命,只说他原是车夫出身,因为半路里见财起意,就势劫了客人,便在此落草为寇,残害四邻。第三个倒是个清秀模样的人,却是跟着这两个吃人、好sè之徒整rì里厮混在一起,糊里糊涂,不知所谓。
想他唐斌是怎样的人?没点心气能叫傲气十足的大刀关胜高看?此番他真是发自内心的不愿上这清风山上来。只是此时花家招了大难,自己又在他家做客,无论是看在花荣面上,还是看在花姿面上,都是不能一走了之。是以他心中原本有愧,此时听了焦挺的责怪,心底丝毫没有怒气,却是赧颜得紧。
王伦见说,心中却是能理解唐斌的苦衷,只见他此时下了马来,拉过唐斌道:“焦挺是个直人,你莫怪他,我今番来,便是与你提亲的!”
唐斌见王伦丝毫没有怪罪自己一句,心中感慨,又听他要给自己提亲,只是抱拳掩面,不敢和王伦直视。
那当头的燕顺本来是满心欢喜,王伦的大名他是仰慕久矣。只觉今rì山寨大喜,连这山东道上首屈一指的梁山泊大头领都亲来道贺,直叫他受宠若惊,暗道这王伦果然名不虚传,江湖上的传言看来不假。
哪知忽听对方人众中一人的语气,明显对自己等人十分的不屑一顾,他惯吃人心肝,极易动怒,闻言顿时怒由心生,直冷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对方势力大,立马就要翻脸。他身边的郑天寿也是莫名其妙,暗道自家没有得罪过这梁山人马啊,怎地这帮人竟然是这个态度?
花荣是个锦绣心思,又和唐斌交往颇久,哪里猜不到这梁山人马甚是不齿清风山众人的做派?且自己就住在清风寨,往rì何尝不是视这些人如洪水猛兽,只是命运坎坷,直叫自己如今倒和这些人做了一路,只是看在哥哥宋江的面上,权且忍耐了。
此时见这两路人马僵持住了,花荣只好作个中人,上前调和,便见他对王伦行礼道:“兄长,二龙山一别,已有数月,别来无恙呼?”
王伦见是花荣上前,回礼道:“贤弟,怎生弄成今rì光景?”
那花荣摇了摇头,直要把众人往里面请,只见那燕顺忽上前道:“白衣秀士若要进来时,便请进!只是贵处这般多人马,小寨容纳不下,还请诸位在寨外稍歇!”他是个积年的匪盗,多少年的老绿林了,眼见王伦来者不善,这梁山马队看着怕不有三百多骑,生怕一时闹将起来自家招拦不住,是以出言阻道。
王伦哈哈大笑,回头对鲁智深道:“还望大师带弟兄们在寨外稍候!”自己有要事在身,不愿与他在门口胡搅蛮缠。
鲁智深闻言点点头,对王伦道:“哥哥放心进去,但有响动,洒家直带兄弟们全伙进来做客!”
燕顺和郑天寿闻言气得双颊直颤,显是又怒气攻心却又甚是忌惮。花荣见说便要去劝燕顺先让客人先进来再说,王伦瞧出他的心思,道:“无妨!贤弟勿忧!我自进去,且见识见识这清风山的威风!”
花荣叹了口气,回身对鲁智深拜了一拜,道:“小弟一力应承,不敢叫小寨人众对王伦兄长有半分不敬处!”二龙山时他和鲁智深打过交道,知道这位前提辖官的本事和胸襟,故而上前赔话。
鲁智深道:“花知寨,想你英雄年少,大好年华,何必与这些人搅在一堆?没来由糟践了自己!”他说完望着花荣,叹息不已。
花荣笑了一声,只朝鲁智深拱拱手,便转身请王伦等人进去,唐斌朝鲁智深一抱拳,紧紧跟在王伦身后,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这伙人敢对哥哥有半分不耐,直杀他个人仰马翻却再答话。
那燕顺见王伦身后还有四五十人,又要上前阻拦,王伦只是冷冷盯着燕顺,把这锦毛虎看得心中发毛,只听这时花荣耐住xìng子道:“燕头领,这些大汉都是我兄长亲随,刀山火海必是同去的。你若只顾阻拦,小弟也无话可说,只是叫我兄长没了耐xìng,随便咳嗽一声,直叫门口这位提辖发作起来,谁人拦得他住?似秦总管那般英雄人物,还不是叫他阵前掀翻?”
燕顺和郑天寿闻言大惊,不想此人就是阵前擒了青州头号猛将的花和尚鲁智深。想此事便发生在青州境内,青州道上谁人不知?想他们往rì里提起来时,都是佩服无比的口气。
不想此人到了跟前,却是与自家做了对头,叫他们心中怎能平静下来?燕顺无奈,只好跟郑天寿耳语几句,叫他先去起了山寨老底,先将喽啰都叫到门口再说,至于抵挡不抵挡得住这梁山军马,唯有听天由命了。(未完待续。)
第一五三章 兴师问罪清风山(二)
默不作声的武松紧随王伦一起进寨而来,花荣初见此人时,见他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寸步不离王伦左右,却虎着一张脸,倒叫花荣心中有些惊讶,只是王伦没有主动介绍此人,加之此时气氛颇有些紧张,也不是适合寒暄的时刻,花荣倒也没有相问,只是在前面殷勤相引。
燕顺见了武松一身公人打扮,却是心中起疑,不知道这梁山贼寇为何与官府中人搅到一起,不过这个老江湖到底还有些自知自明,见王伦颇不待见自己,只是暗暗闷在心里,也没有上前搅虎须。
武松随着王伦进了这山寨,只见此处到处张灯结彩,直把这位打虎英雄看得目眦欲裂,双拳紧握,不住喘着粗气,王伦察觉到武松的异状,暗暗拍了拍他的手背。武松见状去望王伦时,见他泰然自若,从容不迫,不自觉间被他的镇定感染,心中焦急稍缓,只觉有这位哥哥在身边,阎王殿也敢闯上一闯。
王伦此时面不改色却是有依据的。
他见这清风山强抢民女居然还搞甚么明媒正娶,顿时放下心来。上山前他最担心的便是那王矮虎不管不顾,见了金莲把持不住先坏了她的清白再说,没想到他们还要学人家走套程序,如此看来金莲暂时无恙,心下倒也不慌了。
众人各怀心思,宾主齐至大厅之上,只见厅内的主座上正坐了一人,只见他年及三旬,身躯六尺,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滴溜溜两耳垂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此副好长相。却在厅内火把的映衬下,显得面黑无比。此人身后又立着两个面圆耳大,唇阔口方的白面后生,只见他们有椅不坐,显得十分尊重身前此人。
这人正是宋江,方才并未出厅,听说来人消息,只是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他今日自早晨开始,便坐在这厅中,一直悠哉的等着人。可惜此时该来的还未上来,不该来的忽然闯了进来,叫原本定下万无一失计谋的他在心中暗暗打鼓。
为何如此?只因此人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
想他在郓城县中三位至交好友都曾吃过他的苦头。只是说苦头算是轻的,实话实说几近丧命。那晁盖晁天王如此英雄的人物,济州道上驰骋数十载,一直顺风顺水,游刃有余,结果遇到此人,直如遇上命中克星一般。番番不顺,招招失手,要不是此人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还不知他头七都过了几回了。
更有那都头雷横。当年在县里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物,自打在城郊酒店遇上此人之后,变得沉默寡言,只如变了个人一般。见谁都是万分客气,再无一丝脾气。若有下馆子吃饭时,次次抢着付账。谁若不收便跟谁急,只有此时,才偶尔显露出当年峥嵘,久而久之,直叫县城里的店家无人不夸他。
还有那老友朱仝,一提起此人,摇头不语,叹气连连。
如此人物,自己初时还想与他打打交道,直等他上门下帖,便就势与他结交一番,想他山寨声势日隆,将来说不定便有用到他处。哪知他那梁山泊近在咫尺,这位白衣秀士却连半封书信都不曾寄来自己处,想那柴大官人远在沧州,一年都是要来几回书信的。
这等反差,倒叫宋江一度暗忖是不是自家名头还不够响亮?
好在他不来与自己结交,倒也不曾沾惹自己,大家就这么相安无事,直到几个月前,自己杀了阎婆惜,离家出走,却不想又在这青州撞上。
眼见此人上得厅来,便不再往前,只是站定了,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宋江被他瞧不过,没奈何,起身道:“小可郓城宋江,久仰白衣秀士大名,鄙县虽与贵寨一衣带水,只是不得一见,不想却在这异地他乡偶遇头领,却不是缘分?”
王伦望着这个原本轨迹中最后一任梁山泊主,心中本来颇涌出有些感慨,此时却听他话里话外有些意思,似是有些嗔怪自己,王伦笑道:“非是我不来拜见押司,想宋押司到底是官面上的人物,外面都传押司做忠孝黑三郎,定是对朝廷忠对长辈孝,想我王伦不过一介匪盗,乃是朝廷的眼中钉,怎敢无事来烦押司?若为了一己之欲,坏了押司你对朝廷的忠心,岂不成了罪人?如今押司弃了朝廷,身入绿林,我不是便来了?”
宋江闻言黑脸赤红,心道果然是个厉害人,自己不经意话语中带了些许怨气,他便立马还回来,暗责自己明为官身,却阴结匪盗,实为不忠之人,只是此时又无话反驳,唯有干笑着应付眼前窘境。
这时李逵听不明白他们话里机锋,心中只觉此人当初在晁盖庄上便瞧不起自己,实在可恶。此时听王伦一席话,茅舍顿开,心中大喜,直大声喝道:“宋江你是赵官家的大忠臣,何必与俺们绿林道上打家劫舍的好汉眉来眼去,俺是个粗人,却也听说过自古官贼不两立,你却脚踩两边,好不自在,只是做了这等便宜事,还敢到处自称甚么忠孝无双,专一骗俺这等实诚人!啊呸……”
“大胆!”“放肆!”这时宋江被李逵喝中痛处,还没回话,他身后的两个后生不乐意了,直开口喝道,一声比一声响动大。
李逵被喝不怒反笑,取下背后的板斧来,笑道:“两个娃娃,莫不便是拜宋江为师学武艺的?如此较量一番如何?你两个娃娃放心,俺不欺你等,只并肩儿上罢!”
那两个正是拜了宋江为师的孔明孔亮,仗着宋江在跟前与人对骂倒是不怕,眼见这黑厮生得凶恶,大冷天的露出野猪皮一般的胸肌来,好不怕人,哪里敢上前来动真格的,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只是不接他腔。
李逵见他们夹七夹八不知所谓,哈哈大笑起来。其实王伦没有发话。他也不敢乱动。不光是他,连唐斌和武松那般英雄的人物,不得哥哥发话还不是一言不发站在一旁?此时却不想这两个白面后生叫自己挤兑住了,甚是开心无比。
宋江暗叹了一口气,心想看来此人是来者不善了,还是赶紧将他们送下山的好,免得误了自己大事,也不理会李逵,直上前拱手道:“王大头领,不知此时上山。有何要事?”
王伦呵呵一笑,回礼道:“无甚大事,不过却要问问押司,今日山上莫不是有甚么喜事?”
