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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年全文阅读

作者:张维卿     永历四年txt下载     永历四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 渡江

    这一幕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平源的这个熟识是祖籍嘉兴,却是常住于江南,对江南的名人颇有些熟悉。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待那人的错愕过后,一张口却是“在下看见如是君和钱谦益那个老匹夫正在车上。”

    如是君是对柳如是的敬称,柳如是的才情在江南也是声名广布,多少江南才子都倾慕不已,平源的这个熟识也不例外,据说当初还曾托汪明然代为引荐。奈何柳如是眼光高,看不上这等凡夫俗子,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没想到,到了今时今日,看这样子却依旧是念念不忘。

    相较之下,钱谦益那句老匹夫的后缀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不屑于其人的为人呢,还是在于钱谦益抱得美人归,就无从可知了。

    “司马兄可看清楚了?”

    “绝对不会有错!”

    一路上读书人打扮的人士见过不少,认识不认识的都是来南京求见陈文的。可钱谦益是个什么身份,说好听了,东南文宗领袖,说不好听了就是水太冷、头皮痒的贰臣,尤其是在于其人以官方的礼部尚书和士林魁首的身份降清,造成的影响可以说是极其的恶劣。

    “那厮跑南京来干什么,难不成他还想找会稽郡王讨个官儿做做不成?”

    “哼,这可说不准,还有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没准还报着将柳隐敬献给会稽藩的龌龊想法也说不定呢。”

    “他会不会如此不好说,不过在下听说那位王妃娘娘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现在会稽郡王膝下就一位小县主,到现在都不敢纳妾,肯定是惧内。到时候,嘿嘿,有钱谦益好受的,就算王妃不说什么,她兄长也不是个好惹的。”

    “是啊,想我皇明会稽郡王,两蹶名王,何等英武,竟然也会惧内,果然是人无完人啊。”

    “……”

    路上,众人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平源却没有说话,大明的士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久了,如今明军收复江南,固态重萌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是,他记得以前有人向他暗示过,在江南的士林中,有一位大人物始终在暗地里支持着抗清的事业。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钱谦益?

    这个念头一旦兴起,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水太冷、头皮痒会抗清,确实匪夷所思,但是仔细想想,好像归庄也曾为钱谦益说过话……

    众人扯来扯去,很快就带跑了话题。平源想着想着,半天没说话,倒是那个率先发现钱谦益和柳如是的熟识先把默默跟在后面紧皱着眉头的他想了起来。

    “没什么。”平源摇了摇头,继而回答道:“在下在琢磨,咱们是不是先去通海案殉难义士们的遇难地悼念一番,再行入城。”

    “这是个好主意,忠臣义士,理应如此。”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众人一片附和之声,随即便先行去找路人问询,确认了地点后便直奔那里。不过等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却不是遇难者的坟冢,也不是血祭的尸骸,而是明军正在监督工人打地基,四周也堆放了不少的砖瓦木料,看样子是要在此建造个什么建筑。

    “好叫秀才知道,大王有令,在此兴建通海案殉难义士纪念祠,以供后世瞻仰。”

    听到这话,众人无不欣慰的点了点头:“会稽郡王有心了,香火供奉不绝,亦是昭显忠义,引世人向善的好事。”

    ………………

    平源一行人所见确是钱谦益和柳如是,此前济尔哈朗和马国柱在江南大兴通海案,钱谦益由于当年的通浙案起就转入潜伏状态,表演了如许长时间的人畜无害,满清官府也不太敢去轻易的对这位影响力极大的文宗领袖下手。

    此番通海案的目的,说到底是在打击江南抗清势力的同时,为大军提供粮饷,同时向满清朝廷输送大笔钱粮,以备不时之需。若是为了钱谦益一人,把那些墙头草也吓得造了反,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毕竟,若是此战得胜,江南依旧是满清最重要的财赋之地。

    钱谦益在通海案期间无惊无险,但却也根本不敢有任何举动,唯恐被济尔哈朗和马国柱盯上。等到陈文得胜,甚至直到南京光复的消息传来,钱谦益才敢从红豆山庄里出来,专程赶来求见陈文。

    马车行在南京城内的大道上,虽然马信专门派了人护送,但是能不能一举洗白却还要看陈文的决定。他是有自知之明的,郑成功是他的学生,半年前郑成功北伐也被很多人解读为是他的手笔,尤其是那些知道楸枰三局的人们,陈文弄不好也会如此。现在能够指望的,无非是陈文还顾念着他这些年的支持,仅此而已。

    相较钱谦益,柳如是则更为跃跃欲试一些。陈文的传奇她听过很多人提及,其中自少不了钱谦益。

    如此英雄,始终未能谋面终非是件快事。不过她却也很快就发现了钱谦益的不自然,连忙宽慰道:“牧斋,会稽藩不似忘恩负义之人,否则他也不会专门派人去营救王长叔,就算是黄梨洲在大兰山另立山头,摆明了与他作对,他都可以施以援兵。咱们钱家襄赞军需从不落人后,情报更是大量的送往金华,总会有个说法的。”

    “河东君所言甚是,当是如此。”

    握着面前年仅三十七的丽人的双手,如今已七十三岁高龄,须发皆白的钱谦益故作宽心的一笑,但心中的忐忑却也没有挥散太多。

    嫁入钱家十五年,钱谦益的心事哪还有半点能够瞒过柳如是的。古稀之龄,身后的评价在心头的分量就更重于前。水太凉、头皮痒,他在士林之中已经坏了名声,很多人都认为他有文而无德,就连顾炎武和他的外甥金圣叹都瞧他不起。尤其是后者,在他生日做寿时当众写下“一个文官小花脸,三朝元老大奸臣”的对联来骂他,让他丢尽了颜面。

    如今江南抵定,满清看样子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他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但真正能够落在实处,却还是要看陈文的态度。此刻即将见面,忧心就更胜从前。

    马车不知道行了多久,钱谦益的身心早已疲惫不堪,只是提着一颗心在马车里强撑着。良久之后,马车停下,车夫的声音传来,说是已经抵达了陈文的行辕。

    陈文的行辕所在,正是此前的江南江西总督衙门的所在地,钱谦益并非没有来过,只是心态早已大有不同。

    二人下了马车,转身向行辕看去,钱谦益吊着一路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而柳如是此刻也一笑,继而对钱谦益说道:“吾就说了,会稽藩不似忘恩负义之徒,你还担心了那么长时间。”

    听到柳如是的调笑,钱谦益也转而笑道:“河东君明鉴万里,确是老夫多虑了。”说罢,钱谦益连忙向行辕的大门走去。

    此时此刻,行辕中门大开,一个蟒袍玉带的男子正站在大门口迎候。眼见于此,钱谦益三步并作两步,连忙上前行礼,倒是那个男子率先迎了上来,一把扶住了腿脚有些不稳的钱谦益。

    “大王乃是国朝郡王,开中门亲迎,老朽实在愧不敢当。”

    “牧翁在江南为国出力良多,居功至伟,有什么当不得的。至于什么大王,还是免了,我称您牧翁,您称呼我为辅仁,咱们是故交,不要那些繁文缛节。”

    扶住钱谦益的不是别人,正是陈文。而恰恰是这个答案,却着实把柳如是吓了一跳,原本她见中门大开总算是替钱谦益安下了心,至于迎候之人,江浙明军中侯爵、伯爵还好,挂印将军或是总兵官比比皆是,得赐蟒袍玉带的人可以说是有的是,但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是陈文。

    “那老朽便失礼了。”

    “您总是这么客气。”

    笑着摇了摇头,陈文转而看向柳如是。三十几岁的模样,衣着剪裁得体,颜色略显单调,但却更好的衬托了柔美的面容和窈窕的身段。只是这份柔美之中,陈文却还是能够看得出,面前的这位佳人,却是个外柔内刚的人物,其内在之刚烈,远胜于她软弱的丈夫良多。

    “这位想来就是当年写下海内如今传战斗,田横墓下益堪愁的钱夫人吧。”

    这首诗名为《岳武穆祠》,乃是在杭州西湖之畔的岳王庙写就的,陈文记得以前有部电影里,钱谦益和柳如是就是在那里有了第一次交集,但那时的柳如是是着男装蹭课,钱谦益却并不知道一屋子读书人中竟还有个才女。

    “正是妾身。”

    不待钱谦益介绍,柳如是便自顾自的做出了回答。钱谦益平日里对柳如是宠爱有加,对于这些无礼之处也并不在意。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点了点头,陈文也没有多看,转而向钱谦益说道:“牧翁,接风的酒宴下人们还在准备。咱们进去,您也好沐浴更衣,细细这一路的风尘。”

