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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最风流全文阅读

作者:赵子曰     三国之最风流txt下载     三国之最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0 从征汝南(下)

    荀攸、戏志才对荀贞遣宾客外出找人之事有耳闻,不过对他找的是谁却也不清楚,见荀贞如此欢喜之状,也都很好奇,当下从马上下来,与荀彧步入院中。

    院中站了十几个人,荀彧、荀攸、戏志才打眼看去,见多是荀贞门下的宾客,只有一人眼生。

    只见此人形貌魁梧,身板如钢铸铁浇,头上裹着黑sè的平顶帻,窄衣短袖,腰中插了一柄环首刀,看其形状却非儒生,像个轻侠之徒。

    荀彧、荀攸、戏志才三人越发奇怪,互相对视了一眼,皆心中想道:“贞之虽好养轻侠,但似也不必专派人去找一个轻侠悍勇之徒吧?就算派人去找了,找来也不用这般欢喜吧?此人却是谁也?”

    荀贞此时正站在这个轻侠的身前,握着他的手,喜不自胜,说道:“我昔为繁阳亭长之时即闻君大名,君志节任侠,贞久仰之了,只恨当时不知君之所踪,不能相见。今rì终得相见,使贞能一补往昔之憾,幸甚至哉!”

    这个轻侠唇上蓄胡,两腮胡须蓬立,观之勇悍威猛,看不出他的年岁,估计二十多,不到三十的样子。他被荀贞的热情给弄得愣住了,有些局促,不过却很感激,他抽回手,撩衣下拜,说道:“荀君大破黄巾,威名远震,蒙君不弃,遣人召小人来,小人惶恐之极!”

    荀贞笑道:“你在陈留也听过我的名字么?”

    这个轻侠答道:“陈留士子、侠客、郡人,无人不知君之大名!君守阳翟,以数千人拒波才十万之众,战舞阳城南,擎旗斩将,陷阵先登,大溃贼兵,汉军将校百余,君功第一,声名赫赫,威风远震。小人慕之久矣!倒是小人的贱名却不知君竟也知,实令小人惭愧。”

    荀贞哈哈大笑,把他扶起,又亲热地握住他的手,上下打量,越看越是欢喜,见他腰上的环首刀,问道:“我昔在繁阳亭闻君之名后曾多方打听过君,闻君使得一手好长刀,又擅使双铁戟,听说君之双铁戟重达百斤。今见君之环刀在腰,不知君之双铁戟何在?”

    院中停了辆轺车,一个宾客过去从车上搬出两支沉重的铁戟,对荀贞笑道:“荀君,这就是他的双铁戟了!”这个宾客就是阿满,便是他去陈留找到的此人。荀贞示意他近前,亲手去拿这两支铁戟,入手极其沉重,差点拿不住,险些掉下,他笑顾荀彧、荀攸、戏志才、原中卿、左伯侯等人,赞叹说道:“真是神力啊!”那个轻侠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他脸黑,脸红别人也看不出来,他答道:“小人之双铁戟并无百斤之重,只有八十斤重。”荀贞哈哈笑道:“八十斤?也是神力啊!”将双铁戟递给他,问道,“如此沉重,可使得动?”

    这轻侠将双铁戟接过,便在院中舞动,持戟跳跃,前趋后退,辗转腾挪,运使如飞。

    诸人为之变sè,尽皆骇然,齐声赞道:“真神力也!”

    汉制一斤约等后世的半斤,八十斤折合后世四十斤,四十斤的双铁戟拿在手中舞动起来轻如片羽,非天生神力者不可为之。

    荀贞大喜,开心得都要笑出声来了,连连拍手,想道:“闻名不如见面!闻名不如见面!有这样的神力,此人不愧恶来之称。我如能得他效力,从此安枕无忧。”

    天下的人才粗略分来有三类,一为谋士,一为将才,一为勇士。谋士运筹帷幄,将才决胜疆场,勇士扈卫左右。荀贞帐下如今谋士不缺,如荀攸、戏志才,将才也有,如乐进、文聘,要说起来勇士也有不少,像许仲、刘邓、江禽等等,可为了控制部队,他却不得不把这些亲信之人派到军中,如今在他身边的只有原中卿、左伯侯等。原、左两人固然也有勇力,可是比起此人来说却是小巫见大巫,差之远矣。如能收服此人,把他留在身边,从此之后,运筹帷幄有荀攸、戏志才等,决胜疆场有乐进、许仲、文聘等,扈卫左右则有此人,勉强可算羽翼丰满了。

    想到此处,他不觉想起了现在军中的许仲、刘邓等人,心道:“君卿、阿邓、伯禽等人虽然悍勇,但要论神力,也非此人之敌。”叫还在舞戟的那个轻侠停下,令阿满等接过铁戟,拉着此人之手,向荀彧、荀攸、戏志才等人介绍:“文若、公达、志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壮士,这就是我常对你们提起的陈留典韦。”

    荀彧心道:“陈留典韦?”隐约想起,荀贞确是对他提过此人之名,那时荀贞还在西乡当繁阳亭长,有次休沐回家,和荀彧、荀攸、荀成等人饮酒闲谈,说起过典韦的名字,说他是陈留勇士,只可惜现因杀人而被通缉。

    舞戟多时,典韦面不红、气不喘,立在荀贞身侧面若无事,荀彧暗为惊叹,心道:“难怪贞之如此看重此人,有这般神力,虽是个被通缉的亡命徒,但现今战乱,却正是此辈的用武之时,如能使之得当,足可为陷阵的爪牙。”士子们虽多看不起武夫,但是如果勇武到一定高度,却也是人人争相拉拢,yù收为己用的。荀彧、荀攸、戏志才等人与典韦相见。

    典韦替襄邑刘氏杀人之后,最先被刘氏藏在家里,后来风头过去,归回自家里住,前些rì被阿满找到。阿瞒不是一个人去的,带了四五个轻侠伴当,皆穿着华服,带着宝剑,骑着高头大马,入到他家住的里中时,引得里人围堵旁观。他本以为是谁家的贵人,却不料阿满等人一见到他,就拜倒在他家的门外,献上了贵重的礼物,说是奉颍川郡兵曹掾荀贞之命来邀请他去阳翟一聚的。

    他当时又诧异,又惊奇。他以前没有听过荀贞的名字,但近两个月来却常听人提起,知道荀贞是颍川郡的一个英雄豪杰,是剿灭颍川黄巾的大功臣,并且是颍yīn荀氏子弟,他没有想到荀贞竟也知他,而且千里迢迢地派人送来贵重的礼物,邀请他去阳翟见面,场面搞的这么大,给足了他面子。在里人羡慕的目光中,他经过考虑,决定来颍川看看这位荀贞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到了之后,听舍中宾客说荀贞送人去了,便在舍中等候。

    他也设想过与荀贞见面后,荀贞会怎样对他,却实在没有想到荀贞竟会这么热情,着实令他受宠若惊。要知,他只是一个有勇力的轻侠而已,说俗了,也就是个打手,他替襄邑刘氏杀人就是收钱替人报仇的,虽有勇力,并因此事被郡中豪杰所识,但是在那些豪杰却依旧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武夫,而荀贞对他的态度,他能感觉到,却是与那些豪杰不同的,那些豪杰只是把他当一个可利用的打手,荀贞对他则是十分尊重。

    他甚为感动,心道:“荀君冠族子弟,郡之兵曹掾,州郡英雄,我只是一个乡野勇夫,他却先是遣人登门送礼,继而见到我后又这般恩重,如此厚待於我!我当报之。”他本就是一个尚气轻死、受恩知报的游侠,被荀贞的殊礼打动,就此决定留下来了。

    荀贞向荀彧等人介绍过他,又看他腰中的环首刀,笑道:“我在贼军中缴获了几柄百炼宝刀,这宝刀在我手中是无用之物,俗话说:宝刀赠英雄,……,来人,取我屋中所藏的刀来。”原中卿去屋里取出了一柄环首刀。不用出鞘,只从华美的刀鞘即可看出,此必为好刀。

    荀贞拿过来,双手碰着递给典韦,笑道:“君请收下!”

    典韦得他宝刀之赠,更是感动,不过却因已经决定留下来给他效命,故也没有扭捏拒绝,而是爽快收下,复又下拜,说道:“韦只是一个勇夫,却得君如此看重,从此之后,肝脑涂地以君恩!”

    荀贞笑着又把他扶起,说道:“我与君虽是初见,与君神交已久,今与君见,快慰平生,今晚当饮酒大醉!”

    要说荀贞与人交往也的确有些手段,这却是有两方面原因的,一个与他是从后世来的有关,他从后世来,在人与人之间的“尊卑有序”这方面本就看得很淡,当他想与某人结交之时,自然而然地就能表现出亲切友好和对人的尊重,这份态度对士子们来说是“礼贤下士”,对市井的游侠们来说就是“纡尊降贵”的恩结了,再一个,他知天下将要大乱,故此不可惜钱财。身为“荀氏子弟”,他现今又位居郡中高位,手握兵权,威名赫赫,与人结交之时却平易近人,推赤心入人腹中,又慷慨大方,挥金如土,怎能不使豪士倾心?

    与典韦一见,片刻功夫就得了典韦的好感。

    得了典韦,荀贞高兴极了,令人在前院舍中腾出了一间屋子,供他居住,并交代原中卿、左伯侯,对待他要如对待许仲、刘邓、江禽一样尊重。这是把典韦的地位放到了与许仲等人一个水平上。

    ……

    这天晚上,荀贞召来了乐进、许仲、刘邓、江禽、陈褒等帐下诸将,让他们与典韦相见。

    酒宴之上,荀贞叫典韦坐在自己身边,与他同席。

    同席而坐,这是殊礼。许仲还好,对此并不在意,陈褒虽惊诧荀贞对典韦的重视,却也没有表现出不满,江禽、刘邓、高素等就不行了,特别是江禽、刘邓这些早就追从荀贞的旧人,眼看着一个外来之人竟居於他们之上,与荀贞同席坐,非常不乐。

    酒过三巡,刘邓忍不住,举起酒樽,从席上站起,大声对荀贞说道:“邓斗胆,敢问荀君,这典韦到底有何异能,竟能与君同席坐?我等乃君之旧人,早就投於君之门下,多次从君出生入死,诛第三氏、杀阳城沈驯、斩反贼波连,从君征战,浴血被创,为何今反居典韦之下?”

    荀贞门下的这些宾客,如许仲、刘邓、江禽等,经过与黄巾军的多次作战,皆有一股剽悍的杀气在外,在看到他们奉荀贞之令络绎从城外营中来到舍中时典韦也是暗自吃惊,当时心道:“荀君门下有这么多的虎狼之士,也难怪他能屡破贼军,立下赫赫的威名。”又见许仲、乐进、刘邓、江禽、文聘等人来后,对荀贞毕恭毕敬,更是对荀贞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见识到了他的威望,又心中想道:“这些虎狼勇武之士若是放到外边,恐怕每一个都是县乡豪杰,而他们对荀君却都这么恭敬!能得这么多的如此勇士效忠,荀君必非常人。我这次决定留下,看来是决定对了!”

    他虽然惊讶荀贞门下的勇士众多,但他本身也是个勇士,在勇力这方面是颇为自负的,既然决定投效荀贞,不由自主地便起了一点争强好胜的念头,毕竟只有表现出他的勇武,才能在荀贞门下占一席之地。因此之故,虽然在被荀贞命与同席坐时,他也是有些不安的,但此时闻得刘邓挑衅,当即按捺不住,只是既已投效荀贞,一切得听荀贞的意思,荀贞不发话,他不能擅自行动,因看了刘邓一眼后,将目光转向荀贞。

    刘邓的出言挑衅在荀贞的意料之中,他哈哈一笑,说道:“阿邓,尔等从我多年,立下了汗马功劳,典韦乃是初来乍到,按理说,是不该让他与我同席而坐,位居尔等之上的,可是阿邓,你岂不闻:非常之人当以非常待之么?”

    刘邓问道:“君此话何意?”

    荀贞跪坐席上,拉住身边典韦的手,向诸人说道:“‘非常之人当以非常待之’,意思就是说:不同於常人的人应该用不同於寻常的礼节待之,诸君,典君就是‘非常之人’也!所以我用这样的非常之礼来待他啊!若不如此,我恐怕会被天下人笑,会被天下人说我不识豪杰。”

    典韦闻他此言,心道:“荀君视我为‘非常之人’,用‘非常之礼’待我,我也当以‘非常之为’待之,以死相报!”这就是“彼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彼以众人待我,我以众人报之”了。

    刘邓听了荀贞对典韦的夸赞,愈加不满,大声说道:“这典韦也不过一首两手,又非三头六臂,邓愚钝,看不出他怎么就有‘非常之处’,是个‘非常之人’了?”丢下酒樽,向荀贞行礼,说道,“邓愿见识见识典韦的非常之处!”

    荀贞笑问道:“你想怎么见识?”

    “邓请与典韦比比高下!”

    荀贞故作为难,转视典韦,说道:“这,……。”

    典韦马上离席跪拜,对荀贞说道:“韦愿与刘君切磋。”

    荀贞顺水推舟,说道:“好。既然如此,便允你两人比试!”又道,“刀剑无眼,不用比较刀剑了,只较试一下角抵即可。”

    两人应诺。典韦下到席间,与刘邓相对而立。

    刘邓乜视於他,意甚不屑。荀贞门下宾客里,论勇武力气,刘邓排名第一,他一向自满,对典韦这个外来者,虽也惊诧他的身高体壮,却并未放在心上,不觉得他能胜过自己。典韦在陈留郡是个出名的勇士,见刘邓去如此小觑於他,心存恼怒,心道:“此子可恨,如此拿大!看我等下怎么胜他!”两人相对行礼,挽起袖子,扭抱一处,於堂下较量角抵。两人都是勇士,这一较量,肌肉鼓起,互相撕扯碰撞,便如两头巨兽。

    江禽、高素等人在席上或以酒樽击案,或站起攘臂,大喊大叫,给刘邓助阵。

    荀贞抚着颔下短髭,微笑观之。荀攸举杯离席,来到他身边坐下,一边观看刘邓、典韦比试,一边低声笑道:“贞之,你令典韦与你同席,可就是为的眼前这一幕么?”荀贞瞥了荀攸一眼,轻笑说道:“知我者,公达也。典韦乃不世出的勇士,古之恶来是也,我若以寻常礼待他,必难得其忠心,可若以非常之礼待之,阿邓他们又恐会不满。既然如此,干脆就让典韦露露手段,也让阿邓他们莫要坐井观天,小看了天下豪士。”

    荀攸深知刘邓的勇猛,笑问荀贞,说道:“你就这么肯定典韦会胜?”

    荀贞指向堂下,只说道:“你且看就是。”

    荀攸转目堂下,刘邓、典韦扭抱一团,各自圆睁怒目,身上肌肉贲张,互相较力,试图把对方摔倒。

    江禽、高素等人给刘邓助威的喊叫声渐渐停下,彼此惊奇,要知刘邓与荀贞门下的这些宾客们大多比试过武艺,没人是他角抵的对手,最多也不过支撑一两个回合,而典韦却与他旗鼓相当,这是非常难得之事。

    刘邓也没想到典韦居然有此巨力,僵持之下,他第一次有吃不消、落下风之感,急於求胜,往后退了半步,双手紧抓着典韦的胳臂,以右足站稳地上,伸出左足,想要绊倒他,只听得“嘿”的一声大叫,又听的“哈”的一声吐气,再又听的一声闷响。诸人看去,却是刘邓被典韦摔倒。

    那一声“嘿”是刘邓用力时发出的,他伸出左足去绊典韦后,典韦发出了“哈”的一声,不但牢牢站稳,没被刘邓绊倒,而且趁机直进,趁刘邓只有右足撑地之机,挣开刘邓双手的钳制,撞入刘邓怀中,缩腰低身抓住了刘邓的腰杆,身子往前去,力气往后用,给刘邓来了一个过肩摔,那一声闷响便是刘邓被他摔倒之后发出的声音。

    满堂席上尽是倒抽冷气之声,无人说话,个个目瞪口呆。

    这个结果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谁都没有想到,力气勇武居荀贞门下第一的刘邓居然不是典韦的对手?

    这个结果却在荀贞料中,他方才也是屏息观看,这会儿吐出口气,对荀攸说道:“公达,你现在知我为何以非常之礼对待典君了吧?”

    刘邓爬起来,又羞又恼,想要与典韦再战。

    荀贞及时起身,下到堂下,将两人分开,先是笑对刘邓说道:“阿邓,可知典君之武了么?”又对典韦笑道:“典君,阿邓乃我帐下第一虎将,往rì与黄巾血战,屡立大功,波才之弟波连便是被阿邓手杀。阿邓,你且脱下外衣。”刘邓应命,脱去了外衣,露出了**的上身,其上伤疤交错,令人触目惊心,荀贞指着他身上露出的伤疤,笑对典韦说道,“典君,这都是杀贼的功勋啊!”

    刘邓虽然在角抵上败给了典韦,但是得了荀贞此赞,脸面上缓过气来。典韦虽然获胜,但他天生力大,在陈留时常与人较量,刘邓却也是他头一个遇到的强敌,现在又见到刘邓身上满布的伤疤,很敬佩,对刘邓说道:“角抵只是小道,韦侥幸获胜,远不及君扬威疆场,杀贼立功!”得了典韦此句话,刘邓本也非小肚鸡肠之人,丢下了刚才的羞恼,亦心服口服地对典韦说道:“典君神力,刚才是我冒失了。失礼之处,请典君见谅。”

    荀贞哈哈一笑,一手握住刘邓的手,一手握住典韦的手,同时高高举起,面对席上诸人,笑道:“典君适才言:角抵,小技耳。此话诚然。”顿了顿,他慷慨地对满堂众人说道,“区区角抵,胜负不足念,今颍川黄巾虽平,而汝南、南阳诸郡犹贼兵肆虐,也许不rì我等就要出征郡外,立功疆场,以取封侯,此方为大丈夫之志也!”

    众人轰然应是。

    荀贞揽着刘邓、典韦,步入堂中席上,叫他两人皆坐於自己身侧,三人同坐一席。荀贞举杯说道:“这杯酒敬典君和阿邓!”

    许仲、江禽、乐进等人举杯,齐齐饮下。这晚,荀贞与典韦同榻而眠。

    ……

    得了典韦是件喜事,荀贞次rì带着他去城外营中,又叫他与昨晚留在营中没有参加夜宴的轻侠、宾客们相见。

    听了昨晚典韦角抵胜过刘邓之事,这些昨晚没去的轻侠、宾客皆啧啧称奇,典韦虽是初来,是个外人,但他们对典韦却不不敢再有轻视之念,对荀贞以殊礼对待典韦也没有意见了。荀贞本打算连着三天酒宴,一件事打乱了他的安排。

    朝廷的圣旨下来了,准了皇甫嵩的举荐,任荀贞为佐军司马,并令皇甫嵩、朱俊征讨汝南黄巾。

91 兵临西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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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圣旨下来之rì,皇甫嵩、朱俊在城外营中击响了召集诸将的鼓声。

    荀贞时在城中,刚接到“佐军司马”的任命,闻得皇甫嵩召将,急忙换上传旨朝臣随身带来的佐军司马的印绶,催骑出城,去营中参加军议。

    汝南、南阳等地黄巾军的声势越来越大,皇甫嵩、朱俊早就焦急,终於等到圣旨下来,当然要立刻召开军议,以商议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荀贞从此之后就不再是郡吏,而是武职了。他身穿黑sè的官衣,头戴武冠,配黑绶铜印,腰间的革带中插着长剑,带着典韦、原中卿、左伯侯诸人,骑马赶到营外。皇甫嵩治军严整,营中禁骑马行。他在营外下马,留下典韦、左伯侯、原中卿等人在营外等候,步入营中。

    营中井然有序,无人乱行,军旗飒飒,鼓声未止,来往皆是巡逻的甲士,遥闻战马嘶鸣,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到的皇甫嵩的帅帐前时,碰上了两个人,一个燕颔虎头,一个身高八尺,皆是青绶银印,乃是千石之吏。

    前者正是孙坚,孙坚立下大功,被朱俊举为别部司马,圣旨下来,他走马上任,换了印绶,从六百石升到了千石。

    另一人则是皇甫嵩帐下的护军司马,名叫傅燮。此人乃北地灵州人,傅介子之后,少师事太尉刘宽,生xìng忠孝,多年前,举他为孝廉的郡守将丧,他闻讯后即弃官行服,被世人称赞,因勇武知兵,这次皇甫嵩奉旨出征,便用他为护军司马。在此前与颍川黄巾的作战中,他出了不少计策,为攻破颍川黄巾立下不小功劳。

    在帐外三人相见,孙坚看看荀贞的黑绶铜印,荀贞看看孙坚的青绶银印,两人对笑。

    入得帐中,皇甫嵩、朱俊已经在了,王允也在,北军五校的那几个校尉也在,另外还有五六个早到的军中各部的校尉、司马。

    皇甫嵩、朱俊、王允微笑示意,令荀贞三人入座。

    皇甫嵩的将令是半个时辰内全军将校集合,又等了会儿,半个时辰到,各营的将校悉至,帐中满满堂堂坐了数十人。上首是二千石的中郎将、校尉,中为千石的别部司马等,下是几个因为军功出众而被皇甫嵩、朱俊破格召来的六百石的佐军司马、比六百石的军候等。

    满座鸦雀无声。

    皇甫嵩向来行事利落,不拖泥带水,听帐外亲卫进来禀报:“半个时辰到。”即令人点名,被点到名的起身应答,点名一圈,没人迟到,该来的全都来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朱俊、王允说道:“人来齐了。请将军、方伯给他们宣读圣旨。”

    朱俊、王允推辞。皇甫嵩名望最重,才是军中的第一人,见他俩推辞,也不再客气,起身环顾帐中,肃容说道:“圣旨。”

    诸将离席跪拜。

    皇甫嵩取出圣旨,宣读一遍,读后,诸人归座。

    皇甫嵩收起圣旨,亦落座,按剑说道:“诸君想必都已听的清楚,皇上令我等接旨后,至迟三rì内出征汝南。诸君,我也不多废话,……,来人,挂上地图。”侍卫接令,取来地图,挂在帐中。

    皇甫嵩离席下到地图前,对诸人说道:“汝南黄巾连败汝南太守赵谦,席卷汝南全郡,现今……。”他手在地图上的某个地方一指,说道,“贼之兵锋已指向颍川,屯驻此地。”皇甫嵩这些天虽然没有离开阳翟,但广散斥候出去查探,对汝南、南阳等地的黄巾军很了解,对这些地方的战局也很清楚。诸人看去,见他指的这个地方是西华。

    西华位处汝南郡西北之边界处,往北边去是陈国,往西边去颍川,离颍川最东边的临颍县只有百余里,距离阳翟也只有二百多里。

    对汝南黄巾屯兵西华一事,荀贞也是听说过的,并且他与帐下诸人讨论过,为何汝南黄巾会停驻这个地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因为皇甫嵩、朱俊击败了颍川黄巾,拥jīng兵四万余,所以汝南黄巾不敢贸然向西攻打颍川,不敢向西就只有向北,可北边的陈国乃是陈王封国,这一代的陈王名叫刘宠,是个勇武之人,擅弩shè,“十shè十中,中皆同处”,这次黄巾起事,刘宠尽出他藏在府库中的数千张强弩,组成了一支强军,屯兵在陈国国都陈县的都亭,在他这支部队的强大威慑下,陈国无人敢叛,汝南黄巾也不敢贸然入陈国境。

    向西不行,向北也不行,故此汝南黄巾的主力停驻在西华,逡巡不进。

    皇甫嵩简单地分析了一下陈国、颍川、汝南三个郡国的形势,对诸将说道:“如今汝南黄巾的主力虽停驻西华,逡巡不进,但拥众数万,一旦他们决定出郡,不管是进犯陈国还是进犯颍川,都将是大贼。诸君,以你们看来,汝南贼兵下一步最有可能去哪里?”

