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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语的命运     铁血宏图txt下载     铁血宏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新机遇(求推荐、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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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

    轮船汽笛发出了尖叫声,把有些走神的阿德里安吓了一跳,此时宁波港煞是热闹,船只往来如梭。吐着滚滚浓烟的火轮驶过,船头激起雪白的浪花,搅起港湾内的浪头向岸上涌去,湾内的小船又猛地颠簸起来。码头上停泊着的都是外国轮船,米字旗,星条旗,法兰西的三色旗,五颜六色的旗帜,在海风中飘扬,显示着港口的繁华。

    可是实际上,作为“南京条约”约定开辟的五个通商港,宁波,这个历史非常悠久的港口,并没有因为通商港的开辟而重现昨日的繁荣,实际上,在五大通商港的竞争之下,宁波港反而日渐萧条。

    究其原因到也再简单不过,在五大通商港之中,广州有其数百年通商港的历史,至于福州、厦门又有茶叶等土产便利,至于上海则靠近湖丝产地以及长江海口的地理优势,相比之下,宁波,除了一个历史上港口繁荣之外,再也没有其它。而且其西部为四明山脉动所阻,与内地其它县市联系很少,其南部又受天台山脉动的阻隔,因此的宁波港的直接腹地仅局限于港口所在区域,与内地的联络上仅有浙东运河与内地城乡相连。而浙东运河的自身运输条件因年久失修,导致河道狭窄、泥沙淤积,严重阻碍了商船的通航。

    也正因如此,这个看似历史悠久的被外国商人们寄予很大希望的港口,却受限其腹地劣势,非但没有因为开港而重现昨日繁荣,反倒日益衰败,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去年,这里贸易货值不过仅只有不到12万英镑。

    近在咫尺的上海开港,严重影响了宁波港的贸易,同样也影响到了这里的商人。

    “也许,应该离开这里,去上海……”

    唇边念叨着这句话,阿德里安的心底却是一阵纠结,几年前,他来到中国,并没有选择广州市或者新兴的上海,而是如祖先一样,选择了宁波,在他的祖先的记载中,宁波是一个极为繁华的可以带来财富的城市。

    但结果却是截然相反。他耗费数万法郎在建造这座法式的两层楼房,以作为洋行在华的大本营,但随后却又陷入了无可贸易的境地。

    怎么会这样呢?

    因为宁波港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再次兴旺起来,其地位完全为数百公里外的上海所取代,相比于宁波,上海有着太多的优势。也正因如此,许多商人离开了这里,纷纷前往上海,但的阿德里安却不能离开——因为他在这里耗费了太多的资本,可是如果不离开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也许会慢慢的消亡,如果能够收回投资的话……

    “大班先生,”

    突然,敲门声后,下属的声音打断了阿德里安的思绪。

    “华远洋行习之墨先生求见!”

    华远洋行?

    这是什么洋行?是刚刚成立的洋行?难道他们想在宁波开设分行?要买下自己的这栋房产,要是这样的话,自己最大的难题可就解决了!

    “快,我要见见他!”

    脚步声传来的时候,阿德里安的目光仍死死地盯着门边,这时他看到一张带着微笑的脸庞,是个中国人,不对于其它国家的人不同,经历过大革命薰陶的法国人,从来就没有什么种族歧视,更何况这个人会帮助他解决眼前的问题。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

    “阿德里安先生!”

    进入阿德里安的办公室,习之墨便作了个鞠礼,在抬起头后,他看到对方的神情中的期待,对方的反应让他在心底暗笑一声,这个洋鬼子,恐怕真的没有想到,现在会有人送上门给他一个大生意。

    片刻的失神后,阿德里安再次平静下来,立即露出笑容,热情的请习之墨坐下来,完全没有一丝欧洲人对有色人种的轻蔑,更没有任何敌意,实际上,祖辈依靠对华贸易挣到第一桶金的他,对中国人一直怀有莫名的好感。

    “习先生,欢迎你的到来,怎么,你来到这里是准备在这里开设分行还是代办处?”

    对于阿德里安来说,他更愿意相信对方是来这里开设分行,只有如此,他才能处理掉这栋房产,前往充满机会的上海。

    “不,阿德里安先生,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为了和你谈一笔生意!”

    习之墨的回答让阿德里安哈哈笑了一声,接着他又紧盯着习之墨问道。

    “习先生,不知你要谈的是什么生意?”

    阿德里安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只要抓住这个机会,他就能摆脱眼前的困境,而不是在这里困守着家族的历史。

    “是这样的,阿德里安先生!”

    话声稍顿,习之墨端起桌上的杯子,杯中的是咖啡,这是洋商最常用的手段,借这种苦涩的未加糖和牛奶的黑咖啡,借机窥破国商的心防,可……他却已经习惯了黑咖啡,在欧洲的时候,相比于茶叶,咖啡更为廉价,而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自然是最为廉价的咖啡。

    黑咖啡入口时的苦涩在习之墨心底却带着别样的味道,他只是品尝着它入口时的浓香,然后慢吞吞的说道。

    “实不相瞒,之所以来宁波,并不是为了在这里开设办事处或者分行,这次我的船上带回了不少丝货,虽说不是春丝,但是,阿德里安先生,你应该知道,今年法意两国生丝减产已成定局,所以……”

    眉头微微一跳,他说什么?他不是想要买自己的房子,而是在卖给自己生丝吗?这是什么意思?生丝?在宁波可以供应的生丝非常有限,尽管法国需要生丝,但在这里却永远也采购不了足够的生丝。

    “是土丝,还是?”

    尽管非常失望,但阿德里安绝不会排斥送上门的生意,于是便试探着问道,

    “土丝!上等生丝!”

    将一束生丝的样品送到阿德里安的面前,然后习之墨便品着咖啡不再言语了,

    几乎是刚抵达码头,他用从刘逸轩“借”过来的人脉打听了宁波本地的生丝行情,尽管宁波并不靠近生丝产地,但是这里的商行总能购进一些生丝,打听到的价让他极为满意,其价格远高于上海当前的价格。

    不过因为宁波各国洋行的实力,一次售出上千包生丝显然不太可能,尽管这些生丝只需要两三家大型洋行便能吃下,但在宁波还没有拥有这种实力的洋行。

    在一番选择之后,他选择阿德里安的洋行,之所以选择这家洋行,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其拥有一定的实力,更重要的一点是,一直困于宁波的他急欲离开这个地方,而这批生丝对于他来说,就是离开宁波的机会。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阿德里安出身于法国商业家族,其家族在里昂的生丝交易所拥有交易席位,这意味着,其完全不需要顾虑其它在华洋行对其施加压力,相比于其它洋行的压力,他更看重的利益。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其势必能够帮助朱宜锋度过眼前的这个难关——收购其积压于仓库中的生丝。

    “我可以知道有多少生丝吗?”

    “五百担!”

    “什么!”

    惊讶的睁大眼睛,阿德里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百担!甚至就是去年一年,宁波港都没有输出这么多生丝。

    “真的有那么多吗?”

    “当然!”

    面对对方的质疑,习之墨又特意强调道。

    “如果你有足够的资金,也许可以更多,比如1000件,甚至更多,都有可能,我的朋友!当然前提是你能拿出够的资金。”

    深吸一口气,阿德里安看着眼前的样品,尽管这些白丝的质量稍逊于湖丝,但其仍然可称之为一等品,如果运回欧洲制成“再缫丝”,其质量绝不逊于湖丝。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商谈一下支付方式吧!”

第47章 开玩笑吗(求推荐、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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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付方式!

    对于许多初次同洋商打交道的商人来说,这无疑是新鲜的,尤其是对于习惯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国商而言,更是如此,可实际上,早在十三行时期,对于贸易洋商就有着自己的一套处事方式。

    别看现在各国在华洋行洋行规模大小不一,但事实上,这些外国洋行却无一例外的与外国银行结成同盟,进而在外国银行的扶持下,完全垄断了对欧美出口商品——生丝和茶叶的定价权。

    以至于国产的生丝和茶叶时常被迫低价卖给洋行,中间商的利润极其微薄。而洋行与银行是如何控制生丝和茶叶的定价权的呢?其实很简单,就是商业汇票的给付汇兑。奥秘就在于外国洋行受到现货之后,支付给中间商的是商业汇票,要等6个月到期后,才能到外国银行取款。那么在这6个月内,万一中间商急需资金周转投入,就必须到外国银行就贴现,但是贴现率要给银行20%,等于损失了20%的贸易利润!

    如果中间商不愿意损失,那么就只有等待,等上六个月。而在这期间内,外国洋行可以对到手的商品在宽裕的时间内进行出卖,外国银行对资金在充裕时间内进行筹集和周转。

    而在另一方面生丝和茶叶的特性,使其贮存是有时间限制的。而从中间商的角度来说,相当于6个月内贸易资金被侵占白用,投入的收购资金越多,被侵占和白用的资金就越多。资金周转不灵短缺,那就无法及时收购大量的生丝以及茶叶,即使咬牙收购来了。到了外国洋行那里,他们完全可以采取种种手段:质量检查和称量来卡中间脖子,要么掏钱过关,要么大幅降价。如果中间商不损失点过关,那么就只有自己留着,等丝茶快到期了,都快坏了,再不出手就全完了,撑不下去的中间商只剩贱卖出售一条路可走,否则再不卖恐怕就只能扔了。

    实际上,也正是因为这件原因,上海那边才会结成价格同盟,利用这个大批生丝上市的机会,再次压低价格,以控制今年的丝价,从而获取暴利。可以说,朱宜锋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深知洋行运营窍门的习之墨深知,现在朱宜锋需要的是现银,如果按常例售出洋行,恐怕只能照行规贴现银行两成,他自然不愿意吃这个亏,所以在来宁波的一路上,他才会思索着如何减少贴现率。

    而解决的办法就在这些小洋行的身上,相比于大洋行,这些小洋行的商人资金相对有限,他们更看重的是自身的利润,而不是与银行之间有长期合作,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并没有参股银行,自然不需要考虑银行的利益,因此小洋行是突破洋行与银行共同体的唯一选择。

    可是小洋行往往又没有足够的财力,最终眼前的阿德里安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其既拥有相对充足的资金,又与银行没有过多的联系——现在法国银行还未进入远东,其只是与两年前刚刚成立的丽如洋行,有着一定的合作,这直接导致了两者间的合作不可能太过紧密。

    而就另一方面来说,习之墨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试图把阿德里安与华远用利益捆绑在一起来,从而避免公司草创时期处处树敌,通过另辟商路的方式,摆脱上海那些洋行对华远的打压。

    “上等白丝……”

    看着眼前的这束生丝样品,阿德里安的心下暗自一动,虽说春丝尚未上市,但是因多年的蚕病法国、意大利的生丝再度减产已经势成必然,欧洲的丝价更是居高不下,而宁波的丝价行情,却还是去年丝价,若是能拿下这笔生意的话……

    “不知习先生要出售的五百包生丝,质量皆与样品相当!”

    阿德里安看着那包生丝样品,如果都是这种质量的话,这笔生完全可以考虑,不是可以考虑,是不能放过,500件生丝的利润有多少?至少可以让他摆脱眼前的困境。

    “习先生,如果都是这个质量的话,每包485元……”

    “阿德里安先生,两个月前伦敦的丝价是每磅就是425便士!而且有证据表明,今年法国的蚕瘟相比去年很有可能更历害,我相信现在欧洲的丝价肯定高于这个数。”

    习之墨毫不客气的道出了事实,法国的蚕瘟总会影响到丝价,如果法国的生丝产量受到影响。其价格自然高涨。

    “那是厂丝,习先生,而这是中国土丝!两者价格悬殊超过25%,有时候甚至超过30%。”

    阿德里安的话刚出口,看到习之墨脸上的微笑,便暗自懊恼起来,这个该死的家伙,见其笑而不语,阿德里安的又试着吐出一个价格。

    “那么,每包4……490元吧!这是最后的报价了,习先生!”

    “495元!”

    给出这个报价之后,见阿德里安正欲还价,习之墨便立即说道。

    “495元,40%以易货结算,40%现金结算,20%的银行汇票!”

    什么!

    习之墨的建议让阿德里安立即在心下盘算起来,40%的易货结算款,一般洋货的利润都在30%左右,这意味着对方的实际报价,甚至低于他先前给出的报价,不过40%的现金结算,却阿德里安一阵犹豫,虽说过去收购生丝,也曾用现金结算,但那是极少数的情况下,犹豫片刻后,阿德里安再次询问道。

    “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样的货物?”

    既然对方要易货,阿德里安自然关心对方需要什么样的商品,从而判定商品的利润。

    “机器!”

    毫不迟疑的吐出一个单词,习之墨又继续说道。

    “我们公司准备在上海办理一个机器修理工厂,所以需要包括炼铁炉在内的诸多机器设备,当然,具体所需要的设备,可以再进行商谈,另外我们还准备创办一家机器缫丝厂,这意味着我们需要购进最先进的意式缫丝车!怎么样,你们可以提供这些设备吗?”

    “当然!”

    没有任何迟疑,阿德里安连忙点头说道。

    “当然没有任何问题,我的洋行可以给你们带来欧洲最先进的炼铁炉以及缫丝设备,甚至如果你们的缫丝工厂投产的话,我可能包销你们出产的生丝,我的朋友,从所周知,手工缫制,因不合机织之用,你们的辑里丝,我们运到欧洲之后还需要进行再次缫丝,真的非常麻烦!”

    任何产品的利润都没有机器的利润更高,在意识到对方开出的条件有多么优惠之后,阿德里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伸出五个手指头。

    “50%的易货,25%的现金结算,25%的银行汇票。”

    阿德里安的回答让习之墨的心底暗自松了口气,但他还是故意沉思片刻后,方才答应道。

    “50%的易货,35%的现金结算,15%的银行汇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现在就可以达成协议,不少于500包生丝!”

    500包生丝!

    面对这个数字背后蕴藏着的巨额利润,阿德里安那里还顾得其它,此时他整个人都被这笔即将带来数万元甚至十万元利润的生意所吸引,以至于几乎是立即便出声答应道。

    “ok,习先生,为了我们的友谊,我愿意做出这个让步……”

    面对阿德里安伸出的右手,习之墨与其握手时,脸上笑容更加灿烂起来。

    “阿德里安先生,对于我们两家公司,这次合作将是一次良好的开端,以后,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会更加的紧密!”

    “当然,当然……”

    就在阿德里安被这广阔的“钱景”所吸引的时候,习之墨的话声又一次传入了他的耳中。

    “不过,现在这批生丝并不在宁波,如果你愿意把这次生意做下去的话,我们可以在上海完成这笔生意……”

    瞬间,阿德里安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这,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吗?