    “一切依辅仁的安排。”

    今天一天的事情陈文都推了出去,如今陈文已经收复江南,钱谦益在情报等方面的作用直线下降。但陈文不是那等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的家伙,钱谦益的软弱虽然他一直以来也不是很看得上,可这些年的大力帮助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知恩图报才是正道。

    沐浴更衣完毕,宾主落座,菜色都是厨房精心准备的,陈文当年还是个见习级吃货,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下来,早已无所谓了,在军中与士卒吃的没什么差别,只有在家里面和行辕里,周岳颖以及那些行辕里的厨子才会变着法的勾起他一些口腹之欲。

    与陈文一般,钱谦益此来也不是单纯为了吃饭的。叙旧是自然的,有些事情也需要陈文来帮他平反昭雪。

    “牧翁放心,牧翁这些年在钱夫人这样的女中豪杰的辅助下,为驱逐鞑虏可谓是殚精竭虑,居功甚伟。不光是在下,很多仁人志士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有些已经不在了,但也有更多人对此是有所了解的。像是梨洲先生、湖州的魏先生,像是吕主编、陈布政使他们都是亲眼所见,江南的邸报在下也在准备当中,牧翁的事迹绝不会泯灭于历史长河之中的。”

    钱谦益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英雄,他软弱,甚至到了寡廉鲜耻的地步。但是在人生的后半段,能够毅然决然的投身抗清事业之中,成为东南抗清人士幕后的主导者以及永历朝东南、西南明军联手的实际联络人以及大战略的制定者,虽然无法抹去他降清的污点,但是其人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物。

    “那就有劳辅仁了,老朽,老朽……”

    端着酒杯,钱谦益已然泣不成声,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对他来说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便是柳如是,也是激动万分,干脆毛遂自荐,表示要为陈文弹唱一曲,也算是聊表感激之情。

    有机会得见柳如是的表演,陈文自是受宠若惊,柳如是弹唱的大抵也是歌颂陈文的曲目。这种曲子,陈文倒是听过不少,南京城的教坊在这些天也出了一些在坊间反响很是不错,但是比起柳如是,总少了一份期待感,现在能够补全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不过,比起欣赏这位在后世人尽皆知的名妓的才艺,陈文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牧翁的功绩,在下准备写奏疏,求取天子的表彰和嘉奖。另外,在下打算举荐牧翁入阁,只是不知牧翁之意如何?”

    听到这话,钱谦益自是明白,陈文需要在内阁有一个自己人,他夹带里的文官,虽然才具都不差,但是说到底都是些举人、秀才,国朝虽然已经沦落如斯,入阁之臣庶吉士已经寥寥无几,但是举人、秀才入阁,却还是有些匪夷所思。而钱谦益个人在士林的影响力极大,陈文也需要这样的一个人在朝中作为他的代表来影响施政。

    陈文有此一问,钱谦益自然是满口应允。酒宴之上,宾主尽欢,钱谦益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而且还同时是两样,陈文则有幸得见柳如是弹唱一曲,看上去虽然有些生疏了,但是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却依旧让他有不小的触动。

    数日后,专门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南京明孝陵陈文率领江浙明军将士,以及以钱谦益为首江南士绅于享殿殿后祭拜明太祖朱元璋。

    “……陛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光复汉家旧地,使天下重现汉官威仪,华夏文明不致湮灭于暴元屠戮之中。”

    “臣,提督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广东等处水路兵马援剿总兵官,特赐蟒玉,便宜行事,挂征虏将军印,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太保兼太子太保,会稽郡王陈文,今以虏酋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硕安亲王岳乐之首级为祭,望陛下护佑我江浙王师早日扫平建奴,光复汉家江山!”

    刽子手上前,刀光闪过,济尔哈朗人头落地,随即便被摆放在了祭台之上,与岳乐那颗已然干瘪的头颅摆在了一起。

    陈文亲自草拟的祭文读过,率众人拜倒在地。行礼如仪,而他也已经做好了渡过长江的准备工作,只待明日一到便可启程出发。

第三章 国难出孝子

    大军渡过长江,收复淮南各府县,首当其冲的便是扬州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扬州府城位于扬州府的西南部,由镇江府城北渡长江,不过二三十里的路程。这座城市毗邻运河,来是极其繁华富庶的所在,古有扬一益二的说法。到了明末,此间更是繁花似锦,商贾会聚,工商业和服务业大行其道,甚至衍生出了扬州瘦马这一暴利行业,以满足权贵、富商们在纳妾上的高标准。

    直到十年前的扬州十日,那场长达十日之久,遇难超过八十万人的大屠杀,扬州的工商业、服务业一落千丈。没办法,人都被我大清杀光了,哪还有什么业不业的。

    出于政治考虑,陈文从南京出发,大军渡过长江,陈文带着金华师以及飞熊、羽蛇这两个骑乘步兵营向东直奔扬州,而李瑞鑫则带着永嘉师向西,以占领庐州、安庆及滁州、和州这两府两州之地为目的。

    长江以北,尤其是下游在长江边上的各府县大多向陈文表示了善意。满清一连被杀两个王爷倒不算什么,毕竟有过李定国两蹶名王的例子,谁知道满清还会不会继续走那等狗屎运,但是八旗军和北方绿营的大量损失,这就不是说着玩的了核心武力的大量损失,满清赖以威慑天下官吏、绿营的硬实力的减退,人心倒向明军这边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大军顺利的渡过长江,早已宣布反正的江浦、**两县官吏、守将纷纷赶来拜见,陈文对他们的处置很简单,官吏到文官训练班回炉,绿营接受改编,愿意返乡的也可以适当发放路费,而他们在江浙明军强大的实力面前也无不遵从,甚至早在求见之前就已经把辫子都剪了,表示了与满清划清界限的决心。

    当天,李瑞鑫出兵向西,陈文则留下少量部队后率军向东。江浦东北即是**,**向东则是扬州府下属的仪真县,而扬州的府城就在仪真以东。

    大军所到之处,满清官吏、绿营无不剪了辫子,换上汉家衣冠来开城降顺。陈文每到一地即留下部分军队,一路向东,直抵扬州府城。

    与江浦、**、仪真等地无二,扬州的官吏、绿营一经得到明军渡过长江的消息便早早的把辫子剪了,出城十里跪迎。

    陈文也没有难为他们的打算,处置上与其他降人一般无二,扬州的官吏、守军以及出迎的士绅、商贾们也无不松了一口大气。然而,随着一个中年儒生冲出了人群,手捧着一本书册拜倒在掌旗兵的马前,整个迎候大军入城的气氛当即就凝固了起来。

    “学生王秀楚,故淮扬督师、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史公之幕僚,献《扬州十日记》于藩前。”

    史可法的幕僚,扬州十日记。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不是扬州本地人,就是本地的地方官,虽说没看过这书,但是这两者联系到一起所指的是什么哪会不明白。然而,此刻刚刚降顺,明军还没进城就出了这种事,其中万一出了什么变数那可未必会是什么好事。

    在场众人各怀心思,闻言,陈文立刻派人将王秀楚请来。来人一身明末儒生常见的道袍,看上去有些破旧,样貌颇显老态,看上去满是愁苦之色,尤其是那双眸子,眼白上血丝密布,看上去似乎是长期睡眠不好,与周遭的那些意气风发的士人相比,完全是两个画风。

    王秀楚将书册交给了陈文的卫兵,卫兵在转身之际以着极快的手法摸了摸书册,确定里面没有暗藏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便交给了将其递给了陈文。

    捧在手中,封面上偌大的字样乃是亲手所书,书册很薄,但此刻尚在入城仪式,陈文也不方便从头看到尾,便草草的翻看了起来,可是其中宛如蘸着鲜血写就的文字却还是看得他眉头皱起。

    “杀声遍至,刀环响处,怆唿乱起,齐声乞命者或数十人或百余人;遇一卒至,南人不论多寡,皆垂首匍伏,引颈受刃,无一敢逃者。至于纷纷子女,百**啼,哀鸣动地,更无论矣。日向午,杀掠愈甚,积尸愈多,耳所难闻,目不忍睹。”

    “火势愈炽,墓中乔木烧着,光如电灼,声如山崩,风势怒号,赤日惨淡,为之无光,目前如见无数夜叉鬼驱杀千百地狱人而驱逐之。惊悸之余,时作昏?,尽己不知此身之在人世间矣。”