    傅燮答道:“以下吏愚见,汝南贼兵下一步最有可能的不是去陈国,而是犯颍川。”

    皇甫嵩问道:“为何?”

    傅燮侃侃而谈,说道:“犯颍川对汝南黄巾有两大好处,一,前天南阳郡军报,说南阳黄巾渠帅张曼成攻克了宛城,南阳太守褚贡死难,南阳贼势为之大涨,汝南黄巾进犯颍川,可与南阳黄巾联兵,兵锋直指洛阳,二,汝南、颍川、南阳连成一块,亦可遥望冀州,呼应张角。”

    皇甫嵩说道:“南容所言,正是我之所忧!”指了指地图上颍川南边的南阳郡,又指了指颍川东边的汝南郡,忧心忡忡地说道,“汝南黄巾若果真进犯颍川,则颍川南有南阳贼兵,东有汝南贼兵,势将难支。颍川难支,则洛阳危矣。”

    颍川是洛阳的东大门,周边诸郡里汝南、南阳都有黄巾军,两面皆敌,为何圣旨令皇甫嵩、朱俊先打汝南黄巾?却是因为从南阳到颍川间隔山峦河流,算是有点屏障,而从汝南到颍川却是一马平川,对颍川而言最大的危险是汝南黄巾,所以圣旨令皇甫嵩、朱俊先平定汝南。

    皇甫嵩环顾帐中,问道:“诸君,对汝南之战,尔等有何看法?”

    孙坚应道:“下吏之见,汝南一战当速战速决。”

    皇甫嵩说道:“然也!文台此见与我相同。若不能速战速决,则南阳黄巾极有可能会进犯颍川,断我后路,或者干脆进入汝南,与汝南黄巾形成对我军前后夹击之势,如此,我军将危。我军危不要紧,丈夫一死报家国,可我等若战败了,洛阳以东将再无兵马可敌汝南、南阳贼,诸君,形势如此,敢不发奋?”

    诸人起身应诺,齐声说道:“愿从将军决死破贼!”

    皇甫嵩见诸将jīng神勃发,心道:“军心可用。”

    他不是啰嗦的人,既然已经宣读过圣旨,又简单地分析过了敌情,那么下边就该是布置任务,进行战前动员。

    他挺立帐中,对诸将说道:“我与朱将军、王公已然议过,此次入汝南作战,准备兵分两路。一路由朱将军率领,出阳翟,经襄城、舞阳两县,入汝南境内,击灭西平、吴房、阳安各县之贼,然而北上,经平舆,南顿,汇合汝南太守赵谦之兵马,至西华城东;一路由我率领,出阳翟,临颍,入汝南境内,扫清召陵各县贼兵,至西华城西。两路汇合在西华城下,与贼主力决战!王公则带豫州兵、颍川郡兵,坐镇阳翟,以防南阳贼犯境。”

    朱俊这一路走的是南线,从颍川最东南边的舞阳进入汝南,先打掉汝南南部的西平、吴房各县黄巾军,然后转往北上,收复汝南的郡治平舆,再打下西华东边的南顿,最后到达西华城东。皇甫嵩这一路走的是北线,从颍水岸边的临颍出颍川郡,进入汝南,打掉召陵、征羌等地的黄巾军,至西华城西。这南北两路,北路路程短,从临颍到西华只有百余里,南路路程长,从汝南最西边的西平到郡治平舆,再到西华,绕了一个弧形,需要经过五六个县,行程三百余里。

    这样,两路人马,先分别扫清西华外围的黄巾军据点,最终合兵於西华城下,此乃先剪除其党羽,再与其主力决战之策。众人没有异议。

    皇甫嵩按剑说道:“我给尔等一天整军备战的时间,后天上午,三军出城!”

    诸将应诺,军议散了,各归本营前去准备。

    皇甫嵩留下了荀贞。帐中只剩下了皇甫嵩、朱俊、王允和荀贞四个人。

    皇甫嵩回到座位上,笑对荀贞说道:“贞之,颍川黄巾之破,你是头功,圣天子赏罚严明,擢你为我部佐军司马,此次出征汝南,可有信心再立头功?”

    荀贞伏拜说道:“将军麾下皆材士练兵,诸将皆熊罴之士,贞不敢言头功,只知竭尽全力,报国杀贼。此战,贞愿为将军前驱。”

    皇甫嵩说道:“依你所请。”同意了荀贞的请求,用他为先锋,又问道,“贞之,你部现有多少人马?可够用否?要不要我再拨些jīng锐与你?”

    荀贞说道:“贞部现有一千二百人,足够用了,不需将军另拨人马。”

    皇甫嵩喜其胆sè,笑道:“好,我就等你捷报传来。”王允击案赞叹:“若我军之将士皆能如贞之,区区贼患不足为虑。”

    朱俊笑道:“将军,说起来,我对你很不满。”

    皇甫嵩愕然问道:“此话怎讲?”

    “我与贞之比你认识得早,你却不声不响将他夺到你的帐下,很不厚道。”

    皇甫嵩拈须大笑。荀贞知道皇甫嵩、朱俊、王允作为几路军马的主将,还需再仔细商量军事,不多做打扰,当下告辞离去。

    出了皇甫嵩营,候在营外的典韦、左伯侯、原中卿等人围上来。

    原中卿兴奋地问道:“荀君,是不是要出征了?”

    荀贞点点头,说道:“不错。”

    原中卿问道:“是打汝南还是打南阳?”

    荀贞答道:“汝南。”

    原中卿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已在汝南的战场上了,说道:“总算等到出郡这一天了!”

    左伯侯等人也很兴奋,抚鸣剑而抵掌,神驰於汝南疆场。

    典韦观他们的表现,心中想道:“荀君帐下诸君闻战则喜,真皆勇敢之士。”对即将到来的汝南之战他也很期待,他是新来的,急切想在战场上表现自己,暗下决心,“荀君说:立功疆场,以取封侯,此大丈夫之志。我这次从荀君出征,必要立下首功!”

    回到本部营中,荀贞召集诸将,把皇甫嵩的将令传下,并告诉诸将他已被皇甫嵩委为先锋。

    闻得将要出征汝南,并且本部是皇甫嵩一路人马的前锋,帐中欢呼一片,人人雀跃,个个抢着要当的第一营。

    荀贞很满意他们的求战热情,笑道:“皇甫将军给了我等一天的备战时间,后天上午出征。我给你们半天时间,谁最先做好本营的作战准备,谁就来当这个的第一曲。”诸将一哄而散,飞快地各去本部做秣马厉兵。

    帐中静了下来,荀贞对戏志才说道:“志才,这次出征,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打完汝南后,也许还要再去打南阳、东郡各地,我估计慢则一年,快也要大半年才能归来。你回去见见你的妻子!”

    戏志才点头应是。

    荀贞也要归县,他还得给文太守上,举荐乐进、文聘、时尚接替他、戏志才和许仲的位置。留了荀攸、李博、宣康等在营中监察诸曲备战,又派人去颍yīn送信,召在颍yīn买地、建筑庄园的荀成归来,他自带着乐进、文聘、时尚,与戏志才同归县中。

    戏志才回家不提,荀贞回到郡兵曹院,写了举荐文,并及他任郡兵曹掾的印绶,一块儿奉给文太守。

    文太守连捕拿张直这等大事都应允了荀贞,一个郡兵曹掾的职务他无心在意,何况荀贞举荐的人中还有文聘,爽快地许可了荀贞之举。

    乐进、文聘、时尚三人就此上任。

    荀贞带他们拜谢了文太守后,又领着他们去领了印绶,来到郡兵曹院,召来院中吏员,做了交接工作,随后回舍。

    他不再是郡兵曹掾,住的郡兵曹掾舍要归还郡府,改由乐进居住。不过这事不急,反正他明天就要出征,等他走后,陈芷、唐儿也要回颍yīn去,乐进是自家人,多等两天无妨。

    陈芷既欢喜他升职,成为了六百石的佐军司马,又牵挂他将再次上战场,喜忧参半。

    荀贞少不了宽慰她一番,见她垂泪不止,调笑说道:“我叫仲仁在颍yīn买了些田地,以安置追从我的那三百兵卒,他们已转为我家的宾客、徒附,你回家后便是他们的主母,你这个样子怎么叫他们听你的话呢?”

    陈芷含泪说道:“夫君放心,我定会把家中照看好的。”

    荀贞怜她年少,又不知自己此次出征何时才能归来,能否平安归来,听得她这话,把她揽入怀中。

    是夜,钟繇、杜佑、郭俊、荀彧等人来给他送别。席间,钟繇击鼓,杜佑、郭俊吹笙,荀彧抚琴,给他合奏了一曲,以为壮行。诸人大醉。

92 兵临西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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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战准备说繁琐也繁琐,说简单也简单。繁琐的是各项物资都需检查细致,简单的是荀贞早有准备,这时只需要核查一遍即可。

    第二天,荀贞部下各曲准备妥当,却是陈褒曲头一个完成,荀贞实现了他的承诺,即以陈褒曲为前部。下午,荀成归来,他已买下了不少田地,并将筑造庄园之事交代给了值得信任的族人,并把那三百个转为荀贞门下宾客、徒附的兵卒也都已安排妥当。

    荀贞昨夜大醉,今早起来就来到了营中,检查完了各营的准备工作,又将诸将召集起来,布置了饭食,算是给乐进、文聘、时尚、高素、冯巩等告别。

    高素、冯巩转入了郡兵,这次不再跟着他出征汝南了。高素与荀贞是不打不相识,在认识后,荀贞以他的英武、豁达和推心置腹征赢得了高素的服气,又在与颍川黄巾的作战中结下了深厚的感情,——要不然高素也不会因为恼怒张直曾试图折辱荀贞而路辱费畅。因为是在军中,明天又是出征的rì子,所以席上没有酒,众人以水代酒,或说起往rì的趣事,或争功与颍川黄巾作战的战绩,或展望即将发生的汝南战事,席上的气氛很活跃,搞的高素十分后悔当初答应了荀贞叫他转为郡兵的命令,只可惜后悔也晚了,他也只得悻悻然地预祝荀贞大破汝南黄巾,再立佳功。

    乐进、文聘、时尚亦祝荀贞能再立大功,并叮嘱原中卿、左伯侯、典韦等人务必要保护好荀贞,又向荀贞打包票,说必能替荀贞将郡兵曹、郡兵牢牢的掌控住。荀贞私下里对乐进说道:“除了郡兵曹外,还有一件事,你得多多留意。”乐进问道:“何事?”荀贞说道:“阳城铁官。我本想在出征前把铁官的事安排好,没来得及。我走后,你要多与铁官令沈容联系,要把铁官也掌握住。”乐进应诺。

    ……

    第二天,皇甫嵩、朱俊集合诸部,数万人马在营外列阵。

    皇甫嵩、朱俊登上将台,检阅三军。

    阳翟的百姓听说了他们将要出征汝南,来了很多人远望他们开拔。在县民们的远观下,皇甫嵩、朱俊检阅过部队,分别带军出城。王允送之。

    朱俊先行,带着本部万余人向南而去,孙坚从在其中。

    荀贞在皇甫嵩的部中,目送着朱俊部出发,数十成百的部、曲军旗在长长的行军队伍参差招展,行在最前的是孙坚战旗,却是如荀贞被皇甫嵩用为前锋一样,在朱俊部下最为骁勇的孙坚也被朱俊任为了先锋。

    望着孙坚的军旗远去,他心道:“文台勇武善战,此去必能再立功劳,也许等汝南战罢,他没准儿会再升上一级吧?”试想孙坚在千军万马之前,骑马行於旗下的勇武之姿,不觉起了争强之心,又想道:“文台是朱俊部的先锋,我是皇甫将军部的先锋,我们两个都是先锋,当最终会师於西华城下,再次见到文台之时,比起彼此的战功,我却不能落在他的后边!”

    朱俊部开拔后,皇甫嵩下达了本部开拔的命令。

    荀贞是前锋,列在全军之首,军令一下,当即先发,陈褒部头一个开动,随后各曲相继开拔。典韦、左伯侯、原中卿等亲卫扈从在荀贞左右,猛士举起军旗,行在部中。出了阳翟县界,沿着颍水向临颍前进。

    阳翟距临颍约有百里,途中经过颍阳、颍yīn,荀贞部一路前行,rì行五十里,两天到了临颍,再前行就是颍川与汝南的交界处。皇甫嵩所率之主力在他这部人马的三十里后。他令诸营停下,派人去告诉皇甫嵩,说已了颍川界。很快,皇甫嵩的将令传来:“明晨过界,击召陵。”

    荀贞接令,在临颍休整了一夜,复又前行,行二十里,出了颍川界,中午进入了汝南境内。

    汝南境内离临颍最近的县不是召陵,而是隐强,隐强离临颍只有二十来里,因为距离颍川太近,此地没有黄巾驻军。

    从隐强向东南,二三十里外即是召陵。

    召陵这里屯驻了大约三千多人的黄巾别部,是西华黄巾军在外围的据点之一。西华在召陵的东北边,以西华为圆心,隐强、召陵、征羌、汝阳四个县刚好连成一个半弧,将西华拱卫其上。

    ……

    荀贞入汝南后一路不停,到隐强县外时天已傍晚,他停下军马装作扎营,待到夜sè来临,急传军令,千余人驰行三十余里,於后半夜抵达了召陵城外。

    皇甫嵩、朱俊从阳翟开拔,兵分两路来攻汝南,数万人马声势浩大,汝南的黄巾军早就得到了情报,他们严密地监视着这两路人马的动静走向。荀贞率部进入汝南境,又抵达隐强县外,他的这些踪迹都被召陵、西华的黄巾军掌握着。

    召陵黄巾得到的最后一个情报是:荀贞屯兵隐强县外。当时城中驻军的将领还争论分析:争论荀贞是会直接去攻打西华,还是会来打召陵,却没想到荀贞的扎营只是虚晃一枪,却竟趁着夜sè驰行了三十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了召陵城外。

    直到次rì早上,召陵城的黄巾驻军才惊讶地发现县外多了一支人马。城中守将名叫黄劭,乃是一员悍将。他昨夜在县寺中宿睡,一早闻听有人来报,说是荀贞率部来到,大吃一惊,急忙披挂整齐,带着亲兵护卫登城观看。

    荀贞在颍川先守阳翟,又战舞阳城南,他的威名早传到了汝南。黄劭不敢轻敌。清晨的阳光下,他遥望城西,观之甚久,忽然大笑。

    边儿上的黄巾诸将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何发笑,乃有人说道:“荀贞乃汉贼勇将,他昨rì装着在隐强扎营,实却带兵夜行三十里,至我城外,将攻我城,而皇甫嵩率主力随其后,不rì即到,我城危也,将军缘何发笑?”

    黄劭指着远处荀贞的兵营,笑对左右说道:“我闻荀贞力守阳翟,使波才十万众不得破城,又取襄城、郏两县,逼使波才、何曼龟缩颍川郡南,不得寸进,又从皇甫嵩、朱俊战於舞阳城南,首陷波才阵,大破获胜,本以为他是个知兵的名将,今rì一见却名不副实。”

    左右的黄巾军诸将尽皆愕然,不解其意。一人问道:“将军怎么看出他是名不副实?”

    黄劭指点荀贞兵营,说道:“尔等且看:我召陵城外四面,东、南、北皆平地也,唯西临汝水,兼有丘陵,荀贞不选东、南、北扎营,而却扎营西面。兵法有云:cháo湿、丘陵地不宜扎营,他竟不知乎?”说完,又细观荀贞营地,复又笑道,“不但他选择的扎营地点不对,而且你们再看,他麾下人马昨夜行三十余里,从隐强至我城外,恐怕早已疲惫,而他却不顾士卒疲累,强令搬石伐木,筑造营垒。看,那是他的将旗,……。”

    黄巾诸将顺着黄劭的手指望去,望见了一面歪歪斜斜的军旗。

    黄劭笑道:“连他的将旗都歪斜起来,一可见士卒必已疲惫,二可见他治军不严。疾行而来,不顾军卒疲累强令筑营,又治军不严,且选错了扎营之地,故此我说他浪得其名。看来,波才、何曼之败,不是因为荀贞太强,而是因为他们太弱。”汝南、颍川、南阳、东郡等郡国的黄巾军,除了陈国境内因为陈王刘宠数千强弩的威胁,无人反叛外,余下这几个郡,汝南、南阳、东郡都是连战连捷,只有颍川波才、何曼接连大败,最终覆灭。在没有亲身经历过颍川之战的外人看来,难免会觉得这不是因为汉军太强,而是因为波才、何曼太蠢。

    黄劭是汝南黄巾的悍将,攻破平舆,激战召陵,大败赵谦,在历次战事中,他都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因其悍勇,所以被汝南黄巾的渠帅彭脱派到召陵镇守汝南前线。在观望过荀贞的部队后,他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对左右诸将说道:“荀贞部只有千余人,又是长途奔袭,他且不爱惜士卒体力,强令兵卒筑造营垒,若是此时我军出城,必获大胜!”

    左右诸将有犹豫的,说道:“荀贞部下虽只千余人马,然皇甫嵩主力在后,皇甫嵩带了数万人,恐非我城可敌。”

    黄劭说道:“皇甫嵩不会来我召陵,而是会直接去围西华。”

    诸将问道:“为何?”

    黄劭答道:“我西华城内外有jīng兵八万余,皇甫嵩若来我召陵,难道他不怕被我西华jīng兵从后击之么?我敢断言,汉贼来围我召陵的必只有荀贞这一部人马!”

    仍有人迟疑,说道:“就算皇甫嵩会直接去围西华,可彭帅给我等的军令是:‘守好召陵’,并未叫我等主动迎击。”

    黄劭慨然说道:“大丈夫当雄飞,岂能为守户之犬?何况,我等今出城击荀贞,也是为了能助彭帅守好西华啊!皇甫嵩号天下名将,西华城内外虽有我数万兵马,然亦恐会陷入苦战,我等岂能坐视?如今荀贞初至,部卒疲惫,而我部养jīng蓄锐,又他只有千余兵马,而我城中兵马三千余,此正是以逸待劳,以众击寡,该我等先击之时,只有击败了此贼,我等才好去助西华,若不先击,外有他千余人马,我等怎么出城去救西华?”

    诸将被他说服,说道:“请将军下令!”

    黄劭当即点兵两千,留了副将带千人守城,亲带这两千人马出城。

    ……

    荀贞部停驻在召陵城外五里。

    黄劭等在城上观看荀贞部的军容,荀贞也带着诸将在观望城中的守备。

    在这兵临城下之际,荀贞尚有闲心去说些别的事,他笑问左右,说道:“尔等可知这召陵县里出过一位大名士么?”

    许仲、刘邓、典韦等人都是武夫,不知荀贞说的是谁,荀攸、戏志才、辛瑷、宣康等人却是知道。

    宣康抢在诸人之前,答道:“荀君说的是许叔重么?”

    荀贞说道:“然也。”许叔重,名慎,师从经学大师贾逵,博学经籍,被名儒马融推重,号为“五经无双许叔重”。此人最大的成就不是在经书上,而且在文字训诂上,他历经二十余年,编撰写成了一部《说文解字》,与成书於战国的《尔雅》堪称字书里的双壁。

    典韦问道:“许慎?可是许劭、许靖的同族么?”许劭、许靖的月旦评十分出名,典韦亦曾闻他二人之名。

    荀贞摇头说道:“许慎是召陵人,许劭、许靖是平舆人,平舆许氏三世三公,权贵之门,召陵许氏世以儒学为业,他们只是同姓,并非同族。”

    正说话间,看到召陵城门打开,一支人马杀将出来。诸人不惊反喜。刘邓大喜说道:“果如戏君所料,贼兵出城来了!”辛瑷挺身请命,说道:“我带骑兵击之!”

    却原来,黄劭目睹所见之荀贞部人马疲惫、将旗歪斜以及选择城西为筑营地,并及荀贞“强令”部卒筑营,却全都是出自戏志才“诱敌”之计。

    ……

    时间回到前天。

    在颍川和汝南的边界处,接到皇甫嵩令荀贞部进攻召陵的军令后,戏志才对荀贞说道:“召陵城中有贼兵三千余,贼将黄劭号为勇猛,我部只有千余人马,若要强攻怕难破城,若想胜之,唯有出奇计。”

    荀贞深以为然,问道:“计将安出?”

    戏志才胸有成竹地说道:“我部可先至隐强,在隐强城外装作筑营休整,等夜sè到临,趁夜急行到召陵城外,城中贼兵必然无备。”

    宣康在旁插口问道:“可是要趁他们不备,发起夜攻?”

    戏志才笑道:“我部只有千余人,又疾驰大半夜,如何能发起夜攻?”

    宣康问道:“既不夜攻,又为何夜行?”

    “我此计不是为了夜攻,而却是为了诱敌。”

    宣康问道:“如何诱敌?”

    “城中贼兵无备,次rì见到我军列阵城外后必然大惊。这个时候,我部可以装出疲惫之态。贼将先是大惊,继而又发现我部疲惫,定然转为大喜。”

    宣康领悟了戏志才之计,拍手叫好,说道:“如此,贼兵必会出城击我!”

    戏志才笑道:“正是。当贼出城击我之时,我可先诈败,诱其追之,然后设伏击之。待剿灭了此股出城贼后,再猛攻县城。如此,召陵易取。”

    荀贞大喜,当即同意了戏志才此计,因此才有了昨夜的疾驰三十余里。疾驰到城外,他选了六百jīng锐,令他们就地休息,等到天亮后,又令余下的六百人伐木取石,装成疲惫不堪的样子,筑造营垒,并将军旗歪斜插放。如此种种举措,果将黄巾守军引出。

    ……

    此时辛瑷请令出击。

    荀贞笑道:“志才之计是先败再胜,你部百骑乃我部jīng锐,若派你去迎敌,贼兵恐怕一下就被会吓回城中,又如何全歼彼等?又如何趁机取城?”他叫来陈褒,令道,“带你曲人马迎敌,不必死战,略战片刻即可向后逃跑。”陈褒应令,急带本曲二百人迎上杀出城来的二千黄巾军。

    黄劭望见荀贞部中起了一阵sāo动,随即有一两百人急匆匆丢下了手上的木头、石块,仓促集合,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迎击上来,而余下的那些人马则也各自丢掉手中的木石,在战鼓的催促下向荀贞的将旗靠拢。

    他喜道:“荀贞定没料到我带兵出城,故此居然丝毫无防备!尔等看,他麾下人马慌乱无错。随我杀过去,先将这迎上来的一两百人杀散,再直扑彼之主力!”

