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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袖乾坤     寒门首辅txt下载     寒门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谁是幕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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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几名恶仆扭送到县衙,谢慎便和诸生一起等着县尊吴大人升堂。

    谢慎和吴县令也算是老熟人了,又有这么多生员给他作证,故而少年对吴县令的判罚结果并不担心,这些恶仆是一定会受到严惩的。

    谢慎更关心的是能否揪出驱使这些恶仆当街行凶的幕后人。

    其实仔细想想,与谢慎有仇且有能力派出家奴绑架水芸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只是谢慎也不确定具体是谁。

    而且这算是吴县令的分内工作,谢慎把人带到县衙就是了,不好过于越俎代庖。

    吴县令还是很敬业的,听闻有生员击鼓鸣冤,当即换了官袍从后衙匆匆赶来。

    他方一进大堂,便愣在当场。

    这么多县学生员聚在县衙大堂是为何事?

    吴县尊在长案后坐定,一拍惊堂木道:“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谢慎也不拖拉,朝前迈了一步,冲吴县令拱了拱手道:“回禀老父母,本县生员谢慎状告三名恶奴当街掳掠行凶!”

    “哦?”

    吴县令对谢慎十分赏识,听他说有人当街行凶,不禁皱了皱眉。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竟然有人当街行凶欲劫掠本县生员,这还了得!

    “贤生且说说,这三人要劫掠你什么?”

    在吴县令看来,既然是劫掠行凶,自然抢的就是钱财,无外乎是数额的多寡罢了。

    吴县令甫一说完,谢慎便拱手礼道:“回禀县尊,这些恶人并非要劫掠学生,而是要掳掠学生的婢女水芸!”

    嘶,吴县令深吸了一口凉气!

    余姚民风淳朴,社会风气很好。虽称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不至于发生当街劫掠女子的情况吧。

    莫不是这谢慎得罪了什么人,遭人报复?

    吴县令毕竟见多识广,当即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案情他还没有作过多了解,还不好多说些什么。

    “贤生说这些人当街掳掠你的婢女,可有证据?”

    吴县令方一落声,谢慎便拱手道:“回禀县尊,大堂之上诸生皆可作证!”

    吴县令点了点头,在场之人皆是生员,所说的话自然可以信任。

    他一拍惊堂木,厉声道:“来人呐,把这三人先打十板!”

    那些衙役当即站了出来把三人拖翻在地,狠狠的挥起板子朝三人砸去。

    让吴县令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三人竟然没有哭喊,只是闷哼了几声。

    “见本官为何不跪!”

    十板子打完,吴县令扬了官威自是得意的说道。

    别的且不论,这三人进入大堂竟然不主动下跪,若不打他们十记杀威棒,吴县令作为余姚的父母官,官威何在!

    那三名恶仆只觉得委屈。他们之前从没与人对簿公堂,这番被扭送上公堂见其余人都没跪,他们便也下意识的站着候审。

    “老父母恕罪,小的们刚刚见几位相公并未跪拜,便也一时懵了。”

    吴县令冷哼一声道:“他们是有功名的人,可见官不拜。你们又是什么身份,敢与本县生员相比?”

    这三人听到这里直是懊悔不已,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板子已经打完总不可能收回去。

    县尊大人在余姚就是天,打他们还不跟老子打儿子一般。想怎么打想打多少都随他老人家一句话,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三名恶仆虽然心里已经将谢慎和吴县令杀了千遍,现在却不得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谢慎只觉得好笑,都说没文化害死人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这些恶仆见生员们见官不拜,便以为他们也可以不拜了?谁给他们的胆子!

    谢慎冲吴县令拱手道:“县尊,学生与县学诸好友下学后路过城隍庙,恰巧遇到这三人欲作恶行凶,诸生都看在眼里,还请县尊为学生做主!”

    这件事本身处理起来就没有什么难度,谢慎又往里面钉了一颗钉子,算是稍稍安心了。

    “嗯,本县自有决断!”

    吴县令冲谢慎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吴县令进而转向那三名恶仆,朗声道:“你三人可还有什么说的?谢家小郎说的可都是实情?”

    虽然吴县令也不认为谢慎会说谎,但作为一地父母官他却不能有太过明显的偏袒。

    饶是如此,吴县令也已经将谢慎等人划归到自己人的行列,如无意外,判决结果便已经定下来了。

    那三名恶仆却是连连叩头,纷纷认罪,让谢慎大惑不解。

    吴县令这可还没用刑呢他们就争着抢着认罪,也太软骨头了吧?

    吴县令显然也有些惊讶。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来人啊,与本县把他们三人各打三十板子!”

    “县尊请慢!”

    谢慎见吴县令想要就此结案,心中直是焦急不已。

    明眼人都看的出这些人是受人指使,吴县令作为一方父母官能够看不出来?

    那么吴县令既然能看出来,为什么急着息事宁人?莫非这背后之人,吴县令也不想得罪?

    “学生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县尊明示。”

    吴县令惊堂木重重抬起,又轻轻放下。

    虽然他心中对谢慎的举动有些不悦,还是很有涵养的说道:“贤生说吧。”

    “来县衙之前,学生曾从他们口中听得九爷二字,只是不知道这九爷是他们的什么人。”

    谢慎甫一说完,吴县令便面色大变,冲谢慎道:“贤生可听得确切?”

    谢慎点了点头道:“断然无误。”

    吴县令揉了揉额角,叹息一声道:“此案隐情颇多,本县一时难以决断,还是先把此三人收押牢中,改日再判吧。”

    谢慎心中直是大骇!

    这九爷到底是何方神圣,吴县令为何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变了个人似得,竟然连案子都不敢判了?

    虽然谢慎心中很是疑惑,但他也知道不宜再继续问下去了,只得看着衙役架起三人往县衙大牢方向去了。

    “谢贤生,你且随本官来!”

    果然如谢慎所料,退堂之后,吴县令主动唤了他,看来此事隐情颇多啊。

    ......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如此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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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话不能在公堂之上讲明,需要关起门来在屋子里说。

    这点觉悟谢慎还是有的。

    少年随着吴县令来到后院,一进书房他便等着吴县令发声。

    吴县令既然将案子压了下来要改日再审,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谢慎现在只需要静静的听着即可。

    “贤生可知本官为何压下此案?”

    谢慎没想到吴县令第一句话竟然是句废话,直是愣了片刻。

    他要是知道吴县令为何压下此案,还会傻傻的等吴县令先开口吗?

    “学生愚钝,还请县尊明示。”

    吴县令苦笑一声,摆了摆手道:“你可知你口中这个九爷是谁?你又怎么会得罪到他,你这不是让本县为难吗!”

    吴县令为官多年孰是孰非看的自然清楚。但有的事情不能只以是非曲直裁断,便说这个九爷看样子就绝不是吴县令得罪的起的。

    谢慎闻言心中一惊,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骇的吴县令欲言又止。

    沉默了片刻,吴县令再次开口道:“本县也不瞒你,这九爷名为谭芳,因在族中排行第九被人称为九爷,经营着绸缎生意,在余姚也算豪商巨贾。”

    谢慎越听越糊涂,他本以为这九爷会是个大官,怎么也得是个豪绅啊,可吴县令却说他是个商贾。

    商贾有什么好怕的?

    士农工商,商可是排在最后面的,官什么时候还怕商了?

    仿佛看出谢慎的疑惑,吴县令摇了摇头道叹息一声道:“他是李太监的养子!”

    李太监?

    谢慎思忖了片刻,弘治朝姓李的太监可是不少,这吴县令说的是哪位?

    “学生愚钝,不知县尊所说的李太监是哪位?”

    吴县令摆了摆手道:“还能是谁,自然是传奉官李广啊。”

    李广?

    谢慎听到这个名字直是欲哭无泪。

    弘治朝吏治清明,就连内宫里的阉宦也很少嚣张跋扈。不仅没有王振,汪直这样的权奸,就连正德八虎这样级别的实力派都不曾有过。

    但如果硬要从宫中太监里找出一两位奸佞代表,恐怕就要数李广了。

    这厮和许多太监前辈一样,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捞钱。其捞钱的手法十分隐蔽,又兼具了多样性,是弘治朝贪官中难得一见的实力派。

    其实也不难理解为何太监大多贪财。他们自幼净身入宫,美女对他们来说是毫无吸引力的,最多也就是买来作花瓶装点。

    太监便是权势再大那也是太监,很少能在青史中留下好的名声,这名声也不用指望了。

    这两者太监都无法享受,他们自然便把精力全都集中在捞钱上,疯狂的捞钱就成了他们的人生唯一的追求。

    这当然有点变态和畸形,但隐隐也有一丝可悲。

    李广就是这么一号人物!

    谢慎现在已是了悟。

    虽然李广在宫中内监里排不进前三,但人缘极好,归根到底还是一个钱字。

    李广能捞钱,捞来的钱自然也不独享,都会给司礼监的几位大佬献上一份。东厂提督之类的自然也不会少。

    钱这个东西,便是贵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也不可能拒绝。久而久之,李广在宫内太监群体中竟然成了不可或缺的一位。

    饶是谢慎再气愤,现在也必须冷静下来好好审视这件事情。

    太监收养子这种事情在大明朝是很普遍的,不少地方的镇守太监都收有养子,更不用说李广这样得宠的大太监了。

    谭芳是李广的养子,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人送九爷称号的谭芳为什么要派出府中恶奴来掳掠水芸?

    谢慎可根本不认识这位九爷,跟他也是毫无恩怨,井水不犯河水之下谭芳为何要主动挑起事端?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是自己得罪的人找到了谭芳,请求谭芳出面给他找场子。

    那么,这人会是谁呢?

    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孙家叔侄,还是因谢慎拒绝合作而对其怀恨在心的吴掌柜?

    不论是哪一方,都有对水芸下手的充足理由。无论如何,谢慎绝不准许他们这样肆意妄为。

    而且在谢慎看来,这种小事情李广肯定不知晓,无外乎是这个谭芳扯虎皮作大旗。

    事情若真的搞大了,谭芳说不定更担心。

    李广李太监虽然自己不太在乎名声,可却不能容忍别人败坏他的名声,尤其这个人还是他的养子!

    现在便要看看吴县令是个什么意思,只要吴县令有追查下去的勇气,谢慎就有信心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谢慎岂能忍得了!

    只是吴县令显然不打算得罪谭芳。谭芳虽然无官无品,却有李广在背后撑腰,不到万不得已,吴县令便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贤生,这件事不如便到此为止吧。那三名恶奴本官已经严惩,贤生也没必要揪着不放嘛。”

    谢慎听到吴县令说出这番话,直是大失所望。他也知道此事可能牵涉到重要人物,这才跟吴县令来到后堂叙话。他本以为吴县令会和他商量应对之法,谁曾想吴县令竟然叫他主动放弃追究!

    若是官官相护那倒也罢了,毕竟也算官场潜规则。但谭芳不过是李太监的养子,无官无爵,吴县令竟然为这么一个恶人置大明律法于不顾!

