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素手仙医
“咳咳!”
朱瞻基面容扭曲地咳嗽着,眼睛都睁不开了。
“松叔父,宣哥哥不会有事吧?”朱徽煣站在朱松身侧,小脸上写满了担忧的神色。
朱松紧紧地盯着吐完河水,还在一直干呕的朱瞻基,道:“只是这么五六个呼吸的时间,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你就放心吧!”
“哦!”
朱徽煣应了一声,但是脸上的担忧之色并没有消减多少,不难看出小家伙脸上的担忧之色,不含丝毫的做作。
这个时候,那艘篷船也从从不远处驶了过来。
“罗叔,让我来给这孩子看看吧!”
听到这道空灵若百灵鸟一般的声音,朱松转头看去,便见一张精致绝美的脸庞,正一脸柔色地看着面色苍白的朱瞻基。
这是一位看起来双十芳华的姑娘,她有着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细长的凤眉,一双眼睛如星辰如明月,玲珑的琼鼻,粉腮微晕,滴水樱桃般的朱唇,身着一袭雪白色罗裙,气质显得娴静优雅,清丽绝俗。
“是,小姐!”
中年男子点点头,伸手将朱瞻基平放到了草地上,而那名白衣女子,也从蓬船上走了下来。
与她同行的,还有两个青年男子,以及一名容貌清秀的女子。
两名青年男子眸光凌厉,身形壮硕,应该是白衣女子的护卫,而那名清秀女子则紧跟在白衣女子身后,貌似是她的侍女。
白衣女子袅袅娜娜地来到朱瞻基身侧,伸出芊芊玉手搭在了小家伙的左手腕上。
过了有盏茶的时间,白衣女子站起身来,朱唇轻启道“这孩子只是落入河中受了些惊吓罢了,无甚大碍,回去喝副安神的药就可以了!”
“小姐所言当真?”朱松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你这呆子好生无礼,我家小姐说喝副安神药就好,那便好!”白衣女子还没来得急说话,倒是跟在她身边的清秀侍女娇声道:“我家小姐可是师从南京华神医,整个应天府,谁不晓得‘素手仙医’徐……”
“香香!”白衣女子打断了小侍女,绝美的面容上带着些歉意地看向了朱松,道:“这位公子,香香出言无礼,还请公子莫要怪罪!”
“小姐不必如此!”朱松摆摆手,很郑重地向白衣女子拱手道:“是在下应该谢小姐还有这位仁兄搭救在下侄儿之恩!”
“公子切莫如此!”
白衣女子身形晃动,躲过朱松的行礼,道:“纵是他人,见这孩子落水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们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咳咳!”
朱松还想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朱瞻基却是醒了过来,有些迷茫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众人,半晌回不过神儿来。
“小宣,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朱松歉意地对白衣女子笑了笑,关切地对朱瞻基道:“伯伯现在就送你回去!”
“宣哥哥,你,你没事吧?”朱徽煣上前两步,拽着朱瞻基已经湿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嫩声问道。
“松伯伯,徽煣,我没事!”
朱瞻基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周围四五个人陌生人在看着自己,再想起之前落水的行为,不由得尴尬地小脸通红。
“不行,咱们还是回去吧,就算是没什么事,这衣服总要换一换吧?”朱松还是放心不下朱瞻基。
尽管现在是夏天,可是小家伙的年纪还小,身体没有那么强的抵抗力,再加上这岸边凉风习习的,再过一会的话,一准给他吹得发烧了。
一边这样说着,朱松就要抱起朱瞻基来。
这个时候,那白衣女子突然说道:“这位公子,我们船舱里尚有几件孩子的衣服,不如就先让这孩子将就一下吧!香香,去把舱里的衣服还有云靴拿出两件来。”
“小姐!”名叫香香的侍女有些不乐意了,“那几件衣服可都是您精挑细选出来,特意买给钦公子的,这几个人与我们素不相识,您何必……”
“香香!”白衣女子扭过头看了香香一眼,道:“你若不去拿,我自己去!”
“小姐,我去,我去还不行吗?”香香一见自家小姐的表情,就知道她有些生气了,哪里还敢怠慢,连忙答应了一声。
不过朱松却跟着倒了霉,因为这事,小侍女怎么瞅他们怎么不顺眼,临进蓬船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朱松一眼。
朱松颇有一种躺枪的感觉。
过了没盏茶的时间,小侍女香香就走了过来,手上还托着一件绸制的圆领衣服,以及一双云靴。
“呐!”很是不情愿地将衣服递给朱松,香香道:“我家小姐给这孩子的,穿起来吧!”
末了,香香还小声地嘀咕道:“真是的,这一套可是绸缎锦衣,花了不少银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呢!”
这年头,大明朝虽说是建文帝当家作主,可是上下尊卑的界限,是洪武爷坐龙庭的时候就定下来的,若非士,非农,只不过是普通的商贾之家,是断断没资格穿绸缎锦衣的。
从这考究的衣服做工来看,这位被称为‘素手仙医’的白衣女子,应是出身士族或者富农的殷实之家。
“这位小姐,这……这位仁兄能够将小宣救上来,在下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了,若是再收下你的衣服,实在是说不过去,还请你收回去吧!”
朱松看着侍女香香手中的衣物,下意识地推搪了起来。
堂堂的亲王,连身衣服都要人施舍,这若是传出去的话,指不定让旁人怎么笑话呢、
不过朱松脸皮厚,他之所以推搪,只不过是客气客气,没瞧见这家伙已经伸出手去接了吗?
“小姐,既然他们不愿要,就算了吧!”香香巴不得把衣服收回去呢,听到朱松的话,立马扭头看向了白衣女子。
“香香,你是不是想要去后院住两天?”白衣女子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香香,说道。
小侍女像是兔子一样跳了起来,把手中的衣服一把丢给了朱松,道:“拿去吧!”
朱松惊愕地看着手中的衣服,瞧着白衣女子充满了好奇,看来这位表面上看上去很是安静、随和的女子,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啊!
“这位小姐,失陪一下!”晃了晃脑袋,朱松对白衣女子拱拱手,便带着朱瞻基来到了几株树木掩映的地界儿,给小家伙换起了衣服。
潮湿的衣服粘在皮肤上,把朱瞻基难受得要死,现在有新衣服穿了,小家伙明显变得兴奋了起来。
衣服穿上了,嘿,还挺合身:盘云锦缎长衫,雪白的云靴上绣着几只小兽,映衬地朱瞻基的小脸都红润了几分。
关键是什么?方才小家伙穿着粗布衣衫,显得土里土气的,这一换装,身上的贵气自然就显现出来了,让人看过就很难忘记。
“小宣,还不快谢过伯伯救命之恩,谢过小姐赠衣之情?”领着换完装的小家伙回到了方才站立的草地,朱松催促朱瞻基向那憨厚中年人行礼。
“张宣谢伯伯救命之恩,谢小姐赠衣之情!”朱瞻基虽说出身贵胄,可是他老爹朱高煦并没有惯着他,除了有点傲娇之外,别的没得挑。
“这位小公子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小公子如此大礼!”
那中年人不是傻子,从朱瞻基换装之后的整体气质,已经猜出了眼前之人身份定然不简单,是以也不肯受朱瞻基这一礼,而是侧身闪了过去。
“小公子不必如此!”白衣女子素手虚扶,扭头看着朱松,淡淡道:“这位公子,此间事了,我亦要回南京城了,就此别过!”
“这位小姐……”
朱松一愣,没想到这白衣女子来得干脆,走得也爽利。
他刚想要说什么,这个时候朱徽煣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手中还拖着一条肥硕无比的草鱼,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大叫到:
“松叔父,鱼儿,好大的一条鱼儿啊!”
第十六章 救命之恩,用菜偿
“徽煣,你……你这是跟哪弄地?”朱松有些吃惊地看着正拖着鱼走过来的朱徽煣,问道。
白衣女子以及她的侍从们的眼睛里也充满了好奇之色,就这么点儿个小男孩,也会钓鱼?
“松叔父,这鱼是您钓上来的!”朱徽煣指着方才朱松钓鱼的地方,道:“这鱼就挂在鱼钩下面,扑腾地还厉害呢!”
“哦!”朱松点点头,心里头却是有些忍俊不禁:“我去,这特么也可以?随便一丢鱼竿都能把这货给拉上来,这大明朝的鱼是有多蠢啊?”
低头瞅着那条看起来足有四斤多,还在不停上下扑腾着的草鱼,朱松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就见朱松扭头看着还没离开的白衣女子,道:“这位小姐,我们叔侄三人先受你救命之恩,后受赠衣之情……我看,不如这样吧,眼下已经临近晌午,也到了用膳的时间,就让在下为小姐炒几道小菜,作为答谢,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你还会做菜?”白衣女子还没说话,倒是小侍女香香忽闪着两只大眼睛,瞪着朱松问道。
朱松懒得搭理这跳脱的小侍女,只是等着白衣女子的回答。
白衣女子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道:“公子,不论是救人还是赠衣,对我而言都不过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公子的心意我们心领了,至于答谢嘛……”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衣女子四下扫了扫,摇头道:“答谢就算了!”
这地方虽说秀美,可也是城外,没有什么人家,就算是最近的民户都在三里之外,哪里有炒菜做饭的地儿啊?
尽管她的蓬船上有锅灶以及一些简单的炊具和蔬菜,但是她可不认为面前这人会抄饭做菜。
“相见即是有缘,更何况小姐还有恩于我们!”朱松很坚持,“请小姐一定给在下答谢的机会!”
“小姐,小姐!”
香香见朱松不搭理她,心里头正生气呢,听到朱松的话后却是大眼睛一转,凑到白衣女子身前,低声道:
“小姐您平日里时常教导我要知恩图报,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执着之人,我看咱们不如遂了他的愿,给他个机会,您说呢?”
“咕噜噜……”
香香话音刚落,一阵古怪的声音就从香香的身上传来。
白衣女子红润的嘴角弯起了一个优雅的弧度,道:“是你这小丫头饿了吧?”
香香俏脸一红,道:“小姐,咱们一大早就从嘉兴府开始往回走,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地,也没吃些东西,香香,香香自然是饿了!”
小侍女倒是不客气,对于自家小姐的调笑,没感到啥不好意思的。
朱松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便趁热打铁地说道:“小姐,您意下如何?”
白衣女子转头看着朱松,道:“公子当真会做菜?”
“在下曾经在酒楼后厨待过,弄几道小菜还是没问题的。”朱松很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
白衣女子凝视了朱松片刻,这才福了一福,道:“如此,那就劳烦公子了。”
“小姐客气了!”朱松拱了拱手,然后朝着身后的朱瞻基还有朱徽煣招招手,道:“小宣、徽煣,你们俩去把咱们带来的那个小箱子搬过来!”
“好的,松伯伯!”
过了初期的惊吓,朱瞻基重新恢复了活泼的性子,拉着朱徽煣就跑走了。
这个时候,白衣女子发话了:“罗叔,咱们船舱里有些米面以及锅子等简单的厨具,你们都搬出来吧!”
“是!”
白衣女子的侍从们,全都开始忙活了起来。
另外一边,朱松也没有闲着,他捡了几块大一些的鹅卵石,以及一些干燥的柴木,随后挖了一个小坑,搭上鹅卵石,做了一个简单的小灶。
朱徽煣和朱瞻基,两个小家伙很尽责地把小箱子搬到了朱松身边,别看那小箱子不大,可是沉得很哩!
朱瞻基可是听说过自己这位叔爷,吃喝玩乐、坑蒙拐骗的,啥都干过,就这么一个主儿,前几日那股子狠辣劲头已经够让他吃惊的了,怎么还学会做菜了呢?不可能吧?
现在四下无人,刚刚就想询问朱松的朱瞻基,终于忍不住了,道:“松伯伯,您,您真地会做菜?”
朱松把箱子接过来,道:“怎么,我就不能会做菜吗?”
“哦!”朱徽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朱松也不解释,而是直接把手中的箱子给打了开来。
呵,小箱子里面的东西还挺多,必备的菜刀和小铲子就不说了,里面还着一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密封性器皿,看样子应该是用来装调味料的。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几瓶拳头大小的小罐子,小罐子一晃还传出哗啦的声音,看来应该是装的某种液体。
“公子,这些都是我们船舱里面的东西,您看看能不能用上?”
这个时候,那个中年男人带着另外两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他们手中或是抱着铁锅,或是端着装油的小盆……反正东西杂七杂八地,尽是一些厨具还有几样简单的蔬菜。
不过看厨具的磨损程度,应该是不常用才对。
“用得上,可是帮了大忙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朱松正准备再去捞两条鱼呢,现在有了厨具和蔬菜倒是省事了。
一切准备就绪,剩下的就是生火做饭了。
“松叔父,我来给您生火吧!”朱徽煣自告奋勇,从小箱子里头拽出火折子就要点火。
朱松吓了一跳,心说:我的小祖宗哎,刚一个张宣失足落水已经够麻烦的了,你这再生火烧了自己个儿,那可就乐子大了。
到时候可就真的是水火齐全了!
“行了,你小子和小宣一边玩去吧!”
一把从朱徽煣手里头抢过火折子,打发两个小家伙去一边玩,朱松自己蹲下身子,开始给这个简易的小灶点火。
不得不说,朱松前世当保镖训练的野外生存技能还是不错的,生火对他而言很简单,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把炉灶给烧地旺旺地了。
好嘞,正式开始!
朱松很满意地点点头,撸起袖子,甩开膀子,嘁哧咔嚓地大.干了起来。
……
就在朱松在小灶前头挥汗如雨的时候,另一边,白衣女子的侍女小香香,已经开始套两个小家伙的话了。
看来,小侍女对偶遇朱松他们,还是充满了怨念,这是要刨根问底,打算伺机报复哇!
不过朱徽煣虽说神经大条,可是绝对不傻,再加上有个猴精猴精的朱瞻基在,小丫头是一点话都没套出来,还叫朱瞻基差点套出了白衣女子的身份。
时间不知不觉间过了半个时辰,当两个小家伙快被饿晕的时候,忽然从小灶的方向传来一阵阵的香味。
两个小家伙鼻头耸动,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哇!好香啊!”