    左右黄巾诸将应令。他们多是步卒,很少骑兵,五里地不远不近,一刻多钟后与迎战上来的陈褒曲碰上了头。

    陈褒谨遵荀贞的将令,只虚虚遮挡了一番即带部败退。他部下这一曲人马也确实没有怎么经过休息,实际上,就算他想阻击黄劭部人马怕也是阻击不住的,也因为此,使得黄劭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大喜之至,顾不上追杀陈褒的败卒,直往荀贞的将旗处扑来。

    远远望见了将旗下一个披甲带刀之人,在一群亲卫簇拥着向西逃跑。黄劭指着叫道:“此人定是荀贞!谁能把他抓住,赏钱十万!”

    受此重赏的刺激,他部下的诸将、兵卒奋勇争先,盯着荀贞的将旗直追上去。因为注意力全在荀贞身上,所以他们只看到了前边荀贞的主力四处逃散,却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逃跑的汉军却是散而不乱,尤其南北两侧各有大约百人的骑兵,在逃出了数里后绕到了他们左后、右后两个方向。

    眼看就要追上了荀贞,荀贞身边的部众大多散逃,只留下了不到百人的护卫,忽闻得不远处一个丘陵的后边鼓声大作。

    荀贞带着这百人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他们。

    黄巾军诸将见荀贞此等举动,鲁莽的大喜之极,忙不迭催着本部往前冲杀,机灵点的不觉为之一呆,有的人已隐约觉得不妙。

    黄劭冲在最前,距荀贞只有百步之远,骑马舞矛,直取荀贞。

    荀贞身后转出一人,持双铁戟,徒步迎上。

    黄劭自恃马快甲厚,哪里把一个徒步迎上来的“步卒”放在眼里,只管催马疾行,长矛前刺,刺向此人的前胸。在他想来,他本就力大,再借助马速,这一矛必能将这个不知死活的“步卒”刺死,若是刺的位置对了,没准儿还能将之挑起,——这一招是他最好用的,此前与汝南郡兵的作战中,他常常这样干。长矛刺出,却没能刺中对面这个“步卒”,只见这个“步卒”把左手铁戟交到右手,展开左臂,把他刺出的长矛夹在腋下,顺手拽住矛柄,大喝一声。黄劭只觉一股巨力从矛柄上传来,身子被拽得前倾,双腿不由自主离开了坐鞍,如腾云驾雾也似摔倒了地上,一下被摔得眼前金星四冒,耳中听得这个“步卒”又是一声大喝,紧接着一声巨响,随后是马匹嘶鸣之声,再接着胸前一凉,剧痛难忍。

    他好不容易从摔下马的晕眩中晃过神,睁眼看去,见他的坐骑栽倒一边,而自己的胸前中了一柄铁戟。那个“步卒”则拿着余下的一柄铁戟迎上了从在他身后杀上来的黄巾兵卒。他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的一个念头是:“此人是谁?”

    杀了他的正是典韦。

    跟着黄劭的这些黄巾兵卒除了四五个骑兵外,余下的都是步卒。荀贞身后的百十人除了亲兵外,半为许仲曲中的蹶张士,半为刘邓曲中的陷阵士,在许仲的指挥下,蹶张士举弩shè矢,黄巾兵卒人仰马翻,刘邓趁机率陷阵士掩杀上去。

    在十余个虎士的保护下,荀攸、戏志才等从不远处的丘陵后转出,令战鼓转为急促。

    辛瑷带的两百骑士聚集起来,发一声喊,向这支黄巾军的左后、右后发起了进攻。

    江禽、陈褒、荀成等各带本曲人马,从四散逃跑改为转回来发动攻势。

    荀贞拔刀在手,催动坐骑,带着原中卿、左伯侯等亲卫接应住在前厮杀的典韦,并力向前冲杀。

    前有荀贞、典韦等好许仲麾下的蹶张士以及刘邓麾下的陷阵士,后有辛瑷带的两百骑士,左右有江禽、陈褒、荀成等的猛攻,而黄劭又已被典韦阵斩。黄巾军早在之前的奔跑追逐中就散乱了队形,此时又四面受敌,哪里能抵挡得住?大乱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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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兵临西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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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贞依戏志才之计,一战而斩黄劭,大破出城的黄巾军。

    召陵城中只剩下了千人守军,他们在城头看到了荀贞计破黄劭部两千人的过程。最初,他们还想出城增援黄劭,但在远望到一个持双铁戟的汉军甲士阵斩了黄劭,并一拳将黄劭胯下那匹因为失控而而乱跑的坐骑击倒后,大为震恐,断了出城的念头。

    他们不敢出城,荀贞主动攻城。

    在击溃了出城的黄巾兵后,荀贞一边令辛瑷率骑兵继续追杀,一边收拢各曲步卒,整部进至城下,令抬出云梯,命兵卒鼓勇附城。

    昨夜,荀贞麾下这一千两百人行了三十余里,於后半夜抵达了召陵城外,虽然休息了两个时辰,可是又经过刚才一番激战,要非荀贞平时训练严格,练兵不辍,这一千二百人又是从三千人中jīng选留下、主动从荀贞出征、斗志昂扬的锐士,怕早就坚持不住了,但是现在,却还有余力攻城。这种悍勇善战的程度令城中的黄巾守卒为之骇恐。他们何尝见过这样jīng锐的部队?简直如狼似虎。

    典韦初战就阵斩了黄巾守将黄劭,刘邓暗自咬牙,要与他争个高下,身披双层重甲,带着陷阵曲的兵卒首先附城。

    戏志才、荀攸等把战鼓拉到城外,荀贞亲自击鼓助阵。鼓声高昂,激荡云霄。迎着城头守卒的箭矢,刘邓身先士卒,攀援云梯,衔刀而上,有两层重甲之护,守卒的箭矢对他毫无影响。守军本就惊恐,无心守城,竟被他轻松登上了城头。

    跃上城头,他叱咤呼喝,左旋右斩,以刀击敌,所向披靡,护住搭放云梯的垛口,接应陷阵曲的兵卒们上城。

    他没有恋战,接应了数十人上城后,留下了一半守护云梯,带着余下二十多人向城下杀去。城中只剩下了千人守卒,城墙有四面,被荀贞攻打的这面城墙因是正面荀贞之故,守卒虽然较多,也只有四五百人,如何能挡得住刘邓这帮熊罴?陷阵曲的兵卒皆穿jīng甲,皆用利刃,二十余人摆出一个三角形的进攻阵势,在刘邓的率领下,杀到了城下,打开了城门。

    江禽、陈褒、荀成各率本曲,一拥而入,城中守卒或跪地投降,或弃城而逃。

    昨晚抵达城外,今天不到午时就取下了召陵。此时,皇甫嵩的主力刚入汝南境。

    ……

    皇甫嵩接到荀贞的捷报,拄剑惊叹,对身边诸将说道:“何其速也!何其速也!”

    他却不知,荀贞帐下如今人才济济,文有戏志才、荀攸等,武有典韦、刘邓、许仲等,无一不是人中之杰,用这一批谋臣勇将,带着jīng心练出来、经历过颍川多次血战的jīng卒,对阵三千黄巾,攻打一个小小的召陵,还不是手到擒来。

    ……

    荀贞部在召陵休整了一天,掩埋死者,治疗伤者,收监俘虏,清查缴获,安抚县民。

    晚上,皇甫嵩的军令送来,只有四个字:“攻打征羌。”随着这个军令来的还有两千军马。

    皇甫嵩派荀贞来召陵,实际上并没有指望荀贞只凭一千余人就能打下召陵,他本来之计划是打算等进入汝南,兵分三路,一部两千人来帮荀贞攻召陵,一部三千人去击征羌,他则带主力去西华城外屯驻,只是没想到荀贞一战即下召陵,计划不得不随之改变。他决定不再另外派人去围击征羌,而是干脆给荀贞增兵两千,依旧由荀贞去攻打此城。他自己则带主力去西华。

    荀贞接到军令,当晚又让兵卒们休息了一夜。次rì一早,他从皇甫嵩给他增派来的两千人马中抽调出了五百人,令他们:“留守召陵,照顾伤者,看管俘虏”,带着余下兵马,合计两千六百余人,兵发征羌。

    ……

    征羌在召陵东边,相距三十余里,本是个乡,唤作当乡。本朝初年,来歙征羌有功,后被刺身死,光武皇帝赠其征羌侯印绶,并在此地筑城,改名为征羌侯国。孙坚说荀贞有范滂遗风,范滂就是征羌县人。

    征羌城中有黄巾守卒两千,主将名叫刘向,较之黄劭,刘向勇武不足,然颇有智谋。

    召陵城半天就被荀贞攻陷的消息传来,刘向大惊失sè。他原本还想:要是汉军攻打召陵,他就带兵援救之,却没料到,前脚才接到荀贞兵临召陵的军报,后脚就又接到了召陵城陷的军报。他召集诸将,将此事告与他们知晓,诸将亦是惊骇。

    有人说道:“荀贞善战骁勇,只用千余人就大破黄劭的三千人马,半天内攻下了召陵城,如今皇甫嵩又给他增兵两千,我城内却只有守卒两千,断非他的敌手。将军,快点遣人去西华求救吧!”

    刘向愁眉不展,说道:“我岂会不知我等非荀贼敌手?只是又据军报,贼将皇甫嵩带两万余人正向西华进发。西华现下自保不暇,如何会来援救我等?”

    诸将皆道:“这该如何是好?”

    刘向苦思无计,说道:“眼下之计,只有紧闭城门,固城自守。”

    黄巾诸将多不知兵法,刘向在汝南黄巾军中以智谋闻名,诸将接受了他的办法,各去营中召集人马登城,严加守备。

    ……

    荀贞率部进至征羌城外,安营扎寨,召集诸人,商议攻城事宜。

    荀攸说道:“我部前rì入汝南,昨rì取召陵,阵斩黄劭,大破数千贼兵,征羌城中的贼兵必为之胆寒,断不敢出城与我野战,而据报,征羌城内的贼兵虽比召陵少,犹有两千,他们如闭门谨守,我部攻之不易。”

    荀贞说道:“公达所言甚是。”见荀攸面露微笑,料他已有定计,遂问道,“公达,你必已有对策,敢问是何妙计?”

    荀攸笑道:“不过‘骄兵暗攻’四字。”

    荀贞问道:“是何意思?”

    “我军克复召陵,挟大胜之威而来。强敌临境,征羌城内的贼兵必鼓足了劲,想与我一决死战。当此之时,如果攻城,徒有伤亡,不见得能把城攻下,得不偿失。与其如此,我以为我军不如故作骄兵之状,以泄贼兵之气。”

    “以泄贼兵之气?”

    “《易》云:‘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贼本yù与我决死战,而我军临城下后却骄横放纵,无攻城之举,久之,贼兵之气必泄。待其气泄,我部选勇攻之,或能一举破城!此即‘骄兵、暗攻’也。”

    荀贞赞道:“好计!”问戏志才,“志才以为如何?”

    戏志才笑道:“曹刿大破齐师,既克,庄公问其故,曹刿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公达此计,正与曹刿此论暗合。依此行之,至多四五rì,必能攻下征羌。”

    诸人没有异议,荀贞即按此计行事。

    筑成营后,他选了五百jīng锐,由刘邓带着驰行到城下耀武扬威,招降城内。

    刘邓驻马城下,向城内高声叫道:“我家司马与尔等贼兵大小十余战,先破颍川贼,继又灭召陵贼,战胜攻取,无不如志,波才、何曼、黄劭授首,今临尔等城下,尔等兵微将寡,城小难守,还不速降,更待何时?”

    刘向令守卒shè箭。

    刘邓策马后退,遥指城头,大骂道:“好贼子!等我家司马攻下城后,乃公将尔等碎尸万段!”带部返回营中。

    他这般骄横的姿态,令守军诸将无不大怒。

    有人骂道:“此贼子是谁?这般骄横,小觑吾等,可恨可恨!”请命出城,却被刘向阻止。刘向深思熟虑地说道:“荀贼诡计多端,这或是他的激将之法,我等不可上当。我部人马本就不多,不可再分兵出城,守好城池就是。”

    ……

    刘向以为这是荀贞的激将法,但随后两天发生的事情却叫他迷惑不解。

    连着两天,他在城头上远观荀贞营,只见荀贞闭营门不出,从兵卒中选出了百十人,分为数队,在营中蹴鞠游戏。白天蹴鞠作乐,晚上升起灯火,大宴诸将。他们虽看不到荀贞与诸将夜饮作乐的场景,但隔着几里地,在寂静的夜中,他们於城头却都能听到荀贞营中发出的喝酒欢笑之声。

    刘向不由狐疑,心道:“我原以为那rì荀贼招降是他的激将之计,然以这两rì看来,他却是真的如此骄横?屯兵我城外两天,一次也不攻我,反rì夜蹴鞠饮酒作乐,简直视我城中如无物也。”

    城中的黄巾守军本是如临大敌,谁知荀贞抵达城外后连着两三天没有攻城,只是rìrì作乐,守卒们不由松懈了下来。

    刘向虽觉得不对,也多次叮嘱约束诸将务必要谨守城头,可守卒也是人,弦紧绷了两三天,难免jīng神倦怠,他们又缺乏足够的训练,军纪不强,城防不可避免地渐渐放松。

    这天晚上,刘向才从城头上巡查下来,回到城中住处,尚未解甲就寝,忽闻得城头杀声大作。

    他猛然惊起,失声叫道:“哎呀不好!荀贼攻城了?”慌忙抓起佩剑,冲出门外,带着亲兵们往城头奔去,才出住处不远,就见前边火光大作,一股股的溃卒从城墙方向逃遁过来。

    他劈手抓住一个溃卒,喝问道:“城头为何起乱?”

    这个溃卒满脸惊惶,想逃,又不敢挣脱刘向的手,仓急地叫道:“将军,荀贼攻城了!”

    刘向又气又恼,骂道:“既然荀贼攻城,尔等为何不守在城头?反而逃跑?”

    这个溃卒叫道:“前几天来咱城外劝降的那个贼将太过勇猛,他先登城头,一双铁戟连杀一二十人,还有另一个贼将,也是用的双铁戟,一样勇不可当!”他说的刘邓和典韦,他两人都好使双铁戟。

    刘向大怒,抽出佩剑,一剑将这个溃卒刺死,骂道:“你惧贼兵jīng勇,却不惧我宝剑锋利么?”带着亲兵往城墙方向冲去,企图组织守卒进行守卫,越往前去,碰上的溃卒越多,离城墙还有五六十步时听得轰然一声响,抬眼望去,见是两个各持双铁戟的汉军甲士带着一群汉卒合力杀散了守门的黄巾卒,打开了城门,早在城外等候的两百汉军骑兵在一员秀美骑将的带领下冲入城中。

    刘向绝望地看着汉军骑士突入城内,知这征羌城守不住了,由亲兵们护卫着,掉头向城北逃去。

    率汉军骑兵入城的秀美骑将正是辛瑷。辛瑷入城后,一眼就看到了刘向。没办法,刘向又是jīng甲宝剑,又是被亲兵簇拥,而且先前溃卒是从城头向城内逃,他却是从城内往城墙去,一望即知定是城中守将。

    辛瑷策骑紧追,杀入刘向的亲兵群中,舞动长矛,在马上左突右刺,连杀数人,撵上刘向,从后急刺,把他给刺死了。

    前时攻召陵,志才献计,诱敌出城,刘邓阵斩黄劭;今夜破征羌,公达妙策,骄兵暗攻,辛瑷又阵斩刘向。

    ……

    许仲、江禽、陈褒、荀成诸曲及皇甫嵩派来的人马入城,厮杀了一夜,黄巾守军或死或降或逃,征羌城易手。

    次rì一早,荀贞传捷报给皇甫嵩,刚好朱俊的捷报也送到,皇甫嵩把这两份捷报放到一处来看:荀贞的这份说他夺下了征羌,朱俊的这份说孙坚自入汝南,所向无敌,连破黄巾,先后斩杀黄巾小帅、渠帅数人,斩获数千,已进至吴房,不rì就可抵达平舆。

    皇甫嵩把这两份捷报出示给诸将观看,感叹说道:“荀、孙两司马,虎豹难争锋。”回文朱俊,说他已带兵到了西华城外,只等朱俊到来,就可发起总攻,又回文荀贞,令他带部来西华城下会合。

    荀贞接到皇甫嵩的回文,收拾过征羌城里的黄巾财货,全军出城,前去西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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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会师城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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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荀贞领兵出征羌,前往西华。

    因贼乱之故,道上行人稀少,偶有所见亦多是避兵他徙的流民,衣不蔽体,蓬头垢面,见他们路过,或神情呆滞地跪伏路边,或远远地拔足逃走。出征羌二十余里,到的一个路口,一条岔路由此折向东去。军中的乡导指引道路,说道:“沿着咱现在走的这条路前行,不下路,再走十余里就是西华。”宣康往岔路上望了眼,问道:“这条路通往何方?”

    乡导答道:“汝阳。”

    荀贞骑在马上,手里拿着地图,对照地图,比较路形,说道:“噢?这条岔路是去汝阳的?”向导恭谨应道:“是,由此向东,也是再走十几里就是汝阳。”荀贞收起地图,手搭凉棚,往东边眺望,隐隐约约望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似有个黑点,那里应该就是汝阳了。

    他心道:“等打下西华,如果有空,得去汝阳看看。”

    汝阳是一座名城,县中士绅众多,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就是汝阳冠族,还有一个名族,即汝阳周氏。汝阳周氏之祖是周平王次子姬烈,姬烈被封於汝坟,是周姓的始祖。汝坟即汝南郡之汝yīn县,汝yīn地势低洼cháo湿,周氏的族人后来很多迁徙别处,据说有一支来了汝阳。

    官道两边是田野,受兵灾之害,麦苗倒伏,留下被人乱踩践踏的痕迹,无人照看。宣康瞧见远处东边田中有四五个人结伴行走,问道:“那是什么人?”李博猜测说道:“莫不是黄巾贼兵的哨探?”隔得远,看不清楚。原中卿、左伯侯带了十几个亲兵驰马奔入田间。

    荀贞等勒住坐骑,停到路边,一面催促部队前行,一面观瞧左伯侯等人。

    左伯侯等很快就追上了那几个人,拔刀转马,将之围住,停了片刻,可能是查清了对方的来历,没有动武,而是客客气气地把他们请了过来,带到路上,送至荀贞马前。

    荀贞看去,只见这几人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带着刀剑,虽然形貌窘迫,大多身体壮健,不似常人,其中一人被护在中间,像是首领,观其年岁相貌,约二十多岁,尘土满面,掩不住白皙的肤sè,站在荀贞马前,尽管窘迫,举止不失礼节,显是个读过的。

    荀贞看着他眼熟,熟识良久,忽然想起,这不是周恂么?他在任繁阳亭长时,有个叫周恂的曾携妻路过,鲜车怒马,数十豪奴、骑卒、美婢随从,在繁阳亭住过一晚。此人极有名士风范,令荀贞印象深刻。此时看去,可不就是眼前这人?

    荀贞从马上跳下,揖手说道:“这不是周君么?怎么落魄至此?”

    他认得周恂,周恂却不认得他了。

    周恂路过繁阳亭时,荀贞只是个小小的亭长,周恂压根没正眼看过他,哪里想得到眼前这个jīng甲黑袍、穿着红sè披风、威风凛凛的年轻将军居然会是几年前的一个小小亭长?他颇是惊讶,说道:“你认得我?”

    荀贞笑道:“你不是汝阳周君么?”

    周恂说道:“正是。”犹豫了下,问荀贞,“请教足下名讳?”

    荀贞先不答他,因为记起了他是周恂,再看他身后诸人时也大多认了出来,大多是几年前随着周恂路过繁阳亭的周家奴仆、宾客,其中一人便是那个态度非常无礼的锦衣奴,又一人身量不高,穿在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的,脸上抹着脏泥,乍看之下是个脏小子,仔细看去却分明是个妖娆的女子,正是那个跟着周恂在亭舍中住过的大婢。

    只有一人不认得。这人二十出头,浓眉大眼,面孔黑红,敦实健壮,腰上插了柄环首刀,虽然面对荀贞,在荀贞部下亲兵的监视之下,却不卑不亢,挺胸直立,颇有胆sè。

    荀贞多看了这个年轻人几眼,这才笑对周恂道:“君可能不记得我了。在下荀贞,现为皇甫将军麾下佐军司马。”周恂怔了一怔,说道:“足下籍贯可是颍川颍yīn?”荀贞笑道:“正是。”周恂说道:“数年前我路经颍yīn,与荀文若有一面之缘,不知文若与足下怎么称呼?”

    荀贞心道:“数年前?”猜他可能就是上次路过繁阳亭后,次rì顺便去了趟颍yīn,造访了荀氏。他笑着答道:“文若是我族弟。”问道,“周君这是从哪里来,往哪里去?怎么落得如此狼狈?”周恂长叹一声,说道:“我等是从南阳郡来,往汝阳去。”

    荀贞讶然问道:“怎么是从南阳郡来?”周恂说道:“在下岳丈乃是南阳郡人,黄巾贼起时,我与拙荆正在岳丈家,城池被贼兵攻破,我岳丈一家死於贼中,在下的拙荆也死在了贼手,在家中宾客的拼死护卫下,在下侥幸逃得生天。”

    荀贞说道:“原来如此!”心道,“我记得他几年前路经繁阳亭时就是携妻去他岳丈家的。”对他妻子的模样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是个容貌寻常之人,如今却不料死在了贼乱之中。

    黄巾一起,各地死者甚多,荀贞这种事儿见得多了,劝慰了周恂两句,目注那个魁梧的年轻人,询问周恂:“周君,此人气宇轩昂,仪表不凡,不知是何人也?是君家的宾客么?”

    周恂回头看了眼,答道:“非也,非也。这位乃是我的救命恩人。”

    荀贞“噢”了声,问道:“此话怎讲?不知这位壮士是谁?”

    周恂介绍说道:“此人乃吾郡郎陵人也,姓陈名到,字叔至。在下从南阳归家,路经郎陵,碰上了数十黄巾游贼,彼等贼子见我家此婢貌美,遂心生歹意,围杀我等,在下的宾客死伤大半,幸好叔至路遇,拔刀相济,这才将我等救下。救下我等后,我与叔至互通姓名,他闻我要去汝阳,又见我身边宾客死伤泰半,便仗义相助,主动送我归家。这一路上,全靠他了!”

    荀贞听到“郎陵”这个词,心中一动,郎陵是汝南的一个县,和征羌一样也是个侯国,荀淑在这里做过郎陵侯相,他心道:“陈到陈叔至?”

    这个名字他好像没有听说过,也好像有过耳闻,记不清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听说的了,不管有没有听说过,只冲此人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义气,以及将数十黄巾兵杀散的勇武,已使他起了招揽之意。他笑问陈到:“陈君是郎陵人么?”陈到答道:“是。”

    荀贞笑道:“我族祖父讳淑,曾在郎陵为官,不知陈君可知?”

    荀淑为郎陵侯相时莅事明理,有“神君”之称,陈到虽然年轻,荀淑在郎陵为官时他还没有出生,但也听长辈说过荀淑之名,当下恭谨答道:“在下听长辈说过‘神君’之名。”

    荀贞笑道:“你我也算有缘了。”问周恂,说道,“周君,我刚攻复了召陵、征羌两县,现奉令赶去西华。皇甫将军率数万jīng锐已屯兵西华城下,不rì将与黄巾贼之主力决战。君是跟我去西华?还是归家去呢?”

