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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最风流全文阅读

作者:赵子曰     三国之最风流txt下载     三国之最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1 许逢共上辣毒计 二袁不谋而意和

    却说在荀谌启程出发的前一天,也就是曹操、荀谌、审配等人离开了袁绍堂上后,等诸人都走开后,逢纪、许攸两个又转了回去。

    袁绍还在堂上坐着,见他两人转回,问道:“卿二人怎么又回来了?”

    逢纪说道:“请将军屏退左右。”

    袁绍於是命堂上的婢女、侍卫都出去,只剩下他和逢纪、许攸三人。

    逢纪说道:“荀、孙二将军今败董卓,独得光复洛阳之功,将军意下如何?”

    逢纪、许攸都是袁绍的心腹,听了逢纪这么说,袁绍也不隐瞒自己的担忧,他叹了一声,说道:“当日贞之邀我共击洛阳,我没有答应,如今想来,悔之不及。”

    他问计道:“现下形势已是如此,卿二人以为我该当如何?”

    许攸说道:“有两策。”

    “哪两策?”

    “一则如适才荀文若所言,荀侯、孙侯必会再邀将军追击董卓,将军可应之。”

    袁绍默不作答。

    刚才袁绍对荀谌说,他先遣淳於琼过河,之后他再亲提兵马去和荀贞、孙坚会师,这只是当着众人面前说的假话。自到冀州以来,他一直首先想要得到的就是冀州,又怎会肯在得到冀州之前浪费兵力,去追击董卓?

    许攸和逢纪对视了一眼,逢纪接着许攸的话,说出了第二策,说道:“闻军报称:荀、孙二将军击破太谷后,董卓曾遣李傕至太谷求和,许荀将军以司隶校尉,许孙将军以执金吾。这第二策就是:将军可表一人为颍川太守,表一人为广陵太守。”

    相比第一策的无用,许攸、逢纪的这一计可谓毒辣,乃是釜底抽薪之计。

    司隶校尉、执金吾固是位高权重,可现在洛阳是个什么情况?

    不但洛阳城池被毁,内无居民,而且周边数百里也无人烟,荀贞、孙坚如真是留在了这里,别说壮大实力了,便是他两人现下的那各两万多人马恐怕也会要养不起了,当此乱世之际,没了兵马,只有个“贵重”的空衔,又有何用?

    可以预料到,袁绍的这两个表只要一出来,荀贞、孙坚别无它法,为了免得地盘被别人占去,只能立刻从洛阳撤军,各归本郡,如此一来,他俩追击董卓、再击长安、迎驾东返的打算也就只能落空,而他俩的这个打算只要一落空,袁绍也就不用担忧他俩的威胁会变得更大了。

    只是,这个计策毒辣归毒辣,如是施出来,却未免会有损袁绍的名声。

    明眼人谁会看不出袁绍真实的用意?

    袁绍因之迟疑,说道:“贞之与我为盟,我如表他人为广陵太守,会不会引人非议?”

    逢纪说道:“成大事者,何在意他人非议?今世乱,兵强者胜。将军只要能得到冀州,以冀州为资,凭将军的家声、名望,袭光武故事,削平诸乱,定天下如反掌之易!待天下定后,谁又还会再来非议将军?”

    袁绍问许攸:“子远,卿何意也?”

    许攸答道:“诚如元图所言,荀、孙二将军今已败董卓,独得光复洛阳之功,以攸之见,将军如不早谋,再等到他两人克取长安,迎驾东返,将不可复制矣!”

    袁绍做出了决定,说道:“我即表周昂为颍川太守,表淳於琼为广陵太守。”

    ……

    鲁阳,袁术军中。

    闻报荀贞、孙坚大败董卓,已光复洛阳,袁术大惊,下意识得从席上站起,追问道:“果真已败董贼,克复洛阳?”

    来报信的人答道:“是。”

    袁术良久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落座,打发了这报信之人出去,问席上诸人道:“不意荀、孙二子竟这般侥幸,居然能击败董贼,光复洛阳。”

    席上众人也各惊诧。

    一人离席起身,说道:“荀、孙既败董卓、克复洛阳,值此之时,将军不可犹豫,当立即亲提兵马,急至洛阳,与荀、孙合兵,共追董卓。”

    又一人起身说道:“此言谬矣!”

    袁术看去,见反对袁术提兵去洛的乃是他帐下的长史杨弘。

    袁术是货真价实的后将军,后将军是重号将军之一,可以开府,长史是将军府中的一个重要吏职,相当於后世的秘书长或幕僚长。

    袁术问道:“德业,卿何意也?”

    德业,是杨弘的字。

    杨弘说道:“今刘表在荆,居宜城,招揽英豪,意在明公,蒯良、蒯越、蔡瑁诸辈皆投从之,在这个时候,明公如提兵出州,则董卓能否为明公得获吾不知也,南阳、荆州将不复为明公所有,吾却知也!”

    刘表在宜城,招揽荆州英豪,聚兵收粮,所为者只有一事:那就是想要把袁术赶走。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袁术如果主动带兵离境,可以想见,不但荆州他不可能再得到了,并且甚而连南阳他也不能再保有了,而如无了南阳,袁术也就成了无根之萍,将难以再成就大事了。

    杨弘这番话说到了袁术的心里,袁术说道:“诚如卿言,刘景升意图叵测,我确是不可稍离鲁阳,可荀、孙二子已复洛阳,我若是不与理会,万一他俩再克复长安,迎回天子?这……。”

    荀贞、孙坚如真的能迎回天子,那他俩就是此次讨董的最大功臣,袁绍、袁术都得靠边站了。

    杨弘说道:“吾有一策,可使荀、孙不得迎驾东返。”

    “噢?是何计也,快快道来!”

    “荀、孙素不敬将军,殊可恨也!如无刘表在侧,将军自可趁如今他俩主力在外之机,遣一猛将,入据颍川,只惜今有刘表在荆,此计却是不得行也。”

    刘表已经是一个大敌了,如再遣兵去抢颍川,那便是又惹上了荀贞、孙坚这两个强敌,此计确是不能用。

    袁术说道:“此计既不能用,然则卿计到底为何?”

    “吾闻董卓曾欲表孙坚为执金吾,荀贞为司隶校尉,将军可由此另表一人为颍川太守,再表一人为广陵太守,如此,孙坚、荀贞为保颍川、广陵不失,必归也。只要他俩归郡,自就不会再有他俩追击董卓、迎驾东返的可能了。”

    杨弘却是与逢纪、许攸想到一块儿去了。

    袁绍在听到此策时,因担忧自己的名声会因此受损而有所迟疑,袁术却是毫无迟疑,闻言大喜,说道:“此计妙哉!”立即做出决定,“我这就表卿为颍川太守,再择一人表为广陵太守。”

    袁绍、袁术兄弟虽然不和,但在对付荀贞、孙坚这件事上,却是不谋而合。

    ……

    荀贞、孙坚败董卓、得洛阳,方刚三日,先是河内的袁绍表周昂为颍川太守、表淳於琼为广陵太守,继之不久,又有鲁阳的袁术亦连表两人,分为颍川、广陵太守。

    消息传到洛阳,荀贞、孙坚大怒。

102 孙侯得玺度天命 董相败退往长安

    荀贞、孙坚败董卓、得洛阳,方刚三日,先是河内的袁绍表周昂为颍川太守、表淳於琼为广陵太守,继之不久,又有鲁阳的袁术亦连表两人,分为颍川、广陵太守。

    消息传到洛阳,荀贞、孙坚大怒。

    孙坚怒对荀贞说道:“汝南袁氏世受国恩,四世三公,为天下所重,我向以为他家乃是国之坚石,今故太傅袁隗无辜被害,袁氏在京者凡数十余口尽为董卓所戮,袁本初、袁公路兄弟既不思报还国恩,又不思为家门报仇,分屯兵於冀、荆,心怀别图,这倒也罢了,……贞之,你我方破董贼,正要再进兵长安,以迎圣驾,他两人却竟在你我的背后插刀子!孰不可忍也!”

    荀贞问孙坚道:“二袁已行事如此,文台,你意你我该将如何?”

    孙坚骂道:“竖子不足与谋!”骂完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还能如何?你我难道还真的去当这个执金吾、司隶校尉不成?事已至此,总不能坐看颍川、广陵被人占去。”

    “文台的意思是:你我当撤兵归郡么?”

    “也只能这样了!”

    荀贞、孙坚在洛阳城外住了一夜。

    次日上午,又得军报,说周昂领兵五千,已出河内,往颍川而去。

    这个周昂是丹阳太守周昕的同产弟。

    周氏兄弟共兄弟三人,除周昕、周昂外,还有一个幼弟,名叫周喁,他兄弟三人家在会稽,会稽周氏乃州郡之一名族也,与汝南袁家世代通好,故而周昕、周昂、周喁兄弟与袁绍、曹操皆交好,现除周昕因在丹阳为太守而未在河内,周昂、周喁都在袁绍帐下任事。

    孙坚听到这个消息,又是大怒,对荀贞说道:“袁本初相逼何急!”

    打下洛阳后不久,因见大势已去,洛阳东、南诸关中的董兵多弃关而走,故而现下颍川与司隶交界处的轘辕关中已无董兵把守,当董兵退后,被荀贞、孙坚留在颍川的部队接管了此关,因而现在可以经洛阳过轘辕,直入颍川,相比之下,这段路程要比从河内到颍川近得多。

    因了这个缘故,孙坚虽是恼怒,但也没有急着就回颍川。

    荀贞对孙坚说道:“有卿与我雄兵五万余众在此,周昂只带了五千人岂敢入颍川之境?以我度之,他应只是做个样子罢了。文台,诸陵被董卓毁坏者,有的还没有被填塞完,你我不用着急,且再等上两日,待填塞好了诸陵,等把洛阳宫中收拾妥当,你我再带兵返郡不迟。”

    孙坚应道:“卿言甚是。”

    荀贞心道:“我记得文台便是在此次讨董时,於宫中发现了传国玺,……却也不知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如若是真,却为何直到今日我还没有得到诸部的回报?”

    打着收拾洛阳宫室的旗号,荀贞调集了数千部卒,由赵云带着现正在宫中细细搜寻,——当然,荀贞没有告诉他们要搜寻的是什么,只是命令他们仔细检点宫中遗存,凡是发现与天子、皇室、国家有关的器具文牒,首先要来报给荀贞知道,然后再封存完好,以备将来可能的需要,只是,赵云带着人在宫中已搜寻了两天多了,倒是找到了一些与天子、皇室、国家以及公卿大臣们有关的器具、文谱、典籍,可至於传国玺?却是半点消息也无。

    同时在宫中搜检的还有孙坚的部曲,荀贞心怀疑惑,又想道:“莫不是传国玺已为文台所得?”

    荀贞、孙坚都在城外住,但两人各有部曲,故而不在一营,辞别了荀贞,孙坚气呼呼地回到了自己营中。入到营里,进到帐内,孙坚屏退左右,打开帐角的一个铁箱,小心翼翼地从箱中捧取出了一件物事,只见此物乃是由玉石通体刻成,方圆四寸,龙鱼凤鸟钮,正面八个字,乃是大篆,字曰:“受命於天,既寿永昌”,——可不正就是荀贞所思不得的传国玉玺!

    荀贞猜测得不错,这个传国玺正是被孙坚的部曲在宫中发现的。

    发现此物的是个兵卒,这个兵卒不知此物是何,只觉得应是一件宝物,因而私藏了下来,结果却在当夜被巡查的程普发现,程普没有声张,因事关重大,为了保密,他先是寻个借口杀掉了这个兵卒,继而便悄悄地将此物献给了孙坚。

    莫说荀贞不知孙坚已得传国玺,便是孙坚营中的诸将,至今也只有程普、吴景、孙贲等寥寥数人知道传国玺到了孙坚的手中。

    孙坚独在帐内,轻轻地抚摸着这方据说是传自秦始皇帝、代表着“天命”的印玺,看向印玺的眼中透出复杂的光芒。他喃喃念着刻在这方印玺上的八个字:“受命於天,既寿永昌”,他顿了顿,复又念诵前四个字:“受命於天”,念了一遍,又念一遍,反复念了多遍。

    孙坚心道:“‘受命於天’。不意今在洛阳竟却得到了此玺!……这究竟是代表了何意?”

    孙坚出身寒微,其家非是儒门士族,因对巫术神鬼一道颇是相信,又也正是因了出身寒微之故,他本是提足了劲要保大汉,想使得自己的家族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功业而成为如汝南袁氏、弘农杨氏这样世代公卿的名门望族,可在保大汉的途中,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忽然得到了传国玺,联系到巫道的神鬼之说,他不觉就产生了迷惑,心中想道:“此玺落入我的手中,到底是因为上天想让我立下为汉室找回传国玺的功劳?又或是在暗示汉家的气运已尽?”

    他又想道:“我与贞之都往宫中派了兵马,但此玺却没有被贞之得到,而是为我所得,……‘受命於天’、‘受命於天’,这难道就是‘天命’么?”

    联系到眼下的局势,他又想道:“二袁各怀私心,不思为国,今正当我与贞之要继续追击董卓之时,他两个各自表人,来夺我颍川,却是逼得我只能半途而废,不得不撤兵归郡。……如是他俩没来这一手,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和贞之就能迎回天子了,而他俩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这一手,我和贞之这一归郡,迎回天子怕就是遥遥无期了……而就在此时此刻,我得了传国之玺。……种种机缘巧合,‘受命於天”、“受命於天”,莫非这真的就是‘天命’么?”

    袁绍、袁术如果没来这一手,孙坚和荀贞肯定是要继续进兵的,而如果继续进兵,就有彻底击败董卓的可能,一旦击败董卓,那接下来,自然就是要迎天子回洛阳了,天子一回到洛阳,传国玺孙坚就不能自留,就必须要献还给天子;可现下之时,袁绍、袁术却在此关头来了这一手,逼得孙坚不能再继续进兵,不能再继续进兵,那此传国玺就无法献还天子,孙坚只能把它留在自己的手中了,由是种种,各种的巧合之下,也难怪孙坚会瞎猜胡想,度测“天意”。

    ……

    徐荣等一路向西,没能找到董卓。

    董卓顺利逃入到了渑池。

    闻得袁绍、袁术各表人为颍川太守和广陵太守,董卓大败之余,哈哈大笑,对左右跟从他一路逃至渑池的垂头丧气的败将们说道:“我以二袁为敌,没料到他两人却在此时助我!”

    诸败将们听了董卓这话,士气略振,皆道:“二袁鼠辈,焉能与相国比?相国洪福齐天,自是吉人自有天相!”

    “洛阳已废,便是为荀、孙所得,也无关紧要。”

    贾诩说道:“相国所言甚是。只要关中不失,稍微休养生息,相国自便可效仿前秦,遣军出关,扫平山东。”

    董卓说道:“文和所言,正与我意同!这司隶是没什么可留的了,稍待两日,待收拢了诸军,我就与卿等入关。”

    在渑池待了几天,等收拢完了残兵,又等轘辕诸关的兵马各自来到,董卓留了东中郎将董越屯守渑池,使中郎将段煨屯守华阴,又以自己的女婿中郎将牛辅屯守安邑,再以河南尹朱俊留屯司隶一带,随后就带着主力兵马西过潼关,往长安而去。

    临走前,董卓交代董越等将:“关东诸将数败矣,无能为也。唯荀、孙小戆,诸将军宜慎之。”

103 孔德信报刺史病 荀贞再表孙文台

    董卓西去长安后不久,荀贞、孙坚填平了诸帝陵、清扫过了洛阳皇城,亦带兵归还颍川。

    为天下瞩目的荀、孙讨董之战,由此暂告一个段落。

    因轘辕关的董兵已弃关而逃,故而荀、孙此次自洛东返,未走来时的原路,而是过偃师、经缑氏,径往东南而行,过了缑氏县,再往前行不远便是轘辕关,而过了轘辕就是颍川郡界了。

    这段路程总共只有一百六七十里,不到两百里地。

    荀、孙行军虽不甚快,可也只用了两三天就可远见轘辕关卡了。

    这晚驻营轘辕关外,荀、孙预备次日进关。

    当夜,有急信从阳翟送来。

    孙坚是颍川太守,因这道急信名义上是送给他的。

    他浏览过后,不顾时已夜深,当即遣人速去请荀贞过来。

    典韦诸虎卫举火在前,护卫着荀贞来到孙坚营中。

    见到荀贞,孙坚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就把急报递给了他,说道:“郡府郭俊诸君遣使星夜送来了此信。”

    荀贞展开观之,见这信却是州府从事孔德写来的。

    信中的主要内容是恭喜荀贞、孙坚取得大胜,光复了洛阳,随之在信尾之处,孔德笔锋一转,寥寥数语,提到了一件事:州刺史孔伷久病在床,州府为他延请了许多名医诊治,经过不间断地治疗,病情本已稍有好转,可便在前数日,就在荀贞、孙坚大胜董卓的消息传到州府后,孔伷的病情又急剧恶化,现已昏迷两日未醒,眼看可能就要驾鹤西去了。

    荀贞看完,把信还给孙坚,喟然叹道:“文台,你我出郡未久,不意孔公竟病重至此。”

    孙坚撇了撇嘴,说道:“看孔从事信中所言,这孔豫州的病本已好转,却在闻你我二人兵胜复洛之后而忽又恶化,……贞之,他这分明是因疑惧你我两人之故而致病重的啊。”

    孙坚的这个分析很有道理,荀贞也是这么想的,但心中这么想,荀贞却不想嘴上这么说,他神色不变,没接孙坚的这个话茬,转而说道:“文台,今董卓虽败,司隶半境犹在其手,豫州临司隶,正处在对抗董卓的前线,不可一日无主,却奈何孔豫州竟病重昏厥?”

    “卿的意思是?”

    荀贞先时表孙坚为颍川太守,其本意就是想用孙坚来控制豫州,从而可以成为自己在将来夺取徐州、以至争雄天下时的一大助力,只是当时一来大义在线、讨董为重,二来孔伷已在豫州,故而不能直接表孙坚豫州刺史,只能改表他为颍川太守,姑且算是做个铺垫,现下董卓已败,孔伷又病重昏迷,却正是该到再表孙坚为豫州刺史的时候了。

    “孔豫州卧病百日,不能起,无法视事,早就当以病辞。我欲表卿为豫州刺史,卿意如何?”

