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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袖乾坤     寒门首辅txt下载     寒门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八章 王守仁回京

    谢慎知道徐贯肯定有自己的顾虑,便不再多问冲老泰山唱个肥喏兀自闪身了。

    此刻徐芊芊徐大小姐早已等得焦急,见谢慎走近便道:“你真要开酒楼?”

    谢慎轻应了一声。

    “可是爹爹不允?”

    谢慎笑道:“怎么,你要为我抱不平吗?”

    “小冤家,真是不识好人心!”徐芊芊佯怒道:“我是担心你银钱不够,爹爹又不肯借给你。若是这般,我这里还有些首饰可以典当......”

    谢慎不由得神色一凛。

    且不说他有足够的银钱盘下来一座酒楼,便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能用徐小姐的手饰钱吧。

    “放心好了,这件事我自有计较。”

    “嗯。”

    徐芊芊轻应了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伤感。

    “爹爹这风疾虽然好了,不过人跟着瘦了一圈,精神头也大不如前了。”

    谢慎无奈。

    徐贯怎么说也是六十来岁的人了,前段时间又因为治理苏松水患被掏空了身子,自然不能和年轻小伙子比。

    年轻人大病一场都要好些时间恢复,莫说徐贯这样的花甲老人。

    虽然工作可以使人的心理年龄保持年轻,但生理年龄却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谢慎也不指望自己的未来老泰山能够在官场更进一步,做到尚书甚至内阁大学士。

    他只希望这个老人能够安享晚年,这也是他应得的。

    至于谢慎自然要靠自身的打拼在官场中奋斗,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这看作是一场政治婚姻。

    安慰了芊芊一番,谢慎也回到屋中躺在床上思忖着接下来的事情。

    未来老丈人回到京师,意味着他和芊芊的婚事马上就要办了。

    谢慎中了状元最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办婚事确实十分合适。

    这倒也没什么,谢慎也不想继续拖下去了。

    开酒楼的事情同样让人操心。

    最头疼的事情便是选谁来担任酒楼的掌柜。

    如果从徐府仆从中挑选固然合适,但怎么看这家酒楼都和徐家绑死了,毕竟厨子也是徐家出的。

    但谢慎手头又没有合适的人选,似乎只能徐家出人。

    这倒不是谢慎小心眼,徐贯再怎么说也是他未来老泰山,谢慎再不信任谁也不能不信任徐贯。

    谢慎是担心长此以往徐贯会遭人诟病。

    诸如徐贯贪恋女婿才华、钱财之类的流言可能会四起,谢慎不确定徐老爷子会不会急火攻心。

    “公子,公子。”

    小书童陈虎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谢慎床头,急声道。

    谢慎被吓了一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怎么走路不带声响的,吓死我了。”

    稍顿了顿,谢慎皱眉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陈虎儿挠了挠头道:“公子,王小大人来了,就在屋外呢。”

    王小大人?

    谢慎微微一愣。

    “哪个王小大人?”

    “便是工部新任屯田司主事王守文王小大人啊。”

    谢慎险些背过气去。

    “既然是守文兄还不快请进来。”

    还别说这一选官之后二人在人前的称呼也得变一变了,不过私下里可没必要以官职相称。

    不然一口一个谢修撰、王主事听着实在是别扭。

    陈虎儿将王守文领了进来,谢慎忙迎上前去道:“守文兄怎么这会来了。”

    王守文讪讪一笑,摊开双手道:“老爷子刚从贵府离开,我总得等一等吧。”

    谢慎翻了一记白眼,心道那是你王守文“做贼心虚”,最近一定是又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了,这才怕了王华老大人。

    王守文继续道:“是大兄来京师了,如今便在府中,慎贤弟要不要前去一叙。”

    听到这里谢慎心中一沉。

    自打在余姚和王守仁一别,确实已经许久未曾看到他了。

    以王守仁的性格四处游学是不奇怪的。即便在历史上王守仁也是考了三次会试才通过中的进士。

    这期间他多半是游览名山大川,增长见识。

    在北宋时期私人书院盛行,一时前往各处书院求学的读书人无数,便促成了游学求学的风潮。

    但自打宋以后,经历了蒙元的蹂躏,书院多半被迫关闭,读书游学的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

    自大明建立以后,汉家天子重新坐了江山,读书人这才扬眉吐气重新吟诗作赋,游学四海。

    但毕竟之间中断了百余年,游学的风气要想恢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甚至有粗鄙之辈认为所谓的游学不过是纨绔子游山玩水,无所事事的借口罢了。

    不过谢慎却不这样认为。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真正能做到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有几个?多数人还是通过游学接触社会,接触生活的吧。

    就好比一个作者如果只是闭门造车,窝在家里想象那写出来的故事恐怕也是不忍直视的罢。

    换句话说,王守仁游学的经历对他心学理论的形成产生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如果没有他早年的游学,这套心学理论也不会这么的完善。

    闲话不提,却说谢慎当即出了宅子与王守文一起去见王家大郎。

    来时王守文早已备好了马车,谢慎和王守文先后上了马车,这便说道:“这次令兄准备在京师待多久?”

    在谢慎的印象中王守仁似乎不太喜欢京师,这也体现在他的游学轨迹上--王守仁总是在设计路线的时候刻意的避开京师。

    王守文摇了摇头道:“这我哪里晓得。大兄的性子慎贤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起哪来是哪。也许明日他就要启程离京呢。”

    这当然是半开玩笑,王守仁既然来到了京城就一定是有要事办,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离开。

    相较于王守仁后期那被无数史学家研究烂了的人生轨迹,谢慎显然对他前期的生活更感兴趣,一时犯了考据癖,想要好好询问一番。

    细细想来王华老爷子也真不容易,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天才,这天才却不能常侍左右尽人子的本分。

    恐怕王华老爷子心里也不舒服,只是忍住不说吧。

    ......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与王守仁坐而论道

    对于王守仁,谢慎的情感是复杂的。

    一方面,他知道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将来将会成为历史上有名的心学大师。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王守仁重走历史的老路。

    如果说谢慎的穿越真的能够带来一些改变,谢慎却是希望改变王守仁的人生轨迹......

    不多时的工夫马车就来到了王宅。

    谢慎和王守仁先后跳下马车,从正门进入府中。

    王华老爷子离开徐府后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翰林院。

    没办法,工作狂的想法常人想象不出,谢慎也不好过多评论长辈。

    据王守文说,他也没来得及见王守仁,听到消息便直接奔来徐府了。

    谢慎听到这里胸中登时升起一股暖意。果然是好兄弟,关键时刻靠得住!

    王守仁虽然四处游学,但京中的宅子却给他单独留出了个小院,平日里也有奴仆打扫。

    这等待遇若是换了王守文是绝对享受不到的,足以看出王华老爷子的“偏心”。当然,这从侧面也表现出王守仁的才学出众。

    照理说王守仁此刻应该正在休息,打搅不是很合适。

    但谢慎生怕过几日这位仁兄又一时兴起踏足远游,只得匆匆赶来。

    二人先后进了屋中,见王守仁背对着他们站在桌案前,谢慎便咳嗽一声道:“守仁兄,这次既然来了京师便多住些时日吧。”

    说来惭愧,谢慎和王守仁虽然颇有交情,但一直没有机会坐下来畅谈。

    君子坐而论道,若想有深交是一定要在意识形态上达成一致。

    譬如北宋那文坛盟主六一公欧阳修,和范文正不就是因为政见相合而成为忘年之交的吗?

    谢慎还是颇欣赏王守仁的心学的,只不过在一些小问题上有个人不同的见解。

    王守仁转过身来,见谢慎也在颇是惊讶。

    “愚兄已经听说了,慎贤弟高中状元,被陛下亲授翰林修撰,当真是前途无量啊。”

    这句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或许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恭维话,但从王守仁口中说出却是有了一层不同的意味。

    要知道王守仁虽然二十不到就中举,但会试却是接连不中,到了第三次会试才顺利通过。

    而谢慎身处的这个时空,王守仁就根本没来参加会试,与历史中的细节还是有许多不同的。

    但不管怎么说,王守仁同学要想中进士只能等三年后了。

    届时说不定谢慎已经熬够了资历混了个侍讲官。而王守仁若是运气好了勉强能够进士登科跻身官场,其间差距自不必多说。

    谢慎从王守仁的话中听出了唏嘘慨叹,便讪讪一笑道:“守仁兄言重了。将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好的,某只求问心无愧。”

    三人相继落座,天南地北闲话了好一阵。

    谢慎当然不会不识趣的去问王守仁“旷考”的原因,便自然而然的将话题引到了王守仁游学路线上。

    他本以为王守仁应该是在江南游历,谁曾想王守仁却说他是沿着宣府、大同一线回京的。

    谢慎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小王子巴图鲁克不是应该正率领鞑靼人袭扰宣府大同的吗?怎么王守仁还能顺利的去宣府、大同游历?

    朱元璋搞了路引之后,在各地行走都得随身带着路引。

    若是平民百姓没有带路引却四处乱窜,被捉住后是要按照流民论处的。

    王守仁是举人,算是半个官身自然不会被当做流民。可问题是这种时候到边关重镇游历,王守仁是要找不痛快吗?

    仿佛看出了谢慎心中所想,王守仁正色道:“其实愚兄本来是打算直接赴京赶考的,但听闻胡虏鞑子陈兵宣府,便起了心思去看一看。”

    我靠!

    谢慎差点失态喊出声。

    这王守仁也太任性了吧。这可是三年一考的会试啊,他就为了去看看大明将士怎么同仇敌忾抵御鞑子就放弃了大比?

    圣人的心思果然难猜......

    “守仁兄高义,谢某佩服。”

    王守仁却是摆了摆手道:“愚兄本以为鞑靼人会围攻宣府、可谁曾想他们只是纵骑沿着宣府、大同劫掠,抢过东西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慎心道这是你不了解历史好嘛。

    自土木堡之变后,北面的鞑子就没有对大明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而小王子巴图鲁克是个极为有城府谋略的人,他当然知道以自己的实力难以攻下宣府、大同。

    而他之所以还以率领部众跃马中原,是因为他要向大明施加压力,向部众展现姿态。

    换句话说,巴图鲁克的真实目的是向大明展示拳头。

    至于这拳头是花拳绣腿还是钢拳并不重要。

    “不过,也不算是全然无获,愚兄便在宣府外手刃一个鞑子斥候。”

    王守仁叹息一声,攥起拳头道。

    “大兄你......你手刃一个鞑子斥候?”

    王守文嘴张的如同鹅蛋大,显然不敢相信大哥所说。

    谢慎也是颇为惊讶。

    一向以儒士形象示人的王守仁竟然还是个练家子,不但身手了得,还能将凶狠的鞑子斩杀......

    “不过是一个落单的斥候罢了,不算什么。”

    王守仁挥了挥手道:“等有机会慎贤弟也可以去北面游历一番,完全是与江南不同的风景。”

    谢慎心道怪不得王守仁游历后直接来到京师,原来是沿着大同-宣府一路顺道来的。

    “一定一定。”谢慎笑了笑道:“不过眼下谢某还是得在翰林院老实待着,替朝廷编纂《会典》也是一件大事嘛。”

    王守仁咳嗽一声道:“这次宣府-大同之行后愚兄以为鞑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但也绝不是有些妄人说的土鸡瓦狗一般。朝廷要做的不是囤积重兵在宣府、大同,而是要整饬武备,训练新兵,将防线推进到长城以外。”

    啧啧,想不到王守仁还是一个有梦想的人。

    将防线推进到长城之外?