    原先吴县令在少年心中的伟岸形象轰然崩坍,此时此刻谢慎心中颇是绝望。

    县令不去管,还能指望谁?难道要去杭州府找陆渊吗?陆渊虽然是按察司副使,但怎么可能去管这样的小案子。

    吴县令若是强行结案,他连卷宗都拿不到又如何翻案?

    更重要的是,这谭芳一次没有得手自然面上无光,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

    吴县令只惩治了几名恶仆打手却对幕后主使姑息纵容,这便是余姚父母官所为?

    此时此刻,谢慎才明白他所看到的那些光明的,美好的东西不过是吴县令等人想让他看到的。

    人性背后的阴暗,光鲜背后的龌龊若非置身其中他又怎么可能有机会看的到?

    谢慎不过是一寒门出身的秀才,吴县令是不可能为谢慎得罪谭芳的,那么便只能靠自己了!

    ......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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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终归还是得靠自己的。

    谢慎从县衙离开后,心情并没有太过低落。

    今天吴县令的表现让他看清了很多东西,很多他一直都不明白的东西。

    这份经历很难用畅快来形容,但大抵还是有用的。

    站在吴县令的立场上来看,他的选择也没有错。明哲保身是官场之上最正确的选择,不论怎么说,吴县令也算给谢慎留了些面子。谢慎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既然还要在余姚的地界上混,在考中进士前,他还是不想和吴县令撕破脸皮的。

    但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少年略作思忖,发觉他能够借助的凡总就那么几方力量。

    王家、谢家,再就是陆渊。

    远水解不了近渴,陆渊在杭州府公干暂时是不指望了。谢家的靠山谢迁更是远在京师。那么,他所能倚靠的似乎只有秘图派王氏了。

    王华虽然也在京中做官,但他的弟弟王宿可还在余姚。

    王宿被谢慎和王守仁营救回余姚后就一直告假在乡养病。这相当于一种冷处理,时间久了人们就会淡忘这件事。这当然是多方斡旋博弈的结果,但只要上面不追究,下面的人也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王宿虽然告病在乡,可还是官身,一些人脉还在。当然,谢慎不确定现在王宿的人脉还通不通,但总归还是要先问过才是。

    就这么轻易的放弃追查,这不是谢慎的作风。

    至于水芸嘛,谢慎是不放心再让她抛头露面了,这段时间还是让她好好留在府宅中最稳妥。

    将水芸送回了家中,谢慎便折转方向,径直向王家大宅而去。

    那王家的门子早就和谢慎相熟,见谢公子叩门,立刻陪着笑脸将其迎了进去。

    “谢公子,我家大少爷和三少爷,二老爷都在花厅,小的这便带你去。”

    “恩。”

    谢慎虽然心情不佳,但还是尽量挤出一丝笑容。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重重院落,来到王宅花厅中。

    门子识趣的冲谢慎一礼,便快步走开了。

    谢慎苦着脸走到王家叔侄前,拱了拱手:“王世伯,守仁兄,守文兄,谢某不请自来,多有叨扰了。”

    王宿摆了摆手道:“谢家小郎说的哪里话,你可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你,老夫怕现在都不能坐在这里和好侄儿喝酒了。快坐下说。”

    王守仁也说道;“慎贤弟先坐下吧,你若是不来,为兄还想去派人找你呢。”

    “是啊,慎贤弟,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摆在面前,你可一定不要拒绝。”

    谢慎强打起精神,苦笑道:“是什么好事?”

    王宿清了清嗓子道:“守仁,还是你对谢小郎说吧。”

    王守仁点了点头,和声道:“慎贤弟想必还不知道徐大人要来余姚吧?”

    谢慎微微一愣。徐大人?哪个徐大人?大明朝姓徐的官员可是不少,便是弘治朝也有数名。最出名的当然要数当朝首辅徐溥。但是他老人家刚刚升任首辅,正是忙碌的时候,怎么可能出京到千里之外的余姚巡视。

    “谢某愿闻其详。”

    “是工部左侍郎徐元一徐大人啊!”

    轰隆!

    谢慎脑子一炸,险些跌倒。

    徐元一徐贯吗?弘治中兴中那个出名的治水能臣?

    要说弘治朝名臣无数,但真正有特点,有能力,让人一下就能记住的却不太多。

    就像甄可望老大人所说,朝堂之上清流太多,而大明朝最不缺的就是直臣清流。

    徐贯老大人偏偏就是一个遗世独立的实力派。

    弘治五年,也就是去年,苏松河河道淤塞,酿成洪灾。洪灾波及松江、苏州、常州、镇江等地,直是震惊朝野。

    要知道大明朝是一个高度发达完善的农业社会,江南是产粮重要地区,而以上这四地,又是江南各地中产粮的翘楚。

    民以食为天,洪灾一至无数良田被淹,带来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没有粮食吃,就会发生饥荒,进而便会有流民,紧接着就是****......

    当今天子爱民如子,当即派出工部左侍郎徐贯奔赴苏松治理水患。

    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干的好了功劳都是天子的。干的不好,黑锅却是一定要自己背的。

    不过徐老大人二话不说,直接卷起袖子开干,颇有几分实干家的风格。

    苏松河是太湖流域的一支流,最大的问题是淤泥太多。

    治理苏松水患的关键也就是清淤。

    徐老大人去到当地考察后,发现淤泥的问题不光是天灾,**尤甚。

    许多当地的豪绅世家在苏松河道上修建堤坝,开垦良田。河道被堤坝分成七七八八的小块,不堵塞河道就见鬼了。

    徐贯当即命令拆除这些堤坝,虽然也遭到抵抗,但他亮出钦差身份,工作还是顺利的进行了下去。

    不过清淤泥只能算治理苏松水患的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梳理,挖造新的河道。

    当然,这些非一日之功,谢慎印象中徐贯要在苏松待好一阵子,一时半会怕是回不了京师了。

    “徐侍郎不是在苏松治理水患吗,怎么会来余姚?”

    谢慎半是好奇,半是欣喜的问道。

    徐贯在历史上的名声很好,属于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那一类人,和大名鼎鼎的海瑞海笔架有的一拼。若是能有他给自己撑腰,还怕什么李广李太监的养子谭芳?

    “慎贤弟不会不知道徐侍郎是淳安蜀阜人吧?”王守仁顿了一顿,和声道:“算来徐侍郎还和我王家有些姻亲关联呢。”

    王宿咳嗽了一声道:“贱内便是淳安人,出自当地望族蜀阜徐家,是徐侍郎的胞妹。”

    听到这里谢慎要翻白眼了。绕了一大圈,原来这王宿是徐贯的便宜妹夫。

    都说世家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起初谢慎还不大相信,现在眼见为实,才是不得不服。

    “徐侍郎这次来余姚是为了私事。”王宿似笑非笑的看着谢慎,少年被王宿看的一阵发毛,忙拱了拱手道:“还请老大人明示。”

    ......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徐贯徐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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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宿咳嗽了一声,淡淡笑道:“老夫都说了是私事,谢小郎还不明白吗?徐侍郎来余姚是要择婿啊。”

    谢慎这才了悟。

    徐贯虽然在史书中是刚正不阿的大能臣形象,可他也同样是一个食人间烟火的凡人。

    既然是凡人,就不可能真的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

    便拿徐贯来说,最令他放心不下的便是小女儿的婚事。

    徐大人是大清官,可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小女儿一向骄横,媒人给她说了几桩婚事都被她严词拒绝了。徐贯这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想到来余姚找王宿这个便宜妹夫支招。

    王宿好歹也是过来人,总归能给他些建议。余姚文风鼎盛,多的是俊秀才子,没准真能让徐贯找到一个良婿。

    可王宿这么看着自己作甚?

    谢慎越发觉得不对,惨笑一声道:“王老大人有话不妨直言,这择婿与小子有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

    王宿皱了皱眉,把谢慎拉近了一些:“不瞒你说,老夫便觉得你谢小郎很适合做徐家的女婿。”

    谢慎吓得直接往后跳了一步,连连摆手:“老大人莫要说笑了。小子今年不过十三,正当是奋发读书的年纪。小子刚刚拿到秀才功名,怎么可能因为男女情事耽误了学业。不可,此事万万不可,老大人休要再提!”

    谢慎一跳三尺高,直是逗乐了王宿。

    “瞧把你吓得,老夫有说立刻让你完婚吗?不过是把你推荐给徐侍郎,徐侍郎若是觉得满意便可以接下来深谈。而且即便定下婚事,也不过是订婚,大可以等你三年后大比登科再完婚嘛。”

    王宿一副老夫都是为了你好的姿态,直是让谢慎无可奈何。

    “老大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兄为父,此事还得等小子问过大兄才能给老大人答复。”

    谢慎见情势凶险,便搬出了大哥谢方作挡箭牌。

    可谁知王宿根本不吃这套,淡淡道:“这个倒不急。若是谢小郎你同意,大可以先和徐侍郎见见面。”

    若是不提婚嫁之事,谢慎自然是十分愿意拜见徐贯的。一来徐贯好歹也是工部侍郎,正三品的高级京官,比一般的方面大员还是要高出不少的。加之徐贯到苏松治理水患是兼着南直隶巡按御史的官衔,威望权力很大,可以帮助谢慎压一压李太监养子谭芳的气焰。二来,谢慎个人确实很佩服这个弘治朝的治水名臣。如今有机会亲眼见一见此人,谢慎当然十分乐意。

    可是现在嘛,情况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虽然已经来到大明弘治朝一年多,但谢慎骨子里还是一个婚姻观很现代的人,要让他为了攀附权贵娶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女人,实在是不能接受。

    但如今王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慎要再是拒绝可就真的是不给王宿面子了。

    谢慎可不打算得罪这位老大人,只能叹息一声道:“小子便答应老大人,不过老大人得保证不能用强。”

    想不到拜访一次王宿竟然引出了这么多麻烦事,真是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这便对了嘛。你放心,老夫给你保证,绝不会对你用强。”

    王宿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捋了捋下颌胡须淡淡说道。

    王守文十分恶趣味的说道:“慎贤弟,愚兄看你是走了桃花运,估计是你那首《桃花庵》的功劳!”

    王宿讶然道:“什么《桃花庵》?”

    谢慎苦笑道:“不过是小子在姚江诗会上作的一首小诗罢了。”

    王守文却是笑吟吟的站起身来,背负双手踱起步来。

    “桃花坞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后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忒风颠,我咲世人看不穿。

    记得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

    一首诗吟诵完,王守文十分得意的冲谢慎道:“慎贤弟,愚兄吟的可对乎?”

    对你个大头鬼啊!

