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后手
韩正清还不知道他的儿子如今正想着把他千刀万剐了给那些被他残害了一辈子的女人报仇的事儿,就算知道了,这事儿对于他来说其实也不是事儿。顶点23S.更新最快说句难听的,他就没把这些女人当人,更没把这些女人生出来的儿子们放在心上。
就连小范氏......他想起小范氏,心里有隐约的不舒服,小范氏......他的确是有些对不起她,可她真的很像她姐姐啊,那眉毛,那眼睛,都同他当初在荥阳的时候认识的大范氏一模一样。他当初是存了几分待她好的心的,可是她偏偏不领情,不仅不领情,还可劲儿的折腾,当初他还是在乎儿女的,当初看着粉雕玉琢的儿女,他心里也满是欢喜,高高兴兴的抱着他们在怀里,有一阵子很想好好同小范氏过日子。
可是他越是亲近孩子,小范氏就越是要作,到后来,甚至索性想要毒死韩止,这女人这样恨他.......恨到连亲生儿子都能想要毒死。
想远了......反正既然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那他们的死活他更是管不着,韩阳对于他的作用也就是传个信,能得到恭王的重用当然是意外之喜。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紧张的是另一个,他真真正正放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儿子-----东平郡王。
他写信去荥阳范氏,让范家挑了范大爷的儿子上京去劝一劝东平郡王,好让东平郡王赶紧离开京城那个是非之地。
在他看来,那里半点都不安全,要是他曾经让韩城去找东平郡王的事儿被捅破了,到时候东平郡王怎么活的了?
房门被砰砰敲响,他从沉思里回过神来,叫了人进来,心腹陈副将一脸难色的进来,看见了他如同见了鬼,脸色实在是难看到了极点,他挑了挑眉,轻哼了一声,陈副将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都给交代清楚了。
“这事儿,是范二爷撺掇着也查太师做的......他顾忌是听了崔总制的话......我们去大同府的时候,压根没找着范二爷的人,更没找着他那帮娇妻美妾。”
果然是范二爷那个不成器的,倒也不能说不成器,韩正清厌恶烦恼的皱了皱眉头,跟那个更不靠谱的,等于间接害了范良娣的范三爷来说,范二爷还是能干实事的,就是这太贪生怕死了一些,不过也是人之常情。
他手指放在桌上轻轻敲了敲,面上神情一点儿喜怒也看不出来。
陈副将却觉得更害怕了,缩了缩脖子,犹豫了片刻,硬着头皮说起了另一件事:“还有件事儿......大人,京城那边来了消息了,说是.......”陈副将顶着韩正清那渗人的眼神,心跳加速的把话说了下去:“京城那边说,范家派去的人,见了东平郡王的长史之后,就没再出现了......”
这代表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东平郡王压根就不是受了谁的要挟,他是真不想认韩正清这个亲爹,话一说完,陈副将的肩膀就往下塌了塌,一颗心高高的提起来。
果然,下一刻,原本还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的韩正清就勐地暴怒,飞快的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房里响起东西碎裂的清脆碎响,哐哐铛铛的砸的人心里七上八下。
陈副将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垂着头立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关于东平郡王的事儿,向来是不能劝的,一个字也不能多劝,说的不好了就得惹来一阵不痛快,他是怕了------毕竟侯爷连韩语少爷的死活都能不管,何况是他们这些人?
韩正清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东平郡王会这么做,他才是东平郡王的亲生父亲!他连范良娣的亲笔信都给出去了,东平郡王还有什么不肯信的?!
就是凭着范良娣的那封信,他也不该这么蠢,蠢成这样,还硬是要赖在京城!
呆在京城有什么好?!就算是京城好,再过几年,再给他几年时间,他就能打进京城去,到时候,还怕享不了荣华富贵,还怕不能在京城里继续从前的生活?!
为什么就非得认太子那团烂泥,也不肯认自己?!
他想的简直要发疯,想起大范氏小时候抱着东平郡王来侯府的时候,东平郡王那软绵绵的笑和明亮的眼睛,心里又软成一片,算了算了,他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那毕竟是他和表妹唯一的孩子......表妹已经没了,他不能再没了儿子......要是没了儿子,他还有什么指望?
“再派人......”他话说到一半又顿住,飞快的道:“再派人去京城报个信,让他们别往他那里递消息了,被人发现反倒是害了他。”他叹了口气,一片慈父之心:“好好的让人看着他照料他就是,别叫他受了别人的暗害,也别叫他受了委屈。”
不肯来就不肯来吧,等到有一天他把江山打下来,到时候儿子自然就知道好歹了。
陈副将听的咋舌,只觉得自家侯爷什么都好,看什么事都无比清楚理智,偏偏在东平郡王这一件事上简直可以说是猪油蒙了心一样,简直着了魔了,不管东平郡王如何嫌弃鄙薄他,他竟从不放在心里。
他的一片慈父心肠,好像全都给了东平郡王一个人。
他愣了愣,见韩正清看过来,忙点了点头答应了。
韩正清交代完了这事儿,又叮嘱了一遍,这才放心,又道:“让他们顺带做好准备,该做的事,也该做了。”
总算是说到正事儿了,陈副将松了口气,还以为侯爷心里只能容得下东平郡王呢。
他弯腰应了声是,又问他:“那咱们......现在就动用留在京里的后手吗?”
韩正清说起这个,立即就冷静下来了,他嘴角牵起来笑了笑,笑意半点没到眼底:“用,为什么不用。这次就不跟他们玩这个小打小闹了,好好的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八十四·死了
韩正清狰狞的面色在这样的大太阳底下也让人遍体生寒,陈副将抖了一下身子,应了一声,又下意识的问:“那是......”他迟疑了一会儿,又道:“青柏那里,已经好久没消息传回来了,龙虎山那边也没有。顶点23S.更新最快”
青柏跟在周唯昭身边已经整整十几年,是跟着周唯昭从小长到大的,当初龙虎山的张天师防的严,他几次三番想要杀了周唯昭,可是一直都没得手,无奈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开始在周唯昭身边埋人。
龙虎山虽然戒备森严,又有张天师一心一意的护着周唯昭,可是没有哪个地方是铁板一块,他硬是从龙虎山这块铁板里撬出了一条缝,收买了张天师的那个备受宠爱差点问鼎掌教真人的小师弟闫守宁,开始打着细水长流润物细无声的主意。
说起来,原本,周唯昭刚下山那一段就该活不了的------他当时早跟闫守宁交代过,让闫守宁叮嘱青柏,适时的把行程透给端王那个傻子知道,想借端王的手来除掉周唯昭这个祸害,可是周唯昭这人虽年纪小却狡诈无比,一路上竟然连着改了七八次行程,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走哪条路,硬是平平安安的到了京城。
而到了京城之后,端王的几次陷害、荣贤太后的几次设计,都落了空,自己又远在边关,大范氏无能为力,竟一点一点让周唯昭坐大到了这个地步。
他想起前程过往,冷笑了一声:“青柏跟闫守宁那里,都不要再联系了。”
陈副将吃了一惊,很是不解的看着韩正清,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可是咱们要是想动手对太孙做些什么,没了青柏......”
韩正清没等他说完就一口气打断了他:“没了青柏跟闫守宁也一样。”
闫守宁跟青柏跟他之间都有一套特别的联系方式,如今眼看着已经整整三月没人报信了,这在从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不管是因为战时消息不通还是因为真的出了事,凡事谨慎些总不会错。
何况他如果想要周唯昭死,不是只有青柏一个人,他多的是法子,多的是比青柏更好的法子,真正的王牌,他还捏在手里没有拿出来。
陈副将愣了片刻,抬眼看见韩正清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暗的脸,打了个哆嗦应声是。
还是韩正清自己开了口:“我有两封信,一封你交给徐大,让他看。另一封,他知道交给谁。”韩正清静下心来叮嘱:“半分错漏都不能有,错了一点半点......”韩正清眼里陡然迸射出逼人的光:“错了一点,我要你全家的命!”
陈副将这回真是连舌头都快伸不直了,他知道韩正清是说真的,韩正清连自己的儿子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何况是他?
他急急忙忙的应了一声是,想了又想,谁去办这事儿都不放心,回了营帐琢磨了一晚上,挑了自己当了百户的大儿子,又给大儿子配了三十个精明能干的常随兵丁,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要妥善进京找到徐大。
徐大带着信上京的时候,京城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对于别人自然什么都算不上,可是对于卢大奶奶来说,简直如同晴天霹雳,福建漳州那边好容易有了卢重华的消息送过来,她高高兴兴松了一口气打开,可是信上却说在惠州海域上找着了卢重华的船,可是那船已经被打散了,里头除了几具已经发臭生蛆的尸体,什么也没有,财物也已经被人一洗而空,看上去,应是被海寇给打劫了。
卢大奶奶一口气还没完全放回去,就堵在了喉咙里,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两只瞳孔放大,面色青紫,憋了半天被卢云集扶着坐在了椅子上按了半天,才算舒了那口气,整个人才回过神,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卢大奶奶哭的昏天黑地,当夜就高烧不止,卢云集疲于奔命,到处借大夫,最后借到了长宁伯府宋家府上,听了回报的宋老太太有些错愕,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再问了一遍才晓得是出了事,叹了一声气,吩咐宋大夫人立即着人去请晏大夫。
这阵子大家都在找失去联系已经许久的卢重华,连漳州知府那边都特意送了信回来,说会尽力找寻,可是谁也没想到,消息是有了,可结果会是这么个消息。
宋老太太想到宋楚宜跟卢重华还算交好,崔华蓥同卢重华关系也不错,先就摇了摇头,等宋大少奶奶要进宫去请安的时候,就特意叮嘱了一句:“你妹妹肯定也知道了,你......你就说我说的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叫她别太伤心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要是不伤心,怎么可能?
宋老太太想起宋楚宜,先又忍不住叹口气,特意叮嘱宋大夫人:“今儿晚了,就只送晏大夫过去,明天你亲自去走一趟。替我看望看望卢大奶奶,好好劝劝她......”
宋大夫人应了,第二天打点好了东西,约了端慧郡主一同上门去看卢大奶奶,卢大奶奶倒是没有如同她们预想当中的那样一蹶不振,她挣扎着喘了几口气,抓着端慧郡主的手哭着求她:“信里没说有重华的尸体,重华未必就......”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个死字,脸色一片灰败,闭了闭眼睛:“未必就是真的没了.......郡主,我病着,娘娘也病着,我不敢带病去冲撞了娘娘,求您,求求您帮我跟娘娘说一声,让娘娘帮帮我......”