    汉家制度,凡是官吏久病,够百天而病尚未好,为不影响地方上的政务工作,就要辞职。

    不过如是细细算来,孔伷其实并没有卧病百日,他的病一个是身体上的疾病,再一个则是因荀贞、孙坚而起的心病,时好时坏,而且早先时也不是不能视事,只不过这几天突然病重,以至昏迷罢了,按理说,是套用不上“凡病百日即需辞职”这条规定的,可是当今天下已乱,孔伷空有“名士”之名,而无军旅之才,那么在面对荀贞、孙坚这两个挟大胜之威、又挟光复洛阳之功归来的如狼似虎之人时,他自就是没有一点发言权,只能任由荀贞、孙坚揉捏了。

    孙坚倒是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能成为豫州主官的,——虽然荀贞说的是欲表他为“豫州刺史”,不是“豫州牧”,然而如今早非太平之时,已是到了兵强马壮为胜之时了,那么这“豫州刺史”和“豫州牧”在实际上也就没有什么差别了,如无兵马,便是空有一个“州牧”之衔也掌握不了一州之地,而如有兵马,便是只得一个“州刺史”之衔又有何妨?因而,他闻得荀贞此言,又惊又喜,说道:“这、这……,表我为豫州刺史?贞之,此事能成么?”

    荀贞表孙坚为豫州刺史,这很简单,一个奏表就够了,可要想坐稳这个位置却就难了。

    难在两个方面,一是州内,二是州外。

    首先来说州内。

    豫州是大州,州内名士多,士族多,历年来凡是能出任豫州刺史的要么为儒林名士,要么便是出身自公卿贵家,就拿最近的这几任豫州刺史、豫州牧来说:王允,出自名族,家为州郡冠姓,世代为宦,本人也有才干,现为朝中尚书令、司徒;黄琬,也是出身名族,他的曾祖黄香做过尚书令,他的祖父黄琼当过太尉,他本人在豫州牧的任后也出任过朝中的三公之位;孔伷,虽然没有什么才能,可他却也是出自名门,知名天下,乃是很有名气的一个士林名士。

    孙坚和他们比,完全没得比。

    那么以孙坚的出身,他能压得住州内的那些名族、右姓么?州内那些郡国的太守国相又肯会听他的命令么?

    这是一个难点。

    再一个说州外。

    豫州地处中原,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向来是难以坐守的,现今之时,又北有袁绍、南有袁术,袁绍、袁术之间,又还有张邈、刘岱等等的各路诸侯,凭孙坚的兵马实力,他能抵得住这些人的虎视眈眈么?

    这是又一个难点。

    荀贞对此,却是早已想得清楚了。

    他令侍卫在自己席后的典韦等人退下,又请孙坚把孙坚的左右也都退下,当帐中只剩他与孙坚两人后,他对孙坚说道:“袁本初觊觎冀州,袁公路意在荆州,如张孟卓诸辈,碌碌无为,不足提也,今能扶助汉室、讨逆平乱、为民解倒悬者,唯数人而已,卿与我可算其二。卿如能得豫州,则卿在颍川,我在广陵,东西呼应,携联成势,纵有一时之内忧、外患,不足定也,卿又有何忧?”

    孙坚听出了荀贞的意思。

    “孙坚在颍川,荀贞在广陵”,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在孙坚得了豫州刺史位后,荀贞就要图谋徐州。如荀贞真能占下徐州,那么到得那时,豫州、徐州两州结盟,确可算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便是袁绍得了冀州、袁术得了荆州,荀、孙只要联手,也足能相抗了。

    孙坚不觉地就又想到了那方传国玺上,他心道:“方得传国玺,便又将得豫州,……如我果能得豫州为资,再与贞之为盟,日后功业恐难言说!”又是激动,又是振奋,遂对荀贞说道,“此事果如能成,我自当与卿为盟,共讨不臣,以扶汉室。”

    话说到这个程度,两人已经不需要再多明言了。

    他两个之前讨董时虽也是盟友的关系,可那个盟友只是为了单纯的讨董,算是一个军事上的暂时结盟,但现在的这个盟约却是完全不同,不单有军事结盟的内容,而且也有了政治结盟的内容,并且这个结盟也不再只是暂时的,而是一个长期的盟约了。

    荀贞、孙坚相对一笑,两人俱是心情振作。

    不过在这振作之中,两个人也各有一点忐忑,更有压力。

    就不说袁绍、袁术,便只豫州的那些郡国守相、徐州的刺史陶谦,这些就没一个是省油灯的,摆在他俩面前,需要第一个跨过的难关便是他们。

    好在有一点,现在袁绍尚未得冀州,袁术亦未得荆州,他两人各有强敌需要对付,这就给了荀贞、孙坚立足豫、徐,从而彻底把此二州掌控在手的时间和机会。

    荀贞使人连夜写成奏表,以孔伷病百日应辞为由,表孙坚为豫州刺史,次日传送各地。

    同时,孙坚也写了一道奏表,却是表乐进为下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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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卓西去长安后不久,荀贞、孙坚填平了诸帝陵、清扫过了洛阳皇城,亦带兵归还颍川。

    为天下瞩目的荀、孙讨董之战,由此暂告一个段落。

    因轘辕关的董兵已弃关而逃,故而荀、孙此次自洛东返,未走来时的原路,而是过偃师、经缑氏,径往东南而行,过了缑氏县,再往前行不远便是轘辕关,而过了轘辕就是颍川郡界了。

    这段路程总共只有一百六七十里,不到两百里地。

    荀、孙行军虽不甚快,可也只用了两三天就可远见轘辕关卡了。

    这晚驻营轘辕关外,荀、孙预备次日进关。

    当夜,有急信从阳翟送来。

    孙坚是颍川太守,因这道急信名义上是送给他的。

    他浏览过后,不顾时已夜深,当即遣人速去请荀贞过来。

    典韦诸虎卫举火在前,护卫着荀贞来到孙坚营中。

    见到荀贞,孙坚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就把急报递给了他,说道:“郡府郭俊诸君遣使星夜送来了此信。”

    荀贞展开观之,见这信却是州府从事孔德写来的。

    信中的主要内容是恭喜荀贞、孙坚取得大胜,光复了洛阳,随之在信尾之处,孔德笔锋一转,寥寥数语,提到了一件事:州刺史孔伷久病在床,州府为他延请了许多名医诊治,经过不间断地治疗,病情本已稍有好转,可便在前数日,就在荀贞、孙坚大胜董卓的消息传到州府后,孔伷的病情又急剧恶化,现已昏迷两日未醒,眼看可能就要驾鹤西去了。

    荀贞看完,把信还给孙坚,喟然叹道:“文台,你我出郡未久,不意孔公竟病重至此。”

    孙坚撇了撇嘴,说道:“看孔从事信中所言,这孔豫州的病本已好转,却在闻你我二人兵胜复洛之后而忽又恶化,……贞之,他这分明是因疑惧你我两人之故而致病重的啊。”

    孙坚的这个分析很有道理,荀贞也是这么想的,但心中这么想,荀贞却不想嘴上这么说,他神色不变,没接孙坚的这个话茬,转而说道:“文台,今董卓虽败,司隶半境犹在其手,豫州临司隶,正处在对抗董卓的前线,不可一日无主,却奈何孔豫州竟病重昏厥?”

    “卿的意思是?”

    荀贞先时表孙坚为颍川太守,其本意就是想用孙坚来控制豫州,从而可以成为自己在将来夺取徐州、以至争雄天下时的一大助力,只是当时一来大义在线、讨董为重,二来孔伷已在豫州,故而不能直接表孙坚豫州刺史,只能改表他为颍川太守,姑且算是做个铺垫,现下董卓已败,孔伷又病重昏迷,却正是该到再表孙坚为豫州刺史的时候了。

    “孔豫州卧病百日,不能起,无法视事,早就当以病辞。我欲表卿为豫州刺史,卿意如何?”

    汉家制度,凡是官吏久病,够百天而病尚未好,为不影响地方上的政务工作,就要辞职。

    不过如是细细算来,孔伷其实并没有卧病百日,他的病一个是身体上的疾病,再一个则是因荀贞、孙坚而起的心病,时好时坏,而且早先时也不是不能视事,只不过这几天突然病重,以至昏迷罢了,按理说,是套用不上“凡病百日即需辞职”这条规定的,可是当今天下已乱,孔伷空有“名士”之名,而无军旅之才,那么在面对荀贞、孙坚这两个挟大胜之威、又挟光复洛阳之功归来的如狼似虎之人时,他自就是没有一点发言权,只能任由荀贞、孙坚揉捏了。

    孙坚倒是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能成为豫州主官的,——虽然荀贞说的是欲表他为“豫州刺史”,不是“豫州牧”,然而如今早非太平之时,已是到了兵强马壮为胜之时了,那么这“豫州刺史”和“豫州牧”在实际上也就没有什么差别了,如无兵马,便是空有一个“州牧”之衔也掌握不了一州之地,而如有兵马,便是只得一个“州刺史”之衔又有何妨?因而,他闻得荀贞此言,又惊又喜,说道:“这、这……,表我为豫州刺史?贞之,此事能成么?”

    荀贞表孙坚为豫州刺史,这很简单,一个奏表就够了,可要想坐稳这个位置却就难了。

    难在两个方面,一是州内,二是州外。

    首先来说州内。

    豫州是大州,州内名士多,士族多,历年来凡是能出任豫州刺史的要么为儒林名士,要么便是出身自公卿贵家,就拿最近的这几任豫州刺史、豫州牧来说:王允,出自名族,家为州郡冠姓,世代为宦,本人也有才干,现为朝中尚书令、司徒;黄琬,也是出身名族,他的曾祖黄香做过尚书令,他的祖父黄琼当过太尉,他本人在豫州牧的任后也出任过朝中的三公之位;孔伷,虽然没有什么才能,可他却也是出自名门,知名天下,乃是很有名气的一个士林名士。

    孙坚和他们比,完全没得比。

    那么以孙坚的出身,他能压得住州内的那些名族、右姓么?州内那些郡国的太守国相又肯会听他的命令么?

    这是一个难点。

    再一个说州外。

    豫州地处中原,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向来是难以坐守的,现今之时,又北有袁绍、南有袁术,袁绍、袁术之间,又还有张邈、刘岱等等的各路诸侯,凭孙坚的兵马实力,他能抵得住这些人的虎视眈眈么?

    这是又一个难点。

    荀贞对此,却是早已想得清楚了。

    他令侍卫在自己席后的典韦等人退下,又请孙坚把孙坚的左右也都退下,当帐中只剩他与孙坚两人后,他对孙坚说道:“袁本初觊觎冀州,袁公路意在荆州,如张孟卓诸辈,碌碌无为,不足提也,今能扶助汉室、讨逆平乱、为民解倒悬者,唯数人而已,卿与我可算其二。卿如能得豫州,则卿在颍川,我在广陵,东西呼应,携联成势,纵有一时之内忧、外患,不足定也,卿又有何忧?”

    孙坚听出了荀贞的意思。

    “孙坚在颍川,荀贞在广陵”,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在孙坚得了豫州刺史位后,荀贞就要图谋徐州。如荀贞真能占下徐州,那么到得那时,豫州、徐州两州结盟,确可算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便是袁绍得了冀州、袁术得了荆州,荀、孙只要联手,也足能相抗了。

    孙坚不觉地就又想到了那方传国玺上,他心道:“方得传国玺,便又将得豫州,……如我果能得豫州为资,再与贞之为盟,日后功业恐难言说!”又是激动,又是振奋,遂对荀贞说道,“此事果如能成,我自当与卿为盟,共讨不臣,以扶汉室。”

    话说到这个程度,两人已经不需要再多明言了。

    他两个之前讨董时虽也是盟友的关系,可那个盟友只是为了单纯的讨董,算是一个军事上的暂时结盟,但现在的这个盟约却是完全不同,不单有军事结盟的内容,而且也有了政治结盟的内容,并且这个结盟也不再只是暂时的,而是一个长期的盟约了。

    荀贞、孙坚相对一笑,两人俱是心情振作。

    不过在这振作之中,两个人也各有一点忐忑,更有压力。

    就不说袁绍、袁术,便只豫州的那些郡国守相、徐州的刺史陶谦,这些就没一个是省油灯的,摆在他俩面前,需要第一个跨过的难关便是他们。

    好在有一点,现在袁绍尚未得冀州,袁术亦未得荆州,他两人各有强敌需要对付,这就给了荀贞、孙坚立足豫、徐,从而彻底把此二州掌控在手的时间和机会。

    荀贞使人连夜写成奏表,以孔伷病百日应辞为由,表孙坚为豫州刺史,次日传送各地。

    同时,孙坚也写了一道奏表,却是表乐进为下邳相。

    董卓西去长安后不久,荀贞、孙坚填平了诸帝陵、清扫过了洛阳皇城,亦带兵归还颍川。

    为天下瞩目的荀、孙讨董之战,由此暂告一个段落。

    因轘辕关的董兵已弃关而逃,故而荀、孙此次自洛东返,未走来时的原路,而是过偃师、经缑氏,径往东南而行,过了缑氏县,再往前行不远便是轘辕关,而过了轘辕就是颍川郡界了。

    这段路程总共只有一百六七十里,不到两百里地。

    荀、孙行军虽不甚快,可也只用了两三天就可远见轘辕关卡了。

    这晚驻营轘辕关外,荀、孙预备次日进关。

    当夜,有急信从阳翟送来。

    孙坚是颍川太守,因这道急信名义上是送给他的。

    他浏览过后,不顾时已夜深,当即遣人速去请荀贞过来。

    典韦诸虎卫举火在前,护卫着荀贞来到孙坚营中。

    见到荀贞,孙坚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就把急报递给了他,说道:“郡府郭俊诸君遣使星夜送来了此信。”

    荀贞展开观之,见这信却是州府从事孔德写来的。

    信中的主要内容是恭喜荀贞、孙坚取得大胜,光复了洛阳,随之在信尾之处,孔德笔锋一转,寥寥数语,提到了一件事:州刺史孔伷久病在床,州府为他延请了许多名医诊治,经过不间断地治疗,病情本已稍有好转,可便在前数日,就在荀贞、孙坚大胜董卓的消息传到州府后,孔伷的病情又急剧恶化,现已昏迷两日未醒,眼看可能就要驾鹤西去了。

    荀贞看完,把信还给孙坚,喟然叹道:“文台,你我出郡未久,不意孔公竟病重至此。”

    孙坚撇了撇嘴,说道:“看孔从事信中所言,这孔豫州的病本已好转,却在闻你我二人兵胜复洛之后而忽又恶化,……贞之,他这分明是因疑惧你我两人之故而致病重的啊。”

    孙坚的这个分析很有道理,荀贞也是这么想的,但心中这么想,荀贞却不想嘴上这么说,他神色不变,没接孙坚的这个话茬,转而说道:“文台,今董卓虽败,司隶半境犹在其手,豫州临司隶,正处在对抗董卓的前线,不可一日无主,却奈何孔豫州竟病重昏厥?”

    “卿的意思是?”

    荀贞先时表孙坚为颍川太守,其本意就是想用孙坚来控制豫州,从而可以成为自己在将来夺取徐州、以至争雄天下时的一大助力,只是当时一来大义在线、讨董为重,二来孔伷已在豫州,故而不能直接表孙坚豫州刺史,只能改表他为颍川太守,姑且算是做个铺垫,现下董卓已败,孔伷又病重昏迷,却正是该到再表孙坚为豫州刺史的时候了。

    “孔豫州卧病百日,不能起,无法视事,早就当以病辞。我欲表卿为豫州刺史,卿意如何?”

    汉家制度,凡是官吏久病,够百天而病尚未好,为不影响地方上的政务工作,就要辞职。

    不过如是细细算来,孔伷其实并没有卧病百日,他的病一个是身体上的疾病,再一个则是因荀贞、孙坚而起的心病,时好时坏,而且早先时也不是不能视事,只不过这几天突然病重,以至昏迷罢了,按理说,是套用不上“凡病百日即需辞职”这条规定的,可是当今天下已乱,孔伷空有“名士”之名,而无军旅之才,那么在面对荀贞、孙坚这两个挟大胜之威、又挟光复洛阳之功归来的如狼似虎之人时,他自就是没有一点发言权,只能任由荀贞、孙坚揉捏了。

    孙坚倒是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能成为豫州主官的,——虽然荀贞说的是欲表他为“豫州刺史”,不是“豫州牧”,然而如今早非太平之时,已是到了兵强马壮为胜之时了,那么这“豫州刺史”和“豫州牧”在实际上也就没有什么差别了,如无兵马,便是空有一个“州牧”之衔也掌握不了一州之地,而如有兵马,便是只得一个“州刺史”之衔又有何妨?因而,他闻得荀贞此言,又惊又喜,说道:“这、这……,表我为豫州刺史?贞之,此事能成么?”

    荀贞表孙坚为豫州刺史,这很简单,一个奏表就够了,可要想坐稳这个位置却就难了。

    难在两个方面,一是州内,二是州外。

    首先来说州内。

    豫州是大州,州内名士多,士族多,历年来凡是能出任豫州刺史的要么为儒林名士,要么便是出身自公卿贵家,就拿最近的这几任豫州刺史、豫州牧来说:王允,出自名族,家为州郡冠姓,世代为宦,本人也有才干,现为朝中尚书令、司徒;黄琬,也是出身名族,他的曾祖黄香做过尚书令,他的祖父黄琼当过太尉,他本人在豫州牧的任后也出任过朝中的三公之位;孔伷,虽然没有什么才能,可他却也是出自名门,知名天下,乃是很有名气的一个士林名士。

    孙坚和他们比,完全没得比。

    那么以孙坚的出身,他能压得住州内的那些名族、右姓么?州内那些郡国的太守国相又肯会听他的命令么?

    这是一个难点。

    再一个说州外。

    豫州地处中原,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向来是难以坐守的,现今之时,又北有袁绍、南有袁术,袁绍、袁术之间,又还有张邈、刘岱等等的各路诸侯,凭孙坚的兵马实力,他能抵得住这些人的虎视眈眈么?

    这是又一个难点。

    荀贞对此,却是早已想得清楚了。

    他令侍卫在自己席后的典韦等人退下,又请孙坚把孙坚的左右也都退下,当帐中只剩他与孙坚两人后,他对孙坚说道:“袁本初觊觎冀州,袁公路意在荆州,如张孟卓诸辈,碌碌无为,不足提也,今能扶助汉室、讨逆平乱、为民解倒悬者,唯数人而已,卿与我可算其二。卿如能得豫州,则卿在颍川,我在广陵,东西呼应,携联成势,纵有一时之内忧、外患,不足定也,卿又有何忧?”