宋江见他没有趁势逼人,而把话岔开,如蒙大敕,心中轻松起来,笑道:“我山寨里有个兄弟今日大婚,只等天黑了好拜堂哩!王头领既然来了。喝碗喜酒也是好的!”
王伦点点头,回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道:“此时天色不早了,便早些请出新人出来拜了堂。我等也好随个礼,便下山去!”
宋江见说寻思道:“他几次三番捉了晁盖也不害他,怕还是有些气量的,这样的人得罪了他也不值。做不成兄弟,也不必敌对,便依了他的意思。早早叫我那兄弟完婚了,也好送他下山,免得秦明上来时,惹这人横生枝节!”
宋江拿定主意,便去跟燕顺耳语了几句,他话一说完燕顺便去了,宋江看着燕顺的背影,暗暗纳闷,这个脾气暴躁的汉子刚才见厅中气氛紧张,怎地偏不发一言,自己还生怕他一时忍不住亮了刀子,到时候真闹开了,却不叫事情不可收拾?
宋江正疑惑时,燕顺请了一对新人出来,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的猥琐汉子,笑得咧开了嘴,一出门就对外面的人拱手不迭,那种得意的劲头溢于言表。众人再看那新娘时,不想她却是被绑缚着,只见她一身红装外五花大绑,双手也被囚在身后,只留下两条腿走路。引来梁山上众人一片嘘声。想他们跟着王伦替天行道,哪里见过这般丑事,连带着看宋江的眼神也有些不善了。李逵却是见怪不怪,在他心里,宋江这贼撮鸟,有甚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武松见状气得浑身发抖,目光仇视的望向宋江,却见这时王伦暗暗拍了拍武松的手,回头看了花荣一样,花荣满面羞愧,不敢与他对视,王伦回过头来,对宋江道:“押司,结婚乃是人伦大事,怎地将新娘绑缚了?这却是闹得哪出?”
宋江干笑一声,道:“这新娘倒是有些狠劲,初时还咬坏我王英兄弟手臂!不过小两口打打闹闹却是常事,日后便是好了!”
王伦见说冷笑一声,早知这宋江从来不把女子做人看,此番看来是不虚了。当年他问都不问一声,便自作主张把花小妹赔偿给秦明,又将被杀了全家,直跑掉一个哥哥的俘虏扈三娘强嫁给王英,何成软过心来,只把这些弱女子一生的幸福,当做赏赐手下的筹码。
好好好,好一个黑三郎!
此时王伦长吸了一口气,最后确认道:“这女子可有名姓?”
宋江见说有些纳闷,这王伦只顾问这女子作甚,只是这女子乃是青州掠来的,跟济州梁山八竿子也打不着,不过他是个老成人,想了想,直道:“倒是未闻名姓!倒是小可糊涂了!”
王伦见他当面装傻,气极反笑,怒目望向花荣,那花荣见宋江开口在先,但这王伦于自己又有不杀之恩,心中顿时天人交战,唐斌见花荣窘迫,忙出声道:“小弟约莫听这女子姓潘……”他也不清楚自家哥哥为何只顾问这女子名姓,直把自己道听途说的讲了出来。
忽听这时一声爆喝炸起,只听武松气得指着这位忠义无双的及时雨吼道:“宋江,我操你八辈祖宗!”(未完待续。。)
第一五四章 兴师问罪清风山(三)
一个有信仰的男人,最为痛心的事情,莫过于一生崇奉的偶像忽然间泯灭。
武松在遇到王伦之前的好多年里,就像一艘迷航在孤海中的小船,靠着心中那盏从未见过的灯塔苦苦熬着。
无数个日夜,在少年朦胧的梦里,想象着江湖上真的还有那样一位举世无双的奇男子,不计得失,不较贫贱,扶危济困,仗义疏财……
靠着心中这样的一个梦,武松才没有变成仗势欺人的泼皮恶霸,而是暗暗以模仿这样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为荣,为这份心中的执着,他成了一个对兄长孝顺,对朋友义气的好男子。
哪知等此时真正见到了此人,听到他亲口说出这般不堪入耳的话来,完全颠覆了武松心目中那个伟光正的形象。眼见一生的偶像宋江竟然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武松那颗悔恨的心灵,瞬间叫涌出的苦水所淹没。
看着这个口出秽言的长大汉子气得浑身发抖,一双怒目猛盯着自己恨不得夺眶而出,宋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作为江湖上的好汉,自该将女子视若衣服一般。当初阎婆惜与自己同僚张文远私通时,自己装作不知,理都不理会,要不是叫那女子藏了二龙山与自己的书信,拿告官来威胁于自己,自己还准备与她断绝了干系,再连她本人加上房子家具一起送与那小张三呢,这样才是江湖上好汉该有的行径嘛。
怎地这个汉子却忽然对自己发难?宋江见武松相貌堂堂,身材长大,不像是个没名没姓的人物,顿时不计较他出言不逊,心中暗起了结交之意。
此时便见宋江腆着脸对武松去笑,刚准备套关系时,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巴掌猛扇到自己左颊之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宋江瞬间顿觉疼痛钻心,左脸立竿见影的红肿起来,此时若有铜镜时,宋江定可以看到那五指掌印兀自映在他那张黑里泛红的长脸上。
此时宋江极其难以相信的望着扇自己这人,那股笑容还僵持在脸上,只见那白衣秀士居然还一脸愤怒的望着自己,看此情形,还真不知是谁打人,是谁被打!
眼见这人好像还不解恨一般,右手悬在半空。莫不是还准备反手再来一下?眼见于此,宋江心中一颤,直后退两步。他颇懂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说实在的,想想自己在县里三位挚友的下场,自己还真惹不起这人,如此给他打了也是白搭,还不如暂避风头。
花荣见状急忙上前,隔在两人中间。两边安抚。他倒也知晓王伦的为人,不是那种恃势凌人的人,当初青州三将阵前失陷,他不但不为难自己三人。还以礼相待,连难听的话都不曾说过半句,就放了自己三人,此时动手想必其中定有蹊跷。
花荣到底不是个冒失之人。眼见这两人一个是自己多年的兄长,一位与自己有不杀之恩,只好拦开两人。尽力调解。
却见李逵在一旁瞧得心花怒放,只觉自己拜的哥哥到底不是一般人,宋江这厮虽然可恶,总归是在江湖上数得着的人物,当初自己虽说也打过他,那时却不知是他,还以为是招摇撞骗的人,结果等晁盖说了他名号之后,却也不便再下手。
说到底还是哥哥猛,这等叫江湖上好汉闻风而拜的大人物,哥哥还是照打不误,真是真是……哎呀,此时怎能没酒呢!?这清风山上不成器的小厮们,怎不知给爷爷递酒?
被眼前一幕震惊了的武松见宋江挨了一巴掌,心中五味杂陈,实在难以言喻是甚么感觉,只觉沮丧、懊恼、悔恨还有一丝欣慰同时涌上心头,他感激的望了王伦一眼,复去看金莲时,忽见一个矮子抄了把刀子朝这边疾奔过来,武松见状哪里肯叫他近王伦的身子,当下抢出身来,也不屑拔刀,只是一上手便祭出压箱绝技,使开玉环步,踢出一记鸳鸯腿来,顿叫这矮子飞出三五丈远,直撞翻了好几张桌椅板凳这才重重摔到地上。
听到响动,那女子猛摆头甩开那红盖头来,一双泪眼直朝这边望来,武松见状,和她痴痴对视。
刚才武松脚踢那矮子时,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这人身上,这时却听宋江那两个便宜徒弟孔明孔亮齐声叫道:“还说俺师父脚踏两边,王伦你却……”
忽然一道冷光逼来,顿叫这两人不自觉的不禁缩了缩脖子,心想此人连自家师父说打便打,师父被打也不敢翻脸,心下顿时没了底气,只是话已出口,被人一望就不敢再言,日后叫江湖上好汉听到还怎么混,只好强忍住惧意,将话说完,只是此时气势全无,大声问罪变成了低声嘟哝,只听这两个道:“王头领却也该讲讲理罢?你还不是结交官府,你看这人不是一身公人打扮……”
王伦冷冷盯着这两个不长进的东西,冷笑了一声。只觉这两个就算要存心抱上宋江的粗腿,起码也该花些心思,却居然编出个跟他学武艺的花头来!说出去不是叫人笑掉大牙?王伦当下也不屑于搭理他们,没来由的低了身份。
“你两个贼亡八,居然敢跟我哥哥这般讲话!你要讲理是不是?我哥哥结识武松哥哥时,他还在江湖上行走,要不是在景阳冈上打死那只大虫,被知县求着我武松哥哥落脚,他又怎会做公人!”焦挺见这两个无礼,居然指责自家哥哥和给自己的传艺武松,忍不住怒喝道。
那王矮虎吃了武松这一脚厉害的,捂着小腹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还想上前动手,不然吃了这么大亏,传出去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厮混,这时忽听到此人竟然是打虎的武松,顿时熄了气焰,僵在那里进也不敢,退又不是。
躲在花荣背后的宋江闻言却是大惊,不想骂自己这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打虎武松,看他一身公人打扮,想是未上梁山,心中一喜,起了心思,忙上前赔礼道:“不想便是清河县的武二郎,小可宋江,真是有眼无珠,当面不识好汉!罪过罪过!只是小可有甚么过错,没来由惹得英雄发怒?”
武松见说只是怒目瞪他,却一言不发。焦挺最爱武松,替他不忿道:“你这厮绑来的女子,和我武松哥哥天生一对。想我武松哥哥千里外将她从清河送到这青州亲戚家中,不想却叫你这厮抓到上山,还要许配给那泼贱贼,骂你两句却不是轻的?”
宋江一听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武松要骂自己,原来却是自己做得差了,直低头寻思道:“为着一个女子与这打虎的好汉结仇却是不值,王英兄弟那里再赔他一个女子便是!”
宋江拿定主意,随即对武松拱手道:“如此说来,却是小可的不是,事前实在不知这女子与二郎的渊源,小可给英雄作揖了!”他说罢便朝武松拜了一拜,旋即回头道:“王英兄弟,且放了这女子,先还与武二郎!”
王矮虎闻言却是不依了,想这绝色女子多少年碰不上一个,今日好不容易落到自己手上,还憋了一整天都没有坏她,就是为了今晚洞房。凭甚么就这般交出去?当下这王矮虎精虫上脑,哪里肯放人,对宋江嚷道:“哥哥,你亲口说了把她与我的,如今小弟箭在弦上,收不回去了!”这里到底是自家山寨,那王伦再大的来头,眼前也不过五七十人,怕他甚么?且把这画中人一般的女子硬上了再说。
王伦望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只觉此人真不愧是当年为了清风寨知寨刘高的老婆就要跟自家大哥燕顺火拼的无义之人,当下冷笑连连。却听这时宋江上前道:“兄弟,天下好女子多的是,愚兄一力应承,日后一定赔你个更好的!”