    “初四日,天晴。烈日蒸熏,尸气熏人。前后左右,处处焚烧,烟结如雾,腥闻数十里。是日,予烧棉及人骨成灰,以疗兄疮;垂泪颔之,不能出声。”

    类似的段落在文中堪称比比皆是,陈文只是稍为读过片段便仿若身处当年那个人间炼狱一般,就连唿吸都变得困难许多。

    全文不过七八千字,但是陈文只是随便翻过了几页便再也读不下去了。恍惚间,四明山上的惨屠、耳闻自舟山的悲剧、当年吴登科提及孙钰身世以及后来李渔曾提及过的金华之屠、更有来自南昌、赣州、邵武、嘉定、江阴等太多幸存者的控诉。扬州十日记仅仅是其中之一,但带给他的震撼却丝毫不逊于他亲眼见过的那些惨剧。

    行文至最后,“抑万里长城之靖南,而倚狼子野心之叛寇,竟为安插旧城;遂使故巢春燕,化为别宅秋鸿,反客为主。十余年名重天下者,乃举动狼狈至此!”、“予友廷直郑子之言曰:坏西北之天下者,孙山谷也;壤东南之天下者,史道邻也。”修史者秉笔直言,丝毫没有因为他曾为史可法幕僚而为其粉饰,与明末清初遗民借史书为同党涂脂抹粉、掩过饰非,攻击政敌不惜信口雌黄可谓是天差地别,高下立判。

    关于史可法,陈文很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人居官廉洁勤慎,在最后关头宁死不屈,个人品德上无可挑剔,但是身为高官,值此危急,身系社稷安危,在军国重务上决策却几乎全部错误,对于弘光朝廷的土崩瓦解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史可法的失败,恰恰证明了那套“平日素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理论可谓是荒谬已极。但是相较之下,比起私心自用的何腾蛟,比起那些平日里争权夺利败坏国事,却连临危一死都做不到的伪君子,这位无能的君子至少还有些可以称道的地方。

    “王先生请起。”

    温言安抚一二,陈文继而向在场的明军将士以及降顺的官吏将校和本地的士绅百姓们说道:“十年前,扬州惨屠,本王早已知晓,今更有王先生所献之《扬州十日记》佐证。天地可鉴,血债自当以血来偿还,此间大仇,本王必为扬州遇难百姓向建奴讨还!”

    “王师威武,会稽郡王公侯万代!”

    ………………

    扬州城外的欢唿响起的同时,陈文诛杀济尔哈朗,趁势收复南京的消息也以着极快的速度向各地传播开来。

    两蹶名王,光复南京,如此大功,无论是诛杀满清亲贵大王的含金量,还是收复的所在,歼灭的清军数量,陈文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南明第一人,甚至可以说,自辽事起,从未有过如陈文这般的名将,哪怕是李定国也要逊色良多。

    同时,济尔哈朗的死,以及南京城头重新竖起了大明的旗帜,满清席卷天下的势头也彻底被逆转了过来。人们在传颂着陈文震古烁今的传奇经的同时,对满清的畏惧也在不断的衰减,各地原本迫于满清屠戮而收起了反抗之心的人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只待陈文大举北伐的消息传来。

    半月后,北京紫禁城干清殿中,济尔哈朗被陈文杀死于明孝陵的消息得到了确认。在场的皆是满清朝廷的权贵,平日里对汉人视若猪羊,对明军之鄙夷早已深入骨髓,可是现在,除了济度以外,却没有一个人表示要为岳乐和济尔哈朗复仇。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就连济尔哈朗都打不过陈文,以他们的经验、能力就更别提了。

    “皇兄被那个浙匪杀了,皇叔也被那个浙匪杀了,你们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从上次孝庄劝过之后,顺治始终处于狂暴的边缘,脾气坏的不行。在场的权贵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些详情,可眼下他们也没办法,连忙跪倒在地,把“少说话,多磕头”的六字箴言表现得淋漓尽致,就连顺治一向倚重的索尼也是如此。

    就在这一片“奴才无能,罪该万死”的磕头声中,有着满洲第一勇士之称的鳌拜却率先发出了不同的声音,其他权贵们也毫不犹豫的进入了静止的状态。

    “皇上,如今咱们大清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江浙沦入敌手,财政上此消彼长,已然入不敷出。八旗军和绿营精锐在这几年也损失良多,如今各旗士气低落,实在不宜出兵啊。”

    鳌拜的谏言立刻引起了其他的权贵的附和,只有济度还在怒不可遏的唾骂这些权贵为懦夫,并向顺治一再表示希望领大军出征,为父报仇。然而,顺治听到了鳌拜的话,却仿佛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因为他很清楚,鳌拜说的都是真的!

    “今国家所最急者,财也。岁入千八百一十四万有奇,岁出二千二百六十一万有奇,出浮于入者四百四十七万。国用所以不足,皆由养兵。”

    这是史上在永九年时工科给事中王命岳的奏本中提及的问题。那时候,李定国惨败于新会,已经退回到广西;刘文秀则兵败常德;而郑成功更是还远没有组建起南京之战的大军。而满清在那时,江浙尚在,每年几百万两的岁入,却依旧有着高达四百四十七万两的财政赤字,现在江浙丢失,尤其是浙东和江西,更是在去年就已经没了,现在包括南京和苏松常镇及杭嘉湖全面落入陈文之手,满清虽然养兵的费用大幅度减少,但是岁入也大幅度下降。

    俗话说,兵无粮则散,战争打的不光是军队的战斗力,粮草更是极为重要。现在财政吃紧,沿途劫掠,以战养战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地利尽失,八旗内部士气低落,而且更重要的还是,八旗军的兵力的锐减,现在即便是想要劳师远征也是难以做到的。

    “前年,四省会剿,杭州驻防八旗连同石廷柱率领的汉军八旗,八千大军惨败于金华,侥幸逃回的不到两千人;去年,四明湖一战,满洲、蒙古、汉军八旗各两千兵马出战,逃回杭州的不过两千余人,其中主要还是蒙古八旗,而洪承畴那个奴才部署的进攻玉山,更是以惨败收场,数万北方绿营组建的东南经标覆没;而到了今年,杭州、南京两战皆败,更有海寇入侵,江南江宁左翼四旗……”

    “够了!”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鳌拜详细计算兵力损失的数据犹如水草一般将他拉向溺水而死的边缘。

    这笔账他也不是没有算过,自陈文崛起,从北方抽调南下的绿营损失不下六万,如今各地绿营的老兵数量已经只能勉强支撑各地防务了,而且还是在没有大乱子的情况下,几年内再无从抽调。

    八旗军方面,汉军八旗前后损失近一万八千大军,其中有陈汉军,也有新汉军,但数量实在过于巨大,已经将近于汉军八旗总数的三分之一了;相较之下,蒙古八旗的损失较少,骑兵撤出战场速度更快,但是根据统计,也有上万的蒙古八旗葬身江浙;当然,对满清而言,前两者皆是附庸军,心疼程度有限,可是满洲八旗在前后三战当中也损失了不下万人,这对于只有不到五万丁的满洲族群而言可以说是毁天灭地般的打击,根本承受不了。

    这还只是陈文,这两年虽然满清最主要的对手就是陈文,但孙可望、李定国和郑成功也没有闲着,现在的满清已经连外强中干都说不上了,距离彻底毁灭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兵力损失、财政入不敷出都是大问题,但更大的问题在于人心的向被。

    满清入关,打出的旗号是为崇祯报仇,以军事上打击了北方士绅地主的公敌,厉行拷掠的大顺军,再加上这些年积累起来的巨大威慑力,这是他们赢得北方地主阶级支持的主要原因,甚至就连南下时的摧枯拉朽也多以得益于此。

    但是现在,随着军事力量的大幅度衰退,以及八旗军的威慑力的降低,他们终究是异族,是蛮夷,只要陈文肯表现出对士绅阶级的些许善意,其中很多人都免不了要突然回想起那个名为夷夏之防的理念出来。到时候,北方烽火遍地,陈文趁势北上,满清的覆灭也就可以用日这个单位来计算了。

    这绝非是危言耸听,济尔哈朗的死讯传来,朝中的一些文官便打出了丁忧的旗号,不是父死,就是母亡,更有直接挂印而去的,连致世的赏赐都不要了。来都是“家贫出孝子,国难见忠臣”,现在到好,北京城的坊间已经有段子了,说是我大清,如今是“国难出孝子,家贫见忠臣”,正好给反了过来。

    戏言,但却将末世气象展现给了更多人。虽然这等现象还不够普遍,主要还是集中在这几年因通浙案而备受打击的南方籍官员之中,而更多人则还在观望,但是苗头已经显露出来了,南方任何的风吹草动恐怕都将会引起更大的乱子。

    化身数据控的鳌拜倒是下了功夫,从各旗、各牛录里得到的数据也比较真实,但却更是让在座的权贵哑口无言,就连济度的唾口大骂也被堵了回去。

    此番正是要商议接下来的应对,可是大殿之中,君臣相顾无言,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个解决的办法,哪怕是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找不到。

    良久之后,看着御案上请求丁忧的奏折,顺治的眼眶愈加的湿润了起来。很快,第一滴泪水划过,一句将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了的话语却脱口而出。

    “朕要回辽东去,把住了山海关。这北京城,浙匪想要就给他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四章 串联

    “回辽东?”