    孙坚听出了荀贞的意思。

    “孙坚在颍川,荀贞在广陵”,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在孙坚得了豫州刺史位后,荀贞就要图谋徐州。如荀贞真能占下徐州,那么到得那时,豫州、徐州两州结盟,确可算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便是袁绍得了冀州、袁术得了荆州,荀、孙只要联手,也足能相抗了。

    孙坚不觉地就又想到了那方传国玺上,他心道:“方得传国玺,便又将得豫州,……如我果能得豫州为资,再与贞之为盟,日后功业恐难言说!”又是激动,又是振奋,遂对荀贞说道,“此事果如能成,我自当与卿为盟,共讨不臣,以扶汉室。”

    话说到这个程度,两人已经不需要再多明言了。

    他两个之前讨董时虽也是盟友的关系,可那个盟友只是为了单纯的讨董,算是一个军事上的暂时结盟,但现在的这个盟约却是完全不同,不单有军事结盟的内容,而且也有了政治结盟的内容,并且这个结盟也不再只是暂时的,而是一个长期的盟约了。

    荀贞、孙坚相对一笑,两人俱是心情振作。

    不过在这振作之中,两个人也各有一点忐忑,更有压力。

    就不说袁绍、袁术,便只豫州的那些郡国守相、徐州的刺史陶谦,这些就没一个是省油灯的,摆在他俩面前,需要第一个跨过的难关便是他们。

    好在有一点,现在袁绍尚未得冀州,袁术亦未得荆州,他两人各有强敌需要对付,这就给了荀贞、孙坚立足豫、徐,从而彻底把此二州掌控在手的时间和机会。

    荀贞使人连夜写成奏表,以孔伷病百日应辞为由,表孙坚为豫州刺史,次日传送各地。

    同时,孙坚也写了一道奏表,却是表乐进为下邳相。

    董卓西去长安后不久,荀贞、孙坚填平了诸帝陵、清扫过了洛阳皇城,亦带兵归还颍川。

    为天下瞩目的荀、孙讨董之战,由此暂告一个段落。

    因轘辕关的董兵已弃关而逃,故而荀、孙此次自洛东返,未走来时的原路,而是过偃师、经缑氏,径往东南而行,过了缑氏县,再往前行不远便是轘辕关,而过了轘辕就是颍川郡界了。

    这段路程总共只有一百六七十里,不到两百里地。

    荀、孙行军虽不甚快,可也只用了两三天就可远见轘辕关卡了。

    这晚驻营轘辕关外,荀、孙预备次日进关。

    当夜,有急信从阳翟送来。

    孙坚是颍川太守,因这道急信名义上是送给他的。

    他浏览过后,不顾时已夜深,当即遣人速去请荀贞过来。

    典韦诸虎卫举火在前,护卫着荀贞来到孙坚营中。

    见到荀贞,孙坚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就把急报递给了他,说道:“郡府郭俊诸君遣使星夜送来了此信。”

    荀贞展开观之,见这信却是州府从事孔德写来的。

    信中的主要内容是恭喜荀贞、孙坚取得大胜,光复了洛阳,随之在信尾之处,孔德笔锋一转,寥寥数语,提到了一件事:州刺史孔伷久病在床,州府为他延请了许多名医诊治,经过不间断地治疗,病情本已稍有好转,可便在前数日,就在荀贞、孙坚大胜董卓的消息传到州府后,孔伷的病情又急剧恶化,现已昏迷两日未醒,眼看可能就要驾鹤西去了。

    荀贞看完,把信还给孙坚,喟然叹道:“文台,你我出郡未久,不意孔公竟病重至此。”

    孙坚撇了撇嘴,说道:“看孔从事信中所言,这孔豫州的病本已好转,却在闻你我二人兵胜复洛之后而忽又恶化,……贞之,他这分明是因疑惧你我两人之故而致病重的啊。”

    孙坚的这个分析很有道理,荀贞也是这么想的,但心中这么想,荀贞却不想嘴上这么说,他神色不变,没接孙坚的这个话茬,转而说道:“文台,今董卓虽败,司隶半境犹在其手,豫州临司隶,正处在对抗董卓的前线,不可一日无主,却奈何孔豫州竟病重昏厥?”

    “卿的意思是?”

    荀贞先时表孙坚为颍川太守,其本意就是想用孙坚来控制豫州,从而可以成为自己在将来夺取徐州、以至争雄天下时的一大助力,只是当时一来大义在线、讨董为重,二来孔伷已在豫州,故而不能直接表孙坚豫州刺史,只能改表他为颍川太守,姑且算是做个铺垫,现下董卓已败,孔伷又病重昏迷,却正是该到再表孙坚为豫州刺史的时候了。

    “孔豫州卧病百日,不能起,无法视事,早就当以病辞。我欲表卿为豫州刺史,卿意如何?”

    汉家制度,凡是官吏久病,够百天而病尚未好,为不影响地方上的政务工作,就要辞职。

    不过如是细细算来,孔伷其实并没有卧病百日,他的病一个是身体上的疾病,再一个则是因荀贞、孙坚而起的心病,时好时坏,而且早先时也不是不能视事,只不过这几天突然病重,以至昏迷罢了,按理说,是套用不上“凡病百日即需辞职”这条规定的,可是当今天下已乱,孔伷空有“名士”之名,而无军旅之才,那么在面对荀贞、孙坚这两个挟大胜之威、又挟光复洛阳之功归来的如狼似虎之人时,他自就是没有一点发言权,只能任由荀贞、孙坚揉捏了。

    孙坚倒是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能成为豫州主官的,——虽然荀贞说的是欲表他为“豫州刺史”,不是“豫州牧”,然而如今早非太平之时,已是到了兵强马壮为胜之时了,那么这“豫州刺史”和“豫州牧”在实际上也就没有什么差别了,如无兵马,便是空有一个“州牧”之衔也掌握不了一州之地,而如有兵马,便是只得一个“州刺史”之衔又有何妨?因而,他闻得荀贞此言,又惊又喜,说道:“这、这……,表我为豫州刺史?贞之,此事能成么?”

    荀贞表孙坚为豫州刺史,这很简单,一个奏表就够了,可要想坐稳这个位置却就难了。

    难在两个方面,一是州内,二是州外。

    首先来说州内。

    豫州是大州,州内名士多,士族多,历年来凡是能出任豫州刺史的要么为儒林名士,要么便是出身自公卿贵家,就拿最近的这几任豫州刺史、豫州牧来说:王允,出自名族,家为州郡冠姓,世代为宦,本人也有才干,现为朝中尚书令、司徒;黄琬,也是出身名族,他的曾祖黄香做过尚书令,他的祖父黄琼当过太尉,他本人在豫州牧的任后也出任过朝中的三公之位;孔伷,虽然没有什么才能,可他却也是出自名门,知名天下,乃是很有名气的一个士林名士。

    孙坚和他们比,完全没得比。

    那么以孙坚的出身,他能压得住州内的那些名族、右姓么?州内那些郡国的太守国相又肯会听他的命令么?

    这是一个难点。

    再一个说州外。

    豫州地处中原,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向来是难以坐守的,现今之时,又北有袁绍、南有袁术,袁绍、袁术之间,又还有张邈、刘岱等等的各路诸侯,凭孙坚的兵马实力,他能抵得住这些人的虎视眈眈么?

    这是又一个难点。

    荀贞对此,却是早已想得清楚了。

    他令侍卫在自己席后的典韦等人退下,又请孙坚把孙坚的左右也都退下,当帐中只剩他与孙坚两人后,他对孙坚说道:“袁本初觊觎冀州,袁公路意在荆州,如张孟卓诸辈,碌碌无为,不足提也,今能扶助汉室、讨逆平乱、为民解倒悬者,唯数人而已,卿与我可算其二。卿如能得豫州,则卿在颍川,我在广陵,东西呼应,携联成势,纵有一时之内忧、外患,不足定也,卿又有何忧?”

    孙坚听出了荀贞的意思。

    “孙坚在颍川,荀贞在广陵”,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在孙坚得了豫州刺史位后,荀贞就要图谋徐州。如荀贞真能占下徐州,那么到得那时,豫州、徐州两州结盟,确可算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便是袁绍得了冀州、袁术得了荆州,荀、孙只要联手,也足能相抗了。

    孙坚不觉地就又想到了那方传国玺上,他心道:“方得传国玺,便又将得豫州,……如我果能得豫州为资,再与贞之为盟,日后功业恐难言说!”又是激动,又是振奋,遂对荀贞说道,“此事果如能成,我自当与卿为盟,共讨不臣,以扶汉室。”

    话说到这个程度,两人已经不需要再多明言了。

    他两个之前讨董时虽也是盟友的关系,可那个盟友只是为了单纯的讨董,算是一个军事上的暂时结盟,但现在的这个盟约却是完全不同,不单有军事结盟的内容,而且也有了政治结盟的内容,并且这个结盟也不再只是暂时的,而是一个长期的盟约了。

    荀贞、孙坚相对一笑,两人俱是心情振作。

    不过在这振作之中,两个人也各有一点忐忑,更有压力。

    就不说袁绍、袁术,便只豫州的那些郡国守相、徐州的刺史陶谦,这些就没一个是省油灯的,摆在他俩面前,需要第一个跨过的难关便是他们。

    好在有一点,现在袁绍尚未得冀州,袁术亦未得荆州,他两人各有强敌需要对付,这就给了荀贞、孙坚立足豫、徐,从而彻底把此二州掌控在手的时间和机会。

    荀贞使人连夜写成奏表,以孔伷病百日应辞为由,表孙坚为豫州刺史,次日传送各地。

    同时,孙坚也写了一道奏表,却是表乐进为下邳相。

    董卓西去长安后不久,荀贞、孙坚填平了诸帝陵、清扫过了洛阳皇城,亦带兵归还颍川。

    为天下瞩目的荀、孙讨董之战,由此暂告一个段落。

    因轘辕关的董兵已弃关而逃,故而荀、孙此次自洛东返,未走来时的原路,而是过偃师、经缑氏,径往东南而行,过了缑氏县,再往前行不远便是轘辕关,而过了轘辕就是颍川郡界了。

    这段路程总共只有一百六七十里,不到两百里地。

    荀、孙行军虽不甚快,可也只用了两三天就可远见轘辕关卡了。

    这晚驻营轘辕关外,荀、孙预备次日进关。

    当夜,有急信从阳翟送来。

    孙坚是颍川太守,因这道急信名义上是送给他的。

    他浏览过后,不顾时已夜深,当即遣人速去请荀贞过来。

    典韦诸虎卫举火在前,护卫着荀贞来到孙坚营中。

    见到荀贞,孙坚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就把急报递给了他,说道:“郡府郭俊诸君遣使星夜送来了此信。”

    荀贞展开观之,见这信却是州府从事孔德写来的。

    信中的主要内容是恭喜荀贞、孙坚取得大胜,光复了洛阳,随之在信尾之处,孔德笔锋一转,寥寥数语,提到了一件事:州刺史孔伷久病在床,州府为他延请了许多名医诊治,经过不间断地治疗,病情本已稍有好转,可便在前数日,就在荀贞、孙坚大胜董卓的消息传到州府后,孔伷的病情又急剧恶化,现已昏迷两日未醒,眼看可能就要驾鹤西去了。

    荀贞看完,把信还给孙坚,喟然叹道:“文台,你我出郡未久,不意孔公竟病重至此。”

    孙坚撇了撇嘴,说道:“看孔从事信中所言,这孔豫州的病本已好转,却在闻你我二人兵胜复洛之后而忽又恶化,……贞之,他这分明是因疑惧你我两人之故而致病重的啊。”

    孙坚的这个分析很有道理,荀贞也是这么想的,但心中这么想,荀贞却不想嘴上这么说,他神色不变,没接孙坚的这个话茬,转而说道:“文台,今董卓虽败,司隶半境犹在其手,豫州临司隶,正处在对抗董卓的前线,不可一日无主,却奈何孔豫州竟病重昏厥?”

    “卿的意思是?”

    荀贞先时表孙坚为颍川太守,其本意就是想用孙坚来控制豫州,从而可以成为自己在将来夺取徐州、以至争雄天下时的一大助力,只是当时一来大义在线、讨董为重,二来孔伷已在豫州,故而不能直接表孙坚豫州刺史,只能改表他为颍川太守,姑且算是做个铺垫,现下董卓已败,孔伷又病重昏迷,却正是该到再表孙坚为豫州刺史的时候了。

    “孔豫州卧病百日,不能起,无法视事,早就当以病辞。我欲表卿为豫州刺史,卿意如何?”

    汉家制度,凡是官吏久病,够百天而病尚未好,为不影响地方上的政务工作,就要辞职。

    不过如是细细算来,孔伷其实并没有卧病百日,他的病一个是身体上的疾病,再一个则是因荀贞、孙坚而起的心病,时好时坏,而且早先时也不是不能视事,只不过这几天突然病重,以至昏迷罢了,按理说,是套用不上“凡病百日即需辞职”这条规定的,可是当今天下已乱,孔伷空有“名士”之名,而无军旅之才,那么在面对荀贞、孙坚这两个挟大胜之威、又挟光复洛阳之功归来的如狼似虎之人时,他自就是没有一点发言权,只能任由荀贞、孙坚揉捏了。

    孙坚倒是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能成为豫州主官的,——虽然荀贞说的是欲表他为“豫州刺史”,不是“豫州牧”,然而如今早非太平之时,已是到了兵强马壮为胜之时了,那么这“豫州刺史”和“豫州牧”在实际上也就没有什么差别了,如无兵马,便是空有一个“州牧”之衔也掌握不了一州之地,而如有兵马,便是只得一个“州刺史”之衔又有何妨?因而,他闻得荀贞此言,又惊又喜,说道:“这、这……,表我为豫州刺史?贞之,此事能成么?”

    荀贞表孙坚为豫州刺史,这很简单,一个奏表就够了,可要想坐稳这个位置却就难了。

    难在两个方面,一是州内,二是州外。

    首先来说州内。

    豫州是大州,州内名士多,士族多,历年来凡是能出任豫州刺史的要么为儒林名士,要么便是出身自公卿贵家,就拿最近的这几任豫州刺史、豫州牧来说:王允,出自名族,家为州郡冠姓,世代为宦,本人也有才干,现为朝中尚书令、司徒;黄琬,也是出身名族,他的曾祖黄香做过尚书令,他的祖父黄琼当过太尉,他本人在豫州牧的任后也出任过朝中的三公之位;孔伷,虽然没有什么才能,可他却也是出自名门,知名天下,乃是很有名气的一个士林名士。

    孙坚和他们比,完全没得比。

    那么以孙坚的出身,他能压得住州内的那些名族、右姓么?州内那些郡国的太守国相又肯会听他的命令么?

    这是一个难点。

    再一个说州外。

    豫州地处中原,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向来是难以坐守的,现今之时,又北有袁绍、南有袁术,袁绍、袁术之间,又还有张邈、刘岱等等的各路诸侯,凭孙坚的兵马实力,他能抵得住这些人的虎视眈眈么?

    这是又一个难点。

    荀贞对此,却是早已想得清楚了。

    他令侍卫在自己席后的典韦等人退下,又请孙坚把孙坚的左右也都退下,当帐中只剩他与孙坚两人后,他对孙坚说道:“袁本初觊觎冀州,袁公路意在荆州,如张孟卓诸辈,碌碌无为,不足提也,今能扶助汉室、讨逆平乱、为民解倒悬者,唯数人而已,卿与我可算其二。卿如能得豫州,则卿在颍川,我在广陵,东西呼应,携联成势,纵有一时之内忧、外患,不足定也,卿又有何忧?”

    孙坚听出了荀贞的意思。

    “孙坚在颍川,荀贞在广陵”,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在孙坚得了豫州刺史位后,荀贞就要图谋徐州。如荀贞真能占下徐州,那么到得那时,豫州、徐州两州结盟,确可算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便是袁绍得了冀州、袁术得了荆州,荀、孙只要联手,也足能相抗了。

    孙坚不觉地就又想到了那方传国玺上,他心道:“方得传国玺,便又将得豫州,……如我果能得豫州为资,再与贞之为盟,日后功业恐难言说!”又是激动,又是振奋,遂对荀贞说道,“此事果如能成,我自当与卿为盟,共讨不臣,以扶汉室。”

    话说到这个程度,两人已经不需要再多明言了。

    他两个之前讨董时虽也是盟友的关系,可那个盟友只是为了单纯的讨董,算是一个军事上的暂时结盟,但现在的这个盟约却是完全不同,不单有军事结盟的内容,而且也有了政治结盟的内容,并且这个结盟也不再只是暂时的,而是一个长期的盟约了。

    荀贞、孙坚相对一笑,两人俱是心情振作。

    不过在这振作之中,两个人也各有一点忐忑,更有压力。

    就不说袁绍、袁术,便只豫州的那些郡国守相、徐州的刺史陶谦,这些就没一个是省油灯的,摆在他俩面前,需要第一个跨过的难关便是他们。

    好在有一点,现在袁绍尚未得冀州,袁术亦未得荆州,他两人各有强敌需要对付,这就给了荀贞、孙坚立足豫、徐,从而彻底把此二州掌控在手的时间和机会。

    荀贞使人连夜写成奏表,以孔伷病百日应辞为由,表孙坚为豫州刺史,次日传送各地。

    同时,孙坚也写了一道奏表,却是表乐进为下邳相。

104 陶恭祖待以时变 荀贞之只争朝夕

    早先为了帮助彭城国抵御陶谦的进犯,荀贞曾遣文聘领兵进驻到了沛国的符离一带,文聘现今仍尚在符离,这次荀贞归还广陵,顺路经过符离,文聘自带军过来会合。

    由谯县往东南,可至符离,再往东南,便是下邳国了。

    下邳国,下邳县,郡府。

    笮融闻报,得知荀贞统兵将至。

    他帐下一将,名唤胡兰,离席挺身说道:“荀贼欲图下邳,可恼可恨!他要归广陵,必须先经我境,今他统兵将至,以末将之见,不如陈兵淮水,把他阻之在外!”

    淮水从下邳国的南部经过,横穿国内,往东北而去,经过广陵郡的西北部,最终流入海内。也就是说,荀贞要想回广陵,必须得先过这一条淮河。

    笮融懒得理会胡兰的这番胡言乱语,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眼皮子又耷拉了下去。

    胡兰见笮融不吭声,不知他是何意,因又说道:“明府!如不阻之,坐看荀贼归广陵,那就是纵虎还山。以下将愚见,正该趁着他还没回到广陵的时候,把他挡在外头,如此一来,他就是无根之萍,自保尚且难全,更别说再图谋下邳了!我下邳从此便就安矣!”

    见胡兰一个劲地说,笮融不开口是不行了。

    他说道:“好,给你精兵三千,你去把荀贼挡在外头吧。”

    胡兰愕然,说道:“荀贼兵马有两三万之众,只三千人,末将如何能将他挡在郡外?”

    “你不是说陈兵淮水么?有淮水之险,三千兵马还不够?”

    “如我文聘已占我淮水渡口,又如无陈褒在东阳列阵,窥我盱台,三千兵马自是足矣,可现今西北有文聘占渡,东南有陈褒窥境,只三千兵马如何能够?”

    淮水源自荆州南阳,由南阳一路向东,在入下邳之前,先经过的是沛国南界和东南界,换言之,即是说,淮水有一段是位处在沛国和下邳的交界处,早在荀贞到沛国前,文聘就接了荀贞的密令,遣兵一道,先行到了沛国和下邳的交界处,占据了一个渡口。

    东阳是广陵的一个县,与下邳相邻,自东阳往西北,六七十里便是盱台,盱台是下邳的一个县,临淮水,乃是下邳境内一个的临淮重地。从荀贞出兵时起,陈褒就屯兵在东阳此地。

    荀贞岂会不知淮水之险?