卢家能用的人,她都已经用了,如今除了求助卢皇后,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卢大爷还送信上京来指责她,说都是她的不是,敢纵着卢重华往那么远的地方跑,就该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她如今真的是万念俱灰了,如果女儿死了......她再次闭了闭眼睛,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八十五·诡异
端慧郡主进清宁殿说这事儿的时候宋楚宜也在,卢太子妃正带着她听卢皇后说这宫务的一些旧例,她听的有些心不在焉-----西北来了八百里加急军情,这还是鞑子入关以来第一封成功送进京城的八百里加急急报,她实在是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消息了。顶点23S.更新最快
卢皇后自己也有些心不在焉,她虽然知道该打起精神来过好每一天才是正经,可是实话实说,如今在鞑子步步紧逼,西北节节败退的情况下,她要打起精神来,实在是太难了。
只要想到祸国殃民的那个祸害是自己生出来的,她就恨不得一死以谢天下-----她实在太对不起建章帝,也实在太对不起侄女卢太子妃和孙子周唯昭了。
长吁短叹了一阵,她正想着挑几件高兴的事儿说一说-----最近宋楚宜的表姐向明姿怀了身孕,跟李二琴瑟和鸣,她正打算赏赐几件东西下去。
可是才开了个头,端慧郡主带来的消息就把她惊得呆在原地半响不能动弹,好半响以后她才觉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呆滞了片刻才问:“十二娘,你慢点说,我没听清楚......你刚刚,说谁出了事了?”
荣成公主目露震惊,跟卢太子妃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惊讶和不忍,卢重华是个极好的孩子,看得清放的下,有心机却没坏心,这份洒脱实在惹人喜欢。何况卢重华说起来是卢太子妃的侄女,要喊荣成公主一声小姨,现在勐然听说这个噩耗,两人都有些懵了。
连宋楚宜也一时呆在原地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抬起眼睛盯着端慧郡主。
端慧郡主眼睛一热,带着几分哽咽道:“没找到人......只找到了沉了的船,在惠州找到的......里头有重华的丫头,还有卢嬷嬷......可是没有重华......”
端慧郡主被屋里僵硬冷淡的气氛给惹得更加难过,眼泪啪嗒一声下来了:“惠州知府和漳州知府都说,这是.......是被海寇给打劫了.......嫂嫂她不肯相信重华死了,想让我来帮着求求您,让您给再想想办法。”端慧郡主眯了眯眼睛:“看嫂嫂那个样子,若是重华真有个好歹,她恐怕也活不成了......”
卢皇后这会儿才算是反应过来了,她知道端慧郡主在难过什么----被海寇打劫,死了倒是还好些,不死,落在他们手里,那就是生不如死。
她垂下眼睛,想起一年前刚从老家来了的,鲜妍明媚的卢重华,就觉得喉咙里有一股腥甜涌上,好一会儿,噗的一口,吐出一大口暗红的血。
殿里忙成一团,宋楚宜立即从惊骇中回神,令人去宣了太医,伺候了卢皇后歇下,吩咐人熬了药,看着卢皇后喝了药睡着了,才顺着荣成公主的意思,叫荣成公主留下侍疾,自己领着人回了永安宫。
端慧郡主原本想同她问一问西北的消息,如今也没了心情,握了握她的手,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回身走了。
她回永安宫的时候,宋大少奶奶黎清姿已经递了牌子进来求见了,她支撑着请了人进来,听见黎清姿劝她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头一点,眼泪却扑簌簌的掉下来。
宋大少奶奶看的眼圈都红了,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小宜......娘娘.......您别伤心......”她用力握了宋楚宜的手,像从前还在伯府里那样,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别伤心,生死都是寻常事,谁能不死呢?你想开些......”
宋楚宜没法儿想开,她还记得上一世的卢重华,那时候的周唯昭虽然早早死了,卢家却并没败落......她泪眼朦胧,喉咙有些痛,然后忽然怔住了。
是啊,上一世,作为有卢家血脉的太孙周唯昭死了,可是为什么在端王当权的局势下,卢家还没事?
卢家不仅没事,卢大爷还起复了,做了江浙总督,成为八大封疆大吏之一,当时沈清让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可是却无可奈何。
她也是那个时候才听说宋楚宁开了花会,专程下了帖子给当时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新皇心腹的韩止的夫人,韩夫人。然后花会上,府里来了位卢家的姑奶奶、嫁了韩止的卢重华。
这些过往......宋楚宜撑着头,觉得头疼欲裂,她从前没顾得上,可是一旦听见了卢重华的死讯,这些从前没再想起过的往事事无巨细的浮现在脑海里,叫她无所适从。
上一世的卢家为什么没事?卢家怎么会把卢重华嫁给韩止?!
她想不清楚,隐隐有个猜测唿之欲出,只觉得汗毛都尽数竖了起来。
青莺心疼的声音都变了调,半蹲在她面前扶着她的膝盖:“姑娘,我知道您跟卢姑娘情分好,可是......世事无常,老太太说得对,您想开些......”
宋楚宜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于色,从来没叫人担心过,可是这回,不知道是这阵子坏消息太多,事情太乱,还是今天的风格外的冷,雪格外的大,在从清宁殿回来的路上受了寒,她当天下午就病了。
胡供奉和孙太医亲自来走了一趟,给开了养气凝神的药,说她是感了风寒又思虑过多,肺脉有些不好,叫她要多多养着,才唉声叹气的下去了。
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太子病了卢皇后病,卢皇后病了到现在还缠绵病榻不见好,这太孙妃又病了,真是多事之秋啊。
周唯昭听闻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了,宫里的灯笼灯塔都点燃了,整座皇城笼罩在明明暗暗的光晕里,像是一条吞吐着火焰的火龙,在夜色里美的有些不真实。
他从内阁议事出来,直接从西苑赶回永安宫,到了后殿,就见到正给宋楚宜换湿帕子的青桃红着眼睛退出来。
他从青卓那里已经听说了发生的事,深吸一口气,先伸手去探了探宋楚宜的额温,触手一片滚烫,他的手从宋楚宜额头上落到她的脸上,缓缓摸了摸,轻轻去握她的手:“别难过......我们也派人去找了的,现在还没传回消息来。说不定,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你再难过,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熬坏了身体,不是更不值当?”(。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八十六·夫妻
宋楚宜烧的迷迷煳煳,叫她病倒的不止是卢重华被海寇打劫生死不明的噩耗,还有这一世卢家同上一世的卢家截然不同的境遇。顶点23S.更新最快
她重生以来,靠着上一世的经,知道谁是好谁是坏,知道许多事情会怎么发展,她该什么时候力挽狂流,可是随着她的重生而改变的事越来越多,她上一世的很多经早就已经用不上,尤其是这次卢家的事......
她很想知道为什么上一世卢家在失去了周唯昭的情况下还能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她心里冰凉凉的打了个冷颤,看着周唯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唯昭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色。
宋楚宜自己不知道,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不安稳,时常睡着睡着就小声啜泣,有一回他回来的晚,听见她绝望隐忍的低泣,把她叫醒,她迷迷煳煳的睁眼的时候,眼里的绝望害怕简直铺天盖地。
他已经尽力的想把她从噩梦里拽出来,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可是直到那一晚,看着宋楚宜惊恐万状的眼神,他才知道,宋楚宜不过才往现实里迈了一条腿,另一条腿还牢牢的被钉在那个噩梦里,无法脱身。
他觉得心里一疼,两只手握住她的手,把头贴着宋楚宜的额头,声音放的极轻极轻:“别害怕......我陪着你呢,有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宋楚宜的泪流的更急更厉害,从前一直堆积在心里的害怕借着沉重的病势和已经有些迷煳的神智喷涌而出,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她想说卢家有些不对劲,想说卢家很蹊跷。
可是看着周唯昭那双清澈的,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清澈的有些过分的眼睛,忽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卢老太爷对周唯昭掏心掏肺,把能给的人手,能给的庇佑都给了周唯昭。就是卢大爷,虽然有些荒诞不经,打过把卢重华许给周唯昭的主意,可是待周唯昭也是好的,至少表面上瞧着是好的。
从面上看起来,卢家半点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
她怎么能跟周唯昭张口就说卢家的不是?
她的犹豫都被周唯昭看在眼里,周唯昭看着她茫然惊恐的神情就觉得看见了阿黄弥留的时候,睁着的那两只眼睛,他两只手从宋楚宜头上落到她肩上,紧紧的把她按进心里。
她的犹豫她的迟疑他都知道,可是他不能开口问-----就算是开口问了,宋楚宜的性子,也不会跟他说。
还是要慢慢来,总有一天,他能把宋楚宜彻底从那个噩梦里拽出来,然后牢牢的把她握在自己的手掌里,和她一同过完这一生,总有一天,他们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那个可怕又未知的梦魇纠缠。
宋楚宜缓过神来,撑着头痛,忍着鼻塞听周唯昭的话喝了些米粥,又强笑着让周唯昭去外头休息。
这件事许妈妈和徐嬷嬷一直跟她提过许多回了,都告诉她,男人嘴上说是一回事,心里头想的恐怕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不主动提那是他的好处,可是当夫妻,也不能总靠着男方退让妥协和忍让,总要学着互相替对方着想,
她之前一直想不通,也不肯去想,可是迟疑了这么些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卢重华的死讯叫她难过的失了方寸,还是病的有些不清醒的头脑忽然叫她把从前的隐忧都爆发出来,她忽然就同周唯昭说了去外头休息的事。
她的话音才落,就见到周唯昭愕然里带着几分吃惊的眼神,随即就垂下了眼睛不去看他:“我给您安排人伺候......”
大殿里一时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宋楚宜说完这句话就觉得原本已经快要炸裂的头总算是好了一些,抿了抿唇,压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泪意,翻身朝里躺下,再也不敢看周唯昭一眼。
大度两个字......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太难了。一句话说完,她已经觉得浑身都被掏空,怕周唯昭生气,又害怕周唯昭不生气,一颗心提在半空,如同踩在云端一样不踏实的厉害。
好在周唯昭也没叫她难熬太久,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问她:“小宜,我在你心里,是个怎么样的人?”
宋楚宜还没开口,就听见他紧跟着问:“我什么时候食言而肥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已经把一颗心完完全全的捧在手里递给她,可是她却好似看不到,这种感觉实在太叫人觉得挫败和生气了。
宋楚宜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知道她不该质疑周唯昭的真心,更不该在周唯昭还信守承诺的时候,就先替他做好不信守承诺的应对办法。
可是她这个人,总是不敢对太美的事抱有完全的信心,就算周唯昭已经做的足够的好,可是越是好,她就越是害怕,越是早已替自己设想好了以后没有这份好了的后路。
周唯昭头一次觉得有些生气,他拔高了声音看着她:“我已经竭尽所能了,小宜,我到底还要怎么做,你才能信我?”