那王矮虎放着绝色在前,哪里肯听宋江的空口白话,只是不依。宋江无奈,只好去看一直默默无言的燕顺,燕顺下意识就要上前帮着宋江相劝王英,只是转念一想,平时叫他万事都依宋江绝无二话,唯独此时被外人逼着放人,若是传出去了,他作为清风山大当家的日后哪里还有脸面出去见人,当下犯了牛脾气,只是将头低了,闭口不言。
宋江见状急得没法处,想这清风山是自己日后投效朝廷的唯一本钱,此时得罪了一个王矮虎便是得罪了整个清风山。而那边却又是山东绿林道上第一股势力,想那王伦虽然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但是方才已经逼得他出手打了自己,想当年晁盖千方百计要除了此人时,他都没有出手羞辱过晁盖,而此时却对自己动手了,明显是个不妙的信号!加上武松这人本事过人,值得结交,想到这里,宋江把心一横,对着王矮虎道:
“兄弟,你放了这潘金莲!我与你作主了,便将花知寨的妹子嫁与你如何?直叫你今晚仍作新郎!”
花荣见说一脸惊愕,而那王矮虎还在踌躇,忽见这边一个大汉抢出身来,气得浑身直颤,指着忠孝呼保义怒喝道,“宋江!你这厮还是个人么?你个滥污畜生,我干你十八辈祖宗!”(未完待续。。)
第一五五章 兴师问罪清风山(四)
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多人突然跑出来骂自己!宋江惊诧莫名。想这两人还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好汉,刚才武松骂自己还情有可原,眼见此时跳出来骂自己的这条汉子,在花荣家时,明明大家聊得好好的,想他乃是颇为知礼的一个好汉,怎么此时也学着武松出来骂自己?莫非是因为王伦的缘故?
宋江越想越不对劲,自己被武松骂那是因为不知情下将金莲许配给了王矮虎,此时这唐斌……且慢,莫非他跟花姿!?
想到这里宋江惊惶不已,天底下哪里去找这般巧的事情,那唐斌在花荣家里时,自己也没看出甚么苗头来啊!
这时望着满堂惊讶之人,王伦上前拉住唐斌,对花荣道:“贤弟,我这位兄弟的心意你不会不知道罢?想他跟花姿相识也近半年了,我今日从登州回来,特意便是要寻贤弟你,与我这唐斌兄弟提亲的!”
花荣一听倒是觉得不太意外,自己和这唐斌也是意气相投,对他的人品武艺也是极为赞赏,只是若是平时这位王头领前来提亲时,自己倒是好说。怎奈此时所有的事情都搅到一堆,宋江哥哥起先连个招呼也不打,便要将自己妹子嫁人,要是嫁给似唐斌这样仪表堂堂,光明磊落的好汉也就罢了,怎地偏生要将自己妹子嫁给那坏了无数女子清白的魔王?
想到这里,花荣心中一阵痛楚,默默低下头来。王伦见状也不逼他,今日有自己在此,看宋江还能怎地。
王矮虎见状心中一惊,暗道这两位绝色莫非一个也不得到?直冲着宋江嚷道:“哥哥,花姿便花姿罢!小弟认了!”
想这花姿初来山寨时,王矮虎倒是无意中见了她一面。哪知当时就忘不了她了。那张清丽可人的面容时时出现在他的脑海,弄得他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只觉得从前经手过的女子各个都比不上她,当时恨不得便想一亲芳泽。
只是碍于花荣的本事和面子,他虽是一直垂涎花姿的美色,却是急切里下不了手,心中一直瘙痒难安。只等今日遇上这金莲时,直觉得喜从天降,老天也垂青于他,一时直叫两个美女都送到他的跟前。真如山穷水尽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似的。
方才在后厅等候拜堂时,他还不忘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直忍不住在心中将这两个女子拿出来比了一比,觉得她们各有各的好处。想那花姿胜在气质出尘,天真无邪,又出身名门,举止甚是有礼,若得这样一个女子在床上伺候一晚。简直是死了也甘心啊!
只是那金莲却又是风姿绰约,看她时,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虽然此女出身不如花姿,却是别有一番韵味。方才他还在衡量如何取舍,忽闻唐斌一声大喝,又见这多管闲事的白衣秀士出言要与花荣结亲。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莫要两个都吃不到,如此先抢一个到床上才好。
此时花荣听王矮虎的语气。淫嘴里吐出甚么:“花姿就花姿!小弟认了!”的话来,只觉一股怒气冲上顶门,只见这位平日里甚是知书达理的少年英雄此时也禁不住大骂道:“认你家老咬虫去!你个贪淫的畜生,看你小爷我认不认!”
王矮虎见说却是心头也怒,直恨不得上前剁他几刀,只是还算没有被气晕头脑,此时甚是忌惮他的武艺,直拿话逼他道:“这是哥哥说的,俺又不曾张你家花小娘子!只是哥哥在江湖上甚有名望,向来说一句便是一句的,总不成没来由的羞辱我王英两次罢!”
花荣被他一时拿话堵住,满脸悲愤的望向宋江,宋江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花荣平时最听自己话来,自己连累他知寨都做不成,他也没有二话,直救自己反出清风寨了。此时这天刹的王伦不知从哪里蹦出来,害得自己手足失措,莫非今日也要把这个兄弟得罪了?
其实自己原本是指望将他的妹子嫁给秦明的,也好收了这一员大将的心。日后也好叫他为山寨争添光彩,日后朝廷招安时,山寨里有这一员前兵马总管在,起码也能抬高价码。可惜形势逼人,先要将这作为根本的清风山先稳住,要说这王矮虎人虽然好色一点,但日后都是一起的弟兄,把妹子嫁给他不是亲上加亲!怎么此时冒出一个唐斌来?也怪自己在男女之事上太过粗疏,若是在清风寨中早看出苗头时,自己便先替唐斌提了亲,却不是交好了他?也叫花荣欢喜,此时还用得着这般烦恼?
现在有唐斌在此,看来王矮虎是没戏了,只是再要自己出口叫花荣把花姿留给秦明时,怕也不成。宋江踌躇无计,只好赔笑望着花荣,期待他能顾及往日情面,眼下实在无计可施,只好把希望全寄托在这位生死兄弟身上了。
花荣一见心便软了,一边是义气,一边是亲情,这时还是义气这边占了赢,只是忽然又想起当日在二龙山中,王伦与自己说的话来,顿时心烦意乱,一时不知如何取舍。
见宋江还敢腆着脸对花荣赔笑,王伦气不打一处来,眼见这厮又要演戏叫直汉心软,哪里能叫他施展出来,王伦上前便要抓他,那宋江吃过一回亏的,早学贼了,王伦一迈开脚步,他便往后直躲,哪里肯让他再次得手。
罢罢罢!花荣大吼一声,再次拦在两人中间,对王伦道:“兄长当日与我说,凡事过犹不及,若为义气而牺牲亲情,实非真义,反误了亲情!小人当时还不明其意,此时想来,字字有力,劲透心肺!”
花荣说完直朝王伦拱了拱手,又回头对宋江道:“哥哥,非是小人不讲义气,只是这王矮虎太不是东西,小人若是闭着眼将妹子许配与他,却不是一生良心有愧?如今我去请出她来,叫她自己选择罢!终不能要她一辈子怪她这个兄长!”
有唐斌在眼前,就是瞎子也不会选择将自己嫁给王英,宋江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长叹了一声,花荣不忍,直朝宋江拜了一拜,旋即走出大厅去了。
王伦见状也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声,这花荣对宋江的感情还真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明显此事是宋江无礼,他却还像自己做错了事一般,也真不知这份义气,用在宋江身上,值么?
厅中此时异常安静,可谓针落有声,众人见了眼前这一番变故,都是低头沉思。
不多时那花荣带着天真烂漫的花姿出来,那花姿上了厅,见这么多大男人在此,初时还不解其意,这时花荣叹了口气,道:“妹子,今日有两位兄长与我提亲,宋江哥哥想把你许配给此间寨主王英。王伦兄长却是替唐斌兄弟向我提亲,这两位都是我的兄长,忤逆谁都是不好,如此我便让你自己选择!妹子,此乃紧要关头,不是耍处,你心中如何想的,直管说来,休要害羞!”
花姿闻言,满面羞怒,眼见这大厅之上剑拔弩张,气氛异常,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知道此时不是扭捏之时,当下收起女儿那番娇态,望着宋江道:
“宋押司,你是我哥哥的朋友,与他交情深厚,小妹也在心中十分敬你。可是你与我却有甚么干系?小妹虽然未出阁,却也知道婚姻大事,全凭媒妁之言,父母之意,小妹如今父母不在,是个孤儿,但婚姻之事也该我亲兄长拿主意,请问你是不是我血亲?怎地你如今轻轻一句话,便要将我嫁给那……那……贼?小妹问你一句,你若有妹子时,也会这般不曾?你们都是堂堂男子汉,我不过一介女流,若只顾逼我时,我便死在唐斌哥哥面前!”
想花姿知书达理,心中虽然有火也是软语相责,只是不肯在这可恶之人面前谦称奴家了。
那宋江被这女子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忽听这时李逵哈哈大笑道:“宋江,你不是有个兄弟,叫甚么铁扇子的?便许配给这矮子罢,这你倒是能做主!我家哥哥也不拦着,想这矮子来者不拒,想必也是十分欢喜的!”
王英闻言大怒,提着刀就要上前,只是他也不找李逵,直朝花姿抢去,这时忽然抢出三个人来,分别出手朝他上中下三路攻去,却是哪三人?为头的是花姿兄长花荣,不比花荣慢的那位却是听了花姿一番话后泪流两行的唐斌,最后冲上的却是武二郎,他心中实在是忍不住对那王矮虎的怒意,这时也抢身上前。
燕顺见状,冲上前去就要护那王英,想他到底不是王英这般没义气的人,见自家二当家的被人围攻,明知这三人都是高手,却也没有丝毫犹豫,顿见这五人厮打作一团,撞飞无数桌椅。厅里虽然有些喽啰,却叫王伦亲随看住。
宋江嘶声大喊,孔明和孔亮也是在师父身后帮腔,却是你近前去帮忙。只叫众人住手,却哪里有人肯应他的。王英倒是想罢斗,可是被一顿拳脚招呼上来,哪里出得了声来?花荣此时也是怒上心头,先要出了这口气再说,燕顺则是见兄弟挨打,哪里肯撤。身下唐斌、武松二人,哪里肯鸟宋江!
宋江无法,只好上前求王伦开恩,王伦正待教训他一顿时,忽听门外一阵响动,只见一个猛将军手提狼牙棒,圆睁怒眼,咬碎牙关,一冲上厅来便骂道:“宋江你个天不盖,地不载,该剐的贼!我秦明不敲碎你的天灵盖,打断这根狼牙棒,誓不罢休!”(未完待续。。)
第一五六章 兴师问罪清风山(五)
秦明的这声爆喝声宏如雷,直叫正在那边按住王矮虎使拳猛揍的花荣心中一惊,这位青州城中第一号猛将的急脾气,花荣如何不识?他说要敲碎宋江的头颅岂能只是说说而已,定是动了真火,花荣想到这里,哪里敢迟疑半分?便见他急忙弃了手下这条死虎,便要赶来救那宋江。
眼见秦明那跟虎虎生威的大棒就要落在宋江的头上,他那两个便宜徒弟心惊胆战,僵在一旁没一丝反应,显然是吓得呆了。花荣一时情急,已经顾不上体统了,没奈何飞起一脚,将呆若木鸡的宋江踢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秦明的狼牙棒一时砸空,直将厅内铺着的地砖砸了个粉碎。而那死里逃生的宋江,则是十分狼狈的撞到一边孔明孔亮的身上,顿见这师徒三人跌作一团,哀声连连。
秦明见是花荣冒了出来,从自己手下救了宋江,怒喝道:“花荣,我何曾负你!?今日你为何要帮宋江这厮使毒计陷害于我!”