    “是的,皇额娘。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八旗权贵苦劝未果,只得把孝庄找来,此刻权贵们早已退出殿外,大殿之中只剩下这母子二人,就连孝庄的亲信苏茉儿都被关在外面。

    “朕已经想好了,退回辽东,守住山海关,浙匪是杀不进辽东的。到时候休养生息,每年从直隶、山西破口而入,抢个几回咱们大清还是有机会翻盘的,就像太宗时那样……”

    顺治越说越是兴奋,孝庄却是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久久连句话都说不出来。片刻之后,始终得不到回应,顺治的声音也越来越低,看向孝庄的目光更是开始变得畏畏缩缩了起来。

    “皇额娘?”

    听到唿唤,孝庄苦笑着摇了摇头。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虽说母子间的关系不甚融洽,但是知子莫如母,她的这个儿子现在已经被陈文吓得昏了头了。至于什么守住山海关,什么太宗时破口,什么退回关外继续满蒙一体对抗关内的汉人,全特么是借口!

    可是顺治是她唯一的儿子,而她的皇太后的身份也是源于他的儿子,否则就凭她一个妃子又怎么坐上了这一宝座。

    “退出了关,你拿什么招揽蒙古各部,到时候他们见咱们不行了,肯定会争着抢着去向明廷输诚,而明廷也肯定会拿咱们的脑袋作为奖赏的依据,就像当年一样!”

    “那总比死在关内强吧,退回辽东还有机会,在关内,陈文那个杀神就连皇叔都打不过,朝中已经没有良将了啊,皇额娘。”

    孝庄苦口婆心的劝说,顺治却根本听不进去。母子俩你来我往了老半天,权贵们却依旧在殿外等待,不时的交换着眼神和表情。直到良久之后,孝庄从大殿里走了出来,但是看清楚了那副表情,权贵们却无不是如同被一盆凉水浇在了头上。

    “太后……”

    “皇上那边,哀家自会再劝。各位亲贵都是咱们八旗的中坚,咱们团结一致,管好下面的奴才,才是真正的出路。”

    “太后明鉴,奴才恭送太后。”

    孝庄颓然的离开了大殿,权贵们对视了一眼,也纷纷三五成群散去。

    索尼、鳌拜、遏必隆三人皆是两黄旗的中坚人物,而两黄旗则来都是皇太极一系的人马。当初皇太极死后,他们站出来与代表两白旗利益的多尔衮相争,在妥协之下才有了顺治的皇位,如今顺治打算放弃关内的土地,退回辽东,就连孝庄也劝说不得,他们便不得不聚在一起进行商议。

    出了皇宫,三人来到鳌拜的家中,宾主落座,没有绕什么圈子话题就转到了今天的朝会,尤其是顺治那出人意料的计划之上。

    “安亲王和郑亲王,哎。”

    眼下两个亲王先后殒命,尤其是后者不仅仅是满清老一辈硕果仅存的亲贵大王,更是镶蓝旗的旗主。除此之外,满洲正黄旗、满洲正蓝旗和满洲镶蓝旗以及蒙古和汉军的数个固山额真殒命江南。看上去受损最严重的的两蓝旗,但是面对明军,八旗还是一体的,这两次惨败和大量减员对八旗军的士气打击实在太大,这些无不看在他的眼中。

    三人落座,遏必隆就开始唉声叹气了起来,而索尼干脆闭口不言。鳌拜越听越来气,他邀请这两个家伙过来,为的还不是两黄旗的主子顺治和整个八旗的未来,现在这两个家伙却是一脸丧气。索尼还好,家世背景不够显赫,但遏必隆却不一样,后金开国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的儿子,其母更是努尔哈赤的女儿,现在事到临头却是一副这般模样,实在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鳌拜向来是个暴脾气,此间正待出言相责,岂料一路上也没憋出个屁的索尼却率先开口说道:“咱们是皇上的奴才,皇上那边有太后在劝解,看好了手下的奴才,同时也盯住了其他各旗才是关键。这时候,咱们绝不能先乱了阵脚。”

    索尼为人狡猾,但所言之事却是极为重要。下面的奴才还在其次,但是其他各旗如何,尤其是死了旗主的镶蓝旗会不会跳出来闹,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唉声叹气的遏必隆转而闭口不言,不知是没想好要说什么,还是暂且不想发表意见。而鳌拜,听了索尼之言,倒是点了点头,对此表示了认同。

    “镶蓝旗……”

    “不是镶蓝旗,是两白旗和正蓝旗!”

    索尼直截了当的打断了鳌拜的话,但是出口的话语却如同惊雷一般在遏必隆和鳌拜的耳中炸响。

    两白旗从前是多尔衮、多铎和阿济格三兄弟的,多尔衮死后,多铎过继给多尔衮的儿子多尔博被顺治勒令归宗,正白旗就落入到了顺治的手中;镶白旗的旗主现在则是豪格的儿子富绶,而正蓝旗则在多铎的儿子多尼的手中。

    现在两白旗换了主子,但时间没有几年,多尔衮兄弟的影响力尚在,更何况还有个正蓝旗的多尼。而富绶则是豪格的儿子,当年的皇位之争,豪格才是最大的输家,作为长子没有得到皇位,最后还被多尔衮整死,虽说顺治为豪格平反,但是豪格一系的怨气弄不好却依旧还在。

    八旗之中的权威争斗来血腥,但是由于兵权所属,无论是皇太极父子,还是多尔衮兄弟,谁也没办法在中间派的代善、济尔哈朗手里还握着两红旗和镶蓝旗的情况下包打天下,所以平衡始终存在。

    现在经过了这两番地震,镶蓝旗大幅度受损,正蓝旗有丢了个固山额真以及岳乐直领的那十五个牛录,正黄旗则损失了一个固山额真和大量的兵员,再加上顺治今天出人意料的言论,八旗权贵们都是一个什么状态他们太清楚了,指望他们放弃这片花花世界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在矛盾出现,天知道原本受压制的多尔衮一系会不会跳出来搅风搅雨。

    八旗团结一致才是关键,孝庄的话回响于脑海,二人对视了一眼,鳌拜便开口说道:“现在各旗受损的兵力都不少,尤其是镶蓝旗。看好了是没错的,只怕也少不了要联络下两红旗。”

    两红旗始终在代善一系的手中,从代善没机会继承汗位开始就是中间派,现在济尔哈朗死了,自然少不了要先行与两红旗达成默契。

    说到这里,三人便开始在这一框架之下研究接下来的布置。两黄旗的利益不能受损,首先皇位就一定要在皇太极一系的手中,而且还不能是豪格一系,因为豪格一系即位,镶白旗十有**就要变成黄旗了,这是他们所无法容忍的。更重要的是,两白旗的暗流会对八旗内部造成的损耗,也需要通过平衡来将其消弭于无形。

    商议来商议去,三人决定分头行动,总要把事情做起来。至于顺治那边,还有孝庄在,哪是那么容易走的了的。

    相互别过,鳌拜和遏必隆都去忙各自的那摊,倒是索尼看了看皇宫的方向,口中发出了轻不可闻的喃喃自语。

    “也许,真的闹起来了的话,如今的困境反倒是更好解决了。”

    ………………

    八旗内部暗流涌动,一骑快马也在这样的风潮下来到了京城。

    这座城市,刘成从没有来过,但从儿时起就知道,大明的天子就住在京城的皇宫,现在京城换了主人,可他也同样换了效忠的对象。这样一来,天子依旧是天子,京师也依旧是京师,只是不知道在如今陈文席卷天下的大势之下,京城现在的主人还能坚持多久。