大殿里的烛火被风吹的一跳一跳,宋楚宜的脸掩在重重纱帐和昏黄灯光里,看不清楚表情,她其实是信他的,否则也不会答应嫁给他,不会陪着他一路走到如今。
可是她信不过她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有什么值得倚仗,能叫周唯昭永远对她跟现在这样好。
既然不能保证,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习惯他的这份独一无二的好。
期望越少,失望就越少。这还是周唯昭曾经教过她的道理。
她没有回话,寝殿里就更加安静得有些令人喘不过气,宋楚宜拽着被子听窗外唿啸的风声,难过的无以复加,又觉得自己是咎由自取,连看一眼周唯昭也没有勇气,度秒如年屏着唿吸等周唯昭甩手而去。(。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八十七·良心
眼睛被眼泪浸得又酸又疼,一颗心更是如同泡在了黄连里苦的出奇,宋楚宜揪着被子数时间,等着周唯昭甩手而去-----从前她只要说了叫沈清让不开心的话,沈清让半刻钟都不会给她,直接甩脸出门。顶点23S.更新最快周唯昭虽然同沈清让不同,可是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才更吓人,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世上总有些人仗着别人的偏爱有恃无恐,周唯昭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原本想抬脚出门,给宋楚宜一个教训,叫她知道不信任人会多叫人伤心,可是还是没舍得。
他知道宋楚宜的性子,要接近很难,可是要疏远,实在是太容易了。
谁叫他喜欢她,只能忍着多吃些亏了,他叹了一声气,俯身吹灭了蜡烛掀开帐子在宋楚宜旁边躺下来,慢慢的伸手去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睡吧。”他把宋楚宜揽在怀里,伸手替她擦去眼泪,亲了亲她的额头,双手圈住她,一点一点拍她的背:“睡一觉就好了。”
宋楚宜绷紧的神经一瞬间放松下来,揪住周唯昭的前襟,哭的像是一个小孩子。
殿外风声唿啸,帐内温暖如春,宋楚宜额头滚烫,意识已经不大清醒,可有一点却是完完全全的不用理智也能想的清楚的-----她再也不用怕了,不管什么时候,她身边的这个人,都不会放开她独自前行。
这一觉她睡的史无前例的踏实,憋了一身的汗,到早晨洗了个澡,就觉得浑身一轻,连脸色也好看许多。
徐嬷嬷昨天一晚上险些没给吓掉半条命-----昨天她是知道宋楚宜跟周唯昭闹别扭的,她跟青桃昨天都在外间值夜呢,不放心宋楚宜,虽说周唯昭吩咐了不用人伺候,可是还是没敢走。也是因为没敢走,就听见了两人闹出的动静。
她是劝宋楚宜要大度,不能给别人留话柄,可是当宋楚宜真跟太孙殿下说了,她这颗心又七上八下的晃荡的厉害,她也害怕太孙殿下一口就答应给他添人的提议-----自家姑娘的性子她最知道,真要是太孙殿下这么做了,她面上不说,心里却得难受死。
没料到周唯昭竟是真的待宋楚宜这样真心,她老怀安慰,伺候宋楚宜从池子里出来,给她擦干头发穿好衣裳,这才道:“姑娘,以后这事儿啊,我不再劝您了。”
宋楚宜偏头去看她,就听见徐嬷嬷一边给她整理好了香囊腰带,一边念叨:“您要是不说给殿下添人,不准他添人,那是您的不贤惠,有心人要挑刺就是您的不是。可是现在不是您不给,是殿下他不要......这就不关咱们的事了,未必还得上赶着非得惹殿下不高兴吧?”
她看着宋楚宜,脸上带着一脸的笑意:“这是好事,姑娘,殿下待您是真的好。您的福分还在后头......”
生病带来的多愁善感被一扫而空,宋楚宜卸下了心里的大石头,就算仍有卢重华和卢家的事压在心里,也觉得肩上陡然轻松许多,笑着朝徐嬷嬷点头:“嬷嬷放心.......”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青莺已经急匆匆的进了门来抬头看着她:“姑娘,前头正殿传来消息,太子殿下他有些不好了......”
不好了?!徐嬷嬷犹未反应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帕子愣愣的看着青莺问了一声:“又怎么不好了?”
太子殿下三灾九病的就没个停的时候,这还没到上元节呢,怎么就又不好了?前阵子张天师还给他看过,说只要好好休养,并没什么大碍,还说他调养的很是不错呢。
宋楚宜额角那里的青筋突突的跳,立即吩咐青莺:“先叫人去请胡供奉,再去把晏大夫也一起接进宫里来。”
太子还不能死,至少也得熬到二月二十一以后......
已经有人去通知了太子妃和周唯昭以及东平郡王,宋楚宜急匆匆的赶到正殿的时候,卢太子妃也刚好赶到,拉了她的手,来不及说话,先进了寝殿,绕过了屏风,就看见了面色发青的太子正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这是怎么了?!”卢太子妃飞快的坐在太子身边,伸手先去探太子的额头,触手烫的厉害,她连忙把手撤回来看着三宝:“怎么照顾的,怎么叫太子殿下烧的这样厉害?!”
三宝原本就已经吓得心肝儿颤,现在被卢太子妃这么一呵斥差点魂飞天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从前儿开始就有些不舒服,每每我们硬是劝着哄着吃了药,回过头的功夫他就能吐出来......”三宝真的急的哭出来了:“这几天压根就没有药进过肚子,我们都知道这样不行,可是现在殿下连郡王的话也不听了......”
三宝的一席话说的语无伦次,可是在场的人却都听的明白,这是太子自己又闹脾气了。
卢太子妃若有所思的看了三宝一眼,喊了他起来,自己回头去看因为高热而不断抽搐的太子,缓缓叹了口气,正好胡供奉已经没命的奔进来了,她就先起身避让到了屏风后头,跟宋楚宜一同坐在鹅颈椅里,轻声道:“东平最近一直把他照顾的不错,他也最听东平的话。是我疏忽了......”
宋楚宜挑了挑眉:“母亲是觉得,是郡王殿下动的手?”见卢太子妃沉默不语,宋楚宜看了一眼外面已经狂奔进来的东平郡王,轻声道:“不是他......”一面又压低了声音把周唯琪给周唯昭提醒的事说了:“现在恐怕没人比郡王更希望太子活着,不会是他。”
卢太子妃最近忙着卢皇后的事,这些事倒是真的未曾注意,好似的确听周唯昭提过,可是转眼又忘了,现在听宋楚宜提起来,静默了片刻,忽而笑了一声:“你这么一说,那我就知道为什么了。”她目光透过屏风,看着外头隐隐绰绰的人影,道:“他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大约是......良心发现了吧。”(。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八十八·恶化
太子居然还有良心,卢太子妃看上去仍如二十许人一样年轻俊俏的脸上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等外头胡供奉和晏大夫用完了针,太子安静下来了,才转出去。顶点23S.更新最快
东平郡王已经惨白着脸跪在太子跟前,见了她,就地朝她磕了三个头。
这是他头一次朝着太子妃这个嫡母磕头,从前.......犯不上也用不着,可是这一次,他竟丝毫不觉得屈辱,他只觉得理所应当。
他的母亲做了那样肮脏的事,他只觉得自己从前的那些自信和骄傲都是笑话,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脏臭的厉害,更因为自己把太子一气病成了这样,他在被母亲逼迫得差点没有活路的卢太子妃跟前,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这三个头倒是把卢太子妃磕懵了,她想起之前宋楚宜说的,东平郡王主动给周唯昭提醒的话,又想起东平郡王拒绝了韩正清帮了崔应书抓了韩城和江田平,目光有些复杂,片刻后才轻声道:“起来罢,地上凉。”
东平郡王并没起来,垂着头看着被擦的干净透亮的地砖,再看看床上躺着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太子,低声道:“是我把父亲气成了这样......”
卢太子妃伸手止住了他:“他身子本来就弱,跟你有什么关系?”
太子是被自己气病的,或者说,是被范良娣和韩正清气病的,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这迟来的明白都来的太晚了,卢太子妃没空安抚太子那颗被砸的晕头转向郁郁不安的心,她等着人都散干净了,先同太子说了昨天从西北送回来的捷报:“肃州大捷,崔绍庭崔总制把肃州断了下来夺在了手里,把也查拦在了庆州府。你不要急,很快你就会看见你的仇人沦落成个什么下场的......”卢太子妃说到这里又轻声笑了:“所以你还是好好活着吧,你现在死了,趁的可是韩正清的心意,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你死,你死了之后......”
太子愤怒得连脖子上的血管都突起来,枯瘦的脸上两只眼睛瞪得格外的大,看起来难堪又恼怒,卢太子妃却如同没看见:“而且,你若是死了,我不保证东平以后会怎么样。”
东平郡王听见了也如同没听见,垂着肩膀一言不发。
太子的目光放在东平郡王身上,复杂又晦涩,过了好一会儿,垂在身侧的拳头才缓缓的舒展了一些。
卢太子妃看了他一眼,笑着站起身来:“你这样做就对了,现在母后的病越来越重......她变成这样都是拜你和恭王所赐,你们两个一人往她心里捅了无数刀,你既然对东平有这样深的情分,就请你也分一些情分给母后,别叫她再替你担心了,她担不了多久的心了,再操心,她就活不成了......”
宋楚宜抿着唇看了偏头的太子一眼,正要随卢太子妃一同出门,却被东平郡王出声喊住了。
卢太子妃有些惊讶的停住脚朝东平郡王看过去,神色有些不大好看。
东平郡王自己却仿佛没察觉出来,一眼不看宋楚宜和卢太子妃,垂着眼睛:“有要事想同嫂嫂提醒一声。”
说到提醒两个字,卢太子妃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再看看宋楚宜,见宋楚宜点头,方才跟着也点了点头先出去了。
三宝早就已经领着人退的干干净净,殿里霎时只留了太子和东平郡王并宋楚宜主仆。
东平郡王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了宋楚宜到屏风后头的花厅里坐了,半句废话和寒暄都没有,先把之前同周唯昭说过的话都同宋楚宜说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着宋楚宜:“六小姐有难得的机缘,难道也不知道他安排的后手到底指的是什么吗?”
他看起来有些急:“并不是我草木皆兵,只是.....连皇祖母那里他们都能动手,何况是父亲这里,虽说父亲不肯吃药才导致病情恶化,可我总害怕还有别的缘故......”
韩止是同他说过宋楚宜的来的,他盯着宋楚宜很有几分不解:“不是说,你知道过去未来吗?”
宋楚宜有些想要苦笑:“许多事都同我梦里的不一样,我并不是事事都知道。不然的话,恭王也逃不出京城了。”
东平郡王肩膀缓缓垮下来,想了片刻又叹气:“不如我给嫂嫂指一条路?”