    若不是王宿就在身边,谢慎真想快步上前搂王守文一后脑勺。上次《临江仙》就是他擅自在青楼中吟诵,导致过度扩散,一发不可收拾,要不然也不会有姚江诗会上的突发情况。

    这次,他若是再发起疯来,把《桃花庵》上下渲染一番,天知道会在余姚士林圈子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世人笑我忒风颠,我咲世人看不穿。

    记得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

    王宿好歹也是二甲进士出身,诗文功底自然不差的。他默念了几句,便赞叹道:“谢小郎这首《桃花庵》作的真是妙,老夫就说没有看错人!”

    弘治朝是大明由文风肃杀转向华丽隽美的一个过度时期,虽然不像后期隆庆、万历朝那般纸醉金迷,但对待行文风格的要求也不会太过严苛。

    像谢慎作的这首《桃花庵》若是放在明朝前期也许会被认为是放荡不羁,桀骜无礼。但在弘治朝,最多只会招致几句非议,更多的却会是赞赏。

    王宿默念了几句,觉得此诗确实符合谢慎的气质,便有了之前的评价。

    谢慎不置可否的苦笑一声。

    抄诗当名士固然一时爽,但爽过后免不了会有各种连带反应出现,眼下的情况还算正面,只是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负面的情况出现。

    “老大人过誉了,不过是小子一时疏狂所作,登不得大雅之堂。”

    谢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于纠缠,索性主动转移了话题。

    “不知徐侍郎何时会启程前往余姚?”

    既然已经不可避免的要见徐贯,谢慎还是希望多做一些准备。苏州府和松江府距离余姚都不算太远,乘官船顺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三个昼夜便也到了。

    谭芳受人唆使对谢慎身边的人动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谢慎当然希望借助徐贯的威势好好敲打这厮一番。

    李太监的养子?徐贯这次南下苏松可是兼着巡按御史的头衔的。巡按御史,顾名思义代天子巡视一方。虽然徐侍郎的巡按御史巡视范围是南直隶,但以他老人家的刚直性子,真要见到李太监的养子在余姚飞扬跋扈,定不会袖手旁观!

    ......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圈子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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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徐贯老大人会不会出手相助,但这件事总归不像之前那样毫无头绪了。

    谢慎又与王宿、王守仁兄弟闲聊了几句,便找了个由头告辞了。

    出了王家,谢慎自是心情大好。

    李广这厮极能揣测上意,深得弘治皇帝的赏识,即便最后身败名裂那也是弘治朝后期的事了。不到万不得已,谢慎还是不想和他撕破脸皮的。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李广可能根本不知情,很可能是谭芳收了别人好处强出头的。

    徐贯以南直隶巡按御史的身份来到余姚,虽然不太可能直接插手余姚本地的事务,但不管是吴县令还是这个谭芳都得卖他面子。这是官场潜规则,只要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就得默认。

    静下心来的谢慎现在反而更想知道背后下黑脚的人究竟是谁。

    是一直与他不睦的烛湖孙氏叔侄?还是对他拒绝合作怀恨在心,意欲报复的吴掌柜?

    徐贯的到来或许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但要是真的纠察出谁人所为,还需要好好布置谋划一番。

    方一进家门,大哥谢方便急切的迎上前来。

    “小郎,怎么样,县尊怎么说?”

    在谢方看来,小郎也算是县尊大老爷收下的学生,肯定是说的上话的。如今学生受了委屈,做老师的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是人之常情,无论是谁也跳不出这个圈来。

    可是官府中的事情偏偏不能用寻常的眼光来看待。

    谢慎苦笑一声道:“还是进去再说吧。”

    谢方想了想也有道理,便当先迈步朝内院走去。

    兄弟二人走到自家书房中坐定,谢慎才是开口道:“这件事被县尊压了下来,我想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谢方大惑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那些恶奴当街掳掠良家女肯定是有人指使,这么明显的事情县尊为何不追查?”

    谢慎心中颇是无奈。

    大哥谢方就是太善良了,换句话说就是心思太单纯了。

    “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大哥你就交给我办好了。”

    “可是......”

    谢方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痛苦又扭曲。

    他已经习惯了将家里的事情抗在自己肩上。

    可他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郎长大了,竟然可以为他分担烦恼忧愁。

    这种感觉兼杂了欣慰、怜惜、自责,可谓五味杂陈,难以用言语概蔽之。

    “大哥,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兄弟二人四目对视,谢慎传递出来的是真切的自信。

    “好,大哥信你!”

    谢方拍了拍谢慎尚有些瘦削的肩膀,和声道:“你快去看看水芸吧,一个女儿家遭了这般惊吓,正是需要人抚慰。”

    谢慎点了点头道:“大哥你这几日也多留意些,外出尽量走人多的地方。”

    在徐贯来到余姚前谢慎不确定谭芳会不会继续在背后下黑手,至少在眼下看来,还是多留意一些的好。

    但有些话他又无法直接对谢方说,只能这么提醒。

    “快去吧!”

    谢慎以前读到过一句话,生活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你看。以前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才慢慢领悟。而他努力要做的就是,让美好的东西继续美好下去。

    迈步离开书房回到自己居住的厢房,见水芸和二丫小萝莉坐在八仙桌旁细声细语的聊着,谢慎便咳嗽了一声道:“水芸,让你受委屈了。”

    还没等水芸发声,小萝莉便一个纵身站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谢慎面前。

    “公子这么久去哪里了?可想出了法子?”

    吴县令退堂之后唯独留下了谢慎,这不仅让水芸忧心忡忡,难免和小萝莉念叨几句。以小萝莉的性格,若是噤声不言那反倒是奇怪了。

    “我从县衙离开后去了王家,跟守仁兄他们商议了些应对之策。不过眼下,水芸你还是不要去茶铺了吧,先留在家中暂且避避风头。”

    细细想来,让水芸一个妙龄女子去兼理茶铺的生意,确实是有些跳脱了。钱可以不赚,可以慢些赚,但要是水芸出了什么意外,那少年可是会追悔莫及的。

    在和徐贯达成共识前,谢慎宁可采取保守的措施。

    “恩,奴家都听公子的。”

    水芸一向十分识大体,虽然这件事她受了很多的委屈,却没有哭喊着要谢慎找出幕后之人为她做主。

    倒是小萝莉二丫有些愠怒的说道:“公子,我看那些人明显就是那个吴掌柜派去的,这种事你可不能忍啊。”

    以小萝莉这种性子,谢慎肯定是不放心把谭芳的事情告诉她的,只得叹息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眼下没有证据,你叫我怎么出手?难不成直接把吴掌柜绑了送到县衙吗?我和守仁兄长谈了一番,都觉得此事应该从长计议。但从长计议不是就这么算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追查到底!”

    二丫傲娇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公子要是这次冲他们服了软,就会有第二次。反之,要是一次把他们打怕了,他们就绝对不敢再继续打咱家的主意。”

    “你都是从谁那儿听到的。”

    谢慎苦笑一声道:“看来府中是得雇佣几个长随,护卫。等用过午饭我便去牙行瞧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谢慎现在有了秀才的功名,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士绅圈子,便是雇佣几个长随、护院,也不无不可。

    倒不是谢慎赚了银钱,有了功名想要摆排场,耍阔气,实则是为安全计。

    今天的事情告诉他,没有实力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欺凌。

    这个实力不光体现在功名上,还体现在财力等多方面,当然长随和护院也是必不可少的。不然总不能以后谢慎要去办什么事,就支使水芸或者二丫吧。

    要想挤进这个圈子,谢慎要做的还有很多。

    ......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徐侍郎此来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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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飞逝,三日转瞬即至。

    工部侍郎,南直隶巡按御史徐贯徐老大人按临余姚。

    不过徐老大人没有住进吴县令为其临时准备的察院,而是径直去了王家。

    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徐老大人的主职是治理苏松水患,虽然也兼着南直隶巡按御史的头衔,但那是天子为了其不被地方官员掣肘额外加的临时头衔。

    再者说南直隶巡按御史怎么也巡检不到余姚,吴县令给徐贯准备察院以备入住是礼敬上官,徐贯住不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老大人也许是顾忌流言,这才直接住到了王家。

    既然不是公干,那么徐老大人这个选择自然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这个做法在外人看来却有了不同的意味。最为忧心的便属余姚县令吴有甫了。

    虽然说徐老大人兼着的是南直隶巡按御史,不太管得着余姚的事务,但若真的有刁民闹事,或者赶到徐老大人驻地告黑状,也不是吴有甫承受的起的。

    吴有甫上任以来虽然称不上励精图治,可也没有尸位素餐混日子,不说有功劳至少有苦劳吧。眼看着三年任期快到了,他本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却赶上这么一遭事情,真叫人糟心。

    吴县令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劲,徐老大人的为人是公认的刚直不阿,不然也不会被陛下委以重任,大老远的从京师赶到松江、苏州府治理水患。

    偏偏在水患初步得到遏制的时刻,徐老大人乘船南下,来到了余姚。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事宜,以徐老大人的性格怎么会突然离开治所呢?

    余姚既不是府城,也不是重镇,徐老大人便是越权巡检地方也是完全没有理由的啊。

    游山玩水?这便更不可能了。

    正自愁苦间,他雇佣的幕僚邹实凑到吴县令身边道:“县尊为何事忧愁?”

    吴县令这才想起身边养着一个高士,连忙道:“这还用说吗?徐老大人按临余姚,却是拒绝进驻察院,本县担心老大人是冲着本县来的。本县自打上任以来,兴文教,重农桑,自是兢兢业业。不知是何处犯冲得罪了小人,竟引得巡按御史按临。真是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邹实心道我就问了一句,您老人家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敢情是在诉苦呢。

    “县尊莫要忧心,依在下之见,徐老大人未必是冲着县尊来的。”

    听到这里,吴县令面上的愁容稍散,顿声道:“你细细说来。”

    皱实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县尊可知徐老大人在朝中是为何职?”

    “自然是工部左侍郎。”

    吴县令吃的是皇粮,自然对这些老大人的官职记得清楚,不然若是连山头都认不清,就是想将来投靠都找不到人。

    他正自疑惑邹实为何会问这种问题,邹实便笑道:“这便对了。县尊只记得徐老大人是南直隶巡按御史,却忘了他老人家的正职是工部左侍郎。县尊可还记得一年前,在下替县尊写的那封奏疏?”

    吴县令点了点头。

    余姚虽然也是鱼米之乡,水道却并不纵横。除了姚江从城外穿过,再没有什么水系临近。

    京杭大运河从京师经转苏州直到杭州,一路上十分畅通。

    但若是想从余姚走水路去杭州或者京师,大多是先走陆路到绍兴中转,再从绍兴乘船北上到杭州。

    别看余姚距离绍兴不远,那也要一个整日。若是路上有耽搁,在郊外过夜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日的工夫看似不长,但若赶上了急事也是够恼人的。

    故而在邹实的建议下,吴县令便写了一份奏疏奏请朝廷在绍兴和余姚姚江之间开挖一条水道,连接大运河。

    吴县令人微言轻,奏疏呈递到京师便如石牛入海杳无音讯。

    吴县令本来对此事都不抱什么希望,不曾想邹实再次提起,竟似乎又有了眉目。

    徐贯徐老大人在江南治理水患挂的身份是南直隶巡按御史,跟浙东这些县所根本没有瓜葛。但同时徐老大人也是堂堂的工部左侍郎。工部在六部中没有户部、吏部那么强的话语权,可也是不可小觑的。

    便说这宫室的修建,运河的挖掘,都是要工部着手牵头的。徐贯作为左侍郎,自然也是手握权柄,有很大的话语权。

    徐老大人突然按临余姚莫不是他去年的那封奏疏得到了陛下的首肯,要开始挖掘河道了?