小香香也是眼睛闪亮,甩动琼鼻,使劲地嗅了嗅,道:“什么东西,这么香,莫非……”
就在一大、两小,被这香气勾.引得饥肠辘辘地时候,就见朱松用小箱子的盖儿,托着三大盘菜走了过来。
众人上前几步,一个个瞪着两大眼往那三只大盘里面瞅。
当他们看到那三盘菜的时候,顿时诧异起来,因为这三盘菜的菜式,他们竟然全都没见过!
“哇!松伯伯,您,您竟然真地会做菜啊!”
众人之中,反应最大的应该就是朱瞻基,这小家伙凑到朱松跟前,望着那三盘香味扑鼻的菜肴,声音中充斥着不可思议的意味。
这话说得,我养着你们这些小拖油瓶,没准就碰到野外生存的时候,不会做饭,岂不得饿死你们俩?
朱松翻了个白眼,干脆不去搭理朱徽煣,看着白衣女子,道:“小姐,招待不周!”
第十七章 都是吃货
三盘菜肴,一盘褐红色的肉丝,上面铺着一些青白的葱丝;一盘连一滴汤汁油气都没有的鱼,上面同样铺着菜丝;还有一盘成人巴掌大小,圆圆地像炊饼一样的面饼。
“咦?这些菜的样式好生奇怪?”白衣女子看着这三道菜肴,有些诧异。
以她的家世,府上的厨子可是一点都不比皇宫的御厨差,就连她都感到惊诧的菜式,足见这几道菜的罕见了。
朱松笑了笑,抽出了一双筷子,道:“怪是怪了点,不过味道应该还不错才对,小姐请尝尝看吧!”
白衣女子可不是那么好敷衍的,听到朱松的话没有急着动筷子,而是略带好奇地看着朱松,道:“公子,能否将这几道菜的名字告诉我吗?”
“这有何不可?”朱松点点头,先是指着那盘鱼道:“这是香煎草鱼。”
然后又指着那盘诱人食欲的肉丝,道:“这是酱爆肉丝。”
最后指着那盘炊饼一样的面食,道“这最后一道,名叫葱油饼!”
“香煎草鱼,酱爆肉丝,葱油饼。”白衣女子小声复读了一遍,俏脸上突然露出了令百花都为之黯然的笑容,道:“公子这几道菜名不仅贴切而且着实有趣呢!”
朱松先是惊于白衣女子的笑颜,听到她的话后,心下多少有些尴尬。
这些菜可都是他剽窃后世的做法,而且做保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对自己做的菜的口味也没有多少自信,反正能吃下去就是了。
白衣女子没有在意朱松的表现,而是伸出玉手拿起了竹筷,夹了一根褐红色的肉丝放入口中。
轻轻咀嚼后,白衣女子明眸闪亮,赞叹道:“这道菜甜而不腻,酱香浓郁,不错,很不错。”
这年月,虽说大明朝早已经没了唐宋那般嫌弃猪肉,可是这盘子酱爆肉丝,朱松还是选用的牛肉。
一旁的小香香听到白衣女子的赞叹,兴奋的那双眼睛都在透着精光,脸上的渴望之色那是相当浓郁啊。
连香香这个小丫头都这幅模样了,更不要提朱瞻基还有朱徽煣这对小家伙了,那馋的流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白衣女子看着好笑,对一大两小,道:“你们三个别干看着了,公子做了三道好菜,若只是我一人独享,岂不是太过无味了?香香,两位小公子,这边还有筷子,你们也尝尝看!”
“松,松叔父,我们也能吃吗?”朱徽煣艰难地吞了一口哈喇子,大眼睛都望眼欲穿了。
朱瞻基也好不到哪里去,嘴唇干干地,不断伸舌头舔着,充满期待地看着朱松的眼睛。
朱松有些好笑地点点头,道:“行了,既然小姐同意,你们俩就吃吧!”
“太好喽!”
“快饿死我了!”
两个小家伙兴奋地一蹦三尺高,抄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就去夹盘子里的菜肴。
别看两个小家伙年纪不大,但是因为美食的勾.引,牙口好得不像话,直接从盘子里夹起菜肴放入嘴中,咀嚼一番后,还来不及咽下,便又是伸出了筷子。
因为香香是女子,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矜持,可是待后来见朱瞻基和朱徽煣筷子和嘴巴配合太默契了,索性就抛弃了矜持,甩开香肩,鼓动腮帮子不停地吃。
别看只不过是三道菜,可单单是那条香煎草鱼就够仨人吃了,所以到后来的时候,朱松以及那几名白衣女子的仆从也全都加入了战团。
一顿简单的午膳吃了足足半个时辰,最后是盆干碗净,连点渣儿都没剩下来。
用过了午膳,白衣女子朝着朱松福了一福,赞道:“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地,竟然就拥有如此精湛的厨艺,就算跟宫里的御厨比起来,怕也是不遑多让了。”
御厨?难不成这位也是皇族,和他是亲戚不成?
朱松心头一奇,脸上却是面不改色,笑道:“小姐客气了,在下不过是随便鼓捣一下,若是自家食用也就罢了,怎么能跟宫里的御厨相比呢?再者说,此番能够为小姐做菜答谢之前之恩,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朱松心里头其实还是很得意的,毕竟保镖又不是厨子,能够做出这样的菜品来,也算是保镖行业里面做饭做得最好的了。
白衣女子倒是没觉得朱松得意,反倒是大加赞赏朱松的谦虚:
“方才公子说,相逢便是有缘,今日能够结识公子,当真是不虚此行,但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朱……韩松!”
朱松脱口就要把自己的名字给报出去,不过想到自己这名号在应天府可是臭了大街了,索性就把自己的封号用作了姓。
“原来是韩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白衣女子再次向朱松福了一福,似乎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名字告诉朱松。
朱松也不以为意,这女子美则美矣,但是朱松自家知道自家事,建文给他找了个素未谋面的管家婆,家里这个管家婆还没搞定呢,哪里还有心思到外面去拈花惹草?
所以,朱松也没有在意,而是开始收拾起碗筷还有锅灶来。
眼下已经到了未时,白衣女子好像是真得有事,便再次向朱松告辞了,临走前,还说有缘会再次相见。
朱松一直送白衣女子一行人上了船,方才折了回来,当他开始收拾起钓具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那根钓竿不见了。
沿着河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朱松就去询问两个小家伙。
倒不是说朱松心疼那根钓竿,实在是重新做钓竿比较麻烦。
“松伯伯,我知道那钓竿去哪了!”朱瞻基给了朱松正确答案,“就是那个一直跟在白衣姐姐身边的香香,我亲眼看见她把钓竿拿走了!”
“……”
朱松顿时有些无语。
尼玛,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娇纵不讲理也就罢了,竟然还偷东西,有没有点教养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朱松道:“行了,今天就先到这里,等哪天有空闲了,咱们再出来玩,好不好?”
“好!”朱徽煣双眼放光,“不过,松叔父,回去您还给我们做好吃的吗?”
朱松犯了个白眼,心说,这可真是包.养了俩吃货啊!
……
就在朱松抱怨两个小家伙的吃货本性的时候,另外一边已经远去的蓬船上。
香香手中拿着缩短了的钓竿,来到了白衣女子身前,献宝似得说道:“小姐,您看这是什么?”
白衣女子黛眉微挑,道:“什么?”
香香很得意地说道:“小姐,这是根钓竿,方才那个叫韩松的男人,就是用这个东西钓起了那条大草鱼。对了,小姐您看,这样的钓竿还可以伸长,您看……”
可怜的小香香,没有见到自家小姐的脸色越来越黑,到后来已经面沉似水了。
“香香,你怎么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
就在小时侍女心情愉悦地甩动着钓竿的时候,白衣女子轻灵的声音响起,尽管平静,却隐藏着狂暴的风雨。
啪嗒!
听到自家小姐的质问,香香打了个哆嗦,手里的钓竿也自然掉到了地上。
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家小姐,香香低垂着脑袋,嘟囔道:
“小姐,这样的钓竿他们有三支呢,而且咱们还送给他们一套价值几十两的绸缎锦衣,这钓竿看着新奇,其实并不值几个钱儿,拿他们一根又没有什么……”
“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白衣女子很严厉,“现在,把钓竿给人家送回去!”
“啊?”香香捂住了小嘴,道:“小姐……”
“行了!”白衣女子俏脸一寒,道:“必须去!”
第十八章 不靠谱的松伯伯
当白衣女子调转船头,将船驶回到方才众人野炊的地方的时候,哪里还有朱松他们的人影,甚至就连野炊的痕迹,都被朱松指挥着韩王府的护卫们给填平了,一切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按照朱松的说法,这后世的雾霾天,以及全球气候变暖,就是因为不注意环境保护,既然现在老子有幸回到大明了,那一切就都以环境保护为基准。
至于做完这一切的朱松一行人,早就已经乘马车回了南京城。
也就是自那日回到王府之后,朱松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规。
毕竟离他的大婚之日不远了,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忙,再加上两个孩子也不好带,所以那一日秦淮河边的邂逅,朱松也只不过将其当做了回忆。
说起来也怪了,这大婚之日离得越近,南京城的天气也就越热,晒得人都快秃噜皮了。
这一日,刚刚吃过午膳的朱松,带着两个小家伙来到凉亭里乘凉。
朱松上身穿着一件领口、袖口绣花的单薄短衣,下半身则是丝绸短裤,整体感觉看起来很是骚.气。
再看两个小家伙呢?头发全都往上揪起,扎成了丸子头,上半身穿上了丝绸小肚兜,下半身同样是丝绸短裤,光着对小脚丫,跟骚.气的朱松比,两个小家伙看起来则很是可爱。
“这该死的天气,简直能晒死个人喽!”
坐在凉亭里面,朱松抬头看着天上火辣辣的太阳,再看看浑身没力气,懒洋洋的两个小家伙,低声咒骂了起来。
直到此刻,朱松才开始怀念前世的生活,怀念前世的空调,怀念前世冰箱里冻的冰疙瘩……
“妈蛋,这么呆下去,就算不热死也闷死了!”
试图将身上的灼热感去除的朱松,实在是忍不住了,“莹香,莹香!”
朱松大叫了一声,两个正躺在凉亭下牙床上昏昏欲睡的小家伙,全都被这一嗓子给吼醒了。
“殿下,奴婢在!”
小丫头急匆匆地从另外一座凉亭里跑过来,额头上还有几滴晶莹的汗滴。
“莹香啊,咱们府里有没有冰块啊,再这么下去,本王非得中暑了不可!”
朱松有些烦躁地指着朱徽煣和朱瞻基,道:“本王都这样了,就更不要提这两个小家伙了!”
莹香低头一看,俏脸有些红,尽管两个小家伙年纪还小,可毕竟是男子,看到两个穿着红肚兜的小男子汉,莹香还是蛮不好意思的。
“松叔父,我们也快热死啦!”朱徽煣摸了摸肚皮,道:“对了,莹香姐姐,咱们府上难道没有冰窖吗?”
朱徽煣的话,把朱松给弄傻了!
古代冰块是有的,可是冰窖……这他娘地也太扯了吧?大夏天的,冰窖是怎么存在的,还不都得化成水了啊?
不得不说朱松有些孤陋寡闻了,谁说大明朝没有冰窖的?我华夏古人的智慧可是无穷无尽的!
古代虽说没有制冷设备,但是有冰窖用来储藏冰。
通常情况下,挖一个冰窖得挖到地下三丈左右,冬天冰冻三尺之时,到河里把冰采上来,裁成一块一块如同方砖似的,然后把冰全部运到冰窖里,整整齐齐地放好,盖上麦草,再铺上土,压严实,起到保存密封的作用,直到夏天,再把冰从里面取出来。
其实在大明朝,工部都水司所辖的数座冰窖,都是“官窖”,特供宫廷和官府用冰。
而王府里面则是“府窖”,是特许一些王府的自办冰窖,以供王府用冰。
朱松身为洪武爷亲子,自然拥有“府窖”。
莹香听到朱徽煣的话,俏脸上有些无奈,道:“冰窖是有的,可是因为天气的骤变,所以近段时间,咱们府上冰块消耗的太快了,冰窖里面也没有多少了!”
“没多少,那就是还有一些喽?”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的朱松,抓住了莹香的语病,便说道:
“这样,莹香你去让人拿些冰来吧,这眼瞅着就到正午了,凉亭里面可也不凉爽了。”
“可是……”莹香轻咬下唇,道:“殿下,白长史说,眼下您已经临近婚期,有很多东西需要冷藏,冰块要省着用,而且您大婚当日,冰块更是要大量供应的,您看……”
倒不是莹香不舍得给朱松用冰块,实在她怕了。
她们家这位王爷,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记得去年夏天的时候,朱松也是说想要冰块,结果这货命人把整个冰窖里的冰块都搬了出来,丢进了后院的人工湖里,他自己则是带着六七个狐朋狗友,在小湖里头畅快地游起泳来。
后来,这事不知怎么地就传到了建文帝的耳朵里,虽说朱松是建文帝的亲叔叔,可是建文帝还是毫不客气地申叱了朱松,最后还给他禁足一月,不准他出王府。
谁知道捅了这么大篓子的朱松,不仅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
你建文不是不叫他出府吗?他竟然每天都叫侍卫去邀请他的那些狐朋狗们来府上,至于理由嘛,说什么是为了要吃掉之前贮存在冰窖里面的食物。
废话,冰窖里都没冰了,不全都解决掉,那还等着发霉啊?