    想当年在繁阳亭见到周恂时,周恂是何等的风流姿态,今rì却狼狈不堪。若在太平时,以他的家世才华,可能会是一个名士,而在战乱中,他却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此即所谓之:“百无一用是生”了。从南阳到此地,周恂历经艰难,多次碰到凶险,护卫他的数十个宾客如今只剩下了这么几个,他早就胆骇疲惫,只想归家,说道:“我在路上碰到流民,听说黄巾贼未能攻下汝阳,我离家多月,也不知父母如何了,归心似箭,就不和足下去西华了。”

    汝阳有好几个大族,袁氏、周氏,特别是袁氏,数代显贵,就食他家的宾客、徒附极多。在他们的组织抵抗下,汝阳是汝南郡内仅有不多的几个没有失陷的县城之一。

    荀贞点头说道:“此地离汝阳还有十几里,这样,我派一屯人护送你归家,如何?”

    周恂感激不尽。

    荀贞笑对陈到说道:“足下高义,有古侠士之风。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到说道:“荀君请讲。”

    荀贞按剑顾盼,遥望西华,慨然说道:“今黄巾贼起,百姓受害,此正壮士用武,为国出力之时,君不辞路远,将周君送至此处,离汝阳已经不远了,有我一屯兵马相送,周君必能安然归家。足下勇武尚义,可敬可赞,如此好男儿,何不从军杀贼?上则报国,下则安民。”

    陈到踌躇,说道:“这……。”

    荀贞笑道:“若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对陈到说道,“君县郎陵现今沦陷贼手,君无家可归,不知可有亲戚相投否?若去投亲,路上不可没有盘缠。来人,取十万钱来,赠与这位义士。”

    荀贞在和周恂、陈到等人说话的时候,路上行军不断。破敌、陷阵、虎士、突骑诸曲以及皇甫嵩增派的人马络绎经过,兵卒昂首,战马嘶鸣,甲械耀眼,军旗纷纷,一些武勇之士的腰带或者马鞍上还挂着一串串斩获的耳朵,杀气外露,凡有英雄志向之人,目睹此景,都会不觉心神澎湃。陈到看看行军的步骑劲卒,再收回目光,看看侍立在荀贞身后的典韦、原中卿、左伯侯等虎士,再看荀攸、戏志才、宣康等文士,觉得这些人都是出众不凡之辈。

    他心道:“汝南战乱数月,郡兵也罢,贼兵也好,我见的兵马多了,从没见过像眼前这样的jīng卒。这位司马名叫荀贞,乃是荀淑族孙,也是名门之后。我观他年岁不大,与我相仿,至多二十出头,却已当上了六百石的佐军司马。适才闻他说刚攻破了召陵、征羌,我闻路上流民言,近rì间有个汉家的将军先是半夜攻陷召陵,接着又一战攻复征羌,却原来是他!”暗中思量,“既是名门之后,又勇武敢战,或能报我血海深仇。”

    他做出了决定,拜倒在地,说道:“月前贼兵攻破郎陵,小人的父母死於贼难。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发下誓言:此仇不报,不为人子!只是身单力薄,却无机会,所以只能徘徊在郎陵县外,扑杀落单的贼兵,因缘际会,碰上了周君,又随着周君至此,见到了足下,这是上天给我报仇的机会!……,到愿从司马讨贼!”

    荀贞闻言,心道:“我说郎陵早就失陷,他为何却还在城外不走?却原来是为报父母之仇。这是个孝子啊。”把他扶起,肃容问道,“不知破郎陵者是黄巾军中哪个贼渠帅?”

    陈到咬牙切齿地答道:“是刘辟!”

    荀贞说道:“刘辟现就在西华,我定助君报此深仇。”上下打量他,见他衣破衫烂,脚上穿的布履都烂了,露出脚趾在外,当即令原中卿、左伯侯,说道:“取我衣鞋来,再牵匹马来。”

    不多时,原中卿拿着衣鞋、左伯侯牵着马来到。

    荀贞先将衣、鞋捧给陈到,说道:“路上难以制衣鞋,你我身材相仿,先将就着穿我的罢!”又接过左伯侯牵来马匹的缰绳,问他,“可能骑否?”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这一套笼络人心的手腕荀贞现在是运用的得心应手。这种手腕对三四十岁、久在红尘里打滚的老猾之辈可能用处不大,但对陈到这样二十出头、轻死尚气的年轻人却是必杀技。陈到一下就被感动了,不过他与许仲有点相像,不是个能言之人,接过衣鞋,把感动放在心中,答道:“能骑。”

    荀贞笑道:“那这匹马就归你了!”把缰绳给他,又叫亲兵取来饭食、饮水,分给周恂、陈到等人,等他们饱餐一顿,点了一屯人马送周恂等去汝阳,带着陈到、典韦等继续前去西华。

95 会师城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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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南郡比颍川郡大得多,全郡三十七县,民口二百余万,也因此汝南黄巾也比颍川黄巾多很多,共约十四五万。这十四五万汝南黄巾大致分来,可以分成四个山头,分别以彭脱、龚都、何仪、刘辟为帅,除了这四人,其余出名的贼渠帅又有黄劭、刘向、吴霸等人。现如今,这些汝南黄巾军中有名的渠帅除了被荀贞部将斩杀的黄劭、刘向,皆应彭脱之召,云集西华,总共合兵八万余众。

    这八万多人悉为jīng壮,是十数万汝南黄巾中的jīng锐,大多参与过攻城、野战及与汝南太守赵谦的数次鏖战,多是有经验的老兵,单论战斗力,比波才、何曼的颍川黄巾强,因为波才、何曼连战连败,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练兵,而汝南黄巾却是连战连胜,攻陷了汝南三十余县,除了寥寥无几的几个县城外,几乎把汝南全境都打下来了,连汝南郡兵、地方豪强私兵等等在内,先后歼敌四五万人,缴获了大批的物资,并有充足的时间整军、练兵。总而言之,现在西华城内外的八万余黄巾兵卒皆为jīng锐,彭脱、龚都、刘辟、何仪、吴霸诸将也都是汝南黄巾诸多渠帅、小帅中的翘楚人物,或以智谋出名,或以勇武出众。

    荀贞率部抵达西华城外时,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敌人。

    皇甫嵩三天前已至城下,在城西立下了营寨。

    荀贞至帅帐拜见皇甫嵩,把他之前拨给自己的两千汉军交还。

    皇甫嵩正在大帐里观看地图,见荀贞来到,展眉站起,笑道:“贞之来了?快坐,快坐!”

    荀贞谢过,跪坐下来。

    皇甫嵩笑道:“贞之大展神威,先破召陵,又破征羌,连战连捷,扬我汉军威!我选你做前锋没有选错啊。因君之故,现今我军士气高昂。”

    荀贞谦逊不已,问皇甫嵩,说道:“刚才下吏率部到时,远望西华,见西华城内外皆有贼兵,城头守备森严,城外连营数里。不知将军有否与贼交锋?”

    西华城内的黄巾军中有懂兵法的,知道“守城必守野”的道理,没有一味地龟缩城中,而是派出了三万人马驻扎城外,与城中成犄角之势。荀贞刚才远观之时,发现这支屯驻在城外的黄巾军兵营似模似样地还在营外挖了沟壕,沟壕内栅栏高耸,很像回事儿。

    皇甫嵩说道:“我率军到后,曾令傅司马带兵冲营,不过没有成功,被黄巾贼打退了。”

    荀贞说道:“被黄巾贼打退了?”

    皇甫嵩点了点头,他不避讳自己一时的失利,况且他派傅燮带兵去冲黄巾军的兵营本也就是试探之举,是为了试试汝南黄巾军的战斗力。他说道:“较之颍川黄巾贼,汝南黄巾贼颇是骁悍,不可小看。前rì,傅司马带兵挑战,贼将名唤吴霸者出营应之,此贼年岁不大,约有二十三四,黑甲使矛,极其悍勇,傅司马部千余兵卒无人能抵其锋锐。当他冲阵之时,我闻黄巾贼兵皆大呼:‘小霸王’,竟是以西楚霸王比拟於他!”

    荀贞心道:“吴霸?”翻检记忆,想不起此人,说道,“噢?黄巾贼中竟有此等悍将?下吏倒是想会一会他。”

    皇甫嵩笑道:“不急,不急。贼兵势大,我已打探清楚,城内城外贼兵合计八万余人,彭脱、龚都、何仪三人率五万余人守城内,刘辟、吴霸率三万人守城外,汝南黄巾贼的jīng锐尽在於此了。此战不可cāo之过急,当从容图之,且等朱将军带部来到,再与之决战不迟。”

    荀贞应道:“是。”心道,“皇甫嵩这是老成之言。”皇甫嵩确有名将之才,“将不因怒兴师”,时刻都需要保持着冷静的心态,也只有这样才不会中敌人之计,落入敌人的圈套,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不管敌人怎么打算,怎么做,我方只管按照对己方有利的部署来做就是。

    皇甫嵩笑对荀贞说道:“贞之,你六rì内连复两城,斩贼渠帅二人,那黄劭之名,我也是曾有听闻的,乃是汝南黄巾贼中的一员猛将,竟被你一战斩杀,又杀贼数千,实为大功一件,我会给你请功的。你连rì征战辛苦,且带你部兵卒休整几rì,到朱将军来后,我等再议该如何破贼。”

    荀贞应诺,告辞出帐。

    他麾下兵卒不多,只有一千余人,皇甫嵩已令人提前给他们筑好了营垒。

    他带部入到营中没多久,一个军候带着一队兵卒,抬着猪羊美酒送了过来,说道:“司马征战有功,这是将军的犒赏。”

    荀贞谢过,令宣康、李博收下,叫来许仲、荀成、刘邓等各曲长官,将这些犒赏分发了下去。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陈到都在他的身边跟着,心道:“荀君与兵卒同甘共苦,也难怪他部下的义从如此勇锐。”荀贞见他若有所思,笑问道:“叔至,在想什么呢?”陈到恭谨答道:“适才闻司马言,皇甫将军说贼营中有名骁将名叫吴霸,我听说过此人。”

    “噢?我倒是忘了你是本郡人。这吴霸是何等样人?你且说说。”

    陈到应诺,答道:“这吴霸是……。”话才说了几个字,荀贞又叫他停下,召来戏志才、荀攸、宣康、李博、许仲、刘邓、典韦诸人,一块儿听他说。荀贞对诸人说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贻。这里是汝南,不是颍川,我等人生地疏,不熟悉情况,不利与贼接战。叔至是本郡人,了解贼军底细详情,我请他给你们说说贼军的情况,都好好听着。”诸人应诺。

    荀贞的将帐不大,坐不下这么多人,众人便在他将帐前、军旗下的空地上席地而坐,围成一圈,听陈到讲解。

    陈到颇是不好意思,先冲诸人作揖行了个礼,谦虚地说道:“我对贼兵的详情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对贼兵的几个渠帅略有了解,便捡我熟悉的给诸君说一说罢。”荀贞笑道:“你不用客气了,快讲吧。”拉住他,叫他坐在自己身边,令诸人安静,听他讲解。

    陈到说道:“那我就先说说吴霸。吴霸,鲖阳繁阳亭人……。”又是才几个字,被刘邓打断,刘邓奇道:“鲖阳繁阳亭人?”陈到不知他为何将自己的话打断,但还是应道:“是。”

    不但刘邓惊奇,众人也都惊奇。荀贞笑道:“不意汝南也有一个繁阳亭!”对陈到说道:“叔至不知,我昔rì就颍川做过亭长,做的便是繁阳亭长,只不过我做的这个繁阳亭长是在颍yīn西乡,而不是在汝南鲖阳。”

    陈到这才知刘邓等人为何惊奇,他心道:“荀君是颍yīn荀氏子弟,名门出身,没想到却做过亭长。”亭长是斗筲小吏,是供人驱使的“贱役”,与颍yīn荀氏这个出身太不般配了,这引起了陈到的好奇,心道:“rì后若有机会,我当问问荀君为何去做一个亭长。”心中这样想,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他虽然年轻,却是个稳重的人,笑了一笑,说道:“原来是这样!”

    荀贞说道:“你接着说。”

    陈到应道:“是。”接着往下说道,“吴霸此人有勇力,十余岁即以勇烈闻名乡里,黄巾起后,他从了贼,因有勇名,在彭脱麾下做了个小帅。这个人勇而无谋,不足为虑。”

    荀贞颔首。荀攸插口问道:“彭脱呢?”汝南黄巾军中这么多渠帅,荀攸对彭脱最感兴趣,毕竟彭脱乃是汝南黄巾名义上的最高统帅,就与波才在颍川黄巾中的地位一样。

    陈到说道:“彭脱乃是固始人,他家离吴霸家不远,故此吴霸才为他所用。他家中贫困,本是个漆工帮佣,后来信奉了妖道,因为人仗义豪爽,又有些智谋,慢慢便在妖道中地位上升,做了固始一县的头目,又后来他去了一次冀州,听说被张角收为弟子,回来后身价就大不同了。此次吾郡妖道作乱,他被全郡各支贼兵拥为了头目。”

    戏志才问道:“你说此人仗义豪爽,颇有智谋?”陈到说道:“是啊,往昔我在郎陵就常听人提起他的名字,有的人甚至夸赞他是汝南大侠。”“大侠”者,说的是游侠。

    荀贞心道:“也是,若非有游侠脾气,也不会被汝南黄巾举为头领。”

    颍川黄巾军的头领波才是豪强出身,汝南黄巾军的头领彭脱则是贫人出身,他俩出身虽不同,但相似的地方却是皆有游侠习气,都豪侠仗义。

    荀贞再又问道:“我听说汝郡太守赵谦就是败在了彭脱之手?”

    陈到答道:“是。吾郡赵太守连战连败,最后被彭脱围住,大败而溃。我听说,他带着残兵突围逃遁,现在可能在定颍一带。”陈到的这个消息没错,赵谦确实就在定颍。定颍在征羌南边,吴房北边,昨天孙坚已进至吴房,听说赵谦从定颍南下,已经赶去与朱俊会师了。

    荀贞说道:“我闻城内的贼渠帅有名者还有龚都、何仪、刘辟,他们又都是怎样的人呢?”

    陈到答道:“龚都、何仪都是我郡豪强。刘辟,……。”说到刘辟,他恨之入骨,紧紧攥住拳头,强忍恨意,勉强保持着客观的态度,说道,“此贼是慎阳人,离吾县郎陵不远,少年游侠,有名於江淮间,是一个很有勇力的人。我听说,他曾和奔牛角力,并听说他曾与猛虎搏斗,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头老虎。”

    两汉之时,贵族们为了取乐,有时会让人与猛虎或者其它的猛兽搏斗。这个刘辟可能参加过这样的搏斗竞技。不过这话听入刘邓、典韦、许仲等人的耳中,他们却很不以为然。

    许仲还好点,他xìng深沉,脸上又蒙着黑巾,外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刘邓哼了声,说道:“荀君号为rǔ虎,这刘辟能与猛虎搏斗,并将猛虎打死?他这是在羞辱我家司马么?等来rì交战,我必取他首级!”荀贞哈哈大笑,说道:“我自号rǔ虎,他自打死猛虎,这又有何干系?”对此不以为意。

    陈到说道:“刘辟确实勇悍,诸君万不可小视。黄巾贼攻打郎陵时便是以此人为首。我当时应侯相之召,在城上守城,亲眼见此人披重甲,持双刀,援城而上,前突横斩,接连手刃数十守卒,我郎陵失陷就是因为此贼!只可恨我那时离得远,没等我杀过去,城门已破。无奈之下,我只好突围归家,本想护着我的父母出城,谁知、谁知,在街上碰见了一股杀入城中的贼兵,我独力难支,我的父母遂死在贼手!痛也,痛也!”说到伤心处,他虎目含泪,复又振奋,握住刀柄,恨声说道,“我父母虽是死在贼兵之手,那股贼兵也被我痛怒之下杀了大半,但是归根结底,祸害却是刘辟!此贼不死,我恨不消!”

    荀贞握住他的手,说道:“我等已屯兵西华城外,叔至,你的仇必能报也。”劝解安慰了陈到一番,对诸人说道:“能在数万贼兵中脱颖而出为贼渠帅的都不可等闲视之,叔至方才所言甚是,你们不可轻敌。”诸人不管是真心接受的、抑或是跃跃yù试、想要与吴霸、刘辟一较高下的,在听了荀贞的命令后都伏下头,恭声应是。

    陈到虽在伤痛之中,但看到这一幕,却也忍不住心道:“辛瑷、典韦、刘邓、姜显、江禽、陈褒诸人,我虽没见过他们的身手,但从他们的行止举动就可看出必都是如虎豹也似的勇士,而在荀君面前,他们却都伏首贴耳。荀君若非有大能者,不会得到这干虎狼之士的服膺。”

    通过辛瑷、刘邓、典韦、许仲、江禽、陈褒等人在荀贞面前的表现,陈到更加敬重荀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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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会师城下(下)

    西华本也是一个侯国,光武皇帝封他的姐夫邓晨为西华侯,后因无嗣而国除,复改为县。

    说起西华,有一个人不得不提,此人名叫戴封,济北刚人,本朝和帝时人。这个人真是一个“至诚君子”,未出仕时在路上遇到盗贼,财物悉被略夺,唯余缣七匹,贼没有发现,戴封追上去给他们,说:“知诸君乏,所以送给你们。”贼惊道:“此贤人也。”尽还其器物,后来出仕,对策第一,被擢拜议郎,再迁西华令,时汝、颍有蝗灾,独不入西华界,汝南督邮行县到,蝗虫跟着大至,这可能让这位督邮很没面子,当天就离开了,而他一走,蝗亦顿除,一境奇之。起蝗灾的时候通常大旱,这一年不例外,又逢上大旱,戴封祷请无获,乃积薪坐其上以**,火起而大雨暴至,於是远近叹服,都认为他是有德行的人。

    戴封的故事,荀贞是听荀衢说的,听后也是啧啧称奇,为何独西华无蝗他搞不清楚,但是这场暴雨他却可以肯定是来得凑巧,如果来的不凑巧呢?他当时很想问问荀衢:“若是戴封被火烧死了,还会‘远近叹服’么?”儒家讲“天人感应”,“邦大旱,毋乃失诸刑与德乎”?因为光武皇帝之故,本朝盛行谶纬之学,天人感应之说更是被绝大部分的儒生奉信,所以这个问题荀贞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屯兵西华城下,荀贞不觉回忆起了在他求学时发生的这一段小故事。连着两天,他陪着皇甫嵩出营登高,观望西华城防和城外兵营的动静。五天后,朱俊、孙坚率部来到,汝南太守赵谦随军至。赵谦年有四十多岁,这阵子他连战连败,东躲xī zàng,麾下郡兵死伤殆尽,十不存一,rì子过得艰难,气sè很不好。荀贞与他相见,以子侄辈的礼节行礼,并奉上荀爽的问候。

    听到荀爽的问候,赵谦自觉没有脸面,长吁短叹,拽着胡须,苦笑说道:“连战连败,全郡陷落贼手,生灵涂炭,愧对天子厚望,我没有颜面活於世间了!”赵谦是蜀郡人,口音很重。他家世代簪缨,其祖赵戒历仕安、顺、冲、质、恒五帝,司空、司徒、太尉都当过,其从父赵典,与李膺、荀昱等并列“八俊”,历任两千石,延熹九年,举荀爽至孝,其弟赵温胸有大志,初为京兆郡丞,叹道:“大丈夫当雄飞,安能雌伏!”嫌郡丞一职低微,遂弃官归家。

    皇甫嵩安慰他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汝南贼二十万众,公以些许郡兵支撑到现在很是不易。我等对汝南地形不熟,公向有清名,深孚汝南民望,还要多赖公之助才能破贼定乱。”

    赵谦说道:“一切皆从将军军令。”

    ……

    朱俊来到,两军会合,皇甫嵩前几天已试过汝南黄巾的战斗力,并在这几天里尽观城内外黄巾的防守布置,可以展开攻城了。

    让朱俊部休整了一天,次rì,以皇甫嵩部为主,朱俊部为侧翼,出动了万余兵马开始进攻。

    yù要破城,先得把城外的黄巾兵营给打掉,要不然在攻城时会腹背受敌。黄巾军城外兵营的主将是刘辟,副将是吴霸,面对汉军的进攻,两人带兵出营,与之厮杀。西华城头,彭脱、龚都、何仪诸将齐至,观望战事。为防他们出城袭击,傅燮带了五千人守在城外,严阵以待。

    果如皇甫嵩、陈到所说,这刘辟、吴霸当真骁勇非常,面对万余汉军的进攻,他两人丝毫不惧,刘辟亲率部众正面迎敌,身先士卒,驱马扬尘,持矛奋战,呼喝不断。吴霸率五百骑兵居外策应,以为奇兵,每当刘辟部被汉军攻出一个破绽,他便率众疾击,将之打退。正奇相和,非常难缠。从下午战到黄昏,汉军没有能占到什么便宜,黄巾军也没打胜,各自收兵归营。次rì再战,一如昨rì,汉军猛攻多次不能破阵,反被刘辟、吴霸觑空反攻了两次。

    这天战罢收兵,诸将聚於皇甫嵩帐中,商议战事。

    傅燮蹙眉说道:“贼势盛,刘辟、吴霸皆勇将,我军仓促难克,不如徐徐图之。”

    一句话惹恼了帐中一人,这人长身奋眉,大声说道:“战在神速,何徐图也?”

    众人观之,却是孙坚。孙坚带兵从南路来,与荀贞一样,他是朱俊部的先锋,一路上攻无不克,接连克复了吴房、灈阳、上蔡等县,并接到了汝南太守赵谦,又旋即与朱俊合兵打下平舆,战功远过荀贞,连战连捷,正气盛之时。他自恃常胜,哪里肯退缩避让?

    傅燮皱眉说道:“孙司马所言固是,奈何贼兵势众,贼将勇悍,如何取胜?”