他这话说的有些小心翼翼-----毕竟立场敌对,虽然他已经早就主动示好,可是凭借宋楚宜的这份心机,未必肯信他。
之前周唯琪已经去找周唯昭提醒过一回,可是除了说往天师身边下手,却并没说过别的,现在却对自己说指一条路,就必不是之前同周唯昭说过的......
宋楚宜心念一动,微笑着点头:“洗耳恭听。”
东平郡王似乎松了口气,也不再多说,就道:“我之前跟太孙提过,说是让他小心天师身边有内奸。”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后来我再想想......除了青柏,或许......”
宋楚宜的头已经勐然抬了起来,眼睛看着周唯琪,心勐地一跳。
“或许他身边不止是青柏。”周唯琪把手里的茶盖砰的一声放回茶杯上,盯着茶杯道:“这些话我同他说,怕他以为我别有居心。可是憋在心里,我又怕坏了事。所以请嫂嫂您姑且一听,若是觉得有道理,您就顺着线去查一查,若是觉得我多心了,就当我没提过。”
他说完,并不等宋楚宜回复,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个卢字,见宋楚宜目露震惊的看向自己,立即伸手把字给抹得干干净净:“我也只是个猜测......当初我母亲和韩正清都想杀他,想了很多次,而且许多次都差一点就得手了,这凭的不仅仅是运气。在他身边有驸马叶景宽和龙虎山那么多道兵的情况下......”
他点到即止的停了话:“我也只是猜测,这些事,我母亲连我也瞒着,只是告诉我在太孙身边有人。我也是这几天越想越觉得蹊跷,才多这个嘴。”(。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八十九·祭旗
东平郡王的这番提醒来的实在又恰到好处,宋楚宜也就不再跟他说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截了当的开口问他:“为什么说关键在这个字上?”她若有所思:“郡王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东平郡王看了一眼屏风后头,负手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看了一眼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大雪,再由这大雪看到屋檐底下的雕花,这才回头看向她:“我说了,我也只是猜测。顶点23S.更新最快”他想了想,或许是觉得这话会被误以为是不耐烦,又忙道:“其实也不难猜啊,一个青柏,其实没那么大本事左右太孙吧?再退一万步来说,青柏若是真有那么厉害,会这么轻易就露出马脚?”
宋楚宜目光渐渐变得锐利-----她从前倒是不知道,东平郡王是如此清醒理智的一个人。
东平郡王见她不出声,先开口了:“而且,嫂嫂难道不觉得,青柏死的实在是太轻易了吗?”
他说是说只是给个建议,只是自己的猜测,可是其实很是担忧,担忧宋楚宜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因此,他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宋楚宜并没让他失望,她点了点头:“多谢提醒。”想了想又道:“太子这里,请您多费心了。”他说得对,太子的病,上一次能因为是一颗老参,这一回,未必不能又重来一次。
东平郡王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摇了摇头:“客气了。”又道:“范家的人,我已经交给太孙了,只是,恐怕他事情太多来不及审,嫂嫂倒是可以去瞧一瞧。”
周唯昭最近的事的确是异常的多,宋楚宜颔首,先去了清宁殿瞧卢皇后。
卢皇后正跟荣成公主说卢重华的事儿:“还是派人仔细去寻一寻......”
荣成公主都答应了,卢皇后就喘着粗气咳嗽一阵,强撑着精神再多说了几句话,招手唤过宋楚宜来,神情有些为难:“我听荣成说,今天早朝,郑三思等人主张对恭王和韩正清进行招安。”她说到这里,艰难的再又喘了一口气才算是缓过了神:“这就是两头饿狼,它们怎么可能会同意招安?”
她冷笑了一声,眼里半分温度也没有:“就算是答应了招安,他们也是随时准备咬人一口的。可是朝上,同意他看法的人居然和主战的一半一半......”
荣成公主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叹了口气附和:“韩正清手里有不少人,西北的兵力大部分都在他和周手里,又有鞑靼人助阵,朝廷里有人想要招安,也是难免的。”
宋楚宜知道荣成公主的意思,郑三思未必是想要朝廷放过恭王对恭王妥协,是实在没了办法-----武汉洪水,江西官场震动拨款重建长江堤坝,还有福建长年累月不断攀升的军费,朝廷到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西北的仗这么打起来,实在难以支撑。
可是宋楚宜奇怪的是,郑三思之前还因为堂弟跟着镇南王去了西北当钦差而死在了太原的事而对恭王咬牙切齿,怎么忽然就想着要招安了?
固然可以说着郑三思作为户部尚书因此忧心国库未必支撑的住,可是这转变实在来的也太突然了些。
招安......
卢皇后想起这些就觉得格外的烦躁,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事,跟宋楚宜说起旁的事情来:“跟你说这个,是因为主战的那派人提出来,要拿唯阳和唯昀他们两个到军前去......”
拿到军前去,自然是为了威胁他们的父亲。
荣成公主垂下了头,她对于这两个孩子有些不忍心,可是现在这情况,容不得她的不忍心。
拿两个孩子去军前祭旗吗?主战的那派人都以宋楚宜的祖父宋老太爷等人为首,而宋老太爷是断然不可能做出拿两个孩子祭旗的事来的-----朝廷对恭王发兵征讨就是打着恭王不仁不义不孝不慈的名头,如果建章帝拿自己的亲孙子去祭旗,就算是占了礼法大义的优势,也难免被人说一声凉薄。
何况到了军前,谁知道人到底会不会真的被拿来祭旗?
这些提出要拿皇帝亲孙子去祭旗的人,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宋楚宜回过神来,就听见卢皇后接着道:“他们那些人居然说要杀了他们......两个孩子而已,他们能左右什么?就算是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处?!真是失心疯了!”
不,未必是失心疯。
宋楚宜扶着卢皇后坐下,她知道卢皇后为什么对她说这番话,想了想便道:“我出去问一问祖父,这未必是祖父的授意。”
朝中主战一派,莫过于宋程濡和兵部尚书岑必梁二人立场坚定,而宋程濡因为既是天官又是阁老,俨然就是主战派的核心,卢皇后会误以为要拿周唯昀周唯阳祭旗是宋程濡的意思,也不以为奇。
卢皇后点点头,她实在是不大想管恭王的事,就像建章帝说的那样,他蹦达不了多久了-----崔绍庭这个战神在,他能蹦达的了多久?
一个能帮着外族人打进自己国土来的人,就算是再有本事,又能如何?
自古以来就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恭王此举丧德败行,他或许觉得是胜者为王败者寇的游戏,那是他低估了大周百姓们的骨气,也低估了朝廷的勇气。
她只是可怜周唯昀和周唯阳有这么个父亲罢了,他们俩,年纪实在太小了......
宋楚宜同荣成公主一同出了宫,周唯昭即将册封皇太孙,她这个太孙妃也备受瞩目,回娘家的次数不好太频繁,自然而然就得想别的法子,荣成公主作为周唯昭的亲姑姑,和她多亲近一些无可厚非,因此荣成公主府如今倒取代了之前她在黄大仙庙那座宅子的用处。
宋珏宋琰早已经收到消息来了,荣成公主并不听他们都要说些什么,等宋珏和宋琰行过礼,令人上了茶水,又亲自领着人都走了,让他们自在说话。(。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九十章·龙虎
宋琰较之之前又长高了许多,两条剑眉蹙在一起,隐隐已经有了几分大人的样子,他迎面走过来的时候,宋楚宜却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顶点23S.更新最快
上一世她并没见过宋琰彻底长大后的样子,或许见过,可也不大记得了-----那个时候的宋琰,或许是太早失去庇护的缘故,永远都是小心翼翼苦大仇深的模样,从未这样阳光灿烂过。
宋楚宜退了一步,又立即反应过来,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伸手拉了宋琰的手,顺手摸了摸他的头:“东西都收拾好了?”
宋程濡前些日子就带信跟她说过了,说是已经耽误的够久了,不能再耽搁下去,无论如何上元节之后一定要送宋琰去蜀中唐明钊那里。现如今京城局势动荡,难免有人要打宋家的主意,而宋琰作为宋楚宜的亲弟,太孙殿下的小舅子,重要性不言而喻,打他主意的人只会多不会少,虽然要练,也没必要拿安危冒险,不如去蜀中唐大儒那里,唐大儒德高望重,蜀中又有崔家的人照应,宋琰去那里一能读书二能修身养性避开朝廷纷争,实在再好不过。
宋琰点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宋楚宜:“都收拾好了,姐夫说把翠庭明泰就直接送给我了,让他们陪着我一同去蜀中。先生也说他们两个好。”
翠庭明泰之前在金陵就跟在宋琰身边过,如今再跟着他去蜀中,宋楚宜也放心,她见宋琰开心,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既然你觉得好,那自然就好。”
说完就又看向宋珏:“这次朝廷里主战的人里头有人建言说要把周唯昀和周唯阳送去军前斩首祭旗,这是祖父的意思?还是岑大人的意思?”
宋珏挑了挑眉毛,见宋琰也好奇的看过来,镇定的摇头:“祖父又不是疯了。这两位殿下活的越好,才越能证明他们亲生父亲是如何的有悖人伦-----上不孝顺父母,中不亲和手足,下不顾念子女......”他见宋楚宜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咳嗽了一声又道:“何况......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是真的只想把这两位殿下拿去杀鸡儆猴,说不定,另有所图呢?”
另有所图四个字说的别有深意,听的宋琰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了想,见姐姐还未插话,便试探着道:“我听先生提起过这事儿......”见宋楚宜宋珏都朝自己看过来,定了定神接着说:“先生说,现在朝中或许主和的那一派也闹的越来越厉害了,说不得还有分量极重的大臣站出来说要招安恭王和韩正清的。”
清风先生看问题向来一针见血,宋楚宜和宋珏对视一眼,问宋琰:“清风先生可说了这是为什么吗?”
“就是哥哥刚才说的那样啊。”他一拍手,觉得清风先生分析得极有道理:“不就是为了把这两个殿下弄离京城吗?别人说他不说他刻薄他倒是不要紧,毕竟连父母都不要了的人,还在乎什么脸面名声?可他只有这两个儿子,如果这俩儿子都没了,他就算真的篡位成功了,又有什么意思?他这么些年可也就生了两个儿子,谁知道以后还生不生的出来?就算生的出来,养的大吗?就是皇宫里,金尊玉贵的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也数得过来啊......”他觉得清风先生扯得远了,又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给去了,自己又道:“除了这个,还打着给殿下难堪,给圣上添堵的主意呗。毕竟主和的官员可是越来越多了啊。”
屋里就安静了好一会儿,只剩下窗外的风声听的人耳朵发冷,静了片刻宋楚宜才问宋琰:“这些话,先生跟祖父说过了吗?”