第48章 卡龙炮(求推荐、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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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笑,当然不是开玩笑!

    “先生,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沈明用惊诧的声音问道:

    朱宜锋的神情,此时却十分严肃。

    “当然不是。”

    看着面前的这个年青人,他又说道,

    “我想上一次的航行,你已经证明了你自己,既然你足以成为船长,那么,我为什么不能给你一个机会呢?”

    随后,朱宜锋便不再出声了,他知道,现在眼前的这个水手,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去接受这一切。

    “朱,朱先生,你要知道,我可没有船长证。”

    “我知道!”

    点点头,朱宜锋当然知道,沈明虽然具备船长所需要的一切知识,但是,他却不是注册的在籍的船长。

    “那样的话,你的船发生了意外,保险公司是不会给你任何赔偿的!”

    沈明再一次强调道。

    “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但是,先生,毕竟,如果没有保险的话……”

    “沈明,我想我们可以试一试的。”

    看着面前的青年,朱宜锋又说道。

    “保险只是暂时的,也许,将来我也会开一家保险公司,谁知道呢?也许那个时候,你已经是一名船长了?”

    “嗯,”

    望着朱宜锋,面对他的邀请,沈明也不禁为其邀请所吸引,是以他点了点头。

    “好,我们不妨去试一试,谢谢您,给我这样的机会。”

    直到成为“捷飞”号的船长,直到这艘吨位达到1682吨的木壳蒸汽帆船驶入长江的时候,沈明,依然有些不太相信这一切。

    甚至直到搭乘小船的朱宜锋在长江上悄然登上“快捷号”的时候,在商船调整航向逆江而上的时候,沈明依然处于这种恍惚之中。虽说如此,但是他们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怎么,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吗?”

    面对神情恍惚的沈明,朱宜锋笑着问道。

    “是,是的,东家!”

    此时沈明已经换了另一个中国式的称呼。

    “我,我更害怕,不,不能让您满意!”

    “那就想办法,帮助我顺利完成这次航行,还有……”

    指着船上的船员,除了十几名老船员之外,其它的船员都是刚刚招募的。

    “把这些船员训练好,这是我的第二艘船,将来我还会有第三艘、第四艘……”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东家,你真的相信他能行?”

    进入船舱后,李子渊不无担心的朝外面看了一眼。

    “这可是一艘大洋船!”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可是他李子渊经手购买的洋船,一千六百多吨的洋船,一艘顶两艘“太平洋号”。

    “他可不是真正的船长!”

    “我知道,我相信,他一定能成为真正的船长!”

    机会!

    只要自己能给他个一展所长的机会,朱宜锋相信沈明一定不会辜负自己,相比于外国船长,他自然更愿意相信自己人,毕竟,自己人更容易“掌控”。

    “东家,现在这船上,差不多装着你的全部家当……”

    李子渊依然有些担心,他很难相信沈明,相信一个普通的“水手”,相比于沈明,他更愿意相信那些外国船长,毕竟这条船里装着的东西可是价值几百万两的货物!当然,这个价值是到达武昌之后。

    “怎么,子临,你似乎比我还担心啊!”

    朱宜锋的面上露出笑容,看着李子渊说道。

    “其实,相比于上一次,这一次,我反倒不那么害怕了,毕竟这只是一笔生意,将来,咱们不知道还要再干多少次这样的生意,我寻思着,若是这次成功了,下次……”

    沉吟片刻,盯着李子渊,朱宜锋神情严肃的说道。

    “下次,没准,就需要你去独挡一面了!”

    何是需要李子渊去独挡一面,自己手头的人都要用起来,就像刘逸轩一样,现在他之所以在上海等着,除了与习之墨一共完成交易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果有机会的话,把剩下的武器全都装进太平洋号,然后再离开上海,前往武昌与自己汇合。

    必须要在太平军接触到其它的武器商人之前,把所有积存的武器高价卖给他们。从而令市场陷入饱和,以降低他人参与这项“事业”的兴趣。

    “东家,我……”

    面对突然压过的担子,李子渊不禁有些紧张,下次,下次自己就要直接同那些逆贼打交道,想到曾经的遭遇,他只觉脖颈一麻,就像再次面临着生死之危似的。

    “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听着其话声变得结巴,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的模样,朱宜锋立即大笑道。

    “好了,子临,那些人有什么可怕的,又没有三头六臂,不过也就是人罢了,更何况,现在他们有求于咱们,总之,还是那句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无论是不是真的那么简单,但对于朱宜锋来说,他不可能每一次都如同现在一般亲历亲为,毕竟,在接下的时间里,他需要考虑在租界兴建工厂,比如以机器修理厂的名义制造武器,当然还有缫丝厂,甚至可能还会创办一家银行,毕竟现在上海的银行业不过刚刚开始,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为明年于日本开设分行,套购黄金提供便利。

    总之,未来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至于军火走私,不过,只是众多事业中的一部分罢了。最终,这需要交给其它人,而眼前,李子渊无疑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归根到底,还是无人可用啊!”

    心里这么嘀咕一声,暂时只能这样将就着了,置身于船舱中,感觉极为无聊的朱宜锋便来到了甲板上,此时天色昏暗,甲板上的桅灯点着,晕黄柔和的灯光散在甲板上,除去几名值班的水手之外,其它的水手都要舱室里休息,前甲板上几乎没有水手。

    相比于“太平洋号”,近两千吨的“快捷号”甲板更宽更长,甚至就连同舷边的火炮,也更粗更大,与“太平洋号”不同的是,“快捷号”两舷的火炮的身管短粗。

    “32磅卡龙炮!”

    嘴里这般念叨着,朱宜锋又将注意力投在炮位旁的32磅炮弹上,相比于“太平洋号”使用的12磅炮,其火炮威力更大,虽说射程短,但是这种口径的火炮在长江却也是巨无霸式的存在。

    “12门……”

    12门32磅卡龙炮,再加上船艉处的两座12磅卡龙炮,这艘商船几乎不逊于军舰,甚至在很大程度上,之所以会购进这艘商船,就是因为其“强大”的火力,尽管它的火力在西式风帆战舰的面前,几乎不堪一提,但在长江却是无人能及的。

    “汉口……”

    望着滚滚的江水,朱宜锋的心思略微一沉,之所以会弄这艘“火力强大”的商船,除了摆脱海关方面注意,尽快离开上海,完成与太平军之间的交易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什么?不正是为了阻挡在接下来的交易中,可能发生的意外吗?

    几十万两银子,也许太平军不会在乎,可若是几百万两呢?

    自然而然的,朱宜锋想到了一个词汇“黑吃黑”,可要是他们当真动起手来的话……就凭着“快捷号”上十四门卡龙炮,能够震撼他们吗?能够阻挡他们黑吃黑的心思吗?

    心底的疑问,让朱宜锋的眉头越皱越紧,倒不是因为他瞻前顾后,而是因为和那群“土匪”做生意,委实不能让人放心。

    “哎,走一步是一步吧!”

第49章 渔村新贵(第二更,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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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正对着鄱阳湖湖口的长江中,耸立着一座遍是芦苇荡的沙洲,洲初出水于明永乐年间,后逐渐扩大,首以先行开拓者的姓氏面名张家洲、翁家洲,除去于岛上垦荒的岛之外,在正对湖口的岛边,零星杂布着一些渔村,此处居住的多是渔民,由于贫穷的关系,这里的生活环境很差,渔民们至多也就在岛边用竹杆扎出高腿的竹屋,不少光棍汉,更是以舟为家。

    这只是江上寻常的小渔村,而过去的这一段时间,这贫瘠的渔村却热闹了起来——早先被官府征走大青子、狗子、大力他们非但都好模好生的回来了,还都带回了大把的银子。若只是说说,怕是没人信,可谁没瞧见那平素不怎么正经混的狗子,一回来,便请媒人到李家提亲了,那翠花可是这村里最水灵的闺女。只是娶亲还不当紧,这边可是又着人建起新房来,那竹屋单是用来作根脚的大腿粗的毛竹就得一百多根,整根要在桐油里浸上一个月才成,虽说那房子现在还没建,可瞧着那些竹杆,谁都知道,这于狗子交上好运了!

    “狗子哥、狗子哥……”

    一如往日,当于小宝摇着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从朋友家里出来的时候,便会有几个村子里的小子围着他,嘴里叫的那是一个亲,本就喝得的烂醉的他,经不得哄,更经不起好话,被那几个七八岁的小子用什么“保准生个大胖小子”之类的话一哄,人便飘了起来,拿出钱袋子,就像是皇帝似的——赏起钱来。

    钱不多,也就是铜板儿,可对那些穷小子来说,这一两个铜板,可就等于家里头多卖几斤鱼。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全是因为打从回来后,于狗子总会借着“撒钱”来显摆自己。

    “赏……”

    一小把铜钱从于小宝的手中撒了出去,那边的小子们顿时抢了起来,一边抢着一边嚷道/

    “狗子哥,你再撒点……”

    “就是,再撒,狗子哥今天就能睡着翠花姐……”

    人还在屋子里头,林郁青便听着了小孩们的喊声,更能听到于小宝声音,听他在那里说道什么“再来几句,狗子爷我有钱……”,林郁青的眉头便是一皱,这钱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百多两银子,就让于小宝变成了这样。

    算算日子,东家差不多该快到了吧!狗子这个样……想到这,林郁青便丢下手中的书,少时极为聪明的他也曾开过蒙,若非是父亲去的早,恐怕他会一直读下去,没准还能考上一个功名。

    自打从下了跟着东家的心思后,他便想重新拾起丢下多年的书,毕竟,做生意也好,跟着东家也罢,多识字,多学些东西总没错。

    “狗子!”

    站在竹楼边,瞧着于狗子的那副模样,林郁青便走了过去。

    “你,你谁啊……”

    摇晃着脑袋,于小宝眯着眼睛,瞧着来的人,那人有重影,根本就看不清!

    “我你大爷……”

    嘴里这么骂了一句,林郁青拎着他的衣领,用力一拧,不顾他的挣扎,便将他拖到江边,冲着他的屁股,一脚便将他踢进了江里头。

    “是谁,敢这么对你于……”

    被冰冷的江水一泡,原本还有些醉意的于小宝顿时清醒了过来,嘴里正想骂,瞧着江边站的人,脸上顿时陪起笑来。

    “就你这模样,还想跟着东家,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青子哥,您、您别气,我,我不就是好喝两杯嘛……”

    于小宝那里会不知道,他们几个人里头,最聪明的就是林郁青,也知道他最受东家待见,当然不敢违了他的意思。

    “你瞧瞧,你这副模样,当真有了钱就了不起了可是,还赏钱,赏,赏,我特么全都给你赏了……”

    林郁青一边骂,随后又把于小宝的钱袋子扔到了江里头,瞧见那钱袋子落了江,于小宝连忙嚷了一声。

    “我的钱……”

    话声没落,人便一头扎进江水中。

    先前赏钱的时候,他倒不觉得心痛,现在瞧见钱袋子被扔进江里,那是又岂是一个心痛,片刻后,于小宝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那酒也醒了,浑身冻的打着哆嗦的他,嘴唇发紫的嚷着。

    “青、青子哥,你,你骂归骂,和,和银子,质,质个啥气……阿嚏……”

    于小宝捂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瞧着江面,想着那几钱碎银子便是一阵心痛,那可是好几百文钱哩。

    “你于狗子不是有钱嘛,那点银子还放在里!”

    林郁青嘴里头这么骂着,瞧着于狗子浑身的棉袄都在滴着水,嘴唇冻的发紫的模样,又是一阵不忍。

    “有,有啥,那,那不,不还是,还是吹的。”

    虽然太阳已经出来了,可是冬天的江水还是冰冷无比的,风一吹过,冻得于小宝身子都颤抖了起来!以至于就连说话都连不成一句。

    “不,不那,那么,么吹,吹,他他,他李叔,叔,叔,能能把翠花,花嫁,嫁给我……”

    于小宝做事有他自己的打算,对他来说,这辈子本来就没什么大盼头,无非就是想着把翠花娶进门,生个大胖小子……

    “你小子,哎……”

    瞧见青子又摇头,显然又是在说翠花的腰身太粗,于是他立即嚷道。

    “青子,你不懂,老人们说了,屁股大、腰粗的女人能生养,于家就我一个,我想娶翠花,就是看中她屁股肥,腰粗,到时候生个十个八个的大胖小子,嫉妒死你……”

    “十个八个,你于狗子当真把自己当成了狗了是不是,就是母狗下崽,也下不了那么多……”

    “青子哥,你骂人咧,就,就算是狗,我,我也就是东家的狗……”

    “好了,好了,走吧!先到我那去弄干衣服!”

    林郁青嘴里骂了句,懒得再搭理于小宝了,头也不回地往他住的地方走去。

    两人沿着淡雅边慢慢地走着,不时地抬头看看天空中笼罩着的那一团团厚度不均匀的乌云。江边的风有些大,江浪层层叠叠地涌过来,拍打着岸边的滩头。

    被江风这般一吹,感觉更冷几分的于小宝连忙裹紧衣服,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四下透风的竹屋。突然,他的目光聚焦在了一个白色的帆布上!

    那是……是洋帆!

    没错,就是洋帆!

    “青子哥,你看,你快看,是洋帆,是东家来了……”

    东家来了!

    林郁青瞧着江面上洋帆,又仔细看了一会,不对啊,这船不是上次的那条洋船。就在他诧异的功夫,却瞧见那洋船上似乎放下了一艘小船。

    “狗子,你快去换身衣裳,没准,真是东家的船,还有,让大家们都准备好,要是东家的船,咱们就上船!”

    一边吩咐着,林郁青一边朝着自家的小船跑去,然后划着那舢板向江中的洋船划去。

    “都站好了,东家来了!再乱说话,都给我滚蛋!”

    一群衣衫破旧的小伙,听着于狗子的话,无不是连忙挺起胸膛来,生怕给东家留个不好的印象,然后被东家赶下船去,然后错过发财过上好日子的机会。

    于小宝一边训斥着,一边朝着掌心里吐了口气,还好还好,都是口气,没有酒气……

    “青子,这些都是村子里的后生!”

    瞧着甲板上站着的三十几个肤色黝黑的青年,他们小的不过十六七岁,大的也不过就二十来岁,朱宜锋立即满意的问了声。

    “回东家话,都是村子里的,个个都是打小就在船上长大的,行船使帆,保准没得差……”

    点点头,朱宜锋冲着面前的三十几人说道。

    “好了,从今以后,你们就跟着朱某吃饭了,朱某是你们的东家,这工钱自然不会亏待大家伙,相信你们从青子、狗子、大力他们那也都知道了,总之,一句话,好好话,我这个当东家的都看在眼里……”

    当初之所以让林郁青从渔村召人,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稀释船上的水手,这些从渔村出来的人,至少在短期内,不会同船上的水手相“勾结”,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从而保证这次交易的顺利。

    “多谢东家收留我们!”