    他既心图下邳、徐州,那么在他当初出郡的时候,他当然首先就会考虑到等打完董卓,他该怎么回郡,而回郡的道路又会否安全这个问题,故而对此他是早有安排。他的安排很见成效,现今也正因了他的安排,文聘、陈褒两路隔河呼应,保证了他回郡道路的畅通和安稳。

    笮融说道:“我郡中有多少兵马,你又不是不知?能战者不过数千。既惧荀贼兵多,自觉不能挡之,那你还说些什么?”

    胡兰说道:“我郡中兵马虽不多,方伯那里却兵马强众,明府何不遣使一人,即去州府,问方伯借兵?”

    笮融心道:“方伯如肯借我兵马,我还用等到现在?”

    却是:“把荀贞挡在郡外,使其不能归广陵”这个办法,笮融是早就想过的了。因自家郡中兵马不足,他也早就遣人秘密地去过州府,问陶谦借过兵了。奈何陶谦因畏荀贞、孙坚的联兵之盛,担忧如果现下开战,会引来孙坚对荀贞的相助,而以他一人之力,他又自知断难是荀、孙的对手,故而没有同意笮融的请求,反指示笮融,叫他不要无端生事,且先忍耐。

    在给笮融的信中,陶谦讲述了一下他的应对之策。

    一方面就是他对陶商、陶应说的那些:现在不可急着与荀贞交战,而应是耐心地等待时局变化,首先,孙坚初得豫州,州中必有不服,稍等时日,豫州或会生乱,而豫州一旦生乱,孙坚自顾不暇,自就会难以相助荀贞;其次,同时,袁绍、袁术因荀贞表孙坚之故,大概也不会相助荀贞;又同时,广陵养不了太多兵马,时间一长,荀贞必会遣散部曲,从而兵马变少。

    再一方面,陶谦对笮融说,他已遣使前去鲁阳、丹阳,分别面见袁术和丹阳当地的一些大族,意与袁术及丹阳士族结盟。

    这两个方面结合,豫州或会生乱、荀贞不得不遣散一些部曲这两件事如果能如陶谦所料,而与袁术、丹阳士人结盟之事若又能成,对陶谦而言之,那便是“彼消此长”:荀贞那边没了助力、部曲兵马变少,他这边却是多了助力,等到那个时候,再与荀贞决战,胜之不难。

    陶谦把他的这个对策总结为了八个字,那便是:“不可急战,待以时变”。

    老实说,笮融虽知荀贞善战,但最初和荀贞接触时,他对荀贞其实谈不上什么畏惧,因为当时他们两个人没有利益冲突,可自闻荀贞、孙坚两次讨董,而最终竟真的击败董卓,不久后又闻孙坚表乐进为下邳相后,笮融对荀贞却顿时就变得忌惮、畏惧起来。

    按笮融的本意,他和胡兰一样,是很想把荀贞挡在郡外,根本就不想看着他回广陵的,可陶谦的话很有道理,而如果按照陶谦的这个方略行事,成功的可能性也确实比现在就和荀贞开战要大得多,所以,笮融虽心怀忌怕,可还是决定听从陶谦的吩咐,按此行事。

    也正因了他害怕荀贞,可又不得不按陶谦的吩咐放荀贞过境归郡,所以他现下的心情很是郁闷,对胡兰自然就不会好声好语。见胡兰提到去向陶谦借兵之事,笮融实在是懒得再和他多说了,索性起身离席,拂袖而去。

    见笮融离去,留下室内诸人大眼瞪小眼,他们坐了会儿,都觉无趣,自各散去。

    ……

    遥指前方,程嘉对荀贞说道:“君侯,前头就是下邳国境了,却也不知这笮融是会放我军过境,又或是会遣兵列阵於淮,阻我归郡?”

    荀贞往前头望了眼,此地已可遥见淮水如带,他笑道:“得郡中传报,说并未见陶恭祖有调兵入下邳之举。既无州兵支援,只凭笮融那点人马,料来他也不敢阻我归郡。”

    文聘策马从在荀贞左右,这次击董,他没有怎么参与,最后的大胜仗他更是无缘得与,饶是他性格沉稳,却也难免会有些眼热立下功劳的刘邓等人。

    这时听荀贞说起笮融,他应声说道:“数日前我只遣了五百兵马来取淮畔渡口,而那笮融竟就不敢来与我争。他这点鼠胆,又焉敢会来阻君侯入境归郡?”

    荀贞哈哈一笑,转顾文聘,对他说道:“南阳文仲业在此,笮融岂敢争锋啊?”

    这话是调笑之辞,也是实话。

    说是调笑之辞,那是在别人听来,因文聘现下到底年轻,岁尚不足三十,过去虽有功劳,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功,荀贞这话落入别人耳中,别人自就难免会觉是调笑之言。

    说是实话,是因为荀贞知文聘后来的成就,原本的历史中,文聘降曹之后,得曹操重用,镇守江夏数十年,恩威并施,名震敌国,使孙吴不敢进犯,实是一位当时名将。

    文聘闻得此言,答道:“吾闻‘北方之畏昭奚恤也,其实畏王之甲也’。聘不过仗虎之势,故笮融不敢与我争锋。”

    “北方之畏昭奚恤也,其实畏王之甲也”出自《战国策》,“仗虎之势”也是化用自《战国策》,此即后世所谓之“狐假虎威”的典故出处。

    两次出兵,终败董卓,光复了洛阳,声名远传到了帝国的边疆,又成功地把孙坚奏表为了豫州刺史,得到了一个可靠的盟友,而在可见的不远的未来,也许徐州就是囊中之物了,此时的荀贞可谓雄心万丈,他只觉时光催人,想要再建下更大功业的渴望在他胸中迫不及待。

    他回过头,再远望淮水,淮水虽亦波澜,而此时间,他却只惜此水非是黄河、长江,於壮阔上尚有不及,使他似有豪情不能得到充足的抒发。

    荀贞於是仰望苍穹。

    蓝天无垠,白云点点,他扬鞭指向空中,说道:“董卓虽败,犹未亡也,天子西迁,而今中原纷乱,百姓倒悬,终有一日,我要削平这四方的乱事,迎回天子的车驾,再次光复洛阳的荣耀,让这苍天下的百姓生民都能安居乐业,再没有战火和灾患!”

105 豫方郡国唯貌恭 荀家诸俊各有长

    笮融虽没有遣兵来阻荀贞入境,可为防荀贞“假道灭虢”,却也严令了凡荀贞沿途经过的诸县都紧守城池,并把郡兵的精锐集中到了下邳县,以待应变。

    荀贞统兵来到淮水岸边,时已近暮,当天是渡不了河了,遂在岸边驻营。

    在兵卒驻营时,荀贞带着左右在各处巡视。

    这时,闻得一人说道:“下邳郡内的天险首为淮水,笮融既不敢列阵於淮,阻我军入境,为免来日渡河或难,贞之,何不‘假道灭虢’?”

    荀贞看去,见说话的乃是荀谌。

    荀谌离了河内,到得荀贞军中后,就留下没再走。

    荀贞笑道:“阿兄只见其一,未见其二。”

    “噢?此话怎讲?”

    “今如夺下邳,陶恭祖定会遣兵来援笮融,战端一起,就有可能会发展成大战,而我军久战之余,又长途行军,已疲,当此之时,实不耐久战。得下邳固易,守下邳却难啊。”

    “沛国相邻下邳,大可向孙侯处借兵。”

    “我表文台为豫州刺史,此事本就有人不满,所以豫州未乱者,不过是赖文台兵马雄壮,故不满者不敢发也,如我问文台借兵,把文台也牵涉到下邳之战中的话,则豫州必乱。”

    “可你我与孙侯行汝南诸郡时,见那诸郡国的郡守国相却都甚是恭谨啊。”

    “我与文台击败董卓、光复洛阳,以此武威,诸郡国的郡国守相又怎敢不对文台恭谨?貌虽恭谨,而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你我却难知也!”

    豫州郡国的守相之所以对孙坚恭谨,没有人挑头出来反对,最多也就是如李延、袁忠那样,挂印辞去,其缘故有二:一个是如荀贞说的,孙坚、荀贞兵强马壮,挟大胜之威,他们不敢乱来;再一个则是因为事起突然,没有什么预兆的,荀贞忽然就表孙坚为豫州刺史,而紧跟着,荀贞和孙坚便带兵离开颍川,到豫州各郡国巡行,根本就没给各郡国的郡国守相什么反应、串联的时间。因为这两个缘故,故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敢明着出来反对、击讨孙坚。

    可又正如陶谦所料,时间一长,豫州境内可能就会出现郡国守相串联、豫州士人串联,以至他们中的有些人会和袁绍、袁术,或者张邈、刘岱等暗通款曲,密谋作乱这类事。

    故而,孙坚在豫州的前景,现在看来虽是顺利,可将来实是不好说。

    这还是孙坚一直有兵马镇压在豫州的情况,如果於孙坚现下立足未稳、如履薄冰之时,就把孙坚牵涉入和陶谦的大战中,那不用多想也知,豫州必定会有人趁机起来生乱。

    故而,荀谌所云之“问孙坚借兵”一议,实是不可行之的。

    荀谌固有才能,可他的才能不在军略上,而是在言辞辩论上,所以他会提出此议也不足奇。

    现下跟在荀贞身边的荀氏族人不少,其中最得荀贞重用的有四个人。

    一个是荀攸,一个是荀成,一个是荀彧,一个是荀谌。

    所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荀攸等四人虽是出自一族,自小接受的教育和成长的环境相近,年岁亦相仿,然而在能力上却各有不同,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

    荀攸擅军谋兵略,荀彧有治政的才干,这都不必多说。荀成久在军中,常得荀贞提点,而今已然成熟,虽无杰出的智勇之才,但胜在持重沉稳,礼贤敬才,能得士心,已是不可或缺的重将。至若荀谌,虽无兵略、治政之能,也不会治兵,可能言善道,却是个极好的说客辩士。

    荀氏世代诗书传家,族中有名有才的人不少,不过当此乱世,能在战争中发挥作用的其实并不多,因为他们平时所学的都是儒家典籍,大多是学者型的人才,比如荀彧和荀谌的从兄、荀氏八龙中老大荀俭的儿子荀悦,就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学者,荀彧对他是非常佩服和敬重的,可荀悦的才能只在文史上,可称他是一个政论家、思想家,可在军旅阵战上他却无才能。

    能在已经到来的乱世中,辅助荀贞削平战乱的,数来数去,事实上也就是荀攸等几个人了。

    听了荀贞的话,荀谌想了一想,以为然,不再多说了。

    倒是因荀谌这一开口,荀贞想起了前些日荀谌见到他后,对他说的那些“袁绍似已生忌”的话以及转述的曹操那几句“心忧苍生,极欲扶助汉室,匡扶天下”的话,不觉心道:“后世皆道孟德奸臣,我与他相交多年,却只见其忠,未见其奸啊!……今闻孟德‘与袁本初道不同’之所言,他与袁本初看来是已生隔阂,依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轨迹,接下来,他似乎应是得了兖州,继而与袁本初决裂,官渡大捷,挟天子以令诸侯,最终因时势的发展而生了野心,成就霸业,只是不知……,如今这个时代有了我,孟德日后会做出些什么样的抉择、发展?”

    从曹操一有了地盘,就选择和袁绍决裂之事便可看出,曹操和刘备一样,都是人杰,都是不甘居人下的人,那么有了这个前提在,以后不管曹操是会选择继续“忠诚汉室”,还是会选择“逐鹿天下”,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时,他和荀贞的对决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荀贞记得,袁绍死后,曹操曾到过他的墓前痛哭祭奠,前世看到这个故事时,他以为这是曹操在演戏,而现下之刻,当想到日后必会与曹操为敌,而他与曹操两人中定会有一人败亡时,他顿不由地就理解了曹操当时痛哭祭奠袁绍时的心情,那不是演戏,肯定是曹操的真情实感。

    为了志向,为了天下,一旦朋友成了敌人,那么便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对之容情,而当自己获胜,朋友身死后,感受到的或许会有胜利的喜悦,可恐怕当时最多的却会是失落和哀恸。

    和曹操敌对、和曹操两人中必有一人败亡这些事情,即便发生,也会是在很久之后了。

    荀贞收拾起情感,没有再过多想。

    却又因想及曹操的不居人下,荀贞又想到了刘备。

    荀贞心道:“此次击董,玄德颇有功,归郡后我要封赏功臣,对玄德,该如何封赏?”

    不外乎两条:要么把刘备继续留在军中,给他多些兵权,要么把刘备外放,将他从军职改为文职。

    荀贞今时不比往日,经历多了,地位、名声高了,他的自信也跟着提高,对刘备早已是不像以前那样“戒备”,故而对“回到广陵后该如何封赏刘备”这个问题,他也只是略想了一想,便就罢了。

    次日,荀贞拔营渡河,顺利渡过淮水,一路东行,行一百五六十里,三天后出了下邳国,入了广陵地界,前头不远便是东阳,陈褒早已带兵在郡界相候,除了陈褒,郡府里的姚昇、袁绥等人也都早早地在此等候了,让荀贞惊喜的是,张纮赫然也在迎接他的队伍之中。

106 忠壮引来海内重 张纮迎愿献绵薄

    张纮身为广陵地方执牛耳的名士,荀贞对他是很重视的,早在初到广陵时,荀贞就拜访过他,后来也一直联系不断,但张纮对荀贞却一直都不是很亲近,而今荀贞讨董归来,张纮却主动前来迎接,这使得荀贞不由感叹:也许从今天开始,他才算是真正得到了所谓名士的认可。

    “岂敢劳张公来迎?”荀贞没和姚昇、陈褒等人说话,先向张纮行了一礼。

    张纮今年快五十岁了,比荀贞大快二十岁,年既长、名又高,故荀贞尊称他为“张公”。

    张纮说道:“将军奋威德,击董讨逆,一扫洛阳污秽,名动海内。纮来迎之,自是应该。”

    荀贞叹道:“董卓虽败未亡,天子仍在西京,吾此番讨董,无功而返,张公此赞,愧不敢当。”

    张纮正色说道:“年初兴兵,袁本初号令於冀州,袁公路屯驻鲁阳,群雄相聚於酸枣,一时山东俱动,义军何其盛也!而至如今,二袁无功,酸枣兵散,数之忠壮有功业於汉家、天下者,唯将军与孙侯。将军此回击董,董卓虽然未亡,其力已衰,苟延残喘罢了,稍待时日,以将军神威,毕功业於长安焉是难事?必能迎得天子东归!……将军何其谦也!”

    有了对比,才能显出谁是真英雄、真忠臣。

    年初群雄兴兵时,诸路军马共奉袁绍为盟主,想那袁绍,和董卓是既有国恨、又有家仇,便是张纮,也曾以为袁绍必会奋勇直前,务以诛董为任,却不意袁绍、袁术兄弟竟是坐视国仇家恨不理,只顾私利,到得头来,反而是荀贞、孙坚、曹操这几人不顾生死,与董卓血战。

    只此一事,就大大地提升了荀贞在张纮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

    荀贞心道:“观张公神色,闻他言辞,他却似是有出仕辅我之意?”

    如无出仕辅佐荀贞之意,张纮似不可能会说出“稍待时日……”这样的话来。

    荀贞遂说道:“我无功而返,归还郡中,固是心有遗恨,存得有再出兵击董、毕其功於长安之念,只是奈何我智短才浅,恐难成此事,张公如不嫌我鄙陋,敢问可愿出仕郡中?”

    张纮说道:“纮本低劣,将军如不弃,愿献绵薄之力。”

    荀贞大喜,说道:“今得张公相助,大事成矣!”

    说是邀请张纮“出仕郡中”,郡府里实是没有合适的职位来安排他,郡主簿、郡功曹、郡五官掾等职都有人了,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把人家撤职,所以最终荀贞还是委任张纮了一个军职。

    却是在回到郡府后,荀贞上表朝中,表张纮为“正议校尉”。

    说到这个“正议校尉”,却还有个小小的插曲,荀贞本是想表张纮为“军议校尉”的,荀彧建议说:“张公德高望重,清名远播,‘军议’二字难符其称,不如改为‘正议’”。“军议”,只是对军事的议论,“正议”者,公正的言论,要比“军议”为高,包括了军事和政治。

    荀贞从善如流,因而便改了“军议”,表了张纮为“正议校尉”。

    荀贞却是不知,在原本的历史中,张纮投了孙策后,孙策给他的官职便正是“正议校尉”。

    却说姚昇、袁绥、陈褒、张纮等人迎了荀贞归到郡府。

    还没到广陵县城,荀贞就归心似箭,极想立刻就能到达郡府,见到陈芷和陈芷给他生的儿子,可他现今位高,有些事却是身不由己,比起军政之事来,家事只能往后放了,因而,入到郡府,他只是简短地和陈芷见了一面,连儿子都只抱了片刻,便就回到前院,召集荀攸、戏志才等人,商议对有功将士的论功行赏,并及听姚昇、袁绥等汇报这些月广陵、徐州的情况。

    这几个月里,广陵的局势很安稳,陶谦那里虽有些动静,但也没有特别大的异状。

    姚昇说道:“这几个月,陶恭祖除逼压彭城外,我闻之,他在郯县整顿州兵,裁撤老弱,又招兵买马,募集壮勇,较之此前,现今州兵应是颇多了些精猛。”

    “现在州兵有多少人马?”

    “具体数目不好查知,但从糜竺等人处探得,总有三万上下。”

    听姚昇说起糜竺,荀贞问道:“我不在广陵的这几个月,郡中和糜竺、陈登、臧霸诸人的来往多么?”

    “和糜竺的来往多些,和陈登、臧霸等的来往少些,但联系都没有断。”

    广陵和糜竺做的有生意,两边的来往肯定会多些,而和陈登、臧霸等人既没有什么公务上的联系、也没有什么私事上的联系,来往难免就会少点。

    荀贞点了点头,说道:“和薛彭城近日可有联系?”

    说到彭城相薛礼,姚昇撇了撇嘴,意带不满,又有些不屑,说道:“不知恩义、鼠目寸光说得就是薛礼这种人。他自恃有彭城为资,却是一点都不感念君侯对他的相助之恩,旬日前,郡中遣了一使去彭城见他,想问他买些铁,他推三阻四,到最后只卖给咱们了五千斤。”

    彭城产铁,以荀贞对薛礼的相助之恩来说,薛礼怎么着也不能只卖给广陵五千斤铁,可他偏就这么做了,确是令人可恨。

    姚昇又道:“薛礼对我广陵吝啬,对陶恭祖倒是大方,陶恭祖也去买铁,成车成车得从彭城往外拉,也不知薛礼到底卖给他了多少!这竖子却也不怕陶恭祖再谋他彭城?”