    这要是真的做成了,余姚和绍兴联结为一整体,不必再走陆路,可是省下了很大的人力物力。

    与这个功劳比起来,什么兴文教,重农桑都显得无足轻重。

    若是这个功劳坐实,吴县令便是升任一方知府也是有可能的。

    他越想越欣喜,便冲邹实道:“可是徐老大人拒绝入住察院,本县连话都跟他老人家接不上,可该如何是好?”

    邹实面露笑意道:“县尊莫要焦急,依在下看,徐老大人这是在避嫌呢。”

    “避嫌?”

    吴县令微微一愣,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县尊想一想,如果徐老大人来是为了河道挖掘一事,岂能入住察院?这要是被都察院的那帮言官揪住不放,老大人的名声岂不是会受损。”

    拿人钱财,解人忧愁。邹实既然是吴县令聘请的幕僚,自然要一心一意解除吴县令的忧愁。

    “徐老大人是以工部侍郎的身份来到余姚,所以察院是万万不能入住的。若是入住县衙的官舍倒也算合规制,但那样在士林中的风评又会有影响。”

    大明官员往往身兼数职,不同的职位代表着不同的身份,身份不同做出的选择自然也不同。

    邹实虽然只是个举人出身,并未在大明官场厮混,但对于这些官员的心理研究已入化境。

    徐老大人清廉刚直,越是这样的人越把名声看的重。在邹实看来,徐贯按临余姚却并不马上与吴县令相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吴县令完全没有必要为此忧心。

    ......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退而求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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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依你之见,本县现在该如何自处?”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可是难办了。吴县令一心想要做出些政绩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偏偏正主徐贯徐老大人一头扎进了王家闭门不出。

    吴县令有劲使不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县尊亲自登门拜访肯定是不合适的。不过县尊可以退而求其次,命一些本地士子作为代表去求见徐老大人。”

    皱实自诩阅人无数,对付这种看重名声的重臣很有一套。吴县令是官身,只要去求见徐老大人,就会被有心人利用。但士子就不同了。虽然士子是官员的预备,但一日没有金榜题名一日就不算真正跻身官场。

    由这些士子出面求见徐老大人,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便是有心人想要利用,也完全抓不到把柄。

    “恩,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吴县令的情绪稍稍和缓,摆了摆手道:“只是本县该选何人去拜见徐老大人呢?”

    这些士子不能跟吴县令走的太近,也不能和他走的太远。

    若是这些士子和吴县令走的太近会被人认为是其授意的,和吴县令亲自去王家拜访徐贯没有什么分别。

    但若是这些士子本就和吴县令不是一条心或者很生分,吴县令也不可能放心让他们去。

    难,难啊。

    幕僚干的就是为主上分忧的事,皱实既然吃这碗饭就要有这个能力,不然岂不是和酒囊饭袋没有什么分别?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冲吴县令拱手一礼道:“回禀县尊,在下以为旁的人选些本地世家子即可,但这当首一人必须是谢慎。”

    “谢慎?”

    这个答案可是大大出乎吴县令的意料。他想过从烛湖孙氏、上塘王氏、四门谢氏中选出一人作为士子的领首人,可从来没有想过选谢慎。

    一来此人的出身实在太寒微。虽然他连夺小三关案首,又以诗词扬名余姚文坛,可寒门出身就是寒门出身,不是这些可以改变的。

    当然也不是说谢慎就完全无法摆脱寒门子弟的身份,只要他在三年后的大比中金榜题名中了进士,就可以鱼跃龙门,登天子堂。

    但这毕竟需要时间,即便谢慎真的是一代文魁,最终中了进士甚至是状元,那也是三年后的事情。可眼下吴县令却是需要立刻选出一人作为余姚士子的代表拜见徐贯老大人。

    二来,吴县令之前与谢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虽然这件事并不是因吴县令而起,但毕竟是他暗示谢慎莫要再深究,天知道谢慎会不会因此记恨在心。

    吴县令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升迁的机会,自然要保证万无一失,绝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池。

    作为他的幕僚,皱实不会看不到,那么他为什么会提出谢慎这个人选呢。

    仿佛看出吴县令心中所想,皱实淡淡道:“县尊可知这谢慎和王守仁兄弟过从甚密?”

    吴县令轻点了点头道:“这本县倒是有所耳闻,听说这谢慎还通过王守文的引荐加入了县学海棠诗社。姚江诗会上,甄可望老大人还几次赞赏了他。”

    对于谢慎的才学吴县令是很欣赏的。尤其是此子的诗词,虽到不了唐诗名家的境界,但在本朝却可谓大家了。

    吴县令为了谢慎的成长并没有过多赞扬。但并不代表吴县令不认可少年的才华。

    “那么县尊可知,这王家和徐老大人的关系?”

    皱实的目光中闪出一丝精光,吴县令则是摇了摇头道:“这本县便不知道了,你莫要卖关子了,速速说来。”

    县尊发话,皱实自然不敢再卖关子。

    事实上,他之所以这般拿捏,就是为了让吴县令明白他的重要性。吴县令越是焦急的想要知道个中事宜,他的重要性便体现的越是淋漓尽致。

    做幕僚存在感是最重要的。若是主家觉得你可有可无,那也就离滚蛋不远了。

    “县尊有所不知,这王宿和徐家可是结着姻亲关系呢。王宿王大人的发妻就是徐老大人的亲妹妹!”

    皱实把这层关系说出,吴县令自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徐贯老大人按临余姚后直接去了王家,原来是这个原因。

    王宿王大人是徐老大人的妹夫,啧啧,这层关系颇值得玩味啊。

    “既然这谢慎与王家走的如此之近,县尊何不顺手推舟命谢慎作为士子中的代表,去拜见徐老大人呢?这样一来可以缓和县尊和谢小郎君之间的关系,二来也可以显得县尊礼贤寒门子弟。传出去于士林中也是一桩美谈呢。”

    嘶!

    吴县令听了皱实的分析后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想不到皱实洞悉人心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虽然幕僚就是靠这个吃饭,但吴县令不得不承认皱实对于人情世故的理解已经远胜于他。

    “那么,他会愿意去吗?”

    虽然皱实的这个提议不错,但也要谢慎愿意作为这个代表去出头。不然要是谢慎严词拒绝,吴县令也不能命人把他绑了去吧。

    “这一点,县尊根本不用担心。”皱实胸有成竹的说道:“据在下观察,此子十分爱出风头。且不说其在县学的表现,光是他作的那些诗词,以及在姚江诗会上的表现就可见一斑。徐老大人在朝中那都是排的上名号的,声望更是远胜于那些尸位素餐之辈。他能够作为余姚士子的代表前去拜见徐老大人,那是何等的荣耀,他怎么可能拒绝。虽然此子跟县尊有些小过节,但这既不是县尊之错,也不是此子之错,在下看他也没有和县尊决裂的意思,这便是个机会。只要县尊给他些恩惠,未必不能让其回心转意。”

    吴县令背负双手踱起步来。

    皱实说的这些确实有些道理。谢慎是个聪明人,他肯定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且不论此子将来如何,至少在其成名前,他是不敢彻底得罪自己这个余姚父母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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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老大人的心思你别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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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谢慎都没有理由拒绝作为余姚士子的代表前去拜见徐老大人。

    “那还等什么,速速命差役前去唤他来县衙。”

    吴县令一跺脚,厉声说道。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徐贯徐老大人入住王家宅邸后,便勒令护卫封锁王家,不得令任何人接近。

    王宿对徐贯的脾性自然是十分了解,倒也不觉得有何出奇之处。

    倒是一旁侍候的王守文大惑不解。

    “徐老大人为何闭门不出?”

    王宿正自和徐贯在书房对弈,一旁侍候打扇的王守文苦着脸问道。

    徐贯执子落定,大笑道:“怎么,贤侄急着叫你那慎贤弟拜见老夫吗?”

    被徐老大人戳破了心思,王守文直是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老大人真是慧眼如炬,小子心中想什么都瞒不过您。”

    “贤侄放心好了。如果老夫没有料错的话,你那慎贤弟很快叫要来登门拜访老夫了。”

    徐贯今年五十岁,却是精神矍铄,没有一丝白发。都说忠臣自有风骨,徐贯当真应了这句话,便是十几岁的少年郎站在他身旁,都不敢说比徐贯有气劲。

    今日徐贯穿了一件藏青色蜀锦便袍,头发随便用一根乌木簪子束起,两鬓散落着几缕黑丝,倒是显得出尘洒脱。

    他是从松江府折到苏州再乘船沿着运河一路南下的。

    虽说走水路要比陆路轻松舒适不少,但苏州到绍兴毕竟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下也是觉得疲乏。虽然他一直不服老,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不再是那个二三十岁的徐贯了。

    在王家休息了一整日,徐贯仍然觉得身子困乏,直到歇了一夜,他才稍稍缓过些气力来。

    好在这次前来余姚没有什么公干,徐贯也可以稍稍惫懒一些,不必被公务驱驰一刻不得停歇。

    “徐老大人何出此言?老大人命令随从护卫封锁府宅,慎贤弟即便想要拜见老大人又如何能够进的来?”

    王守文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追问道。

    “老夫自打进入余姚城,便径直住进你们王家,余姚县令肯定是惶恐至极。老夫若是没有料错的话,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拜见老夫。”

    “老大人说的在理,可这和慎贤弟又有何关系?”