    孙坚昂然按剑,对皇甫嵩、朱俊说道:“明rì请以坚为前锋,必破贼营!”这两天与刘辟、吴霸交战,孙坚、荀贞都没上阵。皇甫嵩壮其胆勇,也知他是朱俊麾下的第一勇将,当下应允。

    次rì,孙坚整部出营,皇甫嵩、朱俊派出了一万jīng兵在他后边,为他后阵策应。

    皇甫嵩等人登上望楼,观他进击。荀贞没有上望楼,而是主动请令,带着本部人马停驻在营门外边,为孙坚等将掠阵,万一遇到危险,他好立刻救援。

    荀攸、戏志才等文士没有出营,战场上刀枪无眼,荀贞担心他们会出意外,把他们留在了营中。许仲、刘邓、荀成、江禽等率步卒诸曲立在左边,辛瑷带着骑兵立在右边,荀贞在典韦、陈到、原中卿、左伯侯等的簇拥护卫下,站在步、骑之中,极目远眺,观瞧孙坚出战。

    此时下午,阳光灿烂,万里无云,远近绿野,一条河水从西华北边流淌而过。

    汉军和黄巾军的军营相隔约有七八里,从荀贞这个位置看去,因为天光正好,可以看到敌营里高高的望楼,迎风招展的旌旗和如一条长龙也似出营迎战的黄巾兵卒。两边营中战鼓不绝。

    他收回远望的视线,往前边看去。

    只见孙坚部出营一里后停了下来,在军候、屯长等军官的指挥下,千余人列成了一个方阵,盾牌在前、弓弩在中、矛戟在后。列成阵势,随着战鼓之声,复又缓缓向敌兵前行。

    孙坚骑着青骢马,披甲持矛,带着祖茂、吴景、韩当、程普诸将行在最前。

    於其后,是皇甫嵩、朱俊派出的万人jīng锐,这万人jīng锐跟着孙坚部出营,等孙坚部列好阵,继续前进后也跟着前行,不过只又前行了两里就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布阵等待。如果孙坚败敌,那么他们就掩杀上去,趁胜攻营,如果孙坚失利,那么他们就接应孙坚归营。

    战斗将要展开,鼓声、号角和远处黄巾军兵营中士卒们络绎出营的动静、掀起的尘土使得气氛有些压抑。原中卿仰头望了望rì头,抹了下额头,说道:“这才刚四月,天就这么热了?”忍不住问荀贞,“荀君,孙司马今rì能破贼么?”

    荀贞心道:“我怎么知道?”

    前两天的战斗他没有参加,在望楼上旁观,汝南黄巾的战斗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确实比颍川黄巾强得多,刘辟矛甲驰马,悍勇无匹,多次亲带兵冲击,凡其至处,汉军无不靡碎,万余汉军不但不能破他之阵,还曾差点被他破阵。吴霸来去如风,侵略如火,带着他那五百骑,在交战的战场上驰骋自如,每当汉军略占上风之时,他就会奔突冲袭,每次都能将汉军的攻势打退,将局势扭回。荀贞大概计算,这两天被刘辟、吴霸手杀,死在他俩手下的汉军兵卒不下五十,其中包括一个军候,两个屯长,当之无愧的虎将两个。

    黄巾军兵营中战鼓沉闷,不断有兵卒出营,於营前列阵。可能是看出了汉军这次是想以少量的jīng锐首发冲阵,刘辟、吴霸将出营的兵卒也分成了两个部分,前队较少,约三千人,大多披甲,显是jīng锐,后为主力,通过军旗、列阵的长度和厚度,荀贞粗略计算,大概有一万人。

    在前队的侧后方有数百骑兵,其首领是一个黑甲持矛的骑士,此人便是吴霸。

    荀贞心道:“吴霸似乎擅长突袭,从他列阵的位置来看,应该和前两天一样,若是文台得利,那么他就会再次从侧翼发起突击。”因为相距太远,没有找到刘辟的军旗,也许他还没有出营,也许在后阵。

    两军列阵完毕,举枪相对前行。鼓声隆隆,彼此相距越来越近,在大约还有百步的距离时,汉军营中骤然鼓声大作。荀贞默听鼓音的节奏,却是皇甫嵩下了军令,命孙坚突击。

    鼓声中,荀贞看到孙坚扭脸向后叫喊了声什么,随后策马举矛,向敌阵冲锋。

97 孙文台单骑陷阵

    月票不知能上前十不?

    ——

    孙坚奋矛挥剑,催骑率部向黄巾兵卒的军阵冲去。高速更新 可能因他人马太少,只有千余人,刘辟这次没有亲自迎战,而是由两个亲信勇将率领着前队的这三千甲士迎击。

    荀贞在营门外看不太清楚,令人把坐骑牵来,立到马上,极目远眺,看到黄巾军前队布的是与孙坚部类似的方阵。其实两军交战,能够使用的阵型通常也就那么几种,方阵是最常见的。汝南黄巾军兵卒摆出的这个方阵虽不及孙坚部的齐整,然而较之颍川黄巾却是天壤之别。颍川黄巾基本上就没摆过阵,进攻或防守时都是松松散散的一个“散兵”阵形。

    从这一点也可看出汝南黄巾的战斗力要比颍川黄巾强。

    荀贞心道:“这应是他们连战连胜,并有充裕的时间进行整编训练之故。”

    虽然离敌我战场的中心有三里多远,但阵中敌我两军数千人的奔跑、喊杀声却清晰入耳。荀贞也是久经战场的“老将”了,观望孙坚与汝南黄巾作战,虽然牵挂孙坚,但因知孙坚的猛鸷,并不是很紧张,还是较为放松的。

    孙坚骑马挥矛,与黄巾军短兵相接。

    尽管战场上敌我合计不到五千人,但五千人冲锋、撞击到一处,却也是人山人海。

    荀贞只来得及看到孙坚驱马挥矛,将迎上来阻挡他的几个黄巾兵卒挑走、刺死后就看不到他了,只惊鸿一瞥他驰马奔入黄巾阵中的背影,很快他的这个背影也被黄巾兵卒淹没了。

    随在孙坚后边的祖茂、吴景、韩当、程普诸将或者指挥一部兵卒跟进,或者带着亲兵护卫在他的左右,也相继进入黄巾军的兵卒cháo涌之中,一个接一个地被淹没其中。

    到得最后,荀贞能看到的只有敌我数千兵卒的厮杀,数千兵卒混在了一块儿,占满了两军营间的这块交战之地,入眼遍是矛起刀举,入耳皆为呼喊厮杀,人与人拼搏奋战,鲜血四溅。

    典韦、陈到、原中卿、左伯侯等人屏息远观。

    看着孙坚部与黄巾兵卒厮杀,刘邓难以按捺,这两天荀贞部没有上战场,他早就战意旺盛,斗志昂扬,一边看着三里多地外的敌我厮杀,他一边提着双铁戟,手指在铁戟柄上摩挲,一心想要参与其中。他看了多时,也早找不着孙坚等人的踪影,只看到孙坚的军旗於黄巾军的阵中在稳定而快速地向前推进。他离开本曲队伍的前边,小跑到中间荀贞的马边,叫道:“荀君!连战了两天,贼兵撑不住了。孙司马推进极为迅速,我等也上吧?就凭咱们的勇武,必能扩大战果,说不定还能把眼前这股黄巾兵卒彻底击溃,趁势攻入营中!”

    荀贞转脸斥道:“前边敌我接战,我等之任是掠阵,接应孙司马自有前边的主力万人在,非到败时,轮不到我等上阵。你身为一曲之长却擅离职守,离开你曲部卒,跑来我这里,你这不是头一回触犯我的军法了,想再挨鞭笞么?快点回去。”

    刘邓满不情愿,但是荀贞的命令他向来无条件服从,悻悻地转回本曲。

    着急参战的不止刘邓,远望孙坚部长驱直进,典韦、陈到、原中卿、左伯侯等人也都很兴奋。

    典韦、陈到是后来者,比较拘束,尽管想参战,忍住不说。原中卿、左伯侯与荀贞相熟已久,他们没啥顾忌的,左伯侯xìng子沉稳倒也罢了,原中卿急不可耐地说道:“荀君,阿邓说得有理。你看孙司马与贼兵接战至今不到两刻钟,他的军旗就已经深入到了贼阵中间,至多再过两刻钟,他就能把贼阵贯穿了!这个时候正是我军急击之时啊!荀君,下令吧,咱们也上去,去帮孙司马把这股贼兵彻底击垮,趁胜攻入贼兵营中。”刘邓、原中卿跟着荀贞打了这么多场的仗,平时荀贞又常给他们讲说兵法,举过去的战例,对兵事已很熟悉了。只是,他们能看出眼前孙坚得利,是该汉军再接再厉、扩大成果之时,荀贞又岂会看不出?

    荀贞回首往营中的望楼上望了眼,皇甫嵩、朱俊现正在望楼上观战。皇甫嵩、朱俊都是久经沙场的名将,他们肯定也看出来了这一点,可是他两人却都没有下令把后继部队投上去。

    荀贞心道:“前两天黄巾兵的战斗力很强,与我军鏖战两rì,我军不占便宜,今rì却突然如此疲软,竟被文台在半个时辰内突入数百步之远,眼看就要溃散战败。就算文台勇猛,也不应该胜得这么轻易。此中或许有诈!”他本是比较轻松的观战,此时却不禁为孙坚担起忧来。

    孙坚身在阵中,当局者迷,如果没有察觉到黄巾军今rì的异常,很可能就要陷入危险之中了。想到此处,荀贞令道:“传令:各曲做好作战准备。”

    亲兵们去各曲传令。步卒、骑士纷纷检查兵械装备,骑士还要检查战马的状态,一时铠甲拍动、战马嘶鸣之声在营门前响起一片。便在这时,荀贞看到,可能是后阵的黄巾兵卒因为见到前队将要战败,故此坐不住了,起了一阵sāo动后,一彪军马出阵,这彪人马为数不少,约有千人,只因相距过远,看不清旗号。同时,停驻在前队后侧翼的吴霸部五百骑也出现异动。

    荀贞观望战场的目光一凝,心道:“不好!”急忙令人去营中望楼处禀告皇甫嵩、朱俊,说道:“告诉两位将军,就说我认为黄巾贼可能是要使诈!请两位将军下令,命我等与前边主力万人立刻出击,救回孙司马!”这个亲兵去营中望楼上传话请令。

    荀贞继续观望战场。

    荀贞看不清楚出阵的那千人黄巾军的旗号,孙坚却看得清清楚楚,这旗上写着一个“刘”字,旗下一个顶盔贯甲、持矛带剑的骑马将领,观其铠甲、武器、坐骑可不就是在前两天亲率部卒出营与汉兵激战的刘辟?他大喜之极。

    开战后,孙坚一直是全军的矛头,冲杀最前,黄巾军虽不堪战,也耗费了他许多力气,本来有些疲累了,可在看到刘辟出阵后,却抖擞jīng神,振作力气,回首大呼:“贼渠帅刘辟出阵在前!德谋、吴景,你两人带部卒为我压阵,将余下的黄巾贼兵杀散,阿茂、义公,你二人从我击杀刘辟此贼!”奋勇再战,将挡在前边的黄巾兵卒一个个挑开杀死,不管后边的祖茂、韩当等人是否跟上,勇往直前,一味向前冲锋,眼睛只盯着前边刘辟的军旗和刘辟本人。

    他与刘辟这支人马的距离越来越近,五十步、二十步、十步。

    他只觉手上一松,眼前光亮大作,却是杀出了黄巾军的前队,贯穿出阵,前边就是刘辟,他浑身浴血,挺矛直行,一叠声催促坐骑快行,径取刘辟。前边刘辟似乎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杀出了重围,没有上来应战,而是转马就走,一边走,一边叫道:“拦住他,拦住他!”

    孙坚如虎下山,刘辟身边的兵卒虽然奉刘辟之令围拢上来,却非他的敌手,阻拦不住。孙坚呼斥奋勇,挥矛激战,催马快行,围上来的黄巾兵卒虽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然而刘辟却越来越远,蓦然听得一人厉声大叫:“吴霸在此!”抬眼去看,这才惊觉自家已深陷敌围。

    不知何时,他已被至少数百的步卒、骑士围拢在了中间。

    刘辟拨马回转,望着阵中奋战的孙坚,指着他,大笑着与左右说道:“我早闻此贼悍勇,连破我吴房各县,又陷我平舆,号称汉贼骁勇第一。颍川波才之败,也是因他与另一贼名叫荀贞者在舞阳城外先破波才军阵之故。今我在营中见他只带了千余人出战,便知是杀他的绝好良机,小使手段,略用计谋,哈哈,果然便将此贼困住。”

    孙坚被数百黄巾步骑环围,好在他铠甲jīng良,坐骑的关键部位也披挂的有甲衣,黄巾兵卒的箭矢对他伤害不大,但是要想突围杀出,只凭他一人却也是万万不能。他遥望刘辟,大呼叫道:“刘辟竖子,敢与我挑战否?”刘辟哈哈大笑,轻蔑地对左右说道:“匹夫之勇!”见孙坚甲jīng,箭矢难伤,令率骑兵在外围困孙坚的吴霸,“带勇士入阵,杀了这个匹夫!”

    吴霸尚未入阵,孙坚的一些部众从前队杀了出来,冲到包围圈外,冲在最前边的是两个黑甲的骑士,一个红马,一个黑马,红马的骑士使长矛,黑马的骑士用强弓,近则矛挑,远则弓shè,两人配合无间,所有披靡,甚是勇武,眨眼间就围在外边的黄巾轻骑杀死了四五人。

    又有一人,也是黑甲,骑黄骠马,亦用长矛,紧随在这两骑士之后,呼斥勇战,也是拼死往阵中杀去,试图救出孙坚。在这三个骑士之后,又有二十余骑杀至,都是孙坚的亲兵护卫。

    刘辟不认得前边这三个骑士,却正是韩当、祖茂、程普。虽不认得这三人,却不影响派人去围住他们,刘辟令道:“此三贼甚是勇悍,必是孙贼麾下勇将,先去将他们围住杀了!”

    吴霸接令,调了百十骑,分兵出来,去围杀韩当、祖茂、程普。

    吴景也看到了孙坚陷入围中,虽也想带众赶上相救,却被前队的黄巾兵卒围住,这些黄巾兵卒刚才不堪一击,此时却一个个变了个人似的,悍不畏死,勇猛锐武,把他们牢牢地缠住了。吴景双眼通红,眼睁睁看着孙坚被敌人围住,孤军奋战,程普诸骑虽拼力奋杀,却被吴霸带骑兵缠住,近前不得,不能救援,大呼大喊,焦急万分。

    孙坚这时也知中了黄巾军之计,他在数百的黄巾兵卒围困之中,近处是步卒奋不顾身的缠斗,远处是骑士挽弓shè箭,不断有骁勇的骑士挺矛驱马冲过来,恶狠狠地想要将他刺落马下。

    孙坚虽然勇武,身上虽然披着重甲,难敌四手,不过片刻功夫,甲衣上中了不下二十箭矢,密密麻麻的被刺得像个刺猬也似,被黄巾军的兵卒用矛、刀、剑砍中多处,伤痕累累,战马也被黄巾兵卒扑倒杀死。他半跪在地,以倒毙的战马为掩护,弃矛改用手剑,与cháo水也似一**涌上来的黄巾兵卒殊死搏斗。很快,在他脚外身前就倒下了十余具黄巾兵卒的尸体,可是却有更多的黄巾兵卒涌上来。

    他半跪在马边,展目望之,眼见皆为敌人,不见一个自己的部卒。

    刘辟的军旗在远处招摇飘展,透过密密麻麻的黄巾兵卒的人头,他可以看到刘辟骑在马上,正得意洋洋地与左右指点着他。他战至此时,体力早已不支,又负创多处,实已无力再战。他生xìng刚烈,绝不愿落入“贼手”,因大叫一声:“吴郡孙坚为国捐躯,战死於此!”鼓起最后一点力气,刺死了两个扑上来的黄巾兵卒,横剑在脖,便yù自刎。

98 荀贞之虎胆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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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围孙坚的黄巾外围突然sāo动,孙坚隐约听到有人在远处阵中大呼:“文台何在?文台何在?”

    这声音耳熟,他失血过多,又近乎脱力,神智模糊不清,想不起是谁的声音,手上的剑顺着惯xìng往脖颈上抹去,冰凉的剑刃刮开了皮肤,凉意使他jīng神一振,意识回到脑中,叫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听了出来,这是荀贞的声音。

    听的荀贞来救,又见围困他的黄巾阵型变乱,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跃跳起,挺剑逼视周围想要杀上来的黄巾兵卒,嗔目喝道:“孙坚在此!受死者来!”

    他自入黄巾军阵中后,虽然黄巾军前队因奉刘辟之令故意放水,但是故意放水不代表愿意送死,面临生命危险之时,那些黄巾兵卒的反抗也是很激烈的,却无人能挡住他,又在被围困之后,数百黄巾的步骑jīng锐不能将他拿下,被他坚持到现在,死在他手下的黄巾兵卒何止数十人,这份勇武猛鸷早令围困他的黄巾步骑胆怯,此时见他明明已没了力气,却如有神助,忽又跃起,尽管衣甲尽血,如个血人,铠甲上布满箭矢,像个刺猬,然而挺剑嗔呼,奋厉威猛,都不由惊骇,一时竟是无人再敢上前。

    两边的僵持只持续了片刻,外边的黄巾军阵型大乱,数十个骑士冲入阵中。

    当先一人,披甲持矛,英武不凡,正是荀贞!他身后众骑,或持双铁戟,或持环首刀,或持弓弩,或持矛戟,俱皆龙马jīng神,勇猛如虎豹,飞马突矛,弦弩挟弹,挡者披靡,却乃是刘邓、典韦、许仲、陈到、辛瑷、江禽、韩当、祖茂、程普、高甲、高丙、苏则、苏正、原中卿、左伯侯等人。

    原来,在荀贞给皇甫嵩、朱俊报讯送jǐng,并请令出击救援孙坚后,皇甫嵩、朱俊站在高处也看出了今天黄巾军的奇怪诡异之处,当即醒悟,马上允许了荀贞的请求。皇甫嵩、朱俊令后阵的万人发动进攻,去救援孙坚,而荀贞也在命令荀成、陈褒等率众后应之后,亲自带着辛瑷、典韦、许仲等猛士从营门外冲杀上来。

    汉军后阵的万人都是步卒,虽然本在荀贞等人的前头,很快就被荀贞等抛到后边。荀贞带的都是勇士,皆为以一敌十、乃至以一敌百的悍勇之将,在他们的冲击下,黄巾军前队正在与吴景所带之卒缠斗,根本拦不住他们。诸人一路杀进来,先是碰上了吴景等,问清了孙坚所在之处后,离开他们接着向前冲杀,接着又碰上了韩当、祖茂、程普,将他三人从重围中救出,众人合力,奋勇搏击,终於及时找到了孙坚。

    荀贞一马当先,杀入包围孙坚的黄巾兵卒中,长矛刺挑,马不停蹄,留下了数个拦路的黄巾兵卒之尸体,冲到了孙坚身前。他左手拿矛,右手伸出,侧身把孙坚拽上自己的马,策马转回,在典韦、刘邓、许仲、陈到、辛瑷、韩当、祖茂等人的策应下,往回杀去。在回去的路上又救下了吴景,在汉军后阵万人兵卒的接应掩护下,顺利地回到了营中。

    荀贞这一路的进攻、救人、回转,十分的迅速,从离开营门到救了孙坚等人归来,总共只有了两刻多钟。刘辟根本来不及反应,并且又有汉军后阵万人兵卒的接应,刘辟在这万人的猛攻下,也没空再去管孙坚、荀贞他们了,眼睁睁看着他们脱困而出。

    救回了孙坚,皇甫嵩、朱俊鸣金收兵。刘辟也收拢本部人马归回营中。

    回到营中,刘辟极是遗憾:“可惜,可惜,差点就斩杀了孙贼,却被荀贞这个小儿将他救走。我久闻皇甫嵩、朱俊两贼麾下有两将最为勇武,一个孙坚,一个就是荀贞。荀贞自入我汝南郡,先陷召陵,杀黄劭,又击征羌,杀刘向,战无不胜,今rì一见,果然悍将,且待来rì,我必将此两贼尽数诛杀。”

    荀贞救了孙坚回到营中,孙坚失血过多,在回应的路上就陷入了昏迷,急忙叫来军医医治。

    吴景、祖茂、韩当、程普诸将伏地跪拜在荀贞身前,向他表示感谢。吴景感激涕零,说道:“要非司马相救,我姊夫怕已阵亡贼中!前次在颍川河边,司马救我姊夫一次,今在西华城外又救我姊夫一次,两次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大恩不言报,rì后有需,请司马尽管言之!”

    荀贞把他们扶起,笑道:“我视文台为兄,文台视我如弟,兄有难,我自当救之,就像我若有难,文台兄肯定也会救我。诸君何必如此?”他心道:“也是,颍川、汝南两战,我居然救了孙坚两次。这孙文台号为江东之虎,骁勇轻果,慕尚节义,有了这两次相救他的大恩,想必rì后我能得到回报。”想虽是如此想,但就算孙坚不回报他,他也会救孙坚的。他上次相救孙坚是存有私心,想得到孙坚的感激,这次救孙坚却纯是因与孙坚意气相投。他与孙坚以兄弟相称,在接触的这段rì子里明显感觉到孙坚是一个慷慨重义之人,对他的确是真心相待,是把他当做兄弟了,彼既以兄弟待我,我自也以兄弟待彼,就像他对吴景们说的:如同是他有难,孙坚也肯定会救他。

    回想这次救援孙坚,可以说是有惊无险。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主要还是孙坚、吴景他们的功劳。孙坚骁勇猛鸷,击垮了黄巾兵卒的锐气,吴景带部与黄巾军前队缠斗,给荀贞入阵救人创造了一个好的机会。其次则是汉军后阵那万人步卒的功劳,若无这万人步卒出战,给刘辟造成极大的压力,荀贞只带几十骑,无论如何是杀不进重围,救不出孙坚,就算救了孙坚出来,也是无法顺利归营的。

    孙坚乃是朱俊麾下的头员勇将,在全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猛将,他这一次出战,不但没有击溃敌人,反而险些阵亡“贼”中,这使得汉军士气大落。皇甫嵩、朱俊、赵谦和北军五校的校尉们及傅燮等军中千石以上的军官在看望过仍在昏迷的孙坚后,巡查营中,归来帐中。

    傅燮忧心忡忡地说道:“贼兵狡猾,孙司马失利使我军士气低沉。今方开战三rì,西华城内尚有五万贼兵未动,而我军的士气却已低落,这可不行啊!需要想个办法来振奋我军士气,要不然西华难克也。”

    帐中诸人以为然,商议良久,却是苦无良策。要想振奋士气,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胜仗,可与黄巾兵交战三rì了,虽没吃什么亏,却也没打什么胜仗,只能算是平手。以孙坚这样勇武善战的人都差点死在阵中,别的诸将更是没有把握能够带兵大赢一场。

    荀贞从郡兵曹掾到佐军司马是升了一大步,直接从百石到了六百石,可在军中他的品秩仍是较低的,依照汉家军制,一个曲长官军候就是比六百石,像他这样的品秩在全军数万人中不说车载斗量,也有数百人之多,只是因他多次立下战功,又是荀氏子弟,故此得以参与军议。

    他坐在帐中下边,见将军、校尉们都是愁眉苦脸,无计可施,当下起身,说道:“贞有一计,或可振奋士气,并也许会有利我军下步作战。”

    皇甫嵩大喜,问道:“何计也。”

    荀贞说道:“这几天我观察贼营,发现贼营外虽有沟壕、栅栏,看似严整,其实不然。”

    尽管汝南黄巾的战斗力、纪律xìng都比颍川黄巾强,毕竟不是正规军,只是一支刚组建起来没多久的军队,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黄巾诸将里虽也有知兵事的,可大多数将领只是普通的农人、商贾出身,没有接受过军事学习与训练,故此他们在营外扎的这个营垒只是看起来像模像样,实际上只是学了一个样子,照猫画虎,营内的jǐng戒并不森严,甚至可以说较为松散。

    皇甫嵩、朱俊颔首,说道:“确然如此。”

    傅燮说道:“司马是想再冲一次贼营么?今rì孙司马出战,司马也亲眼看到了,贼兵扎的营垒虽不算好,滥竽充数,可贼将有些智谋,并且贼兵勇悍,便以孙司马之勇尚不能破贼。司马若是也想冲贼营阵,我恐司马不能得胜。”他这话说的不太好听,却是实话实说。

    荀贞不恼怒他轻视自己,笑道:“傅司马言之甚是,我确实没有破贼阵、袭贼营的把握,所以我也不是想出营再与贼战。”

    傅燮奇道:“那司马是何意思?”