    带着江南江西总督马国柱放他渡江时交给他的加急文书,刘成没废什么力气就进了城。加急文书不着急,本来就是马国柱助他入城的信物,刘成进了城直接就按照此前胡全才回京时留下的地址找了过去,他想要成就大事,光靠一张嘴最后就只能是个以供咨询的幕僚,必须要找些人一起做事才行。

    胡全才早已回京等候任命,东南经标惨败,最后的责任落在了洪承畴的身上,他们几个逃出来的因为从江西抢救回来了大批物资,又举荐了刘成这么个人才,先后得到了马国柱、岳乐以及济尔哈朗的赞赏,俸禄、世职、品级上的惩罚少不了,但是官却还可以继续做,只要等得起就行。

    见了面,胡全才将刘成请进了书房,连忙向其问起南京一战的详情,刘成虽然没能亲见,但是从马国柱以及那些溃兵口中也知道了不少,根据他对江浙明军的了解,双方具体情况有能琢磨个一二。

    “两个王爷,满洲正黄旗固山额真伊尔德、满洲正蓝旗固山额真阿尔津、满洲镶蓝旗固山额真蓝拜、蒙古正白旗固山额真明安达礼、江南汉军提督管效忠战死,江南江宁左翼四旗昂邦章京喀喀木被俘,江南江西总督马国柱、苏松提督张天禄自杀。这一战大清败得太惨了,不瞒贤弟,现在京城里也是人心惶惶,你可有什么对策?”

    “不瞒兄长,小弟若是没有成算,也绝不敢跑来。只是身单力薄,总要找些志同道合之人才好成事。”

    当天夜里,胡全才便开始了联络,人选方面,首先自然还是南昌幕府的那些幸存者,他们现在几乎全都在京城里面,虽然都已经没什么权利了,但是这些人却是最合适的人选才具都是洪承畴鉴定过的,现在没了权位想要往上爬,借刘成的东风的收益最大,而且他们还都与陈文为敌过,更是有着极大的紧迫性。

    胡全才和刘成已经行动了起来,经过了一夜的酝酿,各旗的权贵们也透过各种途径从皇宫中确定了顺治心意已决,孝庄再度劝说失败的事实,经过了一系列的交流也总算是达成了合作的共识。

    八旗聚居于北京内城之中,两黄旗在北、两白旗在东、两蓝旗在南、两红旗在西,环绕皇城,若拱卫状。

    随着撤回辽东的消息从各家权贵的府中透露而出,很快就传遍了内城,如重磅炸弹一般,当即便引发了城内的骚乱。

    满清入关这些年,在北方跑马圈地,利用投充等恶法蓄养汉人百姓为奴,受益的不只有权贵,下层的旗丁也都成了地主,甚至就连不少包衣奴才也都过上了半个主子的日子,比之当年在辽东可谓是天壤之别。如今顺治想要放弃关内的花花世界,就等于让他们抛下到手的田宅家业,回到苦寒的辽东去受罪、等死,利益受损自是无法容忍。

    当天中午,经过了权贵们的暗中串联,各旗的老头子、老太太们纷纷带着伤残的旗丁和未成丁的小孩到皇宫前叩头,请求顺治收回成命;各家各户的姑奶奶们更是开始走起了各自的门路,尤其是那些能够入宫的,更是直接就进到宫里面去哭诉。

    内城之中,反对之声登时便充斥期间,倒是各旗的旗丁却依旧按照规矩上值,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兵变的可能。

    这是没办法的,现在八旗危如累卵,满洲八旗要是爆发内战,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十有**是要作鸟兽散的,更别说是左近地域的汉人了。在顺治侵犯了所有人的利益的时候,权贵们放下了一切矛盾,团结在了一起,为的就是打消顺治的乱命。

    当然,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说句不恭的,皇太极又不只有顺治一个儿子,顺治更是并非没有亲生儿子在世!

    上到皇家、中至权贵、下及普通旗人,乃至是皇家和权贵家中的包衣奴才们也都纷纷以着各种各样的方式,在不造成暴力事件,不去触碰底线的情况下向顺治这个昏君表达着他们的不满。

    内城之中,群情激愤,皇城之中,亦是如此。此时此刻,紫禁城西面,南海上一处名为瀛台的小岛,这里是刚刚修建好不过半年的皇室禁地。顺治从昨天晚上开始就移驾此间来躲避那些进谏之声,结果到了今天,事情越闹越大,他也干脆就没有回到皇宫中去。

    他没回去,不代表孝庄不来,见了顺治,孝庄挥退了太监、宫女,走上前去,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扇在了顺治的脸上。

    “太祖、太宗何等英武,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懦弱的废物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章 瀛台

    一巴掌扇下去,顺治当即就愣在了当场,只是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去捂脸上的痛处,看向孝庄的双眼中更是写满了不可置信。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些年,母子二人的关系颇为不睦。《清史稿?后妃传》中,关于孝庄与顺治之间关系的记载不过只有“世祖即位,尊为皇太后”、“赠太后父寨桑和硕忠亲王,母贤妃”、“太后万寿,上制诗三十首以献”、“上承太后训,撰《内则衍义》,并为序以进”这区区四句话,六十个应付差事一般冷冰冰的字眼儿。而孝庄与康熙之间,则有着高达七百一十五个字之多的记述,十倍尤过之!

    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有很多,对多尔衮的畏惧和愤恨,对孝庄委身多尔衮的不耻,对孝庄严厉管教的不忿,对前后两任皇后孝庄的侄女和侄女的侄女的不满,而这一切还是在孝庄干涉顺治宠爱董鄂妃的事情尚未发生的今时今日。

    关系不睦是一回事,但顺治却从未有受过这等待遇,一巴掌下去,顺治的脑子登时就是嗡的一声。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可是顺治并不知道,史上的两百多年后,他的一个子孙就是被一位在清朝与孝庄并称的皇太后扇了一巴掌之后便幽禁在了这里,直至被驾崩的那一天。

    “皇额娘……”

    巴掌扇在顺治的脸上,孝庄的手虽然已然放下,但却还是在不由自主的颤抖。为儿子的不争气,也是为母子之间的关系最终还是恶化到了这个地步。

    “哀家真是后悔把你这个怯懦到了不顾祖宗基业的蠢材扶上皇位。”

    当年的皇位之争,决定权并不在手握两白旗的多尔衮和背靠两黄旗外加正蓝旗的豪格身上,而是在于作为中间派的代善和济尔哈朗的手中。他们倒向哪一方,哪一方就会获得压倒性的优势,但是他们处于自身的利益却绝不能倾向任何一方,因为无论是多尔衮,还是豪格,登上皇位之后他们的利益都必将会受到损害。

    如此一来,代善和济尔哈朗用支持皇太极后裔的名义将多尔衮挤了下去,而后借多尔衮的力量再排除了豪格,才有了其他皇子的机会。

    这时候,决定权落到了皇太极的皇后博尔济吉特*哲哲的手中,永福宫庄妃的地位太低,并不像电视剧里那般拥有决定权,但哲哲最终决定让布木布泰的儿子即位,其原因很简单,哲哲没有儿子,而布木布泰则是她的亲侄女,就这么简单。

    当时除了豪格以外,顺治尚有四个兄长在世,弟弟之中也有博穆博果尔那样其母地位较高的竞争者存在。但是最后,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姑侄为了自家的利益选择了顺治,只是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随着陈文的崛起,满清眼下的处境已经不是顺治如今的表现所能够应对得了的了。

    “皇额娘,你是准备废了朕吗?”

    震惊过后,随着此言入耳,顺治悲从中来,泪水不可自抑的流了出来。

    “不,哀家从未有想过。”孝庄叹了口气,继而对顺治说道:“皇帝你是哀家唯一的儿子,咱们母子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你这几番的表现实在太不争气了,尤其是这一次,你以为你说一句回辽东,八旗子弟们就真的会跟你回去吗?!”

    “为什么不,朕是皇帝!”

    “放屁!大清的根基是八旗,太祖、太宗乃至是多尔衮,靠着抢汉人的地,夺汉人的钱粮,把汉人变成奴隶,才能驱使八旗为其所用,才能坐稳大汗、皇帝和摄政王的宝座。你现在不为八旗争夺利权也就罢了,反倒是要他们放弃手中的田宅财货子女,跟着你回那苦寒之地去避明军锋芒,难道你就听不见内城之中已经充斥了对你的不满了吗?”