    荀贞笑道:“薛彭城知我定不会坐视陶恭祖吞并彭城,可又怕我取了彭城,所以想要左右逢源,他打得这是欲以陶恭祖制我、又以我制陶恭祖的如意算盘。”

    姚昇撇嘴说道:“以我看来,他不是左右逢源,却是在玩火,早晚**。”

    荀贞早就看透了薛礼的心思,对他并不十分重视,闻得姚昇之言,一笑罢了,不再说彭城之事,转而问起广陵的内政,问道:“郡中农事如何?”

    “比去年好得多了。”

    “以今观之,到得明年,郡中能养兵几何?”

    姚昇是早就算过了的,答道:“今年的农事虽有恢复、发展,可民力少,以现下形势观之,明年最多可养兵万五千人。”

    一万五千人,还是得勒紧了裤腰带才能行。

    荀贞转对戏志才、荀攸、荀彧等人说道:“我带回郡中的兵马有近三万之众,郡中养不了这么多兵马,说不得,只能裁撤一些了。”

    荀贞先是和孙坚吞掉了一部分豫州兵,后连败董卓,又收纳了不少董军的俘虏,到了颍川,虽在颍川待的时日不长,可又有不少人来投军,现下他麾下的人马约有三万之数,——这还是除掉了跟从他击董的谢容、刘秉、丁猛等这些豫州诸郡国兵之后的数字,谢容等带的陈国、汝南、鲁国兵,在荀贞、孙坚一路巡行诸郡国时已经各自归郡了。

    戏志才问道:“君侯打算裁撤多少?”

    “明年郡中可养兵万五千人,那我就留下万五千人,多出来的都裁撤掉。”

    “只留下万五千人?”

    荀贞知道戏志才这是在担忧一万五千人不足以击败陶谦,攻取徐州全境,他说道:“兵在精,不在众,万五千精卒足够使用了。”顿了顿,他又说道,“况且裁撤掉的那些兵卒,我又不是放之归乡,而是准备用为屯田,将来万一有需,这些兵卒召之即来,完全可以成为一个补充。”

    戏志才点头说道:“君侯言之甚是,那便按此行事吧。”

    对广陵、徐州的近况,听姚昇说,只是一个大略的了解,具体的东西,荀贞还得从案宗上来看,他离郡大半年,郡中积累了很多的案牍文件,他用了两天的时间将之浏览完毕,对广陵的现状有了一个清楚的了解,不复再有隔膜之感。

    这两天的功夫,军中也整理好了功劳簿,奉给了荀贞。

    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

    论功行赏的细节,荀贞已和戏志才等人商议妥当,现下只需颁布命令即可。

107 冠盖里中安诸将 上兵当以先伐谋

    荀贞麾下诸将,凡过往有显著战功、又资历深厚者,多已在讨董前夕便被荀贞分别表为校尉,如许仲、荀成二人,更是当时被荀贞表为了“行中郎将”,现下乱世方至,荀贞可以说是刚开始“创业”,徐州尚且还没有能得,治下而今只有广陵一郡,故而却是不能再在“官职”上给诸将加以升擢了,官职既不能再加以升擢,那也就只能在宅、田、钱、货上给以赏赐了。

    之前的黄巾之乱造成了广陵县不少的人口消亡,县中现有不少的宅院无人居住,颇多无主空宅,荀贞以郡府的名义下达命令,清空了郡府边儿上的一个“里”,命原本在此“里”中居住的民户悉数搬出,改迁到那些无主空宅中去住,并视他们改迁之地的远近程度,各给以一定的补偿,然后把这个空出来的“里”划为郡府所有,依照诸将的战功,分别将“里”中的宅院赐给他们。

    在赵国、魏郡时,荀贞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而现下在广陵,却专门腾出一个“里”,用来安置军中诸将以及府中文吏,这却是出於两个缘故。

    一个缘故是:在赵、魏时,天下尚未大乱,荀贞那时不确定赵、魏会否成为他起家的根本之地,所以就没想着给诸将及文吏在赵、魏安个家;而今天下已乱,广陵明显已成为荀贞的起家之地,那么为使诸将及文吏能安心地跟他征伐,荀贞就需要给他们安个家。

    再一个缘故是:出於和上个缘故一样的缘由,因在赵、魏时天下尚未大乱,所以诸将及文吏多也没有在赵、魏安家的念头,多是单身一人跟着荀贞的,而现下不然,天下已乱,诸将及文吏,不管他们再勇猛、又或再多智,从根本上来说,也都是“家庭”的一员,肯定也都会念及自己家人的安危,因而陆陆续续的,很多人都把自己的家眷接到广陵了,这么一来,从个人需求方面来讲,荀贞也需要给他们安一个家。

    两个缘故放在一起,“赐宅田”就是必须的了。

    差不多用了多半个月的时间,选定的这个“里”被腾了出来,有功得被赐宅院的诸将及文吏们随之搬了进去。一时间,住到此一“里”中的尽是荀贞帐下的名臣猛将:如荀成、荀彧、荀攸、荀谌等诸荀,如许仲、辛瑷、赵云、刘备、张飞、关羽、刘邓、陈褒、陈到、陈午、文聘、江禽等诸将,包括甘宁、凌操、潘璋、姚颁等新晋诸人也各得了一处宅院,又如戏志才、陈群、程嘉、姚昇、宣康、徐卓、郭嘉、栾固、陈仪等文士,亦带着家眷搬入了此“里”居住,——有了住宅,还没把家眷接到广陵的那些人也各自遣人,分别去故乡接家眷过来了。

    这些搬入此里中居住的人,几乎就是荀贞帐下现有之高级军官、高级文臣的全部,每日间出入里门的尽是甲衣、高冠,顿时便成为了整个广陵郡、乃至整个徐州最为瞩目的一个地方。

    此里本有名称,而自戏志才、荀成等搬入后,因出入里中的皆是荀贞左右宿将重臣之故,而渐得了一个别名,为广陵人呼为“冠盖里”,随着“冠盖里”这个名字的传开,此里的本名反而被人遗忘,无人再叫了。

    赐了宅院,荀贞又分赐给有功将士田地,所赐之田多是广陵县周边的膏腴美地。

    赐宅、赐田,这看起来只是单纯的论功行赏,可细细考量之,荀贞这么做,主要却是出於政治上的因素:就像前文所述,荀贞是要把广陵、徐州当做起家之地的,而他帐下的诸将、文吏却多非广陵本地人,他们中有颍川人,有赵国人,有魏郡人,有东郡人,有南阳人,大多是来自不同的地方,家在广陵的实在不多,那么为使他们安下心来,就需得让他们有一种“后顾无忧”的踏实的感觉,只有有了这个感觉,他们才会踏踏实实地跟着荀贞打天下,那怎么给他们这一种感觉?显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给他们在广陵安个家。有了宅院、有了田地,家眷都在身边,这不就是有“家”在广陵了么?有家在此,他们就会踏实、安心下来了。

    宅、田赐了,荀贞又按诸将功劳,分别赐给了钱财、缣帛。

    这整个的赏赐过程,用了一个多月才算告终。

    奖赏过诸将的战功后,荀贞紧接着,回到广陵的第二件事就是裁撤部曲。

    在他提出要裁撤部曲后,他帐下有人提出异议。

    却是文聘的从父,文直提出来的。

    文直说道:“於颍川时,孙侯表文谦为下邳相,今将军归广陵已有月余,而笮融犹在下邳。下邳如不能得,孙侯所表便无其实。广陵民少,难养多兵,裁撤部曲固是应当,然以我愚见,何不等先击破笮融,取了下邳,再议裁撤之事?”顿了顿,又道,“闻将军裁兵,只欲留万五千人,如等得了下邳,然后再裁撤,多了下邳这一郡之地,也许还能少裁些人马。”

    荀贞说道:“公所言甚是,只是如取下邳,陶恭祖或会出兵,陶恭祖一旦出兵,势必就会演变成大战了,而我军兵士久战,将士已疲,短日内实是不可再起大战了。”

    “那将军打算何时取下邳?”

    “为了讨董,我离开广陵了大半年,久未在郡中,当此之时,当以内政为先,我打算先治治内政,之后再议取下邳。”

    “我闻陶恭祖现有兵马三万,而且他坐据三郡之地,将军,今不趁击董大胜之势进取下邳,待到来日?吾颇忧之。”

    文直担忧得有道理。

    陶谦掌控三郡地,民力、财力、粮秣上都远胜於荀贞,他麾下现有三万上下的州兵,而等荀贞裁撤过部曲后,荀贞将只剩下一万五千人,那么兵力上陶谦也将会是远胜过荀贞。荀贞不趁现在兵多的时候去打下邳,等到将来裁撤过部曲后再去取下邳,怎么看胜算也不如现在大。

    对取下邳这事,荀贞是考虑过许久,也和戏志才、荀攸、荀彧等反复商量过了,已有定见。

    他对文直说道:“公族为南阳右姓,我试问公:如南郡太守欲取南阳,公会有何想法?”

    南郡也是荆州的一个郡,在南阳郡的南边,两郡相邻。

    文直说道:“如南郡太守欲取南阳,我会怎么想?”

    他还能怎么想?第一个想法当然就是:南郡太守凭什么来取南阳?紧跟着第二个想法就是:南阳一旦陷入战乱,作为南阳土著,他文氏的家族利益恐怕就要受到损害。

    荀贞再又问道:“於南郡与南阳间,公又会作何选择?”

    文直醒悟过来,明白了荀贞的意思,说道:“将军的意思是:在取下邳前,先要争取到下邳大姓的支持?”

    如不能先得到下邳大姓的支持,那么为了本家族的利益,下邳的大姓们就极有可能会和笮融站在一起,“共御外侵”。待到那时,内有下邳上下一心,外有陶谦援助笮融,荀贞取下邳将必会是难之又难,就算能强取下来,得不到下邳大姓的支持,日后治理下邳也将会不易。

    荀贞笑道:“不但要先得到下邳冠族右姓的支持,最好还能得到州中大姓的默认。”

    当下之时,虽入大一统时代已数百年之久,儒家“大一统”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可一来因此时距先秦未远,各地犹尚存春秋战国时的遗风,二来因交通不便,故而各州各郡的地域观念还很严重,荀贞一个外来人,老老实实地做广陵太守也就罢了,可一旦他要想在徐州的地面上兴兵击战,那么徐州本地的豪强大姓们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肯定对此就会有看法。

    万一激起了徐州豪强大姓们的一致反对,荀贞还想再得徐州?那纯属做梦了。

    也正是因为了这个缘故,张纮主动提出愿意辅助荀贞的时候,荀贞是真的开心。

    张纮不是寻常的名士,他不但在广陵,在整个徐州,乃至相邻的扬、荆都是很有名气的,很有号召力,有了张纮相助,可以预见,即使他完全没有什么军事才能,一个有用的计策也提不出来,但只要有他在荀贞这边,当荀贞正式开始与陶谦争徐州时,必然就会减少许多阻力。

    文直说道:“吾闻‘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又闻‘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今闻将军策略,乃知此二语是何意矣!”

    得天下依靠的是人,治天下依靠的还是人,只靠蛮力、只靠武力去攻城略地,即便一时能得之,最终也将会失去之。还是那句话:军事是政治的延续,夺天下的过程中,军事手段是必须的,但不是第一位,更不是唯一的,最主要的还是政治,还是人心,或言之:民心。

108 裁存万六精敢士 良苦用心故人全

    荀贞回到广陵,头个月封赏功臣,第二个月起裁撤部曲。

    他本打算留下一万五千人,但因他的部队久经征战,很多是跟从他好些年的老卒,敢战之士委实不少,到最后,留下的人数比他计划的多了点,步骑加在一起,共留下了一万六千余人。

    其中,步卒一万五千人,骑兵千余。

    裁撤下来的那些部曲都划转屯田。

    屯田之事,早在魏郡时,是由江禽等负责,荀贞初到广陵时,也兴过屯田,现下裁撤兵马万余,屯田的人数大为增加,而且增加的这些人都是经过战争的兵士,广陵地广人稀,田地好开垦,但对屯田部队的组织、管理却就需得更加重视起来了。

    荀贞成立了一个专门负责屯田的机构,仍由江禽负责。

    在讨董时,江禽被荀贞表为了颍川左军校尉,现下荀贞已归广陵,“颍川左军校尉”的这个职衔已不适合,因而荀贞转江禽为“丰产校尉”,专司屯田之事。

    荀贞没在广陵的这大半年,郡事由姚昇和袁绥治理,郡中的农事主要是由姚昇、宣康等负责的,今年的收成不错,姚昇、宣康有功,荀贞在封赏诸将时,也捎带着封赏了一下姚昇和宣康,给姚昇了一个“典农校尉”的职衔。

    姚昇仍旧是主要负责广陵郡的农事,农事和屯田本是两个不同的系统,前者归郡府管,后者是军管,但为了增加一下屯田这方面的力量,毕竟江禽虽有屯田的经验,到底他是个武夫,所以荀贞令姚昇在负责郡中农事的同时,也配合江禽,兼理屯田。

    如此,屯田这一块儿就有文有武,管理机构的力量得以大为增强。

    荀贞讨董获胜,名声又进一步地显著提高,不少颍川士人都投到了他的帐下,荀贞又从其中选了些人,也将之划入屯田机构,其中官位最高的是枣祗,荀贞任他为屯田司马,令其为江禽副手。

    裁撤部曲、划转屯田,划转成屯田后,又各划给屯田区域、又将这些兵士按其被划归的区域重新分部,再给他们分别任命各级的军官,又充实屯田机构的文武力量,林林总总,这一系列的事情办完,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和在魏郡时一样,江禽是很不想负责屯田的。

    荀贞也和在魏郡时一样,又给他做了番思想工作,对他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乏粮,便雄兵百万,一朝乃散。卿今屯田,虽或少战功,而如来年丰产,功将过於陷阵矣!

    江禽是最早追随荀贞的这一批人之一,并且在这一批人地位颇高,仅次许仲,按理说,荀贞应把他留在军中,倚靠重用的,奈何江禽量窄,气量不够大,微末时这一点还不明显,随着他地位的增高,随着荀贞军中勇将、猛士的增多,他气量狭窄这一点是越来越明显。早在赵、魏时,荀贞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在魏郡的时候,才让江禽转去负责屯田了。现下让江禽继续负责屯田,也是出於同样的缘故,——这也算是荀贞照顾旧人、保护功臣的良苦用心了。

    封赏过功臣,裁撤罢部曲,组织好屯田,军务上的事情就算暂告一段落。

    接下来,荀贞便把精力投入到了内政和外交上。

    在内政上,荀贞投入的时间较多,在外交上投入的时间较少,而事实上,如论重视程度,相比内政,荀贞更加重视的外交。

    所谓“外交”,一个是指和周边州郡长吏的交往,一个是指与下邳和徐州别郡诸大姓的交往。

    外交这件事,荀贞交给了张纮、袁绥、臧洪、秦松等本地人和荀彧、荀谌、程嘉负责。

    张纮等本地人主要负责和下邳、徐州大姓的交往;荀彧等人主要负责和周边州郡长吏的交往。

    这两件事都进行得挺顺利。

    张纮等人,就不说他们的名声,只说他们世为广陵土著,和广陵本郡、徐州别郡的士族、士人们或是有家族婚姻关系,或是年轻时一起出外游学过,又或是曾在同一个老师门下学习过,又或是早就互相佩服、订交为友,由他们出面来与徐州本地的大姓们交往,自是事半功倍。

    而荀彧、荀谌、程嘉几人,或是出自名族,或是言辞便利,他们代表荀贞,与周边州郡的长吏们交往,当然也是顺顺当当,尤其是在那些周边州郡的长吏们中有好些都是和荀贞有交情、或间接有交情的情况下,这件事就会更加顺利一点。

    先说周边州郡的长吏们,远一点的,北海相孔融,和荀贞早就相识,曾与荀爽共在豫州为州从事,近一点的,琅琊相阴德,故颍川太守阴修的族人,其族与荀氏有婚姻关系,并且阴德久受陶谦压迫,早就想得荀贞为外援盟友了,又有丹阳太守周昕,和袁绍、曹操交情莫逆,之前就支援过荀贞一些丹阳兵,有这些关系在,荀彧等人一去,当然就会得到他们的欢迎。

    再说下邳和徐州别郡的大姓、名士,糜竺是早就和荀贞有来往,一直和广陵有买卖在做的,陈登、赵昱等之前也和荀贞的人有过交往,现下张纮等人再和他们联络,他们自不会甩冷脸子。

    总之,外交一事进行得颇为顺利。

    当然,这个“顺利”只是指和周边州郡、州中大姓的关系处得不错,但要想在来日与陶谦的争徐州中得到他们的全力支持或默认同意,却还需得多下功夫。

    这一日,荀贞处理完公事,踏着暮色归还后宅。

    陈芷等迎之。

    荀贞握住陈芷的手,笑道:“你我夫妻既久,夫人实无需仍如此拘礼。”

    产下了季夏这个儿子后,较之以前,陈芷丰腴了一些。

    妇人生产过后,身体、容貌上多会随之有些变化,会变得成熟些,才嫁给荀贞时,陈芷尚是少女模样,而今颇珠圆玉润,已是妇人姿貌了。

    陈芷轻轻挣开荀贞的手,又是盈盈一拜,起身笑道:“今日妾身行礼,却是因一喜事。”

    “噢?何喜之有?”

    “迟婢这些日食欲不振,时常呕吐,今日请了医家来看,却原来乃是有喜了。”

    荀贞怔了下,旋即大喜,转眼去看立在陈芷身侧的迟婢,说道:“果是有喜了?”

    迟婢一脸喜色,很是开心,下拜说道:“算了时日,已有喜月余了。”

    荀贞忙上前两步,把她扶起,看了看她的小腹,——刚怀孕一个多月,压根还看不出变化。荀贞扶住她,让她站好,说道:“有身孕了,还拜甚么?”心道,“有喜月余?看来是我刚回广陵不久,她便怀上了。”唐儿、迟婢都是早就跟着他了,一直没有身孕,陈芷和他结婚后,也是颇长时间都无动静,不意没有动静是没动静,一有动静便接着来,陈芷才刚产一子不久,迟婢便又怀上了,荀贞心里又想道,“也不知这个是儿子,还是个女儿?”