这两件关于朱松的糗事,在当时的南京城中流传了好久,好久……
所以一想起这两件事来,莹香就一阵阵惊惧,这才使她为了打消朱松的念头,将白福都给搬了出来。
毕竟朱松可是白福看着长大的,对于白福,朱松还是比较信服的。
得,这亲王当地也真是够窝囊地,不过是想用几块冰罢了,竟然还被管制了。
朱松心里很郁闷啊,特别是看到两个小家伙的脸上开始出现‘鄙视’神色的时候,嗯,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神色,顿时让他闷得想要吐血。
不行,得做点什么,找回点威信来!
拧着眉头想了想,朱松天眼睛一亮,因为他想到了在保镖培训课上,一位爆破教官做得一个小实验。
“徽煣,瞻基,你们是不是热得浑身冒汗,想不想现在就有一大堆冰块出现在眼前,好好解解暑气?”
朱松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像极了一个正拿着棒棒糖引.诱小萝莉的怪蜀黍。
“松伯伯,莹香姐姐不是说不给您冰块了吗?难不成您还有别的法子弄到冰块?”
朱瞻基的小脸上写着不信,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位叔爷,在王府真心没啥地位可言。
“那是!”朱松神秘地一笑,然道:“既然府上冰窖里的冰不多,那咱们就用别的法子变几块冰出来!”
“松伯伯,据我所知,这夏天的冰都是冬天储存下来的,您想凭空变出冰来,是在欺负我和徽煣读书少吗?”
朱瞻基又表现出了傲娇属性,就差在脸上刻上大写的‘不信’了。
“呦呵,小子,还知道使激将法了?”朱松横了朱瞻基一眼,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告诉你,伯伯前几日就寝之后做得一梦,梦中得神人点拨,教了伯伯一个‘点水化冰’的术法,今儿,伯伯就让你们俩臭小子好好开开眼界!”
“好啊,好啊,马上就要变凉快了!”
听到朱松的话,一向神经大条的朱徽煣拍着手大叫了起来,他可没有朱瞻基的傲娇脸,相反的,小脸上满是好奇的神色。
一直站在朱松身侧的侍女莹香,听到朱松的话,心里头也开始吐槽了:
“哎呦,我说爷,您都多大的人了,至于这么简单地就被一小家伙给刺激到了吗?再说了,您若是真想要冰块,莹香去帮您求求白长史,拿两块也就成了,何必用这么个法子哄骗两个小家伙呢?”
摇了摇头,莹香把脑子里的吐槽抛到了一边,两只亮莹莹的眼睛带着点儿无奈。
第十九章 老.子有盆大冰块
“呦呦呦,瞧你们的样子,都不相信是吧?好,你们给本王好好等着!”
朱松瞅着这一个二个的小模样,好像都不相信的样子,顿时气乐了,狠狠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直接走出了凉亭。
“宣哥哥,松叔父去哪了?”朱徽煣皱着小眉头,一脸的不解。
“去哪?”朱瞻基一脸不屑地说道,“叫你给气跑了呗!”
“哦,我?”朱徽煣指着自己的小鼻子,道:“我气松叔父了吗?没有吧……”
“王爷不会真跑了吧!”
听到两个小家伙的对话,莹香轻声嘀咕了起来,她比朱瞻基更加怀疑朱松是不是负气偷跑了,毕竟这样的先例又不是没有过。
他们家这位王爷啊,那脾气性格简直就和小孩子一样。
朱松可不知道凉亭中的小家伙们在想什么,出了凉亭,他找来了管杂物的仆从白五。
白五是白福的本家侄子,从小就跟着叔父在王府里头吃住,后来大小当了个官。
“殿下,您怎么到杂务堂来了?这里脏,您身体金贵,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小的就是了。”白五看起来二十郎当岁,长得颇为精悍,看起来挺机灵的。
“小五,本王问你,咱们府上有硝石吗?”朱松懒得和他们废话,直奔主题。
硝石,又称硭硝或者焰硝,这东西可以用来当五彩、粉彩的颜料,也可以治疗头痛、喉痹、伏暑泻痢等病症,所以在当下的时代乃至是唐宋时期,应用都十分广泛。
“硝,硝石?”白五愣了愣,道:“殿下,您要硝石作甚子?”
“你就说有没有吧!”朱松没告诉白五为什么,要不然的话,以白五的性子铁定会去告诉白福的。
白五道:“这个……有倒是有……”
“那就甭这个那个的了,去给本王找些硝石来!”朱松打断了白五,道:“对了,给本王一点就够了,用不着那么多!”
“是!”
白五点点头,转身进了庞大的杂务堂。
过了没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拿着一小包东西走了出来,交给了朱松。
朱松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对白五点点头,道:“行了,东西本王拿走了,对了,别告诉白叔啊!”
“是!”白五哭笑不得地应承了下来,这么点小事,值得他去向他叔父打小报告吗?
……
“怎么样,都等急了吧?”将硝石藏在了袖子里,朱松一步三摇地进了凉亭,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松叔父,您回来了,怎么样,现在可以变给我们看吗?”朱徽煣瞅见朱松,光这俩小脚丫就跑了过去,满含期待地看着朱松。
“莹香啊,去打盆水来!”朱松摸了摸朱徽煣的小脑袋瓜,道:“小宣,你也过来看!”
没一会的功夫儿,莹香就端着一只小铜盆走了回来,直接搁在了凉亭正中的石桌上。
两个小家伙趴在桌子边上,眼巴巴地盯着石桌上的铜盆看。
朱松对两个小家伙笑了笑,直接伸手出去,停在了铜盆的上空,嘴里胡乱嘟哝了两句,几个呼吸之后,他忽然伸出左手一指天空……
两小一女,精神都在跟着朱松的两只大手在晃,看到朱松指向了天空,三人全都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也就在三人抬头望天空的时候,朱松这个时候却是抖动右手袖口,将硝石全都洒进了盆里。
等三人还在天空上好奇地左瞧右看的时候,这边铜盆里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结冰了。
这个时候,朱松嘴角露出了笑容,左手在收回来的瞬间,口中大叫道:“老.子有盆大冰块!”
随着朱松的一声断喝,三人豁然转头,却见石桌上的那一铜盆的清水,此刻竟然变成了一盆还在冒着丝丝寒气的冰。
“哇!”
三人同时大叫了一声,特别是朱瞻基以及莹香,那一脸的怀疑之色,立马变成了惊讶。
打死这俩人都想不明白,这才盏茶的时间,一盆清水,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寒冰!
伸出胖胖的小手,在盆里的冰块上摁了摁,尽管冰块冻地还不算结实,可是那种冰凉的触感,森寒的冷气,告诉朱瞻基,这确实是冰块无疑!
“松……松伯伯,难不成您梦中真得了神人传法?”
朱瞻基毕竟是朱高炽的亲儿子,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尽管他心里头仍旧充满了震惊,可还是率先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向朱松询问。
甭说其他的了,就算是先前朱瞻基还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可是眼前这一幕,那是赤果果地打脸啊,还是啪啪地!
“肯定地!我松叔父是什么人呐?听我父王说,那可是打遍整个南京纨绔子弟无敌手的人物,不就是跟着神人学那么两手术法吗,那有什么啊……”
朱徽煣伸手小手摸着铜盆里的冰块,小嘴巴不断地翕动着。
听到朱徽煣小嘴巴不停地‘嘚吧嘚’,朱松嘴角抽了抽,杀了朱楩的心都有了:
“这便宜哥哥嘴巴还真是没个把门的,怎么啥话都给他儿子说啊?这不成心糟践老.子吗?不行,等朱楩回来了,老.子非得想个法子,好好整治整治他不可!”
且不管朱松怎么琢磨着报复朱楩,那个小侍女莹香呢?
这小妮子被吓傻了,看看桌子上的冰,复又转头看看朱松,漂亮的大眼睛半晌没有合上过。
朱松对三人的反应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要知道,现在的时代可没有化学的概念,那些江湖上的骗子,充其量也就是用个‘磷粉点火’的把戏,由水变冰,对这些江湖术士们来说,还是难度太高了。
过了有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三人陆续清醒了回来。
朱徽煣一边抱着铜盆解暑,一边含混不清地对朱松说道:“松叔父,我听父王说过,当年皇爷爷打江山的时候,武当山的张三丰张真人,曾带着弟子门人协助皇爷爷征战天下,这张真人乃是修仙了道之人,在梦中传您‘点水化兵’之法的,莫不是张真人吧?”
这小家伙还真能扯!
朱松在心中暗自腹诽了两句,道:“是不是张三丰,叔不知道,反正肯定是一神人!”
“嗯嗯!”朱徽煣点着小脑袋,看样子是一万个相信朱松。
甚至就连朱瞻基还有莹香都很笃定这个世上有神人了!
“哈哈哈!”
朱松得意地笑了起来,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看着就是一副找揍的模样。
就在朱松哈哈大笑的时候,一道清瘦的身影,大踏步地进了朱松所在的花园,同时还有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哈哈哈,我还说今天怎么没有见松弟出来迎我,原来是躲在院子里头纳凉呢!”
“嗯,五哥?”看到来人,朱松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过去迎接:“这大热天的,你怎么来我府上了?”
朱橚,明太祖朱元璋第五子,洪武十一年时封为周王,洪武二十二年冬,因擅自离开封地到凤阳而获罪,被太祖下令迁往云南,直到洪武二十四年底,才获准回到开封。
也正是因为这段云南的经历,让朱橚与封地就在云南的朱楩关系相当亲密,连带着朱松自然也是一样。
这朱橚今年也有四十岁了,虽说长得普通了些,但是天生修长的身影,以及始终带着笑容的面容,让他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光彩,整体气质温文儒雅,给人一种和煦如风的感觉。
“怎么,我这做哥哥的,就不能过来看看弟弟吗?”朱橚故意瞪了朱松一眼,脑袋一扭,却是看向了正穿着小肚兜,一脸幸福地抱着铜盆的朱徽煣,“小徽徽,看到伯伯怎么不知道行礼?难不成忘了伯伯了?”
第二十章 朱橚
“啊?”
听到声音,如梦初醒的朱徽煣,放下铜盆抬头看了一眼,待看到朱橚的时候,顿时丢下铜盆,伸出胳膊向朱橚扑了过去:“橚伯伯,我好想您啊,橚伯伯!”
“你小子,说什么想伯伯,我看你是惦记伯伯府上好吃的吧?”朱橚伸手抱住扑过来的朱徽煣,调笑道:“呦,又重了一点,看来松弟这段时间没给你缺吃少穿啊!”
“那是,松叔父对侄儿可好了!”朱徽煣挣扎着从朱橚怀中跳下来,跑到石桌旁使劲推着那个小铜盆,道:“橚伯伯您看,松叔父还特意为了我们变出冰块来了呢!”
变?应该说拿才对吧?
摇了摇头,朱橚摸了摸冷冰冰的铜盆,道:“松弟,你们倒是会享受啊!”
朱松摇摇头,道:“这么热的天,两个小家伙再中暑了,到时候不就麻烦了吗?”
“两个?”朱橚点点头,看着另外一个小家伙,道:“方才我就想问了,这孩子是谁家的?难不成又是你小子欠下的风流债?”
“呃……”朱松脑门上青筋暴起,心说:“这哥们瞧着挺儒雅的,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没辙没拦的?简直跟朱楩一个德性!还有,妈蛋的,他为毛要说个‘又’字?”
“张宣见过周王殿下!”朱松这边还没介绍呢,朱瞻基已经开始自我介绍了。
“橚伯伯,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宣哥哥!”朱徽煣生怕朱橚给朱瞻基摆王爷架子,连忙开始拉关系,“平时我和宣哥哥玩得最好了,他什么事情都让着我呢!”
朱瞻基闻言看了朱徽煣一眼,见自己这位小叔父一脸的认真之色,心中不由得深受感动。
看到朱徽煣的表现,朱松心中也是暗自点头,看来自己的眼光不错,朱徽煣虽说性子憨了一些,可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这一点,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
再看‘张宣’呢,小家伙虽说傲娇了一点,可是对于自己的亲人朋友还是很好的,就像前几天的时候:
两个小家伙撇下护卫,偷偷溜出去玩,被一个比他们大一两岁的孩子给欺负了,‘张宣’见朱徽煣被对方给推了一下,顿时像是发了疯一样地去揍那个敢欺负朱徽煣的小家伙。
至于后来嘛,好家伙,‘张宣’竟然把那个欺负朱徽煣的小家伙给打折了右腿,足见‘张宣’的凶悍、狠辣以及护短!
而且朱松没感觉‘张宣’做错了,本来嘛,谁敢欺负我的兄弟,欺负我的孩子,欺负我的亲人,欺负我的朋友,就算不要了你的命,也要把你给弄残,弄怕了,叫你长个记性!
“哦,是小徽徽的好朋友吗?”朱橚点点头,道:“免礼吧,你就和小徽徽一样,叫我橚伯伯就行了!哦,对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橚开始掏自己的袖口,半晌之后,掏出来一枚玉石把件,递给了朱瞻基,道:“你叫小宣是吧?呐,初次见面,伯伯这里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枚玉石葫芦就送给你吧!”
朱橚手上的这枚玉石葫芦,看材质应该是和田籽玉,其体积只有半个婴儿巴掌大小,通体莹白温润,造型精美,一看就出自大师之手。
“这……周,不是,橚伯伯,这枚玉石葫芦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朱瞻基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出这枚玉石葫芦价值不菲,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不能平白拿人家的东西。
“小宣,白送的东西,不拿白不拿!”朱松可没跟朱橚客气,一把就从朱橚手里抢过了玉石葫芦,塞到了朱瞻基的手里,道:“再说了,长者赐不敢辞,你这声伯伯也不能白叫不是?”
“臭小子!”朱橚看着空荡荡的右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小宣,你松伯伯说得对,橚伯伯送出去的东西,还从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就拿着吧!”
“如此,小宣谢过橚伯伯了!”朱瞻基紧捏着手中的玉石葫芦,恭敬地向朱橚行礼感谢。
“好了,你们两个小家伙先去那边的亭子里去玩,橚伯伯和松弟有事商量!”