    在众人齐齐回话后,朱宜锋又冲着沈明吩咐一声,让他训练一下这些渔夫,将其训练成勉强可用的水手,在他朝后甲板走去的时候,跟在身边的林郁青又试着问道。

    “东家,咱们现在这次还去那?”

第50章 虎山行(第一更,求推荐)

    (新书艰难,还请你看完之后,在章节下方点个赞,拜谢!下周每天两更,偶尔也会爆发一下!您的每一个推荐、每一个收藏对于《铁血宏图》而言,都是极为珍贵的!新书不易,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拜谢!《铁血宏图》小说群:150536833,欢迎书友加入,一起讨论剧情!拜谢。嘿嘿!再次重申,新书不会影响老书!老书会正常更新。ps:这推荐是为新书求的!大家可不要投错了!)

    十二月二十,这一天清晨时分,霏霏细雨中一艘西式洋船降着帆,桅杆内的烟囱内喷吐着烟雾,缓缓朝着汉口码头靠近,但最终洋船还是泊停于距离港口数十丈开外的水面上,这是因为满载商船吃水过深,自然无法靠近这座码头。

    就在码头上的太平军官兵划着舢板靠近这艘从未曾见过的巨船时,船上的人同样也在打量着这阔别不过十数日的码头,相比于上次,这座码头完全变了模样,那曾经垛得一座座小山似的货物,这会全都消失了,变成了一堆燃烧后的灰烬,就连同码头附近的房屋也大都被烧毁了,在码头边的雪地中,隐隐的还能看到几具尸体。

    舢板靠近“快捷号”后,穿着黄衣的太平军来到船边,他们却不上船,站在舢板上问道。

    “你们是那里来的,船上装的是什么货?”

    “我们是从外洋来的船,是奉着翼王五千岁的命,为贵军采买物资。”

    站在船头,朱宜锋操一口广东话说道。

    “这船上运的都是太平军兄弟急需的货物,还请有劳诸位代为通传一声!”

    在上次离开汉口的时候,朱宜锋得到了一个通防凭牌,凭着这个翼王开出的凭牌,他可以于“天国境内”往来无阻,他连忙拿出那个铜质凭牌,差人递了过去。

    “哦,是前来通商的洋兄弟吗?我家王爷可是等候您多时了,先生还请快快上岸!”

    岸上带头的那个三十多岁的文士一听,脸上立即露出了喜色,连忙差人回去禀告。

    “圣官稍待,在下这就过去!”

    瞧见这人这般客气,虽说不是“熟人”,但朱宜锋还是连忙顺着放下的攀网下了船,乘着舢板上了岸,人不过是刚上岸,那边那位中年文士便迎了过来,与身形清瘦的赵利山不同,这人的个子不高,可身材偏胖,那一笑起来,倒是有点像是寺里的弥勒,不过其一笑起来,那双眼睛便完全挤成了条细缝,再也瞧不见了。

    “想来你就是洋行的通译吧,你们大班可曾前来?”

    “在下朱明宗,正是丰汇洋行的通译,还不知圣官尊姓大名……”

    来到了岸上,朱明宗方才有机会仔细打量码头上的太平军,先前只注意到码头被烧了,可却未曾注意到这些人的打扮似乎有所不同,虽说同样的头缠红巾,身着黄衣,可若是仔细看下还是能注意到他们的不同之处,这些人是黄背心镶着绿边。而上次赵利山带来的人却是黄背心镶蓝边。

    号衣不同,接待的人也不同。尽管尚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但是朱宜锋还是隐隐猜出了,这人极有可能不是翼王派来的。

    “不知在下什么时候能够见到翼王五千岁?”

    “在下姓赵,名利山,是东王九千岁帐下典官!”

    什么!

    东王?

    听到这个名字,朱宜峰的心底顿时一紧,这,这是怎么回事?

    觉察到对方神色的变化,赵利山立即笑说道。

    “朱通译大可放心,我太平军绝非清妖,巧取豪夺之事,自不屑为之,你不顾风险来此助我天国,天国岂会不知,诸位所携之货,若为我天军所需,我军自当任由开价!”

    像是怕对方不信似的,赵利山又特意强调道。

    “朱通译有所不知,这天国之中,人皆无私产,银钱白货皆入圣库,非天王、东王所许纵是翼王亦无法从圣库中取得分毫,想我天国圣兵一路所向披靡,缴获银钱岂止千万,只要你这船上所配之货,确为我天国所需,东王自不会吝惜银钱!”

    一番诱之以利之后,赵利山笑道。

    “再者你受你家大班之委托是与我天国通商,而非于一人通商!我东王九千岁于我天国地位极是尊崇,若能得东王许可,何愁通商不成!”

    好嘛!

    尽管赵利山的话语中并没有透露出多少信息,但是从他的话语中,朱宜锋还是听出了味道来,自然也听出了太平天国内部的分歧,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这人十之**是奉杨秀清的命令,专门在码头等自己的。

    为什么等自己,可不就是为了自己带来的军火?

    看来可以趁机抬个价啊!

    心下拿定注意后,朱宜锋立即恭敬道。

    “回圣官话,我家大班委托在下前来汉口,自然是与天国通商,若是能得东王九千岁许可,自然是再好不过,毕竟,我们行准备同贵军长期通商!”

    确实,无论是石达开也好,杨秀清也罢,对于朱宜锋来说,都没有区别,最重要的是什么?他们两家谁能给自己银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隐约的,朱宜锋都能猜出来,杨秀清之所以会派人在码头“等”自己,恐怕就是因为见识到了洋枪洋炮的利害。

    “如此,自然甚好!”

    对方的识趣,让赵利山点点头,心知东王对洋枪极为看重的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办好这件事,便是大功一件。

    “不知此次朱买办带来多少货?还请先给个数目,也好备好款子……”

    话时赵利山又一次朝着江中的那艘似座宫殿般大小的洋船看去,心下寻思着,想来这么大的洋船上自然能装不少枪炮。

    “回圣官话,火帽长枪24560支,火帽300万枚,洋制火药1867桶……”

    船上的李子渊这会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曾被这些乱匪劫为工夫的他自然不敢像朱宜锋一样下船,同那些乱匪交谈。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佩服着东家的胆色了,别的不说,单就是现在他稳稳的立在那,神定气闲同那发匪头目谈笑风声的样子,就让他暗自佩服起来。

    “都说是富贵险中求,就是这份气魄,也是一般人所不能及啊!”

    看着从船上扛下的木箱,在箱子打开后,赵利山看到箱内整齐摆放的洋枪,雨水落在黝黑发亮的洋枪身上,击出点点水珠,可现在,他的心思却不在这些洋枪上,脑中所思所想全是朱宜锋先前所说数目上。

    虽说太平军这一路上攻城掠地,所得甚多,他嘴吹上圣库中何止千万,可实际上,恐怕还真没有那么多,毕竟直到太平军攻进湖南、湖北之后,才算是进入了富庶之地,在此之前的缴获,恐怕也就勉强够大军维持罢了。

    按着翼王置办洋枪、洋炮的花费,采办这批洋枪洋炮,没有三四百万两银子,恐怕也拿不下来,这么一笔银钱,纵是东王同意,天王可能同意吗?

    “你那船上,当真有两万四千支洋枪?”

    又一次,赵利山特意询问道。

    “回圣官话,在下只是按着当初与翼王商定之事采办军火,只是这船只运载有限,除了此船之外,在下还派了一艘船,因为其它原因,估计可能会耽误两天,那艘船上运有一万三千支洋枪……”

    朱宜峰说的到是实话,只要太平洋号有机会出港,其自然会立即出港然后赶至武昌来,然后把库存的武器一次全都卖给太平军。不过听在赵利山的耳中,他的眉头却微微一跳,心下暗自寻思道,这可就是差不多四万支洋枪了,再加上那些洋炮……

    到时候有了那些洋枪洋炮相助,又何愁天国大业成!想到前几日翼王的洋枪队于武昌城下给重创向荣率领的数万清妖精锐,赵利山只觉心情一阵激动。

    “数量如此之多,非是本官所能办,若是朱通译愿意,可随本官一同拜见东王九千岁!”

    话声一顿,赵利山看着朱宜锋特意补充道。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你现在话说的这么满,到时候若是你们拿不来货,惹恼了东王,到时候九千岁一怒之下,你的性命可就难保了!”

    富贵险中求!

    对于一心抱着富贵之念的朱宜锋来说,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自然不再有一丝犹豫,于是猛的一咬牙,冲着赵利山深鞠躬道。

    “烦请圣官大人代为引荐!”

第51章 血未冷(第二更,求推荐)

    (新书艰难,还请你看完之后,在章节下方点个赞,您的随手一赞,随手推荐,就是对无语的莫大鼓励!拜谢!下周每天两更,偶尔也会爆发一下!您的每一个推荐、每一个收藏对于《铁血宏图》而言,都是极为珍贵的!新书不易,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拜谢!《铁血宏图》小说群:150536833,欢迎书友加入,一起讨论剧情!今天的剧情或许会有些争论,或许毁掉了太平军于人们心中的“光辉形象”,但历史总归是历史,所谓的“万民所向、秋毫无犯的义军”往往只存在于历史课本之中!纵是伟大的无产阶级导师马克思的那个评论也许是公允的:他们就是一群魔鬼!)

    这里是汉口的外城,因地近码头,自然形成横亘东西弯弯曲曲一条长街。虽说将近过年,可是却看不到一丝年味,家家户户的房门紧闭着,市街上静悄悄的,街道上只有一些头包红巾或黄巾的太平军,偶尔的还能看到几间敞开的酒馆,酒馆内挤着的却同样是太平军官兵。

    萧条的市街上,只有那路边悬挂的招牌提醒着朱宜锋,这座城市曾经的繁华,偶尔的在青石路上还能看到些许干透的血迹,这便是汉口城吗?

    在疑惑中,朱宜锋看到一队百姓沿着小河边被太平军押了出来,啼哭声在河畔上回响着,那数百名神情惶然的百姓虽是啼哭连天,可却只是任由十几名太平军驱赶着,不分青红皂白,将这些百姓驱赶到到河边。

    “就是一些助妖的逆民罢了!”

    许是瞧到了朱宜锋脸上的疑色,赵利山用不屑一顾的口气说道。

    “且不说这些逆民拒不从军,为我天国所用,且其心在清妖,更为清妖引路、助战,实是可恶至极,不杀他等,岂能平将士之怒!”

    像是应了他的话似的,那队太平军喝吼着让人跪下去,下一瞬间,手起刀落,腥红的血在河边上流淌着。

    “啊!”

    眼前的这一幕只让朱宜锋吓的不禁惊叫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们,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那些百姓?

    而他的反应落在赵利山的眼中,却是让他流露出丝许轻蔑之色,此时满街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在那凄惨的啼哭声中,纵是杀过人,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冷血的朱宜锋,这会也几乎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十几名太平军官兵,手起刀落的砍着脑袋,在那鲜血飞溅中,更让他惊讶的却那些百姓甚至不知逃,更不知反抗,只是跪拜在那里不住的叩着头。

    在笑声、咒骂声中,那些提刀的人不时的将跪地叩头乞生的百姓驱赶到河边,手起刀落的砍着脑袋,随后咒骂着将尸体踢入河中,

    因为距离并不远,眼前的这一幕朱宜锋看得极为清楚,他只觉一阵寒气直钻心肺,他想冲过去,去制止这一切,可以身体前倾正欲前行时,才猛然意识到,如果自己去阻止的话,也许被杀的将会是自己。

    一股猩红色的火焰,瞬间从自以为冷血的他的心脏处冲出来只冲脑门,在他的视线中,天是红的,地是红的,远处的云是红的,河边的树、树下的人,还有那不是被踢入尸体的小河,全都是殷红一片!

    无边无际的红色,像血一样涌过来,又浓,又稠,堵在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让他无法叫喊,无法呼吸。而就在这红色的世界里,哀哭声不绝于耳,而更让人惊悸的却是那些百姓面对屠杀时的表现。

    “军爷,军爷……”

    面对杀戮,百姓们只是跪在地上的乞求着,在那哀求声中,周围的那些人,却是则举起了手中雪亮的钢刀,毫不犹豫地朝冲着那跪在地下,浑身颤的百姓脖颈间砍去,刀落的瞬间,就又喷起一股鲜红色血雾。

    河边的枯草与腥红的鲜血混杂着,望着那片片腥红的,朱宜锋的内心在颤抖着,他的双眼瞪得通圆,眼睁睁的看着上百名所谓的“逆民”被砍杀。

    河水被血染成了红色,在河道中,一具具尸体飘浮着,顺着水流朝远方飘去,这一切似乎结束了,而看着那群面带笑色的太平军,他的心头狂跳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这些百姓?

    在朱宜锋的脑海中有无数个为什么,当那血红的一幕在他的脑海中冲撞着的时候,他眼前的却全是那些面对杀戮时,只知苦苦哀求的,跪伏以地引颈待杀的百姓。

    他们为什么不反抗?

    为什么上百个人却不敢反抗十几个人?

    为什么?

    他们的血性去了那?

    他们的勇气去了那?

    在一个个问题在脑海中浮动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悲凉在他的心底弥漫着,这,这就是他的同胞吗?

    是的,这是他的同胞,望着那殷红的河水,尽管内心仍在滴着血,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悲凉,他终于明白了史书中记载,“贼所过,尽杀剃发人,兵所过,杀尽蓄发人!”史书上记载的不过只是片言片语,而在这尽杀与杀尽的背后是什么呢?仅仅只是想作顺民而不得的苦处吗?那些在清军攻克的城市数日屠城后,百姓在家破人亡后为剃头令而欢呼称快,杀戮后,终于又能再做顺民了,至于死去的人,那,那不过只是做顺民的代价……

    他似乎真正明白了,懂得了鲁讯UU小说的众生相,理解了他内心的悲哀,此时,他看到的不再是一群欲作顺民而不得的可怜的,看到却是一群虽强壮但麻木不仁的中国人,面对屠杀时他们会津津有味地围观,而对杀戮时,他们只会跪地乞求。

    这就是他的同胞!

    两百多年前,曾为祖宗衣冠而进行过殊死斗争的,半个世纪后,亦曾为剪掉辫子而嚎啕大哭,这是同样的一群人。

    这就是我的同胞!