宋琰点头:“说过的,祖父已经去查了。”
以宋程濡的精明,肯定知道郑三思忽然转了风向咬死了牙关要主和是有蹊跷,何况主战的这边,他没发话,底下居然有出祭旗这等馊主意的,肯定也有问题。
看来恭王韩正清这可不仅仅是在宫内动手脚了,这手都伸到朝廷中间去了。
不过,都开始动用朝廷里的钉子了......说明也快没耐心了吧?她笑了一声,看向宋珏:“祖父若是查出什么来,千万让祖父告诉我一声。”
宋珏自是点头答应,又跟她说起龙虎山的事:“韦正跟轻罗走了一趟,幸亏也走了这么一趟.......”他见宋楚宜若有所思,便道:“若是不走这一趟,龙虎山恐怕真要变天了,那个郑柏虎可打算趁着张天师不在,登高一唿领着人出些幺蛾子呢。”
说着声音都逐渐变得冷厉讥诮:“也还是老招数,真是老掉牙了,装神弄鬼的,说张天师为你和太孙合的八字乃是作假,乃是违抗天命,阳奉阴违。说你八字带煞,要祸害天下人,张天师和太孙明明知道,却助纣为虐云云,还写了表打算上奏呢。这是为恭王造势来了。韦正去的及时,也骗的及时,把人唬住了,已经圈来了京城,我把他安置在了你那座宅子里,现在有马三他们守着,你什么时候要审,尽可去审一审。”
青柏没来及说的秘密,郑柏虎多多少少总知道一些,再不济,韩正清和恭王的许多阴私,总也能问出许多来,宋楚宜点点头,又问他:“没跟他说青柏已经死了的事吧?”
要问这种人,自然得拿住命脉,听轻罗提过,郑柏虎养了四个儿子,可是前三个都死了,只有青柏一个活下来活到这么大的,他跟他夫人的命根子就是这个儿子,拿青柏去哄,总能哄出些真话来。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一些自己的猜测。
宋珏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笑着朝她摇头:“放心吧,一个字都没漏,他也是为了他儿子,才没自我了断的,否则以他们天师府的人的本事,韦正未必能平安无事的把他带来京城。”(。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九十一·托信
天师府的人的本事,宋楚宜是深知的,她笑了笑,把今天卢皇后跟自己说的话说了,又再次嘱咐:“哥哥同祖父说,这次的事未必那么简单,查出来了原委和人,先别发作,等一等。顶点23S.更新最快”
这大约只是前奏,他们既然已经粉墨登场,不如就让他们把这场戏唱的久一些,至少也要再多跑几个大角色出来,才好把这出折子戏的幕布给拉上。
宋珏答应了,又问宋楚宜:“那周唯昀和周唯阳这两位殿下......”
宋楚宜知道他的意思,想了想,就道:“这两位殿下,咱们自然是待他们越好才越能显示朝廷的仁义,衬托出恭王的绝情绝义。圣上不会上这种当的,祖父尽管上折子就是。”
说完了这个,还惦记着卢重华的事,想了再想,压低了声音告诉宋珏:“在我梦里......”话才开了个头,想到宋琰还在旁边,就又有些犹豫。
宋珏没等她自己为难,先寻了由头把宋琰支开了,不是为了瞒着他让他浸在蜜里,而是他知道的太多,危险就越多。
宋楚宜这才接着说下去:“在我梦里,卢家最后......卢大爷当了江浙总督,成了八大封疆大吏之一......”她见宋珏惊讶的一根眉毛挑的老高,眼里带着一丝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不仅如此,重华还嫁给了韩止,成了锦衣卫指挥使兼锦乡侯夫人......”
宋珏只觉得太阳穴开始一抽一抽的跳的厉害了,盯着宋楚宜,半响才问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卢家或许有蹊跷?”
要是没有蹊跷,怎么端王上位,他们这些周唯昭的血亲母族还能不衰反盛,甚至当上江浙总督?而且卢家怎么会把嫡长女许配给韩止?
这里头简直处处都透着蹊跷,饶是宋珏沉稳,也不由得觉得心跳漏跳了一拍,站起身来在原地转了几圈:“卢家......”他看着宋楚宜:“你同殿下说了吗?”
卢家对于周唯昭的作用简直不言而喻,卢老太爷待周唯昭甚好,听周唯昭几次提过,是卢老太爷出面求的张天师,也是卢老太爷把能给的亲信都给了周唯昭。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又是周唯昭的亲祖父亲母族,要周唯昭对他们起疑心简直太难了。
这事儿说出来,周唯昭再疼宠宋楚宜只怕也不能信,不仅不能信,还要觉得或许是宋家在其中调唆。
宋楚宜摇了摇头:“倒不是跟哥哥你担心的那样,怕他不肯相信。”她提起周唯昭的时候,先前那一丝惶恐就荡然无存了,只剩下满满的的信赖:“我说的,他就会信的。只是......”她面上的温情又立即消失,变得冷酷无比:“只是,他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同龙虎山和卢家脱不了关系,他知道了,这两帮的人就都知道了。我始终是不相信韩正清只在他身边埋了青柏这么一个钉子的,别的不说,郑柏虎不可能就只能安排一个人这个本事吧?更别提若是卢家也真的有蹊跷的话......”
意思就是周唯昭身边现在只怕处处都是陷阱,宋珏听的心都忍不住提起来,先叮嘱宋楚宜:“你悄悄嘱咐太孙殿下一声,让他......”
说完了又觉得不妥,还是那句话,之前查青柏周唯昭还没什么大意见,可是人换成是他从小依赖到大的亲人,那就又不一样了。
他咽了之前的话变了话风:“算了,我同驸马商量商量。”
叫叶景宽多多上心,至少先得保证太孙殿下的安危。
宋楚宜倒是不大担心他们会对周唯昭不利-----周唯昭的功夫学的极好,而且自从他在阳泉中毒吃过亏之后,张天师就干脆去信给了太白真人,两个老头子研究了好一阵,给周唯昭研制了不知什么成分的解毒丸子,周唯昭是片刻不离身的,这一点,纵然是青卓也左右不得周唯昭,更接近不了那个装着丸子的带着机关的镂空翠香囊。
她担心的是卢家的人以别的法子害周唯昭----韩正清这人偏执变态的很,恐怕比韩止还更加可怖一些,他要害人,通常不会那么干脆叫你死,必定是要你生不如死的。
她又把东平郡王周唯琪的提醒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宋珏:“我已经不大方便见赖大人了-----最近朝里御史们盯着东宫的不在少数,连我出门次数稍多也要遭弹劾。哥哥替我去见一见赖大人,然后请赖大人帮我好好查一查卢家。”
她眼里闪着光看着宋珏:“还有卢重华在惠州失踪的事,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事-----卢家的反应太奇怪了,卢大奶奶拼命想找人。可是卢大爷却好似双手一推当做没这事儿,干脆利索的就说卢重华已经死了,还责怪卢大奶奶放纵了卢重华。这不对劲。”
这的确不对劲。卢重华毕竟是卢家的嫡长女,是卢大爷的嫡长女,卢大爷之前来京城还打算把她嫁给周唯昭,按理来说应该宠的如珠如宝才是,听说了没有尸首,按理来说怎么也该先跟卢大奶奶的反应一样,到处搜查寻找才是,怎么就二话不说的认定女儿就是死了?
宋珏心里过了一遍,立即已经把应对之策在心里过了一遍,朝着宋楚宜点头应承:“卢家的事儿,事无巨细,我让赖大人去查。卢重华的事......”他想了想:“我叫清风先生去。”
宋楚宜有些吃惊:“清风先生?他还要陪着阿琰去蜀中啊!”
“是他自己说的,先不去蜀中。”宋珏想起清风先生就忍不住无奈:“他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你知道的。现在京城风起云涌,他当初就打算到湖北去闹一场,现在怎么可能甘心陪着阿琰避风头。”他见宋楚宜皱眉,又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心,清风先生不能跟着去也没什么,祖父已经决定叫应先生跟着阿琰一同去了。也是一样的。清风先生......等处理好了京城的事儿,再送他去也不迟。”
这么一说,清风先生倒的确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论眼睛毒辣和识人之明揣度人心,再没比清风先生更擅长的人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九十二·带到
宋楚宜郑重交代完了,宋琰也正好进来,身后还跟着荣成公主,荣成公主行色匆匆,气喘吁吁的进来站定了,看向宋楚宜道:“西北那边来了消息,驸马听说你和宋大少爷都在府上,让你们也一同去听一听。顶点23S.更新最快”
西北的消息,这么久了宋楚宜和宋家也就跟寻常人一样,听到了肃州大捷的消息,除了这个人人都能知道的消息,崔绍庭并没再往京城送信,马三和马旺琨回来的时候就说过了,崔绍庭不信任送信的渠道,除非是天下人都能知道的消息,否则绝不会往京城送。
可是现在,怎么又说来了消息?两人对视一眼,都站起身来,脚步不停的跟着荣成公主到了书房后头的暗阁。
来的人自称是韩正清儿子韩阳身边的随从,听名字就先吓得叶景宽看了宋楚宜一眼,韩正清,韩家这两个字,真是听的人心里都打抖起厌恶。
可那人长得虽然有几分机灵,眼神却还算干净,瞧着就不是个惹人厌恶的,何况既然敢来,必有缘故,叶景宽见宋家姐弟两人都没反应,先点了点头,问他:“来报什么信?”
那人有些为难的样子,他跟兄弟一起来的京城,是乔装打扮成了西北逃难的灾民的,虽然说还算顺利,可是走了这么一路,兄弟已经病的不行了,此刻还在城外的破庙里呆着,自己也脚底生疮手上流脓,要不是这公主府的人并不曾狗眼看人,他还真进不了公主府的门,更别提见到驸马了,他看着叶景宽,先嘟囔一声:“侯爷说让我来找您,又让我把信儿告诉太孙殿下和太孙妃的......”
宋珏耳朵尖,一听就觉得稀奇,他嘴里的侯爷总不能是韩正清-----韩正清除非失心疯了,才会让儿子把人往叶景宽这里派,除非是为了行刺,他有意无意的拉着叶景宽后退一步,问那个汉子:“哪个侯爷?你要是有什么事,尽可直说。我是太孙妃的哥哥,驸马是太孙殿下的姑父,我们听了,也是一样的。”
那人的确是个机灵的,见宋珏这模样就知道人家起了防备,登时急了,掏出定远侯给的玉佩来给他们瞧了一眼:“定远侯......定远侯叫我来的,我可不是细作......”