    光是修缮长城的花费就够大明国库见底了!

    ......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愿得一人心

    大明是典型的国穷民富,或者说国穷士大夫富。

    士大夫免徭役免赋税的巨大漏洞,导致无数平民百姓向士大夫投献土地,朝廷很难收上来税。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维持庞大的军队开支就不容易了,还谈什么整饬军备,推进防线?

    当然王阳明是受到历史局限性的影响,不能像谢慎一样站在全职全觉的视角看待问题,确实也不能怪他。

    乍一看这是兵制弊病,但实际上却是经济或者说土地制度出了问题。

    再往深层次探一探,那就是科举制度的锅。

    正是科举制造出这么多官老爷使得同乡同族争相投献土地,进而导致了朝廷收不上税,国库无钱负担不起整饬军队的花销。

    这是一环扣一环的,每一环出了问题都会对大明的国运产生重要影响。

    至于一些研究认为的大明亡于小冰河这一时期的恶劣气候,谢慎认为纯属扯淡。这固然有一定影响,但绝不是导致明亡的关键。

    追根溯源,**的责任远远大于天灾。

    换句话说,科举在提供一茬茬官僚人才的同时也在给大明朝廷挖坑。到了坑能埋人的时候便相继出现了各种崩盘的迹象。

    但让谢慎觉得有些尴尬的是,他也是通过科举这一途径跻身官场的。

    如果将来由他提出对科举进行改制,恐怕受到的阻力不会亚于范文正的庆历新政。

    既得利益群体的反扑绝对会如同狂风暴雨,将一切企图打压他们的势力席卷的不留一丝痕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至少也要等谢慎手中真的握有权柄再谈。而在这之前,少年倒是不用太在这方面操心。

    改革需要雄主,需要明君,弘治帝显然是个不错的人选。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能不能挺到谢慎上位。毕竟在历史上这位也是著名的短寿君王。

    谢慎笑了笑道:“守仁兄的想法是好的,不过恐怕朝廷无力提供支持啊。”

    王守仁闻言神色一黯,他又何尝不知呢?只不过他不愿相信堂堂大明竟然连整饬军队的钱都拿不出。

    一旁的王守文则是嘿嘿笑道:“不说那些叫人烦心的事了。大兄,你且说说这次到底准备在京师待多久。”

    王守仁却是淡淡道:“随吾心矣。”

    王守文险些背过气去,便是谢慎都对这大名士的派头无奈。

    这个性子成全了王守仁也害了他,不过要想改变性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说这些了,听说慎贤弟不日便要和徐侍郎的千金完婚?届时愚兄可一定要去讨一杯喜酒喝。”

    王守仁话锋陡然一转跳到了谢慎的婚事上,倒是逼了谢慎个措手不及。

    谢慎面颊一时涨得通红,连连道:“这种事情自然急不得,还得等徐老大人裁定时间。”

    王守仁点头道了:“自该如此,慎贤弟你也到该成婚的年纪了。”

    王守仁这话显然有两层意思。

    其一十六岁的年纪成婚在大明绝对不算早,普通农户家的孩子十四五岁都有娃了。

    其二谢慎如今已经中了状元,授了翰林院修撰可谓功成名就。

    此时成家是名正言顺,任何人都指摘不得的。

    谢慎咳嗽一声道:“婚姻大事急不得,急不得。”

    “对了,谢某想要在国子监旁盘下一家酒楼,守仁兄有没有兴趣入股?”

    王守仁对于谢慎转移话题的做法显然有些不满,佯怒道:“君子岂可学商贾争利耳。”

    王守文听到这儿噗嗤笑出了声:“得了吧,大兄。咱家开的绸缎铺可比慎贤弟这酒楼还赚钱,不然咱们这一府老少的开支从哪里来,难道靠父亲的俸禄吗?”

    王守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看不出我是与慎贤弟玩笑的吗?”

    王守文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说。

    接下来的时间,谢慎与王守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竟然天黑了都不知道。

    王华老爷子从翰林院回府,得知儿子来京也是一愣,当即把王守仁招到身边叙话,谢慎这才离开王家。

    回到徐府自己院中,谢慎怅然的摇了摇头。

    他是不是应该劝说王守仁不再去考什么劳什子的科举?

    毕竟以王守仁的性格实在不太适合做官。

    那种左右逢源,逢场作戏的事让王守仁来做简直就是对他的玷污。

    以王守仁的性子,要是潜心研究心学恐怕成就会更高吧?

    人嘛活的自在最重要。

    能够著书立说,人过留名也不失为一桩雅事。

    正自想着,谢慎却是眼前一黑,一双素手遮在了谢慎眼睛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徐小姐声音中显然带着怨气,谢慎连忙解释道:“守仁兄回京了,方才我过府一叙,一时便忘了时间。”

    “守仁兄,守仁兄,你的心里只有你的守仁兄。哪里还有我的份。”

    徐小姐松开手来,向后退了一步叹声道。

    谢慎只觉得好笑,这怎么还吃起醋来了?

    他和王守仁分别这么久多聊了一会是人之常情,何况王守仁是男儿身啊,对徐小姐完全不构成威胁。

    难道徐小姐以为他谢慎有龙阳之好不成?

    “冤枉,冤枉啊。我可对你是一片痴情,苍天可证。”

    谢慎朝天一指道。

    “你敢发誓吗?”

    徐芊芊向前一步道。

    谢慎沉声道:“有何不敢。若是我谢慎有负于徐小姐,便叫我天打雷劈,死无......”

    谢慎还没发完誓,便被徐小姐捂住了嘴。

    “忒是个呆子,哪个要你发那么毒的誓了。”

    谢慎直是无可奈何。女人真的是难以琢磨,明明嘴上叫你发誓,可心里却看不得你发誓。

    谢慎此时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静静的看着徐芊芊,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恋慕。

    徐小姐脸颊发烫,柔声道:“一直盯着人家看干嘛,脸上又没有金子。”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明日我便去跟老大人讲明,将咱们的婚期定下来。”

    谢慎手掌轻轻抚过徐小姐面颊柔声道。

    徐芊芊身子一颤,刹那间气氛竟然凝固。

    ......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御马监太监

    感情这种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很奇特,明明嘴上不说却能感受的到。

    谢慎一把将徐芊芊搂至怀中,低声道:“你是我的,任谁也不能从我手中把你抢走。”

    徐小姐只觉得一阵眩晕,喃喃应了一个嗯字。

    月夜槐树下,徐芊芊和谢慎亦融入画境中,美妙不可言。

    ......

    ......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谢慎便被陈虎儿唤醒去翰林院坐班。

    明代官员的休沐制度很严苛,明太祖朱元璋制定休沐之初一年只给官员们三天假期,简直令人发指。

    要知道明之前各朝大多采用旬休,也就是十天休息一天,一个月好歹还能休息三天。

    而明太祖朱元璋直接一刀切,让官员们叫苦不迭。

    不过也许是这套休沐制度太不人性,朱元璋驾崩后他的子孙体恤臣子,改善了一些细节,譬如明宣宗规定除了元旦、冬至、元宵等法定假日,每年岁首可以效仿古制允许官员旬修。

    这可是天大的恩典,文武百官纷纷山呼万岁,这一优良传统也就继承了下来。

    但即便这样明代官员休假天数仍然很少。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明代对官员的休假也放开了一个口子,那就是庶吉士可以五日一休,国子监每月初一、十五可以休假。

    故而即便是谢慎昨日也是告了半天假才给未来老泰山徐贯办的接风宴。

    请假可以应急但不能连着请,不然容易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谢慎如今的顶头上司就是王华王老大人,那可是秉公无私的楷模存在,谢慎自然不希望触霉头。

    轿子落在翰林院中时谢慎还有些困倦。

    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谢修撰便掀开轿帘迈步而出。

    此时此刻谢慎竟然有些羡慕庶吉士。

    毕竟庶吉士在休假之上享有特权,可以五日一休沐。而他堂堂翰林院修撰竟然得天天上班,想要休息就得翘班。

    其实细细想来这个规定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毕竟庶吉士只是储备干部,并没有正式授官。没有授官就不能完全按照官员的标准要求,给予特殊优待似乎在情理之中。

    而翰林院修撰、编修虽然考试名次比庶吉士高,但因为已经跻身官场,自然就要用官场的标准要求。

    谢慎无奈的叹息一声,迈步进了公署。

    见谢修撰来了,五经博士们纷纷行礼。

    谢慎笑了笑,微微颔首算是还礼。

    奇怪,平日里王华王老大人总是第一个到的,今天怎么还没有来?该不会是特地告假陪王守仁的吧?

    谢慎冲泡了一杯余姚仙茗提神,刚呷了一口,崔之录崔博士便凑过身道:“谢修撰,御马间邓太监来了,恐怕是找您来的。”

    谢慎皱眉道:“御马监太监?他来做什么?”

    如果说内阁对应司礼监,那么作为未来内阁培训营的翰林院多少会和司礼监诸太监产生交集,但御马监可就八竿子打不着了吧。

    谢慎也和这位御马监邓太监没什么交情,他怎么会突然造访?

    那崔之录叹息道:“这个下官也不知道,不过谢修撰还是见一下的好。”

    谢慎点了点头。

    礼多人不怪,没必要得罪宫中阉宦。

    谢慎整了整衣衫,阔步走出了公署。

    只见一个身着华丽锦袍的青年太监在一众阉人的簇拥下站在正前。

    “这位便是谢修撰。”

    崔之录连忙上前介绍道。

    邓原点了点头。

    “咱家来找谢大人有要事相商,还是到公署里说吧。”

    邓原的声音并不像谢慎想象中的那么尖利,反而有一些浑厚。

    谢慎拱手道:“邓公公请。”

    二人进了公署,那些正自忙碌的五经博士、侍书、典簿纷纷识趣的退了出去。

    开玩笑,御马监太监可是仅次于司礼监太监的存在。能够做到御马监太监的大多是天子的心腹,保不准这邓原来到翰林院就是传天子口谕的。

    见公署内已经空无一人,邓原却是猛然向谢慎一拜道:“谢修撰救我!”

    谢慎连忙扶起邓原道:“邓公公这是做什么!”

    现在都流行套路了吗?

    “谢修撰有所不知,那李广对刘公一向忌惮,本来司礼监出了缺,刘公是可以补选的,却被李广那厮向皇爷进了谗言,放到杭州去了。这么一来,刘公恐怕是没机会进入司礼监了。”

    那邓原声音悲恸,谢慎却是心中一沉。

    方才邓原口中的刘公不会就是刘文吧?

    司礼监于宫中太监的地位就相当于内阁之于文臣,故而谁要是能够进入司礼监担任秉笔太监,就表示得到了天子的认可。

    这个邓原应该是和刘文交好,这才会为刘文打抱不平的吧?

    可这又与救他何干?

    “刘公于我有大恩,咱家自然不能看宵小在皇爷面前诋毁他老人家。那日皇后娘娘寿诞,咱家便在寿宴时向皇爷痛诉李广的卑劣,请求皇爷把刘公调回京师。可是,可是却被皇爷痛斥了一通......”