朱橚来到朱松府上,就像是来到自己家一样,送完见面礼,就开始打发起两个小家伙来。
“好的,橚伯伯!”朱徽煣和朱瞻基倒是听话,两个小家伙一起抬着那个小铜盆,向着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凉亭走了过去。
“莹香,这里也用不着你伺候了,去看着点那两个小家伙!”朱松对莹香摆摆手,让两个小家伙自己去玩,朱松还是有些不放心,“对了,那盆冰别让两个小家伙吃啊!”
“是,殿下!”对于朱松下的命令,莹香虽然感到很奇怪,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
此刻,凉亭里只剩下了朱橚还有朱松两兄弟。
“五哥,你这性子什么时候向楩哥靠拢了?”朱松递给朱橚一杯冰镇的豆汤,道:“特意把两个小家伙给支开,是不是有事要说?”
“嘿,还真像楩弟说得那样,你小子怎么突然之间变精明了?”朱橚喝了一口冰镇豆汤,笑了笑,继续说道:“怎么样,婚期将近,再有几日礼部还有钦天监的人就要来了吧?府上准备得如何了?”
“能准备得如何了?”朱松翻了个白眼,道:“自从皇帝赐婚以来,我哪里还有什么清闲日子过?不仅每天有很多的应酬,还要准备很多事情!你看咱们这宅子,入眼望去,尽是一片大红之色,这哪里是成亲,分明是除夕守岁嘛!”
听到朱松的抱怨,朱橚笑得更欢了:“你小子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次你大婚,府上的各项开支费用,全部都是由户部拨银,你府库的银子可是一两都没有动,我们成亲的时候,可没这待遇啊?”
“即便不动我府库的银子,不得我自己出人、出力吗?”一说起这个,朱松就立马怒了,“这他娘的是成亲还是受罪?每天还有户部的人过来清查财政,我偌大的明朝,难不成还缺这么点银子吗?”
“这也怨不得户部的官员,有咱们大明的律法管制,他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让你随意花银子!”
一边这样说着,朱橚像是想起了什么,没好气地说道:“而且,你小子也不想想你前几年做得荒唐事,换了哥哥我,也不敢把让你敞开了花银子!”
“呃……”朱松一愣,想起自己的坏名声,讪讪地不再说话了。
“好了,这事我和小楩说了你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都不稀地说你了。”
朱橚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子,其实都是他和朱楩给娇惯出来的,他端起冰镇豆汤一口喝干,似是有意无意地说道:
“松弟,我听说你前段时间曾经去了一趟嘉兴府,不知道在嘉兴府有何趣事发生啊?”
“哦?”朱松心中一动,表面上却是面不改色地说道:“没什么趣事,就是碰到了个昏官,惹了点小麻烦罢了!”
“那个昏官叫张勋是吗?”朱橚道:“我记得是在你刚刚回到应天府后不久,有个叫张勋的知县,被皇上给直接下令诛灭九族,而且还牵连出了老七,现在老七还被软禁在宅子里呢!”
“这事还能牵扯出朱榑来?”朱松心中眉头微皱,琢磨着这个张勋,八成是朱榑派系的人提拔上来的。
朱榑,明太祖朱元璋第七子,曾在洪武年间参与北征,因此常以军功自傲,所以他的手底下也有些个羌人,在朝中当官做将。
“哦,软禁就软禁了,也算他倒霉了!”朱松耸了耸肩,反正这些事情和他一两银子的关系都没有,爱咋样咋样!
第二十一章 用硝石撬动历史
“你小子,我的意思是叫你小心点!”
朱橚哭笑不得地说道,“尽管老七被关起来了,可是他的人可一点损失都没有。特别是应天府中,他的势力可比哥哥我要强得多,你最近就安安心心地呆在府上等着成亲,别给我出去招惹是非,让老七的人抓到把柄!”
“哦哦,我知道了!”
朱松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老子巴不得别人来招惹招惹老子呢,这段时间恢复了八极拳的内功以及外功训练,他闲地浑身都快长毛了。
“算了,反正哥哥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看到朱松的表现,朱橚就知道自己白费劲了。
“嘿嘿,还是五哥了解我啊!”朱松摸了摸下巴,看似无意地笑问道:“对了,五哥,你知不知道北面的形势如何了?”
朱橚愣了下,似乎没料到自己这个一向不关心国家之事的弟弟,会问这个问题。
低头想了想,朱橚方才说道:“我听说燕军已经到了松江府外,燕王在江水北岸建了江北大营,若是松江府被破,到时候咱们应天府就岌岌可危了!”
“这么快?”朱松喃喃低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看来我这边也要加快速度了!”
“松弟,你说什么?”朱橚没有听清朱松说什么,下意识地问道。
“哦,呵呵,没什么!”朱松反应过来,摇头道:“我只是在想,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如此大费周章地安排我大婚,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朱橚摇摇头,道:“不过就现在而言,对朝廷大军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北面的天气一向比咱们南面的天气要冷一些,所以燕军多是耐寒的体质,在如此酷热的天气下,燕军处于绝对的劣势。我听说很多燕军士兵都中暑了,若是他们不能尽快拿下松江府的话,怕是想要冲破应天府,又遥遥无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朱松从朱橚的话里面,竟然听出了可惜的意味,似乎燕军不能冲破松江府,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情。
按理说,这大明朝当官为将的,对于燕王朱棣的‘清君侧’,应该感到很恐惧才对,毕竟现在建文帝对这些大臣将军们都还不错,若是换了一个皇帝,指不定是另外一个光景呢!
这朱橚是个什么情况?
当然了,这些都是朱松心里头想的,他可不会蠢得将这些话给说出来,只是随意应付了两句。
两兄弟唠家常,唠了足足一个时辰,中途朱松还留朱橚下来一起用了午膳。
当然了,韩王府的菜式都是按照朱松新创的菜谱做得,吃得朱橚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晌午过后,送走了朱橚,哄着两个小孩子睡下之后,朱松就在凉亭里面呆呆地想方才朱橚说地事情。
忽然,他瞥见‘化水为冰’的那只铜盆,不由得眼睛一亮,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
距离松江府外的数里江边,湍急的江水自东向西地滚滚而去。
一座座白色的帐篷立于这一片江北之侧,于北方胆敢厮杀虎狼的燕军,此刻异常地沉寂。
一路从北平征伐至今,燕军兵士们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再加上酷暑难挨,兵士们甚至都没有多少士气可言。
此时,在中军大营主帐,一名雄姿英发的中年人坐于大帐之内,眼睛看着桌上的沙盘,眉头紧锁。
此人生得蜂腰猿背,五官如刀劈斧凿一般,看起来极有威严。
“哎!”
也不知过了多久,中年男子叹了口气,紧锁的眉头却是锁得更紧了。
“殿下,南京来消息了!”
就在中年男子唉声叹气的时候,大帐之外传来了一道浑厚的嗓音。
殿下,江北大军!
原来这名中年男子,便是此番靖难大军的统帅,燕王朱棣!
“传进来吧。”朱棣轻轻吁了口气,沉声说道。
哒哒哒!
扣人心弦的脚步声响起,一道身高足有八尺,长得虎背熊腰,像极了猛张飞的虬髯大汉,大踏步地走了进来,手中还紧紧捏着一支小竹筒。
“嗯,士弘,怎么是你?”朱棣抬头看了一眼,愣道:“负责传令的锦衣卫呢?”
士弘?朱能,朱士弘!
“殿下,此事太过重大,那名锦衣卫已经被末将命人看管起来,是以这封密件只能由末将送进来了!”
朱能很郑重地从小竹筒里面抽出了一封写在锦帛上的信件,双手奉给了朱棣。
要知道,朱能乃是都指挥佥事,随朱棣征漠北,骁勇善战,更是数次护朱棣脱离危险之地。
由这位大将亲自送过来的密信,并且把送信的锦衣卫都给看管了起来,足见事情的严重性!
打开密信,朱棣双眸低头看了起来,忽然,他面色大变,粗着嗓子吼道:“士弘,速去取硝石来,快!”
朱能没有挪窝,而是直接从竹筒里面倒出来一个密封性很好的小牛皮袋,道:“殿下,那位大人已经全都备妥了!”
朱棣一把从朱能手中夺过小牛皮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满满登登地一小袋子硝石。
他四下看了看,见桌子上的茶盅里面还有一多半的水,拿过来茶盅,直接一抖袋子,就撒下了三分之一的硝石。
做完这一切之后,朱棣和朱能主仆俩,全都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小茶盅看。
没过多长的时间,就见那小茶盅的水面上开始‘呲呲’地冒寒气,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了冰渣、冰片……紧随其后的便是冰块!
“这,这……”
朱棣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不停地用手揉眼睛。
可是当他伸手拿起茶盅之后,那种厚实刺骨的冰寒感传到他手上之后,他才相信面前这似乎极不可思议的一幕。
再看朱能呢?眼下,这汉子正一脸的呆滞之色,而且还在停地掐着自己的胳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主仆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朱棣更是仰天狂笑:“哈哈哈,我燕军有救矣,靖难若成,松弟当居首功也!”
……
日子仍旧一天天的挨过,南京城百姓们的生活仍旧如故,似乎并没有受到靖难大军的影响。
不过南京城中,却有一个消息越传越广,愈演愈烈。
那就是魏国公徐晖祖的三妹徐妙锦,在半月之前被皇上赐婚于韩王朱松。
原本这则消息,南京城的百姓们早就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可怪就怪在官家竟然出了告示,特意向朝堂上下宣传此事。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这则消息一出,立时轰动应天府,甚至是半个大明朝。
要知道,徐妙锦不仅仅人长得极美,且满腹经纶,是南京有名的才女;而且其本身又出身贵胄,地位尊崇,寻常士子若是能够把她娶进门的话,绝对能够少奋斗二十年。
用句后世有名的话来说,徐妙锦可是典型的白富美!
再看看朱松呢,虽说这个月以来,在自己府上休养生息,深居浅出的,可是这小子之前的落下的名声,让人们对这个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可以说是坏事做尽的坏坯子,充满了厌恶。
就这样一个货,竟然能够娶徐妙锦,这不仅仅让大明朝的一众权贵们大跌眼镜,更是让那些年轻的勋贵子弟们痛心疾首,悲愤不已。
倒是那些勋贵之家的女眷们,心情和那些人恰恰相反,一个个面露喜色,同时心中暗自庆幸:
这个祸害总算是娶妻了,她们这些女子们摆脱了嫁给这祸害的厄运!
第二十二章 这几个家伙太坏了
甭管大明朝的勋贵们如何震惊,如何痛心疾首,如何编排朱松,这些都与朱松没有一两银子的关系。
在这十来天的时间中,朱松依旧像往常一样,带着俩熊孩子这逛游,那游荡地……说是深居浅出,其实就是早晨出南京城,过了晌午就回府上纳凉。
在外人看来,这位韩王虽说收敛了很多,却依旧与之前一般,并无二致,还是那个纨绔浪荡子。
也只有与朱松特别亲近的人才清楚,这位当初纨绔、张狂的韩王殿下已经变了一个样,至于具体的,却是说不上来。
此刻,韩王府上早就已经张灯结彩,哪里像是成亲,那热闹的场面分明是过年的气象。
“哎,我说那俩灯笼挂高点啊!”朱松穿着一身紧身服,像极了管闲事的富二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殿下,就这几对灯笼您都换了几十个位置了,您不嫌烦啊?”
朱一闪满脸怨念地跟在朱松屁股后面,朱瞻基还有朱徽煣,则是一脸兴奋地在两人身侧跑前跑后。
“就你小子牢骚多!”朱松瞪了朱一闪一眼,道:“本王可是特意找人算过了,这灯笼就得放这儿,一点儿都不能差!”
朱松这纯粹是在胡咧咧,屁地找人算过,他就是纯粹心里头憋屈,凭什么大明是皇帝老子的一言堂,他说什么是什么,还不许有小脾气了?
老子拿你皇帝没法子,还不许折腾折腾别人了?
“是小的多嘴!”朱一闪愁眉丧气地说道:“可是殿下,后天便是大婚的正日子了,礼部的几位大人在前院已经等了您小半个时辰了,您看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朱松气哼哼地说道:“又不是老.子非得求着他们礼部的人过来演礼,本王这么多的事情需要忙,哪里还顾得上他们,你去,就说本王正在忙,叫他们等着吧!”
“这……好吧!”
朱一闪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能在心里头琢磨着怎么去应付那几位礼部的主管。
……
韩王府前院正堂,三名穿着官袍的礼部官员,正坐在这里喝茶。
“都说韩王殿下性子顽劣,只知享乐,起先的时候,老朽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却是所言非虚啊!”
一名看起来已年逾古稀的老者,那一脸褶子都皱到了一起,抓着椅子拂手的枯瘦大手有些颤抖:“唉,来这么一趟韩王府,连杯解暑茶都喝不到,这说出去谁信呐?”
“李尚书,您有所不知啊!”另外一个看起来足有两百斤的胖子,也跟着叹了口气,道:“若是我们到您府上去拜望,您能睡个晌午觉再来见我们吗?”
“那不能!”李尚书摆摆手,道:“我府上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这位就能!”最后一个五短身材的礼部官员一撇嘴,道:“听说当年洪武爷在位时,有一次突然心血来潮,下旨让众位亲王殿下入宫觐见,这位韩王殿下可倒好,人家几位殿下都从皇宫里觐见完出来了,他才去,把洪武爷气地,叫大殿里的侍卫们,当殿就把他给乱棍打了出来!”
“孙侍郎,这事是真的?”李尚书脸上的长眉抖动,不可思议地说道。
“那还能有假?”胖胖的官员接口道:“哼,这位韩王殿下啊,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皇上还指望着这么个废物改变局面,我看啊,悬!”
“朱侍郎,慎言!此话出你口,入我二人耳,切不可再对外人谈及!”
李尚书吓了一跳,他有些惊惧地看了看了窗外,好像生怕被别人听去了一样。
可怜的李尚书啊,没有注意到在大堂外临窗的下面,两团黑影静静地缩在那里,却是朱一闪和非要跟过来一起瞧瞧的朱徽煣。
“这几个家伙实在是太坏了,竟然在背后说松叔父的坏话!”朱徽煣小银牙紧咬,低声道:“不行,我一定要教训教训这几个家伙!”