    荀贞更喜欢女孩儿,如这个仍是儿子当然好,若是个女儿则更好。

    他甚是喜悦,哈哈大笑。

    唐儿、吴妦也在陈芷身侧。

    唐儿自知年岁大了,一直都没有奢求能给荀贞生个儿子,此时脸上只有为荀贞欢喜的神色;吴妦就不一样了,虽然她强自压制,也是满脸带笑,可却能从她的眉眼间看出她实是很不开心,也难怪,荀贞宅中诸女里,也就陈芷、迟婢、唐儿和她是最早跟着荀贞的,唐儿年岁大了不用去说,现下,陈芷有了儿子,迟婢也怀上了,只有她的肚子还是没什么动静,她自难免嫉妒、失落、着急、不快。

109 无情未必真豪杰 争徐需重争臧霸

    这天晚上,荀贞在迟婢房中多待了会儿,陪迟婢说了会儿话,这才去陈芷屋中。

    在睡前,他先去看了看儿子季夏。

    季夏才出生没几个月,还小,正吃了睡、睡了吃时,荀贞来看他前,他刚又吃了一顿,才睡着未久。荀贞没有吵醒他,在小床边看着这个小生命,他心中很是喜悦,喜悦之外,又自觉肩上的责任很重。两世为人,荀贞这是初为人父,在知道陈芷怀孕后,他很开心,但当孩子出生之后,当他从讨董的战火中归来,亲眼看到这个小生命之后,他更多感到的却是责任。

    养不教,父之过。

    孩子,并不是生下来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有了孩子后该怎么教育他,该怎么抚养他成人。

    尤其是荀贞现在这样的一个情况。

    而今天下大乱,荀贞已是决定要逐鹿中原的,他决心要为华夏避免将来的五胡之乱等等悲惨之事,可在大乱的废墟上重新再建一个国家,并重新使这个国家再次焕发出强大的生机,这不是一蹴能就的,也许毕荀贞这一生,他都不能将之完成,那么这个孩子,季夏,作为荀贞的嫡长子,极有可能就会是将来继承荀贞的事业、继承他未竟之事的那个人,有这样一个未来的重任在季夏的身上,荀贞该怎么教育他、抚养他,最终使他成长为一个对国家、对民族有用的人,就更是一件要紧的事情了。

    荀贞出神地看着熟睡的孩子,心中想道:“自古‘天家无情’。并非是因做皇帝的没有感情,不是因为他们不爱自己的孩子,而是因为既然他们坐在了这个位置上,那么他们的孩子就不仅仅只是他们的孩子,更是他们事业、权力的延续,为了事业和权力,只能舍弃亲情了。”

    当然,荀贞这么想,并不代表着他对季夏这个嫡长子会没有感情,而只是一时间的有感而发罢了。

    这个时代生孩子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一旦难产,母亲和孩子就很难救了,即便母亲产下了孩子,孩子从婴儿到少年、再从少年到加冠,这中间也可能会有很多疾病的威胁,总而言之,也就是说,季夏现下虽然看起来很健康,可将来能否顺利地长大成人,却也尚是个未知之数。

    荀贞给孩子掖了掖被褥,伏下身子,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亲。

    可能是在睡梦中感觉到了荀贞的这一亲,孩子伸展了一下小小的胳臂,不过没有醒来,旋即又香甜地睡去了。

    荀贞站起身来,看着他,心中想道:“希望你能没有灾病,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回到了陈芷屋中,陈芷正临着铜镜在卸妆。

    看见荀贞进来,陈芷说道:“怎么不在阿蟜屋里多待会儿?”

    阿蟜,是迟婢的小名。

    荀贞展开手臂,由侍女给他脱下外衣,说道:“阿蟜刚怀了身孕,我让她早点休息。……刚才我去看了看季夏。”

    “睡了么?”

    “睡得可香了。”

    侍女给荀贞脱下了外衣,想要在给他脱里衣,荀贞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来到陈芷的背后,看着镜中的她,笑道:“季夏这孩子……。”

    “怎么了?”

    “长得和你是真像啊!”

    “是么?可别人都说像你呢。”

    “我的儿子能不像我么?”

    荀贞先是说像陈芷,又接着陈芷的话说是像自己,陈芷不觉笑了起来,暂停下卸妆的手,转头问荀贞:“那到底是像谁?”

    荀贞一把将她抱起,哈哈大笑,说道:“像你,也像我,都像!”

    陈芷低低地惊叫了一声,扭脸往门口看去,说道:“快放下我,侍女们都在!”

    “我让她们出去了,哪儿还有人在。”

    “我这妆才卸了一半,待我卸了妆再说。”

    “半妆才好,别有风味。”说着话,荀贞径抱着陈芷,往床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轻笑说道,“阿芷,比起以前,你现在可是丰腴了不少,快赶上吴妦了。”

    陈芷紧张地说道:“夫君不喜么?”

    “正如半状,丰腴亦别有风味啊。”

    一夜春光,自不必多说。

    ……

    次日一早,荀贞陪陈芷吃过早饭,自来到前院。

    昨天下午,荀贞和戏志才等人已然约好,今天拿出半天的时间,专门讨论一下近日来的外交成就。

    戏志才等人已经到了,都在堂中等候荀贞,见荀贞来到,诸人离席起身,纷纷下拜行礼。

    荀贞从他们中间走过,大步来到堂上案后坐下,叫诸人起身,往两边席上看了看,说道:“张公还没有到么?”

    荀彧答道:“还没有。”

    荀贞说道:“那就再等一等。”

    等张纮的空儿,荀攸说起一事,说道:“长安出了件大事,不知诸位可曾听说?”

    戏志才问道:“什么大事?”

    荀攸说道:“我也是才听说的,越骑校尉伍孚在数日前刺董卓於朝中。”

    这件事,荀贞已知,戏志才、程嘉等人却尚未知。

    戏志才闻言惊讶,说道:“卿所言之伍孚,可是汝南伍德瑜么?”

    “正是。”

    “董卓可被刺伤?”

    董卓如被刺死,那这件事情肯定早已传遍天下了,而现今却不闻消息,显见伍孚的这次刺杀没有能够成功。

    荀攸说道:“惜乎未能刺中董卓,伍孚为董卓所害。”

    戏志才喟叹说道:“汝南固多壮士!”

    顺着这个话题,戏志才转对荀贞说道:“董卓不得人心至此,覆败是早晚之事,长安已不足忧,而下可全力谋取徐州了。”

    荀攸以为然,说道:“陶恭祖自诩才高,而实刚愎无谋,徐州为他所占,既无利於国,亦无利於民。无论是为国,还是为民,徐州,君侯都应自取之。”

    在座诸人都是明眼人,都早看出天下已乱,汉室已颓,要想扶保汉家,首先一条,就是得有一个立足之地,得有块地盘,只有有了地盘,才有能力去削乱平叛。因而,在座的这些人,无论其政治立场是何,或如程嘉这样早怀“篡汉”之念的,又或如荀彧这样,还想着匡扶汉室的,对荀贞欲取徐州的这个想法,却都是完全赞成的。

    荀彧接口说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近日来,伐交之事进展地颇为顺利,我以为,可以适当地扩大一下范围了。”

    荀贞说道:“噢?”

    荀彧说道:“陶谦所倚者,无非两支兵马,一则丹阳兵,二则泰山兵。我闻君侯与臧霸曾有过接触,现下看来,似乎可以再遣人择机去见见他,探探他的口风,如能把他争取过来,或至少能让他保持中立,对将来的下邳、乃至争徐之战都将会是十分有利。”

    荀贞点了点头,说道:“我亦有此意。只是之前时机尚未成熟,故而没有遣人去见臧霸,现下和下邳、徐州右姓的接触颇为顺利,也确是可以遣个人去见见臧霸了。”问戏志才道,“州府近日可有异动?”

    戏志才正要回答,外头典韦进来通报,却是张纮到了。

    诸人停下话头,荀贞亲下到堂外,去迎接张纮。

110 宣高节义英雄志 乱世臣亦择人君

    荀贞迎了张纮,登回堂中。

    於在座诸人中,张纮的资历虽然最浅,刚投到荀贞帐下不久,但他是“地主”,其本人在广陵、徐州一带的名气很大,乃是日后荀贞取徐州不可或缺的一大臂助,故而他在诸人中的座次并不居后,不但不居后,更是排在前列,仅次戏志才,与荀攸等平起平坐。

    张纮先道了个歉,说道:“本该早到,出门时,正好有两个外地的士子在谒门,遂和他两人略叙了几句,以致来得晚了。”

    “噢?外来士子?不知是哪里来的?”

    “丹阳郡来的。”

    “原来是扬州士人,公真是名高远播,远近怀归啊。”

    张纮成名已久,去他家拜谒他的各地士人一直来都是来往不息,他早就习以为常,兼之他是儒学大师,深明君子进退、韬光养晦之道,因对荀贞的这句赞誉,他却倒是没有什么“沾沾自喜”的表现,谦虚地回答说道:“都是些虚名而已,与明府威德相比,不足一提。”

    “公何其自谦!”

    张纮说道:“我来的晚了,不知有否耽误议事?”

    “公来时,我等正说到该遣个人,择机去见见臧霸。”

    “此固应当之举!”

    “公对臧霸此人,可否熟悉?”

    “昔黄巾乱徐时,臧霸曾统兵到过广陵,我与他见过一面。”

    “观感如何?”

    “孝烈之士,颇怀义也。”

    “如我遣使与见,能否得其为用?”

    张纮沉吟了会儿,答道:“不好说。”

    “不好说?那就是有可能得其为用,也有可能不能得其为用了?”

    “明府此前也曾遣人去与臧霸见过,不知当时臧霸言辞举止如何?”

    荀贞出兵讨董前,为防陶谦趁机取他的广陵,先遣了刘备、程嘉分别去见薛礼、臧霸,以图能与他两人结盟,至不济,也希望他两人可以保持中立。程嘉回来后,把与臧霸见面的整个过程都转述给了荀贞。荀贞通过程嘉的转述,对臧霸当时的心态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此时见张纮问起,荀贞答道:“藏宣高节义之士,有英雄之志。”

    “节义之士”、“英雄之志”,这两个词看似都是褒义词,而实际上蕴含了两层意思。

    首先,“节义之士”,这说的是臧霸出身游侠,尚气重义,换言之,陶谦对他有恩,他可能不会背叛陶谦。其次,“英雄之志”,这说的是臧霸到底年少成名、壮年得志,难免会怀有一些野心,换言之,这又是在说尽管陶谦对臧霸有恩,可臧霸却还是有可能背叛陶谦的。

    荀贞这句话看似前后矛盾,可究其根本,却与张纮所云之“不好说”其实正是一个意思。

    人心是复杂的,尤其在这乱世中,个人受到各方面环境的影响,一个对的选择可能会功成名就,一个错的选择则可能会导致身死族灭,那么当面临抉择之时,他到底会选择哪一个?很多时候,别说外人了,便是本人,不到最后,他也难以下定决心,难以明确方向。

    相比之下,臧霸的这个“不好说”,在目前来看,对荀贞实已是最为有利的了,至少比他坚定地站在陶谦那边要好得多,荀贞至少还有争取到他的可能性。

    张纮说道:“藏宣高既怀英雄之志,那得其为用的可能性就稍大一点了,只是……。”

    “只是什么?”

    “藏宣高麾下多泰山兵,君侯便是暂能得其为用,日后也需还得想再想办法削其兵权。”

    对这一点,荀贞自是以为然,不过,这都是日后之事了,就眼下来说,能不能得到臧霸的帮助还在两可之间,这“削其兵权”之事谈之尚早,还不需要考虑。

    见荀贞和张纮有关臧霸的谈话告一段落,戏志才遂接起荀贞刚才的问题,说道:“君侯适才问州府近日可有异动,倒是没有什么异常,还和之前一样:陶恭祖时宴请州郡名士,多给臧霸及州兵赏赐,又募召豪勇,屯储粮秣,并冶炼军械、收买战马。”

    “下邳呢?有何异动?”

    “也没什么异动,还是那些:陶恭祖遣兵屯临下邳境,笮融布置了两道防线,一道在下邳与我广陵交界处,一道在淮水两岸。”

    孙坚表乐进为下邳相,至今已有数月,荀贞早就回到了广陵,可到了广陵后,他却又是裁撤兵马,又是安置屯田,又是处理内政,竟是半点也无进取下邳的意图,可以想见:陶谦和笮融肯定是有点坐不住。

    荀攸笑道:“自君侯归郡,数月不动,陶恭祖、笮融定坐立难安矣!”

    荀彧说道:“却是要防备陶恭祖会先发制人。”

    荀贞对此并不担忧,笑道:“他如肯‘先发制人’,倒是最好不过。”

    此次召集戏志才等人,是为了总结一下前些时日的外交成果,就“臧霸、州府和下邳近况”的问题,荀贞遂不再多说,转开话题,问起了近日“外交”上的情况。

    荀贞治广陵已颇有时日,有臧洪、袁绥、秦松等本地吏员的辅助和张纮等名士的支持,广陵郡内不说已是铁板一块,至少荀贞的统治基础已很稳定。

    这也就是说:一旦和笮融或陶谦开战的话,广陵士、民就算不会全部支持,也不会有什么阻力,对此不需担忧。

    广陵之外,荀贞的重点外交目标是州府的吏员、地方的长吏和各郡的冠族右姓。

    州府的吏员如陈登、糜竺等,和臧霸一样,要想把他们彻底拉到荀贞这一边,眼下还是难以做到,不过根据荀攸等人的禀报,包括州别驾从事赵昱、治中从事王朗在内,这些州府的有识之士对徐州目前的状况、对陶谦都是怀有一点不满和失望的。

    这点不满和失望主要是由三层意思组成。

    一个是:陶谦自到徐州以来,虽有平定黄巾之功,可过於倚重丹阳兵和泰山兵,使得“外兵”横行州内,尤其是臧霸,一个泰山人,因陶谦的重用而却竟得以威凌徐州,同时,为了养兵,也是为了奢侈的生活,对各郡国的征粮、征税较为繁苛,给徐州士人带来了不小的经济损失。

    再一个是:陶谦性刚,许多时候不能听从州吏的意见,对不肯服从他的那些州郡名士常有打压之举。

    最后一个是:陶谦坐拥三郡,雄兵数万,对荀贞却畏手畏脚。而今天下已乱,对只有一郡之地的荀贞,陶谦尚且如此,那如将来有一天,有比荀贞更强大的外敌来犯,陶谦能保住徐州一地的安稳么?赵昱、王朗、陈登等人对此都有怀疑。

    荀攸总结说道:“治政当行张弛之道,而陶恭祖居徐州,多行霸道,士民怀怨者众矣,唯因惧丹阳、泰山之兵,故不得以而缄默之,今君侯在广陵,行王道之政,礼贤爱民,名声远闻,州人闻者,皆交口称颂。来日陶恭祖如果与君侯起纷争,吾料之,州府诸吏弃其而去者必众。”

    地方长吏上,不说外州的,只说本州的。

    徐州五个郡国,下邳在笮融手里,东海是州治所在,这两个郡国是没办法争取到的,剩下的彭城、琅琊两地则是荀贞可以争取的。

    程嘉说道:“琅琊相阴德早就痛恨臧霸夺其郡权,只惜他手下没多少郡兵,来日君侯如与陶恭祖相争,他怕是有心无力,便算是想响应君侯,有臧霸在琅琊,他也无能为也。至若彭城相薛礼,这个竖子就不用多说了,他妄图能在君侯与陶恭祖间左右逢源,实可鄙可笑。”

    荀贞说道:“琅琊之根本还是在臧霸,如能得臧霸为我所用,琅琊便不足虑了。即便不能得臧霸为我所用,如能使之保持中立,於我亦有大利。就像刚才说的,下一步,当时机成熟,需要在臧霸身上多下些功夫了。”

    荀谌问道:“彭城呢?要不要再遣个人去彭城,见见薛礼?”

    荀贞沉吟片刻,说道:“薛礼首尾两端,想来他就算不助我,应也不会助陶恭祖。不过,为防万一,是应该再遣个人去见见他。”

    薛礼的打算是挟彭城自重,游移於陶谦、荀贞间,以图达到左右逢源的目的,当荀贞与陶谦开战之初,他可能会两不相助,坐山观虎斗,可一旦当荀贞和陶谦间的战事发展到某一方将要落败之时,他却极有可能就会出兵相助将要落败的这一方,以免胜者独大徐州,将会有损他的利益。如若将要落败的是荀贞这一方,薛礼来助他自是不错,可如果将要落败的是陶谦这一方?荀贞却就需得提前防止“薛礼相助陶谦”这种情况的出现。

    徐州五个郡国,以现下形势来看,陶谦稳占上风,他手里有三个郡国,荀贞手里只有一个郡国,可细细分析之,陶谦手里的这三个郡国并不是全都很牢靠,琅琊国是可以争取的,如能把琅琊争取到中立或相助荀贞,然后再把彭城彻底地拉过来,这样一来,就变成荀贞这边是三个郡国,而陶谦那边只是两个郡国了,这场仗就没有什么悬念,荀贞胜之不难了。

    只是,这是最为理想的一个状态。

    放之实际上,荀贞现在希望能够出现的局面是:不求琅琊、彭城相助自己,只要这两个地方能真正保持中立,那就最好的局面。这两个郡国若能保持中立,荀贞就是以一个郡国对陶谦的两个郡国,获胜可能会稍微艰难一点,但荀贞自问之,他认为自己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荀贞目前进行的外交这一块儿上,对州府吏员的争取、对地方长吏的争取是两个重点。

    就目前来看,颇有成果。

    荀贞心道:“陶恭祖虽为徐州刺史,而如我能得州吏支持,再得琅琊、彭城中立,那在政治、军事这两个层面上,至少就与陶恭祖并驾齐驱,不相上下了。”

111 争徐未起州已乱 治徐终究用徐人

    荀贞与谋臣文士议取徐之事,郯县州府里,陶谦也正紧锣密鼓,筹备军事。

    却说,陶谦早就遣人西去鲁阳,欲与袁术结盟。

    这日,被他遣去鲁阳的使者归来,面见陶谦,说道:“孙文台窃豫,刘景升聚兵,袁公路深以此二人为患,闻公欲与结盟,欣然应诺。”

    陶谦大喜,顾对左右州吏说道:“得袁公路为盟,孙文台不足忧矣!”

    豫州内部本即有不少人不服孙坚,现下又加上了袁术的牵制,来日与荀贞开战,孙坚便是派兵来援,料来也不会派出多少兵马。

    陶谦不止遣人去了鲁阳,还遣人去了丹阳。

    丹阳郡是陶谦的家乡,他早年曾在丹阳郡为吏,现下丹阳郡府中有不少他的昔日故交,按理说,丹阳应也是能成为陶谦的盟约的,——丹阳挨着广陵,在广陵的南边,丹阳又产精兵,此郡如成为陶谦的盟友,对荀贞将会是大大不利,只可惜,陶谦遣去丹阳的使者虽是说动了一些郡府吏员和诸县豪强,奈何郡守周昕与袁绍、曹操关系莫逆,却竟是不肯与陶谦为盟,和荀贞为敌。

    去丹阳的使者归来,具以此告之陶谦。

    陶谦甚是恚怒,对左右州吏说道:“因荀、孙之故,周昂不得为颍川太守,周泰明不思为弟报仇,而却仍与荀贞苟合,实可恨也。”

    泰明,是周昕的字。

    当日袁绍为阻止荀贞、孙坚继续西进讨董,表了周昂为颍川太守,以迫荀、孙撤兵。荀贞、孙坚虽是果如袁绍之料,的确撤兵归回颍川了,可周昂的“颍川太守”之位却也因此落空。周昕和周昂是同产兄弟,他是周昂的同产兄,陶谦本以来他可能会因此而对荀贞、孙坚不满,却不意周昕竟仍是不肯和荀贞为敌。

    陶谦发过怒,又说道:“周泰明既不肯与我为盟,我却也不稀罕他!便则罢了!”又问使者,“可有在丹阳见到荀贞的人?”