    荀贞说道:“我yù如此如此。”说完了,按剑昂立,顾问诸人,“诸公以为如何?”

99 做下何事引敌惊乱

    皇甫嵩、朱俊、赵谦、北军五校的校尉们、傅燮以及帐中诸多的司马、将校听过荀贞之话,先是一怔,随即大惊。傅燮叹道:“司马一身是胆。”

    皇甫嵩迟疑不决,荀贞的这个计划和打算太危险了。他喜爱荀贞的才干,不愿他冒险,万一陷入“贼”中,悔之晚矣。

    荀贞看出了他的迟疑之处,跪拜说道:“今天下各州黄巾贼迭起,冀州张角兄弟拥兵十余万,窥视京都,颍川黄巾虽定,豫州境内尚有汝南等地黄巾贼,南阳、兖州亦有大股贼乱。若不能速定汝南黄巾,后果不可收拾。现今我军士气低落,若强与贼再战,恐不能胜,贞愚见,唯有这个办法才能振奋士气,并且通过此法,我军也可尽知贼营详情。将军,请下令吧!”

    荀贞说得很对,朝廷的机动部队如今只有两支,一个是卢植带的部队,在冀州,一个就是皇甫嵩、朱俊所部,若不能尽快地平定汝南黄巾,那么南阳、兖州等地的黄巾军就会出境进击,如此一来,势必“贼”势难制,洛阳就将危险。这个时候,确实只有速胜汝南黄巾。

    皇甫嵩虽喜爱荀贞之才,却也不得不同意他的请求了,说道:“好,就依司马。”问荀贞,“司马此去十分危险,可有何要求?只要军中有的,我能做到的,无用不允。”

    荀贞说道:“只需黄巾贼兵衣服十件和让贞去见一见俘虏中的黄巾小帅,别物一概不需。”

    皇甫嵩与朱俊、赵谦等对视一眼,说道:“这好办!”当即写了道军令交给荀贞。荀贞拿着军令,行个军礼,大步出帐去见俘虏中的黄巾小帅。

    待他出了帐后,朱俊拍案说道:“荀君有英雄胆!”赵谦说道:“荀伯修号‘天下好交’,慷慨奋发,世之英雄,今荀司马更胜伯修。”

    荀贞说出的什么办法?竟引起帐中诸人齐齐惊叹佩服?说来也简单,四个字可以概括:“深入虎穴”。他打算带几个人潜入刘辟、吴霸的营中,观其虚实。

    ……

    得了皇甫嵩、朱俊的允可,荀贞先去俘虏营。这两天作战,虽然规模不太大,汉兵也俘虏到了百十个黄巾兵卒。进到俘虏营,荀贞出示皇甫嵩的军令,营校令人取来十套黄巾俘虏的衣物,又把这百十个黄巾兵卒中的小帅头目叫来,交付给他。

    便在俘虏营中,荀贞细细询问这几个小帅头目刘辟营里的布局、各营小帅以及晚上的巡逻、口令等情况。

    黄巾兵卒的骨干多是太平道信徒,宗教令人狂热,被俘虏的这两三个小帅头目中有两个是太平道的狂信徒,不肯泄露营中的军事机密。荀贞不废话,当即将这两人斩了,又问最后一人。

    这最后一个小帅头目却不是太平道的信众,而是乡中的无赖轻侠,因见太平道攻城破县无往不利,因此加入其中,以博一些财货女子。他见这个年轻英武的汉军司马虽然和和气气的,可在那头两个小帅头目不肯回答他的问题后却一点也没有犹豫的就亲手将之杀掉,吓破了胆子,面对荀贞的询问,他半点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全部回答。

    荀贞的问题,他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但是这就够了,只要能敷衍混过去就行。

    问过这个小帅头目,荀贞对黄巾兵营里的各营小帅、jǐng戒巡逻、整体布局等等就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当下拿着黄巾兵卒的衣服,回到本营,召来诸将,说道:“今晚我yù去办一件大事,此事非常危险,有愿从我者起立。”

    诸将才跪坐下来,听他开门见山地说出这么一番话,俱皆愕然。

    有人心中想道:“危险之事?却是何事?”荀贞只说要办一件大事,甚是危险,没说是什么事儿,难免就有人一头雾水,反应不过来。猛然听得一人叫道:“我愿从君去!”

    诸人看去,却是典韦。又一人跟着站起,说道:“我亦愿从君去!”却是陈到。

    典韦、陈到是后来者,荀贞虽然信用、厚爱他们,但因他们初来乍到,荀贞尚不清楚他们有无领兵才能,所以暂时没有拨人马与之,而是把他俩留在身边。

    这些天典韦看着许仲、刘邓、陈褒、江禽、荀成、辛瑷诸人各领兵马,早就眼红,想道:“他们能为之,我亦能为之!”急切地想要立功。陈到与刘辟有仇,急着想报仇。所以,此时一听荀贞说有危险的事情要去做,他两人却是想都没想就抢先出来应命。

    他两人是后来者,刘邓、江禽、陈褒等人岂会甘落其后?

    刘邓跳出来,叫道:“君言之事必是杀贼之事。杀贼之事,岂可无我?我从君去!”

    陈褒、江禽等也纷纷争先抢着要跟荀贞同去。

    这么多人里边有一个人是不用问的,那就是许仲。众人争抢,许仲安坐不动。他不说话,荀贞也不问他。两人熟悉默契,许仲知荀贞必会带他同去,荀贞知许仲必会跟他同去。

    帐中诸人踊跃争抢,荀贞笑道:“此事却用不得这许多人,十人即可。”沉吟片刻,心道,“许仲、典韦、刘邓勇锐,他三人是要跟我去的。陈褒机智沉稳,也要跟我去。高丙擅弩,苏则善弓矢,他两人也要跟我去。这是六个人了,……。”环顾诸人,又选了陈到,心道,“陈叔至虽然新才投我,但也是个勇武之士,救周恂之时他以一人之力杀散数十黄巾兵卒,这两天我见他与亲兵比武,武力远胜彼等,今rì从我冲阵杀敌十数,是个可用之人。”又选了原中卿、左伯侯两人,心道,“此两人久在我左右,为我卫士,我熟知他们的脾气秉xìng,他们侍从我rì久,与我也有默契,他两人也可从我去。”这样就是九个人了,加上他自己刚好十人。

    他这次是去夜探黄巾兵营,不宜人太多,十个人刚刚好。定下人选,没被选上的那些还在争抢自荐,荀贞笑道:“这次我不能带人太多,尔等且各归本部,约束好部众,待我归来。”

    他留下了选出的九个人并及辛瑷,等无关人等走后,令亲兵在帐外把守,禁止任何人接近,将自己的打算和计划告诉了他们。在说话时,他暗自注意众人的神sè变化,发现这九个人包括辛瑷在内,居然无一人露出惊骇震动之sè,至多是楞了一下,随即就显露出兴奋的表情,真是一帮悍将。

    他对辛瑷说道:“玉郎,你带着你部骑士在贼营外接应於我。”

    辛瑷不乐,说道:“君带着他们夜入贼营,为何独留下我一人在外接应?我也要跟着君去!”

    荀贞笑道:“玉郎,你容貌出众,若是从我入贼营,怕是瞒不住贼兵也。”

    辛瑷相貌秀美,太引人注目了。众人哈哈大笑,辛瑷无奈,只得接受了荀贞的命令。

    计议定了,等夜sè来临,荀贞与许仲、典韦、刘邓、陈到等人先去帅帐告之了皇甫嵩、朱俊等一声,随后悄悄出营。

    辛瑷在他们走后等了会儿,集合本曲骑士,也出营去。

    在营门口,守卫的戟士问他们做什么去,辛瑷出示了一下皇甫嵩的将令手书,说道:“将军派我等出营巡查。”戟士检查过皇甫嵩将令手书,确认无误,放了他们出去。

    辛瑷带二百骑出了营,在营外一处丘陵下找到了暂时掩藏的荀贞等人。

    荀贞等人已经换穿了黄巾兵卒的衣装,额头抹上了黄巾。辛瑷还没有告诉骑兵们出营的任务,突然见到这么十来个黄巾兵卒打扮的人,有几个骑士骇了一跳,就要拔剑冲上。

    辛瑷阻止了他们,斥道:“看清楚是谁!”众骑士们借朦胧的月sè这才看出,这群人当头一个乃是荀贞,而随后那九人则是许仲、刘邓等人,无不惊讶。

    荀贞不管他们,把辛瑷叫过来,指着远处的黄巾兵营,说道:“这两天我登高观望,已看清贼营外边的防卫情况,北边最为松懈,我准备就从北边潜入。玉郎,你可带人在附近接应我等。”西华城北有河,刘辟、吴霸的兵营在城西,北边临河,所以这里的防御最为松懈。

    辛瑷应令。荀贞仰望了一下夜sè,说道:“已是戌时三刻了。”令许仲等九人,“走吧。”

    他们走后,辛瑷的骑士们不知他们做什么去,询问辛瑷。辛瑷将荀贞的计划告诉他们,这些骑士无不惊服,服气荀贞的胆气。

    敌我两营之间有彼此的哨探游骑,为了不被敌人的游骑发现,辛瑷令诸骑给马蹄裹上布,先在丘陵这里下马休息,过了一个时辰后再令诸人上马,趁夜sè悄悄地往预定地点去。一路上碰到了三股游骑,一股是汉兵的,两股是黄巾兵的。不管是汉兵的抑或是黄巾兵的,为了不引起动静,辛瑷等人都避开过去,小半个时辰后,潜行到了荀贞给他们指定的接应地点。

    此地名叫聂堆,附近是商王武丁死后所葬之处,武丁死后,他的随驾聂王护墓三年,死於此地,后人给聂王墓封了一个大土堆,称之为“聂堆”。辛瑷在书上看到过这个故事,不过这是第一次来这里,远近夜sè茫茫,他令诸骑下马埋伏,独自登高远望左右,这里不但附近有武丁和聂王的坟墓,并且在古代还有一座娲城,据古书记载,乃是女娲氏之所都。

    在这里望去,可见远近林木、田野,城北的河流,以及远处一个湖泊。迷茫的夜sè下看不清楚,林木黑黝黝的,河流湖泊反shè着月光,下意识地觉得凉凉的水气拂面。

    辛瑷这会儿没有吊古的幽情,也没有赏景的逸致。他仔细观察几里地外的敌营,此时将至子时,夜半时分,黄巾军兵营中的火光大多熄灭了,漆黑一片,偶尔在营中有一两点火光闪耀,可能是巡逻的兵卒,也可能是黄巾军中尚未安寝的渠帅头目。

    他心中盘算:如果荀贞在回来时被黄巾兵卒发现他该怎么利用地形部署兵力,进行营救,又盘算:若是荀贞失陷在黄巾兵的营中他又该怎样才能突入敌营,将之救回。

    盘算定了,他不敢长时间地站在高处,可又不愿下去,索xìng趴在上边,往底下骑士们埋伏处望了眼,二百骑士与战马坐在地上,四周悄静无人,只有骑士们紧张不安的呼吸声,马嘴被绑住了,倒是不用担忧战马会发出声响。他转眼再望向敌营,心道:“荀君他们若是顺利,此时应已潜入黄巾营中了,也不知情形如何?黄巾营里此时这般安静,他们应是没被发现。”

    他一向自诩胆勇,此时此刻,望着城外连绵数里、营帐千余的黄巾军营中,想想荀贞等可能正借夜sè之掩护潜行其中,却也不由地为他们捏了一把汗。要是被黄巾军发现,荀贞只有区区十个人,就算他拼力援救,也没有一定的把握能将他们救回。

    等人是最难熬的,何况是在面临这样一种危险的情况下。

    辛瑷一直在看着黄巾兵营,到了后来,因为夜sè越来越深,长久地远望使得他双眼枯涩,感觉刺疼。他闭上眼,小声问下边:“什么时辰了?”底下有人答道:“刚过了丑时。”

    辛瑷心道:“荀君他们是戌时三刻走的,大概应在亥时末进入的贼营,现在刚过了丑时,两个时辰过去了。”不禁焦急起来,心道,“怎么还没出来?”

    有人忽然轻声说道:“我好像听到动静了。”底下的骑士们闻言,急忙都握剑起身。

    辛瑷忙将眼睁开,先往黄巾军的兵营中看去,依旧是黑漆漆一片,啥也看不到,亦安静无声,再顺着底下这个说话之人的手指方向看去,这人指的却是左侧数十步外的田野中。

    夜sè深深,众人齐齐看去,有的握住刀剑,有的撑开弓弩,却见田野上一人也无,等了半晌,麦苗簌簌作响,似有什么小动物远遁而去。众人松了口气,松开刀剑之柄,便在这时,远处的黄巾兵营突然爆出一阵音响,从小到大,片刻间就嘈杂纷乱响彻夜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大喊大叫,紧接着没多久火光相继亮起,整个数里之长的营地登时脱离了黑暗,如星河灿烂。

    辛瑷暗叫一声不好,心道:“荀君他们露了踪迹?”事不宜迟,他立刻按地跳起,从丘陵的高处上冲下,翻身上马,拔出剑来,回顾惊容相顾的骑士们,令道,“上马!随我来。”

    这些骑士也猜是荀贞等被黄巾兵发现,觉得不妙,但荀贞对部下素以恩义结之,虽然对面是屯驻了三万余黄巾兵卒的敌营,在辛瑷的一声令下,他们却无人迟疑,皆飞身上马,或抽出长刀,或绰起矛戟,或挽起强弓,紧随着辛瑷冲出了这片埋伏之地,向嘈乱的黄巾军营奔去。

    二百余骑在夜中如一道铁流,又像是一支奔驰在无边田野上的离弦之箭。

    他们临义忘生,赴死不顾,刚驰出了不久,就见对面敌营的营门处大乱,一小队骑士各持矛戟刀弓从营中杀出,两个持双铁戟的冲在最前,两个挽弓的骑士在后断尾,其余人护卫着一持刀之人,如砍瓜切菜也似,将守门的一队黄巾兵卒杀散,又将追赶的一队黄巾兵卒杀退,杀将出一条血路,从黄巾军的兵营里闯出,奔驰出来。他们出来后,营门附近的黄巾军兵卒乱了一阵,在一个骑马持矛的小帅的斥骂喝令下,重新组织起来,从营中追出。

    辛瑷叫道:“从贼营里杀出的这队人马必是荀君等人!快,快,快跟我冲上去!”二百骑驰马疾奔,在离黄巾兵营还有一两里时碰上了这一小队骑士。这队骑士约有十来人,辛瑷举剑令道:“不许放箭!”他眼尖,已看到这十来骑虽穿着黄巾兵卒的衣物,却正是荀贞等人。

    辛瑷见前方来者是荀贞等人,急令部众骑士加快行进,催骑赶上,接应住他们。

    这时从黄巾军营中追出来了数百人,举着火把,拿着兵器,纷呼大喊着追赶。辛瑷带着二百骑从荀贞等的侧面冲过,随即转马兜回,给荀贞等人断后,一面控马调整方向,改往本营奔去,辛瑷一面骑在马上向黄巾军的兵营中望去。

    刚才尚还安静非常的黄巾军兵营中此时乱作一团,鼓声、角声大作,到处都是嘈乱。

    因为营中这会儿火光大作,能够看清,又是从远处望去,可以看到一个全景,只见一队队的黄巾军巡逻的兵卒就像无数条的小溪,在头目的带领下,绕过层立重叠的帐篷,急匆匆地往这个营门处汇聚赶来。辛瑷看到,又有许多衣衫不整的黄巾兵卒乱哄哄地从帐篷中奔出,估计这些兵卒本正在睡觉,此时忽闻乱起,茫然不知所故,也许以为是汉兵夜袭,又或者是以为营中走了水,所以仓促出来,乃至有因太过急躁而光着身子跑出来的。

    数百黄巾兵卒叫嚷高喊着追出营门。辛瑷收回视线,转回身,护卫着荀贞等策马往汉军兵营驰去。黄巾军追出来的兵卒多是步卒,追之不及,有零星的骑兵追出,悉数被辛瑷所率诸骑shè杀,如此且战且走,数里地疏忽即至,回到了营中。

    黄巾军兵卒营中的大乱引起了汉军的注意,营门守卒jǐng惕守卫,前营里的将校们把兵卒们叫起,纷乱地在营中空地上集合,以防黄巾军夜袭。

    荀贞勒马停在营门,回首顾望,他们后边已没有黄巾军的兵卒追赶,遥望可见黄巾军营中火光冲天,嘈乱之声在数里外的汉军兵营中都可以听到。他不由惋惜长叹。

    辛瑷问道:“荀君,你叹息什么?”跟着荀贞回望敌营,见敌营大乱,又忍不住问道,“荀君,你是怎么潜入贼营的,又在贼营里做了下何事,引得贼众惊乱?”

100 英雄岂止班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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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荀贞勒马营门,回首顾望,他们后边已没有黄巾军的兵卒追赶,遥望可见黄巾军营中火光冲天,嘈乱之声在数里外的汉军兵营中都可以听到。他不由惋惜长叹。

    辛瑷问道:“荀君,你叹息什么?”跟着荀贞回望贼营,见贼众大乱,又忍不住问道,“荀君,你是怎么潜入贼营的,又在贼营里做下了何事,引得贼众惊乱?”

    荀贞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说道:“可惜,可惜,要是早知会引得贼营大乱,我当请皇甫将军、朱将军多派些人马去贼营外埋伏,或可将贼营一举攻破。”现在经是不可能了。一则,从汉军兵营到黄巾军兵营有七八里地,等集合好人马,再赶过去,黄巾军营里乱局可能已得到缓解,再一个,黄巾军营的惊乱引起了西华城中的关注,荀贞遥望见西华城门打开,出来了一条火龙,应是城中派去军营的部队。这个时候若再去袭击黄巾军军营只会变成一场乱战。数万人的夜战是很危险的,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万一出点问题,反使汉军夜溃就很不好了。

    荀贞令辛瑷打发其曲中的骑士自归本营中歇息,带着许仲、典韦、刘邓、陈褒、陈到等人以及辛瑷去见皇甫嵩。许仲等人都很兴奋,典韦、刘邓两个是荀贞杀出黄巾军营的先锋,他两个衣服上全是血迹,满脸血污,却难掩亢奋的神sè。便是许仲、陈褒这样深沉的人,此时眼里也透漏出一点难以掩藏的兴奋。

    辛瑷忍不住再问荀贞:“荀君,你不是去摸清贼营虚实的么?怎么搞得贼营忽然大乱?是被他们发现了么?”

    刘邓眉飞sè舞,连声说道:“今晚真是痛快,痛快!”原中卿对诸人吹嘘:“刚才杀出贼营的时候,我至少手刃了二十个贼兵!唉,可惜当时急着出贼营,没空去割取首级,要不然这也是一大笔赏钱啊。”他的语气洋洋得意,并非是可惜赏钱,却是在炫耀他这次杀了多少敌人。

    陈褒与他相熟,笑道:“老原,你这话说得不对!杀出贼营时我就在你的身边,你哪里手刃了二十个黄巾贼兵了?”原中卿涨红了脸,指着夜空,赌咒发誓:“我要没杀够二十个贼兵,我跟你的姓!”陈褒笑道:“你肯定没杀二十个贼兵,你少说也得杀了个三十个!”

    原中卿转怒为喜,众人哈哈大笑。陈褒佩服地看着走在前头的典韦和刘邓,复又说道:“要说杀贼最多的,非得是阿邓与典君不可!今夜若非他俩,咱们也许就出不来了。”

    从黄巾军营里杀出的时候,刘邓和典韦冲在最前,无人可挡,原中卿说他杀了二十个黄巾军兵卒,这是吹牛,但刘邓和典韦两人却是实实在在地每个人少说也得杀了数十个黄巾军卒。

    典韦没有说话,刘邓却是毫无遮掩的得意神sè,昂首挺胸,大步走在荀贞身侧。

    他们说得热闹,让辛瑷更加心痒,他又问了一遍,问道:“荀君,你们是惊动了贼兵么?……诶,对了,你们去的时候不是徒步么?出来的时候怎么却骑了马?”陈褒笑着指了指荀贞牵着的马,说道:“我等之马自是从贼营中抢来的,荀君骑的这匹马你看着眼熟么?”

    刚才接应荀贞时,辛瑷的注意力全在后边的追兵上,边战边走,一直没有注意荀贞骑的马,此时得了陈褒的提醒,细细看去,好一匹良驹!只见此马毛发皆黑,唯有四蹄雪白,高八尺,从头至尾长约丈余,极其雄骏,乃是一匹踏雪千里马。他惊道:“这,这,这不是?”

    高丙抢着说道:“没错,这正是贼渠帅刘辟之马。”

    辛瑷又惊又喜,问荀贞:“荀君,怎么夺来的?”刘辟的这匹坐骑乃是他在攻破慎阳后从当地一个豪族手里夺来的,非常喜爱,这几天他率兵出战,骑的就是这匹马。辛瑷曾远见过。

    回想今夜入黄巾军营后的经过,荀贞虽然脸上沉静,晏然从容的样子,其实也是颇有战后的激动与兴奋之回味的。他笑了一笑,目注前边,说道:“帅帐已到,你们跟我来拜见将军。玉郎,你的问题我等会儿会禀告给将军。”

    到了帅帐外,荀贞把坐骑交给帐外的卫士暂时看管,等亲兵通报过后,领着诸人入内。

    皇甫嵩、朱俊、赵谦、北军五校的几个校尉和傅燮等军中的重要将领知荀贞今夜要夜探敌营,早在晚饭后就聚坐於帐中,见荀贞等人进来,北军五校的一个校尉迫不得待地倾身问道:“荀司马,你回来了?”荀贞率诸人向帐中诸人行军礼,礼毕,答道:“刚刚回来。”

    皇甫嵩问道:“我闻贼营大噪,发生了什么事儿?”

    荀贞轻描淡写地说道:“下吏与姜显、刘邓、典韦、陈褒、陈到等诸勇士於今夜亥时末潜入了贼营,入贼营中后,下吏扮作贼兵的小帅,姜显、刘邓等则扮作我的从兵,如jǐng夜巡逻者,行於贼营之内,先用了一个多时辰,大致查清了贼营内部的虚实,随后碰到了一伙燃火造饭的,下吏等恰好腹中饥饿,便就凑上去吃了点,又正好听他们说起,刘辟的大帐竟就在不远处,下吏等遂又摸到了贼渠帅刘辟的帐外,交刀乱下,杀五十余人,本yù突入帐中杀了刘辟的,闯进去后才发现刘辟没在,不知他去了谁的营中,遂夺刘辟之马并及其帐下亲兵们的乘骑,趁贼众惊扰之际驱马杀出,出了贼营后,得辛瑷接应,归回我军。”

    他这一番话说得很简单,但细想品味却令人心惊动魄:总共十个人深入敌营,扮作敌人的jǐng夜队伍巡逻营中各处,这非得有虎胆不可,巡逻还不够,还凑到燃火做饭的黄巾兵卒处蹭了一顿饭吃,最后临走又摸到刘辟的帐外杀五十余人,抢十匹马,这才施施然离去,简直是把黄巾军营内的三万余兵卒视作无物,把黄巾军的兵营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

    众人简直不敢置信,目瞪口呆。汝南太守赵谦惊道:“今知何为履险如夷,来去自如。”

    荀贞顿了一顿,又笑道:“虽然没料到会找到刘辟的帅帐,引起了贼营大乱,因此未能早先预备下一支人马,趁其乱时而破袭之,但经此一番扰乱,下吏断定,明rì我军若是出战,必定不但能大败贼兵,而且可以破贼军之营了!”皇甫嵩问道:“为何如此确定?”