    不用邓原继续说下去谢慎也知道了结局。

    在皇后寿宴上说这种事情,这个邓原还真是不怕死啊。

    何况李广如今圣眷正隆,天子未必听得进邓原的话,他又挑了这么个倒霉时候只能起到反效果。

    太监之间的争斗并不比文官间来的文弱,往往是至死方休的。

    譬如刘文和邓原是一路人,李广就要把他们都搞死做到斩草除根。

    好歹谢慎也和刘文有些交情,不如卖邓原一个顺手人情。

    “邓公公不妨试试去找萧公,也许他有办法。”

    谢慎口中的萧公就是大太监萧敬。

    这位大佬是福建南平人,自幼入宫。弘治三年司礼监出缺时萧敬因为德高望重补入司礼监参与政务,自此开始波澜壮阔的一生。

    这位大佬活了九十岁,一共做过四次司礼监秉笔太监,四次司礼监掌印太监,历侍六位天子。

    三朝元老算什么?这萧敬可是六朝元老!

    听到萧敬的名次,邓原却是微微一愣。

    ......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内宫助力

    司礼监内部其实也是有各个派系的,除了掌印太监,也有四名秉笔太监,这萧敬便是一位。

    只是邓原与萧敬向来不熟,不太好开这个口。

    “邓公公不必担心,想必萧公也看不贯李广这厮如此跋扈吧。”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广的跋扈已经威胁到萧敬的地位,故而萧敬便是为了自保也会对李广进行打压。

    如果邓原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甘愿做一马前卒,那一定是萧敬愿意看到的。

    何况历史上萧敬活了九十岁,位高权重。而李广却是被迫自杀,完全和萧太监不是一个等级的。

    谢慎的自信更多来自于历史这一“大数据”。

    萧敬这个老怪物能够担任四次司礼监掌印太监,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了。

    这样的人绝对有过人之处,邓原去抱他的大腿绝对没错。

    反观李广,之所以权势熏天完全是因为向天子敬献炼丹术。这样得来的地位本就不稳固,荣辱全在天子一念之间。偏偏李广还没有什么自知之明,整日嚣张跋扈,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他势大自然没人敢说什么,但一旦他失势,肯定是墙倒众人推。

    邓原攥拳道:“这李广仗着皇爷宠幸,确是连萧公都不放在眼里。”

    “这便好了,邓公公只要甘愿替萧公效力,区区一李广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谢慎肯给邓太监支招完全是看在刘文的面子上,或者说是看在二人“合作”的面子上。

    虽然少年知道刘文不过是个傀儡代理人,但直接负责接洽的确实就是他。

    还有一点很重要,明代有名的权阉大多兼着东厂提督。简而言之,就是手上有实权。

    而李广虽然备受天子宠幸,却不过是个传奉官罢了,连自保的实力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邓原作为御马监太监完全没必要示弱。

    邓原心中稍定,便又询问了些刘太监的近况。

    谢慎看的出来,邓太监是真的念着刘文的好,并没有丝毫的装模作样。

    邓原被谢慎点醒,也急于安排布置便告谢一声离开了翰林院公署。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邓原,谢慎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老实讲他并不想介入到太监们的争斗中去。

    李广也好,邓原也罢,只要没有影响到谢慎的切身利益,他都懒得去管。

    翰林院中的大小官员陆陆续续回到公署投入到繁忙的工作。

    谢慎呷了一口茶,也开始视察督导下属们办公。

    侍书、侍讲在忙着给庶吉士讲课,王华老大人又不在,这个担子理所当然的落在了谢慎的肩上,他便是不想挑也得挑。

    却说谢慎忙了一整日,疲惫的走出翰林院公署,正要上轿却见得那御马监太监邓原又站在翰林院大门前。

    只不过这次邓太监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谢修撰此计果然高妙,萧公已经答应替咱家做主了。”

    邓太监冲谢慎拱手致谢,谢慎也拱手还礼。

    “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邓公公只要按照谢某之前所说去做,不敢说能够立刻扳倒李广,至少不必再惧怕那厮。”

    邓原听到这里却是感慨道:“说到底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生死荣辱全看皇爷一句话。便是萧公也跳将不出这个圈子。之前咱家一直以为进入司礼监才是莫大的荣耀,但现在看来若是能够像刘公一样外放个镇守太监,那才是活的自在。”

    谢慎不知该怎么评价邓原这番话,一时沉默不言。

    “此番来咱家是想告诉谢修撰,刘公之友便是咱家之友,以后有用的着咱家的地方,谢修撰还请直言。”

    谢慎闻言大喜。

    他在京中文官阵营中有不少交好的大佬,譬如谢迁、王华。

    可是在内宫中,却是并无助力。

    这是极不合理的。

    要知道,在明代历史上,但凡做出了成绩的权臣大多有一个内宫盟友。

    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张居正和冯保。

    此二人一内一外,端是把朝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宦官的作用不仅仅是传递宫禁消息,更重要的是监视政敌的动向。

    许多外臣不方便做的事情若是假以阉人之手就会容易许多。

    现在邓原主动向谢慎示好,少年没有理由拒绝。

    谢慎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最看重的便是一个人的价值。故而他不会像其他酸腐清流文臣一样歧视阉人,时机合适还会与之结交。

    虽然御马监太监并不能接触到太多的核心政务,但多少也是一个助力。

    以谢慎现在的官位实力便是想和司礼监的大佬结交也没有途径,倒不如先搭上邓原这条线。

    不过谢慎的身份毕竟是翰林院修撰,是清流中的清流,若是让旁人知道谢慎和内监走的很近,是很容易被弹劾的。

    故而他在公众场合还是不会跟邓原走的很近,这样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邓原显然也明白其中道理,咳嗽了一声道:“谢修撰放心好了,咱家在小时雍坊有一处宅子,若是不在宫中当值便会在那里。以后咱家可以在那里和谢修撰会面议事。”

    谢慎点了点头。

    有个碰头的地点就方便多了,不然若是次次都在翰林院见面风言风语的谢慎可受不了。

    “邓公公高义。”

    邓太监替谢慎考虑的这么周到,就连读书人面皮薄重名声都考虑了进去,谢慎这句赞扬自然是由衷的。

    对于谢慎而言,编纂《会典》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但若是将眼光放得稍远一点,跟小太子培养好感情显然更为有用。

    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明年也就是弘治十年,八岁的皇太子朱厚照会奉诏正式出阁读书。

    天子势必会给小太子选出一个由朝中名臣大儒组成的完美师资班底,教授太子的也多是儒家的那一套东西。

    不过光有大儒名臣是不够的,天子还会选出一些年轻人担任东宫侍讲。

    这可是绝对意义上的东宫近臣,不仅要给太子讲经还兼着伴读的差使,年纪大了是绝对不行的。

    ......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马尚书也喜欢小笼包?

    谢慎今年十六,明年也不过是十七,担任东宫侍讲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

    升迁难度并不算大,但时间似乎有些紧。

    一年的时间要从翰林院修撰升到东宫侍讲需要一些外力相助,而邓原显然就是那外力之一。

    如果能够顺利出任东宫侍讲,和小正德朝夕相处下或许还可以改造一下这个稍有顽劣的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平淡,谢慎每日在翰林院和徐府间两点一线的奔走,闲暇时和徐芊芊闲聊说说情话,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却说时间转眼间就来到了七月,谢慎和王家合作开办的酒楼已经正式开业。

    开业半个月以来,酒楼的生意十分火爆,食客大多是冲着小笼包和私房菜来的。

    今日翰林院坐班结束后谢慎也来到国子监旁的酒楼与王守文、谢丕一起吃酒。美其名曰市场调查。

    三人在酒楼中坐定,谢慎笑道:“守文兄这几日恐怕清闲的很呢。”

    王守文翻了一记白眼道:“我看慎贤弟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屯田司主事这鸟官哪里能和你翰林院修撰比。再这样下去我恐怕要混到南京六部养老了。”

    谢慎笑道:“哪里有那么夸张,再怎么说工部也是六部之一,守文兄熬个两年,总归有机会晋升。”

    “借你吉言了。”

    王守文话中明显带着怒意,扬起脖子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王守文和谢丕早已品尝过美味的小笼包,即便如此仍迫不及待的点了三笼。

    用王主事的话说,每日处理公务这么累再不好好犒赏自己一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晶莹剔透的小笼包一端上来,王守文便不顾热烫捏起一个吃了起来,那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模样实在有趣,笑的谢慎前仰后合。

    在自家酒楼吃饭并不需要太注意仪态,谢慎也难得放浪形骸一回,便翘着二郎腿道:“堂堂工部屯田司主事吃起包子如此不雅,若是传出去恐怕要引起风议了。”

    谢丕也不嫌事大在一旁接道:“不不不,若按照慎大哥常挂在嘴边的,守文大哥这叫真性情。”

    “对,真性情!”

    王守文却是一脸不屑,自顾自的吃着包子。

    等到他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完了整整一笼包子后,才用布巾抹了抹嘴复又说道:“人嘛不能亏待自己,若是吃个东西都不能尽兴活着也太无趣了。”

    三人正自斗嘴间,却见一众人等簇拥着一个身着绯袍,仪貌堂堂的官员走来。

    谢慎微微一愣,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不过从二楼朝下望去正好看不到这人的正脸,一时却是无法分辨。

    那官员径自朝二楼走来,看来是要订个雅间了。

    谢慎对于分类营销还是做的很到位的。一楼大堂主要面向的是普通百姓。

    毕竟小笼包虽然比一般的包子贵了一点,但却也不是不能承受的。

    至于二楼则全部辟为雅间,接待的多是达官显贵,王孙公子。

    这里环境比之一楼大堂好出数倍,再加上可以叫人来唱曲,受到了京城权贵的热捧叫好。

    不过由于雅间的数量有限,往往只接受提前预定。

    即便是这样,也经常会出现提前三天订位子也订不上的尴尬情况。

    那绯袍官员上了二楼绕过屏风朝谢慎这边走来,少年定睛一看却是深吸了一口气。

    这人不就是现任兵部尚书马文升吗!

    这位大佬可是弘治名臣之一,只不过和谢慎没啥交情,谢慎也只是远远见过几次。

    怎么,就连马尚书都被小笼包的名头吸引要来一试吗?

    那马文升在仆从的簇拥下走到谢慎对面的雅间坐定,低声吩咐了些什么,立刻就有仆从唤来店中伙计点了些菜品。

    谢慎内心有些激动。

    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论品级谢慎确实无法和马尚书相比,但论地位,他这个翰林院修撰还是能和马文升搭上话的吧。

    正自犹豫间,一名马尚书的仆从却是向谢慎这间雅间走来,及到近前他恭敬的冲谢慎唱了个肥诺道:“我家老爷想和公子换个位置。”

    谢慎直是哭笑不得。

    这临街的雅间位置自然好,故而一般情况下谢慎都是预留给自己的。只有在不招待亲朋好友时才会接受旁人预定。

    马文升和他又不熟,当然是订不到了。

    不过马尚书脸皮确实挺厚的,竟然要和他换雅间。

    谢慎沉声道:“这雅间是我们先订的,岂有随叫随换的道理。不过你家老爷若是愿意,可以和我们几人合桌。”

    “这......”