花荣见喝莫名其妙,忙拱手道:“秦总管,此话却是从何说起?小弟昨晚不过与哥哥赔话,请总管留宿了一夜。莫非今日总管归去时,叫那慕容彦达见疑?责怪于总管不曾?”
秦明圆睁着怒眼,双眼恨不得冒出火来,只见他盯着花荣怒道:“花荣!事到如今你还装样?昨日我看在你面上,没有杀净此地的贼!不想招了报应,却叫你这清风山的忘恩贼,装做我去打了城子,坏了百姓人家房屋,杀害良民,倒陷了我一家老小,反叫我成了朝廷的罪人!”
“此事小弟确实不曾闻之!”花荣闻言大惊,脑中飞速回想此事首尾。说一说完便满眼狐疑的去望那地上的宋江。
秦明是个急性子,哪里听得进花荣的话,见说气破胸膛,指着花荣便要开骂。却见那宋江到底还有些担当,这时他捂着头,从地上爬起,朝秦明赔笑道:“总管休怪,却是宋江定出这条计来,叫小卒似总管模样的,却顺了足下的衣甲、头盔。骑着那马,横着狼牙棒,直奔青州城下,点拨红头子杀人。燕顺、王矮虎带领五十余人助战。事前花贤弟确实闻所未闻,都是小可爱总管心切!还请恕罪则个!”
“爱你祖宗!我秦明戎马十数年,做到这青州的兵马总管,兼统制官,朝廷何尝亏我?用得着你一个贱泼贼来爱?若不是看在花荣的面子上,昨日我便剿杀了你等!如今你使出这等绝户计来。闪得我如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说,你这是爱我!?”
秦明听了宋江这话越是来气,直舞起那根狼牙棒。又要去敲宋江的脑门。花荣见状连忙上前拦住秦明。秦明到底还是顾及了花荣的情面,没有下死手,不然空手的花荣却是要吃亏。
除了打人的唐斌、武松,被打的王矮虎、燕顺。以及那些被看住了的小喽啰,厅中诸人都抱着胸,在一旁看宋江这厮害人的报应。忽听李逵在一旁骂道:“扶危济困黑三郎。爱谁谁便家破人亡!幸亏当初在晁盖庄上没叫你爱俺铁牛,不然俺先割了这颗头与你,免得被你害得人不人,鬼不鬼,嘴里还要感激于你!”
王伦见说诧异的望了李逵一眼,这汉是个诨人,却不想往往能一语中的,喝出别人心中痛处来。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性本能,倒是叫王伦觉得十分惊奇。
这时焦挺见秦明这样威武的一条汉子,硬叫宋江害成这样,想当初自家哥哥擒了秦明时,还不是通情达理的放了他回去,这宋江为了收人,竟然是这般下三滥,当下替秦明不平道:“宋江,依你往日里在江湖上的威望,我们山寨也是爱你,不如明天打破了宋家庄,请你上山坐一把交椅如何!”
宋江闻言做声不得,那张黑脸此时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直不知是甚么表情。他心中还真怕梁山人马来这一出!这世上的事也真是邪门,真是你怕甚么他偏来甚么,刚才还怕这王伦来搅和,却是事事被他搅和,如今闹到这种地步,王英心里定是怨自己无疑,就是花荣怕也对自己有了想法,又看那燕顺被打得昏迷不醒,当下满心悔恨,只觉天也要亡自己。
这时从厅外又赶进两个人来,却说赶在最前的,乃是一个面色坚毅的金盔将军,只见他血染征衣,风尘仆仆。这人见花荣拦着秦明,又见一个黑矮汉子甚是落魄,躲在一边,心中将那经过猜了个**不离十,直上前扯住秦明道:
“恩官,打骂这厮一顿出口气罢了!你若杀了他时,江湖上还不知怎么传恩官言语!如今家眷都是无碍,不过丢了头上的官帽,却算是万分幸运的了!似恩官这般本事,还怕将来埋没了?若只和这沽名钓誉的黑厮纠缠不清,甚是不值!”
秦明听了这人劝说,直将那狼牙棒一丢,铁目泪流,泣不成声道:“兄弟,我秦明半世英雄,不想误听了江湖传闻,直叫奸人害了!想我识人不明,自作自受,如此也就罢了。却又连累了你,毁了你的前程,却叫我心中怎生好受!”
却见那人朗声一笑,道:“若无恩官提携时,黄信哪里有今日这般地位?如今为了恩官,便弃了它,值甚么!依我说,咱们且去梁山王伦哥哥处,那里都是天下英杰,林教头、杨制使都在那里,不胜过在那贪官手下受气?恩官须想开些,不然叫小弟心中也是难安!”
忽听这时送他们进来的一个胖大和尚大笑道:“好一个镇三山,想不到你武不惊人,却有这般义气!走,随洒家见哥哥去!”只听他说完旋即又大笑一声,道:“兄弟,洒家就这张嘴快,切莫怪洒家!”
黄信呵呵一笑,朝鲁智深拱拱手,浑不在意,心道要不是得亏此人,自己这份姻缘还不知在何处,谢他还来不及,哪里肯跟他见怪。
却问黄信为何和秦明作了一路?
原来此时他没有如原本轨迹中被困在清风寨,而是身在青州城中。那猪一般的队友慕容彦达中了宋江之计后,还是如从前那般,便要杀秦明的妻小泄愤。不想黄信苦劝未果,随即把心一横,假装领命去捉拿秦明家人,等人到手,带着身边二三十心腹军汉便反了。
这黄信在青州为官这许多年,也没攒下甚么家当,连妻子也未曾娶,但有闲钱时,便赏赐手下军丁,故而他在军中甚有威信,何况他此时又是为了救本城兵马总管秦明的家眷,如此弃家救人的义气之举,叫谁人闻之不动颜?加之城中军马都是他的手下,这些军人在明处虽不敢相帮,却也不愿助纣为虐,假意上前捉人,实则一路护送,直到黄信带着秦明家眷出城十余里地,两边方才洒泪而别。
看着这个颇为义气的青州都监,鲁智深直将他往王伦这边拉,黄信又上前拉住秦明,暴怒的秦明岂是他拉得动的,只因秦明心中感他恩情,不愿逆他的意,这才被他拉住,朝那边的宋江吐了口唾沫。
鲁智深见状朝那边望了一眼,望着那蔫头耷脑,衣衫不整,肿着半边脸的黑矮汉子道:“你便是那及时雨宋江?我只见今日也有人说宋三郎好,明日也有人说宋三郎好,可惜洒家不曾相会。众人说他的名字,聒得洒家耳朵也聋了,想必其人是个真男子,以致天下闻名。哪知见识了你今日害秦将军手段,真是相见不如不见!”
今日绝对是宋江一生中最为黑暗的一天,这个也来唾骂,那个也来嫌弃,直叫半生在江湖上顺风顺水的他信心遭到重创。便见他此时被鲁智深责骂了,仍低着头默默不语,此时连句客套话也提不起兴致来与这条好汉敷衍。
鲁智深见他这个样子,便不再理会。花荣见状心中难受,过去便扶起宋江来,默默替他整理衣衫。见落魄的宋江只顾往燕顺和王矮虎那边望去,花荣叹了口气,走过来对王伦道:“兄长,万望看在小弟薄面之上,还请唐斌和武松两位兄弟住手罢!”
王伦上前拍了拍花荣肩膀,朝焦挺递了个眼色,哪知李逵自告奋勇道:“俺去扯架,俺去扯架!”说罢神秘一笑,随即捂了嘴,直朝那边响动处跑去。
花荣见状谢了,默默退到宋江身边,和金莲躲在一边的花姿见哥哥此时神情落寞,忍不住上前拉了拉他衣角,软语相劝。
这边王伦迎了秦明和黄信,三人可谓不打不相识,当初王伦放归二人,他们心中虽是感动,记下了这份恩情,却也不至于刻骨铭心。哪知此时有了宋江这个反面教材,秦明、黄信心中才体会到王伦当初之举有多么的弥足珍贵。
当下三人你望我,我望他,虽无人言语,却是各个心有所思。唯见两声长叹从这青州二将喉间吐出,其中包含的那种感慨沧桑,直教闻者莫不动容。(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章 兴师问罪清风山(六)
看着这三人感慨相叹的一幕,花荣心中郁郁难舒。他回头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宋江哥哥,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时他心头不禁闪现出一句话来,默默念道:“以德服人则王,以力服人则霸,以诈术牢笼人者无不失败。”只是见雾惨云愁的宋江朝自己望来时,花荣心中一惊,猛的甩了甩头,暗道了声“惭愧!”
宋江哥哥岂是那等以诈术笼络人心之人?他不过是心急了些啊!想哥哥也是一位有想法的好汉子,只不过这半生坎坷,叫他壮志难酬。又因失手杀了阎婆惜,不幸流落江湖。
昔日与哥哥在府上夤夜长谈之时,听他言语中多有怀才不遇的感概。如今又为着孔明孔亮两个寻到清风寨,在寨门口泄露了哥哥身份,叫那老对头刘高抓了去,这才和自己反出清风寨,只是身上罪责又重了些。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哥哥却始终不肯忘却抱负,原本想联络江湖上的豪杰壮士,借这清风山为根本,先把声势做大,将来总能引起朝野关注。
常言道:想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前些年那十节度却不是靠走这条江湖险路而博上位的?故而哥哥丝毫不嫌弃这山上原本的三个头领本事一般,德性不好,反而好言安抚,巴望带他们走上一条正道。
怎奈心急出错,哥哥却把事情做得有些绝了。如今眼看着秦总管和黄都监就要投身梁山,想他费尽千辛,陪尽小心,不顾背负骂名,最终却替别人做了嫁衣,叫外表谦和,内心骄傲的哥哥心中怎能甘心?
看着宋江现在这副颓废的样子,花荣没来由只觉一阵窝心。
见妹妹就在身边。花荣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还好没叫你嫁给那个滥污禽兽,不然叫我一生良心不安。想你跟唐将军两情相悦,我心中也是替你高兴!唐斌兄弟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妹子你如今嫁给他,算是一门极好的归宿了!那唐斌兄弟的兄长王伦,也是我的兄长,他做事公正而有分寸,且持身甚正,值得信赖。你随唐斌上山罢,若有急事寻不及我时,万事只管去找王伦哥哥!”
花姿天资聪慧,听哥哥说完,便猜到他心中意思,只见她泣泪道:“哥哥不陪奴家去么?”言语中尽是不舍之意,显是对花荣依依难舍。
花荣回头望着落魄的宋江一眼,对妹子道:“宋押司正是坎坷潦倒之时,我若弃了他而去。不当人子!”