    荀贞笑道:“下吏巡贼营之时多次见到贼兵有不守军纪者,这不守军纪的贼兵被下吏鞭笞了好几个呢!如此松散之军纪,虽然贼将悍勇,贼卒不惧死,但他们所仗者不过一口气罢了,今夜下吏杀刘辟帐下士五十余人,使贼营大乱,已泄其气,如此,明rì一战,必能获胜破营。”

    诸人听了他的这话,越发面面相觑,瞠目结舌。扮作jǐng夜的样子巡营也就罢了,蹭饭也罢了,摸到刘辟帐外杀了五十余刘辟的帐下士,给黄巾军兵营造成大乱也罢了,但在巡营时竟还鞭笞违反军纪的黄巾兵卒?有两个校尉不觉心道:“这荀贞之的胆子还真大,他还真把自己当成贼兵jǐng夜的了?”帐中火把摇曳,营中夜sè深深。帐中诸人遥想荀贞等在黄巾兵营中的大胆勇武,以及他们当时面临的危险,胆小的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众人齐齐注目荀贞和跪伏在他身后的许仲、典韦、刘邓、陈到、辛瑷等人,不约而同地想道:“此子的胆子是用什么做成的?他门下的这些宾客也都个个是不怕死的勇士!”再看跪伏在荀贞身后的许仲、典韦、刘邓、辛瑷等人,只觉看到了一群真正的虎狼之士。这几个人虽未着铠甲,未拿兵械,只仍旧穿着黄巾军兵卒的衣服,安静地跪伏在地,可他们衣上的血迹斑斑却似在诉说刚刚发生的故事,有人登觉有凌冽的杀气扑来,在这温暖的chūn夜里打了个寒颤。

    事实上,荀贞今夜探黄巾兵营虽然危险,但也不像帐中诸人想象的这么危险。荀贞在提出这个建议,自请入黄巾军营夜探前,对此行的危险xìng也是有过一番分析的。他认为:此行虽有危险,但若以十分来论,危险只有五分。为何?一则,他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黄巾军的兵营看起来严整,实际上漏洞百处;其次,既有漏洞,便可利用,黄巾军营中有三万余兵卒,这三万余兵卒彼此之间不可能互相认识,这就给了他极大的机会;再次,他只带九个人入营,来去方便,不易暴露;再再次,他带的这九个人,典韦、刘邓、许仲、陈到等,无一不是悍勇猛士,就算被黄巾军的兵卒发现,有辛瑷带二百骑士在外接应,他们也有机会杀出来。

    故此,此行他觉得只有五分危险。五分危险就可以做了。

    他本就有胆sè,要不也做不出扑灭第三氏、手刃沈驯的事儿来,黄巾乱起后,他先战守阳翟,接着又带数百人潜渡汝水,深入“敌境”,行诱兵之计,后又在滍水岸边救孙坚,再后又在舞阳城南身先士卒,与颍川黄巾的主力决战,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件更使他胆sè大增,所以,众人以为危险,於他看来却可为之。更何况,他读古书史籍,史籍上记载的英雄们有几个没有亲身犯过险呢?干大事就不能惜命。越是胆大包天,得到的回报也就越大。孙坚胆勇外露,他则胆勇内藏,这是因为他自少从荀衢研读儒家经典的缘故,满腹诗书气自华,读多了儒经,在寻常无事时自就显得温文尔雅,而一旦遇事却也是能搏命的。外在温良,内实勇悍。

    帐中诸将尽被惊呆,无人说话,只听到帐外兵卒们的集合声、走路声和铠甲碰撞之声,chūn风虽暖,这声音在夜中听来极是萧杀。众人回想适才所闻,如闻听传奇。

    良久,皇甫嵩方回过神来,说道:“好,好,好!”连道了三个好字。

    荀贞说道:“下吏夺来了贼渠帅刘辟之马,真是一匹好马,现就在将军帐外,愿献给将军。”

    皇甫嵩笑道:“此马是你浴血犯险夺来,我岂能夺爱?你且留下自骑,乘良驹,方能为我大汉再立大功。昔年班定远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你夜入贼营,夺贼渠帅之乘骑,可谓是入虎穴而得虎骑也。你今夜立下此等奇功,待平定汝南贼,我会上书朝廷,请求重赏!”

    朱俊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荀贞,笑顾皇甫嵩,说道:“贞之所言有理,贼兵军纪不严,遇战所凭者,气也。经过与我军两三天的交战,贼兵之气料来已至再而衰,而又经过今夜必已近三而竭之时。将军,我等就明天出兵,全力进攻贼营?”

    “便明rì出兵,攻打贼营!”

101 两军对阵烟尘起

    有点感冒,睡过头了,所以更的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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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晚会再有一更。

    ——

    次rì午时,全军饱餐过后,未时初刻四万余人马络绎出营,在营前摆开阵势。

    刘辟营和汉军营都在城西。刘辟营背靠城池,坐东面西,汉军营则是面向城池,坐西面东,因此之故,这些天汉军总是选择出营邀战,今天也不例外。的太阳在西边。如果出战,那么汉兵就要迎对阳光,不利作战,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皇甫嵩与朱俊把全军分为了两个部分。

    皇甫嵩带本部两万余人面对刘辟的军营,他们是今天的主攻队伍。朱俊带本部近两万人列阵於皇甫嵩部的南边,冲着西华城门,等战事正式展开之后,城内的黄巾军肯定不会坐视刘辟被攻打而不管的,所以需要有人专门防备他们。皇甫嵩又将本部两万余人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万人,列阵於前,用来攻战,余下万余人列阵於后,用为预备队。打仗不能没有预备队,得在手头上留下一支人马,以备需要。

    荀贞部屡立战功,前几天作战,他没有上战场是因为皇甫嵩要把他这支部队留在最关键的时候用,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了,所以他这支千余人的部队被皇甫嵩划到了攻战陷阵的万人之中,并且他们的位置在这万人的正中间,是拳头部队,担负着突击陷阵的重任。为了防止刘辟在他们列阵时出营偷袭,皇甫嵩另派了千余三河骑士列阵在外,严阵以待。

    昨晚荀贞摸入刘辟的营中,并且一直摸到他的帐外,杀了五十余人、抢了他的战马而出,这让刘辟非常恼怒,因此一听到汉军营中鼓声大起,又见他们倾巢而出,在营外列阵,知汉军这是要与他决战了,毫不示弱,亲带着吴霸等将校率众出营,亦在营前列阵。

    汉兵四万余人,刘辟部三万余人,五万多人在这块土地上列阵,尘土飞扬,遮天蔽rì。战鼓、号角不断,天上的云彩似都被这数万人的杀气给冲散了,但云虽被冲散,无云的天空却竟似比刚才更加令人觉得yīn郁,似是一场大战的将要展开的前夕。

    荀贞带着本部千余人立在前阵万人的正中,仰面望了望天sè,心道今天天气不,是个作战的良辰。”他久经沙场了,大场面也见过了,月前在颍川舞阳城南与波才决战,那也是数万人会战的大场面。因此,眼前数万人列阵之宏大场景虽令他热血沸腾,却还能保持冷静。

    皇甫嵩部前阵组成的仍是一个方阵。此时若从半空望下,可见这万人整体是一个大方阵,内部又有很多小方阵。一个又一个的小方阵排列得整整齐齐,组成了一个大方阵。每个小方阵都是一曲,汉军军制,一曲约二百人,每二百人是一个小方阵,分成两列,每列百人。每五个小方阵组成一个横排,每十个小方阵组成一个纵列。换而言之,也就是说,整个前阵共有二十列,每列五百人。

    第一排的五个小方阵是由皇甫嵩麾下最jīng锐的五个部组成的,荀贞的这千余人在第一排的五个小方阵中位处中间,从左边数起是第三个。又按照曲的规模,组成了六个纵列的小方阵,五个步卒阵,一个骑兵阵。刘邓的陷阵曲在最前边,江禽曲居第二,许仲、陈褒两曲在第三、第四位,荀贞与荀成的虎士曲在一块儿,列在第五,最后是辛瑷的骑士曲。

    万人布阵,说快也快,说慢也慢,随着中军的鼓声和皇甫嵩的将旗指挥,列阵最前的五个部的长官时而调整本部的位置,或向外去一点,或向内靠拢一点,时而随着将旗和鼓声向前、向后小步移动。对面的黄巾军兵卒在刘辟、吴霸的指挥下也组成了一个相应的方阵。

    两军列阵完毕。战场上安静下来。

    荀贞在汉军阵的前边,可以看到对面黄巾军列成的阵中旗帜飘扬,一员黄巾军的将领带着几个骑兵在阵前驰马而过,一边驰奔,一边举剑,大声地在。隔得远,他听不到这个将领在说,但料来不是在传递刘辟的军令,就是在鼓舞黄巾军兵卒的斗志士气。

    皇甫嵩这边也派出了将校,从中军驰马到阵前,从左向右行,检查各个小方阵的阵型,并传达皇甫嵩的命令皇甫将军令:大旗就在中军。今与贼决战,贼营不破,大旗不动!”

    前线的汉兵扭头向后看。皇甫嵩的中军在前阵万人与后阵万余人之间,他的将旗就在这里,高高地耸立在的阳光中,迎风飘扬。中军皆白裳、白髦、素甲、素羽之矰,望之若荼。前后两军的汉兵多穿绛衣,如火。对面的敌人衣着不统一,但额头皆抹黄巾。sè彩分明。

    皇甫嵩传令的将校传令完毕,驰马奔回中军。

    荀贞心道命令开战的鼓声该要响起了。”令道向前传:鼓声起后,不要急着冲锋,拿着兵器以正常行速前进,积蓄力气,当临敌还有百步之时再呐喊冲锋!”

    从荀成这一曲开始,一个兵卒接着一个兵卒地向前传,直传到最前边的刘邓陷阵曲。

    两军交战,最令人觉得有压力的时候不是在开战后,而是在开战前。开战后陷入混战厮杀,杀红了眼都不怕,开战前的沉默静止却很折磨人。若是彼此只有千余人还好说,现下敌我各数万人,这样大规模的会战,站在最前一列的士卒是很有压力的,放眼望,对面乌压压的全是执着亮晃晃兵械的敌人,就好像是要以一己之力来面对他们似的,难保不会胡思乱想,若是胆小之人,只这个肃杀压抑的场面就会吓得他两腿发软,簌簌发抖,毫无斗志了。

    刘邓这一曲的兵卒全是从荀贞部中jīng选出来的勇士,跟着荀贞打过很多场仗了,却是不惧眼前场面。

    前部的万人列阵完毕,五十个小方阵立在地上不动。经过短暂的停顿,鼓声从中军传来。这鼓声先是平缓,节奏较慢,鼓点与鼓点之间的停顿较长,但随即,停顿越来越短,节奏变快,鼓声激昂起来。这是皇甫嵩命令前部出战的军令。此时若回头,还能看到皇甫嵩中军的传令旗们在左右、前后的摇动。荀贞熟悉旗鼓,不必回头看旗,通过鼓声已明白了皇甫嵩的命令,当下拔刀在手,令道前行!”

    列在万人方阵最前边的五个小方阵的军官几乎是在同一下达了相同的命令。

    第一排的五个小方阵、千名汉兵开始向前行进。第二列的五个小方阵紧随跟上,接着是第三列、第四列、第五列。荀贞就在第五列的小方阵里,带着原中卿、左伯侯、典韦、陈到等人,与荀成这一曲的兵卒一起向前移动。后边是第六曲的辛瑷的骑士曲,这个时候不用上马,骑兵们牵马步行。按理说,骑兵应该列在第一排,但皇甫嵩的这个万人方阵主要是由步卒组成,如果让辛瑷居前,那么就会使他的骑兵脱离大队伍,不利整体作战,因此荀贞把他们留在后边,做为的预备队。

    皇甫嵩的战鼓不但是对步卒的命令,也是对骑兵的命令,早先布置在阵外、掩护步卒列阵的千余三河骑士随着鼓声率先发动了对刘辟部的进攻。刘辟部也有一些骑兵,差不多约有五百余骑,亦从阵中杀出,迎接上来。一千五六百匹战马,四五千条马腿,在原野上奔腾,如同滚雷,令步卒们脚下感到震动。前不久才刚熄下去的烟尘,顿时又为之大起。

    骑兵们速度快,很快敌我两方就冲到了一块儿,陷入混战。骑兵的战场在万人阵的北边。荀贞注意到本部前边的兵卒有一些受他们作战的影响,把头扭了,他急下令全部向前看!后顾者,斩!左右顾者,斩!”大敌当前,交战在即,最忌兵卒左顾右盼,更忌兵卒向后看。他的这道军令得到了严格的贯彻,诸曲的军官们接到令后,马上约束本曲兵卒。

    对面的黄巾军阵随着刘辟的命令,也在向前移动。两军越来越近,列在最前一排的敌我兵卒渐已可看到对方的样子,只觉对方之敌神情狰狞,却没有他们也都是这副狰狞的模样。彼此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对方。起初,他们还有功夫去注意左右的敌人,但是慢慢的,随着距离的接近,他们的眼中就只有正面对着的这个敌人的样子和他们手中的兵器了。

    荀贞计算着距离黄巾兵卒方阵的距离,心中默念道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三十步。”下令道弓弩!”许仲曲的蹶张士举弩shè之。别的汉军小方阵中也shè出了箭矢,同时敌人阵中亦shè箭矢。如雨的箭矢落下,后边几列的兵卒尚好,前边几列的敌我兵卒出现了伤亡。荀贞不顾敌人不断shè出的箭矢,心中接着默念,“一百二十步,……百步!”,令道,“举矛戟,跑步,冲锋!”前边刘邓接到军令,丢掉用来招架敌人箭矢的盾牌,接过亲兵递来的长铁戟,大吼一声,迎着箭雨,带着本曲二百陷阵死士向前边的敌人冲去。

    汉军第一列中的其它小方阵也开始向前冲击,第二列、第三列等等紧随。对面黄巾军兵卒的方阵也一列接一列地向汉兵这边冲来。数万人奔跑践踏,使得战场上尘土飞扬,与骑兵们在北边交战处扬起的风尘汇拢一处,遮住了天空。

    大地在震动,敌我在呐喊,向前冲锋的两股兵卒撞在一处,厮杀立起。

    101 两军对阵烟尘起

    101 两军对阵烟尘起

102 殊死鏖战破敌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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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敌我两军相撞。

    汉军、黄巾军前头几列的兵卒已陷入厮杀,后边的兵卒还在向前赶。

    荀贞策马持刀跟在许仲、陈褒曲的后边,和荀成曲一块儿冲锋。他没有骑昨晚从黄巾营里抢来的刘辟坐骑,刘辟的坐骑是一匹踏雪乌骓,神骏异常,很好辨认,黄巾军卒可能全认得这匹马,在这两军混战之时,他若是骑着此马,岂不就是好比戴着个一万瓦的大灯泡,时刻在对着黄巾军卒说:昨晚闯你们军营、抢你们主将战马的就是我!这与送死无疑,所以他还是骑着原来的坐骑。

    他控制着马速,紧盯着前边的战况,并时刻注意着前头各曲士卒的阵型情况。

    这个时候才刚与敌人接触开战,阵型是不能散乱的,一旦散乱,就会被敌人分割包围,而一旦被敌人分割包围,不管个人再有武勇也必会陷入死地,无力回天。他部下这千余兵卒都是经过多次战事,被他淘汰掉老弱后jīng选出来的,所以虽已开战,但在军官们的约束下还能保持阵型。

    两军交战不是一下子就变为混战的,这需要一个过程。比如现在,汉军只第一列的小方阵就有千人,这千人与敌相遇后,彼此厮杀,不可能很快就突入敌人的阵中,故此在接敌之后,后边的兵卒就需要适当放慢脚步,以免反将己军前边的兵卒冲倒。这个不用荀贞下军令了,许仲、江禽、陈褒、荀成、辛瑷各曲的军官都在下达命令,视前边的战况而调整冲阵的速度。

    荀贞见各曲军官井然有序,把本部千余兵卒指挥得井井有条,松了口气。

    他向左右观望,因是刚与敌接触,各部友军的进展程度相仿,齐头并进,还没有分出谁先谁后。不过荀贞心知,再等一会儿,等战局陷入白热化后,就是显出谁的部队最为jīng锐之时,jīng锐部队会前进得多,会突入敌人阵中远,而不够jīng锐的部队将会被拉在后边。

    典韦、陈到、原中卿、左伯侯等卫士握矛、刀在手,紧紧地卫护在荀贞身边。

    荀贞一边随着大队伍向前冲杀,一边复又向前展望,只见刘邓身先士卒,冲在本部这个方阵的最前,持长铁戟,左斫右劈,勇不可当,眨眼间已击倒了五六个敌人,带着本曲兵卒率先突入了敌人阵中。敌人一个小帅打扮的头目带着十几个人阻击。

    这个小帅披着甲,用的长矛,他带的这十几个人大概是黄巾兵中的jīng锐,也都披有甲衣,各持长矛,铠甲兵械齐全。皇甫嵩把最jīng锐的部队放在最前边,刘辟自然也会把本部最jīng锐的人马放在最前。这十几个人形成一个弧形的半包围圈,试图把刘邓围住。

    刘邓根本就不等后边的兵卒跟上,跃步前冲,一边前冲,一边大叫尔等非我敌也!我只取刘辟、吴霸!”这些人却是哪里肯让开?十余支长矛刺出,刘邓左右击,利用铁戟两边的小枝把敌人的矛尖套入其中,然后用力拽扯,把这十余支长矛的矛尖悉数摧折。

    铁戟这种兵器,前端是枪尖,一侧或者两侧有月牙形的利刃,通过两个小枝与枪尖相连。小枝与月牙刃间有空隙,可用来套敌人的长矛。这本是长戟的一种用法。刘邓不但善用双铁戟,而且善用长戟,一下把这十余个敌人的长矛摧折,随即跨步而进,左击右杀。他力大,用的长铁戟沉重,一刺之下,敌人的铠甲若非jīng甲,就会被他刺裂,或者一甩之下,凭借长铁戟的重量也能将敌人打的胸陷吐血,眨眼功夫,这十余人半数被他击倒,包括那个小帅在内。

    这个小帅被他用铁戟甩击了一下,踉跄后退了七八步,胸前铠甲碎裂,吐出一口鲜血。

    两个陷阵曲的兵卒觑着便宜,疾奔冲上,一个挺矛刺中他的臂膀,受此冲击之力,这个小帅本就立足不稳,顿时摔倒在地,另一个陷阵曲的兵卒跳跃到他的身上,抽出刀来,麻利地割断了他的咽喉,冲刘邓叫道刘君,要头么?”战场上敌我交战,不可能每杀死一个敌人都取其首级,若是个寻常的黄巾兵卒,只割其左耳就行,毕竟这是个小帅,观其衣甲兵器,且应是黄巾军里的勇士,所以这个陷阵曲的兵卒有此一问。

    刘邓不屑一顾,叫道无名鼠辈,不值得乃公取其首级!”杀散了余下的几个黄巾军兵卒,挺长铁戟大步前冲,与涌上来如cháo水也似的敌人奋力厮杀。

    在许仲曲蹶张士的shè矢协助下,刘邓诛戾刃猛,攻杀斩敌,奋勇向前,荀贞这一部组成的方阵渐渐越过了余下几部的方阵,慢慢深入到了黄巾军的阵中。

    荀贞掐算时辰,过了会儿后,令道令刘邓退后,江禽曲上前!”

    长久的激战会很耗费体力,冲阵的时候不能只用一个曲的兵卒在前,尤其是在面对刘辟这样的勇猛敌将时,需得至少两个曲轮番冲阵。荀贞军令传下,刘邓带部退下,换上位居第二列的江禽曲上阵。江禽号称颍yīn大侠,也是十分勇悍,虽然他的个人武力比不上刘邓,但他这一曲中的轻侠却是最多的,皆皆勇悍之徒,敌人虽如cháo涌却都夷然不惧,呼喝酣战。江禽的弟弟江鹄冲在第一列。江鹄好勇斗狠,在与颍川黄巾作战时,他也是勇名远播,每战都咬着敌人不放,穷追猛打,因其眼小,被颍川黄巾呼为细眼儿。

    左伯侯远望阵中,对荀贞说道先是阿邓,再换细眼儿,有他两人轮替冲阵,贼兵断难阻我!”前边阵里鲜血四溅,断肢横飞。江禽、江鹄、刘邓鼓勇奋杀,接替杀敌,带着部众越来越深入敌阵。跟随着他们的脚步,先是许仲曲、陈褒曲、接着荀成曲、再接着是辛瑷的骑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进入了黄巾阵中,与敌人开始了全面的鏖战。

    在这个时候,最清闲的乃是荀贞,他左右有典韦、陈到、原中卿、左伯侯等人护卫,又有荀成这一曲的虎士,后边又有骑上了马,已奉令散开控弦杀敌的辛瑷骑士曲,於这数百人的牢牢护卫之下,虽然有不畏死的黄巾兵卒一**地冲上来去,却根本到不了他的近前。

    荀贞往后望了眼,见列在他这一部人马后边的汉军方阵也次第跟上,跟着他们杀入了阵中,而左右的友军现在却与他有点距离了,一是被落在后边,一是被一些黄巾兵卒从中间插入,将他们彼此隔开。这些是作战中的常见之事。从荀贞这边来看,是被黄巾兵卒隔开了与友军的紧密联系,而在黄巾军兵卒这边来看,又何尝不是被汉兵隔断了己方各部的联系?所以也不必太过在意,只要与友军之间的距离不是太远,不用担忧落入重围即可。

    随着的推移,rì头下沉,两军互相深入对方阵中,敌我两方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局面。汉军中军里的战鼓声不绝於耳,对面黄巾中军里的战鼓也是响个不停。战鼓如雷声声催,喊杀盈耳遏行云,敌我厮杀,矛戟相交,尘土蔽天。战事进入了白热化的局面。

    不断有敌我的兵卒倒地,不断有敌我的兵卒补上位置,缠斗不休。黄巾军的兵卒抱住了汉军的兵卒,在地上翻滚。汉军的兵卒举起长矛刺入黄巾军兵卒的胸腹。并肩作战的战友谁也顾不上谁了,倘若分神就会被敌人杀死,他们的眼中只有的对手,各自拼杀。荀贞也没了功夫再去看别的友军,事实上,到现在,他也根本就看不到友军了,眼前四面八方只有敌人。

    江禽曲往前冲杀了二十步,因为已冲到了敌人的阵中,压力大增,接连有兵卒伤亡,江鹄也负了轻伤。荀贞及时下令换陷阵曲上!”