听见定远侯三字,三人都吃了一惊,看着他半响没回过神来,老久叶景宽才问了一声:“定远侯他没事?”
那人抹一把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忙摇头:“没事,没事。”不敢耽误,把定远侯如何说动了韩语,如何跟韩语一起说动了韩阳,并且如今打算一起去诓骗了白鹳那威海卫跟镇南王里应外合拯救晋中的事说了,这才道:“真是定远侯派我来的......”
定远侯给的那块玉佩是当年镇南王送的,叶景宽一眼就看出来,一颗心跳的厉害,几乎喜极而泣:“真是定远侯的东西!是我父亲当年亲手送给他的。”说着就立即问那人:“定远侯让你来,还说什么?”
虽说他总觉得自己父亲肯定还活着肯定没事,可是越久没消息他心里就越发的害怕,派出去的人也都石沉大海毫无音讯,早已经担忧的不行,现在听了信,只觉得一颗大石头落地。
那人把定远侯的交代说了,又道:“就是这事儿,侯爷让我告诉太孙殿下,韩正清的动作只怕不小,让殿下多多提防,除此之外就没了。”他一摊手:“至于侯爷自己跟王爷的事儿,他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成了,自然是好,不成,也是为国尽忠。”
竟然又是为了提醒而来的,韩正清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手段留在后头施展?宋珏眉头皱的厉害,跟宋琰一同回了家,打听了晚上宋程濡在家,就直奔书房。
先是把宋楚宜说的关于卢家的事说了,听宋程濡说严查卢家和惠州卢重华失踪的事,应了声,然后才又提起这次朝堂上有人撺掇着建章帝杀孙的事来:“定远侯专程派人上京来,就是为了提醒一声,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您看,这会不会是个开头?”
这个孙子的鼻子向来比寻常的人要灵敏的多,宋程濡满意的看着他点头:“若是我没猜错,这的确才只是个开头。”
他说着,放下手里的书,指了旁边的座位叫他坐了,等了一会儿清风先生一起到了,就道:“小宜说不要打草惊蛇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韩正清想要在朝中闹事,这只不过是个开头,让他们闹吧,破而后立......这个脓包,总得先从根上挑破了才好上药。”
宋珏有些不明白,清风先生就扔了手里的核桃壳朝他摇摇头提醒他:“大少爷不明白?这有什么难的,其实说起来简单的很。闹的越厉害动静越大,咱们才越好找找到底哪些人还在替韩正清和恭王办事嘛。”
宋珏有些恍然:“小宜说,祖父若是查出个所以然了,尽快通知她、”
宋程濡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别说,还真已经查出了些东西,譬如说,郑三思主和,就是因为陈翰林唆使的。”
他说着,又冲宋珏道:“既然小宜叫你去查卢家的事,你先去查卢家。至于朝中的这些事,都可以先放一放......圣上自然不可能真同意杀了两位殿下把他们送去军前。而既然不能答应,那帮人的后招就要来了。咱们大可不必惊慌。现在要担心的,反而是太孙殿下身边若是真的还有隐患,那一定得排查清楚。”
宋楚宜固然了解韩正清这种变态的想法,觉得他必定是要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好,可是谁知道韩正清这回会不会就想着干脆利落的直接要周唯昭的性命呢?
这个险,不能冒。
见宋珏答应了,他又看着清风先生:“那就劳烦您走一趟了。”
清风先生半点不觉得劳烦,他开心的很:“早就想瞧瞧卢家,这回,我可得好好瞧瞧。”(。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九十三·灭口
清风先生回去就收拾了包袱,片刻都不耽搁,只是临走之前还是记得自己有个关门弟子,跑到宋琰的楚洲馆跟他喝了杯茶,笑道:“蜀中我是暂时不能陪你去了,这一路上,你自己多小心。顶点23S.更新最快一路上恐怕枝节频生,你自己瞧着,该剪的剪该修的修,别丢了我们的人。”
宋琰晓得清风先生的意思,点头应是,恭敬的送走了清风先生。
清风先生走的第二天宋楚宜就收到了消息,知道宋程濡打算引蛇出洞叫韩正清的人使劲闹,也就对朝中最近主和派风头大盛的事并不怎么担心了。
不管怎么闹,招安是决计行不通的-----只要建章帝不点头,谁能真的下令招安?这些人闹的再厉害,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她去瞧了卢皇后便同卢太子妃说了要出宫的事,卢太子妃向来从不对她的事多问多说,闻言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了,只是嘱咐她要多带几个人。
周唯昭如今吸取了教训,往她身边放的两个女道兵是天师夫人亲自挑的,一个叫绿萝一个叫绿苑,都是比青卓他们大上许多的,如今足有二十二三岁了,宋楚宜出门如今都是她们跟着。
只是这回才准备好了要出门,就出了事。
消息是从前殿传进来的,青卓说西北那边再送了战报来,可惜这次不是捷报了,这次出了大事,也查虽被困庆州府,可是他的弟弟却率领剩余的八万人马直奔紫荆关,紫荆关守将袁虹战死。
建章帝闻听消息大怒,朝堂上主和派的声音越发的响亮,郑三思等人都说主和不是为了怕鞑靼,而是为了黎民百姓着想,再说父子哪有隔夜仇等等的道理,直把建章帝气的当堂把奏折摔到了他脸上大骂他卖国误国。
“人家都打进来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这些人居然还打着求和的主意!你们让朕日后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青卓把头压得很低,看起来也很是愁闷的样子:“还有煳涂人弹劾崔总制的,说他领兵打了肃州下来之后就再无寸进,反而叫也查等人得了方便,怀疑他是故意给也查放水.......”
御史们都是风闻奏事,香的臭的都由他们一张嘴。
宋楚宜嘴角挂着一点冷笑,问青卓:“那现在情况如何?”
青卓摇头叹气:“圣上生了气,把带头闹事的都革职查办,轻的年纪大的都抬下去到左顺门打了板子......”
宋楚宜隐约知道韩正清到底想闹什么了,说来说去,这人其实跟韩止差不多,就是喜欢在后头推波助澜的看着浪头把人给卷进去。
她没说话,青卓就有些发慌:“那现在咱们怎么办?连太孙殿下也有不是......”
青卓没敢跟宋楚宜说今天在朝堂上那些御史们还有弹劾长宁伯府跟崔绍庭好大喜功,不顾黎民百姓,陷建章帝于不义的事,连周唯昭也被参了一本,说他枉为储君,却不顾百姓生死,纵容宋家崔家如何如何云云。
宋楚宜却已经猜的差不多了,周唯昭不受弹劾她才觉得奇怪,韩正清不就是想要这样吗?恭王都不要名声脸面了,他倒是还想着要名声跟脸面,想把周唯昭踩进泥地里。
“现在还不是闹的最厉害的时候。”宋楚宜看了他一眼:“先别慌,等到了那个时候再慌也不迟,你既然来了,不如先陪我出去一趟。”
青卓向来是很听宋楚宜话的,见她这样镇定,也跟着松了口气,听她说要出门,才有些茫然:“去卢家吗?”
卢大奶奶虽然万分不愿意相信卢重华的死讯,可是这么久没有消息,连卢大爷都送了信进京来,让卢大奶奶不要胡闹,卢大奶奶跟卢大少爷很快要回老家去了。
宋楚宜摇摇头,卢大奶奶她去看过一次,可卢大奶奶连见也不肯见她,说是病的连床也起不了,昏昏沉沉的。
卢家这样的态度,她去的多了,要是卢家真有什么蹊跷,反而打草惊蛇。
“去黄大仙庙的宅子里。”宋楚宜说了一声,由着青桃披上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紧了紧风帽,帽子上一层白绒绒的毛边衬得她的脸越发只有巴掌大小。
黄大仙庙的宅子宋楚宜已经许久不去了,上次青柏就死在隔壁,青卓也很久不去了,闻言哦了一声,并不问宋楚宜去做什么,屁颠屁颠跟在宋楚宜后面。反正他家殿下多信他家娘娘,他就多信他家娘娘,宋楚宜说去哪儿就跟着去哪儿就是了。
他们照常是先去荣成公主府上,然后又从荣成公主府角门换了普通马车出了门,这才拐去黄大仙庙那里。
青桃敲了敲门,马旺琨就立即手脚利索的把门槛卸了,由着马车一路驶进中门,然后宋楚宜才下了马车。
“算着您就该来了的,天天等着呢。”马三喜气洋洋的迎出来:“给您拜年。”
这还是过了年宋楚宜头一次见他们,听见他们这么说,也笑着点头,吩咐青桃把准备好的礼物都拿出来,给马旺琨和马三女儿的礼物尤其的重,他们俩的媳妇儿都忙跟进来磕头。
宋楚宜都叫免了,寒暄了几句,这才问马三:“人呢?”
“后头厢房呢。”马三应了一声:“有孙招娣守着,您过去,还是我过去把他给弄过来?”
青卓歪着头没搞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看看宋楚宜又看看他,满脸茫然。
孙招娣是孙二狗的亲妹妹,脑子不大好使,却也因为脑子不大好使所以格外认真的缘故,有一身极好的功夫,孙二狗临去福建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再三托宋楚宜好好照顾她,听说是孙招娣在守着,宋楚宜笑了笑:“还是过去吧。”
青桃也跟着笑:“给孙大姐带了新衣裳,她指定喜欢。”
可这回到了后院,马三招唿了一声,孙招娣却并没跟从前一样欢天喜地的迎出来,院子里安静得很,半点人声也没传出来。
马三快步走了几步推开了院门,再转过头的时候目光僵直脸色难看的仿佛是见了鬼。(。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九十四·要命
院子里的血腥气隔着老远都直直的冲进人的鼻腔里,青卓已经意识到不对,几步上前站在马三身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顶点23S.更新最快
出事了!青莺面色大变,朝青桃使了个眼色,自己上前,然后结结实实的发出了一声惊唿。
这回连青桃也没能拉得住宋楚宜,宋楚宜几乎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院前,目光触及处都是鲜红的血,院子里那颗枇杷树底下都流满了血,绿的叶子暗红的血,看的人头晕目眩。
宋楚宜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头一次不可抑止的愤怒起来,然后她率先越过了马三,疾步走进院子,穿过染了血的石板小径,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是飞跑进了穿廊,啪嗒一声伸手去推门。
马三和青卓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齐齐的扑上来一左一右挡在她身前:“娘娘小心......”
门啪嗒一声被推开,屋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五具尸体。
宋楚宜眼皮剧烈跳起来,视线先看向大开的窗户,颤抖着手去探躺在地上浸在血泊里的孙招娣,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冲马三道:“追!有消息了,不要再回来......”