    在那些太平军走来的时候,朱宜锋能够看到那些人腰间仍在滴血的太平刀,他们身上的黄衣上还有喷溅的鲜血,甚至当他们走来的时候,他能闻到那扑面来的血腥味,但此时,迎面看着他们,朱宜锋的心底却没有了先前的敌视,他们,也是同样的一群人。

    或许,他们先前曾狞笑着将手中的刀砍向那些苦苦哀求的百姓,可当他们面对杀戮时,也许,就如同那些百姓一样,只会苦苦哀求。

    他们都是一群麻木不仁的欲当奴隶而得的人。

    他们真的是我的同胞吗?

    尽管内心被前所未有悲凉笼罩着,然而,无论是那些肩扛着正在滴血的太平刀的兵士,还是那些被砍头后踢入河中的百姓,都在告诉他,他们是一样的,他们是他的同胞。

    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这是他的同胞们,面对杀戮时,他们会苦苦哀求,会痛哭流涕,但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反抗,他们会跪下的,不断的叩头以乞求杀戮者的仁慈。

    这就是他的同胞们,被奴化了两百多年的同胞。

    那么我自己呢?

    为什么面对同胞遭受杀戮时,我会理智的选择退缩?为什么我不敢站起身来?

    第一次,自从两个灵魂融合以来,朱宜锋真正的反思自己,甚至对自己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当自己在那里为同胞们的麻木不仁而心觉悲凉时,自己在面对这一切时,不也是同样的麻木不仁吗?

    此时,他不再像过去一样,在那里信誓旦旦的要反清,不再像过去一样,觉得自己同这个时代的国人不同,甚至用高高在上的眼光打量着他们,甚至在内心深处,鄙夷着他们的麻木,为他们的麻木不仁而心生轻蔑。

    他和他们一样,都是同样的一群人!

    一群麻木的看客,一群面对杀戮时,同样会引颈以待的看客。

    不!

    我不是!

    我不是,我和他们不一样,至少,至少,我,我看到了!

    在内心的深处,一个声音在那里呐喊着,我会改变的,我会改变的!

    在这个声音不断呐喊的同时,朱宜锋又一次朝着那河水看去,碧绿的河水中那片腥红甚至是显眼,看着那殷红的河水,他的拳头紧握着,甚至就连那指甲都要扣进肉里。

    “朱通译,怎么了?”

    赵利山瞧着立在桥上半晌未动步的朱宜锋喊道,真是个没胆色的东西,这样就被吓傻了。

    “没,没什么。”

    朱宜锋应了一声,然后便抬腿随着赵利山朝着内城走去……

第52章 东王处(第一更,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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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外城的冷清,城内却显得的热闹一些,街上随处都可以看到百姓,每当朱宜锋将视线投向这些百姓时,他总会看到那麻木神情中透出的卑微,面对他的视线时,他们总会卑微的曲下腰身。

    他们是他的同胞!

    他们或许个性迥异,能力参差,姓氏不同,相貌不同,高矮胖瘦也不尽相同,但是他们却有一点共同之处,他们同样的麻木不仁,同样的甚至就连同那骨子里都透着奴性。

    甚至仅仅只是因为朱宜锋跟在一名太平军典官的身边,而对他生出怯意,甚至不敢正视他,更有甚者,一些人见他们走近了甚至主动的跪在地上叩头。

    其实,自己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外人的眼睛里,自己和他们永远都是同族,没有任何区别。即便是自认与他们不同,但实际上呢?

    就这么朝前走着,此时,望着那些将辫子解开,有模有样看似开始蓄起了发的百姓,他们或许没有那丑陋至极的辫子,但看着他们,朱宜锋却觉得他们的头上仍然还有辫子,更准确的来说,在他们的心中,那根辫子依然存在着的,甚至在他们的心中扎下了根。

    那根辫子就像幽灵一样,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游走着,无论是这些百姓,还是那些没有辫子的太平军,在他们的心中,都有那么一根辫子的幽灵,即便是在朱宜锋自己的心中,未尝没有那辫子的幽灵。

    汉口城的陕西会馆,便是汉口城内临时的东王府,在汉口城内条件最好的建筑是安徽会馆,那里自然成了临时的天王府,至于这仅次于安徽会馆的陕西会馆,自然成了东王府所在。

    在这临时“王府”内的一间房屋时,杨秀清倚在卧榻上,看着对陈承瑢说道:

    “要好好发布几个浩谕,贫苦百姓不是争相报名入营吗?要让他们知道规矩。”

    陈承瑢连忙拿着一沓纸说道:

    “我已拟好诰谕,男女分馆,二十五人为一馆。”

    点点头,杨秀清继续说道。

    “现在先不着急,等打下武昌再说,到时候无论士农工商,都是我天国的圣兵。现在那些愿意入营的贫苦百姓,每日在那里讲道理,若不是现在攻打武昌的事紧,本王就亲自去讲了,不过,现在咱们也不差那么几个人,不是有几个读书人投奔咱们吗?让他们学着天国的道理,将来日日好对对兵讲道理。只要日日对他们讲道理,人人信了“生时就为坐小天堂,被人杀死,也是坐大天堂”到时候打起仗来,必定悍不畏死……”

    作为天国的东王,杨秀清自然知道“讲道理”的重要性,甚至在他看来只要“讲好道理”,纵是那些童子其亡命犹胜过精锐老兵,至于那些刚刚入营的贫苦百姓亦不逊之。

    “这自是当然,不过九千岁,那些读书人大都读愚了脑袋,若是他们对咱们“天国的道理”不能接受,又当如何?”

    陈承瑢看着杨秀清,道出了他的担心所在。

    “日日讲,天天讲,时时讲,让他们不停的讲,一天十二个时辰,让他们那怕就是在梦里头都听着咱们讲道理,跟着大声背着道理,到时候,自然也就信了!若是还不信,那便把他的脑袋砍了,剩下的自然也就是信的了。”

    杨秀清的话极为平静,至于那杀头,在他看来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在说话的时候,他甚至连眼帘都懒得抬上一抬。至于信者,信与不信,只要讲多了,自然也就信了。待到脑子里只剩下“天国道理”的时候,自然也就再没有其它的东西,就像许多天国老弟兄一样,之所以悍勇非常,不正是因为脑子里除了“天国道理”再也没有其它嘛。

    对于清妖来说,他们是畏死非常,可对于天国老弟兄而言,他们却相信“生时就为坐小天堂,被人杀死,也是坐大天堂”的道理,在战场上从不曾恐惧过,只是一心杀敌,从容赴死以入大天堂。

    “那现在对城中的那富户财产怎样处置?”

    沉思片刻,杨秀清依是头也不抬的说道。

    “非官的,不能叫没收,给开借票,告诉他们取天下后奉还。等打下武昌,也是如此……”

    取天下后奉还吗?

    当然不会还,可我太平军毕竟不似清妖,自不会巧取豪夺,这可都是有借据的!自然不是抢了……在陈承瑢告辞之后,外面又有人通禀着,外洋来的洋行买办乘洋船到了汉口,一听外洋的洋船来了,原本倚在卧榻上的他连忙站起身来,连连吩咐道。

    “快,快讲那洋行的买办前来!”

    身为太平天国的九千岁,他之所以会这般激动,原因到也非常简单——在过去的一段时间,石达开的洋枪队表现着实显眼,原本就擅长使用火炮的石达开,得到洋枪之后,更是有如得天父相助一般,凭着洋枪的犀利多次将向荣打的落荒而逃。

    瞧着洋枪眼热的杨秀清好不容易才借着攻城的名义从他那里索来了一千支洋枪,可这又岂能满足他的需要,于他才会派出心腹接过港口,在那等着石达开口中还会再来的洋商。

    “看来姓石的倒也没有眶我!”

    杨秀清来回的走动着,在见识洋枪洋炮的威力之后,他立即意识到在洋枪洋炮的帮助下,太平军必定能更快的夺得天下。

    当然更重要的是什么?

    是那些洋枪枪炮必须要在他杨秀清的掌握之中,想到在长沙时石达开对自己的顶撞,还有问其索要枪炮时,其推三阻四之状,杨秀清的唇角轻抬,甚至就连忙那****都因为怒火而微微发颤。

    不过心知石达开所长的杨秀清虽是心恼,很快便平静下来,他知道,至少打天下离不开石达开。

    “等将来打了天下再说,朱元璋也是当了皇帝之后才火烧庆功楼……”

    朱元璋火烧庆功楼是真是假杨秀清不知道,可他却知道一点,现在,天国大业还离不开石达开。

    “九千岁,赵典官带着洋行买办在外求见!”

    “哦,快,请他……”

    话只说了一半,意识自己失态的杨秀清,神情连忙一肃。

    “让他们进来吧!”

    若是说先前还有些急切,那么现在对方既然已经上了门,杨秀清反倒不急了,虽说未曾上过学、识字也不多,可他却是一个深谙世故、善于交游的人,他知道,那所谓的洋行的买办,说到底,也就是商人,既然是商人,求的也就是银子,只要给他足够的银子,无论谁买,他们都不会关心。

    “见东王九千岁!”

    依然如上一次见石达开一样,朱宜锋倒是没有下跪,不过与上一次身边跟着个皮埃尔不同,现在,他可是自己一个人。

    “免礼,赐座……”

    虽说这人没下跪,让杨秀清的心底略有不悦之色,但他却寻思着,没准这人是受洋人的影响,听天王说广州市的那些洋人便不下跪。另一方面,对洋枪洋炮的渴望,却使得他愿意给予对方这等“恩赐”。

    在朱宜锋落座后,杨秀清并没有问及武器,而是问他是怎么来的,这路上可曾遭遇清军,甚至还询问他沿江的情况,这些问题倒是出乎朱宜锋的意料,同样也意识到其与石达开不同,难道说,将来顺江直下直取江宁的策略,就是他制定的?

    在询问了一番沿江的情况之后,杨秀清才拿起桌上的那份货单,他略微扫视一眼,虽说心下极为激动,但面上却极为平静。

    “现在,我天国正值创业之时,日夜与清妖撕杀,所需要枪炮洋货岂只万计,以后但凡贵行运来枪炮、火药,无论价钱几何,皆可造价付给……?”

    像是怕其有什么顾虑似的,杨秀清又笑道。

    “银钱你不用担心,莫说现在圣库之中,银钱不下千万,即便是银钱不足,这湖北安徽等地历来盛产生丝,到时用生丝充抵货款便是,到时,只怕你们运不来本王所需要枪炮洋货!”

    “请东王九千岁放心,我行一定会如约运来殿下所需枪炮洋货,且会给以最公道的价格,但小的考虑的倒不是担心贵军无法付款,只是……”

    话声稍顿,思索良久的朱宜锋看着杨秀清说道。

    “我行运来军火,除希望九千岁能用现银、生丝以及茶叶付款外,我们大班还特意交待了另一件事……”

第53章 去远方(第二更,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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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船尾特舱内,响出一声不满的喊声,那喊声音像是在质问着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李子渊的嗓音有些发哑,那低沉的嗓音中全是不满,甚至还夹杂着愤怒。

    “你知不知道,那些洋人把那些买过去干什么,那些华工要遭多少罪,你知道吗?”

    尽管不过只是刚刚接触这个行业,但在上海的时候,为了能够尽快让自己进入这个行业,他特意在买船的时候,了解了一下所谓的贸易,现在外国运进来的商品最大宗无非就是鸦片,至于中国运出的除了生丝、茶味两大宗之外,在东南沿海一带还有一种特殊的买卖——华工买卖,那些被称为“猪仔”的华工,说是华工,实际上根本就是奴隶。

    即便是鸦片生意,也远比奴隶生意,更光明正大些,奴隶生意所挑战的是人最起码的良心。作为一个读书人,他自然不屑于做这种“生意”,实际上,除了一些下三滥会这么干,几乎没有几个买办会做这种生意。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朱宜锋进了趟城,不仅谈下了下批生意,同时还谈成了另一个生意——买人!从太平军的手里直接买人!他果然不放过任何发财的机会,可却丧失了最起码的良心。

    “你知道华工到了外洋,他们要受多少罪吗?银子,银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二两银子一个壮丁,如此廉价的壮丁是前所未有的,运到澳门等地的“华工市场”一个壮丁至少可以挣十几两,现在,看着朱宜锋,他甚至有一种感觉,眼前的朱宜锋心狠甚至远甚于洋人,如洋人一般冷血。

    而相比于洋人私掠、拐骗华工不同,朱宜锋却是借太平军之手,直接强掠百姓,对于太平军而言,这是一个无本买卖,只会让太平军纷纷投身于这一“无本产业”之中,而眼前的朱宜锋将要开创的是什么,是一个最血腥的、最黑暗的“产业”。

    “说完了吗?”

    尽管李子渊的质问让朱宜锋的脸色甚至有些挂不住,但是他还是笑着问道。

    “没说够,致远,如果……”

    “子临,我绝不会把那些人卖给外国人!”

    朱宜锋的语气显得很平静,原本他并不准备现在解释什么,可他却没想到李子渊的反应会这么大,不过,显然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那你要干什么?”

    不卖给外国人?那个为什么从太平军的手里买人?

    “其实在进城的时候……”

    提及进城的路上目睹的那场杀戮,朱宜锋的手在轻轻发抖,充满懊恼的声音非常低落,他默默的将自己目睹的那一切说了出来,最后闭上眼睛说道。

    “贼至杀尽剃发人,兵来,尽杀蓄发人,”

    有些超前的引用了这一番史书上的记载之后,朱宜锋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子临,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般杀来杀去吗?看着老百姓像韭菜似的让他们一茬茬的杀着?”

    朱宜锋的话让李子渊睁大眼睛,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可是那江中的时而飘过的浮尸,却在他的眼前闪过。

    “怎,怎么会这样?”

    李子渊喃喃着,可又看着朱宜锋说道。

    “那你买下他们……”

    “买下他们,至少,能给他们一个刀下留人的借口吧!”

    朱宜锋苦笑着,这至少是一个不杀人的借口。至少将来,太平军攻城的时候,总能少杀一点人。

    “是吗?……”

    李子渊只感到一阵心寒。他知道,这并不是朱子编造的。但……

    “可,你能救下几百人,又怎么可能救下所有人。”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朱宜锋朝着窗外的长江看去,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在自己提出“人口买卖”时,那位东王双眼冒光的样子,毕竟,相比于白银、生丝以及茶叶,人几乎就是取之不尽的。

    “可,救下了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咱们总不能把他们都运到上海吧,那样的话,会不会若来什么麻烦?致远,你想过没有?”

    “嗯……这?”

    偏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朱宜锋点点头说道。

    “嗯,暂时还没想过……”

    这确实是个问题,人好买,可买下这些人干什么?难道就这么浪费银子吗?纵是自己有万贯家产,又岂能经得起这样的“挥霍”?