跟在朱徽煣身边的朱一闪吓了一跳,道:“哎呦,我的小祖宗,您可千万别乱来啊!这几位大人都是礼部的主官,若是在咱们府上出个什么意外的话,那我家殿下还有您的父王,定会被皇上削藩罢爵的!”
朱一闪这话倒是说对了,建文帝对朱松此次大婚很在意,派过来的赫然是礼部尚书李济,两位礼部侍郎,五短身材的是孙毅,而胖胖的则是朱晨。
朱一闪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不过也算是事实,毕竟现在朱允炆正在进行削藩,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啪,突然有一个礼部的高官死在韩王府了,得,建文帝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削韩王的藩!
那到时候,哭都没地哭去!
“一闪哥哥,你放心,我还没有那么蠢笨,我要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朱徽煣的小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小手对着朱一闪摆了摆,待朱一闪附耳过来之后,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
“这……有些不太好吧?”对于朱徽煣的吩咐,朱一闪有些为难了。
“哼,有什么不太好的?”朱徽煣一摆头,道:“你就说做不做吧!”
说完,小家伙一脸恶意地看向了朱一闪,大有你不帮我做事,我就灭了你的架势!
“好,我这就下去安排!”在小家伙的逼视下,朱一闪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应承了下来。
不过他可不敢随意施为,他打定主意要去告诉朱松,免得朱徽煣玩得太过火了。
……
把朱徽煣留在了前院大堂外,监听这三个礼部的主官是如何编排朱松的。
领命而去的朱一闪,却并没有按照朱徽煣的算计去安排,而是跑到了朱松这里。
“唉,一闪,不是让你去应付礼部来的那几个官儿吗?”正指挥着下人搬动家具的朱松,一眼瞥见朱一闪,奇怪地问道:“那几个老顽固这么好应付吗?”
“哪呀,殿下!”
朱一闪脸上有些焦急,“那几位大人在厅堂之中谈论您,说得……嗯,说得难听了一些。结果被偷偷躲在外面的徽煣小公子给听到了,小公子非要教训教训他们不可。小的这不是是在没办法了吗,才来找您吗!”
“哦?小家伙怎么说得?”这下子朱松倒是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
“殿下,您……”朱一闪还以为朱松会说朱徽煣不懂事,没曾想,自家王爷却露出了这么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叫朱一闪顿时无语了。
“什么殿下不殿下的?”朱松不耐烦地说道:“你就把徽煣怎么交代你的,给我复述一遍就可以了!”
唉,自家爷也是个小孩子心性,这事应该去找白、刘两位长吏大人才对!
没办法,只能如实招来了。
恨不得抽自己俩巴掌的朱一闪,苦着一张脸把朱徽煣给卖了:
说起来,朱徽煣这臭小子也真够损的,韩王府中院的左侧,有那么几间厢房,虽说这几间房子都顶这个厢房的名字,里面也都挺干净的,可实际上一直都没怎么用过。
朱徽煣吩咐朱一闪,让他去找几个下人,把那几间厢房中的一间,照着书房的样子收拾出来,而且是怎么脏怎么收拾。
“怎么脏,怎么收拾?”朱松眼睛一瞪,捂着肚子哈哈笑道:“哈哈哈,你别告诉本王,他还叫你把屋子里的那些精工桌椅板凳什么的,全都给换成膳房里的破旧板凳,最好再往屋子里面攘点土……”
“这,这……”朱一闪瞪直了眼睛,道:“殿下,您怎么都知道?难不成是您教徽煣小公子的?”
“哈哈哈……还真是,这混小子,把老.子讲的段子用在这里了!”朱松都快笑岔了气了,没想到自己给他讲了一段‘刘宝瑞’大师的相声,这小子就把坏主意憋在这帮礼部主管的身上了。
瞧这几个家伙的倒霉劲儿!
第二十三章 朱徽煣憋的坏主意
“一闪,怎么本王瞧你的样子,好像有些不高兴啊?”朱松瞧着愁眉苦脸的朱一闪,道:“怎么着?有人背地里说你家主子的坏话,按你的意思,咱爷们儿就得忍着了?”
对于朱松还有朱徽煣的法子,朱一闪本心是拒绝的,可是在听到朱松的质问之后,朱一闪很果断地……叛变了!
“这三个该死的混淡,敢在背后说殿下的坏话,咱们这样做确实不为过!”朱一闪狠狠地咬了咬牙,道:“殿下,我这就去安排下去?”
“嗯,去吧,事情办得漂亮点!”朱松点点头,眼瞅着朱一闪开始往外跑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吼了一声:“一闪,别忘了把本王侧房里的夜壶放到桌底下!”
啪嗒!
已经快要跑出前院的朱一闪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屎。
……
前院大堂,三人已经等不下去了。
“不成,难道韩王不来,我们就一直这样等下去吗?”胖胖的朱晨朱侍郎站起身来,道:“皇上那边还等着咱们去复命呢,这样下去,咱们今儿一天都回不去了!”
“那能怎么样?”五短身材的孙毅,颇有些无奈地说道:“这王府可不是咱们能随意闯的地儿!”
“不能乱闯,难道还不允许咱们走了?”朱晨拍案而起,指了指空荡荡的桌子,继续说道:“看到没有,连杯茶都不给咱们上,这摆明了是不想见咱们!”
“那照朱大人的意思?”李济老大人发话了。
朱晨脸上出现了一丝冷厉的表情,道:“进宫面见皇上,参他韩王无视旨意,怠慢钦差!”
这也就是在建文年间了,若是搁在洪武爷在位的时候,连亲王抗旨不尊都能赦免,‘无视旨意,怠慢钦差’,这撂在亲王身上,算个鬼呦!
“三位大人,当真是怠慢了,怠慢了!”
也就在朱晨话音刚刚落地的时候,朱一闪就一脸歉意地走了进来,口中亦是不停:
“想必三位大人也知道,我家王爷大婚将近,众多事务繁忙,故此才没有顾得上几位大人,还请几位大人莫要怪罪才是!”
得,看来朱一闪也不是省油的灯,两句话,把李济他们方才‘无视旨意,怠慢钦差’的鬼谏言给冲了个粉碎。
人家大婚将近,还不许人家忙了?
朱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就像是被妻子抓住的出.柜丈夫,好尴尬呦。
到底是礼部尚书,面对一个小小的伴读,李济也是给足了面子,他站起身来道:“朱大人说笑了,咱们都是给官家办差的,没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不晓得王爷眼下还在忙吗?”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王府呢?别看朱一闪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伴读,能量也大得很呐。
“几位大人,我家王爷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相信过一会就会过来向几位大人赔罪的!”
朱一闪脸上陪着笑,道:“对了,几位大人,咱们换个屋子吧,眼下已经临近晌午了,王爷还特意为几位大人准备了午膳呢!”
“哦?那倒真是麻烦王爷了,我们现在就去吗?”李济眉头一挑,心说:“这位韩王也挺会办事的嘛!”
倒霉孩子,到现在才想起朱松的好,不晓得一会还会不会是这种心态。
“嗯,走吧,小的在前面带路!”朱一闪点点头,直接向着拾掇儿好的那间书房带了过去。
……
在路上,三位礼部的大人是心思各异,李济倒是没有什么,那朱晨还有孙毅一直都在一起小声地嘀嘀咕咕,还对王府的景致指指点点地,一看就不是在说什么好话。
一行人笔直地向着中院左侧的厢房走了过去。
三人还没到那厢房门口呢,远远地就瞧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却是韩王朱松带着两个小家伙,正静静地等候在那里。
“三位大人,别来无恙否?”朱松上前几步,笑着说道。
“下官见过韩王殿下,见过徽煣小公子!”李济、孙毅以及朱晨全都上前见礼。
“哈哈哈,三位大人快快免礼!”朱松上前扶起李济,道:“今日事务繁多,本王实在是抽不开身来,这不,刚忙完后面的事情,本王就赶过来了!”
“殿下临近大婚,自然是忙的,下官等,多等一会也没有什么!”五短身材的孙毅,简直就是一十足的小人,方才还在背后编排朱松,现在却是摆出了这么一副谄媚的嘴脸。
“坏人!”朱徽煣躲在朱松身后,小声地嘀咕。
“哈哈,里面请,快里面请!”朱松笑容满面,没搭理小家伙。
“殿下,您请,您请……”孙毅低眉顺眼地谄笑着,抢着上前去掀帘子。
孙毅这一举动,正好随了朱松的愿。
一掀帘子,哎呦,一股子干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朱松、两个小家伙还有朱一闪捣得鬼,自然晓得是怎么回事,两大两小全都下意识地往一边闪了一下。
这一股子干泥土的气息,全都喷到了孙毅、朱晨以及李济的脸上。
李济还好一点,毕竟站在最后面,最倒霉的就是孙毅跟朱晨,不仅土气扑面,还带着点子骚.气。
没办法,朱松房里的尿壶,还在屋里桌子底下搁着呢,能不骚.气吗?
“阿嚏!”
“咳咳!”
猝不及防下,孙毅和朱晨鼻涕还有咳嗽,接连不断地响起,看得朱徽煣还有朱瞻基这俩坏小子,捂着嘴巴嘿嘿直乐。
正掀着帘子的孙毅扭头看着朱松,憋出一句话来:“殿下,您这书房……还真是别致呐!”
朱松伸头进去看了一眼屋子,转身对朱一闪说道:“朱一闪,你个臭小子偷闲做懒,让你找几个下人好好收拾收拾书房,你怎么不收拾啊?屋子这般脏,这叫人怎么喝茶用膳呢?”
朱徽煣原本还在偷笑,听到朱松这话不由得脸上神情一愣,继而向朱一闪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朱一闪心里头委屈啊,心说:“要不是爷您让我这么收拾,能收拾成这鬼模样吗?”
不过朱一闪也明白,朱松这是给自己打掩护呢,作为朱松身边的亲近人,这口气得忍啊,为的就是看那个朱晨还有孙毅出丑。
见朱一闪不说话,朱松说话更上劲儿了:“看见没有,几位大人都不愿意了,这一屋子的土……嘿,桌子底下还放着个夜壶,你小子这是要上天呐?”
“殿下,小的现在就收拾!”一边这样说着,这小子不小得从哪里拽出来一个鸡毛掸子,直接在桌子上掸了起来。
噗噗噗!
呵,好嘛!
这不掸还好,一掸,那是满屋子尘土飞扬啊,搞得礼部的几位主官,那是灰头土脸,待都没法待了。
“得嘞,看来这位爷是铁了心不想让咱爷们留下来了!”李济算是看明白了,这是韩王在存心恶心他们呢。
想通了这一点,李济方才在心中对朱松的丁点儿赞赏,瞬间土崩瓦解。
“王爷,您这……您这也太过分了吧?”最终还是朱晨绷不住脸了,质问道:“下官三人可是陛下钦点,前来您府上教您演礼的,且不说方才您晾了我们半个时辰,这一次又算怎么回事?”
朱松脸上仍旧是笑容满面,并没有因为朱晨的质问而有丝毫的气性。
孙毅看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连忙当起了和事佬:“朱侍郎,怎么能与殿下如此说话呢?不过是下人不走心,没有收拾屋子罢了,有什么呢?难得殿下命人准备了午膳,留咱们用膳,咱们将就将就也就是了!”
一边这样说着朱晨,孙毅另外一边开始向朱松赔罪:“殿下,方才朱侍郎糊涂,说了些浑话,不过咱们都是给皇上办差的,这皇上交代的差事没办好,朱侍郎心中难免会焦急,还请殿下莫要怪罪才是!”
第二十四章 两口茶水,去了半条命
“本王有那么小心眼吗?”朱松淡淡地笑了笑,道:“说起来,朱侍郎到底是七哥府上出来的人,七哥府上的人就是自家人,咱们自家人又怎么会为难自家人呢?你说是不是,朱侍郎。”
嘿,感情朱晨还有这么一层身份,竟然是朱榑的人。
怪不得了,自家主子因为朱松被软禁在府中,朱晨这个当奴才的,对朱松自然没有什么好脾气了。
“是,殿下说得对!”
朱松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这茬,朱晨简直都有些咬牙切齿了,不过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从牙缝里面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来,那就请进吧!”朱松倒是不客气,直接带着众人走了进去,“一闪啊,三位大人来了,还不赶紧地上茶?你去本王屋里拿那一套最好的茶具,还有前几年宫里赏赐的御茶!记住,这次别给本王出岔子了!”
“是!”朱一闪眼珠子一转,转身就往外跑。
其实吧,刚才朱松就已经交代好了,他如果说要拿最好的茶具,那就是去拿破茶壶,破茶碗,至于宫里赏赐的御茶,根本就是府里最次的茶叶,最好是茶叶渣子。
不过,王府很大,里面的人也很多,朱松对官员、下人以及侍卫们都不错,福利以及赏赐又相当丰厚,所以韩王府里面还真是很难找到破茶壶、茶碗以及茶叶渣子。
带着几名下人,在府里找了大概有盏茶的时间,朱一闪都快急死了,可就是找不到这三样东西。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后花园,这后花园里有一花农,眼瞅着朱一闪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由得有些奇怪。
喝了口茶,花农对走到身前的朱一闪。道:“闪哥儿,您这转了一圈又一圈的,在做甚子?”
“黑伯!”
朱一闪停住了脚步,刚要和这花农说话,却一眼瞥见花农搁在花坛边上的一只大瓦壶,还有几只糙制的黄沙碗,得有成人拳头那么大个儿。
朱一闪眼睛一亮,道:“黑伯,您这茶壶还有茶碗能不能借我使使?”
“唉?”黑伯诧异地看了自己的茶壶、茶杯一眼,道:“闪哥儿,您要这东西做甚子?这玩意儿,可没有您那紫砂壶好用啊!”