花荣说完目光甚是决绝。想那梁山是铁定不会容纳宋江哥哥落脚了,且王伦兄长又对招安不抱希望。宋江哥哥此时就是上了梁山,也不得施展,更无甚盼头。还不如留在这清风山又或自起炉灶。而自己为全兄弟之义,定要忠心辅佐于他。
花姿见花荣心意已决,扑在兄长怀里恸哭不已,甚是不忍离别之情。这时唐斌得了李逵传话。早弃了那作死的王矮虎,此时他眼见花姿如此伤心,心中难受。不自觉走了过来,却站在一边,呐呐无言。
这时忽然从厅外急走进一条大汉来,宋江一见外面来人,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生怕此人又是来骂自己的。方才他叫三人指着鼻子痛骂一顿,直是一朝被蛇咬,回回怕井绳。
还好这人看都不看他,进门就喊道:“哥哥,青州城池四门紧闭,小人急切间进不得城去,怕是秦将军的家眷危险了!”
秦明闻言一愣,回头看着这个素未平生的汉子,又看了看王伦,心中一时涌出万千感概。一旁的黄信也是感喟不已,心道还是这位哥哥叫人心悦诚服,那甚么呼保义及时雨,啊呸!完全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全然不将别人生死放在心中的自私小人。若是拿他来跟眼前这位哥哥一比,顿时高下立判,如天悬地隔般,叫人一见便感云泥之别。
“秦将军家眷已被黄将军救了,你辛苦了!把弟兄们都撤回来罢!”王伦见是江志鹏回来了,朝他点头道。
江志鹏闻言大喜,道:“如此小弟便去将侦骑叫回!”说完朝在场众人都是拱了拱手。秦明见状一脸感激,连忙对他抱拳还礼。黄信也是满脸欣赏的望着这条汉子。忽见鲁智深叫住江志鹏道:“志鹏不必亲去,且去门口主持大局!”
江志鹏见说对鲁智深行了一礼,禀道:“门口不是都叫大师收拾妥当了麽,那甚么叫做白面郎君的小白脸儿此时被捆得严严实实,还怕他翻了天?”
“大师叫你去便去,恁地话多!”王伦望他笑道。
江志鹏嘿嘿一笑,朝王伦拱了拱手,转身出门去了。秦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却是甚么也不问,甚么都不说,只把双腿一屈,朝王伦拜下道:“小人不过与头领萍水相逢,上次蒙头领厚爱,阵前放我回去,此番小人遇难,哪知头领还惦记着小人的家眷,只是秦明也不会讲甚好听言语,小人此时已经是无路可走,愿投梁山麾下,以死效忠哥哥!”
黄信见状也随即跪下,道:“不想绿林中还有哥哥这般豪杰,小人也无二话,愿追随恩官,投奔哥哥帐下,效犬马之劳!”
王伦见状急去扶两人,出言道:“我在山下时听说秦将军打破村坊,鲁提辖说将军不是这般人,我心中也是这般作想,直叫江志鹏前去打探消息,看有无能够援手之处,如今秦总管家眷安好,正如黄将军所说,此乃天大喜事!两位且随我上梁山去,我那山上都是英豪,大家聚在一起岂不快活?”
想这秦明虽是原本梁山五虎将中实力最弱的一位,但排在他前面的四人都是当世难得的高手,且这位霹雳火每战当先,不避生死,实乃不可多得的一员猛将。
这黄信武艺中流偏上,但贵在为人义气,性子又不似秦明那般暴躁,甚是老成圆通。实乃一位可以托付孤城,身担重任的人物。
王伦如今连得两员骁将,心中哪叫他不喜?当先把秦明扶起,又去扶黄信,忽想起一事,对他道:“兄弟,我不久前在沙门岛侥幸救出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想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熟,日后等他病体痊愈时,兄弟可要多去讨教剑法!”梁山上使丧门剑的好像就黄信一个。这人义气过人,若是遇得一个名师教习他武艺,将来前程无量。
黄信闻言大惊,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失声道:“王教头在沙门岛?”
王伦点了点头,不想这时秦明道:“王教头!?好好好!早闻他被高俅所害,流落江湖,生死不明,不想他竟然被哥哥寻到!”
想起王进的遭遇。王伦叹了口气,便将王教头的情况娓娓道来,只见那猛秦明恨不得咬碎牙关,怒道:“狗官!身为三衙太尉。替官家统领数十万禁军,居然如此容不得人!”
黄信回过神来,在一旁叹道:“高俅那厮要任用自己心腹人,自然要把王教头、林教头这般不肯屈膝的豪杰赶走!想给那奸臣做心腹哪里有个人样?似恩官这般本事。那般信服慕容彦达,只因性子正,还不是叫他时刻提防于你。一闻你反了,便毫不起疑的要加害恩官家眷!”
秦明此时家眷尽被救出,心中对慕容彦达的恨意没有上辈子那么深,见黄信把话说破,只是默然不语,过了半晌,只听他抬头道:“兄弟,我虽说是你师父,只是武艺上实不曾教你甚么,见今有王教头在山上,你切不可因为我,而赧颜不去求教!不然岂不辜负了王伦哥哥一番心意!”
黄信抱拳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恩官休要拿话燥小弟!”
鲁智深在一旁听他们说了半天,这时放声大笑起来,直道:“你两位亦师亦友,妙、妙!”
黄信见说一笑,对鲁智深道:“还要多谢大师当年在桃花村救了刘太公一家!不然小弟还要孑然一身,身边连个亲眷也无!”
王伦见说却是不解其意,问道:“兄弟,这刘太公与你却是怎生相识的?”鲁智深在桃花山暴打小霸王的旧事他当然知道,不过却没听说黄信和这刘家有甚么干系,当下心中十分纳闷。
秦明哈哈一笑,就把当日下了二龙山之后的黄信的奇遇说了。原来这刘太公给黄信救了之后,打听到黄信还没成亲,心中大喜,借报恩的名义,时时进城去黄信府上走动。后来又求秦明做中人,欲叫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哪知还没办婚事,不想便出了这档子事。
今日黄信和秦明挨到天黑才上山报仇,便是因为先去了那桃花村,那刘太公倒是个信人,虽见黄信反出青州城,没得都监的大官做了,却仍认他当日恩情,依旧要把女儿嫁给他,那刘小娘子也是愿意,当下便收拾细软家当,故而耽误了一阵。
鲁智深闻言一拍腿道:“那桃花山两个后来却投了二龙山,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一节!那周通和李忠当着洒家面,曾发誓不再做这等腌臜之事,不想转身便忘!不行,洒家要去二龙山寻他两个不成器的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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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满堂欢喜独憔悴
将愤怒不已的鲁智深劝下后,王伦瞥见武松和金莲站在一边,默默相对,却是没有言语。王伦见状叹了口气,朝这边诸人拱了拱手后,直朝那边走去,见武松这个样子,王伦问他道:“兄弟,你和这位姑娘有甚么打算?”
武松在短短数月中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此番又经此大难,突然发觉自己内心中,最放不下的便是眼前的金莲了,可是男女之事不比拽拳打虎,若要叫他亲口说出要娶金莲时,却又显得万难无比。
王伦是知晓前世今生千年往事之人,只见他望着厅外的明月,长叹了口气,用那种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劝解武松的语气道:“若是真有缘分时,切莫要辜负良缘!人生在世,岂能总活在别人声口之中?”
金莲见这位白衣书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欢喜异常,顿时对这个传说中的绿林翘楚生出一般亲近之意来,直偷眼去瞧如意郎君的脸色,却见武松这条英雄汉满面沧桑,望着那白衣书生欲言又止。
王伦见武松这个样子,开口道:“我闻大郎与这位金莲姑娘清清白白,明明作假救人之事,兄弟何须一直耿耿于怀?连你那知县都看清楚了此事关节,起了成全你俩的心意!不然怎地一件普通公文还派兄弟你过来递送?我作为你的兄长,难道还不如他?”
王伦说完,不等眼前之人说话,直目光炯炯的望着武松,对他道:“若你不嫌此处简陋,便叫你和金莲姑娘在此成就两姓之好,如何?兄弟,事到如今,莫要误了自己,又误了别人!”
金莲一听又惊又喜。芳心中如有只小鹿一般乱撞,强按住心神,寻思道:“若嫁给了这个男人时,这辈子还有甚么奢望?想眼前这位白衣秀士江湖地位甚是崇高,那个带着一脸可恶笑容的黑矮男子原本多么威严且有自信的一人,哪知在这人面前时,三言两语几无招架之力。不想二郎在江湖上竟然结识了这样的朋友,却不是他的福气?只是……只是二郎莫要叫他拉到山寨中落了草,如此岂不是坏了前程和清白,还望这位头领能不强人所难才好。”
她想到后来。直设身处地的为武松着想起来。
却见武松心中那一层窗户纸忽然被王伦捅破,此时直愣愣的望着这位哥哥发呆,金莲见状心潮起伏,这时也不知从哪里涌出的狠劲,一口便咬住武松的手臂,恨不得死劲咬下去,却又舍不得死劲咬下去,只见她此时两眼泣泪,苦不堪言。
武松被她一口轻轻咬住。如同过电一般,只觉往事历历在目,心中五味杂陈。此时再也稳不住了,顿时大叫:“罢罢罢。哥哥教训得是,都是我武松从前太过着相!不然哪里叫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待在这青州,又惹出这么多是非来?今日要不是哥哥,只怕叫武松铸成大错!哥哥。武松是江湖儿女,甚么简陋不简陋,哪里讲究得那许多。唯独怕委屈了金莲!”
金莲闻言急忙松口,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心道他终于……终于还是心中有自己的。却见她在震惊之下不忘自表道:“奴家不过一个使女丫鬟出身,自小便是苦命人,便如二哥所言,哪里讲究那许多!”
王伦望着这个千古争议的女子,脸上表情极其复杂,此时只见王伦长吸了一口气,望着金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忠贞不渝,莫要负他!”
金莲目光坚定的朝王伦点头不迭,又朝此人行了个万福礼,王伦点了点头,又望着武松道:“作个好丈夫,莫要负她!”
武松见说朝王伦抱拳,毫无迟滞的一拜到底,似要将从前的种种心结,皆在这一拜中统统抛下。王伦点点头,将手一抬,早有笑嘻嘻的焦挺将喜礼奉上,王伦接过,放在武松手上,对二人道:“你两位男有才,女有貌,都是人中龙凤,我作为兄长,祝你两位一生幸福,夫妻和睦,终成千古美谈!”
武松和金莲连连点头,只是武松死命不肯接这条分量十足的金子,金莲见说劝道:“金子在伯伯眼里算不得甚么,唯独伯伯这份心意最是沉重,二哥只顾推却时,却不叫伯伯心中失望?”
王伦见说一笑,颇为惊讶的望了金莲一眼,不经意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时武松才接了这份贺礼,心中感概万千。
忽听远处“啊呀”一声惨叫,直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连武松和金莲都不禁回头去望,却见那边一个黑厮慌忙将一只脚从地上痛晕过去的王矮虎裤裆处收回,见大家都望着自己,双手乱舞道:“无事、无事!继续、继续!”