    做善事,偶尔为之也就行了……可千万不能把自己拖垮了,更重要的是,这可是亏本生意,你真的想多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头,一个念头却不断的在朱宜锋的脑海中闪动着,他在思索着一个可能,收回这笔“投资”的可能。有什么办法能保证自己的投资吗?

    难道真的要把他们当成“猪仔”卖到海外去?

    海外,海外……

    嘴上这般念叨着,突然朱宜锋的眼前一亮,他取出一份大幅的海图,对李子渊说道。

    “我有一个想法!”

    朱宜锋边说边在地图上找着,在翻了几张海图后,终于在其中的一张海图上找到他要寻找的地方——东非海岸。

    “子临,你看这里,现在这非洲对于诸国来说,还是一片被忽视的蛮荒之地,我看能不能这样,我们把人运到那里,没准可以在那里进行垦殖……”

    垦殖!

    对,没错,完全可以在那里进行垦殖,盯着地图上的东非海岸,对于非洲朱宜锋并不陌生,之所以会想到非洲,正是因为直到三十多年后的柏林会议,欧洲列强们才瓜分了非洲,在此之前,那里只是属于土著人的“无主之地”或者说蛮荒之地。

    可是对于中国人,这世界上有什么蛮荒之地?只要是土地,中国人总能开垦出来,就像中国在南洋开垦出的一座座种植园以及城市一样,对,完全可以这样!

    “没错,我们可以把人运到那里,进行垦殖,我们可以建种植园,种香料、种橡胶……”

    盯着地图上的东非海岸,想象着那广阔的非洲大陆,至少在西方殖民者注意那里之前,自己可以在那里进行数十年的垦殖,朱宜锋甚至有些激动的说道。

    “我们可以把这里当成一个前进基地,将来,我们可以向非洲进军,在非洲安置更多的移民,这样,我们可以救下更多的人,而且……”

    而且,在那里,不会再有满清的官府,也不会再有各国的殖民者,有的只是自己,自己甚至可以,在那里建立一个国家……

    没错,自己完全可以在那里建个国家,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之后,自己可以从那里向满清统治的大陆实施“反攻”,这一切不是没有可能,

    相比于朱宜锋的激动,李子渊在片刻的诧异之后,却又冷静的说道。

    “致远,别的不说,那,那里离这里有多远,这些人怎么运过去,咱们的船,不是要进行贸易吗?……”

    “用船运过去,这次贸易结束之后,这里的市场基本上也就饱和了,短期内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没错的话,咱们至少有半年的时间作为缓冲,到时候,没准咱们都已经在那里建成了属于咱们的城市!向非洲进军的城市!”

    朱宜锋信心膨胀的说道,相比其它人,他更相信中国人的智慧和适应能力,毕竟,在随后的半个多世纪,正是源源不断的中国人将东南亚的一片片蛮荒之地变成了种植园、耕地以及矿场,甚至后来马来西亚的首都,最初都是由华侨在热带雨林中建成的。

    既然他们能在南洋做到这一点,那么自己同样也能在非洲做到这一切,甚至,可以做的更好,因为自己能够获得更充足的劳动力——太平军可以给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劳力。

    “不过,致远,好吧,虽说咱们能他们都运过去,可……可现在怎么办?咱们总不能把那些人先运到上海吧!”

    李子渊的提醒,让朱宜锋的眉头微微一跳,沉思片刻后,看着他说道。

    “出海!咱们直接出海,去非洲!”

第54章 异心(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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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往年,今年江南冬天无疑更冷上几分,几场鹅毛大雪之后,这天寒更是一日甚过一日,,那江风一吹,更是寒风刺骨,天气似乎显得比北方还要冷上一些。

    在这刺骨的寒风中,一队太平军押解五六百名衣着各异的百姓,朝着武昌的方向走去,这些百姓里有壮有少,他们的衣衫或是破旧或是整洁,但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是神情惶然的左右张望着,任由冬雨落在他们的瑟抖的身体上。

    “长毛把大家带到那?”

    在人群中,穿着一袭青衫的薛海龙疑惑的看着周围的太平军,那些太平军的鞋子和裤子上沾满了泥水,斗笠下的脸庞和天空一样阴沉,在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先后砍倒了十几个试图逃跑的百姓,他们押着大家去那?

    朝着身边的同乡看去,其中还有百多人还穿着练勇的号衣,搁先前像这样的练勇被长毛抓了,那可是要杀头的,而现在,薛海龙的心里却犯起嘀咕来,这次为何没怎么杀人。

    反倒是用绳子把大家都捆了起来,瞧着方向似乎是朝武昌去,难不成是要攻城,拉着大家去上炮灰?

    虽说自许为读书人的薛海龙当然知道,这自古攻城都是要掠民为兵,以民为蚁附攻城,可以说一但到了城下几乎必死,尽管心里头知道蚁附攻城的风险,可现在,刀在人家手里,他自然没有反抗的勇气,毕竟他已经见了太多的死亡。

    “******,走快快点!”

    或许是这湿冷,让这些太平军心生火意,嘴里骂着,其中一人更是拿鞭子朝着百姓的身上抽去。

    虽是冬天穿着厚衣,可牛皮鞭打在身上,依然让被抽中的百姓嗓间发出一声痛嚎,其它人自然也走快了些,即便是那些受了伤的练勇,也急急的走着,生怕惹恼了他们,挥来的不是鞭子,而是刀子。

    被长毛用鞭子一赶,薛海龙那里还敢再乱想,只是在加快脚步时,在心里寻思着,若是到了武昌也得寻个机会逃了,或许,村子里的其它人不知武昌城的模样,他当年可是进过府学,对武昌自然不陌生,没准能寻得逃走的机会。

    绵绵冬雨下,数百名被长绳捆着的百姓就这样,在皮鞭的驱赶下,朝着武昌的方向走着。

    久盘的乌云带在武昌上空滞留不去,时停时下的已接连下了两三天,还毫无停止的迹象。一场漫天的大雪停下之后,站在走廊下杨秀清看着雨中在院内的积雪,院内的积雪将地上的一切都掩于雪中,只有墙边的些许文竹露出些枝叶。

    “九千岁!”

    赵利山低低地叫了一声,他的腰身差不多躬成了九十度,说话更显得极为卑微。

    杨秀清背对着他,轻声说道。

    “人送过来了吗?”

    “就在路上路,待来了,就送过去了。”

    赵利山连忙回答道。

    “送就送过吧……”

    忽地杨秀清转过身来,神情很是平静。

    “这样也好,总省得咱们的刀口了!”

    东王的话让赵利山连忙恭维道。

    “九千岁,您这也是活命心慈之举,若是不然,单照那些人勾结清妖之罪,也理当把他们全给砍了。搁在这里,也是费粮食,即便是拉出去砍了,那也伤刀口,这下好了,一个人顶二两银子哪,这几十个人,便能换上一杆上好的洋枪了!”

    赵利山这么说着,倒是佩服起那洋人买办的精明,不单要银钱、丝货,还要人,这人要过去干什么?按他的话说是卖到外洋,这人还能卖到外洋去,他还是头一回听说,可不管怎么说,过去那些连砍了都觉得伤刀口的人,这会却都能变成了银子了。

    “你知道,他们被卖到外洋就能安生了?”

    杨秀清突然大声说道,

    “那些洋兄弟买了他们,又岂会……”

    话声稍顿,杨秀清挥了挥手,对赵利山吩咐道。

    “好了,你去一下码头,先把眼前这件事办好吧,至于眼下的这批丁口就不要收他们的银子!”

    “九千岁,您这也太厚待那姓朱的了吧!”

    “你懂什么!现在相比于银子,咱们更需要这些洋枪,有了洋枪,咱们便能夺了天下,到时候何愁没有银子?更何况,你可别忘了,他还有一条船在后面,那艘船上,不是有两万多支洋枪吗?先把他们留在这里,明白吗?”

    尽管东王没有明说,但赵利山从东王话里却听出了一些其它的味道,难道说……

    “是,九千岁,卑职明白了,那卑职先告退!”

    在杨秀清的面前,赵利山自然是显得极为谦卑、恭顺,可出了门,作为东王殿下的王府里的典官,虽说谈不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即便是一般的旅帅、师帅什么的也是敬着,自然的走路时也就是昂着脑袋,全是一副不把他人放在眼中的神情。

    “赵爷,咱们去那!”

    亲随恭顺的弯腰讨好似的说道着,而赵利山则只是随口吐出一句话来,

    “去码头!”

    码头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去那码头却不是为了那“人市”买卖,而是为了另一件事,帮那姓朱的做成这么大一笔生意,自然要去讨些好处。

    码头上,那时不知从那抓来的苦力们正踩着跳板将一个个沉重的木箱扛上船,因为春丝还未上市,加之上一次基本上把汉口汉阳两地的存货一扫而尽,这一次太平军支付的全是现银,这些银两都是在仓内由李子渊亲自点验之后,然后再运上船。

    这次之所以会这般大胆,装了满船的银子,除了“快捷号”的火力“强大”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船上有十几位“心腹”。

    “朱兄弟,这次,你们行可是要占了大便宜了!”

    站在码头边,瞧着成箱的银钱被扛上船,赵利山的双眼都放出光来。

    “一杆洋枪100两,你这来的时候装的是洋枪洋炮,这回去的时候可是装了满满一船银子……”

    尽管对于太平军来说,这些银子都是沿途“征纳”来的,根本就是无本生意,可骤然将这么多银子交给他们,也确实让人心痛不已,而最让赵利山疑惑的恐怕还是为什么没有趁机把他的货吃下来!

    “那还不是托您赵天官的福!”

    说着话,朱宜锋便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备好的礼物,将一块金表悄悄的塞进赵利山的手里。

    “朱兄弟,你这是……”

    接过金表的赵利山却是摆出一副诧异状。

    “天官大人,以后咱们可是要长处着,这将来,还要麻烦您老!”

    将金表塞入腰边的钱袋内,赵利山不着痕迹地说道。

    “这次,我来啊,九千岁又有了吩咐。”

    朱子文一愣,难不成又有了什么变化?

    轻咳一声,赵利山指着扛着银箱的苦力说道。

    “九千岁念你不远千里接济我军,着实担了不少风险,除了枪给你开了高价,至于那些丁口,这次,就白送给你了!”

    “啊……”

    朱宜锋连忙装出一副感激状。

    “九千岁仁义,小的岂敢相忘。”

    嘴上道着谢,可心里头,朱宜锋却嘀咕了起来——这杨秀清未免也太“厚道”了吧!难不成土匪真的比官府还讲信用,这可是小两百万两银子,他们就那么任由自己拿走……余光盯着那银箱,这会他反倒是有些后悔了,这一次,自己似乎走的有些险啊!

    “记住了就好,总之,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行真心为我天国采买枪炮洋货,我天国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哦对了。”

    一边说,赵利山一边观察着“朱明宗”的神情。

    “你们另一艘船什么时候到?你是打算在这里等他一起走,还是先走?”

    对方的问题让朱宜锋心下一惊,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难道……抬眼瞧着这码头上的兵丁,似乎当真比往常多出不少来,难道……他们想留自己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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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

    置身于码头上的朱宜锋,看似在与赵利山谈笑风声,说道着有关上海的一些新鲜事,可心却已经提到嗓子眼里。

    火枪兵!

    如果注意一下的话,可以看到码头上的几百太平军中,有上百人手持火枪,那些火枪并不是传统的鸟铳,而是自己卖给他们的火枪,也许,就在这附近不知那个角落之中,还隐藏着火炮,甚至那火炮这会已瞄准了“快捷号”……

    你这脑壳……

    明知道这群人不过就是群土匪,居然相信他们会讲什么信誉,这可是几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别人不说,就是那些看似可靠的水手都不一定值得信任,更何况是这些人?

    但,现在该怎么办?

    显然,现在并不是后悔的时候,再后悔也无法弥补眼前的错误,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从这群企图杀人夺货的土匪手中逃出去。

    “非常时期,保命比较要紧。”

    尽管心底这个声音不断的提醒着他,但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的俗语却又在左右着他的意志,以至于让他根本无法立即做出决定。

    那毕竟是三百多万两的真金白银!

    不对,应该说是一百五十万两,还有一百五十万两要等到两天!

    怎么办?

    对方会不会给自己时间去拿那些银子?可者说,他们是想用银子作为诱饵把自己留在这里?

    可,为什么他们要把自己留在这里?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动手,反正他们已经得到了所需要的枪炮!

    看着那不断被送上船的银子,突然,朱宜锋明白了,他们还想着“太平洋号”,没错,他们肯定还想着太平洋号上的两万来支枪!

    这群土匪……他们这是想让自己破家的节奏啊!

    心底暗自骂了一句,朱宜锋的脑子飞速转了起来。

    命是一定要保,银子当然也要拿!

    可怎么才能既保住自己的命,还能把银子平安的带走。

    在朱宜锋寻思着如何保住命,并带走银子的时候,赵利山同样也在打量着江中的船,这船委实太大了,这江中的沙船与其相比,根本就是条舢板,若是能把这样的巨船留下来,作东王的座舰,那岂不是大功一件?

    在离开东王府的时候,在码头附近发现隐藏的炮队后,赵利山便猜出了东方的意思,这什么圣库里的银子需要从汉阳弄调来,什么还需要天王批准,不过都是借口罢了,是留这人与汉口的借口,若是银子都给他齐了,没准他这边银子一装齐,那边人便跑了,他一跑不当紧,带走的可是几百万两银子。

    把他留下!

    只有留下他,才能把银子留下来,当然,更重要的是,还有一条船正在往武昌来,船上装着两万多支洋枪,那条船一到,到时候有四五万支洋枪的太平军,岂不就能横扫天下?当然,现在也能横扫天下,只不过有了洋枪相助,无疑会更稳当一些。

    洋枪到了手,这洋船……怎么把这洋船弄过来……

    赵利山心里这般寻思着,突然,身边的这人让他的眼前一亮,是了,擒贼先擒王,到时候,先把这家伙拿下来,这那洋船岂不就可以到手了!

    心有所定赵利山便冲着朱明宗说道,

    “朱老弟,你这反正还要两日才会离开,若不这样,这码头附近有座陕西会馆,老弟不若暂时先在那里歇息,也好让老兄我给老弟洗尘,不知老弟意在下如何?”

    洗尘!

    开什么玩笑,你这那里是洗尘,分明就是想把老子留在这,不行!

    脸上堆着笑,朱宜锋连忙拱手说道。

    “如此就要麻烦老兄了,不过……”

    话声一顿,朱宜锋又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老兄这么客气,小弟也没有别的礼物相送,正好,这船上倒是藏着几瓶洋酒,不若等小弟上船取来,到时候你我兄弟再好好的喝上两杯,不知老兄以为如何?”