“我知道,不过咱王爷要用!”朱一闪摆手说道:“对了,您那茶叶再借给我点!”
黑伯刚把茶壶里的茶叶还有水给倒掉,听到朱一闪的话便说道:“闪哥儿,我这茶叶可是忒不好啊,净是土沫儿,你们肯定喝不惯的!”
“没事没事,越不好就越好,咱用得就是土沫儿!”朱一闪心里头高兴啊,伸手就从茶叶罐子里头抓了把茶叶沫子丟进了大瓦壶里。
甭管是在后世还是在当下的大明朝,那茶叶末子可是一点都不好喝,人家沏土沫儿,放一点倒是没什么,可是这一大巴丢下去,估计喝一口都得呛着。
得,今来的这三位主儿,可算是倒霉透了。
……
招呼着俩手下,提着壶拿着碗回了厢房,朱一闪直接把这几样东西蹲在了几位大人的面前,大瓦壶里面也已经沏好了水。
看到这一套茶具,始终站在屋里不肯坐下的朱松,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憋笑给憋晕过去。
这朱一闪真是太他娘地有才了,这大瓦壶、黄沙碗的,都是跟哪找的?
不同于朱一闪,几位大人还有两个小家伙可都是富贵人家出身,哪里见过穷苦人家的大瓦壶。
所以在看到那大瓦壶的时候,朱徽煣和朱瞻基,甚至还在心里嘀咕着:“这个闪哥哥,太不会做事了,说好了破茶壶、破茶碗的,怎么拿了这么一个好东西来呀!”
朱晨也糊涂啊,恶意已经表现出来了,怎么这位王爷反倒是更客气了?
“来来来,别客气!”朱松瞟了憋笑的朱徽煣一眼,道:“唉,三位大人来本王的府上,本王有所怠慢,这三碗茶就当是本王给三位大人赔罪的,可一定要喝干净了啊!”
这家伙真是太损了,直接把三位大人的后路给堵住了。
这样说着,朱松提起茶壶就往几只黄沙碗里倒。
很快,三碗棕莹莹,都他娘得跟绿豆汤一个色的茶水倒出来,直接端给了三位大人。
“几位,之前真是对不住了!”朱松亲手将茶碗递了过去,不过这第一个递给的却是朱晨。
说实话,朱晨方才确实是怒火冲天,不过方才朱松的又是道歉又是奉茶的,搞得朱晨都有些飘飘然了,还以为朱松是看在朱榑的面子上,给他台阶下。
这傻.吊,真把自己个儿给当棵葱了,忘了他们家王爷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软禁的、人家堂堂的韩王殿下,用得着给他朱晨面子?
“来来来,喝吧!”朱晨也是有些渴了,晾了他们小半个时辰,能不渴吗?拿起来就喝了一口!
就这一口,还真是又苦又涩,茶水到了喉间又涌了上来,在朱晨的嘴巴里含着,实在是没法一口咽不下去。
不过他也不敢吐出来,毕竟是王爷给倒地赔罪茶,他哪有那胆子给吐出来?这为主儿是个什么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得,自己喝地茶,就算是含着泪也要咽下去!
于是乎,朱晨就苦着一张脸,胖胖的脸色黑地像是煤球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往下送服。
也就是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孙毅还有李济也步了朱晨的后尘,只是有所不同的是,朱松对李济这位老大人手下留情了,只给他倒了一个碗底儿。
瞅着三个礼部的主官,全都跟那里含茶在嘴里,一点一点地往下咽,朱瞻基眼珠子一转,突然趴在朱徽煣耳朵边,悄悄念叨了两句。
朱徽煣的眼睛一亮,站出来对李济等人拱拱手,道:“三位大人,往日里,父王在朝堂之上,多有三位大人照料,父王也未曾谢过,眼下父王已回返云南藩地,徽煣这做人子的,理当代父谢三位大人情谊!”
说到这里,朱徽煣根本不待朱晨等人反应过来,蹭蹭地爬上了一把椅子,双手抱起茶壶就给诸宸三人又给倒上了。
“三位大人,请喝茶!”
得,第一碗茶,是韩王倒的赔罪茶,他们不能不喝;第二碗茶,是岷王府小公子到地代父谢情茶,他们更不能不喝了。
毕竟礼部的官员又被称为老顽固,一向标榜的都是遵循诗书礼仪,怎可在韩王府失了礼数?
喝完第二碗……
李济的脸色还好,但是朱晨以及孙毅的脸都绿了,那惨绿惨绿的颜色,看着都渗人!
被这一对叔侄给整了的三位礼部主管,李济且不说,那朱晨以及孙毅,简直恨得朱松牙痒痒,这表面看起来温柔、和善的韩王殿下,感情是一肚子的坏水啊!
“三位大人啊,这茶可是前几年父皇在位的时候,赏赐给本王的!”朱松憋着笑,继续说道:“平日里,本王都不舍得喝哩!本王见几位大人这一碗接一碗喝地倒是很痛快,今日一定要再多喝几碗才行!”
噗!
这回包括李济在内,都不能忍了。
屁地御茶,这他娘地就是‘土沫子’,要不是你们叔侄俩变着法子地给咱爷们儿倒,谁愿意喝那玩意儿啊?
“殿下,我看这继续喝茶就不必了吧?”李济道:“下官今日过来是教您演礼的,演礼的程序很复杂,而且下官还要回宫去复命,您看咱们是不是此刻就开始?”
“嗯,这么快?”朱松赶紧劝道:“本王已经让后厨准备好了午膳,咱们是不是用过午膳再开始?”
进个屋子、喝个茶水,你都快把我们给整掉了半条命,若是再用个午膳的话,他们今日岂不是没命走出韩王府了?
第二十五章 将报复进行到底
对于李济、孙毅以及朱晨来说,这一天的经历,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脏乱无比、放着夜壶的书房,破旧的大瓦壶、黄沙碗,以及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午膳,足够他们用一辈子来回味的。
整治完这几位礼部主管的朱松以及两个小家伙,才不在意这三人如何想,他们几个此刻正坐在中院的凉亭里赏月,吃宵夜。
“哈哈哈!”朱徽煣小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松叔父,您是没有看到那个朱晨的样子,一听说那些菜选用的是猪肉的时候,肥脸都绿了,笑死我了!”
“哼,谁比谁都不高贵,为何平民百姓吃得,你当官做爵的就吃不得?”朱松混不在意地说道:“说到底,这人嘛,还是贱,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甭说猪肉了,怕是树根草皮都能吃出鸡肉味来,嚼地嘎嘣脆!”
“松伯伯说得对,这年头谁又比谁高贵?”朱瞻基很自然地点点头,“这几个家伙,除了那位李济李尚书还有个当官的样子之外,那个死胖子还有死矬子,真是白瞎了那俩侍郎的官位!”
“行了,你们两个小家伙还不快去睡觉,赖在这里作甚子?”朱松不会和两个小家伙讲些人生大道理,有些事情是需要他们自己去领悟的。
“松叔父,再有两日,婶婶就要过府了,到时候您还不整天和婶婶腻在一起,还有功夫搭理我们?”
朱徽煣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们不趁着现在和您好好待一待,怕是到时候您就把我们俩给踹到一边去了吧?”
“嘿,混小子,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听到朱徽煣这番话,朱松张大了嘴巴。
谁这么嘴欠啊,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呢,怎么和他说这么污的东西?
“这……嘿嘿……”朱徽煣摸着后脑,一个劲地嘿嘿,也不说话。
这小子的心眼最近越来越多了,有的时候竟然开始耍起无赖,朱松也拿他没有办法,所以便把眸光转向了朱瞻基:“小宣!”
“松伯伯您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教给徽煣的啊!”朱瞻基往后躲了躲,眼珠子一转,却是接口道:“不过,不过闪哥哥应该知道是谁和徽煣说地,昨儿我还瞧见他们俩,满脸贱笑地在一起咬耳朵呢!”
“这个朱一闪,怎么什么都跟孩子说啊?”朱松一脸的怒气,道:“赶明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这小子不成!”
得嘞,朱徽煣倒是没有出卖朱一闪,朱瞻基倒手把这货给卖了!
给倒霉的朱一闪默哀一刻钟!
……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徐妙锦与朱松大婚的正日子。
建文元年九月初八,南京应天府的韩王府宅张灯结彩,鞭炮之声不绝于耳。
蹲在王府前的两头石狮子两侧,早就已经停满了马车,数不清的各府奴仆站在马车的旁边,等候此番赴宴的主人。
今日是韩王殿下大婚的日子,能够进入韩王府中恭贺的人,那都是应天府中的权贵,品级在五品以下的,怕是连韩王府的台阶都上不去。
毕竟,今日成亲的两人,一个是才貌俱佳的国公之女,一个是太祖爷的亲子,当今圣上的亲皇叔,先是门槛就已经摆得很高了。
此刻,韩王府前院的大殿还有侧殿之中,一场极其奢华的婚宴正在举行。
应天府中,有名的勋贵以及官员们都带着家眷齐聚于此,即便是大明朝的那些封疆大吏们,就算是人没到,贺礼也被千里迢迢地送了上来。
两座殿中,那些勋贵以及官员们一个个都在开怀畅饮。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通过这些人扎堆的情况,不难看出他们彼此之间的利益纠葛,以及关系的好恶。
朱松倒是没有喝多少酒,尽管今天他是主角,可是这小子在敬酒的时候耍了个心眼儿,酒瓶里面的全都是白眼下,水。
朱松穿着一袭大红色喜袍,领着两个同样喜袍加身,作为朱松迎婚童子的小家伙,游走在宾客之间。
当他看到礼部侍郎朱晨的时候,不由得笑了起来,上前举杯道:“呦,这不是礼部的朱晨朱大人吗?前两日在本王府上吃得可还顺心?”
其实在方才的时候,隔着老远,朱晨就看到朱松三人了,原本还在心里头祈祷这三人不要过来,没想到天不遂人愿,这三个‘恶鬼’还是过来了。
尽管心里头有一百个不情愿,但朱晨还是站起身来,强笑着对朱松敬酒:“那日蒙殿下抬爱,留在府中用膳,下官自是心念感激,今日殿下大婚,却是件大喜之事,下官祝您与王妃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违心说出这句话来,朱晨差点都吐了。
不过朱松可不在乎,反倒是说道:“借朱大人吉言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
就在朱松想要抿一小口就转移阵地的时候,朱徽煣却叫了起来,那声音之大,让喧闹的宴会厅都短暂地停了下来。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朱徽煣手中举着一个硕大的杯子,杯子里面空荡荡的,而朱能却是一脸的懵.逼,胸口以及头上满是淅淅沥沥的黄色汁液,看起来就像是淋了雨一样。
朱松下意识地瞥了朱瞻基一眼,发现这小子嘴角带笑,再看看一脸无辜的朱徽煣,不由得眉头一挑,心道:这傻小子八成又当了‘张宣’的出头鸟了。
看着一脸尴尬之色,双眼冒火地盯着朱徽煣的朱晨,朱松上前两步,压着小家伙的脑袋,道:“臭小子,净给我惹事,还不快向朱侍郎赔礼道歉?”
“松叔父,方才我也道歉了!”朱徽煣很倔,“您看,我这不是不小心吗?那个……朱侍郎,对不住啊,方才真是手滑了!”
他娘地,这样子哪里是赔礼道歉啊,分明是心不甘情不愿。
你们家手滑能滑到老子的脑袋上?这手也太准了点吧?
当着如此多的同僚,出了这么大的丑,朱晨心中自然是怒火难当,实在忍无可忍的朱晨直接对朱松甩了脸色:
“殿下,您大婚下官也来过了,喜酒也喝了,今日就到这里,告辞了!”
“殿下,祝您‘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下官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殿下……”
朱晨是朱榑一系的抗顶人物,自家一系的领头人走了,那些朱榑的党羽自然没脸继续留在这里了,纷纷起身告辞。
稀稀拉拉地,走了大概有十来个从四品以上的官员,另外还有十来个五品的官员。
这些人虽说人不多,但是他们所购建起来的朱榑一党,却是彼此相互,实力惊人。
宴会厅中的众人,冷眼看着这些离开的人,并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反倒是几位身居高位的王爵大臣,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
这只是婚宴的一个小插曲,婚宴并没有因为这么几只‘小虾米’的离开而早早地结束。
一直持续到了亥时三刻,当白福和刘长生送走最后几名前来赴宴的宾客,折返回大殿的时候,却发现自家殿下,竟然还拉着两个小家伙坐在一张摆满佳肴的桌子前,正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殿下,宾客们都走了,您怎么还在这里?”白福上前两步,问道。
“不在这在哪?”朱松头都没抬,咕哝道:“喝了一肚子白水,总不能让我空着肚子去洞房吧?”
白福和刘长生听到这话,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人家成亲,都是喝得个烂醉,这洞房也就水到渠成了。这位爷倒好,头脑清醒不说,竟然还想着吃饱喝足了。
这心态,也真是没谁了!
第二十六章 诗文集会
朱松这边带着俩小孩子,没心没肺地在大殿之中胡吃海喝的时候,今日大婚的另外一位主角,此刻的心情却是糟透了。
婚房,红纱帐暖,烛影轻抹。
新晋的韩王妃徐妙锦,身上穿着一袭由宫里匠人精心制作的大红色喜服,红色盖头下的精致面容上写满了愤怒和委屈。
要说这徐妙锦,那可是南京女子中最顶尖的才女,再加上其相貌出众,出身王侯世家,想要将之娶进门的士子名流,那是多不胜数。
徐妙锦一直都很羡慕自己的姐姐,能够嫁给燕王朱棣,这位雄才伟略、胸怀大志的伟丈夫。
当然,羡慕归羡慕,徐妙锦心中自有一套她的择偶标准,她说心中决定,将来要嫁给一个大丈夫,不求他能够征战天下,笑傲战场,只求他在大事临头之时,能够爱护她、指引她,这就够了!