    顺治勃然大怒,孝庄也是毫不客气的针锋相对。外面的唿声,顺治不是没有听到,甚至就算是躲到瀛台又能如何,耳朵一样是清静不了。

    “朕是在为他们好,现在就连皇叔都已经死了,等浙匪大军北上之时,八旗拿什么去抵挡?”

    顺治的回答,孝庄可谓是嗤之以鼻,听到她的儿子如今还在为怯懦而辩解,她便直截了当的说道:“事到如今,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现在就是在逃避。逃避浙匪,逃避你身为大清皇帝对八旗的责任。你说你是为他们着想,那么你现在可以出去试试,看看有几人会跟你回辽东。别忘了,你的皇位当年是八旗贵族们公推出来的,现在你满足不了他们,他们一样可以把你废了!”

    满洲这个族群的形成时间太短,从一开始不过是建州左卫的爱新觉罗家族通过武力征服,完成了对明王朝羁縻的奴儿干都司的各族群的整合。

    女真的建州八部、海西四部以及东海部的一部分,另外还有蒙古、唿尔哈、索伦等多个民族融合成为满洲八旗,如果说武力是将他们糅合在一起的手段,那么利益便是确保这个新生族群不至分崩离析的关键所在。

    无论是“七大恨”起兵反明,还是“抢西边”,乃至入关后的圈地、投充、屠城,甚至是清初的一系列大案,其中都不乏经济上的因素。

    “朕,朕……”

    如今的形势,对于满清殊为不利,但是退避辽东并不能解决问题。即便是八旗全部认同,真的退回去了,且在那苦寒之地能够做到万众一心,可是就凭现在连四万丁都不到,其中包括次作战的伤残兵员在内,到时候没了豢养蒙古、汉军八旗的钱粮,面对几千万丁的汉家王朝的复仇怒火,一座山海关就真的能抵挡得住吗?

    “皇帝,咱们八旗已经没有退路了,杀了那么多汉人,与其回辽东苟延残喘,不如现在借着还有半壁江山,再做殊死一搏。”

    顺治颓然的坐倒在了龙椅上,双手捂着脸将头埋在了御案之下,发出了轻轻的抽泣之声。

    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济尔哈朗的死对他的震撼实在太大。当初郑成功北伐南京时他就萌生过逃回辽东的心思,如今郑成功是退了,但是更为强大的陈文却站了出来,逃避之心自是免不了的。

    孝庄的句句逼问,将顺治挤到了墙角里,他很清楚,他的懦弱已经濒临到了八旗忍耐的极限。恰如孝庄所言,当年八旗妥协可以把他推出来即位,一旦八旗对他的忍耐达到了极限,那么废了他这个皇帝,甚至是直接将他弄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就像当年四大贝勒联手逼死努尔哈赤的大妃、多尔衮兄弟三人的母亲阿巴亥一样!

    大殿之中,母子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沉默了良久顺治才重新抬起头来,以着沙哑的声音对孝庄说道:“皇额娘,儿子明白了,是儿子错了。皇额娘请放心,儿子誓与八旗共存亡,绝不再提回辽东一个字!”

    孝庄的劝说达到了目的,母子二人似乎也拉近了一些,聊了一小会儿,二人便启程离开瀛台,返回皇宫去向八旗权贵们表态,以安八旗之心。

    只是出了大殿,顺治却停了下来,回望片刻,才对身边的大太监吴良辅说道:“把这座大殿给朕拆了,东西全部拉出城烧了,朕不想再看见这些东西!”

    ………………

    退回辽东的风波乍起,随着顺治下罪己诏,公开表态此生绝不回出山海关半步的态度后,内城的八旗父老、子弟们在权贵们从孝庄那里确定了无误后,也纷纷表示了对顺治的拥护,以及坚定不移的站在顺治的旗下与包括陈文在内的抗清势力决一死战的决心。

    只不过,态度的转变不过是回到了接到确认济尔哈朗身死时的原点,实际的问题依旧存在,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问题也会进一步的扩大化,直到陈文北伐的那一天。

    已经耽搁了一天,当天夜里,顺治再度将八旗的权贵们聚集到干清宫。比起上一次,权贵们无不心怀忐忑,直到确定了顺治并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才稍稍安下了心。

    议题和上一次一样,接下来该怎么办,很宽泛的议题,但却是迫在眉睫,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南方不出什么大岔子的话,陈文一两年之内就会起兵北伐,甚至很可能都到不了两年。这样一来,早一天确定了日后的施政方向,就可以早一天做准备,胜算也会更大一些。

    “各位亲贵都是咱们八旗的中坚人物,如今的形势各位也是看见了,国库和内务府还有些底子,但是财政上已经入不敷出了。而且南方一丢,漕粮也就断了。现在必须想办法,否则等浙匪北上时,八旗军总不能饿着肚子出征吧,就算是蒙古、汉军以及绿营兵也是要饷钱的。”

    满清入关已有十二载,北方连年战乱早已残破不堪,入关后连年用兵,财政上始终是这个样子,也没见好过几天。但是入关之初,大顺军拷掠的七千万两白银,当时的李自成兵败一片石,狼狈不堪,是不可能带着八万一千多吨的白银逃回陕西,其中肯定有一部分就落在了满清的手中。后来康熙还专门表示过李自成把银子运到陕西后全部丢进了黄河,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这是一大笔收入,倒是此后大军南下,劫掠的钱粮倒是基本上都落入了权贵们和参战八旗军的手中,最开始多铎对扬州和南京还下达过一些限令,后来自然也是控住不住的,仅仅是那些御用品上交了上去,要不下面早就闹翻天了。

    这些年就这么熬着,加税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是加了税财政还是赤字,要不是底子真心够厚,再加上南方的官员们奉旨横征暴敛,我大清的财政早就崩溃了。

    “托故郑亲王的先见之明,马国柱那个奴才在大办通海案的同时,也将大量的钱粮沿着运河运回了京城,咱们能撑一段时间,但是很有限。没有新的收入的话,等到浙匪北上时,咱们没准真得饿肚子了。”

    长江以南,抛开四川那片税收几千两,支出几十倍有之的“天府之国”,满清剩下的不过是湖广北部、福建的几个府以及广东还在尚可喜手里的惠州和韶州两府以外,已经没有姓清的地头了。就算是后两者,也早已不向京城上缴税款了,而湖广北部更是个财政上的大窟窿,对满清来说江南基本上已经可以用尽失来形容了。

    长江以北,流寇肆虐十余年,外加清军屡次破口和入关后的屠戮,陕西、山西和河南都是入不敷出,直隶则是八旗军圈地的所在,只有山东稍微还好上一点儿,起码流寇没有太频繁的光顾过。至于淮地,呵呵。

    “皇上,奴才觉得,不行就增加税赋吧。太祖在世时,咱们在辽东杀富户、杀穷鬼的日子都有过,关内的汉人总能刮出些油水。”

    济度对于财政一无所知,没钱了就加税,这个道理却还是知道的。但是在座的那些有行政经验的权贵们却无不表示反对,现在和当初已经不一样了,关内也不是辽东,清廷这几年对于屯田的考成不光没能恢复民生,反倒是流民越来越多。再加税,估计不用陈文打过来,就已经烽火遍地了。

    “汉人造反倒是不怕,但问题是咱们大清的兵力下降得太快,没兵也镇压不了的啊。”

    兵、财两缺,这是最大的问题。奈何满洲族群就这么多人,丁口实在有限,即便是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这几年也损失了太多的兵员,各牛录实在是已经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了,怎么好再去镇压遍地的流寇。

    “奴才以为,实在不行就派人回辽东,抓鱼皮鞑子来补充丁口。”

    “这想法不错。”

    “索尼言之有理,太祖、太宗时咱们就一直在抓,鱼皮鞑子彪悍敢战,确实是极好的兵员补充。”

    总算是有了一个好主意,但是派谁去,如今却还是个问题。毕竟鱼皮鞑子也不是肥猪、肥羊,鞭子一抽就跟着走,年抓捕鱼皮鞑子都是要付出一定伤亡的,只是满清的武器装备实在远胜于那些穿大马哈鱼皮的纯野人,交换比上还是大赚的,但是现在这年月,关内的花花世界尚在,谁又肯回辽东冒险去呢。

    “奴才倒是觉得,让宁古塔的披甲人去抓,应该没问题。”

    有清一朝,八旗军的腐化速度极快,但却有个例外,那就是依旧驻防于辽东的各部,他们在那样的环境之中,战斗力下降速度很慢。披甲人去抓鱼皮鞑子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光靠抓数量本也不怎么多的鱼皮鞑子,难道就能赶得上陈文的扩军速度了吗?