这王矮虎是自作孽不可活,此时众人无人理会他,都是望着滑稽的李逵大笑,直将这蛮汉笑道洋洋自得起来,武松见状遮了金莲的双眼,金莲满脸娇羞,只任凭那只大手遮挡在自己额前。
王伦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忽然看见那边的唐斌、花荣、花姿三人,便跟武松和金莲拱了拱手,走了过去,直对唐斌道:“兄弟,方才我已经跟花知寨提亲了,如今我欲在此处将武松兄弟和金莲将婚事操办了,不如来个双喜临门如何?”
花荣见说,先朝王伦拜了一拜,然后对唐斌黯然道:“趁我在此,不如就将小妹的婚事定下罢!”他要追随宋江,自然不可能上梁山,不如趁着新人在此,就将大礼办了,心中也好少一分牵挂。
唐斌只觉幸福来得太快,哪里不允?唯有花姿见兄长语气伤感,泪水忍不住又掉了下来,把唐斌看得心疼不已,忙在一边温言哄她。
“黄信兄弟,何不去请了刘太公来,问问他的意思,看肯不肯从简,如肯时,干脆一起办了,好叫三喜临门!”这时一旁的鲁智深大笑道。
秦明大笑一声,道:“我去!”只他是个急性子,怒得快,欢喜得也快,只见他话音还没落地,人已经跑没影了,众人见状都是大笑,黄信刚才还威风禀禀,此时却也将头低了,没来由又惹得众人一阵笑。
没多时,刘太公微微颤颤的带着女儿随秦明走进厅来,那对父女一见鲁智深便要跪下行礼,鲁智深上前将刘老丈扶起,道:“恁老却是个有福气的,有黄都监这般的英雄人物做女婿,却也不枉了!”
刘太公连连点头,黄信上前与他拜了,又与刘小娘子对拜了,这时溜过来的李逵忽大笑道:“还没开始哩,你这汉子忒急了,便要夫妻对拜!”
众人见说又是一阵哄笑,黄信赧颜的将众人介绍给老丈人,那刘太公见说眼前这位便是白衣秀士王伦,忙道:“大王的名声好哇!我这里青州百姓哪个不盼大王来?不似本地强贼,各个叫百姓们恨到心里去了!只是今后小老儿一家还要多多仰仗大王!”王伦笑道:“无妨”,却又跟他说了些客套话。
花荣算是本地东道,见状要下去找浑家崔氏,欲拿她出嫁时的行头,给妹子和刘小娘子换上。不想刘太公早已自备了,在此逃难之计也不忘带在身边,可见其心意之诚。王伦直夸他有准备,不想刘太公却笑问道:“大王一表人才,不知此时可曾娶亲?”
李逵见说嚷道:“我哥哥是道上有名的好汉子,不会娶妻的!没来由叫个女人管着,多不自在!”焦挺见说瞪了这黑厮一眼,道:“哥哥只是缘分未到,铁牛莫要乱说!”李逵见说捂着嘴,笑得浑身蛮肉直抖。
众人哈哈大笑,王伦回头望着自己这两个亲随头领,又好气又好笑,只是看着武松、唐斌、黄信这三位平日里豪气万丈,此时却脸红耳赤的好汉,心中感叹万千。
他只觉水浒世界本来就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大舞台,从来都不是哪一个人的传奇。原本轨迹中的主人翁宋江那般不讨喜,直叫上山好汉七零八落,却仍然叫这部脍炙人口的好汉传奇流传千年,正是因为有这众多鲜活的英雄人物参与其中的缘故。
此时自己能亲力亲为的参与到这个好汉的世界,又亲眼目睹这么多贩夫走卒都能叫出名字来的英雄豪杰能找到自己的归宿,王伦也发自内心的替他们高兴。
趁花荣下去准备之时,王伦吩咐了一声,焦挺忙着代替山寨与众人分送彩礼,唐斌和黄信都是爽快人,都接了贺礼,黄信自嘲道:“我从军这许多年,也没攒下点家当来,要不是哥哥此时救急,直叫我在刘小娘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秦明见状大笑,道:“还叫小娘子?该改口了!哈哈,贤弟,若无钱使时,只管到我这里来取!包管叫你在刘老丈面前有体面!”
众人闻言都是大笑,武松和金莲对视一眼,嘴边洋溢着一丝苦尽甘来后的陶醉浅笑,两人只觉自己和对方能有今天一幕,是何等的来之不易。他们本是自小苦大的,自然能感觉得到这份缘分的分量有多沉。
此时厅中气氛一团火热,却不想角落中,有一个万分失意之人默默躲开这份喧嚣,直面无喜怒的朝后厅走去。
他那两个便宜徒弟却没他这么好的涵养,直恨不得跳出来大骂这群梁山贼人一顿才好,好在他们还有些自知自明,只好在心中想象出能叫他们大为出气之场景。只见这两人脸上带着虚构出的满足笑容,蹑手蹑脚的随着他们那位一蹶不振的师父溜出厅去。(未完待续。。)
第一五九章 生药贩子
仲冬的齐鲁之地还是有寒气逼人的,特别是在这毫无遮拦的荒山野岭。只听此时山风呼呼的刮着,连那虫鸟也早已匿迹。唯有一群行商露宿在此,只见他们将货车围城一个圈儿,大伙儿躲在圈内,一起烤火避寒。
“哥哥,想咱们好不容易凑了几百贯钱,千辛万苦出来行商,怎奈这山东生药恁地难卖起价来,叫我们回去如何向亲友们交待!”只听一个劲装打扮的汉子苦道。
这时一声长叹传来,只见这被称作哥哥的汉子只是摇头,显然面对如此困境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想他带着几个心腹好友千里迢迢从荆湖南路远贩药材来这京东东路,哪知因为消息不灵便,自己所带的这些药材在山东遍地都是,此时若是贱卖的话,连本钱都收不回来。又因出来时日久了,以至于连住店的盘缠都没有了,此时急切里又寻不到一个村庄借宿,没奈何大家三更半夜只有在这荒郊野外露宿。
“都坐近些个,别再叫这寒气浸了!我等身在异地,不比往日在家时!大家伙儿且都忍忍罢!”那为头之人招呼伙计们道。
众人见说往那火堆近前挪了挪屁股,伸出手来烤着那火,那不时“噼啪”作响的火堆散发出的火光,直将众人脸上的愁容照耀得格外鲜明。
那为头之人只是叹气,不忍道:“都是我无用,害你们跟我受苦!”
众人闻言都道:“哥哥说哪里话来,在家乡时便蒙你照顾,我等感激还来不及!再说此时出来贩卖生药,又不是你逼的,大家伙还不是想自己出来闯闯,若能拼出一份体面来,回家乡时不也光彩?”
这时忽听方才出言的劲装汉子道:“哥哥。咱们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却贩哪门子药材?干脆寻一处险地,便在那里占山为王,岂不快活?”
哪知这句话顿时叫困境中的众人都兴奋起来,便有人附和道:“哥哥,咱们都是会家子,只因没个出路,才凑钱出来贩药材,可咱们哪里是做行商的料子?眼看便要亏得血本无归,放着大家各自这一身本事。不去打家劫舍,却不是糟蹋了!日后大家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比在此处吃风要鸟强!”
“对对对,前几日我听路人说这山东草寇横生,这青州境内就有两处山寨,头一处是个绰号托塔天王的济州人落草在二龙山,他姓晁名盖,最有义气。武艺也好,更兼力大无穷,他的山寨便在这青州北边。另一处却离我们歇脚处不远,此处有个甚么清风山。山上有三个大王在那里落草,为头的叫锦毛虎燕顺,还有个甚么矮脚虎王英和白面郎君的在那里帮衬他。原本此地还有个甚么桃花山的,却叫官军剿灭了。他那里两个大王跑到二龙山去了,坐了五、六把交椅!”
那为头的一人沉吟片刻,开口道:“说到这山东的绿林豪杰。道上头一人却不在此间。想他姓王名伦,江湖上的好汉都夸他的好处,听闻是个奢遮的好男子。他如今聚集了数万之众在济州的梁山泊上聚义,想他也不坏百姓,也不坏我等这般过路的商人,只是替天行道,手下又有八十万禁军林教头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花和尚鲁智深等人相帮,气势极盛,比这青州两处山寨强过太多了!”
“就是就是!我听说那甚么托塔天王还是王伦的手下败将哩!想当初他两人掐得你死我活的,后来还是那王伦棋高一着,死死压住晁盖。后来晁盖夺了梁中书的生辰纲,被朝廷通缉,惶惶如丧家之犬,却不想竟然是这死对头王伦庇护于他,将自己手下的二龙山都赠与了他哩!这等心胸之人,江湖上哪里去寻?如今这北边名头叫得最响的四人里面便有他,直和那沧州柴大官人,河北土豪田虎,郓城宋江齐名哩!”一人插嘴道。
“你说的此事我也知晓,当日青州大军压境,前来攻打二龙山,还是那白衣秀士救下了晁盖,退了官兵!如今山东的州府哪个敢正眼瞧那梁山泊?我看若要落草时,也不必去那二龙山和清风山了,要投也去投那梁山!”当先那劲装汉子道。
为头之人忽然一笑,对众兄弟道:“哪里那么容易便去落草,不然你我何必千里跑到这山东来?这青州乃是京东东路的路治所在,想必是个大城,我等明日且去青州城中问问价钱,如能将这十几车生药卖个好价钱,也好回去叫看不起咱们的人瞪大眼瞧瞧!”
众人见说都不好意思的哄笑起来,确实如哥哥说的那般,若要落草时,何必辛辛苦苦跑到这千里之外的山东来,还是正经将砸在手上的生药卖出去才是。
只听最先开口那劲装汉子叹了口气,道:“哥哥,这青州城里若卖得起价时,本地其他州府的药商还不早涌了过来?轮得到你我去赚钱!如今这世道,做甚么都是不易呐!”他说完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联想起自己等人的处境,只是长叹。
那为头之人见说也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伙计们所说的情况,苦恼的摇了摇头。
闲着也是闲着,只听这时众人七嘴八舌道:“哥哥,就是不愿去投那王伦时,咱们便自己占一处山头,自立旗号,倒也快活!”
“傻么?那些州府官兵奈何不了梁山泊,还奈何不了我们?似晁盖那般英雄的人物,都叫官军差点活捉!咱们就十几个人,饭都快没得吃了,哪那么容易便插旗!”
“那便去投梁山,听说新上山的头领都有一千贯钱的安家费呢!似哥哥这般武艺,那王伦怎么也该叫哥哥坐一把交椅罢?”
“安家费?还一千贯?你做梦罢!他能收留咱们便算是不错了,哪里还有甚么安家费?这么多年了你们谁听过江湖上有这等好事?真是稀奇!还一千贯,把咱们卖了却也变不出这钱来!”
众人正为着前程议论纷纷之时,忽然这时远处一阵轰隆声传来。那为头之人甚是惊讶,连忙把头一偏,伏在地上便听那动静,不多时,只见他抬起头来,道:“怕不下三四百骑?就是马贩也无这般大规模,只是这大半夜的哪里来的官军过路?”