    “这……”

    难道他发现了?

    就在赵利山疑惑的功夫,朱宜锋却已经喊来了人,喊的人是的码头上苦力。

    “那个谁……对,就是喊你哪,过来……”

    刚搬好的银箱的薛海龙听着那边的喊声,见那穿着怪模怪样的人指着自己,便连忙跑了过去。

    “哎,你上船去告诉阿尔弗雷德船长,让他把船上的那几瓶法国的香槟……”

    所谓的阿尔弗雷德船长,实际上就是沈明的法文名,只说了一半,就像是想起什么似一拍脑袋说道。

    “瞧我,阿尔弗雷德又听不懂咱们说话,我来写个条子,上了船,你把它交给阿尔弗雷德船长,明白吗……”

    嘴里这么说着,朱宜锋随手从衣袋里拿出巴掌大记事薄,又拿着铅笔随手写下了一串英文,而在写下这句英文的时候,他又暗自在心里寻思道。

    “希望船上的水手有人识字,而且会英文吧……”

    尽管那纸上似鬼画符一般的洋文,赵利山倒是没有生出任何疑心,在他看来东王的安排可以说毫无破绽,三百万多两银子,莫说就是太平天国,就是换成朝廷……不,换成清妖,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拿出来的,现在东王一下子便拿出了两百万银子给他,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了剩下的差不多将近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在那勾着他,他又怎么可能逃得了,或者说甘心逃走。

    更何况,他又怎么可能猜出东王会对他下手!

    从始至终,东王可以说都把戏给做足了,莫说是姓朱的,便是自己身为东王的心腹,一开始也没有看出东王的打算。

    太平天国的银子,又岂是那么好拿的!

    心底这般冷笑一声,赵利山的脸上却依然的热情十足,此时,他只差没有挽着朱宜锋了,两人就这么并着肩往码头处的陕西会馆走去。

    汉江自古既是通陕要道,也正因如此,陕西商人这码头处建了会馆,不过相比过去,这会馆却是极为冷清——会馆中的商贩大都逃散,未及逃跑的也大都被“拉了丁”,只剩下会馆里的几位厨子留在这,偶尔的一些太平军官佐会在这里用宴,自然也成了赵利山接待朱宜锋的地方。

    “朱老弟,你是见在大世面的人,汉口也就是个小地方,没什么特色,这些个陕佬的菜点倒还凑和,老弟你可别见怪啊……”

    人不过刚进陕西会馆,朱宜锋便听着赵利山客气着,进入陕西会馆的时候,他特意打量了一下,这古色古香的会馆倒也谈得上几分堂皇,那梁柱上内集雕镂藻绘之工,倒是与东王居住的会馆不相上下,估计之所以未被王爷们征用,怕是与其位于城外有很大的关系。

    “也不知道船上收到信没有?若是没收到信……”

    因为心有所思,朱宜锋只是略看了一眼,那心思还是用在了它处。

    “要不一会灌倒他,趁着他酒醉的空,离开这鬼地方,回到船上,这里离码头不到一里地,有机会……”

    转念一想,若是就这么忽然离开,多半会引起那其它人的疑心,万一弄巧成拙的话,这小命没准当真丢在了这。

    干脆还是装装样子,先看看他倒底想唱那一出戏吧。

    至少眼下,他们还对自己有所图,至少在“太平洋号”到达之后,估计他们都会不对自己动杀机!眼下自己还是安全的!

    “圣官大人,先生,请用茶……”

    就在目光四处游移的功夫,一声有些吵哑的带着浓浓陕西腔调的话声便传入耳中,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穿着灰棉袄的少年提着茶壶正倒着茶,这少年的面膛黝黑,面上满是红色的青春痘,除了那一嘴的陕西话,倒未引起朱宜锋的注意。

    “朱老弟,请用茶,一会你可得好好尝尝这陕西菜,别的不说,那羊肉泡膜的味道着实不错……”

    赵利山的话让朱宜锋只是陪了个笑,嘴里客气着,心里头却直犯嘀咕。

    “那信,他们到底看懂了没有?”

第56章 鸿门宴(求推荐、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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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文!

    几乎是在接到信的瞬间,沈明顿时只觉一阵头大,虽说他能读懂简单的一些法文,但是对于英文却根本是一所无所知。

    是根本不懂!

    接过那封便签李子渊,仔细看了一下,虽说他准备学英文,但是现在还没有开始学,于是便立即吩咐道。

    “沈船长,去,把所有的船员都喊过来,问问他们里面,谁能看懂这封信!”

    沈船长?

    不是阿尔弗雷德吗?

    薛海龙有些奇怪的瞧着眼前的这些人,从这几个人的神情中,他似乎觉察出来了什么,似乎,这些人和那些“粤匪”并不是一丘之貉。

    似乎,那些“粤匪”也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人,若不然,他们又岂会那么紧张,难道说,“粤匪”准备扣下他们?

    “喂,你看到我们东家往那里去了吗?”

    在沈明找着船员们,询问谁能看懂英文例签的时候,李子渊则盯着薛海龙喝问道。

    “回,回先生话,好,好像是说在码头附近的有一座陕西会馆,圣官大人在那里设宴款待贵东家!”

    虽说心里有着疑惑,但薛海龙还是如实的回答了问题。

    陕西会馆?

    “陕西会馆在什么地方?”

    “回,回先生话,沿着码头往城里走,也就是半里地远……”

    薛海龙连忙指着码头的方向,对李子渊说道,这会他已经是心思浮动起来,没准在这船上,自己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往北半里地,你能指出位置吗?……”

    “不用我指,这城门外头,就没有比那里还大的地方!”

    作为汉口本地人,薛海龙自然知道陕西会馆是码头一带最体面的房子,甚至就是从这里,都能隐隐的看到会馆的屋脊。果然,他那么一指,李子渊立即找到了那栋房子,这会沈明也已经走了过来,他的神情极为严肃,待他走过来的时候,李子渊连忙问道。

    “怎么样,认出来了吗?”

    “李先生,虽说没认出来完,可也认了个差不多!”

    亏得船上的水手长曾在英国商船上工作过十几年,虽然没有读过书,可却也能认得一些英文。

    “出事了!”

    沈明的话让李子渊的心头一紧,连声问道。

    “怎么了?”

    几乎只是瞬间,他便想到了另一个最坏的结果——那些个“粤匪”见财起意,想要杀人夺货!

    “东家被他们扣了!”

    什么!

    惊愕的看着沈明,李子渊根本就不知如何言语。尽管曾考虑过这种可能,但现在当一切当真发生的时候,他依然亲身感受到了恐惧!

    “东,东家在信里说什么?”

    酒是陕西的老酒,菜是喷香的好菜。

    只可惜,这宴却是意欲诛人的鸿门宴!

    酒喝在嘴里,了然无味,话道出嗓时,却是句句违心,至于那菜,吃的也是毫无味道,几乎每一分钟,对于朱宜锋而言,都是一种折磨,尽管面子上,他看似是与赵利山在那里谈笑风声,可实际上,心里却是五味杂阵。

    要是他们看不懂自己的信怎么办?

    这才是朱宜锋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如果他们看不懂,那么自己就极有可能被扣在这里,当然更重要的是,就很有可能人财两空,甚至丢掉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办?

    “老弟,来,我们喝酒,敬你!”

    说话的时候,赵利川已经将一碗烈酒饮尽,就在朱宜锋强撑着笑,喝下碗里的酒时,那边却有通禀到,船上把酒送来了。

    送酒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送信上船的薛海龙,提着两瓶洋酒的他,心下却是纠结非常,到底该怎么办?

    现在那船主与“粤匪”并非一路之人,已经再明显不过,这些“粤匪”可都是准备要扣人抢货了。

    现在,自己该怎么办?是把这个消息“卖”给“粤匪”,还是……心底纠结着,薛海龙拿着酒进了会馆,进入那包间。

    “先生,这洋人船长让我带下来的酒!”

    接过那两瓶威士忌,朱宜锋强自按住心底的激动,轻声问道。

    “船长那边可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

    先是一愣,随后薛海龙连忙说道。

    “有,有,他,他说万事ok,请您放心用餐。”

    听到这句话,尤其是在听到“ok”之后,朱宜锋终于放下心来,看来船上已经看懂了自己的信!而他的心神这么一懈怠,落在赵利山的眼中,立即引起了他的疑心,

    这句话没有什么古怪的啊?

    ok?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洋文一无所知的他,试着问了一句。

    “老弟,这,这ok是什么意思?”

    “啊?就是一切安好的意思,只是船上托人传个话罢了!怎么,赵大人不相信在下?”

    许是因为船上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消息,这小命得到几分保障,虽说没有直接挑明,但朱宜锋在话上却不再像先前那样畏畏缩缩了。

    同时又故意问道。

    “刚才来的时候,我注意到这码头边作洋枪的火枪兵似乎不少,现在贵军当真是兵强马壮,就是在上海,那些个洋鬼子,也不见得阔绰到用洋枪兵守码头……”

    尽管朱宜锋还没有把话挑明,但赵利山立即意识到出事了,

    “有言道,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在下不远千里从上海一路逆江而上,不知担负多少风险,说是为了银子,可归根到底,却还是因为那满清并非我中国之主,今日天国兴师反清,正是我汉家男儿共成驱满大事之时,我只是一商人,只想以军火助于天国,可我的这份苦心,又有几人能理解?非但无人能理解,反而因为有人听了小人之言,图谋在下性命,为了那么几两银子?一船军火?值得吗?再则若是杀了朱某,将来谁为天国采办军需?采买军火?”

    心知对方极有可能知道东王打算的赵利山,被朱宜峰的这一通抢白弄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嗫嚅地说:

    “瞧你,东,东王又岂是如此小气之人,这,这火枪兵……嗯,还不是为了保护你……对!”

    好不容易找到理由的赵利山又连忙解释道。

    “老弟,你误会了。你有所不知,那向荣不是率领几万清妖精锐在城外攻打我天军吗?这不,东王怕他们袭了这码头,才会派精锐火枪兵过来保护码头,你瞧这码头上,那给烧的,可都是先前两军交战时留下的……”

    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对于赵利山来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安抚好对方,把那艘船等来再说。

    “再说,若是东王想谋财害命,又岂会等到现在?又岂会让人把那两百万两银子拱手送给你,直接吞了你的货,你又能怎么样?”

    话锋一转,赵利山又说道。

    “老弟,这,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也就是你我,若是换成他人……”

    “呵呵……怪我,怪我,这酒喝多了,总是胡言乱语……喝酒……来,老兄,我们喝酒……”

    心知对方只是在用言语留着自己的朱宜锋,连忙就坡下驴的端起来,气氛总算又缓和下来,两人又在那里继续喝着酒。

    几轮酒下肚后,朱宜锋说要先去入厕,虽说赵利山并没有阻止,但还是借着带路为名吩咐一个太平军士兵跟在他的身边,对此,装出八分醉意的他倒没的拒绝。

    朱宜锋不过只是刚走,赵利山立即对人吩咐道。

    “快,立即去禀告东王,姓朱的已经觉察出来了,问九千岁那边怎么办?”

    怎么办?

    身后步步紧随的太平军士兵,让朱宜锋的心急如焚,现在怎么办?他这么跟着自己,自己怎么可能逃出生天?

    看一下怀表上的时间,还差不到十五分钟,就是晚上九点了……

    不行,必须赶紧逃出去!

    心下这么寻思着,刚一出门,那冷风迎面吹来,朱宜锋人往门外的灰墙靠着,弯腰便是一阵大吐。

    “先生,你小心,小心……呃……”

    那太平军士兵瞧见朱宜锋差点吐倒了,连忙走上前去扶他,就在其用肩膀扶着他的时候,朱宜锋猛的将搭他肩上的手臂用力一扼,扼住了他的咽喉。

    “呼……”

    脖颈被臂膀钳住的士兵拼命挣扎着,那双眼睛中尽是不解。

    “小子,别怪我,我也想活……”

    而朱宜锋却是不为所动的不断加手臂处的力量,那手臂越扼越紧,慢慢的,那原本还拼命挣扎的士兵便失去了动静。

    就在意识到这个士兵已经死去时,突然,院子里却又响起一声尖叫。

    “啊,杀……”

第57章 惊雷夜(求推荐、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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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杀……”

    凄厉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似乎突然被人掩住了嘴似的。

    可即便如此,刚刚杀了一个人的朱宜锋仍然被吓了一跳,就在臂膀间的尸体跌倒的同时,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看到的昏暗的光影中,站着一个手中拿着盘子的伙计,是先前那个说着一口陕西话的伙计。

    只见他惊愕的站那,吓的用手捂着嘴。不过尽管如此,他的声音依然传进了朱宜锋的耳中,这时朱宜锋却已经没有功夫去理会其它,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

    杀了他!

    只有杀他,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就要朝着那伙计冲了过去,双手猛的一下扼住了对方的脖颈,然后用力,钢铁一样的手指,在他的脖颈上,收紧,再收紧。

    “……”

    与先前从后方用手臂扼住他人的脖颈将人勒死不同,现在直接面对自己杀死的人,朱宜锋的内心只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但是对生的渴望却让他的手,越来越用力。

    因为力气很大的关系,那个头不过只到其肩膀的少年被他提起,双脚渐渐离地,最后只能脚尖着地。

    窒息的恐惧瞬间攫住少年的五脏六腑,他呻吟,蹬脚,双手死死扳住他,试着掰开他的手。

    但是这种挣扎却是徒劳。

    而面对着对惊恐的睁大的双目,朱宜锋的心跳在不断的加快,从他那憋出血丝的甚至即将迸出的双眼中,他看到少年对生的渴望,还能对自己的恐惧。

    在双手不断施力的时候,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少年此时的感觉,他正陷入缺氧的状态,器官想要呕吐,身体正在不停的痉挛,眼前昏一阵明一阵。

    脖颈像是被钢钳扼住的时候,让人以为自己快要死去了。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响:死在这个男人手里,不值……不值……

    可是,却没有一点力气,他的手箍住自己的脖子,根本躲不了,挣扎,挣脱不掉,就在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扼住脖子的手,似乎有了一些松动。

    在那泪水不断流出时,在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的时候,没来由的那双眼睛中的泪水和对生的渴望,让朱宜锋却略微松动了一下,然后,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猛的松开了。

    扼住喉咙的手松开了,原本被抬高的身体没有了支撑,靠着墙,一点一点的滑落。

    再次呼吸的同时,让人不断的发出咳嗽,拼命的呼吸,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滴在自己手背上。

    大口的喘着气。

    肺里都被抽空,再被空气填塞,像是有冰冷的钳子,夹住了肺,只让人感觉胸膛像是被撕裂似的。

    整个人昏的一塌糊涂。

    脸上凉凉的一片,抬手一摸,原来是自己的眼泪。泪水流了一片……

    晃晃荡荡,撑着地站起来。此时,脑子里依然是昏昏沉沉的,不得不躬身靠在墙上。等视线恢复过来的时候,伙计抬起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目光中尽是恐惧。

    “别,别杀我……”

    虽说声音依然有些沙哑,可却不失娇脆的嗓音出卖主人的稚嫩年纪。

    “想死,还是想活!”