    那仆从显然没想到谢慎会拒绝的这么彻底。合桌这种事情自家老爷恐怕不会接受吧?

    不过他还是礼貌的冲谢慎一礼道:“小的这便去问过老爷。”

    那仆从转身去了对面雅间,不多时的工夫马文升竟然真的走了过来。

    更令谢慎感到惊讶的是,马尚书走进雅间时也有些错愕,继而问道:“谢修撰也在此?”

    呃......

    谢慎微微有些尴尬,马文升竟然认得自己。

    “下官谢慎拜见尚书大人。”

    马文升摆了摆手道:“这里不是朝堂,谢修撰不必拘礼。老夫方才还在想是哪家公子在这雅间行酒令呢。”

    谢慎把马尚书迎到了首位笑道:“老大人说笑了,下官今日当值后和几位友人一起吃顿便饭罢了。”

    既然马文升不提,他自然不会傻到主动承认酒楼是自己开的。他是官身,按道理讲是不能经商的。

    虽然实际情况是京中官员都开有店铺,但毕竟不能放在明面上说,不然还不得被那些言官喷死。

    “这位是谢阁老的公子,吏部文选司主事谢丕。”

    “这位是《会典》总编修王华王老大人的公子,工部屯田司主事王守文。”

    谢慎一番介绍后谢丕和王守文皆是向马文升拱手见礼,齐声道:“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对于二人,马文升只是微微颔首,完全不似对谢慎那样和蔼亲切。

    ......

    ......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奏疏与邸报

    “想必老大人也是为这余姚小笼包来的吧?”

    马尚书坐定后,谢慎淡淡问道。

    “最近老夫为朝事烦心,茶饭不思。听说这国子监旁新开了一家酒楼,便想来试试。”

    马文升捋了捋胡须,淡淡笑道。

    “老大人为何事忧心?”

    谢慎顺其自然的问道。

    马文升在弘治朝的臣子中能力绝对排的上号,能够让他发愁的一定是极为棘手的事情。

    马尚书见雅间内皆是朝廷官员,也不避讳道:“京军疲敝,武备松弛,将才稀缺,若是承平还好。一旦起了战事老夫担心会起大乱子啊。”

    谢慎心中一沉,这马文升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要知道弘治年间四海承平,是难得的盛世。

    即便是大明的老对头鞑靼人也只能张牙舞爪一番,对朝廷构不成什么威胁。

    当然,站在历史的高度,谢很能够指出京营存在的许多问题。但要想解决这些问题,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谢慎安慰道:“老大人不必忧心,只要老大人上书进谏言明其中利害,以陛下之英明神武定会敕令兵部整饬京营。”

    他这话方一说完,马文升眼中便闪过一道亮光。

    其实马尚书早已写好了一封奏疏,不过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封奏疏呈递到天子手中。

    此刻谢慎的话无疑让马文升坚定了决心。

    尽管这份奏疏可能会得罪一大批人,但改革总是要有牺牲的,如果能够有效果就是值得的。

    假使他因为心软不去上疏直言,便会让本已糜烂的京营继续烂下去。

    而如果下一记猛药,也许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想到这里,马文升深吸了一口气道:“老夫活到这个年纪,自然没有什么可畏惧的。明日一早老夫便上书天子,请求整饬京营!”

    谢慎听到这里直是大喜,马文升在弘治朝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敢于直言,换句话说这位大佬写奏疏的本事一流,能用犀利的言辞就绝不用委婉的。

    谢慎前世好歹也是个专业人士,对于各类奏疏都有些研究。

    如今马文升马大人就在身边,若是不好好讨教一番真是对不起穿越一回。

    而且,谢慎现在毕竟已经是官身,以后难免要陈写各种奏疏。能够在这种时候向个中好手讨教自然是极好的。

    “老大人高义,下官佩服。”

    谢慎冲马文升唱了个肥诺道:“老大人若是直言上疏,下官必定附奏。”

    马尚书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像谢修撰这样有抱负的年轻人不多了。”

    谢慎也明白他和马文升不算熟,想要马大人直接给他看奏疏是不太可能的。故而他才会说出附奏的话。

    马文升欣慰的拍了拍谢慎的肩膀道:“以后若是得了空闲,老夫倒是想和谢修撰一起对弈几盘。”

    在一番畅快的氛围中,马尚书挥了挥衣袖阔步离开了酒楼。

    ......

    ......

    翌日一早,谢慎照例早起在书童陈虎儿的侍奉下换好了官袍坐着软轿到翰林院坐班。

    翰林院中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整个上午谢慎也就是督导侍书、五经博士抄誊典籍。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正午。用过一顿不算可口的便饭,谢慎便眯了一觉。

    他睡了约莫半个时辰,醒来时用清水洗了一把脸便复又坐到公案前。

    与平日相比,今日谢慎多了一件心事,那就是留意马文升马尚书的动静。

    马老大人可是明言会上疏请求天子整饬京营,谢慎也拍着胸脯保证会上疏复奏。如果马老大人的奏疏递了上去,谢慎却跟不上步子那可就太尴尬了。

    明代奏疏有题本、奏本之分。

    简而言之,题本就是以各衙门名义呈递的奏疏。这些奏疏会被送到通政使司,再由通政使司衙门进行集中分类,呈递到天子手中。至于奏本顾名思义就是由臣子以个人的名义向天子呈递的奏疏。

    这些奏疏会由上疏臣子送到会极门,再由太监呈递给天子。

    不管是奏本还是题本,天子阅览后就会发到六科给事中,誊录出一份副本来。

    这些副本的内容经过了一些处理,便可以抄发邸报了。

    邸报的内容大多都是皇帝谕旨、臣子奏议,具有很强的政治性,实则是热爱官场奋斗的大好青年的最爱。

    谢慎当然就是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故而他自打进入翰林院任职修撰以来便养成了翻看阅览邸报的习惯。别管每天工作有多忙,总要抽出一些时间来阅览邸报。

    今日五经博士崔之录照常将六科给事中衙署誊抄好的邸报送到修撰谢大人的公案前,谢慎冲他微微颌首算作致谢。

    阅读邸报可以培养政治素养,也可以第一时间了解朝廷内外发生的大事。

    虽然一些事情可能会被粉饰,但主体还是不会大动的。

    扫了几眼,今日的邸报实在没有什么猛料,谢慎颇是有些失望。

    正打算把邸报放在一边开始喝茶,他却无意间扫到了兵部尚书马文升这几个字。

    谢慎心中一沉,登时坐直了身子。

    他当然知道马文升会向弘治皇帝上书,但怎么也没想到天子会批复的这么快。他本来还想利用私人关系打听一番马尚书的奏疏递上去没有,不曾想连邸报都誊抄好了。

    也就是说马尚书的奏疏一大早就得被送到天子面前,天子还得毫不犹豫的批阅,再把副本打到六科给事中衙署。负责誊抄的吏员还得毫不停歇的从副本中摘录出可以公示的部分,再誊抄到邸报上。

    整个环节不能有任何的拖沓,唯有这般才能保证在午后把邸报分送到各衙门。

    当然,翰林院的位置相对比较正,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谢慎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研读开来。

    “天下之安危系武备之修否。宣德以来,武备渐驰,至正统间有土木之败。近来天下无事,京军疲困,战马消耗,兵器不精,操练无法。鞑靼诸部虽进贡如常,但安知其无大举入寇之谋?乞严修武备,以防不测。今后兴造诸司不得拨团营军,三大营做工者宜速完工,不许迁延私役。不许侵夺官军草场、马料。清查库存兵器,不足者兵仗器制成样式,令诸司照样制作。弓马绝伦或有出众奇才可为将官者,不分行任士卒或草野之人俱听举用。如此则兵勇将良,武备修举,虽有外侮亦不足虑。”

    ......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裁撤东厂?

    谢慎看完马尚书这封奏疏内容,第一感觉是这文笔太好了。

    其实文笔这种东西是锦上添花的,并不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不过臣子的文笔好就可以让天子看的舒坦并不自觉的被带入到上奏者的节奏中。

    啧啧,看来靠笔杆子吃饭的,没两手还真不行。

    马尚书针砭时弊的本事真的一流,谢慎啧啧称赞。

    可称赞过后却是要自己动笔了。

    附奏这种事情也有很大的技巧,时机的掌握至关重要。

    附奏的若是太晚基本没有什么效果,会被淹没在茫茫奏疏之中。可若是附奏的太早了,又会让天子起疑这些人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

    现在这个时机就还不错,至少朝廷的邸报已经誊抄分发到各衙门,马尚书的奏疏如今属于公之于众的。

    谢慎思忖了片刻便提笔写起了奏疏,核心无疑就是马文升提出的那些,只不过少年换了个角度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思考。

    不多时的工夫谢慎便把奏疏写好。又从头通读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言辞不妥的地方,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慎唤来翰林院公署的一名侍书,叫他把奏疏递送到会极门。

    工作时间总是有些难熬的,尤其是谢慎这样的“清闲官员”。

    待到一天坐班结束谢慎只觉得浑身酸痛。

    唉,文字工作者就是苦,找个机会多锻炼锻炼才是。

    回到徐府,书童陈虎儿便凑过来将一封信递给谢慎。

    “公子,这封信是给你的。”

    “谁人来送的信?”

    “这可不知道了,只晓得是一个十来岁的娃娃来送的。他放在门官那里便走了。”

    谢慎翻了一记白眼,这连送信人是谁都不知道,是打算让他猜哑谜吗?

    谢慎无奈的接过信,抽出信纸展开来看。

    只见信纸上只有寥寥数字。

    速来小时雍坊进贤街邓府。

    虽然没有署名,但谢慎立刻明白这封信就是宫中御马监太监邓原写的。

    邓原曾经与谢慎言明他在小时雍坊有一处宅子,不当值时便会在那里住下。若是以后二人碰面议事,便选在那里。

    这是为了谢慎的名声计,毕竟堂堂翰林院修撰与宫中太监结交实在不怎么好听。

    谢慎不由得感慨这些阉宦还是蛮仗义的。

    他还没来得及歇一会喝口水便吩咐道:“备轿,去小时雍坊。”

    ......

    ......

    小时雍坊,邓府。

    邓原急得在屋内来回踱步,前些时日刑部郎中丁哲、员外郎王爵下狱,因为事情牵扯到东厂太监杨鹏,法司竟然为了讨好杨鹏判丁哲、王爵徙边。

    这事情一爆出,刑部典吏徐珪心中愤愤不平,便直言上疏。

    奏疏的内容邓原托私人关系誊抄了一份,看过后直是摇头。

    这封奏疏言语用词之激烈简直是亘古未有。徐珪这封奏疏一上,天子直是雷霆震怒。

    如果是旁人上疏,邓原最多也就是唏嘘慨叹一番,不会太放在心上。但这徐珪却不同,这位可是他亲妹夫啊。

    邓原就一个妹妹,如果徐珪真的触怒了天子被斩首,那妹妹可就要守活寡了。

    而且事情还不那么简单。

    杨鹏与李广本就交好,而李广对邓原一直怀恨在心,此番一定会大做文章,向杨鹏暗示徐珪上疏是受到邓原的授意。

    这样一来,杨鹏就会对邓原恨之入骨,邓原在宫中的日子便更难过了。

    想到这里,邓原便连忙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了谢慎那里希望这位聪颖擅谋的翰林院修撰可以替他出个主意。

    正自踌躇间便有门子来报说谢大人到了,邓原大喜连忙挥手叫门子把谢慎请到偏厅。此刻邓原也顾不得仪容,稍稍整了下衣衫便朝偏厅去了。

    “谢修撰救我!”