    “你啊!”王守仁看不下去了,笑着解释道:“老大人闭门不出就是为了避嫌,县尊又不傻怎么会自己来拜见,着本地士子前来拜见既表明了心意,又不会惹人闲话。慎贤弟是余姚年轻士子中的翘楚,若真有士子拜见,怎么可能少了他。”

    王守文闻言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听大哥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

    可他转念一想,又是有些忧愁:“这样一来好是好,可慎贤弟能够单独和老大人相处的时间久少了,还得等那些人走了老大人才能好好和他聊聊。”

    王宿咳嗽了一声道:“你便别担心这些了。这件事徐大人自有计较。”

    算来,徐贯此次来余姚还多半是听了王宿的劝。

    话说徐贯有一老来女,今年不过十五。

    与徐老大人的性格不同,这位千金小姐端是性格十分高傲。要光是高傲倒也罢了,以徐家的家世背景不愁给她找不到夫家。偏偏这位徐大小姐不仅高傲,还冷漠。

    这便有些难了。

    也许有人看中了徐家的家世愿意向其求亲,但无一例外会被徐大小姐冷漠的性格吓跑。

    徐贯虽然是大名臣,但同样也是一个父亲。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写信向妹夫王宿求助,询问余姚有没有品学兼优的少年郎,可试上一试。

    恰巧王宿那时刚刚被营救出狱,返乡余姚避风头,当即想到了大恩人谢慎便回信给徐贯,将谢慎好生吹捧了一番。

    徐贯徐老大人也是对王宿深信不疑,当即决定亲自前来余姚考察一番这个少年郎。

    故而堂堂工部左侍郎,南直隶巡按御史徐贯徐老大人按临余姚真的只是为了择婿的。

    余姚城上上下下的官员怕都是在忖度徐贯来余姚的目的,徐贯只能感慨一声,苦笑连连了。

    “二老爷,二老爷府宅外聚集了一众士子,大多是县学的生员,说要拜见徐老大人呢。”

    便在这时王家的管家疾步匆匆的推门而入,沉声禀报道。

    “老夫说什么来着。”

    徐贯颇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朝王宿望了一眼。

    王宿知道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稍作思忖便道:“还是把他们请进来吧,不过就在前院好了。我和徐大人前去会一会,总不能让人在背后指摘。”

    读书人不是官员,若是官员求见徐贯大可以不见。但若是读书人求见却拒绝,很容易留下恶名。

    为了徐贯的名声着想,王宿还是觉得应该见上一见。

    管家领命而去,徐贯也起身,冲王守文道:“老夫去去便来。”

    ......

    ......

    十好几名余姚士子经由王家管家引领走进前院中。

    他们都是吴县令精挑细选出来的人,能够前来拜见当朝工部左侍郎徐贯徐老大人,自然都觉得十分庆幸。

    这之中便有谢慎。

    老实讲他是比吴县令提前知道徐老大人要按临余姚的,故而一应事宜早已准备好。

    谁曾想吴县令竟然动了借士子拜见徐贯的心思,而他自然而然的被吴县令选中。

    细细想来他与吴县令确实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吴县令还曾有小恩于他。无外乎是吴县令不敢得罪谭芳,想让谢慎偃旗息鼓罢了。

    只能说人各有志,谢慎不是那种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人,他最是护短。当然他也意识到这件事的关键不是吴县令。只要他能够找出一个压制谭芳的人,吴县令同样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故而这次吴县令找他来作为余姚士子代表拜见徐贯,他并没有拒绝。只要徐老大人能够出面惩治恶人,相信吴县令也是不会拒绝的。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强势的徐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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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话不提,却说和蔼可亲的徐贯徐老大人亲自来到前院,接受了余姚士子的拜见。

    虽然徐老大人是淳安人,但认识的余姚朋友也是不少。

    这些士子代表里就有他认识的,与徐家多多少少有些交情。

    不过徐老大人显然不打算和他们继续闲聊下去,只寒暄了几句便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唯独留下了谢慎。

    对此少年倒是不觉得惊讶,毕竟事先王宿,乃至王守仁兄弟已经给他通过气。便是没有吴县令这一出,他也是会来拜见徐贯徐老大人的。

    谢慎跟着徐贯以及一众长随、仆从来到后宅,进了花厅见王家叔侄都在,便一一拱手见礼。

    王宿却是摆了摆手道:“正主可是徐老大人,贤侄莫要颠倒了主次啊。”

    王宿心情显然不错,看来盐运使案对他的影响基本已经消散。

    谢慎也是由衷为他感到欣喜。

    “学生拜见老大人。”

    正如王宿所言今天的正主是徐贯,谢慎可不敢有丝毫的慢待,当即冲徐贯深施一礼。

    徐贯早就听王宿对谢慎一番夸耀,如今见到谢慎本人,更是觉得此子英气不凡,定非池中之物。

    “嗯。”

    徐贯见谢慎还站着,便摆了摆手道:“坐吧。”

    谢慎犹豫了片刻,还是撩起长袍下摆坐在了下首的官帽椅上。

    这还是谢慎第一次见到徐贯,免不了有几分好奇。要知道徐贯可是谢慎来到大明朝后见到的第一个高级京官。其他官员譬如巡抚刘德、按察副使陆渊、提学官陈方垠都只能算方面大员。

    再加上徐老大人在历史上享有盛名,是名副其实的治水英雄,得了这般机会,谢慎如何能不好好打量一番。

    犯了考据癖的谢慎上上下下打量了徐贯一番,发现老大人与平常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没有什么分别,无非就是穿戴的更为整齐,样貌更为儒雅。

    谢慎心中叹息一声,心道做官养颜这个说法看来确实是谬传了......

    除了借助徐老大人的威势压制谭芳一派,揪出幕后黑手,谢慎自然也有别的希冀。

    还是那个问题,他结交的名流官员多是在江南有影响力的,至于在京师有话语权的官员寥寥无几。唯一有可能去往京中任职的巡抚刘德,还因为秉公办案得罪了贵人,虽然这次盐运使案并未牵连的锒铛入狱,但前程恐怕也并不乐观。

    名望这个东西,在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用法。

    没有靠山帮扶,谢慎便是真的将来到京师入了翰林院,也是站不稳脚跟。

    都说未雨绸缪,谢慎认为还是有道理的。

    徐贯却不知道谢慎短短工夫已经动了这么多心思,只是觉得这个少年十分适合做女婿的候选人......

    双方各怀心思,却是谁都不想先开口,最后还是王宿咳嗽了一声道:“此次徐老大人来余姚要待上一段时间,贤侄若是有什么经义时文向徐老大人讨教,可要抓紧了。”

    王宿这么说便是暗示谢慎多多陪侍在徐贯身边,至于讨教经义时文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

    谢慎当然也知道徐贯此行的真实目的,却也不得不应承道:“王老大人的话,小子都记下了。”

    徐贯越看谢慎越满意,便摆了摆手道:“这几.日不如就住在宅子里吧,老夫听闻你能诗擅赋,正好切磋一番。”

    听到这里,谢慎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徐老大人不会要来真格的吧?择婿这种事情可是急不得啊......谢慎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有追求的人,怎么能轻易的就被儿女情长羁绊呢......

    “徐老大人有所不知,学生刚刚进入县学,若是连着几日不去进学恐惹人非议......”

    谢慎搬出县学做挡箭牌,可徐贯老大人却似是早有准备,淡淡道:“进学是大,但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便告几日假罢。”

    谢慎想不到徐贯如此强势,心中直是叫苦不迭。

    徐老大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他可是指望和徐贯搞好关系,让他给自己撑腰的,若真的把徐贯惹毛了,他之后的计划可就都白费了。

    “既然老大人有命,小子安敢不从。”

    都说距离产生美,谢慎就在徐贯眼皮子底下,便是有再多的优点也不会显眼,反倒是缺点会被无限放大。

    谢慎的心此刻在滴血啊。

    弘治朝已经算是大明朝中期,比起前期,严苛的进学制度却是松散了不少。生员只要向县学提前告假便可以不去进学,所以谢慎才能毫不犹豫的答应徐贯。

    听到谢慎要在府中小住,最高兴的莫过于王守文了。

    “既然如此,小侄也向教谕告假一番。”

    面对王守文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谢慎直是哭笑不得。

    “那么劳烦守文兄派一个小厮去在下家中通报一声。免得大兄大嫂担心。”

    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水芸、二丫包括大哥大嫂肯定是心有余悸。若是谢慎突然失踪,他们难免担心。

    这次小住少说也得三五天,谢慎自然得将事情交代清楚。

    “这个慎贤弟你大可放心,愚兄一会便派人去。咳咳,你还是先跟徐老大人单独聊一聊吧。”

    说完王守文冲自家兄长、伯父使了一个眼色,随即三人一齐出了花厅。

    谢慎心中暗骂王守文滑头,这下可是难办了。

    若是在场的人多,还不至于尴尬,可眼下只剩下了他和徐贯二人,还真是......

    却说王守文叔侄三人出了花厅,王宿沉声道:“你快些去派人到谢家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王守文则是摇了摇头道:“叔父先莫急,此番慎贤弟的心结若能解,旁的事情便都不算事情了。”

    水芸被恶人劫掠的事情王守文自然清晓,他对于吴县令的判罚很不满意,当时就建议谢慎绑了那几名恶奴,从中拷问出讯息,可谢慎却说先盯着那几名恶奴,等徐老大人到了余姚再做行动。

    ......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君子报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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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王守文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好不容易把徐贯老大人盼来,若是再不好好谋划一番,王守文可就真的看不下去了。

    事实上,这些天来他一直命人盯着上次劫掠水芸的那三名恶奴。

    那三人是谭芳的人,这点几乎已经没有争议。现在王守文最想知道的是,与谭芳勾结的到底是谁。

    这件事不好直接叫徐贯老大人去做,自然要他们多劳费心神了。

    王宿对此倒是不置可否。

    他能帮的地方一定会帮,这也算是报答谢慎的救命之恩。但不能帮的地方他也不会去添乱。就拿谭芳出手命人劫掠水芸的这件事,他认为就不宜大动干戈,私底下命人去查是最合适的。

    “这件事你全权去办好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老夫讲。”

    大是大非面前,王宿还是不会糊涂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过了一日,吴县令还没有等来谢慎,在县衙中急的直踱步。

    去王家拜见徐贯的士子都陆续离开,惟独谢慎留了下来。

    徐贯虽然接受了士子们的拜见,可却是敷衍带过,让吴县令完全摸不清心思。

    “县尊莫要忧心,等到谢慎从王家离开后,唤他来一问便知。”

    邹实对他的计划十分有信心,自然不会因为出现的这点小小意外就感到忧心。

    “恩,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吴县令喟然长叹一声,坐在官帽椅上整理了一番心神。

    既然徐贯此次来到余姚的身份是工部侍郎,自然是为了挖掘河道一事,这也符合他治理苏松水患的实际工作。吴县令现在犹豫的是要不要直接将写好的具体条陈送到徐贯身边。

    但他转念一想,这件事由他去做肯定不合适。

    难道要由谢慎把此份条陈呈递到徐侍郎手中?

    正在他犹豫时,忽然有小吏跌跌撞撞的冲到衙舍下,急声道:“大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吴县令皱了皱眉道:“怎么了,你慢些说!”

    那小吏稍缓了缓,才是苦着脸道:“大老爷,九爷那边大发雷霆,要直接带人去谢家呢。”

    “胡闹!”

    吴县令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虽然脸皮厚了一点,但还不至于没有脸皮。

    在谭芳派人掳掠谢慎婢女一事中,他处理的已经很是偏袒,这谭芳还想做什么!

    “听说是那三名家奴被谢家小郎命人锁了去,九爷才会如此暴怒。”

    吴县令听后方是了悟。

    若是这样就不难理解了。那件案子是他强自压了下来,谢慎心中肯定不服。只是吴县令想不到谢慎竟然这么有血性,直接把三名谭芳的家奴绑了!