    使者答道:“见是没有见到,但听说荀广陵确是有遣人去见周泰明。”

    “结果如何?”

    “未闻周泰明有与荀广陵定盟,我闻丹阳郡吏说:周泰明之愿,唯在保境安民。”

    陶谦不屑说道:“周泰明虽有德名,而无实才,空据丹阳,固步自封,难称英雄,此无志之徒也。不值一提。”见座上陈登似有走神,遂叫了声他,说道,“元龙,我听说荀贞此子近日来广遣使臣,四处活动,和州中冠族、名士勤有来往,此事可真?”

    陈登闻得陶谦此问,抬起了头,心中想道:“‘四处活动,和州中冠族、名士勤有来往’,方伯这是在暗指荀侯曾遣人去过我家么?”口中答道,“此事确有。”

    陶谦转开视线,瞧了眼在座的赵昱、王朗诸人,又转回视线,瞧着陈登,问道:“可去过你家么?”

    陈登答道:“日前接家信,约旬日前,荀君曾有遣人去过我家。”

    “遣的何人?”

    “秦文表。”

    陶谦哼了声,说道:“这秦松倒是奔忙,才去过你家,昨天我就又听说他来了郯县。”

    秦松是广陵郡的上计吏,按惯例,每年年底是郡国上计朝中之时,现下天子西迁,山东已乱,各州郡大多自相截留赋税,很少再有千里迢迢跑去长安上计朝中的了,这“上计朝中”之事自是不复再提,可秦松若是以此为借口,来州府里找相关的机构做交流,陶谦却也是不能把他赶走,更不能将之拘压的,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州治“上蹿下跳”,到处活动。

    陈登应道:“是。秦文表来郯县了么?我倒是还没听说。”

    陶谦狐疑地看着他,说道:“真没听说?”

    “真没听说。”

    “他没去找你?”

    “没有。”

    “那他去你家,都说了些什么?”

    “家信中对此并无提及,只说他是去拜寿的。”

    “拜寿?”

    “旬日前,是我一个族父的生辰。”

    陶谦固是不信秦松从广陵跑到下邳,仅仅只是为给陈登的一个族父拜寿,可也知当此他与荀贞相争之时,州中人心惶惶,士、吏难免各有盘算,陈登却也是不可能实话对他说的,遂也就不再追问,只是推心置腹地对陈登说道:“元龙啊!我知你少年时就有扶世济民之志,今乱世已至,吾正要借卿之力,以保徐州安稳。我对你是很有期盼的。……吾意,卿可知否?”

    陈登起身拜倒,说道:“方伯不以登年轻浅薄,擢登以典农校尉之重任,登自当肝脑涂地,以报公恩。”

    陶谦满意地点了点头,环顾堂上诸人,说道:“不但对元龙,吾对诸君,亦都是深怀期盼!山东乱矣,此英雄奋武、豪杰抒志之时也,望君等皆能与我同心并力,共保徐方一地太平。”

    赵昱、王朗等皆起身,拜倒应诺。

    议事散了,陈登等人各自辞别离去。

    出了州府,王朗命车驾追上陈登,见左右无人,乃入陈登车中。

    两人在车中见礼毕,陈登说道:“君追登车,不知是为何事?”

    “元龙,秦文表昨晚去了我家。”

    王朗是郯县人,家就在州治。秦松昨天下午到的郯县,晚上就去他家拜访了。这不是荀贞第一次遣人去见王朗,算起来,已是近月来的第三次了。

    “噢?”

    “你我都是明白人,就不必就兜三转四了。秦文表去你家,对你家都说了些什么,我虽未闻之,却也能猜出个大概。……元龙,不知君家是何意也?”

    陈登生性爽朗,绝非阴沉之辈,有的话,他不能说给陶谦听,但现下闻得王朗相问,他却是不必隐瞒。他说道:“观荀侯在广陵的为政,宽厚胜过方伯。张子纲,广陵之望,吾州名士,今亦归荀侯,足可见荀侯其人了。”

    王朗说道:“听你这意思,君家是要?”

    “方伯虽稍严苛,而兵强粮足,控三郡之地,较以实势,荀侯似不能比。”

    “那你家到底是何意思?”

    陈登不答反问,问王朗:“君家何意?”

    王朗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车之周近只有他家和陈登家的人,没有别的路人,他放下车帘,低声说道:“诚如君言,荀侯宽厚,行以王道之政,而方伯虽严苛,却兵强地广。元龙,实不相瞒,我难下抉择啊。”

    陈登笑了起来。

    王朗不解其意,说道:“元龙缘何发笑?”

    “既不好抉择,便不要抉择。”

    “不要抉择?”

    “我且问你:方伯是哪里人?”

    “扬州丹阳人。”

    “荀侯是哪里人?”

    “豫州颍川人。”

    “你和我是哪里人?”

    “自是徐州人。”

    “州府中赵、糜诸君是哪里人?”

    “自也是徐州人。”

    陈登又笑了起来,说道:“君还不知该如何决定么?”

    王朗恍然大悟,拍腿喜道:“元龙之意,我知矣!”

    陈登的意思很明白:荀贞、陶谦都是外州人,不管他两人是谁最终得了徐州,他们要想治理徐州,都离不开徐州的士人,也就是离不开陈登、王朗、赵昱、糜竺等等这些人,反正他们离不开,那么既然眼下难以做出抉择,那就不要抉择好了,坐等胜利者出现便是。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对陈登这些徐州本地士人来说,他们现下最好的选择便是既不背叛陶谦,也不反对荀贞。

    陈登给王朗的建议,事实上也正是整个徐州的豪强士族在荀贞、陶谦大战眼看将起之时已经或是将会要作出的唯一选择。

    而对荀贞言之,能使得陈登等人作出这个决定,他已经很知足,也很满意了,因为这就代表着:他不需要再多考虑政治、民心上的问题,只需要全力去搞好军事问题就行了。

112 陶谦忍怒缘忌器 曹宏献得打劫计

    议事散了,陈登等人散去,陶谦也回了后宅。

    他刚在屋中落座未久,门外有人求见。

    来求见这人却是曹宏。

    现今州府之中,虽是赵昱、王朗、陈登、糜竺等身居高位,而真正得陶谦信用的却是曹宏。

    见曹宏进来,陶谦放下手中的书卷,问道:“怎样?”

    曹宏说道:“诸吏散去后,赵从事等人各自归舍,王景兴却没有追上了陈/元龙,两人在陈/元龙的车中密议多时。”

    “你的人可曾被他两人发现?”

    “我派去跟踪他两人的是个生面孔,只是在后头远远地吊着,他两个应是没有发现。”

    陶谦喃喃说道:“‘密议多时’。”

    曹宏窥陶谦面色,进言说道:“前脚刚在州府议完事,后脚王景兴就与陈/元龙在车中密议,明公,我以为此中必有隐秘!”

    陶谦说道:“如无隐秘,还用在车中相谈?这一点,还用你来多说?”

    曹宏赔笑说道:“是、是,明公神明,对此自是了然於胸,无需小人置喙多言。”再又偷觑了眼陶谦的神色,他又接着说道,“明公,陈/元龙督州中农事,王景兴为治中从事,我州中兵、粮虚实,他两人尽知。值此之际,万一他两人生出异心?恐将大有害於明公。……明公,以小人之见……。”

    “如何?”

    曹宏以手为刀,往下一斩,恶狠狠地说道:“不如寻个事由,把他两个人抓起来,严加拷问!如此,既可防他两人向广陵出卖情报,也可借此杀鸡儆猴,以震州中士吏!”

    陶谦摇了摇头,说道:“不可。”

    “为何不可?”

    “陈、王二人皆徐地名士,其家又各是州中右姓,亲族、朋党颇众,羽翼甚广,我如无故把他两人抓起,怕会适得其反啊。”

    “这怎是无故呢?”

    “你可有他两人密议叛我的真凭实据?”

    “这……,没有。”

    “既然没有,不就是无故么?”

    “可这是明摆着的!秦松前些日去过陈/元龙家,昨晚他又去了王景兴家,紧接着今天,陈/元龙和王景兴就在议事之后,於车中密议。他两人密议的内容定是和秦松、荀贞竖子、广陵有关!”

    “便是他两人果在议论广陵,无有凭据,在这个时候,我也不能贸然就把他两人抓起。”

    “是,是。”曹宏看陶谦脸上隐现怒容,料必是因陈登、王朗之事而对陈登、王朗这些“吃里扒外”的徐州士人起了怨愤,因又说道,“明公,小人有一事实在不解。”

    “何事?”

    “荀贞竖子於月前裁撤部曲,我闻之,他只留下了万余人,别的那些都被他从军中裁掉了,他既自断干戈,明公今拥兵数万之众,却为何不干脆趁机先发制人?”

    “你不懂!”

    “敢情明公明示。”

    “荀贞虽裁撤了不少兵马,可这些兵马他并未遣散,只是转为了屯田,一朝有需,这些被他转为屯田的兵马就能重新披挂上阵,也就是说,他的兵马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折损,此其一也。”

    “其二呢?”

    “荀贞击董获胜,收复了洛阳,在徐州地方,而今竟被他颇得美誉,我如唐突兴兵,有自毁名声之忧。”

    陶谦不肯先击荀贞的第一点,他说的是实话,第二点,却只是说了一半的实话。

    荀贞现在的名声固是极好,可如果笮融不是由他陶谦表的,而是由朝廷任命的,他却也不会为此犯难。正因了笮融不是朝廷任命的,而又正如孙坚在表中所说,笮融在下邳“大兴佛事,不顾民生疾苦”,其人在下邳和徐州的口碑确是不好,所以,陶谦才犯难至今,没主动兴兵。

    “还有其三么?”

    “你是我心腹之人,我不瞒你,老实说,荀贞此子虽跋扈犯上,可在军略上却着实有一手,现下州兵虽众,可新卒颇多,以此与荀贞交手,我只有一半胜算啊。”

    “还有其四么?”

    陶谦瞅了眼曹宏,说道:“没了。”

    曹宏说道:“小人思虑,果是不如明公周全。不过以小人看来,荀贞竖子狼子野心,终非是能安居广陵者,这下邳他肯定是早晚要夺的,却又不知明公对此有何应策?”

    见曹宏一副“胸中好像有点成竹”的样子,陶谦问他道:“你有何妙计?”

    曹宏说道:“明公,小人确是有一小计,只是不知当用不当用。”

    “你且说来我听听。”

    “荀贞与孙坚为盟,如孙坚告急?”

    “你是想?”

    “明公不妨遣一人,潜赴豫州,如能挑起豫州郡国反孙,以小人想来,荀贞必是会去驰援的,待到那时,明公可遣精卒一部,与豫州郡国为盟,共击荀、孙,再令臧霸引泰山兵南击广陵,这样,两路并进,不但可获斩荀贞,说不定还能趁势取得豫州。”

    曹宏说的此计看起来不错,然而却不耐推敲。

    首先一个,尽管豫州的郡国长吏们中定是有不满孙坚为豫州刺史的,可孙坚乃沙场宿将,往远里说,击过黄巾、平定过长沙的叛乱,往近里说,刚大败了董卓,威名赫赫,怎么就能确保豫州的郡国长吏们会有胆子起来反对孙坚?其次,就算果真说服了一些豫州的郡国起来反对孙坚,荀、孙皆善战之人,部下又皆精锐,陶谦又怎能保证他和豫州郡国的联兵就能获胜?

    陶谦说道:“汝此计不妥……,不过,若是能再加以补充,也许倒是可行。”

    “怎么补充?”

    “我与袁公路已结盟,如能说动袁公路,使他也加入进来,倒是有不少胜算。”

    “那该怎么才能说服袁公路?”

    “这个好办,我可许他待事成之后,与他共分豫州。”

    曹宏大喜,说道:“明公果然高见!……明公既然觉得可行,那要不要便按此行之?”

    “……,你去把曹豹叫来,咱们再细细商议一番。”

    曹豹是丹阳兵的统领,与曹宏一样,都是最得陶谦信用的。

    曹宏应命,去寻了曹豹过来,三人自闭门商议,讨论此事是否可行,又以及若是按此行之,又该如何具体部署、安排。

113 长安董卓坏五铢 广陵荀贞制二器

    岁入冬日,长安又传来一个消息。

    却是董卓废五铢钱,以“小钱”代替。

    五铢钱是从前汉起就开始通用的货币,所谓“五铢”,既是刻在钱上的钱文,也是钱的重量,一两合二十四铢。

    可董卓现下却废五铢钱,改铸小钱,这显是会对币制造成极大的破坏了。

    消息中说:董卓改铸的这个“小钱”,十枚钱才差不多能得上一枚五铢钱的重量。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在最好的情况下,最理想的情况下,十个小钱也才只能当一个五铢钱用。

    这就必然会造成通货膨胀,本来一个钱能买到的东西,换了小钱,得十个钱才行。

    随着消息一起到得广陵的,还有几枚董卓新造出的“小钱”。

    荀彧拿着这钱在手里颠了两颠,再又拿到眼前细细观看,看完后,把钱传给坐在他下边的陈群,转对荀贞说道:“君侯,此钱既轻,铸冶又劣,钱面上甚至看不到钱文。二十个钱,恐怕也顶不了一个五铢钱啊。”

    陈群看过了钱,将之传给他下首的程嘉,亦说道:“董卓狂悖至此,吾哀长安生民。”

    可以想见,长安周边地区的物价必定会因之暴涨,这些地方的老百姓的生活将会更加艰难了。

    坐在荀彧对面的张纮说道:“董卓假以朝旨,令天下通行此钱,不知君侯对此何意?”

    “这种钱,当然是不能用的。”

    张纮点头说道:“我亦此意,此钱一旦通行,州郡必乱。”

    程嘉看完手中的钱,说道:“我风闻陶恭祖在郯县为扩军备、私铸五铢,却也不知他会否换用小钱?”

    坐在张纮上首的戏志才说道:“他如敢换用小钱,对我广陵来说,自是最好不过。”

    程嘉笑道:“那想来他应是不敢换用了。”

    荀攸接口说道:“他就算敢换,又有谁会用呢?”

    程嘉应道:“这倒是。”

    诸人皆在谈论小钱,荀贞见坐在席末的郭嘉、徐卓两人默然不语,如有所思,遂唤他两人表字,说道:“奉孝、元直,卿二人静坐无言,可是有何心事?”

    徐卓、郭嘉对视一眼,两人起身离席,拜倒堂上。

    荀贞讶然问道:“缘何忽行此礼?”

    徐卓说道:“昨日闻君侯欲遣使往去彭城,卓与嘉敢情之,愿为君侯去说薛礼。”

    荀贞笑了起来,说道:“我还以为你两人是有什么事儿,却是为了此事。你二人且先起来。”

    徐卓、郭嘉应诺起身。

    荀贞说道:“去彭城的人选已经定下,你两人却是说得有些晚了。”

    “不知君侯欲使何人去彭城?”

    “玄德已自请之。”

    头次和薛礼搭上线,就是刘备代表荀贞去的,这次荀贞要再遣人去见薛礼的风声一出来,刘备昨天晚上就求见荀贞,早早地抢下了这个差事。

    郭嘉说道:“嘉与卓愿为刘君辅使。”

    荀贞笑道:“一个小小彭城,何需三俊往赴?玄德一人足矣。”

    郭嘉、徐卓再请之,荀贞只是不肯。

    这郭嘉和徐卓乃是荀贞最为看好的两个后备力量,是准备将来大用的,当然不放心他俩经下邳而去彭城。

    见荀贞执意不允,郭嘉、徐卓虽是立功心切,也只得罢了,各归己座。

    荀贞见他二人似不开心,笑道:“我留你两人在广陵,是因有别的重任要交给你们。”

    徐卓喜问道:“敢问是何重任?”

    “有两件事我一直都想给办了,只是时机一直都不成熟,现在可以办了,我准备把这两件事就交给你们两个去办。”

    听荀贞说得这么正式,郭嘉也耐不住了,问道:“君侯,是什么事?”

    “一个是我想定一套地图测绘的规则,一个是我想做一套沙盘兵棋出来。”

    不但徐卓、郭嘉,戏志才等人闻得荀贞此言,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荀贞是为何意。

    戏志才说道:“地图测绘?”

    “正是。不用我说,你们也知,对行军打仗而言之,地图是有多么的重要,一份准确的地图可以说是无价之宝。而现下地图之测绘,在我看来,却是有不足之处,故而我想总结各家之长,制定出一套地图测绘的规则来,以能更好地绘制军用地图,方便我军来日使用。”

    徐卓问道:“君侯想怎么制定?”

    “具体怎么制定,就要看你们的了。我只能给你说几个原则。”

    “卓等敢闻之。”

    “我暂时想到的有这么几个:一要有比例尺,可辨远近;二要有高下,可辨高下不同;三要有起伏,可辨坡地与平原之不同。”

    当下的地图虽肯定不及后世精准,但像荀贞所说的这些,基本上也都有了,只是尚还没有人正式把这些东西总结一起,提出一套通用的准则罢了。荀贞不知,事实上,就在几十年后,魏晋时便有一人,名叫裴秀的,正式提出了一个“制图六体”,这个制图六体就不但包括了荀贞刚才所提到的这些,并且述及的内容还要更多,几与后世测绘地图的原则已无差别。

    荀贞看过不少当下的地图,民用的、军事的,他都看过,相比后世地图,他也发现,后世地图中有的东西,在当下,不少也都有了,比如比例尺、起伏线,乃至近似等高线的东西,都已存在,和后世地图较之,当下地图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在不够精确这一点上。

    荀贞很想改进这一点,奈何他的数学不好,没办法在这方面做出指导,不过也没关系,他数学不好,自有人数学好。

    荀贞又说道:“除了这几点外,最要紧的一点是:远近距离、高低上下,务必要求得精确。”

    徐卓问道:“精确?君侯的意思是?”

    “可请几位精通算学的士人来帮助编订一套测绘远近、高低的教材。”

    荀贞不谙算学,所以也不知后世用来测绘地图的算法现下有没有,不过在他想来,应还是没有,但他对现下的算学也算是稍有了解,知道只凭现下的算学成就,如运用得当,即使仍不能使地图如后世那样精准,但却也能减少许多误差,增加一定的准确性。

    荀贞却又是不知,仍是便在几十年后,与裴秀同一时期,又有一人名叫刘徽,是当时有名的算学家,他有一本著作,名叫《九章算术注》,其中有一卷,名为“重差”,乃是实用三角法的启蒙之作,研究的便是高、深、广、远的测量问题。

    徐卓喜欢军事,又从荀贞征战多年,自知地图对军事的重要性,当下主动请缨,说道:“卓愿领此任。”

    见徐卓领了此任,郭嘉就只有接受沙盘兵棋之任了,他问道:“君侯,何为沙盘兵棋?”