    一进入偏厅,邓原便冲谢慎拜道。

    谢慎着实无奈了。这个邓太监说话能不能有些新意,怎么一见面就叫人救他啊。

    “邓公公切莫焦急,且慢慢说。”

    既然谢慎已经把邓原当作了宫中盟友,自然要设身处地的为邓原考虑。

    盟友有难若不相助也太不仗义了。

    邓原便将事情原委与谢慎一并说了,不住叹息道:“咱家这妹夫当真是叫人操心啊。还好这次只是在刑部押着,并没有下到诏狱,不然......”

    说到这里,邓原忍不住抹泪。

    谢慎深吸了一口气。

    这邓太监的妹夫竟然是徐珪?

    对于这位刑部典吏,谢慎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历史上弘治九年十二月,徐珪曾为刑部郎中丁哲,员外郎王爵辩言,上了一封奏疏。

    弘治天子暴怒,以徐珪悖逆为由削其官职,打回原籍为民。

    这件事情因为牵扯到许多大佬,在当时很是轰动,也留下不少史料记载。

    但现在不过是七月,怎么那两个倒霉催的就下狱了,难不成谢慎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已经全面产生了?

    邓原摆了摆手道:“谢修撰看看这奏疏内容吧,唉......”

    谢慎点了点头,便走到书案前展开奏疏副本读来。

    “臣在刑部三年,每见逮问盗贼,多东厂镇抚司辑获,或校尉挟私诬陷,或为人报仇,或受首恶赃令以旁人抵罪。刑官洞见其情,莫敢改正,以致多枉杀人。臣愿陛下革去东厂以绝祸原,则天下可以太平。臣一介微驱,自知不免一锴,与其死于虎口,不如死于朝廷。愿陛下斩臣之首,能行臣之言,虽死亦无恨。”

    嘶,虽是炎炎七月谢慎仍不禁觉得后心发凉。

    这徐珪不要命了吗,竟然写了这么一封“找死”的奏疏。

    在谢慎看来这封奏疏简直可以和海瑞骂嘉靖那封相媲美了。

    如果谢慎没记错的话,此时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应该是王岳。而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兼任东厂提督就是杨鹏。

    萧敬虽然资历很老,但在四名司礼监秉笔太监中只排第二,被杨鹏压了一头。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徐珪得罪了宫中阉宦第二号人物,风头正劲的东厂提督太监杨鹏......

    ......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取而代之

    裁撤东厂这个念头实在太过不切实际。

    毕竟与西厂相比东厂的地位更高历史也更悠久。

    更何况东厂锦衣卫互相制衡的局面由来已久,若是在这个时候裁撤东厂,平衡就将被打破,这是任何一个英明圣主不能允许的。

    而且东厂提督本就是太监,是天子的家奴。叫天子惩治家奴去帮外臣,除非手中攥有绝对的证据。

    而这位徐珪徐典吏显然是个嘴炮,呃不,是站在道义的制高点对东厂进行攻讦,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猛料干货。

    怪不得历史上好脾气的弘治皇帝都大为震怒,直接把徐珪去官贬民了。

    不过在这个时空中,显然徐珪的奏疏刚刚呈上,天子还没有下诏,也就是说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糊涂,真是糊涂!”

    谢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徐珪的政治素养实在太低了吧。

    “皇爷宅心仁厚,若咱家那妹夫仅仅是得罪了皇爷还不至于身死流徙,可他这次明显是冲着东厂杨鹏去的。以杨鹏的狭隘心胸,肯定会在皇爷跟前进谗言的。”

    谢慎点了点头。

    太监的权势直接来自于皇帝,故而所能依赖的也只有皇帝。

    跟“满门忠烈”的文官不同,太监在面临险境时往往会主动示弱求助,求助的对象自然是天子。

    谢慎都能想象到接下来的场景。

    那杨鹏一定会立刻赶到天子近前哭诉自己如何不易,满朝文官容不下一个太监云云。

    毕竟是常伴天子左右的人,皇帝也不可能熟视无睹,这一番苦肉计下肯定会偏向杨鹏而不是徐珪了。

    说到底天子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虽然弘治天子已经接近于文武百官心目中的圣君明主但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徐珪错就错在没有在合适的时间用合适的方式进谏,这么执拗的脾气也是没谁了。

    见邓太监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谢慎顿了顿道:“这封奏议都没有加入邸报中,足以见得陛下之愤怒。但既然旨意并未降下,或许可以试上一试。”

    邓原听说妹夫还有救自然是心中大喜,连忙道:“谢修撰请讲。”

    谢慎叹息一声道:“第一,谢某会写一封奏疏要求裁撤东厂,并要求翰林院的官员联名附议。”

    邓原听得一愣。

    “可是谢修撰刚刚不还说咱家那妹夫糊涂吗,怎么又要联名翰林院诸位大人上书皇爷要求裁撤东厂呢。”

    谢慎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这话由谢某这样的翰林院官员来说肯定有些效果。”

    开玩笑,翰林院里的都是清流词臣,岂是区区一刑部典吏能比的?

    同样的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其结果也肯定是不一样的。

    天子可能会因为震怒免去徐珪的官,但绝不会因为震怒直接免去谢慎翰林院修撰之职。

    这相当于跟整个文官阶层撕破脸皮。

    况且谢慎还要拉一批翰林院同僚附奏,天子面对这等气势退让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朝廷要正常运转,天子要用人,总不能把所有官员都打发回家吧。

    真要是那样,估计都察院的言官唾沫星子都会喷到天子脸上。

    当然谢慎也不是就真的要让天子裁撤东厂。只要天子能够退一步做做样子,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作为一个穿越客,没有人比谢慎更明白东厂是天子钳制百官的重要棋子,天子是不可能裁撤它的。

    邓原似乎明白了谢慎的意思,连连道:“这一步谢修撰走的真是妙哉。”

    谢慎继续道:“光是如此恐怕还无法改变局势,还需要另行布局。”

    邓原立刻拍着胸脯道:“谢修撰请讲。”

    “听说这寿宁侯和杨鹏关系颇好,可有此事?”

    邓原点头道:“确实如此,寿宁侯和杨鹏经常一起吃酒,这在宫中是人尽皆知的。”

    “陛下恐怕不知吧?”

    谢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继续道:“寿宁侯前些时日受到百官弹劾仍然安然无恙,归根到底是没有触碰到陛下心中的底线。但如果他主动结交东厂提督却是大罪!”

    这个道理很简单,大明祖训外戚不得干政。

    张皇后虽然独霸后宫却也不可能改变这一祖制。寿宁侯要是老老实实做他的闲散侯爷哪怕是跋扈一些天子也会乐呵呵的由他去。但若是寿宁侯主动结交东厂提督,那可解读的东西就太多了。

    “这件事需要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出面。”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和东厂提督杨鹏互相看不顺眼,而之前牟斌和寿宁侯又眉来眼去。

    这是二者选其一的游戏。

    寿宁侯张鹤龄如今能够跟东厂提督杨鹏交好证明他已经一脚踢开了牟斌。

    牟斌虽然忠厚,但也肯定忍受不了如此大辱。他可能奈何不了寿宁侯张鹤龄,但要让他出面对付死敌东厂提督杨鹏他肯定会是乐意的。

    邓原却为难道:“别的事情都好说,可咱家与牟指挥使并不相熟,恐怕搭不上话啊。”

    谢慎笑了笑道:“谁说要让邓公公出面了,这件事谢某自有计较。”

    邓原心中虽然忐忑不已,但却是选择相信谢慎。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两点只要做到,谢某保证徐典吏不但不会有性命之忧还可能会加官进爵。”

    政治就是这么值得玩味。

    不同的局势下同样一件事可能会有不同结果。

    “谢修撰之恩,咱家无以为报。”

    谢慎翻了一记白眼,心道你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好歹帮了你一个大忙,嘴上应一下许个诺也好嘛。

    “此消彼长,邓公公未必没有机会。”

    谢慎的这句话意味深长,听在邓原耳中自然也有了别样的意思。

    邓原颤声道:“谢修撰的意思是......”

    “谢某的意思是邓公公未必没有机会入主司礼监。”

    谢慎笑了笑道。

    听到这句话,邓原先是一愣,旋即摆手道:“如今司礼监名额已满,恐怕不会再放人进去了。”

    谢慎沉声道:“邓公公误会谢某的意思了。谢某是说邓公公可以借着机会挤掉杨鹏,取而代之。”

    ......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振臂一呼

    “取而代之?”

    邓原微微一怔,旋即连连摆手。

    “谢修撰莫要说笑了,这怎么可能。”

    谢慎又气又笑道:“邓公公没有试怎么知道不可能,莫不是怕了那杨鹏不成。”

    在真实历史中,杨鹏在弘治朝地位一直十分稳固,不仅一直是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还兼任东厂提督太监的职务。

    这样一位大权阉,肯定不是邓原这一御马监太监能够撼动位置的。

    但谢慎既然让邓原“取而代之”,自然有他的道理。

    少年冷冷一笑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邓公公不会不知道吧。这杨鹏深受君恩,却结党营私与那李广之辈有何区别。吾辈同食皇粮,自当为君分忧,岂能见此辈窃居司礼监!”

    谢慎说的义愤填膺,但邓原却是不为所动。

    道理是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若是谢慎不能拿出干货来,邓原却是不敢陪着谢慎玩火的。

    杨鹏那厮睚眦必报,若是让他知道邓原在背后搞小动作,那可是会把邓原往死里整的。

    太监之间的争斗往往比文官之间更为恐怖,谁能胜出往往取决于天子。

    而现在不论是圣眷还是职位,邓太监都处于完败的境地,如何能敢和杨鹏一战。

    那杨鹏统领东厂多年,可谓根基深厚。仅凭翰林院一些清流词臣上书,以及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发力还是难以撼动的。

    见邓太监默然不语,持观望状,谢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此事谢某另有计划。”

    邓原深吸了一口气道:“非是咱家不信任谢修撰,实在是兹事重大,还望谢修撰体量。”

    这话的意思就是叫谢慎将计划和盘托出了。

    谢慎本来确实没有打算将全部计划都告诉邓太监,但眼下若是他不继续说,恐怕邓太监就要打起退堂鼓了。

    谢慎顿了顿道:“这件事恐怕还得设个局,请君入瓮。据我所知,徐典吏不仅请求裁撤东厂,还对寿宁侯进行攻讦。而杨鹏那厮虽然面上和寿宁侯张鹤龄有颇多交往,实则各怀心思。倒不如在这上面做文章。”

    邓太监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叹息一声道:“谢修撰的意思咱家明白,只是那杨鹏老谋深算,想要叫他和寿宁侯翻脸不是那么容易啊。”

    到底是在宫中当值许久的老人,谢慎稍稍一点他就明白了意思。

    “谢某坚信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何况杨鹏和寿宁侯间并非铁板一块。”

    他之所以敢如此肯定,自然是站在历史的高度上开了全知全觉的视角。

    事实上寿宁侯张鹤龄和东厂提督太监杨鹏间一直相互猜忌,只要布局得当,让二人狗咬狗并非没有可能。

    这件事谢慎是存了私心的。毕竟他已经把寿宁侯张鹤龄得罪了,既然如此自然要得罪到底。

    如果能借着搬倒杨鹏的机会再打压寿宁侯一番,对于谢慎来说获得的利益就是最多的。

    “希望能够一举成事吧。”

    邓原声音中颇是无奈。其实他本没有下定决心和杨鹏死磕到底,但自家妹夫上书请撤东厂,相当于和杨鹏撕破了脸。以杨鹏的个性,肯定会认为是邓原在背后捣鬼。即便是邓原主动退让恐怕也不会让杨鹏承情,倒不如狠下心来与杨太监拼个鱼死网破。

    具体的方案谢慎还没有拿定,但只要定下策略,接下来的事情就都是水到渠成的了。

    又和邓太监敲定了一些细节,谢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邓太监的别业。

    回到府中,谢慎便计划着写奏疏为徐珪助力。

    以他翰林院修撰的清贵身份,要想忽悠几个涉世未深的热血青年一起壮声势上书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事不宜迟,徐珪如今已是危若累卵,没有时间给谢慎去细细布局。

    不管如何,还是应该先把联名的奏疏递上去。这样至少会分散天子的一些注意力,不至于让天子把怒火都发到徐珪身上。

    眼下天子还没有下令命锦衣卫或者东厂拘捕徐珪,谢慎绝不能让事情继续恶化。

    ......