    谭芳在余姚也算一霸,莫说谢慎便是当地世家都得给他几分面子。如今他被一个寒门子弟如此“折辱”,怎么可能咽下气去。若是这谭芳一气之下真的率着一众家将护卫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不是把吴县令架到火上烤吗!

    在徐老大人按临余姚的关键时刻,吴县令肯定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当即整了整衣衫,冲那小吏道:“速速带着差役随本县赶往谢家!”

    ......

    ......

    却说吴县令带着一众差役赶到谢家时,谭芳已经命人将谢家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见吴县令赶来,那谭芳冷哼一声道:“想必县尊也看到了,这厮目无王法,竟然把某的仆从随意锁走,某便带着家奴来讨要个说法。”

    吴县令心道你这般率私兵围民宅,难道就是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了吗?

    不过这番话他却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只得咳嗽一声道:“本县自有决断。”

    这谭芳虽然是李广的养子,但毕竟不是官身,到底还要给吴县令几分面子,便拱手道:“那便有劳县尊了。”

    说完挥了挥手,示意围在谢家大门前的家丁都闪开。

    吴县令冲一名差役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迈步上前叩了叩大门。

    出乎谭芳的意料,这次大门竟然应声开了。

    从中走出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该就是谢慎,在他身侧的则是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此人身着绯色盘领大袍,胸前背后各有一块方形补子,上面绣有孔雀。

    饶是谭芳没见过这品级的官员,但也知道是个大官,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

    吴县令则是微微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深深施了一礼。

    “下官余姚县令吴有甫拜见徐侍郎!”

    吴县令刻意注重了措辞,说的是侍郎而不是巡按御史,在场的有心人自然都明白意思。

    徐贯官拜工部左侍郎,是正三品,而吴县令不过是正七品的县令。

    徐贯还兼着南直隶巡按御史的官职,虽然不太能直接巡查余姚,但毕竟是代天子巡视,便是叫吴县令下跪也是挑不出错的。

    不过徐贯显然也没有这般打算,只微微一笑受了吴县令的礼。

    这便是双方之间的默契了,因时制宜也算是大明官员的必修课。

    吴县令向徐贯见过礼,却不知从何处说起。毕竟这个场合太过尴尬,双方剑拔弩张的,便是寒暄也不合适啊。

    倒是徐贯率先发声道:“本官和谢家贤侄正在屋内对弈,却听得外面聒噪便出来一看,不曾想却是这般热闹。”

    吴县令冷汗直流,却不得不赔笑道:“让徐侍郎见笑了,恐怕这之中出了一些误会。”

    那谭芳虽然跋扈,但见到这般架势也明白这位徐侍郎是站在谢家一边,马上换了一副嘴脸附和道:“县尊说的对,这之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哦?既然是误会,那不妨说开来。”

    谢慎却是不打算就此饶过谭芳,他向徐老大人解释了一下午,才让徐贯答应陪他来演这出戏,如今节目效果出来了,岂能就此饶过这恶人。

    谢慎从袖口抽出一叠薄纸,缓缓展开。

    “想必谭老爷是为了那三名家仆而来的吧?难道谭老爷不想看看他们写的供词吗?”

    ......

    ......

第一百三十章 君子报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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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欺人太甚!”

    谭芳闻听此言,气的两颊肥肉乱颤,手指遥指着谢慎怒声道。

    若不是徐侍郎就站在谢慎身边,他真可能一怒之下命家仆上去暴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仿佛觉得这句话的威慑力还不太够,谭芳又加了一句:“你这是私设公堂!”

    说完这句话,谭芳志得意满的剜了谢慎一眼,便等着吴县令裁断。

    要知道私设公堂这句话的杀伤力是很强的,谢慎虽然有秀才功名,但毕竟不是官身。不是官却行使官员的权力私设公堂,取得供词,这不是不把吴县令这个余姚父母官放在眼里吗?

    如此诛心的言论却是并没有吓到谢慎,少年淡淡笑道:“恐怕是小子刚刚没有说清楚,这供词并非是小子私设公堂逼供得来,而是徐侍郎亲审得出。”

    谭芳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什么?

    徐侍郎亲审?

    这个谢慎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跟徐侍郎攀上关系?

    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徐侍郎竟然会为了他去审问几个家仆?

    若是徐侍郎亲自审理,自然是挑不出错来。可是......

    一旁的吴县令连忙站出来和稀泥:“误会,想必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吴县令任期将满,马上就要离任,可不希望闹出什么大的事情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大不了这挖掘水道的功绩他不要了。谭芳毕竟是李太监的养子,若是谭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吴县令自己也休想好过。

    谢慎却是笑了笑道:“县尊恐怕不知,这三人的供词上都写了什么吧?”

    “这......”

    吴县令虽然有心维护谭芳,但他也不知道谢慎手中握着怎样的底牌,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

    “还请县尊亲览!”

    谢慎直接把供词递给了吴县令。有徐贯在此压阵,他倒不怕吴县令会撕毁证据。

    吴县令从谢慎手中接过供词,展开缓缓看了起来。

    他越看越惊,及至最后竟然失声道:“下官有失察之罪,下官有罪......”

    徐贯毕竟兼着南直隶巡按御史,便是现在写一份奏疏命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师供天子御览,吴县令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可这样一来,吴县令的仕途就完了。别说升任,吴县令任满之后能否再外放到一县主政都成了问题。

    怪只怪这份供词实在太毒辣,字字珠玑,字字诛心呐!

    故而吴县令先承认了自己的“失察”之罪,将损失降到最小。

    “那三名家仆已经承认谭老爷和衡源茶庄的掌柜吴成合谋劫掠小子的婢女。除此之外,谭老爷和吴掌柜把田亩挂在云慈寺名下逃交皇粮一事也在三人供词之中。”

    谢慎不疾不徐的说着,谭芳听到这里却是大骇。这三人可是他的心腹,不然谭芳也不会事事都命他们经手去办。

    他并没有看到供词,还寄希望于是谢慎使诈,兀自辩解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够了!”

    吴县令再也忍不下去,冷冷扫视了谭芳一眼道:“是真是假本县自有公断。”

    “恐怕这件事由县尊决断不太合适吧。”

    吴县令直接被噎住,可也不好发作,只得直勾勾的盯着谢慎。

    “县尊既然承认有失察之过,再来审理此案恐怕会惹人指摘。为保全县尊名声计,倒不如让徐侍郎审理此案。”

    谢慎话锋一转,又圆了回来。

    他之所以敢这么说,自然是已经和徐贯达成了共识。而他之所以敢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便是因为他清楚徐贯的为人。还有一点,那就是吴县令马上在余姚的任期就要结束。届时朝廷一纸调令吴县令就要离任,即便他此刻稍稍得罪了吴县令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负面影响。

    当然他还是秉持着冤有头,债有主的观念,吴县令虽然有些软骨头,到底没有犯下什么太大的罪行。故而谢慎也没有在供词中添油加醋。

    至于谭芳和吴掌柜嘛,谢慎自然不打算手软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件事绝对不能善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县令确实不好拒绝。

    “既然如此,还请徐侍郎亲审此案!”

    虽然心中颇有不甘,但吴县令也知道这对他是最好的结果了。

    徐贯点了点头道:“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朗朗乾坤之下自不会有奸佞遁形。”

    一众人簇拥着徐贯往县衙而去,自然是声势浩大,但其中人员却是各怀心思,这个是闲话了,暂且不表。

    却说徐贯到了县衙端坐在大堂上首,吴县令、谢慎、谭芳等人坐在下首。

    徐贯勒令衙役前去慈云寺取了全部的地契,又提审看几名掌管地契的和尚,这才正式开审。

    至于那慈云寺的主持,因为身染重病足不能行,便暂时没有提审。当然,若是审案需要,便是用木板把他从慈云寺抬到余姚县衙也是不无不可。

    堂下除了这几名和尚,还有谭芳府中的那三名恶仆和衡源茶庄的吴掌柜吴成。

    吴掌柜恶狠狠的瞪了谢慎一眼,目光中满是怨毒。

    “肃静!”

    徐贯一拍惊堂木,交头接耳的几名和尚这才一个寒颤,噤声不言。

    徐贯沉声问道:“本官这里有一份供词,说孙家、谭家主动将自家的田亩挂在慈云寺名下,以逃避缴纳皇粮,你们几人可有什么要说的。”

    “大人,大人冤枉啊。承蒙皇恩浩荡,本寺后山的田亩皆可免交税粮。但这些田亩都是本寺自前朝承袭下来的,万万没有他人挂靠啊。至于谭施主、孙施主确实曾敬奉过不少的香油钱,不过那些都有明确记载。除此之外,本寺与二位施主再无其他瓜葛。”

    为首的一名和尚发声,端是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徐贯面容却是不起一丝波澜,只和声道:“若真如你所说,这份文书是什么?”

    徐贯拿起一份有些陈旧的手书,掷地有声的问道。

    ......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君子报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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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和尚面容霎时变得惨白如霜。

    “大人,这是伪造的,这一定是伪造的。”

    吴掌柜也附和道:“是啊,这肯定是伪造的!”

    徐贯冷冷扫视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连这份手书的内容都还没看,就张口说这份手书是伪造的,真当本官是好欺瞒的吗!”

    谢慎则是冷冷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在大明中后期,因为寺庙土地可以免交税款,不少大地主豪绅就把家族土地挂靠在寺庙名下,以此逃避赋税。但这种家族往往是没有任何族人有功名的,因为只要家中有读书人考取功名,同样可以免除税赋,不需要多此一举。

    像烛湖孙氏、上塘王氏、四门谢氏这样的大家族,族中有不少有功名的读书人,故而他们是绝对可以免除税赋的。倒是吴掌柜、谭芳这样的豪商巨贾因为没有功名,只能找慈云寺合作。

    像这种把田亩挂靠到寺庙以求免除税赋的事情,在明朝后期屡见不鲜,也基本是民不举官不究。但在弘治朝,这绝对是一件足以轰动地方的大案了。

    要知道,无论是谭芳还是吴掌柜,都是靠着经商起家,积累了大量的原始财富。

    谭芳更是被李广收为养子,而李广是出了名的大贪宦,能够让李太监看对了眼的人,不说富可敌国,也得是家财万贯。

    这样的商贾暴富之后最想做的便是收购兼并很多农户的田亩。

    士农工商,商贾排在最末等。

    既然已经从了贱业经商,读书考功名是不用想了。现在还没到明末,卖官鬻爵是不可能的。至于这排在第二等的农,就成了所有豪商巨贾的目标。

    买地什么的不需要别的,只需要银子。只要银子给足了,田亩就能变更到这些豪商巨贾收下。要知道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是十分脆弱的,一旦有什么天灾**,最先倒霉破产的就是那些没有什么抗灾能力的农户。

    久而久之,这些豪商巨贾手中便囤积了大量的土地,完成了豪商到大地主的转变。

    所以在大明朝,大地主的身份往往不是独立的,往往兼着另外一层身份。要么是豪商巨贾,要么是致仕的士绅阶层。

    人心都是贪婪的,商贾自然更是如此。

    有了大片的田亩他们尚不满意,还要想方设法的逃避缴税。

    可以说大明朝后期收不上税,很大原因就是这种默认的避税方式。反正坑的是朱家皇帝,这些士绅阶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慎苦修明朝历史,自然也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只是他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的会让他碰到,还出现在仇人冤家身上。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首!