相比起徐妙锦心目中的夫君,她现在要嫁的这位韩王殿下,名声实在是太差了,不仅成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饮酒滋事,听说月旬之前还沾染了赌博,更是因此而失踪了数天的时间。
就这样一个可以说是恶名昭著,坏到骨子里的纨绔子,竟然要她徐妙锦嫁给他?
每每念及此处,徐妙锦就委屈地想要去死。
可是想到家里如慈父一般的兄长,想到他们徐家那庞大的家族,徐妙锦就强忍住了寻死的冲动。
毕竟徐家不比大明刚刚建立的时候了,她的父亲中山王徐达,已经故去,而徐达的门生故吏,也大多被朱元璋还有朱允文这两任大明帝王,或是调往了偏远的边关,或是罢官削爵。
尽管这些人的手中仍有大部分握有实权,但是在庙堂之上的力量却极其有限。
若是徐妙锦选择自杀的话,那就是打了他们老朱家一记响亮的耳光。
到时候皇家颜面大损,尽管建文帝现在还用得到徐晖祖,可是他们徐氏家族定会受到牵连。
现在的徐氏,已经承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就算死,我也不会让这个纨绔子轻易得手的,我就不信了,若是我以死要挟,他还能真欺负我不成?”
坐在红色牙床上的徐妙锦银牙紧咬,暗自下了决定。
“啪嗒!”
随着一道轻响,洞房的大门被人推开,徐妙锦身体微微一颤,不过须臾之后却是听了出来,这轻灵的脚步声不像是个男子。
“小姐,小姐,刚刚有下人过来禀报,说姑爷方才在婚宴上吃多了酒,说什么也不肯来洞房,下人们已经把他送到了东厢房,您看……”
一个小侍女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中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嗯?”
原本心中还有些紧张的徐妙锦,听到这里的时候,娥眉稍松,心下却是更加瞧不上这个声名狼藉的郎君。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今日不必为了保护自己的身子,和那个家伙闹僵。
“不过来就算了,香香,你也下去休息吧!”轻轻拉下了红盖头,露出了下面的姿容。
若是朱松或或者朱瞻基、朱徽煣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够认出来,这位徐家四小姐,便是前段时间他们在秦淮河边巧遇的那位白衣女子。
“是,小姐!”那小侍女呢,不是那个野蛮的香香,还有谁?
世间之事,还真是奇妙!
……
那么,本应该洞房花烛夜的朱松,在吃饱喝足之后,又在做什么呢?
此刻,朱松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在几名同样是夜行人的保护下,借着夜色,悄悄潜向了城内一处不起眼的酒肆。
酒肆就建在皇城根脚下的一条小胡同里,这里很僻静,一般鲜少人来。
吱吖!
酒肆内屋,脆弱的房门晃晃悠悠,一行人直接推门而入。
“末将见过殿下!”
朱松带着几名忠诚的亲侍进了屋子,还没来得及观察一下,屋子中的另外几道身形就单膝跪地,向朱松行礼。
朱松特意板着一张脸,一边观察着面前之人,一边摆手道:“起来吧!”
昏暗的油灯下,几张熟悉的面容,隐隐约约地显露了出来。
“殿下,好久不见了!”穆肃脸上带笑,右眼下多了一条寸许长的刀痕。
“穆肃,你胆子可真够大的,眼下建文正在满世界地抓你们,你的人头更是被开到了一万两黄金,你竟然还有胆子来应天府?”朱松坐在一张小椅子上,一脸戏谑地看着穆肃说道。
“殿下,职责所在,就算是死在应天府,王爷的命令末将也必须要传到!”穆肃丝毫不以为意。
“行了,有事快说,本王今日大婚,好事都让你们给搅合了!”朱松抓了抓脑袋,说道。
“殿下,前几日的时候,建文派使者前往江北大营谈判,提议划江而治,并且愿意同意不再削藩……”
穆肃用简短的话语,将前几日发生的事给朱松说了一通。
“四哥怎么说地?”朱松道。
“王爷以为,这是建文的拖延之策,毕竟若是不进南京的话,这靖难便师出无名!”穆肃解释道:“天下的人心皆在南京,殿下若是同意划江而治的话,败亡当在旦夕之间。”
朱松点点头,道:“不错,事到如今,渡江便是定鼎天下,不渡江,靖难就成了笑话,现在最紧要的便是渡江!”
“殿下所言极是!”
对于朱松说出这种话来,穆肃并没有丝毫的意外,他早就知道这位殿下的与众不同,之前的恶劣名声,八成是他保护自己的手段。
“那……说说看吧,四哥想要本王做什么?”朱松倒是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
“今夜,就在殿下婚宴之时,建文秘邀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近臣入宫,要他们秘密前往各地募兵,进京勤王!”穆肃神色很严肃,“王爷要殿下……”
“你先等会!”朱松打断了穆肃,一脸狐疑地问道:“你是说,建文让黄子澄他们去往各地募兵?”
穆肃点点头:“是啊!”
“是你个大头鬼啊!”朱松跳着脚说道:“就黄子澄那些个腐儒,能募到什么兵?一帮子穷酸书生吗,要那些家伙有何用,拿笔杆子来戳死你们这些燕王大军吗?看来,建文这次真是被逼疯了!”
穆肃一时间无语,没想到这位爷反应竟然这般激烈,不过他也不在意,而是接口道:
“殿下,王爷想要您以成亲大谢诸公的名义,广发帖子,遍邀王公大臣、士子名流,举办一场诗文集会!”
“诗文集会?”朱松一脑门子的黑线,“本王自幼便不喜读书,你们家王爷让本王召开诗文集会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想要本王恶名满天下?再说了,这诗文集会,和燕军渡江攻打镇江、南京,有一两银子的关系吗?”
“这个……末将也不清楚,不过届时会有我们的人来应天府,到时候殿下只需要把我们的人安排进诗文集会就可以了!”
穆肃明显也不明白朱棣的打算,不过上面安排什么,他只需要执行就可以了。
“这个朱棣,还真是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了!”朱松摸了摸下巴,心道:“不过这样也好,老子上辈子受够了打打杀杀,这诗文集会倒是挺符合我这辈子心性的,管他有什么鬼阴谋,能不让老子打生打死地就好!”
“好,本王应下了!”朱松一拍桌子,道:“不过本王丑话说在前头,帖子本王照发,来不来地,就看那些王公大臣、士子名流们自己的了!”
“那是自然!”穆肃心中舒了口气,暗道: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第二十七章 是你!
翌日,天刚蒙蒙亮,清晨的初雨如约而至,丝丝的雨水落下,并未将这座寂静的韩王府激起半分的波澜。
半夜回到府中的朱松,还窝在牙床上打着轻鼾,朱瞻基还有朱徽煣这两个小家伙,却是已经早早地起了床,悄悄来到了朱松的房门外。
“宣哥,咱们这样做会不会被松叔父打?”朱徽煣小手里捏着一根细长的鹅毛,小脸有些纠结。
“怕啥?”朱瞻基道:“最多骂咱们一顿,再说了,洞房花烛夜,松伯伯可是晾了新婶婶一宿,咱们叫松伯伯起.床,这是调和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朱徽煣看了朱瞻基一眼,不解地问道:“宣哥,什么叫调和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啊?”
“这个……”朱瞻基脸一红,想起之前朱一闪的猥琐样子,便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对松伯伯好就是了!”
吱吖!
轻轻推开房门,朱徽煣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屋子,来到了朱松躺下的牙床前。
小家伙轻手轻脚地站上了牙床前的一个小高台子,手中紧紧捏着的细鹅毛,慢慢扫向了朱松的鼻子。
正打着鼾的朱松,忽然睁开眼睛,目光直愣愣的瞪着朱徽煣看。
这让朱徽煣吓了一跳,身子骤然往后一躺,这就要摔在地上。
“小兔崽子,胆儿越来越肥了啊!”朱松伸出右手,一把将小家伙给拉住了,“说,这又是谁的鬼主意?”
朱松上辈子在保镖行业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就算是在睡梦中,警惕性也高着呢。
朱徽煣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口的方向,却哪里还有朱瞻基的身影,感情这小家伙见势不妙,提前一步,溜了!
小家伙小脸红通通地,嗖地一下就把鹅毛藏到了身后,摇着小脑袋道:“松叔父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嘿,小家伙还耍无赖,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朱松都给气乐了,从小家伙背在后面的手上拽过了鹅毛,道:“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被逮了个正着,朱徽煣没办法了,只能把联合朱瞻基,要把朱松给叫醒的计划给和盘托出。
当听到小家伙口里说出‘调和夫妻之间的关系’的时候,朱松顿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新过门的媳妇没有搞定呢。
跟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成亲,朱松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想到自己连那个媳妇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朱松心里头这个别扭啊,不过当他看向朱徽煣的时候,眼睛却是骤然一亮,道:“徽煣啊!”
“嗯?”
看着突然变得温柔起来的朱松,朱徽煣本能地感觉到一股子冷意袭来,小身子不由得打起个寒战。
“徽煣,你想不想每天都有好吃的?”朱松现在就是一个拿着棒棒糖的怪蜀黍,要把朱徽煣拉近坑儿里。
朱徽煣看了朱松好一会,然后很坚定地摇了摇头,道:“宣哥给我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松叔父,您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了!”
晕了,这还是朱徽煣吗,这熊孩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心眼了?
揉了揉脸,朱松道:“徽煣,一会你去叔父的婚房找你那个新婶婶,就说膳房已经安排好了早膳,让她们去用膳。”
“松叔父,您为何不自己去?”朱徽煣咬着手指,很不解。
“这个……叔父刚刚起床,还没有收拾好呢,等叔父收拾好了,指不定就到什么时候了!”朱松找了个很蹩脚的理由。
“哦,好的!”小家伙答应地很干脆,直接从朱松的牙床上蹦了下来,撒丫子就往外跑。
跑到门口的时候,小家伙好像想起了什么,扭头对朱松说道:“松叔父,别忘了您之前答应我的,每天都要给我好吃的!”
你不是说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吗,怎么现在又开口要了?
朱松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语道:“以后谁再说这小子性子直,老子就跟谁急!”
……
就在朱徽煣刚刚离开这间屋子后不久,朱松把伺候的侍女打发出去,正背对着门口换衣服的时候,门口的方向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听那轻灵的声音,明显是女子。
朱松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子,看都没看来人地说道:“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本……”
“啊!”
突然,尖叫声打破了屋子的限制,压过了窗外‘沙沙’的雨声,把朱松的耳朵震得生疼。
一名黑发闪亮、面容清秀,身穿粉红色襦裙的侍女,站在朱松卧室的入口处,正一脸惊惧地指着朱松,尖叫着。
“是你!”
朱松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惊讶之色,他搞不明白,这丫头怎么会出现在他韩王府,而且还是在他的卧室里?
这侍女是谁?没错,正是徐妙锦的贴身侍女,香香。
既然嫁入了韩王府,纵然心底是如何地厌恶朱松,徐妙锦也只有认命的份。
所以今日一大早,徐妙锦就让香香过来叫人了,毕竟两人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彼此之间还是需要熟悉一下的。
这要是放在大街上,一对夫妻,郎君不认识娘子,娘子不认识郎君的,那到时候不是闹了笑话吗?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香香一脸惊惧地看着朱松,道:“这里不是韩王殿下就寝的厢房吗?你在这里做甚子?”
“我……”朱松张张嘴,刚要说话。
谁知道那小丫头却笔直地冲了过来,直接把朱松手里的东西拍掉,一把拉着他就往外走,同时嘴里还说道:
“说起来咱们也是相识一场,这里是韩王府内宅,不是你能进来的,还是快走吧,一会韩王府的侍卫发现了你,你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朱松一脸的懵.逼,心说,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深吸了一口气,朱松一把挣开了小侍女的右手,道:“我记得你叫香香对吧,你拉着我做甚子,发什么疯啊?”
“你说什么?我发疯?”香香扭头看着朱松,道:“你看看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做贼,做贼也就罢了,竟然还偷到韩王府来了,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笨呢?”
“啊?”
听到香香的话,朱松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昨夜从酒肆中回来之后,因为之前喝的酒,酒意上涌,所以朱松也就懒得脱掉身上的夜行服,直接合衣睡在了牙床上。
这不早晨起来之后,还没来得及换掉身上的夜行服,就被香香逮着了。
身上穿着夜行衣,手中拿着一些华丽的绸缎锦袍……就这样的行为动作,想不被人当成窃贼都很难!
不过,说起来这丫头还真是急公好义,只因为那日的巧遇,竟然就愿意在这个满布着侍卫的韩王府,帮自己这个‘贼’。
还真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啊!
“行了,这里很安全,先甭说我了,你怎么到韩王府来了?”朱松摇了摇头,开口问道。
“什么安全不安全的,这韩王府里到处都是侍卫,你还是赶紧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香香明眸一瞪,说道。
“躲?”
朱松脸上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自己的府上为什么要躲。
不过,当朱松再次看向香香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为了验证这个可能,也为了报偷鱼竿之仇,朱松打算逗逗这野蛮的小侍女。
“你方才都说了,整个韩王府都是侍卫,你想让我往哪里躲?”朱松眼珠子一转,说道。
香香小脸纠结了半晌,最终银牙轻咬道:“这样吧,你先跟我来个地方,等找机会,我再带你出韩王府!”
第二十八章 娶妻赠妾
或许是下着小雨的原因,今日王府里面的侍卫似乎格外地少。
香香带着朱松走走停停地,一路上直奔着韩王与自家小姐的婚房行去。
“香香,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来到婚房,朱松还没进屋子呢,就听到一个空灵的声音响了起来。
“真地是她!”朱松心中微微一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道秀丽的身形。
“小姐,不是的……”香香一手拉着朱松,直接进了屋子。
屋子之中,徐妙锦一袭素色褶裙,一头乌亮的长发已经挽成了妇人的式样。
“嗯?韩公子?”徐妙锦对那一日的午膳记忆犹新,此刻见到一袭夜行装扮的朱松,不由得感到很奇怪,同时心中也开始责怪起香香来。
要知道,这婚房乃是王爷与王妃的屋子,除了这两位主子之外,就连寻常的下人都不能随意踏进,这香香怎么能带外人来呢?