    ......

    翌日谢慎照例前往翰林院坐班。

    他前日已经将请撤东厂的奏疏写好,今天自然叫人代为送去了会极门。当然,谢慎“不经意”的在翰林院公署为徐珪打抱不平了一番,立刻迎来了不少同僚的附议。

    “徐典吏官位虽卑,却言旁人所不敢言,薛某佩服。”

    “东厂这些年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那杨鹏更是奸佞之辈。依我看,我们应当联名上书,请求陛下裁撤东厂!”

    “对,一人是小,百人是大。吾辈既为人臣,就应当以致君尧舜上为己任,岂能任由宵小之辈蛊惑蒙蔽天子!”

    “谢修撰,您说两句吧!”

    众人齐刷刷的望向谢慎,少年心中暗爽不已。

    剧本不错啊。

    谢慎清了清嗓子道:“诸位且听谢某一言。前段时间王华老大人被寿宁侯事连累,谢某曾谏言陛下。此事尚且是王老大人一人之事矣。如今徐典吏上书直言弊政,谢某自当振臂高呼,仗义执言。实不相瞒,谢某已经将陈写的奏疏上呈天子,请求裁撤东厂!”

    此话一出,公署内的众官员纷纷高呼道:“谢修撰高义。”

    开玩笑,翰林院是什么地方?那是大明朝精英汇聚的地方。

    这种地方的人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莫说是东厂一权阉了,便是天子犯了一点小错,他们都能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把天子喷一通,美其名曰直言进谏。

    翰林院的这些新晋官员还都是一帮没有怎么经过官场洗礼的雏鸟,严重的缺乏经验。人家都察院是靠谏言混饭吃的,且都察院的御史上的每一道奏疏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能够利益最大化。

    翰林院和都察院的官员虽然都是“清流”,但却有很大不同。

    一边是理想主义者,一边是现实主义者。

    ......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锦衣卫指挥使

    想忽悠都察院的那帮官场老油条给谢慎做枪手壮声势是不可能了,但从翰林院中找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僚还是不难的。

    谢慎见气氛差不多了,便继续道:“谢某在为王老大人一事上书陛下时,曾作了两句诗,便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谢某以为吾辈不能以个人安危计,而应该以社稷苍生计!”

    “好一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好一个应以社稷苍生计。陈某佩服!”

    说话的是翰林编修陈澜。

    他年岁并不算太大,正是一腔热血无处挥洒的时候,听到这么有煽动性的诗句如何还能沉默,当即为谢慎摇旗呐喊起来。

    就连一些侍书、五经博士都被谢慎的话感染,一时间群情激昂,纷纷表示将附奏谢慎。

    这是搬倒杨鹏的第一步,这一步踏出才能将计划继续进行。

    不过联名上疏这种事情也有技巧,不能搞得吃相太难看了。

    谢慎见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便请陈澜和另外一个翰林院官员帮着负责联名上疏的事情。自己则是闪身出了翰林院公署直接穿过承天门街到了对面的锦衣卫衙署。

    这计划的第二步便是要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站出来狠狠踩杨太监一脚。

    如果这一步能够迈出,再利用寿宁侯和杨太监之间的猜忌作些文章,譬如以牟斌这个寿宁侯的‘旧相好’激上一激杨太监,则大事可成矣。

    这是一个连环计,哪一步出了问题都会对后续产生影响,故而谢慎才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在确认无误后才会迈出下一步。

    对于武人,尤其是锦衣卫谢慎一直是十分好奇的。

    这个直接对皇帝负责的组织一直处于和东厂斗争的过程中,虽然偶有胜出但更多时候是被东厂那些太监压了一头。

    毕竟东厂名义上可以号令北镇抚司,只不过天子出于平衡权力的考虑没有真正授予这一权限罢了。

    不过别管别朝如何,至少在弘治朝,牟斌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绝对不比东厂提督低一头。

    来到锦衣卫衙署前,谢慎咳嗽一声道:“本官乃翰林院修撰谢慎,要见牟指挥使。”

    他双手背负身后,刻意将声调拖长,端是摆了一副清流词臣的架子。

    那些值守在大门前的锦衣卫官校许是从没有见过翰林院的官员来到锦衣卫官署前叫门,一时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倒是让谢慎十分尴尬。

    架势都摆出来了,偏偏对方不接招,这可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一名官校才陪着笑脸道:“原来是谢修撰,某这便前去禀报。”

    谢慎心中无奈。

    好好的气场就这么没了......

    过了不多时的工夫,那锦衣卫官校复又走了出来,冲谢慎一抱拳道:“谢大人请。”

    谢慎不想失掉气场,但在这些虎背熊腰的锦衣卫官校面前实在是拿不出气势来,只能尽量气沉丹田,口中默念健气口诀......

    在这个再硬硬不过拳头的时代,想要靠三寸不烂之舌就扭转乾坤这难度真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从锦衣卫大门走到公署距离并不算太远,不然这股气还真可能就此泄了......

    那两个官校将谢慎领到公署前便闪身回去了,谢慎深吸了一口气阔步迈入公署内。

    锦衣卫署和翰林院有很大不同,这里除了指挥使牟斌几乎没有什么人在此办公。便是牟斌,也不一定每天在公署内坐班。今天谢慎摸来锦衣卫署能恰巧撞到牟斌,也只能说是运气好。

    公署的布置极为简洁,没有什么太值得关注的地方。

    谢慎绕过屏风走到内间,见一个面容白皙,身材修长身着飞鱼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四出头官帽椅上正喝着茶。

    等等,这人难道就是牟斌?

    史书虽然没有就牟斌的容貌作详细的描述,但按照谢慎既有的认知,锦衣卫的人不都应该是虎背熊腰的吗?

    怎么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牟大人竟然是个面容白皙保养得当的中年大叔?

    这样的形象更适合做一个清流文官,而不是什么锦衣卫指挥使啊。

    但公署内只有这一人,不是他又是谁?

    再输不能输气势!

    谢慎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近前拱手道:“阁下便是牟指挥使?”

    那中年男人笑了笑,将手中茶盏放下道:“我便是牟斌。”

    按照品级来说锦衣卫指挥使不知道比谢慎这个六品修撰高到哪里去了,可此刻谢慎却是丝毫没有输掉气势,继续道:“下官翰林院修撰谢慎,特地前来拜会牟大人。”

    牟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坐吧。”

    谢慎犹豫了片刻,在牟斌的身旁坐下。

    “谢修撰此来是为了徐典吏的事吧。”

    未待谢慎发声,牟斌便点了点手指当先说道。

    谢慎微微一愣,旋即点头道:“正是。”

    能够做到锦衣卫指挥使的果然都不是等闲之辈,牟斌竟然直接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

    “徐典吏为刑部同僚仗义执言请陛下裁撤东厂,实是为社稷计。但谢某担心东厂虎狼会因此攻讦徐典吏,便希望牟大人可以代为言说一二。”

    “这件事我不会出面,更不会向陛下上奏。”

    我靠!

    谢慎差点爆出粗口。

    好歹牟斌也是锦衣卫指挥使,怎么连推脱之辞都不肯说,这样直接拒绝很伤人的。

    也许是觉得回绝的太过直接,牟斌又补充道:“若我不是锦衣卫指挥使,自可学谢修撰直言上疏。不过如今却是爱莫能助了。”

    牟斌虽然说得委婉,但谢慎却是立刻就听出了话中隐意。

    锦衣卫和东厂同是监视百官的机构,其存在有相互制衡的意思。

    任何一个皇帝,只要脑子没有进水,就不太可能容忍一家独大。

    虽然牟斌对杨鹏恨得牙痒痒,但从大局出发,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却是绝对不能弹劾杨鹏的。

    谢慎心中却是十分无奈。

    ......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如何破局

    他这次上书请求裁撤东厂,更多的是为徐珪助势,至于能否裁掉东厂他并不关心。

    但在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看来,谢慎此举意义却是大为不同

    毕竟谢慎是个清流词臣,词臣最看不对眼的就是太监,何况还是手握东厂权柄的提督太监。

    在牟斌看来,谢慎这次肯定是奔着整倒东厂去的,在这个时候锦衣卫若是介入,才真的是找死。

    锦衣卫绝不能动,至少在天子明确表达态度前,绝不能动

    谢慎微微有些错愕。

    牟斌牟指挥使的态度值得玩味啊......

    这么明确的表明态度,牟斌这是铁定不想趟这趟浑水了?

    这可有些难办了。谢慎的计划都是建立在牟斌出手的前提下。一旦这位做起了缩头乌龟,那全盘计划都会被打乱。

    深吸了一口气,谢慎继续道:“牟指挥使此言差矣。厂卫虽常被人连在一起提及,但并非唇亡齿寒。相反,假使牟指挥使此刻能以大局为重出面弹劾杨鹏,陛下心中定会对牟指挥使,对锦衣卫高看一分。”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慎已经尽力了。假使牟斌再不出手也没有办法了。

    牟斌眼眸微微转动,良久才淡淡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靠!要不要这么**裸,好歹也是锦衣卫指挥使,咱就不能委婉一点?

    谢慎腹诽了几句,没好气的道:“凭翰林院联名上书的一十九名同僚!”

    十九人听起来数量不多,但那些可都是清贵不可言的词臣老爷啊,岂是寻常官吏可比的?再说了,有翰林院官员联名上疏在前,牟斌再随大流跟风上疏也不会显得很显眼吧?

    谁知牟斌却是摇了摇头道:“翰林院是翰林院,锦衣卫是锦衣卫。这个理由不能打动我。”

    谢慎此刻已经是一脸黑线,强自忍着才没有发作。

    这个牟斌还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老油条啊,要让他松口答应看来真得费一番心思。

    “那依牟指挥使之见,谁人上疏弹劾杨鹏,牟指挥才会出手?”