    “说到底,还是得让更多的蒙古人和汉人抬旗,成了旗人,补充到各牛录才能更快的充实兵力。就是现在这形势,只怕未必能有多少人愿意啊。”

    抬旗于有清一朝都是极为荣耀的事情,毕竟我大清皇帝的奴才比什么臣、微臣之类的要高贵得多。可是现在,就连满洲权贵都不讳言形势之恶劣,众人也是相顾无言。

    “要不,把吴三桂调到淮北,让他先顶在前面,咱们才好缓过劲儿来啊。”

    “不行,绝对不行,你这么干,那个家伙非造反了不可。”

    “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你以为就凭李国翰能制得住他吗?”

    “……”

    就这样,就增加兵员和财政收入这两项,权贵们在干清宫里争来争去了一个晚上,直到天都快亮了也没能争出几条可以切实解决问题的办法。

    吵了一晚上,权贵们也累了,只得暂且散了。顺治没有回去睡觉,留在关内,局势的紧迫让他根本睡不着觉,奈何坐了一晚上,早已是浑身酸疼,只得出去熘熘,也当是唿吸唿吸新鲜空气。

    走着走着,顺治却萌生了一个念头,想要去翰林院看看,那里是储才之所,他此前很是看重的马佳*图海就曾在那里做事,如今却战死在了溧水。

    坐上了轿辇,没过多一会儿就来到了翰林院。天已经亮了,不上朝,但翰林院里却显得冷冷清清,甚至比他上次来时还要冷清。

    这些天,又有些官员上报丁忧,对于这些父母死得很会挑时候的官员,顺治的厌恶之情甚至比那些直接挂印而去的还要深刻。

    越是想到这里,就越是心烦,顺治突然开始后悔非要走上这一遭的念头,可也正待他准备离开之时,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依旧在按部就班的工作着,一如他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个文官之时。

    “臣,翰林院侍读学士朱之锡,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之锡行礼如仪,顺治便让他起来回话。寒暄过后,顺治便开口问道:“朕记得你是浙江金华人?”

    “正是。”

    “不少南方官员都丁忧了,你为何不走?”

    听到这话,朱之锡一头拜倒在地上,郑重其事的向顺治回答道:“回禀陛下,臣父早已去世,已然丁忧过了,臣母尚在,自无丁忧之理。况且,臣是天子门生,只要一天陛下还用臣,臣自当为大清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朱之锡的回答一扫顺治多日来的阴霾,拍了下大腿,顺治继而赞道:“好一个忠臣孝子,好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难得还有你这样的臣子,咱们君臣的日子还长着呢。”

    夸赞过后,顺治让人去弄了些点心,与朱之锡边吃边聊了起来。直到良久之后,顺治提及到了如今清廷的困窘之处,朱之锡犹豫了片刻才对顺治说道:“以臣愚见,有一个人或许可以为陛下分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六章 奏对

    顺治尚在翰林院,胡全才、刘成一行却已经从太子太保、议政大臣、国史院大学士宁完我的家中出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宁完我是朝中重臣,更是如今辽东旧臣的首领,内城满洲八旗人心浮动,他早早就得到了消息。权贵与皇帝相争,他是不敢往里掺和的,干脆就抱病在家,躲一躲这波风声。

    刘成和胡全才商议后,抓紧一切时间,很是联络些人物。但是他们能够联络到的基本上都是南昌幕府的幸存官员,剩下的都是些比较零散的关系,根本不成气候。即便是有了机会,也须得提前与朝中的重臣联络好,确定了利益分润才不致遭到杯葛,而辽东旧臣之首的宁完我就是最重要的一个。

    透过马国柱家族,以及胡全才联络到的蔡士英之子蔡毓荣的关系,他们进入到了宁完我的宅子。刘成将他的计划诠释与宁完我,但宁完我却并没有给以支持或是否定的直接答案。

    对此,刘成还有些懵懂,但胡全才却很清楚。朝中汉臣,南党已经算是完了,就连南方籍官员也跑得没剩多少了。曾经在朝中实力膨大的南党不复存在的今天,北党与辽东旧臣是盟友,刘成他们想要成事,必须经过宁完我他们这些重臣,现在是稳坐钓鱼台的地位,自然是没有必要表明态度,没有反对就是在告诉他们,你们去做,能成的话,我要分一块蛋糕。

    无耻,不劳而获,政治上这些词汇都不是什么贬义词,现在宁完我的地位以他的影响力是有这个资格的,反倒是刘成他们急于借此实现快速升迁。

    出了宁家的宅子,胡全才和刘成便与蔡毓荣等人赶往观象台,那里还有一个人必须亲会,这个人在刘成的计划中是殊为关键的一环,若不是昨天内城八旗闹事,他们进不得那人在宣武门内的住所,早就过去相商了。

    一行人还在为大事奔忙之际,听过了朱之锡的介绍,顺治却并没有急于表态。风波刚刚过去,这等情况他也是需要时间权衡利弊的,直到良久之后,他才做出了决定,让吴良辅派人赶去按照朱之锡所指的地点。

    吴良辅从顺治的口气中听出了事关重大,所以派出去的小太监也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直奔着目的地而去。他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胡全才在京城的寓所,而朱之锡向顺治举荐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刘成。

    小太监赶到的时辰很早,但是刘成他们却是过了好半天才回来。观象台的那人已经谈妥了,比起宁完我,那人倒是显得更有诚意一些。没办法,刘成手里有一个他难以拒绝的理由,自是无往而不利。

    见到了早已心急火燎的小太监,刘成与胡全才对视了一眼便离开了胡家,一路上马车飞奔而行,直奔着紫禁城而去。

    刘成上了马车,打点自是少不了的,小太监等得早已是不耐烦了,如今看见了银子才算是稍稍平息了心头的不满。

    在宫中,察言观色是第一要务,他从吴良辅的口气中能够很清楚的了解到,顺治对此人是有着期待的,别看现在刘成只是个降人,官职也很低微,但谁知道会不会就此一飞冲天呢。

    收下了银子,小太监也暗示了刘成一二,而刘成也就此确认了举荐之人。对于这份广结良缘式的交往能够这么快的就获得收益,他心头不免产生了些许时来运转的激动。

    这是在所难免的,他本就是无时无刻的渴望着向上爬,如果当年在曹从龙之乱中他没有那般妄图脚踩两条船,现在早就掌一营之兵了,就算是成为一个师的指挥也是说不定的。至于爵位,那就更不稀奇了。

    然而,体制之中,一次不忠,百世不容,他在江浙明军集团中的地位得不到改变从与曹从龙相勾结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可是降清之后,先是洪承畴兵败广信府,接下来被济尔哈朗、岳乐以及马国柱等人当做是以备咨询的幕僚。这不是他想要的,但是随着陈文摧毁了满清在江南的统治,满清朝廷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他终于获得了一展身手的机会,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机会居然来的如此迅速。

    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刘成却也知道,今天的召见至关重要,须得尽可能好的发挥。在车上借着与小太监的往还以平复心情,脑子里过着那些他准备了太久的台词。

    车子在紫禁城外就已经停下了,刘成随着小太监踏入其间。红砖绿瓦、高墙耸立,守卫各处的八旗军更是不曾有丝毫异动。踏入其间,宏伟的大殿、恢弘的广场,这些无时无刻的不在震撼着刘成的神经相较这座靠着以重建紫禁城的名义,明目张胆的加税才重建起来的大殿,至少在刘成的眼中,他曾经一度羡慕已极的那座秀国公府简直就是一个贫民窟,根本不值一提。

    “怪不得汉高祖见始皇帝巡游时会发出大丈夫当如是的感慨,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皇权啊。”

    这个故事是他在天台山上经过了扫盲后才从书中看到的,但是他却并不敢付之于口,连忙收起了心中的激荡继续随着那个小太监前行。

    紫禁城很大,刘成几次被这样气势恢宏的建筑群所震撼,几次重新恢复过来,直到抵达目的地才暂且收起了这些遐思。

    “皇上还在午睡,站这儿先等着,别乱动。”

    殿内走出来的大太监,小太监就尾随其后,公鸭嗓子发出了冰冷冷的指示,刘成得了小太监的眼色,也不敢上前贿赂,只得规规矩矩的站在殿外等候。

    一个时辰过后,刘成的双腿也有些酸了,大殿内似乎传来了纷忙的声音,随着片刻之后朱之锡的受诏而来,刘成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朱之锡进入大殿没过一会儿,刘成便被那个大太监带了进去,面君的规矩在路上小太监就已经教过了,刘成知道礼仪的重要性,一路上在脑子里也过了很多遍,如今用时自也是没有出什么茬子。