    “活、活……”

    对死亡的恐惧,让小伙计连连点头。

    “这里有后门吗?带我过去!”

    双脚刚从鬼门关跳过来的小伙计,那里还敢说个不字,连忙引着他走到了后门。打开后门,瞧着黑暗的街巷,朱宜锋的眉头又是一皱,最终,还是把目光投向这满面泪痕的小伙计。

    “知道从这里怎么去码头?”

    对方的顺从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实际上,小伙计已经被死亡的恐惧吓倒了,死亡的阴影带来的对于这个人的恐惧,让他选择了顺从,而不是抵抗。

    几乎就在朱宜锋逃会馆的同时,在江中的“快捷号”上,站在后甲板上的沈明透过望远镜,凝视着码头,在“快捷号”的舷边,十几名水手正在往32磅卡龙炮内塞着炮弹,并不是实心弹,而是弹内装有火药的榴弹。

    “真,真的要开炮吗?”

    李子渊有些紧张的问道。其实他也知道,开炮是最后的选择。但是更让人担心的却是,现在大家伙可是身在虎口之中,万一要是逃不出去的话……那可就死定了。

    “东家让开炮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能乘乱逃出来,既然东家吩咐让开炮,咱们就往死里打他们!”

    在说话时,沈明甚至连头也未回,怎么办?现在他同样也没有什么主意,唯一能祈祷的就是,东家能趁乱逃出虎口,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开炮。

    “可是,现在东家,有没有逃出来……”

    不等李子渊说完,沈明的话声一沉。

    “我知道,不打会馆,往周围开炮,要不,你说怎么办……”

    “朝那里打!”

    视线朝着码头处某一个位置看去,李子渊把手一指,卖给太平军的军火差不多有一多半都卸在那里,那里可是有两千多桶火药。

    “把那些火药打炸了,越乱,东家逃出来的机会也就越多,而且……”

    双目微敛,面上闪过一道冷笑。

    “既然他们不想给咱们银子,那些货,咱们甭给他,直接炸了省事!”

    “不行,几千桶火药一炸,万一伤着东家怎么办?”

    摇摇头,沈明连忙说道。

    “无论如何,咱们都得先保住东家的安全!”

    说着他看了一下怀表,还差两分钟到九点!

    人呢?

    等了两袋烟的功夫,还不见朱宜锋回来的赵利山,便走出了包厢,冲着属下吩咐道。

    “你去看看,那个朱通译怎么还不……”

    不等他说完,后院就传出一阵尖叫声。

    “死人了,死人了!”

    在尖叫声中跑到后院的赵利山借着灯光,待看清了地上的尸体,那醉意顿时便退去了五六分,他连声嚷喊道。

    “快,那小子要逃,去码头,千万别让那小子逃了……”

    那姓朱的逃了不要紧,最关键的是银子,要是他连银子一起带走了,到时候东王那边……

    被吓的后背冒出冷汗来的赵利山一边嚷喊着,一边朝着会馆外冲去,那会馆内外顿时热闹了起来。

    九点了!

    在怀表的时针指向九点的时候,躲在巷子里瞧着路上来回巡逻的太平军,朱宜锋的双眼更是不住的朝着码头的方向看去,就连耳朵也跟着竖了起来。

    “怎么还不开炮?”

    在那个纸条上,朱宜锋并没有写及其它的内容,而是要求他们开炮,九点开炮,然后自己趁乱逃回船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假,可为了钱陪上性命总归不智,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到手两百万两了,足够办很多大事了!所以,现在最紧要的就逃出这个鬼地方。

    就在心急如焚的等待着炮击的时候,突然,从码头处隐约传来的炮声,让朱宜锋的心头一紧,用力一拉身边跟着的小伙计。

    “卧倒!”

    “王旅帅,你带人过去,一定不能让那洋船逃了……”

    就在赵利山嚷喊着下着令的时候,空气中传来的炮声让他整个人为之一愣,就在愣神的功夫,远处便传来一阵巨响,

    “轰……”

    瞬间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便在汉口城外的码头附近的炸响起来,六枚重达32磅的炮弹爆炸,瞬间便将附近的房屋炸塌,钢铁的碎片夹杂着无数碎砖破瓦,向周围飞散开来,飞向一队正在巡逻的一队太平军官兵,顿时呈现出一片血肉横飞的景象。

    “开炮!”

    随着水手长的命令,“快捷号”的左舷顿时涌起一团炮焰,火红的炮焰撕破了黑暗,映亮了江面,那炮击中,汉口城外更是升涌起数团巨大的爆焰……

    在第一轮爆炸声传来的时候,甚至在硝烟味还未被风传来的时候,朱宜锋便猛的站起身来,往街上跑了过去。而那个被吓的魂不附体的小伙计,更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跑着……

第58章 平地惊雷(明天加更,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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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间寒风凛冽,寒风呼啸着从大树的枝桠穿过,只使得那挂满冰雪的树枝发出令人心悸的风哨声声……突然,这静寂的夜空中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旋即天地又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里。

    这声雷大的只将睡梦中的人从梦中惊醒,醒来的杨秀清猛的打了一个激灵,身边一蛇儿似的温如软玉的身体这会缠上了他的身体,借着外间雪地映着的星月光亮,杨秀清看清这房间里的装饰,这红木床的饰花可谓是极尽豪华。

    瞅着这奢华的房间,有那么片刻,杨秀清甚至以为自己仍在梦中,毕竟,曾几何时他不过只是以耕山烧炭为业,片刻的愕然之后,他只才算是回过神来,自己现在是太平天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王九千岁,这好日子,不过是刚开始,如果将来再夺了天下……

    就在杨秀清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的时候,憧憬着在那个未来之中,自己是否能够再进千岁的时候,他又听到到外间的打雷声,那雷声密的很,但却是见不着闪,这是咋回事?

    推开身旁那骨子里头透着无边风情的女子——那是下属们献来的女子,是这汉口城中的富家小姐,对于杨秀清来说,这女子不过只是个玩物罢了。披了件衣服走到门边,拉开房门,杨秀清朝着雷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瞬间他整个人便呆住了。

    因为他清楚的听到,那不是雷声,而是爆炸声,而在码头的方向,那边却在不断打着闪,那……那是炮打的……这是怎么回事?

    “嗡……”

    32磅卡龙炮打出的炮弹,在空中发出震耳的轰鸣声,那破空声显得有些沉闷,但是听在太平军官兵的耳中,却成了催命符一般——每一次炮弹爆炸总会夺去许多太平军官兵的性命,在炮击中,那些太平军官兵只得躲于角落间,不敢轻举妄动。

    在街上的太平军官兵四下躲避的时候,在街道上两个人影却在拼命的朝着码头方向跑去,全不顾周围不时落下的炮弹。

    血!

    遍地的血!

    残肢断臂!

    越往码头跑去,越觉得街道就像是个修罗场般,在街边的一片废墟前,尽是一地的残肢断臂,也许在炮弹爆炸时,恰好一队太平军从炮弹边经过,才会留下这么一幕惨状,以至于那血都融化了地上的积雪。

    烟雾弥漫的街道遮挡了朱宜锋的视线,不过这对他并没有多少影响,心知船上的炮手一分钟最多打两轮炮的他知道,这炮击看似秘密,实际上,不过就是几门舷炮的交替射击炮弹,自己所需要的就是抓住空档逃到码头。

    “卧倒!”

    听着空中传来刺耳的破空声,朱宜锋在扑倒瞬间,想到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个小伙计,便大声喊道了一嗓子。

    在那个小伙计扑倒的瞬间,十余米的外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随之而来的破片、碎石和着强烈的冲击波从他们的头顶上掠过。

    做工精良的西服在猛烈的冲击波的作用下沿着针缝被撕扯开来,冲击波过后原本衣着整齐的的他几如乞丐一般,而带路的小伙计身上的灰棉袄同样也被冲击波撕的稀烂,露出其中的白色棉絮。

    “这个炮的打的,也忒不长眼了……”

    脑内轰鸣的几欲晕厥的朱宜锋骂了一声,可他同样也明白,若是没有这么一通乱打,恐怕自己根本没有机会逃到船上。

    “受伤了吗?”

    回头看着那个小伙计,朱宜锋开口问道。

    “没,没事……”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强忍着脑中的晕厥感的朱宜锋又说道。

    “只要你把我带到码头,送上船,到时候老爷我亏不了你……”

    朱宜锋的话声被一阵炮声打断了,隐约的,他可以看到远处的炮焰映亮的夜空,那是太平军的炮队,他们在朝“快捷号”开炮,“快捷号”可不是军舰,只是一艘商船。

    “快走,再不走,咱们谁也走不了!”

    瞧着那小伙计晕头转向的模样,朱宜锋嚷了一声,一把拉着他,便往码头的方向跑去。

    “嗡……”

    拖着几乎能够将天空撕破的呼啸声,沉重的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轨迹呼啸着朝着目标飞去,那红色的轨迹是引信点燃后在空中喷出的焰火,炮弹落到地面的片刻后,装满火药的炮弹便炸出一朵火花将砖木结构的房屋炸塌,房屋在炮击中化为废墟。钢铁的破片向四周飞舞着,空气中迅充满了飞扬的灰色尘土和赤红色金属碎片。

    此时的“快捷号”上,炮手们拼命的装着炮弹,他们装弹发射的节奏不断加快,不过也多亏了他们将左舷的几门32磅卡龙炮搬到了右舷,这样一样,他们才能不断的朝着码头一带炮击。

    在“快捷号”上的水手们,用一发发的炮弹去轰击着汉口的时候,隐藏在码头附近的太平军炮队,不断的用铜炮、土炮对“快捷号”加以炮击,但双方的差距在此时却尽显无疑,尽管“快捷号”上的水手们并不是专职的炮手,可是对于每个水手而言,基本的炮术是必须掌握的,毕竟在大海上随时都有遭遇海盗的可能,加之他们炮击的是一片区域,自然也就无所谓准头,但太平军的炮手却不同,他们需要攻击的目标是快捷号,因为吃水深的关系,所以“快捷号”一直泊于距离码头百丈开外的位置,而太平军的炮队为了隐藏,更是藏于码头外,如此一来,相隔两百多丈,加之其本就未经训练,这炮弹打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头,除了在“快捷号”的周围激起一个个水柱外,其炮弹并未对它造成太多的威胁。

    终于,夺路狂奔的朱宜锋逃到了码头上,此时的码头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奔逃的太平军官兵,还有一些苦力,尽管相隔两百多丈,但在进入码头的瞬间,朱宜锋还是能够看到江面上的“快捷号”舷侧不断喷吐出的火舌。

    现在怎么办?

    在呛人的硝烟中,薛海龙借着江上的炮光,看着码头上四处逃散的乱匪,他们怎么动起手来了?这当然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此时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可是往那里逃呢?

    那洋船上的大炮正不断的用它的怒吼声撕破这夜空,炮弹在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弹坑,在爆炸的瞬间又将砖块泥土炸飞上天,随后那些东西又像雨点一样落下。

    这一切只震薛海龙甚至无法去思考,就在那断断续续的思绪一次次的被打断的当口,突然,在炮焰的光亮中,他看到一个人影,之所以能够注意到那个人影,全是因为那人身上穿着的与众不同的衣裳。

    是他!

    几乎是在看到那个有的瞬间,薛海龙立即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看着身边的那些吓的面色煞白,瑟缩着身体不住的发抖的人们,一股胆气顿时涌上心头。

    “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我,我想活!”

    穿着号衣的许大勇连忙点着头,每个人都想活,尤其是他们这些人。

    “你们瞧见了,现在那洋船上的人和乱匪打了起来,大家听我说,咱们的活路就在这,只要咱们能逃到洋船上,肯定能活下来……”

    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去考虑其它的问题,甚至没有人去问薛海龙为什么到了洋船上就能活,人们只是被求生的本能驱赶着,在他们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有时候,只需要别人喊上一嗓子,他们也就会本能的跟从。

    “大家听我说,都朝码头上跑,然后拼命把船朝洋船那边滑,记住了,一边滑,一边喊“东家在船上”……”

    当然,薛海龙之所以会这么说,倒不是说真想去救其它人,而是因为那码头上还有乱匪,所以,他需要有人掩护自己,至于那些人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要抓紧那根救命稻草。

    就薛海龙冲出去的时候,许大勇连忙跟了过去。

    “俺跟着你……”

    求生的本能,让许大勇意识到,只有跟着眼前这人,才有机会逃出生天,对此薛海龙倒没有反对,毕竟那船不是他一个人能划得动的。

    “东家,朝这边来,这里有船,东家……”

    薛海龙一边跑,一边喊着,终于他的喊声得到了回应,听着岸边的喊声,原本以为是有人接应自己的朱宜锋跑近了才看清接应自己的人,是那个码头上的苦力。

    “是你?”

    “东家,来不急解释了,快,快上船……”

    就在薛海龙话声落下的时候,码头上已经响起了一阵如爆豆似的枪声……

第59章 东王之怒(第一更,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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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呦、嘿呦……”

    十几个人不断的划动着舢板,在那江面上“东家在船上”的喊声,更是一阵盖过一阵,而在码头上,爆豆般的枪声更是不时响起,那是太平军的火枪队在朝江面上开枪。

    火光!

    此时,整个汉口城外,尽是一片火亮,那是被炮弹引燃的房屋在燃烧。看着被映红的夜空,虎口余生的朱宜锋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你是?”

    转身看着薛海龙,朱宜锋有些疑惑的问了句。

    “回东家话,小人姓薛,名海龙,本为汉口人,与乡亲们一样,不想为乱匪劫夺,还请东家开恩,救我等一命!”

    就在薛海龙说话的时候,却只听到近处响起一阵炮声,伴着那炮声,江面上更是响起一阵阵的惨号。

    “快,往左边滑……”

    几乎是在“快捷号”降低炮口,朝着逼近的舢板用葡萄弹开炮的瞬间,心知船上的人也许把他们当成了太平军的朱宜锋连忙大声喊道,他可不想那边才逃出虎口,这边又被自己人轰倒在这船上……

    “大家跟我一起喊,喊沈明……”

    在舢板调转航向的时候,朱宜锋又冲着船上的人吩咐道,同时不断的催促着舢板上的人滑快一些。

    “姓沈的,东家,东家可能在那些船上……”

    瞧着那些逼近的小船不断被打沉,李子渊大声喝吼道。

    “东家万一……”

    “东家肯定不在这些船上!”