    谢慎也不想问的这么**裸,这太没有技术含量!

    但牟斌已经“坦诚”到这个份上了,他再遮遮掩掩反倒是显得矫情。

    牟斌叩了叩手指道:“只要屠滽屠老大人请撤东厂,某立刻上疏。”

    屠滽?

    这个答案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谢慎在脑中细细检索这位吏部尚书的资料,发现记起的都是一些碎片化的东西。没办法谢慎前世不是专修弘治朝历史的,能够记起一些大佬的履历就不容易了,对屠滽这样的“二线”人物只是有些印象,要说熟悉那可就太扯了。

    不过屠滽既然是天官,自然有一定的号召力。

    原来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牟大人是想扯虎皮作大旗啊。

    也难怪,翰林院的词臣老爷虽然清贵,但毕竟品级都不高,属于储备干部。

    这样的人上疏自然可以刷声望,但对朝局的影响十分有限。

    而吏部尚书屠滽则不同了。

    作为天官,屠滽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看作朝局的风向标,无数隐于幕后如牟斌的大佬都会伺机而动。

    唉,还是谢慎把官场想象的太简单了啊。

    水至清则无鱼,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利益。

    牟斌这么做无可厚非。

    但问题是谢慎和这位屠老大人并不熟啊。

    要是牟斌牟指挥是叫他找王华或者谢迁出面,谢慎没准还能拍着胸脯应下,可这屠老前辈......

    见谢慎面露难色,牟斌便摆了摆手道:“谢修撰若有难处,我也不勉强,不过这事就爱莫能助了。”

    谢慎摇了摇头道:“屠老大人那里谢某会去试一试。”

    话不能说死,试一试已经是谢慎能够给出的最大程度“承诺”了。

    牟斌面容仍是平静如水,只微微点头道:“那就等谢修撰的好消息了。”

    谢慎拱手告辞,一路出了锦衣卫署,回到翰林院一头扎进公署里。

    不少同僚围上前来询问,谢慎虚应了几句便打发众人去编修《会典》了。

    如今谢慎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能够劝说屠滽上疏。

    要知道做到部院正印堂官这个位置的大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看风向比谁都准。

    要想摆他们一道,叫他们作枪使难度可想而知。

    再加上谢慎和屠滽没有半点交情,若是贸然找上门去肯定收效甚微。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中间人引荐,这样双方有一个缓冲不至于过于尴尬。

    中间人的选择十分关键,最重要的是可靠,谢慎思前想后觉得只有谢丕可以作这个中间人了。

    再怎么说谢丕也是文选司主事,归屠滽直接管辖,是屠滽的“自己人”。

    加之谢丕和谢慎的关系斐然,于双方都很合适。

    ......

    ......

    好不容易挨到了坐班结束,谢慎坐上了软轿直奔谢府。

    此谢府非谢迁在东华门暂住的别院,而是谢家在京师的正宅。

    谢丕现在每日需要去吏部坐班,住在正宅明显要方便许多,至于晨昏定省为人子的义务,则算是省了。

    这还是谢慎第一次来谢家正宅拜访,难免有些紧张。

    下轿之后,自有护卫鲁种田上前叩门,不多时的工夫便有一门官来开门。

    “这位大人是?”

    那门官见谢慎身着官袍,陪着小心道。

    虽说谢迁现在已经入阁参与政务,可还没有加任何头衔,在内阁中属于排不上号的。

    旁人尊称一句阁老那是给谢迁面子,并不是说谢迁就真的和首辅徐溥、次辅刘健平起平坐了。

    在这种情况下,谢迁自然做事要谨小慎微,生怕被人抓住错处不放毁了前程。

    故而才会出现堂堂阁臣门官对一六品官员恭敬如斯的场面。

    按照正常的逻辑,宰相门房五品官,哪有“五品”敬六品的道理。

    不过谢慎也没心思和这门官闲话,当即道:“在下翰林院修撰谢慎,特来拜会你家小老爷。”

    那门官点了点头道:“小老爷还没有回府,谢大人不妨先进府歇息片刻吧。”

    ......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与天官的会面

    做门官的眼力见最重要,他见谢慎自报家门是翰林院修撰,态度更是好了不少。

    能被授予翰林修撰的都是状元郎,前途无量矣。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翰林修撰啊。

    谢慎被引着进了谢宅,一路穿堂过院来到后园偏厅。

    在厅中坐定,自有仆从将茶叶点心奉上。谢慎没什么心思吃点心只呷了一口茶,闭目养神了起来。

    等了约莫一刻,便听得脚步声急促响起,一熟悉声音道:“慎大哥,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天怎么想到找我来了?”

    老实讲,自打翰林院坐班以来,谢慎与王守文、谢丕之间相聚的时间确实少了不少。

    不过感情这个东西是不会轻易消散的。谢慎起身拍了拍谢丕的肩膀道:“怎么,没有事情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了?”

    谢丕连声道:“自然可以,快坐下说。”

    二人各自撩起长袍下摆坐下后,谢慎也不寒暄径直说道:“刑部郎中丁哲,员外郎王爵下狱一事丕贤弟应该知道了吧?”

    谢丕皱眉道:“这件事情已经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不过吏部已经就此事展开了激烈讨论。只是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处置。”

    谢慎点了点头道:“据传言说两位大人可能会被流徙,刑部典吏徐珪直言上疏,请求裁撤东厂。”

    听闻此言,谢丕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丁哲,王爵二人就是因为牵扯到杨鹏才身陷囹圄,前途未卜的。现在怎么又有不怕死的请求裁撤东厂了?

    谢慎顿了顿继续道:“我感念如斯,亦上书陛下请求裁撤东厂,翰林院诸同僚皆附奏。”

    “慎大哥你也请求陛下裁撤东厂?”

    这下谢丕直是目瞪口呆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谢慎是一个做事极为有计划的人,每走一步都会经过仔细的考量,绝不会贸然行事。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上书天子请求裁撤东厂。

    若仅仅是随大流也就罢了,天子未必会放在心上,可谢慎却是号召了翰林院一帮词臣联名上书,这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

    这样就会被天子认为是挑头的,就此“简在帝心”了。

    只不过这样简在帝心实在不是一桩好事情,若是天子气恼之下或许就会将这挑头之人就此贬出京师眼不见心不烦。

    让谢丕不明白的是徐珪不过是一小小典吏,谢慎为何会为他如此出力?

    “怎么,丕贤弟以为为兄此举有何不妥吗?”

    谢丕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翰林院联名上书,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啊。”

    明代文官嘴皮子油滑的紧,在这种情况下皇帝往往会受许多窝囊气。

    脾气好的还能忍上一忍,遇到脾气不好的,就只能用廷杖大臣发泄一番了。

    弘治朝没有廷杖大臣的先例,但并不是说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

    东厂象征的是皇权,如今一众深受皇恩的翰林院词臣却集体上书,叫天子砍去臂膀,天子如何能够宽心?

    谢慎心中无奈,他总不能说帮徐珪是为了卖邓太监人情,好发展宫内助力吧?

    他顿了顿,继续道:“吾辈既为人臣,身居庙堂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岂能在乎个人安危矣。为兄早就以诗明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谢慎还没有说完,谢丕便打断道:“好了好了,慎大哥你不必再说了,我信你。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谢慎总算松了一口气,上前拍了拍谢丕的肩膀,和声道:“这件事仅靠翰林院的力量恐怕不够,为兄希望你能够代为引荐屠尚书。”

    谢丕心中一沉,心道慎大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有些为难道:“非是我不愿意帮慎大哥引荐,但我只是区区一文选司主事,人微言轻,恐怕屠尚书不会在意。”

    谢慎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便沉声道:“你只需将我引荐给屠老大人即可,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办。”

    谢慎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丕当然不好拒绝,连声道:“那好,我这便去安排。”

    ......

    ......

    事关人命,自然容不得拖沓。

    却说谢丕当即安排谢慎去到屠尚书的宅邸拜见,等到二人来到屠府大门前,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谢丕上前叩门,不多时便有门子来开门。

    与谢府的门官不同,这门子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态,鼻孔直是朝到天上去了。

    谢慎此番要不是有要事,真要好好教训那门子一番。

    谢丕也没有登门造访过屠老尚书,此番跟在门官身后颇是有些紧张。

    这也难怪,毕竟屠老大人是天官,手握吏部权柄,谢丕这个小虾米是要直接被屠领导管的。

    稍稍有些社会经验的人都明白领导的重要性。

    如果得罪了领导,那简直有的受了。

    何况这位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领导,那是百官的领袖吏部尚书啊。

    却说二人被带到一处古朴的院子前,那门官扬声道:“我家老爷正自抚琴,二位且稍等片刻。”

    说完他便转身去了。

    谢慎细细听来果然有人在抚琴,只是这琴声......

    算了,这次来是有事相求,便是噪声他也能忍。

    好不容易等到一曲弹毕,谢慎和谢丕对视一眼,一齐走进了书房。

    屋内熏着三合香味道十分浓郁,谢慎差点打了一个阿嚏。

    氤氲香气中,二人绕过屏风来到屠滽身前,施施然唱了一个肥诺道:“下官谢慎,谢丕拜见老大人。”

    屠滽自琴桌前起身,点了点头道:“坐吧。”

    二人连呼不敢,屠滽却是咳嗽道:“莫非不给老夫面子?”

    二人无奈这才坐了下来。

    谢慎自打见到屠滽便仔细观察这位吏部尚书。

    与屠老大人严厉无情的传闻有所不同,谢慎感觉自己眼前的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者,十分平易近人完全没有什么架子。

    也不知道坊间传言是怎么兴起的。

    ......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外臣内臣

    谢慎直接说明了来意,屠滽却是摇了摇头道:“此事老夫无能为力。”

    我靠!屠滽在谢慎心中伟岸的形象瞬间崩塌,这老头就连虚与委蛇都懒得了吗?

    “老大人说笑了,老大人执掌吏部为百官之首,这件事由老大人出面再合适不过。若是连老大人都无能为力,还有谁能力挽狂澜!”

    谢慎当然也知道天子不可能裁撤东厂,但他要做的是样子啊。若是没有几尊大佛出来压阵,这样子都做不起来了。

    屠滽却是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你该找的是都察院而不是我吏部。”

    这是要踢皮球吗?

    谢慎正色道:“都察院是都察院,吏部却是吏部。老大人既为天官,自当为百官表率,岂能以小女儿姿态行明哲保身之事矣。”

    一旁的谢丕则是惊得目瞪口呆。不是说好了叫他代为引荐的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吵起来了?

    待谢慎一通连珠炮似的质问结束,谢丕才反应过来,再想劝说却已是来不及了。

    那屠滽也是一愣。他贵为吏部尚书,为百官之首,便是徐阁老都对他十分礼敬,怎么现在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都敢质问他了?

    这世道难道翻过来了吗?

    屠滽气的发抖,方想回击,谢慎却是摆了摆手道:“既然老大人无心上书替同僚执言,那下官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告辞!”

    谢慎不给屠滽回击的机会,径直抽身走了。

    谢丕愣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追了出去。

    ......

    ......