    徐贯为官刚正不阿,见到了这种事情自然也是不打算姑息。

    只见他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吴成、谭芳你二人为逃缴朝廷税赋,与慈云寺勾结,谎将田亩挂靠在慈云寺名下,实是天理难容。来人啊,先与本官把二人各责打六十大板!至于慈云寺掌管地契田契的这些僧人,为他人逃缴赋税端是可恶。将这几名和尚亦责打六十大板!谭府的三名恶奴虽是奉命行事,但亦是凶行,各责罚三十板!”

    这些衙役都是吴县令的心腹,纷纷望向吴县令。

    “愣着干什么,徐大人有命,还不遵命行刑!”

    事到如今,吴县令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他只能毫无理由的服从徐贯的判罚。若是他替谭芳说话,没准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反正下令杖责谭芳的是徐贯,冤有头债有主,便是李太监真的追究起来,也会去找老匹夫徐贯而不是自己。

    那些衙役得到了吴县令的首肯,自然不会再犹豫,吴掌柜和几名和尚以及三名恶奴本就跪在堂下,直接被衙役踢翻在地。那谭芳更是惨,本还端然坐在椅子上,现在却被两名衙役架了起来,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堂下。

    数人依次排开趴在堂下,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听得板子呼啸砸下。

    “哎呦,疼煞某也,疼煞某也。”

    谭芳整日养尊处优何曾受过如此痛处,当即痛呼出声。

    吴掌柜也是娇皮嫩肉,被两名衙役打的哭爹喊娘。倒是几名和尚和三名恶仆只发出了几声闷哼,稍稍保全了体面。

    “徐大人,你不能打我,我干爹是李广!”

    转瞬间已经打了二十多板子,那谭芳吃痛之下竟然昏招迭出,搬出了李广。

    李太监在京师本就是臭名昭著,作为工部左侍郎的徐贯如何能不知?谭芳不提李广还好,他这么一说,徐贯更是冷笑道:“李太监吗?难道这法子也是他教给你吗?”

    谭芳这次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闭口不提。

    徐贯冷冷道:“你和那吴成还设计掳掠谢家婢女,虽然未遂但依然可恶。”

    稍顿了顿,徐贯接着说道:“两罪并罚,再给此二人加罚二十板子!”

    这便是八十大板,便是身材壮硕的汉子都不一定能够挨得下来。要知道普通县衙的板子虽然是毛竹大板,比不得廷杖,但若是实打五六十板就能要人性命。

    谭芳和吴成吓得面如死灰,连忙向徐贯求情,表示愿意将这些年欠缴的赋税悉数补上。

    可徐贯眼里揉不得沙子,表示欠缴的税赋得补交,这责罚也不能免!

    三十板打完,三名谭府恶仆还勉强能站起。六十板打完,那几名和尚已经是半死不活。谭芳和吴掌柜却仍不能逃出升天,被毛竹大板责打的七荤八素,险些昏死过去。

    谢慎心道这慈云寺主持重病在身逃过一劫,不然以他的年纪被杖毙在县衙都有可能。

    他的性格最是护短,自家婢女被人当街劫掠,是绝不能忍的。

    现在谭芳和吴掌柜都被大明律法严惩,谢慎自然十分欣喜。至于被带出来的慈云寺众和尚,谢慎只能说一句咎由自取了。

    八十大板打完,谭芳已经昏死过去,吴掌柜也是奄奄一息。

    徐贯冷眼旁观,见吴县令面如死灰,便朗声问道:“本官这么判罚,不知吴县令以为可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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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自有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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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县令早已吓得噤若寒蝉,哪里还敢质疑徐贯的判罚,只拱手道:“徐侍郎判罚公允,自该如此。”

    徐贯扫视了一遍堂下之人,冷冷道:“退堂!”

    以吴县令为首的众人把徐贯迎出了县衙大堂,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吴县令命十来名差役取了木板把打的半死的谭芳、三名恶仆、以及慈云寺的几名和尚各自送回,暗叫晦气。

    他实在想不到谢慎竟然能够攀到徐贯,而徐贯竟然依着谢慎的建议直接“提审”了三名谭府家仆。此事一开头,怕是不会轻易收尾。以徐贯的个性一定会命人追查到底,不管是吴成还是谭芳这些年缺缴的税赋都得补齐,挂靠在慈云寺名下土地说不好还得被罚没。

    如此一来,徐贯和李太监的梁子便算是结下了。徐贯两袖清风,铁骨铮铮自然不怕李太监。只是这谢慎刚刚投身举业,就不怕树敌太多吗?

    吴县令在县衙中满怀忧愁,谢慎这边却是十分畅快。

    少年与徐贯一起回了王家,甫一进府门便拱手道:“多谢老大人仗义执言,出手相助。”

    徐贯淡淡一笑道:“这不算什么。老夫不仅是帮你,更是帮余姚的黎民苍生。这谭芳仗着权势为非作歹,偷缴田税,置大明律法于不顾。若是无人制裁,恐引后人效仿。要真是这样,王法天威何在。”

    徐贯这番话谢慎很赞同。明末国库空虚有很大一部分问题就是大地主兼并了太多的土地。若是仅仅兼并土地倒也罢了,偏偏这些大地主为富不仁,变着法的压榨佃农,到最后竟然连税赋都想办法逃缴少缴。

    “老夫接下来不会马上离开余姚,他们少缴纳的赋税必须一文不少的补缴上,至于田亩罚没一事兹事重大,老夫还得写一封奏疏上呈天听。”

    徐贯也不避讳,将自己的打算悉数告诉了谢慎。

    二人先后来到花厅,见到王家叔侄都在便也坐了下来。

    “这出戏慎贤弟你可是演的太好了。若不是使出了那激将法,谭芳那厮还不一定能上钩呢。”

    谢慎苦笑一声道:“还不是老大人配合的好。若仅靠我,那谭芳一定早命人砸开大门来捉人了。”

    王守仁淡淡点评道:“此法可行一不可行二,慎贤弟还应多多思量今后如何防备小人报复。”

    闻听此言,谢慎喟然一叹道:“这件事某之前也是考虑过,不管如何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

    谭芳的背后是大太监李广。李广的名号谢慎自然听过,那是弘治朝有名的大权奸。若问谢慎怕不怕李太监,答案自然是怕。但吴掌柜和谭芳都欺负到他头上了。若再是畏畏缩缩,还是个男人吗?

    便是接下来的是海雨天风,谢慎也不会后悔。

    “好,年轻儿郎就该有如此气度!”

    徐贯被谢慎的胆识折服,赞叹道:“你也不用担心,老夫和时雍兄交好,到时写一封书信叫他多多关照你便是了。”

    谢慎微微一愣,随即心中狂喜。

    他熟读明史,自然知道这是谁的表字。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弘治三君子之一的刘大夏。

    “刘公难道也主政本省吗?”

    王宿抢在徐贯之前回答道:“刘公可是本省前任左布政使,今年春日黄河张秋堤防决口,陛下这才擢升刘公为右副都御史前往治理。说起来刘公和徐侍郎不仅是好友,还都是治理水患的能臣呢。”

    徐贯听王宿扯远了,忙在一旁解释道:“时雍兄虽然已经离任,但人脉还是在的,你不必过于担心。”

    谢慎知道这是徐贯给他吃定心丸。毕竟徐贯的任务是治理苏松水患,现在太湖流域水患得到了很好的治理徐贯可以稍稍偷闲,但迟早也是要回松江府、苏州府的。

    徐贯担心自己离开余姚后谢慎会被谭芳报复,这才表示会通过刘大夏的关系多多关照他。

    “何况有宗贯兄这样的大忠臣坐镇吏部,谅那些阉人宵小也不敢轻举妄动。”

    “王公能够起复,实在是吾辈之大幸啊。”

    徐贯和王宿一唱一和,完全不给谢慎插嘴的机会。王恕的大名谢慎自然知道,算一算他老人家确实也算是焕发了第二春,正在京师吏部任尚书。

    这些名臣和权阉似乎从来就不对付。不然也不会有明朝末年东林党和阉党的党争了。不过这些都是闲话,暂且不提。

    却说谢慎想了又想,只觉得徐贯是画了一个大饼给他。允诺的这些东西,看似颇多却无法保证。

    除非谢慎真的搬离余姚,不然就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谢小郎,老夫昨日对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谢慎正自怅惘间听得徐老大人话锋一转,方是收神苦笑道:“老大人厚爱小子实则无以为报。只是这件事恐怕还得经由大兄同意。”

    徐贯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认准了谢慎这个新晋余姚才子,想着把他收为女婿。

    问题是谢慎今年不过十三,刚刚考了秀才,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举业上。让他现在和一个自己从没见过面的女子谈情说爱,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实在是做不到。

    当然,徐贯能够拉下脸皮来主动问他,已经很让谢慎感动。但感动归感动,谢慎可不能拿自己的后半生开玩笑。以徐贯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一个很好的助力。若是谢慎真的与徐家小姐成婚,肯定对今后的仕途大有裨益。但谢慎不打算把自己的婚姻与政治捆绑,更不打算去做什么利益交换。

    才子陪佳人,门当户对这种东西也许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但谢慎毕竟是一个来自于后世的穿预客,并不能接受这种**裸的政治联姻。

    虽然徐贯只是提议二人先稍稍接触,但谢慎却是直接婉拒了。

    徐贯微微有些失望,却也保持着名儒风度,摆了摆手道:“无妨。谢小郎什么时候想来苏州府,只需要提前知会一声。”

    ......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老童生也有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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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去秋来,接下来几个月的时光颇是平静。

    徐贯徐老大人在料理完了谭芳、吴成二人逃缴田税一事后也返回苏州府。

    谢慎除了每日到县学进学半日,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苦读四书五经。

    作为穿越客,他深知自己最薄弱的环节是什么。虽然得到了几名大儒的真传,但那毕竟是别人的东西,若是没有自己的理解和总结一样用处不大。

    要知道乡试可是大三关之中最难的,比会试还要难,录取比例更是低的令人发指。若是在竞争不太激烈的省份还好说,但谢慎如今可是身处科举最强省,完全是死亡之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至于谭家和吴家不知是不是得到了风声,倒是没有再找谢慎的麻烦。至于孙家,虽然心有不甘,但看到徐侍郎都站出来给谢慎撑腰也不得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谢家经手的书坊和茶铺生意都日渐兴隆,谢慎又派从牙行新雇佣的小厮陈虎儿去打听租赁酒楼的消息。谢家虽然现在生意兴隆,每日小有进项,但毕竟比肩不了那些本地豪族,便是要扩大经营范围也得循序渐进,不能一脚踏空。

    比较起来,租赁酒楼显然比购置划算的多,便是万一生意不好有了亏损也可以第一时间把酒楼盘出去,止损回钱。

    做生意不可能永远赚钱,要想保持长久的盈利必须做好备选方案。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谢慎是不敢让水芸和二丫再抛头露面了。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天知道暂时偃旗息鼓的谭芳会不会哪日得了失心疯再出来咬人。让二女留在府中,由新雇佣的两名护院看护着,谢慎才是稍稍放心。

    进学,读书,偶尔写写八股文章,去茶铺和书坊逛一逛,谢慎的生活平淡但也充实。

    却说这一日谢慎从县学进学归来,和王守文、王章、谢丕等人到醉春楼吃酒,方是坐定就听得邻桌之人慷慨激昂的说道:“这实在是欺人太甚,难道是欺负我余姚没有人了吗!”