    面对他人的质问,沈明沉声应道。

    “这肯定是有人想混水摸鱼,东家绝不会在这些船上……”

    真的不在吗?

    沈明不知道,但他却知道,作为一船之长自己应该干什么。

    “姓沈的,现在东家不在,我就代东家作主,我命你不准对这些人开炮……”

    对于李子渊来说,已经视朱宜锋为东主的他自然不容沈明这么不混青红皂白的对着划来的小船乱轰一气,万一伤着了东家,那可就全完了。

    “李先生,我是一船之长,莫说是你,就是东家在这,在“快捷号”上也是我说的算,要是这些船上是太平军,你我所有人全都得死在这!所以人听着,拿好枪,但凡是靠近船的,一率打死!”

    就在沈明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决定时,左舷边却隐隐的传来一阵喊声。

    “沈明、沈明……”

    一听到到江面上传来的喊声,沈明连忙冲到左舷边,往远处一看,只看到一艘舢板正飞速的朝着这边划来,在船上,还有不断的摇着一面白旗。

    “……是东家,只有东家才知道我的名字!肯定是东家!”

    当然,也许只有东家才知道白旗的含意,现在的国人大都不知道白旗的含意,可沈明却知道那面不断摇动的白旗意味着什么。

    在沈明的指挥下,左舷的水手再没有攻击快速驶来的舢板,不过只是一会功夫,借着那不时映亮江面的炮焰,李子渊他们终于看清了舢板上的人,

    “东家,东家回来了……”

    东家回来了,听着这个消息,船上的林郁青、于小宝无不是长松了一口气,与船上的其它水手不同,对于他们来说,东家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东家!”

    几乎是朱宜锋刚一回到船上,李子渊便连忙走过去,只见东家满面尽是烟土,不过似乎并没有受伤。

    “你可算回来了,我,我……”

    不过他的话声却被一连串的枪响打断了,耳边响起的枪声让朱宜锋连忙看过去,只见十几名水手正依着船舷往船下开枪。

    “这里离岸上那么远,打了也没用……”

    “东家,打的是江面小船上的人!”

    不等李子渊说完,刚踩着网上到大船上的薛海龙便连忙大声喊道。

    “东家,东家,那船上都是咱们自己人,都和小人一样,是,是被乱匪强绑的良民!若不是他们,咱、咱们也没机会混水摸鱼,逃到船上来!”

    薛海龙说这番话的时候,不过只是尽人事罢了,对方是否救那些全凭这位东家的一念,虽是如此,他说话也颇有技巧,先点明那些人的身份,更点明了若是没那些人的帮助,他们也无法逃出生天。

    许大勇同样也是紧张不已的瞧着这人,虽说眼下自己活下来了,可毕竟还有其它人,但人微言轻的他,并没有说话,至于其它几个苦力更是怯懦的站在那,生怕别人把自己扔到水里,至于那个小伙计,则好奇的看着船上的人——尤其是那些外国人。

    “嗯……”

    沉吟片刻,看着船上的人,再看着那些舢板上一张张的绝望的脸,望着码头上拿着洋枪不断朝着江上小船打去的太平军,终于,朱宜锋还是一咬牙,点了下头。

    “把他们救上船,带他们一起走!”

    得到这个命令后,船上的炮手立即调转炮口,继续轰击岸上,不过就在他们炮击着汉口码头一带的时候,朱宜锋的眉头又是一紧,他看到那些划着小舢板试图逃离码头苦力不断的被太平军打死。

    “东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子渊试着问了声,先前的生意明明已经做个差不多了,可是谁曾想,这银子都装上船却生出了这个变数。

    “怎么回事,黑眼珠子不能见白银子,姓杨的眼红了!”

    可不是眼红,那可是几百万两银子,对于那些太平天国的土老帽来说,几十万两银子或许他们不看在眼中,但是几百万两银子,他们更愿意用更为直接的办法去“付帐”,用刀子付账。

    自己可是差一点就把小命交待在了这……就在心下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突然,船身上传出一声巨船,船尾被击中了。

    “东家,咱们还是赶快走吧,虽说这太平军的炮打的不准,威力还小,可万一要是伤了船,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在李子渊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几十个苦力逃上了船,他们无不是紧张不已的看着船上的人,目中全是感激之状。

    走?

    既然已经决定救人了,又岂能只救了一半,就逃之夭夭。

    “沈明,给我使劲轰码头,把咱们卖给太平军的军火,全都给炸了,既然他们不愿意出银子,那些枪炮,就是全毁了,也不能留给他们!”

    冷笑着朱宜锋冲沈明大声命令道。

    “炸毁那些军火,给姓杨的留一个教训!”

    至少让那姓杨的明白,这生意不是他那么干的。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从码头传来的时候,即便是在城中,杨秀清都能看到那冲天的烈焰——一个巨大的火球滚动着在码头的方向升至半空,随着爆炸声音传来,杨秀清甚至能感觉到大地在微微颤抖。

    那是……

    “是,是码头!”

    突然,杨秀清的心底涌起一阵不祥之感,难道码头那边出事了!

    “快,备轿,本王要去码头!快……”

    杨秀清一边喊着,一边大步朝着会馆外走去,在他走出会馆的时候,那江风已经送来了浓浓的火药味,那味道极是呛人。

    “怎么,这,这可怎么好……”

    从地上爬起来的赵利山看着周围被剧烈的爆炸吓的魂不付体的兵卒,他的眼睛盯着码头,目中尽是恐惧之色,这,这是怎么回事?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便想到了是码头上的火药炸了,在那些洋火药爆炸的时候,那些洋枪……洋枪!

    想到东王对洋枪的看重,赵利山瞬间便是三魂不在,他知道,一但那些洋枪没有了,他这小命也就难保了!

    “本王的洋枪在那!”

    站在被炸成一片废墟的码头上,怒气冲冲的杨秀清脸色煞白,在废墟中,他看着地上一根被炸毁的洋枪,冲着跪在地上不断叩头的赵利山便是一脚。

    “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回东王九千岁,这,这……”

    叩着头的赵利山面对质问,连忙开脱起自己的责任来。

    “那,那姓朱的肯定是,肯定是清妖的间细,他,他他一回到船上,便,便开了炮,对,他不停的开炮,小,小的也也是没有办法啊!还请九千岁饶命……”

    “我让你没办法!你这狗奴,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不等赵利山再次乞饶,杨秀清便从身边的卫兵腰间抽过太平刀来,冲着赵利山的头便是一刀,在那脑袋似皮球船喷着血滚远的时候,杨秀清连看都没看一眼,而是怒气冲冲的看着江面,看着那远去的洋船,恨恨的骂道。

    “姓朱的!你特么别让老子再见着你……”

第60章 “飞船”(第二更,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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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面上一片寂静,只有浪涛拍打船舷发出的单调的声音。白帆被江风鼓起,风吹着帆,帆引着船往南行驶着。站在甲板向四周望去,四周的大海是映着星月光亮的银白色的,海浪在船的四周跳跃个不停。

    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快捷号”的甲板上挤满了人,像过去一样,这些人蜷缩在甲板上,他们神色惶然,万念俱灰的坐在那里,那麻木的面部至今仍然残留着他们所遭受的种种苦难的痕迹。

    对于这些刚刚还曾遭受船上以及岸上双方杀害的人们来说,他们并没有因为曾遭到炮击和枪杀,而心生怨恨,有的只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逆来顺受,和那刻到骨子里的麻木不仁。甚至偶尔他们的脸上还会流露出一丝庆幸,似乎是在庆幸着他们终于活了下来。

    是的,在太平军那里,是十死无生,在这里,无论如何,他们都能够活下来!

    “能够吃饱不说,饭里面还有肉,渴了还有水喝……”

    在长江航行了一夜之后,万念俱灰的薛海龙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虽说这船上的日子着实难熬,可在另一方面,他的心底却暗自庆幸起来,庆幸着当初的选择,若不是当初做出那个选择,逃出了码头,既然是他们侥幸没有被炸死于码头上,恐怕也会成为武昌城下的白骨。而在船上,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这饭水却是少不了的,相比于当初被抓于营中的日子,这日子似乎好过一些,甚至比家里还要好过一些。

    偶尔的,他会把视线投向船尾,看着那个站在船尾的年青人,在月光下,那位朱先生的眉头紧皱着,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他已经看了出来,这船上真正的东家就是此人,即便是那些洋鬼子在他面前也恭顺着他,毕竟他们要靠着他吃饭。

    这人会把大家伙带到什么地方?

    会不会放大家一条活路?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薛海龙的心底不禁充斥着悲凉之意,自己也是读书人,可现如今所图所求,仅仅只是一条活路,这当真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哎,可即便是现在上了船,又能如何呢?

    待出了武昌,他把大家伙往船下一扔,也就还了在汉口欠下的人情了,到时候,他和其它人一样,岂不是也要被扔下船,万一到时候太平军再打过来,又该怎么办?再次陷入贼手吗?

    望着那个立于船尾的商人,薛海龙甚至忍不住去想,也不知他要不要帐房,帮他盘盘帐什么的,只要不被扔下船就行,至于……瞧着那坐在甲板上睡着的乡亲,虽说心下不忍,但现在,最紧要的是救下自己再说。

    这,这都是命啊,怨不得别人。

    站在舰桥上的朱宜锋,手中握着烟斗,这几****还是重拾了过去的恶习,重新吸起烟来,在时而吸烟的时候,他总会把视线投向甲板上挤睡着的百姓。

    这船上的近两百百姓,都是从码头上逃来的苦力,原本他们就是杨秀清准备“卖”给自己的人丁,现在他们逃到了船上,接下来怎么办?是放他们走,还是按原定的计划,把他们送到非洲去?

    送到非洲……那里实在太远了!

    而且现在——快捷号的船艉方向舵被炮弹击中了,虽说经过一番抢修,可以勉强维持方向,但是多处中弹的快捷号现在并不适合远航。

    而这意味着,自己不可能把他们送到非洲去,即便是“太平洋号”到达之后,也不能送这些人去非洲,毕竟,“太平洋号”上满载着军火,相比于人,无疑“太平洋号”上的军火更值钱。

    望着那些睡着百姓,他的眉头紧锁,甚至要靠吸烟来平定内心的情绪。

    怎么办?

    这些人怎么办?

    要不然,就直接把他们扔掉吧!

    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朱宜锋又一次朝着江岸上看去,在未来的几十天中,太平军会一路沿江南下,最终夺取江宁,把这些人赶下船,不是硬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哎!

    一声长叹后,朱宜锋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原本,他不曾因为这些人的安置,而心生“野心”,可结果却超乎他的想象,同太平军的交易显然不可能再进行下去,那么即便是把他们送到非洲,没有了后继的人力作为支持,所谓的“拓殖非洲”根本就没有了希望。

    现在,这些人对于自己来说,只是负担。

    当初真应该……就在后悔之心于心底浮现的时候,朱宜锋却感觉到这迎面吹来的江风似乎更大了一些,就在诧异中,原本那不过只是刚刚鼓起的帆像被人猛的一吹似的,突然张鼓起来,船速立即加快了。

    狂风瞬间袭来,完全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握紧舵轮!”

    江上翻起浪涛、船身随着风浪摇晃时,沈明大声吼喊着。

    “东家,你快到舱里去……”

    在沈明说话的时候,朱宜锋立即感觉到这阵风与往日的不同,这风起的很急,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达到暴风的级别,原本平静的江面立即被一阵骤然扬起的波浪打破,浪涛更是不断的拍打着船身,加剧着船身的晃荡。

    紧紧的抓着扶栏的朱宜锋想要回到舱中,但每走一步都变得极为困难,狂风更是吹着船向前疾速航行。

    “水手长,卷帆……”

    船长的声音在疾风中激荡着,在水手们踩着网绳爬上桅杆的时候,在甲板上到处都是惊恐的喊叫声,那些为之前的虎口余生而幸庆不已的人们,立即被这恐惧所笼罩,他们惊恐的叫喊着,拼命的抓住身边的扶手之物。

    在这冬日里极为罕见的狂风中,船身剧烈的摇晃着,尽管沈明拼命掌着舵,但船却不被的被浪涛与狂风吹打着,无法保持航向,只能不断的调整航向,以稳定船身,抗击这阵狂风,但在强风暴雨作用下,正在航行的“快捷号”实际上已经处于失控状态的边缘,一个个浪头更是不断的拍打在船身上。

    这时桅杆上的水手们已经割断了缆绳,几片白帆被风吹动着,尽管如此,船身依然被浪头拍打着,在船身的摇摆越发剧烈的同时,隐约的在那狂风暴雨中,前方的视线也越发的模糊起来。

    “怎么样,沈船长……”

    不等朱宜锋把话说完,拼命跑到船尾的林郁青、于小宝两人却紧紧的抓着东家大声喊道。

    “东家,这是冬天里江上刮的鬼风,你快点到舱里头……”

    因为两人都是自幼在江面上讨生的关系,自然知道这种刮得急、起得快的风是什么风,虽说夏天最为常见,或冬天有时候也会地刮起这样的鬼风,风大的时候,都能把一艘船直接给吹沉了。

    不等两人扶着朱宜锋到船舱里避风,那边船艉处却传出一声脆响,在那一瞬间,原本掌着舵的沈明,力气一空,人差点没被旋转的舷轮转飞。

    在汉口被炮弹击中的方向舵断了!

    船尾的人们意识到这一点后,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即便是不懂航行的朱宜锋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没有了方向舵,那么这艘船……

    就在意识到后果严重性的同时,原本还在沈明的努力下抗击着狂风的“快捷号”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随着风浪在江面上起伏着,谁也不知道这风会把船吹到什么地方去,谁也不知道这船能不能承受风浪的拍打,汹涌的波浪冲击着他们。

    在这船只失去控制之后,透过狂风暴雨沈明隐约的看到了前方似乎出现了陆地,他连忙大声喊道。

    “要撞上了岸了,大家抓紧……”

    他的话未说完,众人便同时惊叫起来——那船似乎被浪头给抬起了。在一个巨浪的打击下,“快捷号”竟突然出人意料地一下子升起来。然后在浪的推动下猛的一下朝着岸上狠狠的“砸了”过去,而在船身向着岸上“砸”去的那一瞬间,至少在那一瞬间,朱宜锋似乎有一种错觉船是在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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