众人闻言都是纳闷,但是心中倒也不怕。只因大家身上都没甚么盘缠了,不然还用得着在这荒地里过夜?那车上的生药在此地也不值钱,不然能叫自己亏得血本无归?当下大家都是围在火边,只是不住把头往那大路上看。
没过多久,只见一队骑兵不紧不慢的赶了过来,队列中密密麻麻的火把将四周照的甚是明亮,众人只见当头一个将军甲胄在身,甚是威武,那手上倒提着一根狼牙棒。他旁边一个同行的中年将军,却是满面红光,一柄丧门重箭就插在马鞍上。
且说这两人看到路边一伙人在荒野里过夜,点着火在哪里抵挡寒气,周围堆了十几辆车子,不禁都摇了摇头,便见那个提着狼牙棒的将军对身边人道:“看这些汉子,这般冷还在野地里过夜,看来做行脚商人却也不易!”
身边那中年将军点了点头,随即取下身边酒囊,递给身边亲兵,这时那威武将军也取了自己的酒囊,便递过来,那亲兵会意,一并接了,随即快马疾驰过来,将那酒囊抛过,那为头之人忙站起身来,一手接住一个,打开皮囊一闻,见是烈酒,忙谢道:“谢军爷赐酒!”
围在火堆的十几人见状顿时对这队官军起了好感,想他们一路行了几千里地,哪里见过这般随和亲民的将军?当即从领头之人手里接过酒囊,把酒倒在自家带着皮囊中,又急忙和自家哥哥一起赶过来,将酒囊还了,那两个将军见他们十分知礼,吩咐队伍先行,他两个停下来却和他们攀谈起来。
这时却见中军已经赶了上来,这时三匹马走出队伍,当头的是一位白衣书生,紧紧跟随他的是两个甚是魁梧的大汉,这白衣书生面色凝重,显是带着心事,此时他见前队两位押队的头领只顾和路人说话,心中感到有些意外,不想这三更半夜还有人和自己一般赶路?
只见他走近跟前,见了那十几车货物,心中恍然,只是再看这些人时,却是好生奇怪。
这年头穿红的女子不少见,但是穿红的男子却是不多见,只是此时不但见到了,更奇的是这十几人都是一身大红,如同约定好的一般,再看那与秦明和黄信说话的那个汉子,只见他身材长大,面相俊朗,只是眉间有一股愁思,像是满怀心事一般。那书生又去看那火堆边的情形时,只见一杆方天画戟就靠着货车上。如今世道不太平,商人赶车带些朴刀兵刃防身很是常见,却是极少看到有人带着方天画戟行商的。
那书生再看了那为头模样的汉子一回,沉吟片刻,催马上前道:“兄弟,看你不像个没名姓的,敢问姓甚名谁?”(未完待续。。)
终身大事
马上要去武昌站坐火车出一趟远门,去接一位相识六年、追了六年的美女回武汉。此事干系太大,关系到终身大事,江湖刚过而立之年,也不想一直光棍下去。因来去近三千公里,所以这几天更新会不规律,只是人虽在旅途中,但一有空隙就会码字,这位美女也在追看本书并且十分关心本书的进展,故而不敢有丝毫懈怠,如有不便之处,还请大家谅解则个。(未完待续。)
第一六零章 成长型武将
眼见这队不下三四百人的骑兵行列中走出三个布衣来,那穿红的汉子心中甚是讶异不已。又见当头之人一袭白衣,做书生打扮,那红衣汉子暗暗猜测着此人身份:
“莫非这书生便是本地的官员?这样一队精悍的马军,在家乡潭州却是极难见到的。且这两位押队的将军看着甚是威武不凡,言行举止却对这人甚是尊重,只是那寻常的县令哪有这番威势?若以一县之尊,如何能驱使这队虎狼之师?照此看来,此人莫不是本地守臣?可是一州郡守实无可能这般年轻!想自己那潭州太守进士及第,前程无量,朝中又有贵人相助,只是十几年宦海生涯熬下来,如今却也有四十上下年纪了。看这人三旬不到,怎么可能做到一州知州?如此仅剩一个解释,此人莫非是官宦家的衙内?”
想到这里,他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又见这两员将官不似等闲之辈,却要靠拍须遛马来讨好上司官的亲眷,心中渐起不平之心。想他也不是个没点进取心的男儿,不然辛辛苦苦学一身武艺在身却是为何?谁不想学成文武艺,报效帝王家?谁便生就了那天生造反的心肠?
只是如今蔡京把持朝政十数年,到处是奸臣当道,直把这祖宗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四百座军州糟践得不成模样!如今世道里,多有似他这般想要有一番作为,欲报效国家的汉子苦无出路。
自己被逼得没法,这才和十几个心腹弟兄相约出来贩运药材。哪知时运不济,消折了本钱,欲进不能,欲退无路,此刻忽见这个甚么衙内跑出来问自己来历,心中被激起本能的反感,直拱手对秦明和黄信道:
“萍水相逢。蒙赠烈酒,小人多谢二位太尉!”谢过了这两人,这红衣汉子把手收回,只是昂头对那白衣书生道:“我和这十几个弟兄,不过只是低贱的行脚商人而已,说出名字来徒然污了衙内之耳!还是不言也罢!”
那白衣书生闻言一愣,没想到平白无故被人当做衙内,不禁哑然失笑。这时他身边的亲随却不依了,只见那无眉的大汉出言道:“我家哥哥见你是条好汉,好心问你名姓。你这汉子恁般鸟强,不答便不答,乱呼我家哥哥作甚么衙内?须不知京师的衙内在我家哥哥手上吃过多大鸟亏!”
那红衣汉子冷哼了一声,心道衙内间争风吃醋算是常事,你便是赢了别人也改变不了一丘之貉的事实,当下只是一拱手,便欲转身离去,他心中虽觉这说话的汉子草莽气甚重,也没往心里去。大官庄上网罗一些江湖上的好手看家护院也不是难得的景儿,想这人为了功名利禄甘心与人做鹰犬走狗,自己与他有甚么好废话的?只是此时他还记挂着方才两位将军的赠酒之情,十分客气的与他们抱了抱拳。
见他行完礼便要退开。那白衣书生忽然开言道:“好汉,我听你口音,莫非是荆湖路来的?”
那红衣汉子见说有些诧异的回头望了这衙内一眼,沉声道:“不错。我便是潭州来的!”
忽见那白衣书生将手一拍,笑道:“你这江州车上堆的却是甚么货物?说来与我听听,闻你身上一阵药材味。若真是生药时,我便买些个!”
那红衣汉子还未答话,他身边的随从大喜道:“这位官人甚是好口鼻,我等这车上都是载的生药,官人若是要时,不敢赚官人钱财,只本钱卖与官人!”
那白衣书生却不接话,只是望着这甚是骨气的当头之人笑道:“如何?”
那红衣汉子见说叹了一声,自猜到这白衣书生的身份后,本来他不愿与这队人过多纠缠,只是这堆药材砸在手上,叫他这数月里到处撞壁,这些药材直成了自己的心病。毕竟这些货物不但压了自己的本钱,更包含了身边兄弟们的全部身家。
当下见这书生一语点中自己死穴,没奈何,那红衣汉子拱手道:“小人一介行商,哪里敢挑买家?官人若是要时,全部按本钱与你!我等买时花费了三百三十贯本钱,官人若要时,看在这两位将军面上,小人三百贯也卖了!”此时他也留了个心眼,也不等那书生说价,自己便说了个最低价,言语中再将这两位军官拉进来作个保,叫他需要顾及些个,一时无法倚势强抢。
那书生闻言大笑,道:“我这里两员大将,发起怒来,叫这青州城也要抖三抖,如今他们的面子只值三十贯?”那两位将官闻言对视一眼,心中无限感叹。想他两人从军的年头加起来也有个三十多年了,不想真正看重自己的人,竟然生在草莽。那些代表国家的蠹虫,却将自己们弃之如敝屣,想到这里,两人脸上都是一般的苦笑。
听了那书生的揶揄,这时红衣汉子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非自己担心的事情来了?又见赠酒的两位军官一脸无奈,看样子似是不愿为了自己这等无权无势的百姓而得罪那书生,如饮苦酒,直叹命苦。
就在他心中焦急之时,忽听那马上插着一柄丧门重剑的军官咳嗽了一声,苦笑道:“汉子,做生意便做生意,无缘无故扯我们进来作甚?怕我家哥哥强抢了你的药材?”
那白衣书生笑着回头看了身边亲随一眼,便见方才不忿的那个莽汉从包袱中取出三十两重的一条蒜头金,又搭了三十两的一锭大银,忽见那另一个面黑的亲随抢过这钱,交给那红衣人的随从,昂首道:“你这汉子都沦落到半夜三更在这荒郊野外过夜,竟还这般鸟强,倒是对了俺的脾气!三百三便三百三,俺家哥哥也不占你便宜,只是莫把天下好汉都作了歹人!”
那红衣汉子见状大惊,眼见此时峰回路转,一脸十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明明已经瞧出自己窘境,却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仗势欺人,反而顺手便解决了自己的一块心病。这般做派,哪里像是寻常官军?莫非自己多心了?
红衣汉子满面赧颜,低头寻思一阵,对那白衣书生行礼道:“小人潭州吕方,不敢动问官人大名!”不自觉中言语已是十分客气。
“果然是潭州小温侯,连姓氏都与那汉末吕布一般,倒是有趣!只是那吕布虽是人中龙凤,可学他武艺,却是学不得他的心气为人!”只听那白衣书生道。
红衣男子还未答话,便听接钱的随从道:“哥哥。不想你的名头已经传到这山东来了,连官军也闻得你好名姓!”
那红衣汉子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是闻言颇惊,旋即拱手道:“不想尊驾竟知小人匪号,敢问官人尊姓大名?”
“俺哥哥便是大名鼎鼎的梁山泊上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你这汉子哪只眼睛看到俺哥哥是衙内来?真是气煞人也!”那黑汉子大叫道。
这边贩药的汉子们都是大惊,方才自己还在说他名字,只是说归说,大家谁也不识得他。毕竟自家落魄至此,哪里能跟绿林中的翘楚攀上关系?此时冷不防如此人物竟然就出现在眼前,还解了自己燃眉之急,直教大家一时都是转不过弯来。都是惊讶的张大了嘴,久久收不回去。
此时这些湖南大汉都是惊异的打量着这位江湖上甚有名望的白衣秀士,与此同时,王伦也在打量这位一身大红的小温侯吕方。
想这位骁将在原本轨迹中出场时。和郭靖郭大侠的祖先郭盛大战了好些时日不分胜负,武功还算不得上出众。招安前数次出战时也没甚出彩的战绩,只是作为宋江的亲随兼保镖。随着宋江游走于各个战场。日后在曾头市对阵史文恭的大徒弟曾涂时,三十回合左右已是支撑不住。
若此人一生只是如此,他也不过沦为孔明孔亮之辈,凭着一身好相貌在宋江身后混饭吃。哪知他随着梁山大军南征北战,在历经战阵的洗礼后,在征讨方腊时大放异彩。先是五六十回合时刺死了方腊四大元帅之一厉天闰之弟厉天佑,后又力扛人命收割机石宝五十回合,这石宝可不是个一般人,就是傲气十足的关胜说起他来,都是十分慎重的语气,直言此人刀法不在自己之下。
更有急先锋索超在与此人酣斗时,十回合上下叫石宝用暗器取了性命去。并有那火眼狻猊邓飞、锦毛虎燕顺、丧门神鲍旭、铁笛仙马麟都是死在这员猛将的手上。由此可知这吕方与之大战五十回合的含金量。
这样一个人物,在武艺上,极具成长空间,只是前世出场时,已经在对影山落了草,不想此时还在贩运药材,王伦这时见了他,怎能就此错过?眼见他只是打量自己不说话,王伦笑道:“好汉子,我闻你甚爱戟法,只是无遇名师教授,不如随我上了山去,我山上多有禁军中的豪杰,连那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此时也在我山上养伤,日后你若想上进时,也好有个前辈名师指教!”