    “昔光武伐隗嚣,伏波将军於帝前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开示道径。这个故事,你可知道?”

    “知道。”

    “我所说的沙盘兵棋,就是此类物事,只是比这个要复杂一点。”

    “如何复杂?”

    “除了山川地理,还有各色兵种,再依照实战时的情况,比如骑兵在谷地行军的速度、比如步卒在山林行军的速度,又比如步骑正面交战时可能会出现的各自伤损,等等,按照这些实战情况,制作出一套规则来,然后以此来推演战事的发生、进展以及结果。”

    郭嘉何等聪明,一听荀贞的解释,当即便清楚了荀贞的意思,亦明白了这套沙盘兵棋如能制成,将会对己军有多大的帮助,应道:“此任嘉愿领之。”

    张纮在边儿上听完了荀贞对测绘地图、制沙盘兵棋这两件事的吩咐和要求,不觉叹道:“我知君侯何以能百战常胜了。”

114 杨蔚奉使出鲁阳 袁术应盟击豫州

    陶谦那边遣人去见袁术,密谋共取豫州。

    荀贞这边专心内政、军务,并加深和徐州士族、豪强的联系。

    一时间,徐州地界虽是暗潮涌动,倒也暂相安无事。

    董卓废五铢钱,换铸小钱的后果很快就显露了出来,长安那边传来消息,货贱物贵,一石谷价至数万钱,按照官价,一万钱折合一斤金,也就是说,几斤金子才能换一石谷粮。这些年来,先是黄巾起义、继而西凉叛乱,长安都受到有影响,百姓的日子本就已过得艰难,现下又因董卓更铸小钱之故,雪上加霜,那边百姓现下的生活可想而知,必是如处水火中。

    却说陶谦遣了使者冲锋犯寒,这日来到鲁阳,见到了袁术。

    能被陶谦遣来见袁术的自是陶谦的心腹人,此人姓杨名蔚,字仲豹,籍贯丹阳,却乃是陶谦的乡党,跟从陶谦已有多年了,上次代表陶谦来和袁术定盟的便是他。

    既已来过鲁阳,见过袁术一次,所谓“一回生、两回熟”,杨蔚与袁术也姑且算是个熟人了,见到袁术,他行礼下拜,口中说道:“拜见将军。”

    袁术叫他起身,请他入座,说道:“前些日与君一见,深服君才,正不知何日方能与君再见,而君今日便至,解我相思之渴,何其幸也。”

    杨蔚心知袁术这话只是“面子活儿”,上次他来见袁术商议定盟的事时,袁术举止颇是傲慢,又哪里有“深服君才”的样子了?他却也明白,陶谦虽是一州刺史,名义上占了一州之地,而袁术的地盘至今只不过有南阳一郡,可一来袁术出身高贵,再则他现官居“后将军”,官位也要比陶谦为高,故而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与陶谦结了盟,可究袁术之本心,料来实是未给陶谦几分敬重的,所以杨蔚也就没把袁术这话当真,在脸上做出惶恐感激的模样,谦虚了几句,又吹捧袁术了几句,觑得袁术神色好转,遂趁机把自己此次的来意道出。

    他说道:“今蔚再来,复拜见将军,是奉了鄙主之命。”

    杨蔚虽是陶谦的心腹,但他没有在徐州任职,不是官身,他与陶谦不是下级与上级、而是门客与家主的关系,因而他称陶谦为“主。”

    袁术“噢”了一声,说道:“这大冷天的,陶方伯也不让君歇歇,又遣君来,不知是为何事?”问道,“可是广陵荀贞有了什么异动?”

    “这倒没有。鄙主遣蔚来,非是为荀侯,而是为豫州。”

    袁术心中微动,问道:“为豫州?”

    “正是。”杨蔚与袁术接触虽然不多,然而已颇为了解袁术的性子,他这次来见袁术,又是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上,因而却是不敢在袁术面前卖关子,不等袁术再问,直接便把陶谦的意思合盘托出,说道,“今豫州形势,将军必知,孙文台沐猴而冠,鸠占鹊巢,倚仗兵势,逼走孔公绪,而竟自占豫州,名号‘刺史’,倒行逆施,荼毒一方,凡豫州士人无不为此怀忿,这些时日以来,鄙主接到了不少豫州名士的书信,他们不但详细述说了孙文台的暴行,并都在信中恳请鄙主出兵西向,以解豫州百姓苦难。”

    说着,杨蔚取出一叠书信,起身离席,奉给了袁术。

    陶谦成名、为宦多年,虽因他性格刚傲之故,朋友称不上多,但也不是没有朋友的,在豫州他也有几个好友,这些书信便都是他的这几个好友应他之情、专门写来给袁术看的。

    袁术随便翻了翻,见信中内容确是如杨蔚所言不差,而观各信的落款姓名,却无有一人是州郡名人,甚至其中有两个人他压根就没听说过,只是从其人之籍贯、姓氏,大略猜出了可能是出自哪个家族的,杨蔚所谓之“豫州名士”之语明显是加了水分,而且是不少水分的。

    袁术顿心中了然,心道:“刚才我问可是荀贞有了异动,杨蔚回答没有,这话显是在哄我!陶恭祖今遣杨蔚复来,言豫州云云,明显是想要借我之力,使豫州大乱,从而调荀贞援孙,……‘以解豫州百姓苦难’是假的,‘以解荀贞给陶谦造成的压力’是真的。”

    袁术把书信丢在案上,也不说破,只是口中说道:“陶方伯国家干臣,军阵名将,今应豫州所请,兵击豫州,必是马到功成。”

    杨蔚说道:“豫州者,将军之家乡也;将军者,天下之人望也,故鄙主虽得豫州士人书信请救,然却不敢冒然自专,遣蔚今来复拜见将军,便是想请与将军一道出兵。”

    “想和我一起出兵?”

    “是。”

    “豫州固为我的家乡,孙文台固然暴虐悖逆,可实不相瞒,我而今兵寡粮少,南边又有刘景升咄咄相逼,实是没有余力北顾豫州啊。”

    陶谦这明显是“驱狼吞虎”之计,想用袁术来调动孙坚、荀贞,从而谋得他自身的利益,袁术又不是傻子,怎肯上当?

    陶谦也知,空口白牙的几句话,肯定是难以说动袁术的,所以在杨蔚来前,他特地对杨蔚有过交代,杨蔚当下说道:“鄙主愿以将军为主,徐州为辅。”

    “以我为主亦无用也。我兵马既少,粮秣又缺,南复有刘景升相逼,实是难以出兵北进。”

    “鄙主愿出十万石粮,以充将军粮秣。”

    “十万石粮?”

    “正是。”

    袁术沉吟不语。

    杨蔚又道:“将军神威,家又为豫州冠族,今如击豫,必手到擒来,待兵胜之日,鄙主只愿得鲁、沛两国,余者请尽归将军。”

    鲁国和沛国这两个郡国在豫州的最东边,挨着徐州,两个郡国的地域都不大,特别鲁国,只有区区几个县,可谓弹丸之地,沛国大点,但也比不上汝南,就经济、人文而言之,亦比不上颍川。陶谦知他是有求於袁术,故而姿态拿得很低,甘愿出十万石粮给袁术,同时胃口也不大,事如能成,他只要沛、鲁就行,余下的那些豫州真正的膏腴、繁华之地尽可皆归袁术。

    袁术沉吟说道:“奈何吾兵甲不足,兵卒亦少,恐怕实是难以应陶方伯此倡啊。”

    杨蔚说道:“鄙州虽贫,亦产铁也,愿出矛千、甲五百、马铠五十,赠与将军。”

    袁术说他的部队“兵甲不足”,这句话倒非虚言。

    袁术当日从洛阳逃出时,随身所带的没有多少东西,现下的这些兵卒部曲,多是在南阳本地招募而来的,人可以招募,兵甲武器却是没办法招募,他现有的这些兵甲,一部分是当时的荆州刺史王叡送给他的,一部分是从南阳郡府“借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募召工匠打造的,到底他是一支“客军”,当年王叡不会送给他太多的甲衣兵械,而南阳又只是一个郡,存储的兵器有限,他手头上得来的铁和工匠也不多,所以他的部曲兵卒的确是有不少至今都无甲衣,乃至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的,——这也是为何当董卓在洛阳时,他不敢积极进取的一个缘故,同时,这也是为何他非常想得到荆州全境的一个主要缘故。

    袁术说道:“闻徐州强弩名冠天下。”

    杨蔚心道:“我在徐州多时,却怎么没听说过徐州的弓弩出名?”知道袁术是在找借口索要弓弩,不怕袁术不要东西,就不怕他不要,他只要肯要,那就说明有戏,杨蔚心中暗喜,因遂说道,“泰山兵今客居鄙州,为解豫州倒悬,鄙主近月又稍有扩充州军,州中存弩已不多矣,不过既然将军提及,愿出弩二百、弓三百,及箭矢二十万,送给将军。”

    “弓弩似少,二十万箭矢亦不足也。”

    弓、弩都是利器,杨蔚不能做主,箭矢倒是可以多给一点,因说道:“鄙州库存的弓弩实是不多,无法再加了,箭矢愿出以三十万之数。”

    三十万箭矢,看起来很多,其实不算多,战斗激烈的时候,比如前汉李陵与匈奴骑兵鏖战时,他麾下的五千步卒一日间便射出了五十万支箭,三十万支箭矢顶多也就是能支撑一场不太激烈的战斗。

    袁术见从杨蔚这里大概确实是再榨不出什么了,便也不再多说,说道:“豫州百姓苦难,我亦久闻,今如得贵州粮、甲、兵械之助,我虽兵少,也愿与陶方伯共救豫州。……不知陶方伯可出兵马几许?”

    “愿出兵马万人。”

    “如此,我也出万人如何?”

    “这……,闻孙文台麾下现兵马至少三万余,将军如只出万人,恐有不及。”

    “这样吧,我出万五千人,贵州亦出万五千人,如何?”

    杨蔚面有难色,说道:“荀贞狼据广陵,窥伺徐方,鄙州兵马不多,如出万五千人,恐州府空虚,会被荀贞所趁。”

    袁术瞧了杨蔚一眼,笑道:“也罢!贵州出兵万人就万人吧,我出两万人便是。”

    没料到袁术这般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杨蔚大喜,他心道:“两边合兵三万人,加上袁本初家为汝南冠姓,袁家的门生故吏遍布豫州,一旦出兵,豫州地方上定会此起彼应,里应外合,差可与孙文台一战了。”於是起身离席,又拜倒堂上,说道,“敢请与将军定盟。”

    定下盟约,杨蔚和袁术约定:待陶谦把粮秣、甲铠、兵械都先送过来一半后,两边就一起出兵,共击孙坚。

    杨蔚辞别袁术,自觉不辱使命,完成了陶谦的命令,兴冲冲地返回徐州。

    杨蔚走后,袁术帐下左右有人说道:“孙坚小戆,其兵颇锐,不好对付,将军如击豫州,荀贞料又必会援之,荀兵亦利,便是将军与陶恭祖合兵,三万兵士,怕也不易胜也!更且我军南有刘景升坐据,实我军之心腹大患是也,将军如出兵北上,他恐怕会趁机击我。”问袁术,“将军,我军本是早就已经定下先取荆州,再谋其它,今将军却为何答应了陶恭祖的请盟?”

    袁术哈哈大笑,说道:“陶恭祖忧惧荀贞,因复遣杨蔚来说我出兵豫州,我岂不知他这是驱狼吞虎之计?想让我给他开路,借我来给他解忧?想得倒是不错,却也不问问我肯不肯?”

    左右不解袁术之意,疑惑问道:“将军何意?”

    “且先取了他的粮秣、甲铠、兵械,然后再说罢!”

    诸人这才明白,袁术却是“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根本就没有出兵豫州的意思,而只是想借机从陶谦那里弄来些粮食、甲械,以加强一下自己的实力而已。

115 孙文台半道打劫 陶恭祖忍气吞声

    却说陶谦闻得杨蔚回报,说是与袁术已定下共取豫州之盟,并闻袁术愿出兵两万,顿时大喜,对左右说道:“有袁公路这两万人马,或不足以取豫,但却必能扰乱孙坚、荀贞,足能使我徐州暂安了!”因传令州府,调集粮、械等诸般物资,络绎运往鲁阳。

    从徐州的州治郯县去袁术所在的荆州鲁阳,大体来说,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经下邳、入汝南,再从汝南而至鲁阳。

    一条是不走下邳,经广陵,入扬州丹阳,然后再从丹阳向西,入荆州南阳地界,至鲁阳县。

    这两条路,不管选哪一条,都必须要经过孙坚或荀贞的地盘,头一条经汝南的,显是需要过孙坚的地界,后一条走丹阳的,则是需经荀贞的地界。

    虽说杨蔚出使鲁阳这件事很隐秘,荀贞、孙坚应皆不知,可一旦开始大规模地给袁术运送物资,莫说荀贞、孙坚,便是一个蠢人恐怕也能由此而猜到陶谦和袁术必有“不可告人”的盟约了,故而,为慎重起见,陶谦首先排除了经广陵、走丹阳这条路,选了经汝南这条路。

    汝南虽属豫州,名义上是孙坚的地盘,可一来孙坚治豫时间尚短,地方郡县上有很多不服他、阳奉阴违的,二来,汝南是袁术的家乡,袁术在这里的势力和影响很大,许多士族、豪强都与他关系密切,所以,相比经广陵、走丹阳这条路,经汝南而至鲁阳这条路显然会安全得多。

    可虽是安全,陶谦亦做足了保密工作,然而在开始运送后不久,风声还是传了出去。

    如把郯县至鲁阳的这一条运输线分为两段,那么第二段是汝南到鲁阳,或称之为豫州到荆州,

    而第一段则自便就是郯县到汝南,或称之为徐州到豫州,豫州的州治在沛郡,沛郡东邻徐州,西南邻汝南,可以说是正好据在这第一段运输线的上方。

    陶谦在孙坚的眼皮子底下搞大规模的运输,孙坚不可能被彻底地蒙在鼓里,至多是早一点知道或者晚一点知道罢了。

    孙坚在获知此事后,马上就猜出了陶谦的意图。

    孙坚当即写了一封信,命人快马送至广陵,面呈荀贞。

    信中,孙坚具言此事,并把自己的推测讲出,询问荀贞的意见。

    事实上,在孙坚发现此事之前,荀贞对此就已略有闻知了,他这些时日曲意下士,或卑辞厚礼、或崇之以敬,积极地与徐州士人,尤其是州府中的诸位大吏来往,肯定是有收获的,早在陶谦开始运输物资之前,当陶谦还在准备、筹措物资的时候,就已有人给荀贞通风报信了。

    荀贞是较为了解袁术为人的,他当时就对戏志才、荀攸、荀彧等人说:“袁公路自视颇高,而无实才,又无胆勇,我料之,刘景升不亡,袁公路必不敢北入豫州。”

    也就是说,荀贞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袁术这是在哄骗陶谦,是在骗陶谦的物资,而究其本意,他肯定是无入豫之心的,因而,荀贞就没把这个当回事儿。

    现下收到了孙坚的来信,见孙坚问自己的意见,荀贞遂把自己对此的判断写入了回信中,在信末,他又写了一句:“吾闻之: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信写成,荀贞遣人送去给孙坚。

    孙坚得信,览至信末,看到“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八个字,哈哈大笑,转顾时在座侧的吴景等人,笑道:“贞之所言,正得吾心。”

    既然有肥羊主动送上了门,哪儿能坐视肥羊溜走,置之不理?

    孙坚即点兵遣将,使吴景带头,给他了两千人马,命皆打扮成“贼寇”的样子,潜入汝南,埋伏要道,等陶谦的运输队伍出现,便伏击打劫。

    “扮成盗贼,伏击打劫”,对孙坚而言之,却不但是能“打劫”到一些粮食、军械,并且还有一大好处,那便是:他可以借机以“郡县不靖,汝南盗贼出没”为由,正式遣兵进入汝南,打着帮助汝南剿贼的旗号,行对汝南加强控制之实,一方面消除隐患,另一方面也可由此最大限度地减少袁绍、袁术这些身在异地的袁家子弟对汝南的“遥控”。

    徐州州治,郯县城中。

    三天之内,陶谦接连收到了两道急报,都说是:道遇寇贼,粮械被劫。

    陶谦甚是恼怒,对曹宏、曹豹等人说道:“被我派去运送物资的都是我徐州精卒,什么盗贼如此胆大?竟敢接连打劫州兵?而且居然还真的都打劫成了?这分明是孙坚那竖子干的!”

    曹宏、曹豹诸人以为然。

    可虽是料到这必是孙坚所为,陶谦等人对此却也是毫无办法。

    一来,没有真凭实据;二则,便是有真凭实据,陶谦又能怎样?还能上奏朝中,请朝廷治孙坚的罪么?

    曹豹起身请命,说道:“孙坚自以有光复洛阳之功,冒领豫州,跋扈骄狂,而今竟然更又打劫我州粮械,不可忍也!请明公给我五千兵马,我愿往击沛国,提孙坚头颅献给明公!”

    陶谦瞧了曹豹一眼,心道:“若是如此简单,只需五千兵马就能灭杀孙坚,我又何必与袁公路结盟?”却也知道,曹豹这只不过是在表忠心罢了,因说道,“今虽知是孙坚所为,却无证据在手,不可贸然兴战。卿之忠勇,我素知也,且先安坐,此事需从长计议。”

    正如陶谦所料,做为陶谦手底下最受重用、同时也是最得陶谦信赖的州军上/将,当此之际,曹豹必须要有所表示,但也仅仅只是“有所表示”而已,听了陶谦的话,曹豹顺水下舟,恭敬地应了声“诺”,回入席上坐下。

    曹宏说道:“战者,国之大事。确如明公所言,不可贸然兴战。可是,这件事不处理也不行。”问陶谦道,“敢问明公,不知是否已有对策?”

    陶谦心道:“‘这件事不处理也不行’,这不废话么?我辛辛苦苦经营徐州这几年,省吃俭用,巧取豪夺,恩威并济,这才攒下了这些家当,为与袁公路结盟,有求於人,因此不得不拿出部分送与给他,却不是白白‘送给’孙文台的!”沉吟片刻,说道,“由郯县至鲁阳,要么走广陵,要么走汝南,无第三条路可走。广陵肯定是走不得的,也就是说,除了汝南之外别无二路。罢了,事既如此,还能有什么办法?无非是多遣些兵马护送押运。”

    曹宏、曹豹诸人齐声赞道:“明公英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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