    却说二人出了屠府,谢丕便追上谢慎道:“慎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老大人即便不同意上书,你也不必言辞如此激烈吧。”

    谢慎摇了摇头道:“一码归一码,我是看不惯他的嘴脸罢了。他叫我去找都察院,这不是敷衍是什么,简直比直接拒绝还要令人心寒。那帮言官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利益,故而他们是不会出手相助的。”

    “可慎大哥你想过没有,你这么一闹,我以后在吏部可该如何自处。”

    “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叫你坐蜡的。那屠滽虽然小家子气了一点,不过却不会做那作茧自缚的事情。他绝不会找你麻烦,不然都察院的那些言官必定会将弹劾他的奏疏送到陛下面前。”

    谢丕一想也确是如此,吏部尚书是何等重要之职,无数人都盯着看着,要是犯了打压下属这种原则性错误,那是会被人喷到死的。

    “何况令尊已然入阁,那屠滽势必也会忌惮几分。”

    谢慎叹了口气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素来听闻屠滽严苛公正,却不曾想是个伪君子,你以后还是多小心为妙。”

    史书上写的果然不一定都是事实,今日便让谢慎看清了。

    那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好歹还跟谢慎讲一讲条件,这屠滽可好连条件都懒得讲!

    “我知道了。可是慎大哥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慎微微一顿,似乎这确实是一个困局。

    屠滽不出手就无法发动牟斌,牟斌不肯出面他的计划就会被打乱。

    但翰林院联名的奏疏已经递了上去,也只能硬着头皮硬抗了。

    “实在不行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需不需要我向父亲大人禀报一声......”

    谢慎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令尊最好还是不要涉及,不然会让陛下以为辜负皇恩的。”

    谢迁之所以能够年纪轻轻就入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在当今天子还备位东宫时就任了侍讲一职,是天子绝对意义上的嫡系。

    加之谢迁确实有才学,为人处事也很有一套,扶摇直上也就不难理解了。

    但越是这种蒙受天恩的人越需要注意分寸,有些话是绝不能说的。

    譬如这请撤东厂一事,谢迁最好是避而不谈。即便碍于形势不得不上奏,那也最好等到尘埃落定之际再出来表态绝不能让天子以为谢迁是一个挑事的人。

    谢慎原本以为虽然裁撤不了东厂但要搬倒杨鹏还是不在话下的,但现在看来难度却是不小。

    在历史上,杨鹏一直深受天子信任,没有足够的大佬表态恐怕很难撼动其地位。

    这真的是两难啊。

    从寿宁侯张鹤龄到东厂提督太监杨鹏,这糟心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让人烦心不已。

    谢丕犹豫道:“外臣不行,内臣呢?”

    内臣?

    谢慎猛然惊醒。

    对啊,他怎么陷入到了思维定式中去了。这件事直面的是杨鹏和东厂,故而谢慎“理所当然”的排除了联合阉人的可能,但如果细细分析就可以发现司礼监内部矛盾很多,有很多可以作文章的地方。

    譬如王岳王太监现在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是宫中阉宦当仁不让的领头人。但最近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杨鹏势头太盛,加之其又兼任东厂提督一职,甚至在有些时候比王岳这个掌印太监还要风光。

    王岳是在宫中多年的老人了,自然明白杨鹏带来的威胁巨大,他如何能够安心。要知道太监的权势直接来自于天子,一旦失宠那下场定会十分凄惨。

    杨鹏已经做到了首席秉笔太监,再进一步就是掌印太监了。

    王岳肯定不想让位,对杨鹏肯定是处处设防。

    或许王岳手中攥着杨鹏的小辫子并不少,只是在等待时机再一举抖出来而已。

    再说那司礼监另一名秉笔太监萧敬,肯定也不服杨鹏,只是碍于形势一直隐忍罢了。这一点从日后萧敬多次任职掌印太监就可以看出。

    之前谢慎曾叫御马监太监邓原借势萧敬,那么此时岂不是大好机会?

    借助阉宦势力名声上不太好听,但眼下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

    可以借邓太监之口分别约见王岳和萧敬,只要其中一人答应出手,那么就可以成事。

    当然谢慎对这些太监必须坦诚相见,至少私下里要言明自己并不是冲着东厂去的,而是杨鹏这个祸害。

    ......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蝴蝶效应

    不过,坏消息还是来了。

    弘治九年八月初一,刑部典吏徐珪被正式下诏狱。

    因为事情牵扯到东厂,故而执行这一“光荣”任务的自然是另一天子爪牙--锦衣卫。

    这样也算是东厂避嫌,不过在文武百官看来是那么的可笑。

    反应最激烈的自然是翰林院的词臣们。

    这些清流直臣在修撰谢慎的带领下曾联名上书,想不到天子竟然熟视无睹,并直接命锦衣卫批捕忠良。

    这在翰林院诸臣看来是不能容忍的。一向以圣君自诩的弘治皇帝竟然包庇家奴杨鹏,而置天下读书人的脸面于不顾。

    故而他们开始了反击,为徐珪执言的奏疏如雪片一般飞到了御前。就连一向观察风向再行事的都察院御史们都纷纷谏言天子,请求释放徐珪以及刑部郎中丁哲,员外郎王爵。

    这样一来便是天子都大为震惊,询问内阁首辅徐溥意见。

    徐阁老作为阁臣,其意见自然举足轻重。

    徐溥给出的意见是保留东厂但更换东厂提督,并对太监杨鹏进行贬斥。

    天子有些犹豫,但在这时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站了出来检举杨鹏强占民田、索贿受贿的诸多恶行。

    这些事情大多是杨鹏借助东厂提督的职务便利顺带做的,相当于“抹黑”了东厂的形象,这才导致了群臣百官参奏请撤东厂。

    天子一时暴怒。

    如果说外臣参奏杨鹏还带有一些成见,那么王岳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话就肯定是实情了。

    天子实在想不到这杨鹏深受君恩,竟然会做出这等抹黑东厂,抹黑天家形象的事。

    天子当即下令,撤去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杨鹏的一切职务,贬去南京自省。这样一来昔日声势赫赫的大权阉政治生命提前结束,一时群情激奋。

    可以说首辅徐溥和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的联手出击让天子最终狠下心来惩治杨鹏这一家奴,而首席秉笔太监和东厂提督的位置空缺出来后,萧敬萧太监顺势递补。至于多出的另一名司礼监秉笔太监位置则由原御马监太监邓原充任。

    这一系列连锁反应算是谢慎的功劳,小小的蝴蝶震动翅膀,竟然在弘治九年的政坛引发了大震动。

    除此之外,天子还下诏释放了刑部郎中丁哲,员外郎王爵,典吏徐珪。并对一众文臣进行了嘉奖。

    天子这么给面子,文臣们自然也得妥协。

    在翰林修撰谢慎的带领下,翰林院诸词臣再次联名上书。

    只不过这次是感谢圣恩。

    既然东厂太监的暴戾都归结到大权阉杨鹏身上,那么杨鹏被天子夺去权柄就表明事情告一段落。

    翰林词臣再闭口不提裁撤东厂之事,都察院的言官也有息事宁人之意。一时间其乐融融,各方都还算满意。

    作为替刑部三人仗义执言的翰林词臣,这些功劳理所当然的都落在了谢慎身上。

    谢修撰这些时日听到最多的话便是称赞和酒宴邀约,以至于谢慎每日坐班后就会马上离开翰林院,以避免不胜其烦接踵而至的酒宴邀约。

    却说这日谢慎好不容易得了清闲,回到府中便被徐贯叫了去。

    徐老大人也没有给谢慎打哈哈,直接表明希望在最近几日把少年和芊芊的婚事办了。

    谢慎也不惊讶。这婚事因为谢慎参加会试、殿试已经拖了一年。如今谢慎已经被授官供职翰林院,确实没有理由继续拖下去了。

    谢慎冲徐贯一拱手道:“多谢老...老泰山厚爱,小婿一定会善待芊芊的。”

    一家人不说见外的话,谢慎再说旁的那都是矫情。

    徐贯满意的点了点头。

    婚事倒不需要谢慎去操心,徐老大人早已准备好了,只要谢慎点头立刻就可以抄手去办。

    “不过芊芊那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看法。”

    徐老大人哈哈笑了一声道:“那丫头能有什么看法,她巴不得早日与你完婚呢。”

    谢慎讪讪一笑,挠头道:“既然如此,那一应事宜就全凭老大人做主。”

    谢慎就这婚事早已和大哥大嫂通过气,那里不存在任何的障碍。

    不过京师距离浙省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个多月,谢慎当即决定叫鲁种田立即启程,去把大哥大嫂请来京师证婚。

    谢慎与老泰山闲话着,徐芊芊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娇声道:“爹爹,成婚后我还要住在府中,这样这呆子要是敢欺负我,便有爹爹护着。”

    徐贯却是佯怒道:“这怎么使得,那贤婿岂不是成入赘了!”

    任何一个读书人都不可能接受入赘。

    何况是谢慎这样的翰林修撰。

    老大人虽然是半开玩笑,但谢慎听在耳中仍不免心中一凛。

    假如婚后继续住在徐府,那倒真的会被人背后指摘。

    “老大人莫要嫌弃,小婿在本坊看上了一处院子,虽然小了一些却胜在清静,明日便去把宅子买下。”

    开玩笑,若是被人背后指摘为赘婿,谢慎的面子可往哪里放。

    徐芊芊冲谢慎努嘴道:“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瞧你这番样子生怕人家占了你便宜似的。”

    谢慎笑道:“哪里哪里,我是怕继续住在老泰山府里,风言风语的叫你受了委屈。”

    “强词夺理,反正都是在京中,你要是敢欺负我我便回来找爹爹教训你。”

    见二人你侬我侬,徐贯便咳嗽一声道:“好了,老夫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你们聊吧。”

    对于这位老泰山谢慎着实有些摸不清套路。

    照理说,明代礼教大防观念盛行,像徐家这样的家族是不太可能让准女婿“借助”在府中的。

    谢慎猜想是因为徐芊芊回到松江府侍候得了风疾的徐贯,宅子闲着也是闲着,便让谢慎暂住了。

    等到徐老大人和徐芊芊一起回到了京师,总也不能直接把谢慎“赶出去”吧,便这么一直耽搁了下去。

    毕竟婚事已经定了,徐贯也不担心煮熟的鸭子飞了,这才会允许谢慎有如此‘逾矩’的行为。

    ......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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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413/ 第一时间欣赏寒门首辅最新章节! 作者:一袖乾坤所写的《寒门首辅》为转载作品,寒门首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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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介绍:
弘治五年,四海靖平。徐溥春风得意当了一朝首辅,李东阳初出茅庐做了会试考官。刘健熬成了文渊阁大学士,谢迁尚未入阁成就贤相美名。杨廷和奉旨参修《宪宗实录》,刘大夏一把火烧了《郑和海图》。王阳明抱着书本埋头苦读准备着即将到来的乡试,弘治皇帝与张皇后悠然自得的逗弄着绕膝玩耍的萌娃正德...... 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在这个大师云集,名臣辈出的美好时代,春风迷醉的余姚城里出身贫寒的穿越少年谢慎登高远望,心中已经埋下了梦想。 谁言寒门再难出贵子,我便要入一入内阁,做一做首辅,提两壶美酒,拥一方佳人。 世人有云:谢阁老一只秃笔安社稷,一张薄纸定乾坤。无人不知谢文正,无人不晓谢余姚......寒门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