经此周折,吕方叹了口气,沉吟片刻,旋即朝王伦拱手道:“不想阁下便是梁山上的白衣秀士,小人先前有眼无珠,对面不识英雄!此番我贩运药材差点折得血本无归,如今教这班兄弟随着我受苦,幸蒙王头领在此时拉了小弟一把,总算教小弟没有辜负这班千里迢迢跟我来山东的弟兄!想我一生东撞西撞,苦于没个出路,就是此时得了头领所赐的本钱,总归不是个行商的料子,日后难免又赔个干净,到时候哪里去寻王头领这般贵人?莫说九纹龙的师父见今便在山寨,就是不在时,王头领这般恩情,小人也情愿追随左右,总不能叫这辈子就此虚度了!”
喧闹嘈杂的网吧,别扭生硬的输入法,唯有五叶神的味道依旧亲切熟悉。明天晚上的火车,来时孤身一人,归时佳人相伴。借大家吉言,终叫佳人变家人!(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章 各家山寨的喜与忧
一夜之间,不知何时下起的大雪,直将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镀上一层银白。饱受送别情绪感染的众人,站在这冬日的北清河边,各自心中的那种伤感之意,直叫这种苍凉的景色衬托得沧桑无比。
武松望着同下船来,给自己夫妻送行的兄长王伦,眼眶渐渐湿润。
这一路行来,他不知多少次欲狠下心来,便上了那梁上去,总好过心中所受的那种辜负恩情的煎熬,虽然兄长从未开口相邀过自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武松现在算是对这句话,有了刻骨铭心的体会。他虽然怀着将这一身本事报答与兄长王伦的念头,但眼前的事实是,现在的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哥哥和新妻,可以说自己便是他们的主心骨,自己的一举一动无疑深深影响着这两位血亲的人生轨迹。正因为这种种纠葛,叫这位重感情的打虎汉子举步维艰。
“兄弟,此去阳谷,多加保重!若有难事时,千万捎个信来,遇事也好有个商量的人!”王伦执着武松手道。武松的为人他是最清楚不过,此时若是自己开口请他上山,这条汉子绝对没有二话,只是上山落草对于他身边为人本分的亲眷来说,直接可以与无妄之灾画上等号。
人活在世上,不是孤独的动物,某些道路看似只是自身的抉择,其实深深牵扯到那些真正关心你爱护你的家人,无论出于什么立场,这份关心都值得珍惜与呵护。
王伦想到此处,千言万语化作一声轻叹,哪怕自己万分想要这位兄弟上山聚义,这话却是说不出口的。既然如此,多言无益,若是一味强求。不过涂添伤感,大煞风景。
武松始终低着头,忽然喉间发出一阵无比沧桑的声音道:“哥哥,若有机缘时,还是招安为妙!我知山上都是斩头沥血的好汉,只是将来跟朝廷死磕,殊无胜算……”
王伦闻言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武松的肩膀,道:“愚兄这山上的头领多是为世不容的好汉,若无梁山这个避难之所。还不知要经历多少坎坷,饱受多少折磨。现下若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愚兄想聚起这班人马也难,何况无端扰乱这清平世界,更是大逆不道的罪过。只是兄弟,你看如今世道浑浊,赵官家沉迷于旁门左道,那奸相蔡京几起几落。终是把持住了朝纲。如今满朝文武,各州牧守,有几个能挺直腰板,又或愿意挺直腰板做人?不是愚兄要逆势而为。实是这时势逼得愚兄不得不如此!”
一个人极难凭空超脱出这个时代带给他的枷锁,纵然是打虎武松也不例外。王伦看着这个原本轨迹中被命运逼得无路可走的善良本分的青年,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叹了口气。望着这片十年后便要叫异族铁蹄践踏的大好河山,心中涌出一阵莫名的孤独。
武松闻言只觉这位哥哥言语透彻,目光深远。他心中之事看来不是自己能随便搀和的。随即他也叹了口气,重重握住王伦的手,斩钉截铁道:“小弟知道梁山上人才济济,只是哥哥日后若有用到武松处,刀山火海,生死不避!”
王伦不置可否的望着武松,开口道:“愚兄已经叫山寨的兄弟在阳谷县里开了一家酒店,掌柜乃是林教头的记名徒弟操刀鬼曹正,此人也是一条洒脱的好汉,二郎有事无事时都可以去坐坐。”
武松闻言鼻腔又是一酸,紧紧握着王伦的手,久不能语。金莲在一旁看着这两位惺惺相惜的男子,心中百感交集。想这位大王与自己素未平生,却一力促成了自己和郎君的婚事,原本自己感激之余,还隐隐有些担心他是为了网罗二哥,欲要叫他上山效力才出手相助。哪知此人在下了清风山的这几日里,半句叫自己担心的话都没说。此时又早已在县里安排人手为郎君助力,说明此人从未想过要强行拉爱郎上山。
想到这里,金莲在心中对这位山大王生出一份强烈的信赖感来。这份叫人觉得温暖厚重如同亲情一般的情愫在她那被人奴役、充满尔虞我诈的一生中从未有过。谁曾想到,自己一个朝不保夕的低贱使女,在有生之年,遽然间能同时得到爱情和亲情这两种从前做梦都不敢奢求的情感。
情至深处,两行清泪忍不住从金莲眼眶中流出,只见她盈盈朝那位绿林翘楚拜下,一边的武松见状也是双腿一屈,叫白雪覆盖的大地上,顿时映现出两人跪拜时的留下的痕迹。
小温候吕方在一旁看着武松夫妇相携渐远,不禁望着王伦叹道:“哥哥,打虎武松这样的好汉,哪个山寨不是抢着往山上拉的?只有哥哥急人所急,思人所思,并不强人所难,小弟真是心服口服!”
秦明和黄信闻言对视一眼,都是心有所感,只听黄信道:“哥哥当日也是这般放归小弟和恩官回青州,只是托宋江这厮的福,不想我二人今日还能有缘与哥哥聚在一处。只是不知将来花知寨和武都头能否也和小弟一般,再聚在哥哥身边!”
秦明一听宋江的名字,气愤愤的冷哼了一声。吕方见状只是摇头,暗想道:“世面上都传山东宋公明义气无双,北边名头最响的四人里就属他身在官场,却在江湖上名声远扬,只是没想到他竟是这般心黑手辣之人,差一点便害得禁军中大名鼎鼎的霹雳火家破人亡,幸亏自己当初不知道他便在清风山上,不然冒失的一头撞过去,还不成了他手下一碟小菜?说不定甚么时候就被他当做弃子‘牺牲’了,那岂不是做人最大的悲哀?”
“说那黑矮撮鸟作甚?提起便叫俺来气!还有这打虎的武二郎,哪里来的那般多心思,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他有兄弟,俺还不是有个兄弟,俺要上山,却问他个鸟!”李逵刚才一直憋着没说话,此时武松走远了,忍不住嚷道。
“铁牛休要胡言,武松哥哥乃是个有想法的好男子,才不枉哥哥这般看重他!”焦挺喝道。类似送别情形焦挺不止经历一次了,当初在东京大相国寺前送别杨志,他也曾如李逵那般想不通,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心中越来越敞亮,对王伦的做法也是越来越信服。
李逵见说不依了,大叫道:“俺便没想法?你们一个二个都想娶亲,这武二郎娶了媳妇忘了哥哥,你千万莫要学他,将来娶了林教头的小丫鬟,又闹甚么下山去做良人!”
焦挺闻言气得便要来抓李逵,李逵早有防备,大步跳开,嘴中还愤愤道:“你们都是没义气的,俺那黑縻貹兄弟怎地下山这许久还不回来,可是叫俺一阵好想!只是莫要也变了心,回去娶亲去了就把哥哥忘了!”
“你这黑厮,口无遮拦,縻貹哥哥岂是你说的那种人?日后迟早请哥哥给你找个厉害的婆娘管着你这厮!”焦挺气得大叫道。
李逵闻言惊住,忙道:“你这没面目,端的计毒!俺又没得罪你,切莫要害人,娶了婆娘还叫甚好汉!”
众人闻言都不禁莞尔,连刚才还愤愤不平的秦明都是一阵大笑,王伦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空理会这两个打闹的莽汉,只是在心中想着无意间叫李逵喊出的縻貹来。
这汉子下山了许久,也没个口信捎回来,之前自己虽是时时想起他,无奈手头一直有事,也脱不开身去。再加上这汉子武艺绝伦,身边又都是精明的小喽啰跟随,明招暗招都接得住,也不用担心他着那江湖上歹人的道。且这汉子是有一说一的人,说了回山便会回来,绝不是虚与委蛇的性子,只是这一去大半年,一直没有消息,连跟他一起回去取老娘的随从也没一个回来,不知有甚么变故?看来此次回山要多派几个得力的头领去荆南打探一番了。
一边的吕方见王伦眉头紧锁,上前抱拳道:“哥哥,不知有甚烦心之事?想这打虎的好汉也就在阳谷县里,哥哥想他时,请他上山聚聚便是,切勿忧思过度,保重贵体为要!”
王伦见是他上前来,心念一闪,道:“兄弟,闻你是潭州人氏,离荆南不远,不知熟不熟悉那边的风土人情?”
吕方闻言忙拱手道:“熟,熟!洞庭南北,隔得又没多远,怎地不熟?我那药材还是在荆南采买的,哥哥有甚急事,只管吩咐小弟去做!”
王伦一听大喜,便把縻貹下山取老娘之事说了,吕方二话不说,便要辞行,要去荆南打探縻貹消息,王伦略想了想,道:“此处离大寨不远,你且随我上山见见山寨众位好汉,想你千里而来,风餐露宿,且叫我山寨神医安道全与你诊诊脉,待无碍时,休息一夜,等明日一早,我叫水军送你下到济州!”
吕方一听,大为感动,不想这位新拜的哥哥如此关心自己,连忙拱手相谢,王伦又望了一眼武松离去时在雪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叹了口气,招呼众人上船而去。
却不想正在此时,那青州北面地界上,一队千余人的兵马喜气洋洋的疾驰在官道上,为首一人正是那憋屈甚久、少见笑颜的托塔天王晁盖。只见他此刻满面红光,劲扫的北风也遮掩不住他浑身洋溢的那份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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