    “张兄莫要动气,不过是一场雅集罢了,谁赢谁输还不是都很正常吗。”

    “华兄说的轻巧,这是一场雅集不假,可却是余姚和奉化之争。往大了说便是绍兴府和宁波府之争。我余姚一直坐拥江南文脉,岂能让区区一个宁波府的生员抢尽了风头。”

    “这......其实这次雅集并不能作数,毕竟县学一多半的士子都未曾参加。”

    “华兄这话说的在理,若是那海棠诗社的谢慎谢案首参加了此次雅集,定然不会让魁首旁落!”

    谢慎听他们聊着聊着竟然聊到了自己身上,颇是有些惊讶。

    “嘿嘿,慎贤弟你现在可真是出名了。我说什么来着,以你的文采定不是池中之物。”

    王守文酌了一口女儿红,笑吟吟的说道。

    谢慎苦笑一声,冲王章拱了拱手道:“这不还多亏了章兄吗,若不是章兄奔走相告,怕是我也不会这般出名。”

    他这话说的颇是无奈。当时谢慎加入海棠诗社,帮王章在姚江诗会上大出风头,王章作为回报便答应帮助谢慎将诗词美名传遍江南文坛。

    如今几个月下来,谢慎诗坛圣手的名声不敢说传遍江南,但在本省确实是小有名气了,便是省城杭州的士林圈子都知道有余姚谢慎这号人物。

    要知道谢慎不过是个秀才,即便是连夺小三元的秀才那也是个秀才。许多举人、进士都不一定能够享有的名声被谢慎享有,确实得感谢王章。

    但凡事有得必有失。谢慎得到了美名,自然免不了时不时的被本地士子们拎出来评论一番。

    便说邻桌的这几位,本来事情和谢慎毫无关系,都能扯到他的身上。

    唉,人出名了就是麻烦,刷名望也有刷名望的弊端啊。

    “慎大哥可知他们说的是什么事?”

    谢丕却是对此事颇感兴趣,沉声问道。

    谢慎摇了摇头道:“不慎清楚,还是不要管了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那邻桌的读书人听到这边对话,便登时起身探了过来。

    “敢问足下可是谢慎谢案首?”

    谢慎见那人十分面生,应该不是县学的生员,便皱眉道:“确是谢某,不知这位兄台是......”

    那身着湖蓝色直裰,肩挂半臂的士子闻言大喜,忙拱手道:“在下余姚童生张不归,久仰谢案首大名!”

    谢慎心中直冒冷汗。这人看年岁也该有小三十了吧,怎么竟然才是个童生。这倒也罢了,看他刚刚高谈阔论的样子,该是去参加了什么文人雅集。虽说读书人中大器晚成的例子不少,但快三十岁连秀才都考不中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天才吧。

    不是天才不要紧,不是天才却出去丢人现眼就是你的不对了。

    跟宁波府奉化县的士子比较文采,他代表的可是余姚士子啊。

    此文集结束之后,宁波府的士子只会吹嘘说余姚士子如何徒有虚名,而不会说他张大公子如何徒有虚名,这种道理他就不懂吗?

    “呃,幸会,幸会。”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谢慎心中对这位张公子腹诽不已,可是却也不能明着说他的不是。毕竟对方也算是个读书人,若是传将出去,倒反而像是县学生员打压老童生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张某方才还念叨着谢案首呢,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

    这位张公子就像见到亲人一般兴奋,就差攥住谢慎双手嘘寒问暖了。

    若是在往年,案首这个词用来称呼一名学子或者生员是不太妥当的。因为案首有很多......县试案首、府试案首、院试案首都是案首。

    可自从谢慎横空出世,案首便是他的代名词了。

    毕竟余姚这么些年,只有他一人做到了连夺小三元。虽然不能称得上宏图伟业,但也确实算是小有成就了。

    张老童生......不,是张大公子这般热情,谢慎只得强自挤出一抹笑容道:“张公子有何事不妨直言。”

    ......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姚江茶与雅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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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不归喟然一叹,摆了摆手道:“谢案首有所不知,前些时日张某和一些好友应邀参加宁波府奉化县的一场雅集,谁曾想竟然被他们出尽了风头。这倒也没什么,可他们竟然嘲讽我余姚无人。这真是气煞人也!”

    谢慎听张不归一番陈诉,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应该就是两县士子文斗引发的争端。不过看这张不归张老童生的实力,他的友人应该也不会有才华到哪里去。

    这般虾兵蟹将聚集在一起去参加雅集,倒真不一定能够代表余姚士子的实力。

    “幸是十日后那些宁波府奉化县的士子会在杭州城再举办一场雅集,届时不仅是宁波府的士子,便是浙东六府的士子都会参加。张某方才正自为人选发愁,现在可算是了却一桩心事。谢案首,此次雅集你可一定要去啊。”

    张不归张大童生慷慨激昂,情真意切。谢慎却是十分无奈。

    他和这张不归很熟吗?怎么对方就像久别老友一样热情?这般语气是笃定自己一定会参加雅集吗?

    虽然谢慎来到大明以后就一直在致力于刷声望,以挤进士林文人圈子。可那也是有的放矢,经过精心谋划的。

    如今这张不归和人文斗失败,便想着抱大腿去找回面子,自己为何要帮他?

    虽说都是余姚士子,但除了这点似乎也没有什么共同点了吧?

    “这件事谢某不能答应张公子。”

    谢慎苦笑一声,淡淡道:“最近谢某除了每日县学进学一直在闭关温书,去杭州赴雅集这种事情恐怕是不行的。”

    其实温书读书不过是借口,谢慎只想快些把这张不归打发走,但也不好说的太直白,只能加以托词。

    这张不归却有几分锲而不舍的精神,鼓足气劲道:“这件事不是张某人一人之事,是余姚整个士林圈子的事,谢案首作为余姚士林圈子的魁首,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同乡被人折辱吗!”

    这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谢慎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人怕出名啊,出了名什么样的事情都主动找上门来。

    便说今天这事情吧,明明跟他毫不相干,对方就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疾呼......

    偏偏谢慎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若是这张不归好言相劝,说些软话谢慎没准还能同意。像他现在这样搬出大义来谢慎反而不会同意了。

    “谢某刚刚已经说了,这些时日要静心温书,张公子不妨去县学问问其他生员对这雅集有没有兴趣。”

    谢慎的这番回应就有些强硬了,那张不归微微一愣,旋即叹息一声道:“若旁人就能胜任,又怎敢劳烦谢案首。谢案首可知这些士子是什么来头?”

    “张公子请直言!”

    “这些宁波奉化的士子背后是大茶商何氏在撑腰。他们开设雅集,也都是何氏从中提供银钱支持。”

    谢慎越听越迷糊,文人雅集怎么会和茶商扯上关系。再说了,宁波的茶商肯定目标群体是本地,毕竟余姚有姚江茶,杭州有钱塘龙井。这些都是极富特色的茶叶品类,珠山茶要想打入这些市场还是有难度的。

    如此打广告这宁波府的茶商何氏就不怕血本无归吗?要知道文人雅集可是极讲究排场的,投入的成本极大,若是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岂不是亏大了。

    张不归仿佛看出谢慎心中疑惑,笑声道:“这大茶商何氏肯投入重金供本地士子开设雅集,自然不是菩萨发慈悲。他们是想借助士子的影响力,让宁波珠山茶在江南文坛流行开来。只要文人圈子里流行了珠山茶,很快就会在市井间流传开来。”

    谢慎恍然大悟!

    原来这大茶商何氏如此精明,动的是自上而下推介的念头。

    上行下效之风历朝历代都很盛行,便说先帝成化皇爷遵崇佛道,故而寺庙鼎盛,僧道地位颇高,甚至能够破格为官伴驾左右。

    大明朝被称为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

    从这个角度来看,士大夫在大明朝的地位已是很高,征服了这个圈子,还怕茶叶会不流行吗?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大茶商何氏和宁波本地士子无非是在互相利用罢了。

    想到这里,谢慎竟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眼下谢家经营的茶铺,一半卖的是姚江本地茶,一半卖的是高档盒装钱塘龙井,也算小赚了一笔。

    可是销售渠道始终集中在余姚本地,并没有走出去,更别说影响到临近布政使司了。

    谢慎后世也没少看经商的专业书籍,他知道利润获取的最快方式便是不断扩张,通过扩张来弥补技术上的漏洞和瑕疵。

    如果谢慎想要谢家在茶叶销售上更进一步,就必须让姚江茶走出去,而不是局限在余姚这一亩三分地上。

    既然大茶商何氏可以通过宁波士子设雅集宣传珠山茶,那么谢慎为何不能通过自己在余姚文坛的影响力宣传一番姚江茶呢?

    要知道,在吴成被徐贯责罚之后,余姚茶市已经由一家独大变成了三足鼎立。吴成代表的琅琊吴氏仍然算是一方豪商,但谢家和外来户刑家也是不容小觑。

    吴家是不用指望了,邢家本来就是山阴人,是来余姚赚快钱的,自然也不能寄予期望。

    所以眼下唯一能够扛起宣传姚江茶重任的就只有谢慎了。

    当然,这件事如果能够成行,对谢慎也是好处颇多。最明显的好处就是谢家通过贩茶得到的收入将大大增加,谢慎也有更多的资金支持。

    现在谢家虽说比不上本地豪族,但也是家业不小了。毕竟刚刚购置了新的宅邸,又从牙行雇佣了两个护院,一名小厮。

    在什么地位说什么话,过什么样的生活,这是谢慎早就领悟的。如果他想继续往上爬就肯定不能缺少银钱,这也是他为何提早安排大兄接触更多行业的原因。

    不过现在回头看,大哥谢方经营的茶叶老本行也是很有利可图啊。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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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413/ 第一时间欣赏寒门首辅最新章节! 作者:一袖乾坤所写的《寒门首辅》为转载作品,寒门首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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