马三几乎立即就明白了宋楚宜的意思,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一个飞身从窗户里扑了出去。
死的不止是孙招娣,还有其余几个崔绍庭送给宋楚宜的人,他们跟着宋楚宜这么多年了,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再难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差点丢了命,差点。
可是现在,他们是真真正正的没命了。
青卓几乎都能看见宋楚宜血红的眼睛里隐藏的恨意,他还从未见过宋楚宜戾气这么深重的时候,犹豫着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宋楚宜旁边想要说些什么,宋楚宜却已经动作极快的站起身来,朝着身后随后听见消息闯进来的马旺琨等人吩咐:“走!”
走?!青卓一时没反应过来,马旺琨等人却反应极快,对宋楚宜的命令毫不迟疑,立即下去布置了,这周围的地方他们都是踩烂了的,怎么走的最无声无息他们心里清楚的很,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收拾完毕,井然有序的从后门退走了。
宋楚宜由青莺青桃和青卓护着,也极快的从角门上了马车,走之前,她特意朝隔壁看了一眼,她曾经无数次靠着隔壁脱险,可如今......
宋楚宜的脸色简直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连荣成公主见到她都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她身上还沾着血。
“这是怎么了?”片刻后荣成公主才反应过来:“有刺客?!要不要找......”
宋楚宜神情恢复镇定,眸色深深,语气平平板板冷到了极点:“不必,谁都不必找。姑姑,我要见一见姑父。”
荣成公主有些愕然,可立即就答应了,吩咐人去前头请叶景宽。
叶景宽见了宋楚宜一身的血也吓了一跳,可他还来不及问,宋楚宜已经先把黄大仙庙宅子的事说了,看着叶景宽深深皱起来的眉头又道:“现在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人应该已经赶到了,如果我走的慢正好在场,那么,明天御史弹劾的就不止是太孙纵容长宁伯府和崔绍庭好大喜功了,还有太孙妃草菅人命,私下虐杀龙虎山道长,以报私怨。”
青卓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才的震惊总算是缓过来了,恶狠狠的跺了跺脚:“谁这么狠毒!”
设这样的毒计,既杀了郑柏虎灭口,又杀了宋楚宜身边亲近的亲信,还逃走了把信报给了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
郑柏虎在明面上可什么罪也没有,硬要说有,也就是曾经在天师府的时候说过元慧的预言是没错的吧,现在他死在宋楚宜在的地方,宋楚宜的宅子里,宋楚宜如果又被当场撞见,当然脱不了关系。
叶景宽也反应过来,低声问道:“是谁?!”
是谁杀了郑柏虎灭口?郑柏虎来京城的消息被压得严严实实,他也不过是宋珏来的那天才知道,而黄大仙庙的那座宅子是宋楚宜的,他也是才知道不久。
韩正清究竟是有多神通广大?他安排在周唯昭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是谁,很快就有结果了。”宋楚宜咬着牙,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算是笑的弧度,抬眼看着叶景宽:“劳烦姑父,顺天府的人没找到我,我的那些人身上也从不带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没人能扯到我头上,顺天府的人大约查不出什么头绪。还麻烦姑父到时候帮我个忙......”
叶景宽知道宋楚宜的意思,叹口气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好好安顿他们的身后事。”
“还有件事,劳烦姑父使个人去告诉我大哥一声,说请他想办法递个消息给我。”
叶景宽皱着眉头很是不解:“这事儿,跟韩正清有关,他到底想做什么?”
“跟猫捉老鼠一样的把我们玩弄在股掌之间,让我们身败名裂。”宋楚宜说的很快,语气仍旧没什么起伏,整个人如同浸在了冰窖里,浑身都散发着凉意:“让他闹吧,他闹的也快了。”
叶景宽心惊肉跳,韩正清远在西北,又能让也查的人连紫荆关守将都杀了,紫荆关摇摇欲坠,竟然还能把手伸到京城来把京城局势搅弄的天翻地覆。
可宋楚宜说快了,他瞪着眼睛,觉得这个小姑娘没从前那样可信了:“什么快了?”
宋楚宜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冷漠的道:“他的命,快了。”
韩止当年差点让马旺琨身死,她就让韩止家破人亡。
现在韩正清要她和她亲人的命,又的的确确杀了她的人,她一定要韩正清生不如死!
屋里安静的吓人,荣成公主听的牙齿有些想要打颤,好容易才忍住了,看了宋楚宜一眼才反应过来:“先去把衣裳换了吧......”
不然这浑身带血的模样,照样容易令人把她跟黄大仙庙的命案联系起来。(。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九十五·和亲
陈翰林等在屋子里有些发抖,实在坐不住,只好站起身来不停在屋内走来走去的原地踱步,太吓人了,徐大这人怎么这么凶残......
徐大很快就进来了,头发上抹了发油亮的出奇,见了陈翰林先问一声:“怎么样?当场人赃并获了吗?”
“什么人赃并获?!”陈翰林有些激动,声音开始发抖:“根本没见着太孙妃!太孙妃从头到尾都呆在荣成公主府上,半步也没离开过!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显然是被连日来建章帝在左顺门痛打那些上招安折子的人的行径给吓坏了,整个人都立起来,看着徐大有些焦躁:“现在怎么办?杀了太孙妃的人啊,那是太孙妃的人......”
徐大目光冷静的看着他,从头到尾只有在他说没人的时候挑了挑眉,等陈翰林说完了,他才哦了一声:“打听的很清楚啊,就是今天出宫。顶点23S.更新最快她出宫怎么可能不去宅子里?肯定已经去过了的......”徐大停住话头,这位宋六小姐,看来果真如同传言中的那样不好对付。
可是好不好对付都不要紧,他看了焦躁不安的陈翰林一眼,出声安慰他:“行了!瞧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放心吧,他们没空来找你的麻烦,他们忙着呢。”
陈翰林气的发抖:“你们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到底要做什么?!好好的,怎么把事又扯到太孙妃身上......?”
徐大有些不耐烦的站起来:“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该你做的事你做好了就是了。”一面又道:“明天轮到你们上场了,折子写好了吗?”
陈翰林被他一句话噎的进退都不是,自己尴尬了一会儿又舒缓过来,点点头:“写好了,都商量过的......”他又有些担忧:“圣上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一儆百?”
徐大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优哉游哉的坐下来:“他不会的,他哪里还有这个力气?明天被这么多人一闹,他能不能坚持的住还是两说。”
陈翰林忍不住就又再抖了抖。
第二天太极殿上,给事中武阳上奏请和,说国库空虚,已经无力再战,请建章帝以大局为重答应招安恭王和韩正清。
又有兵部给事中陈庭轩附议,并且对恭王私自逃走一事提出质疑:“恭王殿下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不止一次的在太原官员面前痛哭流涕,说是被逼逃亡,被悍匪挟持九死一生才逃脱虎口......恭王殿下或许受了冤屈也未可知,毕竟陛下跟殿下是亲父子,父子间哪里有隔夜仇呢?不如陛下派钦差......”
当场给事中陈庭轩就被岑必梁一口口水吐到了脸上,岑必梁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只狗:“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大人是包公在世,这样喜欢断案。合着恭王起兵是假的,恭王在皇陵杀的那些人是假的,广平侯世子的口供也是假的,只有陈大人您的揣测是真的。”
“既然您这样会替人喊冤。”岑必梁冷冷的看他一眼:“不如陈大人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陛下,告诉这天下百姓,告诉西北那些被鞑子杀戮的百姓们,是谁引的鞑子入关?是谁弃城不顾,导致鞑子占城?!”
陈庭轩抹了抹脸上口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跪在地上,显然对岑必梁的质问早有预料,不紧不慢的道:“所以微臣说要查......西北那边,至今为止崔大人送回来的消息也都有限。倒是不少临近的州府送了消息进京,前些日子不是还有传言说,鞑子能进大同府是因为崔绍庭对韩正清威逼太过,不准韩正清抗敌,联合定远侯.......所以韩正清被逼无奈才退守荆州的吗?”
这番话无耻至极,岑必梁气的胡子都抖起来了,看了宋程濡一眼,见宋程濡朝自己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再看看不动如山的常首辅,忽而大喝一声,脱下了脚上的鞋噼头盖脸的朝着陈庭轩就是一顿乱拍,拍的陈庭轩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我打死你这个红口白牙的小人!”岑必梁追得陈庭轩满殿跑:“你这等小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韩正清退守?崔总制手上多少人?管的到他头上?定远侯手里又有没有人?他怎么威逼的了韩正清?这么丧尽天良的话你都说的出来!你有什么面目见西北被鞑子残害了性命的百姓?!你简直猪狗不如!”
岑必梁武将出身,打的陈庭轩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陈翰林皱了皱眉头,正要反应,立即有人上前又跪在建章帝跟前:“圣上,不管韩正清到底是为什么放了鞑子进城,他固然是该死不错。可是形势比人强......正是因为要为百姓着想,为江山社稷着想,咱们更不应该战啊!原本福建就倭患不断,湖北灾情严重......这样打下去,遭殃的还是百姓......”
建章帝神情不辨喜怒,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那依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殿中安静下来,陈庭轩抱着头也不敢再哭了,直勾勾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和亲。”地上跪着的白东话说的飞快:“若是能和亲换来西北百姓们的安宁,换来我大周的繁荣昌盛,岂不比生灵涂炭好的多?陛下圣明烛照,一定不忍百姓......”
接下来白东说的什么陈翰林听不大清楚了,他只是瞪大了眼睛,脑海里嗡嗡嗡的一阵乱响-----韩大人究竟还藏着多少人啊?连从前杜阁老的得意门生白东都被说动了......
他正发呆,就听见户部尚书郑三思也出列了:“臣附议。”
三个字,惊得百官一阵哗然。
郑三思垂着头,神情严肃认真又诚恳:“不是臣贪生怕死,也不是臣觉得韩正清小人行径不无耻,只是可怜天下百姓。”他说着,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陛下,臣是可怜天下百姓啊!若是能不战,为何非得要血流成河呢?”(。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九十六·闹剧
郑三思是户部尚书,他也亲自开口,陈翰林只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连忙跟着哗啦啦次第跪下的人也噗通一声跪下了,把头磕的砰砰响。顶点23S.更新最快
岑必梁板着脸看着前面跪着的郑三思,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陆续有不少人站出来求着要建章帝考虑招安韩正清和恭王的,说辞也都是郑三思刚才说的那一套,国库空虚,兵力匮乏,无力支撑云云。
白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长长的胡子上还沾满了鼻涕,几乎哭的晕过去:“圣上,尚书大人说的有道理,现在西北全境已经落入鞑子手里,咱们若是要战,怎么战呢?”他仿佛看不见建章帝铁青的脸色,自顾自的嚎啕大哭,一副忠臣的模样:“鞑子们后头有十万铁骑作为后盾,前头有韩正清和恭王帮忙开路,咱们若是跟他们硬来,得花费多大代价?原本福建那边就快支撑不住了,前阵子倭寇打不烂福建,干脆就去浙江抢了一把......还有广东,广东的豚县几乎被洗劫一空,还有许多百姓也被掳走......”他叹了口气不停磕头:“咱们如今再继续打仗,只能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啊!”