    刘邓跟在江禽曲的后边吃了半天尘土,早就忍耐不住,等不及了,闻得荀贞令下,嗔目横戟,立刻一马当先,带着本部的陷阵曲越过江禽曲,挥动长铁戟,将对面的黄巾兵卒刺死、砸倒,朝前方似还有无穷无尽的黄巾军兵卒大呼我只取刘辟、吴霸,他人非我敌也!”

    就算对面的黄巾军兵卒无穷无尽也挡不住他的脚步,一路杀,留下满地的鲜血和敌人的尸体。他一鼓作气,奋勇向前突进了五十步。荀贞又令江禽曲上。

    如此这般,刘邓、江禽两人轮番冲阵。

    刘邓三冲敌阵,当者披靡。

    只是在万军之中,他找不到刘辟的所在,斩杀的黄巾小帅不少,却始终未能与刘辟对阵。他长铁戟上全是血迹,长戟几乎被染成了红sè,鲜血滑手,他撕下铁甲内的衣襟,裹在手上,奋勇搏击,呼喝不断,不停步地冲突敌阵,就像是一支利剑,逢上他的黄巾军兵卒无不靡碎。冲杀之际,他注意到右边的黄巾军兵卒纷纷闪开,有数十骑从这里冲。

    他的任务是向前突杀,这支敌人是从右翼冲来的,不归他管,自有许仲、陈褒、荀成、辛瑷等曲对付。他毫不迟疑,对这支从侧翼杀来的骑兵只当未见,继续向前突击,向前了未及四五步,突闻后边部中数百人齐声大叫典韦斩杀吴霸!”

    102 殊死鏖战破敌营(上)

    102 殊死鏖战破敌营(上)

103 殊死鏖战破敌营(中)

    rì头一片白同学真是威猛,第一更。感冒吃了药没啥用,等会儿去输点水,后第二更。

    ——

    刘邓虽因在角抵中负给典韦而佩服典韦的神力,但佩服是一回事儿,甘拜下风是另一回事儿。

    他本就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当年在西乡对yīn修说吾辈学剑,学的是杀人之剑。提七尺剑,当快意人生,怎能像猴子似的卖艺人前?”且又受荀贞“立功疆场、以取封侯,此大之志也”这句话的激励,他提足了劲儿,想在战场上与典韦争个高下,这时忽闻阵后大叫,说典韦斩杀了吴霸”,他后悔莫及。

    不用想,刚才从右翼杀的那数十黄巾骑兵定是吴霸所带的了!他却没有抢先拦下?这吴霸乃是汝南黄巾中的一员勇将,在这些天与汉兵的作战中,多次冲阵,斩杀了好几个汉军的将校,如今汉军之中几乎是人人知闻此人,能将此人斩杀阵中,这可是一份大功。

    刘邓后悔之同时,却也暗自惊诧。他记得从这股黄巾军的骑兵到后阵传来典韦阵斩吴霸的欢呼,中间他总共只向前突进了四五步。只在这四五步间,典韦居然就阵斩了吴霸!竟然如此勇悍?角抵之时,他见识到了典韦的神力,昨晚与典韦护卫荀贞突出黄巾军营时,他见识到了典韦的武技,眼下,他更进一步见识到了典韦的勇悍,不过这并没有打击到他。

    他是个自矜之人,受典韦如此迅捷就阵斩吴霸之影响,他反而越加振作起了jīng神,挥舞长铁戟加速突进。他在受刺激之下,十分的勇力使出了十二分,黄巾兵卒原本就挡不住他,现在更是挡不住。在他快速地推进下,荀贞这一部的方阵将余下几部的汉军方阵远远抛在了后头。

    刘邓猜的不,刚才从右翼杀的这数十个黄巾骑兵确是吴霸所带,而吴霸之所以带这数十骑至此,却是因为他和江禽杀进的太快,引起了刘辟的jǐng觉,因此被刘辟派率骑阻截。

    吴霸小有谋略,他在远处看到刘邓勇猛无比,暗自心惊,自忖若是从正面迎截也许会陷入苦战,所以打算从中间把这支汉军截成两段,然后分割剿杀。他的这个打算是很靠谱的,若能得以顺利实行,以他这数十骑的来往快捷,加上周围黄巾军步卒的配合,可能还真会把荀贞、刘邓他们分割消灭掉,只是他唯一失算的却是没有料到荀贞部下不但有刘邓,还有一个典韦。

    他适才率骑兵冲到,还没有接触到荀贞部的边缘,就见一个持长铁戟的骑士从荀贞阵中缓缓策马而出,迎面行来。他骁勇敢战,这几天阵斩了好几个汉兵的将校,没把这个亲兵侍卫打扮的汉军骑士放在眼里,正好整以暇地准备挺矛策骑迎上,这个汉军的骑士突然催马加速,一晃眼就奔到了他的马前,抡起手里的铁戟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他当时心中还想道这个贼子不会使戟。”长戟的通常用法是刺或挑,哪里有一见面就往下砸的呢?他横举长矛相迎,心道我且挡一下,然后长矛横扫,把他扫落马下。”口中厉声叫道吴霸在此!”话音未落,铁戟落到他的矛上。他只觉得好像是有一座大山压了下来,尚未缓过神来,“咔嚓”一声,长矛折断。他也是个有勇力之人,用的矛不是寻常之矛,矛柄不是木质,而是用jīng铁制成,却竟被这一铁戟给砸断了!长矛断折,他双臂剧痛,却是胳臂上的骨头也被砸断了。他的坐骑撑不起这股巨力,哀鸣一声,前腿跪倒。

    他在鞍上坐不稳,向前滚落到地,心道哎呀不好!”又见铁戟直刺,一下就击破了他的铠甲,深入到了他的胸腹之内。他痛叫一声,就此毙命。

    这个汉兵骑士正是典韦。他在荀贞身边看到了这股黄巾军的骑兵杀来,因请命出战。一戟杀死吴霸,马不停蹄,又向吴霸带来的那数十骑兵杀去。

    吴霸一个回合就被典韦杀死,那数十骑兵都被震撼,有的呆怔,有的大惊,都还没缓过神来,典韦趁机驱马冲突,长戟左右击,辛瑷亦调骑兵,疏忽之间就将这数十骑大半杀死,余下的四散星逃。典韦回转马来,到吴霸尸前,下马从容割下了吴霸的首级,复又上马,提着他的人头驰回到荀贞身边。

    荀贞大喜,哈哈笑道吴霸这些rì斩杀我军多位将校,不意今rì死在阿韦手下!”对典韦是越看越喜欢,真是一员虎将,不愧古之恶来之称。他心道恶来如此,不知虎痴又是如何?”他不知许褚的籍贯,无从找去,就算籍贯,他隐约记得许褚似乎是个豪强大地主的出身,他现今只是个佐军司马,却也不一定能得此人相投,因此这个念头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刘邓、江禽在前冲阵,脚不停步,典韦出击,一戟杀死吴霸,这都叫陈到看得热血冲头,他大声说道荀君!我部已入贼军主阵,贼兵越来越多,贼众也越来越厚,我愿助刘君、江君破阵!”昨夜从黄巾兵营里杀出来时,陈到勇猛善战,荀贞已经认可了他,把他与许仲、乐进放在了一个层次里,只是陈到初来乍到,刚投到他的帐下,与刘邓、江禽等人还不熟,与各曲的兵卒更不熟,如果冒然把他派上去,恐怕会扰乱阵型,因此笑道叔至莫急,战事方才进行了一半,且等阿邓、伯禽把前边之敌击溃,待到趁胜追击之时,自有你用武之地。”

    荀贞在后观望前边刘邓、江禽冲阵,望了望天sè,心道已是申时末了。”战至此时,激战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他骑在马上,望得较远,可以看到刘邓、江禽的前边还有大约十来层的黄巾兵卒。因为他们这一支人马是所有汉军中冲得最快、位置最靠前的,所以黄巾兵也把他们这里当做了主要防御的地方,挡在他们前边的敌人最多,也最密集,估计尚有两三千人。

    他心道阿邓、伯禽战至此时,他们两曲的兵卒也该疲惫了,只靠着他们怕是难以将前面之敌击溃,……,是到君卿他们上去的时候了!”因令道命破敌曲向前,令刘邓、江禽两曲护卫破敌曲两翼,陈褒护卫破敌曲后阵。”军令传下,前边的阵型随之一变,不再是步卒在前,而是改由许仲曲中的蹶张士们居前。说是蹶张士居前,其实在蹶张士的前边还是留下了一部分步卒的。在前后、左右各曲步卒的保护下,许仲下令,二百蹶张士举盾撑弩,齐齐shè矢,如一阵狂风刮过,前面的黄巾兵卒登时栽倒了一大片。

    陈到目不转睛地关注前边的战况。

    他看到:许仲率部举盾撑弩,奋战前行,刘邓、江禽两曲随在他的两边跟着冲杀,陈褒又居许仲、刘邓、江禽之后,使他三人无后顾忧。再后边就是他们和荀成曲、辛瑷曲。

    荀贞召来辛瑷,说道你把你的部众收拢起来,做好冲锋的准备,等君卿向前杀冲一阵,给你扫出一块可以冲击的空地后,你就率众冲出,务必要一举破敌!”辛瑷的骑兵将会是压倒对面黄巾兵的最后一根稻草。辛瑷应命,收拢本部骑士,预备冲阵。辛瑷在平时是个风流放纵的人物,在战场上却是一个严格服从命令的人,是个合格的军官。荀贞对他很满意。

    就在此时,荀贞忽然听到一阵高昂的战鼓声响,他顺着鼓声传来的方位看去,却是西华城头。

    西华城内的彭脱、龚都、何仪等黄巾渠帅终於坐不住了,城门缓缓打开,一支兵马从城中出来,yù来支援刘辟。早就严阵以待、等待多时的朱俊率部迎上。

    隔着四面八方、人山人海的刘辟部兵卒,荀贞看不到那边交战的情况,但从爆发出来的喊杀声却可以判断,从城里出来的黄巾兵卒为数不少。他展目远观,看不见那边交战的详情,只望到朱俊部里旗帜如林,高高扬起,冲在最前的是孙坚的旗帜。孙坚伤势未愈,还在营中养伤,现在是由他的妻弟吴景在代替他指挥他麾下的部曲。

    朱俊虽比不上皇甫嵩,但也是个名将,他部下近两万人,应是能挡住出城的黄巾军的。

    荀贞转回头,关注己部前方的战况,许仲、刘邓、江禽等仍在艰难地奋力向前厮杀,他心道西华城内的黄巾军已经出来,刘辟很可能会趁机把放在阵后的一万多人一起压上,一旦他这样做了,那么我部进攻的势头恐怕就会缓慢下来。”和皇甫嵩一样,刘辟也把他的部众分成了两部分,一部是前阵万余人,一部是后阵万余人。打到现在,他后阵的万余人还没有动。

    荀贞部下的兵卒苦战了一个时辰,大多都已疲累,体力有点不支了,如果刘辟把压在后边的万余兵卒在此时调出,那么他就不得不带领本部退回,把冲阵的任务交给后边的汉兵,这样一来,最终立下大功的就将会是别人,而不会是他了。他转脸向后看,找到辛瑷,见他已把骑兵收拢了起来,正要举手下令,命他居前冲锋,陡然闻得又传来一阵高亢的战鼓声,这次却是从刘辟的后阵中传出来的。他心中一沉,急忙转回头,两腿夹住马腹,直起身子极力向前看,却见敌人后阵旗帜飞扬,一队又一队原先坐地不动的黄巾兵卒站起身来,开始移动脚步向前进,却是刘辟把后阵的万余兵卒调集了上来。这就代表着:苦战还在后头。

    103 殊死鏖战破敌营(中)

    103 殊死鏖战破敌营(中)

104 殊死鏖战破敌营(下)

    西华城中的彭脱、龚都、何仪遣军出城yù救刘辟,朱俊阻截之。

    刘辟趁机尽起后阵,成千上万的黄巾兵卒呼喊涌上,皆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声震四野,似受此惊天动地的大呼之影响,四野里起了风,卷起尘土扑扬。风从西面来,往东面吹,正对着汉兵。风沙迷眼,尘土入口,汉军猛烈的攻势为之一滞。

    刘辟部正在苦战的前阵得了生力军的加入,声势大振,借这股大风之助,一个个狂呼大喊着杀汉贼,立黄天!”发起了反击。汉军久战之下,兵卒多疲,既受大风之阻,又被刘辟部的生力军反冲,支持不住,节节败退。

    汉兵中军,将旗边,望楼上。

    皇甫嵩、赵勤、北军五校的两个校尉以及傅燮等营校司马听闻黄巾军震动天地的大呼,又见忽起大风,尘沙扑卷,刘辟调出后阵万余人发起了反击,汉军前阵节节败退,北军五校的两个校尉惊慌失措,相顾骇然,yù奔,对皇甫嵩说道将军,事急矣!、、忽然起了大风?要被贼兵趁势反击得利,我军必败,快传令前阵后撤,回营里去罢!”

    皇甫嵩端坐不动,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

    这两个校尉你我看一眼,我看你一眼,又对皇甫嵩说道将军,逆风对我军不利,这仗打不成了,不如且先归回营中,休整军马,来rì再战。”

    他俩再三劝说,皇甫嵩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冷若冰霜,抽出腰间佩剑,指着竖立在身边的汉节,说道我奉天子之令,率天子之师,出讨贼兵。天子赐我此节,……。”将剑收回膝上,又以手指剑,“赐我此剑,给我专擅杀伐之权。今讨汝南贼兵,胜败在此一举,言退者,斩!”

    皇甫嵩平时爱兵如子,部将只要不违反他的军令,他都嘘寒问暖,好颜相待,此时一板起脸,却威严自在,那两个校尉不敢再说撤退了。皇甫嵩将剑收回,从容插入腰中,跪坐榻上,观望前战,放缓了语调,对传令兵说道传我将令,就说我的大旗就在这里。”这句话,在开战前他说过一遍,现在又说一遍,意思却是:我不退,你们也不许退。

    数十个传令兵接令,驱马出阵,奔至前边,到了汉军与黄巾兵卒交战的前阵,策马在阵后疾驰,齐声大呼将军令:‘我的大旗就在这里’!将军令:‘我的大旗就在这里’!”

    数万人交战,厮杀震天,加上黄巾军的大呼,又有大风,这命令很少人能够听到,不过不要紧,很快,中军后边的万余汉军预备队接到了皇甫嵩的命令,他们齐声大呼将军令:‘我的大旗就在这里’!”万余人同声大呼,一下就压倒了前边的喊杀声和黄巾军兵卒的呐喊声。

    这呼声传入了荀贞的耳中,荀贞心道忽然起风,对我军不利,按说现在该徐徐后退,可刘辟已将后阵的万余兵卒调出,而我军前阵久战,士卒多疲,若轻易后退,必遭大败。”又想道,“我部突击在最前边,已把其余各部甩到了后头,如果真的撤退,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部。”想到此处,他抽出刀来,令道,“皇甫将军的帅旗就在那里,我,就在这里!”

    他这一部人马很jīng锐,在突然而来的大风之袭面下,在迎面之敌加入了大批黄巾军的生力军后,倒是没有像其它各部的汉兵支持不住,节节败退,现在又有了荀贞的这一道军令,从刘邓、许仲、江禽等各曲主官以下,到屯、队、什、伍的屯长、队率、什长、伍长,各级大小军官多是荀贞在西乡时就跟从了荀贞的,当即呐喊奋勇,不但不退,反而更加向前。

    此时如从半空中看下去,可以看到在这片战场的东半部有越来越多的黄巾军兵卒从后阵中出来,加入战局,而在西半部,皇甫嵩的将旗在中军屹立不动,中军后头的万余汉卒预备队亦站立不动。两部的中间是交战场,汉军突击在最前的五个方阵,五面军旗,此时,有四面军旗都在向后退移,唯独从左边数起的第三面军旗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移动。

    这一幕被汉军中军望楼上的人看到了,赵勤惊叹地说道这是谁的部曲?一枝独秀。”

    傅燮应道是荀司马的部曲。”

    赵勤说道真是勇将,真是勇将。唉,我汝南郡中若有此人,也不会有今rì的贼患了,说不定早将彭脱、何仪、刘辟、龚都诸贼平定!”

    皇甫嵩目注荀贞的军旗多时,见它在风中飒飒招展,虽然缓慢但却坚定地向前推进,在数十成百面黄巾军各部军旗的包围下,这一支军旗就像是一支小船,在汪洋大海中逆水、逆风而行。他亦暗自点头,为之赞许。

    傅燮更多的是在注意其余几个汉军方阵,以及后边的黄巾兵卒出阵的情况,他对皇甫嵩说道将军,后阵的贼兵多已加入了战局,我军前阵这万人怕是要顶不住了,要不要把余下的这万余人投上?”

    皇甫嵩安然淡定,说道再等等。”他不看其余几个汉军的方阵,只看荀贞的方阵。

    又过了一刻多钟。对望楼上的人来说,这是难熬的一刻钟。他们居高临下,能够看得清楚整个战局,此时此刻,除了荀贞一支人马外,其余的汉军都在不断地败退,并且已不再是起初的慢慢后退,逐渐变成了大步后退,已经差不多退回到了最初与黄巾军接触交战的位置,之前在战场上赢得的优势局面几乎被黄巾军全部夺回了。

    傅燮焦急地说道将军,再不增兵就撑不住了!”

    皇甫嵩盯着荀贞的军旗,看到荀贞这面一往无前的军旗渐渐停下了前进的势头。他霍然起身,说道是时候了!传我将令,全军出击!步卒从正面迎击贼兵,骑士从侧翼进击。”

    望楼上鼓声擂响。皇甫嵩转目傅燮,把的剑交给他,令道你代我督战,畏缩不进者,斩。”傅燮大声应诺,接过皇甫嵩的佩剑,捧在手中,转身下了望楼,召集本部人马,督促后阵的万余汉卒出战。依照皇甫嵩的命令,后阵的汉卒分成两部,近万步卒越过中军,增援前边的部队,从正面敌上黄巾兵卒,另外的三千余三河骑士则从侧翼进击。

    这些三河骑士有从一开始就没有参战的,也有部分曾经参战的——即早先在北侧与黄巾骑兵交过战的那千余骑士,这千余骑士在将黄巾军的骑兵击溃后,奉皇甫嵩将令,没有继续发动进攻,而是转回了后军阵中。此时,是他们全力出击的时候了。皇甫嵩之所以最先没有动用骑兵冲锋,目的就是为了调出刘辟后阵的那万余兵卒。如果上来就用骑兵冲锋,可能获胜会比较容易,但刘辟在失利后却定会退回营中龟缩,这样就还得再进攻黄巾军的营垒,不如一举在战场上将之歼灭。

    傅燮跃马挥剑,率部督战,近万汉卒的生力军投入战场中,遏制住了汉军败退的局面,三千余三河骑士从侧面进击,一下就突入到了措不及防的刘辟部侧翼阵中。两面使力,荀贞部迎面的压力顿时减轻。荀贞不用看也知,这定是皇甫嵩把后军、骑兵派上来了。

    他剑指前方,大声令道将军已调后军、骑兵上阵,决战取胜之时,便在此刻!先入贼营者,赏钱十万!斩杀刘辟者,赏钱十万!”

    他部下千余士卒,战到现在都没了力气,但在听到皇甫嵩已经把后军、骑士遣派上阵,获胜在望,而斩杀刘辟、先入敌营者又能各得赏钱十万后,又一个个浑身充满了力气。

    荀贞的这个悬赏很有技巧xìng,斩杀刘辟需要武力和运气,绝大部分的兵卒都不可能做到,而先入敌营听起来就比较容易了。敌人的部队基本上都在营外,营中几乎无人防守,类同空营,只要穿透敌阵,杀入敌人的空营内就能得得到十万赏钱。人人奋勇,向前拼杀。

    中军望楼上,皇甫嵩站起了身,走到望楼的扶手前,按住扶手,倾身向战阵中远观,望见荀贞的军旗又开始继续向前突击,敌人挡者披靡,他由衷赞赏,对荀贞非常欣赏,叹道此子rì后的成就或许远胜於我,将来定边讨贼安汉室者,此子乎?”rì后如果再有“贼兵”作乱,或者边疆的羌人再犯汉土,那么平息战乱、安定边疆的也许就是这个人了。

    战阵之中,陈到再次请战。

    荀贞此前说:等到决胜之时再派遣陈到出去,现在是决胜之时了。他痛快地应允了陈到之请,给了他二十个死士,又给了典韦二十个死士,令他两人接替君卿、阿邓、伯禽冲阵!”又令辛瑷,“带你部骑士绕过君卿、阿邓、伯禽等曲,从侧翼冲击贼兵。”三人应令,各带人马,如出笼之虎,绕过前边各曲,扑向对面的黄巾兵卒。

    辛瑷部下本有二百骑兵,进入汝南后经过诸战,伤亡了十余骑,现还有百八十余骑,驰马奔出,绕过各曲,狠狠地插入了对面黄巾兵卒的阵中。他们养jīng蓄锐已久,马快矛长,黄巾兵卒抵挡不住。典韦、陈到接替了许仲、刘邓、江禽的位置,各带二十死士,大呼突进,一个挥击长铁戟,沉重的铁戟之下,没有一个敌人能够坚持一个回合,一个骑马挺矛突阵,忽而呼斥盘旋,忽而奋矛疾冲,当面之敌悉数被他斩杀。

    陈到一直在找刘辟的将旗,可前面之敌太多,找不着,只好先与典韦并肩奋力击杀面前之敌。刘邓不甘示弱,与许仲、江禽等人率部跟进,荀贞带着原中卿、左伯侯等亲兵率陈褒、荀成两曲给他们压阵。侧翼有汉军骑士冲击,正面有傅燮督促的近万汉兵生力军加入战团,内有荀贞这一部迎风呼喝,猛烈突击。刘辟把预备队过早得派了上去,这时无兵可派,左右难支。

    汉兵诸部齐齐殊死战,血流城外,大破刘辟部三万余军马,又再接再厉,进击刘辟大营。

    不知何时,风停了。荀贞也不知是何时冲破了刘辟部的军阵,於数万汉军之中,头一个杀进了刘辟的营中。面对眼前空荡荡的军营,他转马向后看去。在他身后,战场上尸体横陈,血流成河,汉军兵卒分成二三十部,正在追杀溃散的刘辟部败兵。

    他扭脸望向南边,朱俊那边也停下了交战,刘辟的将旗仓皇南逃,被彭脱、何仪部救下,正往城中退去。他再向汉兵的中军望去,中军里高高的望楼边,皇甫嵩的将旗招展,望楼、将旗的后边,漫天红sè的云霞,夕阳西落。这一场鏖战,从申时一直激战到了暮sè降临。

    他再转顾身边左右的将士们,他们个个疲累不堪,有的拄着兵器勉强站着,有的坐到地上,都是气喘吁吁,但他们的脸上却皆露出了战后获胜的快活笑容。陈到浑身浴血,提着矛来到荀贞身前,下马跪地请令荀君,请拨给到五十骑卒,到请去追击刘辟!”

    104 殊死鏖战破敌营(下)

    104 殊死鏖战破敌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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