徐妙锦愣愣地看了朱松好一会,这才转动螓首,对香香道:“香香,这是怎么回事?”
香香看到自家小姐的神色,就知道小姐生气了,便细细地解释道:“小姐,方才我……”
“所以,你就想先把韩公子藏在我这里?”徐妙锦明眸闪烁,“香香,你想过没有,若是被外人知道我在大婚的次日,在婚房之中藏了别的男子,那后果……”
在大明朝,私通可是重罪,一经发现,她徐妙锦不仅仅会背上不洁的骂名,锒铛入狱,就连他们徐氏家族都会遭受牵连。
为了这么一个不过是有一面之缘之人,冒这样的风险,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香香明显没想到这一点,一听自家小姐这么一说,顿时懵了,小脸吓得煞白煞白的。
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朱徽煣那小小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婚房中,一进门,就看到了朱松他们三人在彼此相视无言。
“啊,原来是你便是我的新婶婶啊!”朱徽煣昂着脑袋,对朱松道:“松叔父,您不是让我过来叫新婶婶去用早膳吗,怎么您自己也过来了?”
末了,小家伙还一脸呆萌地说道:“对了,松叔父,说好的好吃的,可不能少了啊……”
不理一脸懵样的徐妙锦主仆,朱松俯身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瓜,道:“你小子还真是不肯吃亏的主儿!行,好吃的都给你!”
“你,你们……”这个时候,徐妙锦终于反映了过来,瞪着朱松与朱徽煣,一脸的不可思议之色。
结合这段时间以来对韩王府的了解,加上方才朱徽煣所说的话,若是徐妙锦再猜不出朱松的身份来,那她南京第一才女的身份,也要拱手送人了。
“徐小姐,别来无恙啊!”朱松站起身来,对徐妙锦拱了拱手。
眼下的白衣女子,早已不是当日长发披肩的模样,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已经做了妇人发式,精致的面容上略施粉脂,更显风情。
徐妙锦眸光复杂地看着朱松,道:“没想到当日的韩公子,竟然就是韩王殿下,殿下隐藏地好深啊!”
听到这话,朱松顿时眉头一皱,看来这位才女又误会自己了,八成把那一日的偶遇,也当成别有用心了。
果然,就听那徐妙锦开口说道:“殿下当真是好计谋,为了见妙锦一面,竟然将稚童的性命弃之不顾,佩服,实在是佩服啊!”
尼玛,天地良心啊,张宣失足落水,那是一次意外,意外啊!
谁晓得那徐四小姐刚好乘船路过,要不是你们家仆人多管闲事,你以为老子救不下小宣儿?
翻了个白眼,朱松道:“早就听闻徐四小姐言辞犀利,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当日之事,本王不欲辩解,徐四小姐愿意如何想是你的事。不过你徐四小姐既然嫁进了我朱家,进了我韩王府,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是本王的王妃!”
眼瞅着徐妙锦要张口说话,朱松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有些事情本王要提前给你说好了,之前王府内的各项事务,一直都是白长史载处理,既然现在有了女主人,你愿意接手就接手,不过本王的事情,你最好别管。”
眼瞅着自己这个娘子的脸色越来越黑,朱松又加了一把猛料:“日后你我还是分房睡,至于这屋子,就留给你吧!”
这最后一句最气人啊,什么叫“这屋子,就留给你吧”,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施舍!
原本还想怎么能够保证不让这家伙来骚扰自己,没想到自己却先被嫌弃了,这让一向被万人追捧的徐妙锦,怎么忍受得了?
“殿下,既然这屋子现在是属于我的,那么是不是可以请您出去?”
徐妙锦冷着一张脸,丝毫放过朱松的意思都没有:“还有一点,妙锦也要和殿下说清楚了。我徐家虽说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也是应天府数得上名的,昨日你我大礼乃是滕礼……”
“滕礼,什么鬼?”朱松心里头奇怪,不过面上却是并未表露出分毫。
“我那陪嫁过来的堂妹与我住同院,若是我不同意的话,你不能与她同房!”徐妙锦继续说道:“你可以……”
“你先等会!你那堂妹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是滕礼?”
朱松被徐妙锦的话整糊涂了,怎么就突然多出来个妹纸,看样子,好像也是自己的媳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徐妙锦没好气地瞪了朱松一眼,道:“就是我族中的一个堂妹与我一同嫁了过来,我那堂妹便是你的滕妾!”
“这么好?”
朱松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没听说这古代娶媳妇还带附送妾侍的,这跟买手机卡送话费不是一个性质吗?
见朱松大张着嘴巴,一副要流哈喇子的表情,徐妙锦就知道这家伙又想龌.龊事。
心下更是厌恶的徐妙锦,继续说道:“过一会,我会带堂妹去膳堂用早膳,到时候再让堂妹拜见殿下吧!”
说到这里,徐妙锦对已经回过神来的香香道:“香香,送王爷出去!”
得,又下逐客令了。
朱松懒得再去核徐妙锦计较,而是直接拉着朱徽煣走出了屋子。
……
膳堂,早就已经摆好了两桌的早膳。
一桌上摆着豆浆、油条、酥饼、小笼包,甚至还有一小盆的老豆腐,朱松、朱瞻基以及朱徽煣坐在这边。
另外一桌,上面摆着包子、青菜、香葱豆腐,再有就是一小盆小米粥,这一桌还空着。
“松叔父,什么时候开膳啊?”朱徽煣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炸得金黄的油条,道:“我肚子都快饿扁啦!”
“徽煣,再等一等!”坐在朱徽煣身边的朱瞻基,低声说道:“新婶婶还没来,咱们若是先开膳的话,一定会惹得那位新婶婶不高兴的。”
“那怎么了,还不叫吃饭了?”朱徽煣不满地说道:“再说了,宣哥你也见过新婶婶,很好说话的!”
“我也见过?”朱瞻基一脸的懵样。
朱徽煣也没解释,而是瞟了那边桌子上的东西一眼,嘟囔道:“咱们吃的东西还不一样呢。”
“徽煣,你这家伙别说话说一半啊,快说说我从哪见过咱们这位新婶婶?”朱瞻基哪里肯放过朱徽煣,一把拉住他的袖口,那家伙可劲摇啊。
“行了,你们这俩臭小子别闹了!”朱松瞪了两个小家伙一眼,道:“一会你们俩该吃吃该喝喝,一句话也别说,听到了吗?”
“是!”两个小家伙齐齐应了一声,乖巧地不再说话。
第二十九章 教小家伙们识字
嗒嗒嗒!
又过了大概盏茶的时间,膳堂门口传来了轻灵的脚步声,便见徐妙锦带着一名与她长得有四分相似的少女盈盈而来。
“松伯伯,她,她,她……”
正一脸好奇之色地盯着门口方向看的朱瞻基,在看到徐妙锦的时候,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徐妙锦,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我就说宣哥你见过吧?”朱徽煣一脸贱.笑地凑了过来,嘿嘿笑不停。
“她怎么会是徐妙……呃,新婶婶?这也太巧了吧?”朱瞻基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明显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是有点巧!”朱徽煣咧开嘴笑了起来,很傻,很天真。
“殿下!”
徐妙锦没在意两个小家伙的谈论,而是直接带着那妙龄少女来到了朱松身前,先是向朱松行了一礼,随后便介绍道:“殿下,这位便是我的堂妹徐婉君。”
“哦?”朱松其实早就在注意这位女子了,至少这姑娘要比徐妙锦符合朱松对古代女子的认知。
“婉君见过殿下!”徐婉君看起来要比徐妙锦要温柔多了。
“婉君不必多礼!”朱松可没有给徐婉君甩冷脸,毕竟这姑娘是无辜的,日后指不定还要为自己生娃娃呢,还是不要和徐妙锦之间的关系一样,闹得那般僵:“婉君,日后你便是王府的人了,有何要求,尽管和我提!”
“婉君晓得!”徐婉君一看就是属于那种小家碧玉型的,和朱松说话都不敢抬头。
“好了,人都到齐了!”朱松对徐婉君点点头,拍手道:“落座,开膳吧!”
五个人围在两张桌子旁,各自开始用膳。
对于两张桌子上的不同膳食,徐妙锦两姐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之色,看来这俩丫头是认命了。
只是一直伺候在徐妙锦身后的小香香却有些闷闷不乐,噘着张小嘴,都能挂上香油瓶了。
一顿早膳,众人在沉默中用完,出了膳堂已经是巳时了。
原本按照皇家规制,这亲王大婚之后的翌日,亲王理应带着王妃行走宫内,去拜见官人以及族内长辈。
不过,按照朱松的性子来看,想要他规规矩矩地行事,怕是有些困难。
出了膳堂,看着屋外的小雨还在稀沥沥地下,朱松没管徐妙锦姐妹,直接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书房。
今日索性也是无事,再加上天气颇为凉爽,朱松突然想起昨夜在酒肆中商谈之事,这诗词集会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召开得,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
所以,朱松就琢磨着,趁着天气凉爽,将这件事情笼统地规划规划。
再加上,朱徽煣和朱瞻基这两个小家伙,来韩王府的时间也不短了。
这段时间以来,朱松一直都在安排成亲的事情,虽说偶尔有空闲的时间,但是眼下这么热的天气,朱松也只是带着两个小家伙在亭子里头乘凉,没有心思做别的。
这两个小家伙也到了该学些东西的时候了,说好了照顾这两个小家伙,不能光是在口头上吧?
“徽煣,小宣,你们俩在府上的时候,有没有夫子教你们读书认字啊?”书房里面,朱松在一张太师椅上正襟危坐,摆着张严肃脸。
“读书识字?”朱徽煣一脸茫然地说道:“父王倒是教过侄儿几首诗,不过有好多字我已经都不认识了!”
朱瞻基瞅着朱松,道:“松伯伯,父亲倒是给我请了位教书先生,不过他每日尽是教我一些之乎者也的东西,我听着心里烦,所以也没学多少东西。”
朱松想了想,这年头稚童开智,无非就是《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之类的东西,想要非常直观地识字、辨字却是有些困难。
还有就是这三种开智之书,对于已经满七岁的孩童们来说还算合适,毕竟他们已经懂得学而实习。
可是两个小家伙才三四岁,正处于贪玩的年纪,一周之前所学的东西,如果没有人敦促的话,一周之后就可能忘记了,《三字经》可不太适合他们。
低着脑袋想了半晌,朱松还是决定把拼音给搬出来,什么声母韵母、什么声调啊……只要记住了拼音,即便不会写字也能完整地用文字表达出来。
想到就做,一向都是朱松的风格,他从桌上抓起了一支毛笔,沾了点墨,就开始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奇怪啊,这松叔父(松伯伯)是怎么了,问了个问题就低着脑袋一阵猛划,做什么呢?
“松伯伯,这是什么东西啊,这奇奇怪怪地像蝌蚪一样,您莫不是想画一副山水画?”
最后两个小家伙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扒着桌子檐儿,瞅着宣纸上那一个个古怪的符号,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这些叫字母拼音,你们看,这个念‘啊’,这个是‘喔’,还有这个‘俄’……”朱松放下手中的毛笔,指着那一个个鬼画符一样的拼音字母,给两个小家伙读。
“松伯伯,这些什么字母拼音有什么用吗?”朱徽煣很单纯地问道。
“有用,用处大了!”朱松吹了吹宣纸上的墨,道:“你们俩可别小看这些字母拼音,有了这些字母拼音,就算是再难的字,你们俩也都能认识。”
两个小家伙有些懵,看着朱松的脸,傻了。
是啊,就这些鬼画符能够让他们俩变‘生字百事通’,怎么可能?
“呦,不相信是吧?”朱松被两个小家伙的表情给逗乐了,道:“要不这样,我现在写一首诗,一会你们俩拿着诗去找白长史,让你们白爷爷教你们这首诗如何念,等你们学好了回来,咱们再验证一下,如何?”
“松伯伯,您不会故意拿一首不好念的诗出来吧?”朱瞻基一脸怀疑地看着朱松,道:“我和徽煣学东西很慢的,别到时候我们俩回来了,您已经走了。”
“瞧你们说得,伯伯什么时候骗过你?”朱松一拍桌子,铺好了宣纸,道:“等着!”
“写什么呢?”朱松手中捏着毛笔,在宣纸上空停了停,忽然咧嘴一笑,挥毫:
“一片二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芦花总不见。”
这首诗是郑板桥所做的《咏雪》,之所以选择这首诗是因为上面有好多字重复,而且朗朗上口,比较容易记住。
将墨渍吹干,朱松宣纸折叠起来递给了朱徽煣,道:“徽煣,你们俩去找你们白爷爷吧,叔父就在这里等你们!”
“好嘞,我们这就去,松叔父您可别跑啊!”朱徽煣一把抢过宣纸,拽着朱瞻基就往书房外头跑。
“这俩臭小子!”看着毛毛躁躁的两个小家伙,朱松摇了摇头。
……
跟没心没肺的朱松一比,徐妙锦这边就有些忧心忡忡了。
“小姐,刚才在膳堂的时候,您怎么就忍了呢?”香香小脸上一脸的愤慨,“明明都是王府的主人,姑爷也太欺负人了,给小姐吃这些猪食……”
这丫头口无遮拦的,说早晨的膳食是猪食,不就是说他们家小姐还有堂小姐是猪吗?
徐妙锦狠狠地瞪了香香一眼,道:“小妮子,你是想住柴房了吗?这早膳若是猪食的话,你不也吃得津津有味吗?”
“小姐,我……”
香香没想到自家小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仔细想想,好像是自己说错了话,毕竟自己吃的时候也吃得也挺香的。
“妙妙姐,您就别怪香香了,香香不是那个意思。”徐婉君开始打圆场,“再说此事确实是殿下有过错,昨日你与殿下乃是洞房花烛夜,身子刚破,理应吃些好东西,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