他说完,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再也没有力气说下去了,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没力气了,他万分不愿意出来当这个出头鸟的,可是没办法,谁叫他从前是靠着杜阁老的,谁叫杜阁老从前是恭王的老师?杜阁老人老成精,许多事不亲自出马,都把他推出去当马前卒,因此他有不少把柄被恭王握在手里,他不来当这个出头鸟,谁来当?
大殿里一时沉默之后,岑必梁忽然发出一声爆喝,另一只鞋子也脱了下来,他不往别人身上招唿,直接一鞋子拍在了郑三思面上。
“呸!”他气冲冲的越过已经闯进来的锦衣卫,飞快的扑上去掐住了郑三思的脖子:“亏你想的出来!鞑子杀我百姓辱我国体,你居然还说要送公主去跟他们和亲!我大周的公主金枝玉叶天之骄子,去给下等鞑子和亲?!他们也配!”
“我真是看错了你!”
白东愕然的从地上抬起头来,还没反应过来,主战派的几个激进的御史和给事中们已经蜂拥而上,个顶个的扑了上去,郑三思和陈庭轩周围很快团团围了一圈人,他放在宽大袍袖外头的手也被踩的蜷缩起来。
这.......他嚎了一嗓子,膝行几步看着建章帝大声道:“圣上!这......岑尚书竟然当朝打人,简直.......简直有伤风化,目无法纪......”
岑必梁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啐了他一口:“你也知道风化二字?你也有脸回去面对你家列祖列宗?你这个奴颜婢膝的小人!”
很快主和派的官员们也都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帮忙,朝堂之上乱成一团。
从头到尾都没动弹的建章帝仿佛这才终于回过神来,看了安公公一眼:“叫锦衣卫!叫金吾卫!”
安公公抖了抖,尖着嗓子宣了金吾卫和锦衣卫上殿,把打成一团的人都分开了。
建章帝垂头看了被岑必梁抽的鼻青脸肿的郑三思一眼:“和亲?议和?招安?”
郑三思擦了擦嘴角的血,端端正正的磕下头去:“圣上,请您三思......”他看着建章帝,极为诚挚:“定远侯殉国,镇南王生死不明,连崔总制如今也陷进了鞑靼人的圈套被困在了肃州......咱们为什么非得劳民伤财呢?”
他见满大殿的人都安静下来,才又叹了口气:“何况,臣听到消息,说是恭王造反一事,其实另有隐情。”
一直没出过声的阁老们都纷纷朝他看过去,仿佛才回过神一般。
终于来了,宋程濡眉毛动了动,仍旧还是一脸镇定。
郑三思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站在左班首位的皇太孙周唯昭,深深的把头磕在地上:“臣听说......恭王殿下是真的被人劫持刺杀,被逼无奈之下才逃出了皇陵。恭王殿下欲待上告而不能,一路被人追杀......”
当初想给恭王的遮羞布,现在成了恭王的救命符。建章帝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声音平静:“哦?郑爱卿从哪里听来?”
“西北那边都传遍了。”郑三思叹了口气:“恭王殿下日日对京城垂泪,只望能清君侧......与陛下解开误会......”
“那依郑爱卿的意思,他清君侧,清的是谁?”
殿里安静的一时有些吓人,大家都知道恭王打着什么旗号-----他说的清君侧,当然指的是东宫太子和周唯昭,恭王在檄文里清清楚楚的说是遭受了周唯昭的陷害,让他失宠于建章帝,更是性命不保,所以恭王才不得不兴兵造反。
“请陛下令三司彻查此事!”郑三思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事已至此,传言纷纷扬扬......若是事实真如恭王所说,陛下也可做出决断,若是恭王说的有假,那......”
“那什么?!”建章帝忽而把他的奏折噼头砸在了他的脸上:“彻查?!要怎么彻查?!”他说着,朝已经等在外头的赖成龙看了一眼:“他们要看,就把礼部王侍郎和广平侯世子等人画押认罪的文书拿来!”
赖成龙早已准备好了,建章帝看也没看,叫安公公当堂念出来。
“费战串通他,里应外合杀了锦衣卫和皇陵守卫,助他逃出的京城。当初陈平就已经审的清清楚楚。”建章帝环顾了底下一圈:“铁证如山,还要怎么查?!还能怎么查?!”
“你们勾结恭王,到底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你们的荣华富贵,为了你们的前程?!”建章帝冷笑一声,话说的极为不客气:“朕还没死呢,西北崔总制还在,黄一清也正奋勇抗敌呢,你们现在就倒戈的这么彻底,是不是也太早了一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九十七·昏迷
郑三思陈庭轩以及陈翰林等闹的最厉害的主和的官员通通被建章帝噼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末了叫锦衣卫把他们通通拖到了左顺门,一人领了五十板子。顶点23S.更新最快
这不是直言进谏后获得的惩罚,建章帝说的很明白,这是这些人不顾黎民百姓,巧言令色,煽动民心,祸国殃民而给的惩戒。
要骂一个文官,莫过于骂他们祸国殃民背主忘恩,建章帝就这么做了。
陶鼎湖面色复杂的跟在常首辅后头,叹了口气看着常首辅:“虽然郑三思等人或许言过其实了一些,可他们所说未必没有道理。现在朝廷再经不起这么大的战役了,若是打不赢呢?”他亦步亦趋的跟着常首辅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老师,这可是十万鞑靼铁骑啊!更别提还有恭王和韩正清的人马,这么多人,他们现在就已经快要打出西北了,以后怎么办呢?当年也查祖父七万人尚且能打到咱们京城门口,何况是......”
他见常首辅皱了皱眉头却依然没有说话,不由有些着急:“崔总制虽然是战神,可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如今又被困在肃州,他还能兴起什么风浪?若是由着恭王和韩正清勾结鞑靼人一路北上,那......”
常首辅终于住了脚回头看他:“那依你的意思,就该议和?就该割地赔款,奉上咱们的公主,以求安稳?”他笑了一声,以嘲笑的目光打量了陶鼎湖一眼:“当年就算是也查祖父打来了京城门口,咱们大周也从不曾割一地。”
陶鼎湖脸上涨的通红,忙朝着常首辅摇了摇手:“不不不,老师,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他看着常首辅,目光清亮,诚恳的道:“我是怕,陛下以这样的雷霆手段镇压想要议和的官员,西北那边又节节败退的情况下,会致使人心更加不安......这样下去,迟早要闹出大乱子的啊......”
常首辅头发胡子都已经发白,可是眼神却清亮得如同少年人,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陶鼎湖跟上来,就笑了一声:“不会乱的,乱不起来。”
见陶鼎湖愣了,他在陶鼎湖肩膀上缓缓拍了拍:“这回陈翰林上的折子,最好你不知道。”
陶鼎湖听的心里咯噔一声,想要再问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不敢再问了,他老师的性子他最知道,提醒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他站在宫门口片刻,被冷风吹了许久,正想上轿回家,就看见郑家的下人守着马车叫了起来,很快又把已经被打的软成了一滩泥的郑三思抬上了马车。
他摇了摇头,谨慎的避过了他们,只是轿子走到一半的时候,却忽而被堵住了,半天也没有动弹。
“怎么回事?”他心里乱糟糟的平静不下来,一心想快点回家好好把最近发生的事缕一缕,可是这轿子却半天没有动静了。
下人的声音透过轿子传进来:“还得等一等了......”管家嘀嘀咕咕的压低了声音:“老爷,出事了,郑尚书家里来了锦衣卫和顺天府的人......”
轿帘哗地一声被掀开,陶鼎湖朝着面前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的、被顺天府衙役围了个水泄不通的郑府,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出事了,他想到常首辅最后的那句提醒,惊得瞪大了眼睛。
难道,今天主和的那些人......
“快改道走!”他惊得喊了一声:“改路走!”
好容易到了家,他气都顾不上喘,见殷子成兴冲冲的刚进了府门正说什么抄家的话,眼皮一跳,喊住他进了书房,立即就问:“出什么事了?你刚才说什么抄家?”
殷子成惊讶的看了陶鼎湖一眼:“姨父您不知道?京城来了细作了。”他见陶鼎湖面沉如水,挠了挠头道:“是恭王和锦乡侯那里派来的细作,专门蛊惑人心,来行贿的。郑尚书和陈翰林家都被抄了。”
陶鼎湖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反应过来立即就下令家中关门闭户:“不许出去打听!”
前脚主和的郑尚书等人才被在左顺门打了板子,后脚就被抄了家说是跟恭王勾结,朝野哗然。
可锦衣卫这回没被人参一本说罗织罪名,栽赃陷害,因为这回是真正的人赃并获了。
从陈翰林家里真的搜出了个身份不明的人,最后被早已关押起来的韩家人和王侍郎认了人,总算是认出来,那是韩正清的心腹。
韩正清的心腹为什么会出现在主和的陈翰林家里,简直不言而喻。
而在黄大仙庙那边的宅子里发生的一起命案也证明跟在陈翰林家里查获的这名细作有关。
上元节前一天,正月十四,建章帝下令户部尚书、陈翰林和陈庭轩几人革职下狱,朝中主和一派人人自危。
卢皇后听的胆战心惊,见了建章帝就忍不住叹息:“陛下这样做,恐怕底下的人都会觉得陛下是在坑陷他们.......有了证据他们也不会信了......”
人向来都是爱多想的,原本不能宣之于口的传言如今愈演愈烈,京城都已经流传开了,大家都觉得恭王或许是真的遭受了陷害才被逼逃出的京城。
“原本可以不必赶得这样巧的......”卢皇后咳嗽了几声,很是替建章帝担心。
建章帝握了握她的手,脸色苍白的叫人惊心,可是精神却出奇的好:“不必担心,就是要他们闹,就是要底下的人多想......”
卢皇后听不大明白这话,还想再问,建章帝已经握紧了她的手:“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别惊慌。”他把声音压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再艰难,想一想当年泰王的事咱们都照样过来了......”
卢皇后被他说的更加害怕了,瞪大了眼睛,建章帝却已经急匆匆的出门去了-----西北战事瞬息万变,建章帝如今已经许多天都不曾合眼了。
她总觉得建章帝的话说的蹊跷,揣着一颗心极其不安,还要人再去问问,可等来的却是建章帝昏迷了的消息。(。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