    “刘卿,朱爱卿向朕举荐于汝,多有称赞之语,今日朕招刘卿而来,即是想要亲眼见见,亲耳听听。”

    “微臣谢陛下知遇之恩,谢朱学士举荐提携之义。”

    跪地向顺治行礼,起身向朱之锡表示谢意,一谢一还,四目交汇,朱之锡的暗示也已经尽入刘成的眼中。

    关于朱之锡,刘成与其人的交集很简单,他是江浙明军的老人儿,早在大兰山上就是队长,人缘也不错,即便是落魄了也总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当初在浙江,他就听人提及过,说是周敬亭对当年的好友朱之锡已经恨入骨髓,甚至到了马进宝和张国勋先后被俘,基本上已经确认了朱之锡与当年那场大火无关,根本称不上有谋害之心都不能扭转过来,而刘成就仅仅是将这个故事讲述给了朱之锡,就轻而易举的收获到了这个盟友。

    “刘卿慕义来归,朕很是欣慰,不过现如今的形势对朝廷称不上有利,朕倒是想听听刘卿的见解。”

    “微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

    顺治点了点头,注意力也全部集中到了刘成的身上。下一秒,只听他开口问道:“刘卿出自浙匪陈逆麾下,对其内情自当是多有了解,那就与朕讲讲这浙匪的内情吧。”

    “微臣遵旨。”

    刘成行礼过后,语言也早已组织完毕,继而便向顺治说道:“浙匪陈文,自称天津右卫余丁,祖上是世袭百户。永四年,陈文登大兰山求见伪直浙经略王翊……”

    从陈文上大兰山,接受任命,到四明湖之战的缺席和四明山殿后战的胜利,接下来随着偷袭金华的胜利,陈文取得了第一块根据地,从而一点点的扩张至今,已然成为了有权利决定天下命运的大势力。

    这些事情,顺治很早就从王升说与陈锦的报告中看过,只是其中的细节却远不如刘成知道的那么详细罢了。但是其中的细节,比如陈文治军强调军法,比如陈文的军功授田之法,比如陈文用众智来完善作战计划,从而实现了孙子兵法中所说的多算胜于少算,这些都是非常值得可取的,让顺治听得茅塞顿开,登时就意识到了八旗军与江浙明军之间确确实实的存在着差距,而这些差距根本就不是如权贵们所言的什么明军披甲率高、武器铠甲先进,根本就不是这么简单。

    “那以刘爱卿之见,浙匪能够做大,其原因又在何处?”

    从刘卿到刘爱卿,刘成知道他已经成功了一半,但剩下的那一半更为关键。深吸了口气,刘成便将他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向顺治娓娓道来。

    “回禀陛下,以微臣愚见,浙匪能够在江浙屡次使王师受挫,其原因在于按照陈文的训练方法,配合鸳鸯阵和长枪阵,浙匪的步兵战斗力之强悍已经不弱于八旗多少,绿营与其对抗完全是去送死。但真正关键的在于,江浙之地,水网纵横,不利于王师拥有绝对优势的骑兵发挥战斗力,反倒是对浙匪更为有利。浙匪始终在拥有地利的情况下与王师交锋,王师之不胜也就不难理解了。”

    天时、地利、人和,这些东西顺治自然明白,甚至就连朱之锡也是知道的。刘成只说地利,但顺治却很清楚,满清剃发易服,在江浙大肆屠杀、劫掠,官府横征暴敛,人和便不在清而在明。至于天时,无论是刘成关于陈文发迹史的讲述,还是他这些年看过的奏疏,陈文似乎对天下形势变化有着先天的嗅觉,敏感至极,别的不提,舟山之战期间率部偷袭空虚的金华府,从而借助于戚家军后裔来获取了第一桶金。

    这等战略眼光实在匪夷所思,配上地利的优势和江浙大地的民怨,三者皆在陈文那一边,焉有不胜之理。

    “原来如此。”

    “除此之外,浙匪善用西法,金华府城外的水力工坊,日夜不停的运作,其大军今年于安亲王、郑亲王前后两战,步兵身披重型扎甲而战,几近刀枪不入,便是火铳手与骑兵也都有着各自的甲胄。全军铠甲数量不下三四万具,从头盔到面甲再到铁手套和铁靴,可谓是一应俱全。此前更是还出售于海寇数千套,海寇进军南京,在镇江时那些铁人军所使用的铠甲和武器皆是出自浙匪之手,甚至就连海寇军中的不少火炮和火铳亦是如此。”

    这样的生产能力,当年坐拥南北两京的满清都无法与之相比,更何况现在南京已经落入陈文之手,损失了大批工匠和大片的原料产地。这个差距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大,说句不好听的,陈文光是用铠甲就能把八旗军埋起来,满清想要翻盘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么浙匪就没有什么弱点吗?”

    “回禀陛下,浙匪之强,时所罕有。然则,其弱点同样不小。”

    想要追上陈文,对于顺治而言暂且不做设想,如今他却也只能寄希望于陈文的弱点上面。刘成的正面回答给予了顺治以希望,双方差距再大,只要有弱点就好利用,否则当年满清也根本不可能在辽东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一步步走向强大的。

    “以微臣愚见,首先在军事上,浙匪起于江浙,没有产马地,骑兵是弱项,到了北方面对大清的十万铁骑,其结果可想而知;其次,浙匪在江浙丈量田亩,大肆打击士绅私占卫所军屯和盐田,与士大夫不睦,内部迟早生变;再次,浙匪如今势大,于大清是不利的,但是对其他贼寇更是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西贼孙可望,二人矛盾甚深,迟早会有一战;最后,陈文惧内,膝下只有一女却又不敢纳妾,其人一旦身死,浙匪必会土崩瓦解!”

    随着刘成一条一条的摆出来,顺治眼中的希望也越来越大,但是就在这时,刘成却话锋一转,给顺治再度泼了一盆凉水。

    “这些问题,于浙匪而言并非全无解决的可能。这些年,光是缴获,浙匪军中战马就不下两三万匹,如果被其完成了对长江以南的整合,战马数量虽不可能赶上大清,但是当年明太祖北伐时的骑兵规模却可以浮现于今,配合其越战越强的步兵以及仅次于海寇的水师,面对优势骑兵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士绅虽然不满,但其中性子比较刚烈的大多已经死了,剩下的会给浙匪造成麻烦,却未必真的敢起兵与其对抗,余姚黄宗羲的失败就是个例子。”

    黄宗羲重启大兰山,复制陈文的战法,结果碰上清军被吊起来打,可是吊打黄宗羲的清军再碰上陈文之时,却完全不是对手。这么一对比,高下立判。更何况,如今江南士绅与陈文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好,刘成很清楚,这是托了济尔哈朗和马国柱的福,马家如今是他的盟友,自是没有必要说出口的。

    “其他各路贼寇虽然对浙匪势大心存警惕,但说到底却还是一盘散沙。伪帝永如今在西贼孙可望之手,已成傀儡,各家之间亦有矛盾,想要团结一致对抗浙匪,殊为不易。至于子嗣,微臣听说,陈逆之妻是个生儿子的相,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文的优势会越来越大,弱点却会逐个击破,这对于满清而言不是最大的坏事,但却差不了多少。然而,恰恰是这些,却正是满清需要刘成的地方,他对于如今的满清而言可以说是绝对的宝贝。

    “爱卿这一席话,朕确是茅塞顿开,那么以爱卿之见,又当如何解决呢?”

    从刘爱卿又到了爱卿,刘成知道,他在顺治心中的重量越来越大,现在讲完了江浙明军的优劣势,接下来便是真正的关键了。

    “以微臣愚见,想要战胜浙匪,首先要拥有毫不逊色的步兵,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按照陈文的成法练兵,配合大清的骑兵优势;其次,武器甲胄,需要跟上,即便一时间追不上总体数量,但也要确保核心的武力;最后,浙匪以夷夏之防和军功授田激励士气,后者大清也可以做,但前者,前者……”

    “爱卿速速道来,言之无罪。”

    “夷夏之防影响甚大,臣以为,当可以宗教为信仰,必可无往而不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章 打断

    此言一出,不光是顺治,就连朱之锡也也为之一惊,但是随着刘成接下来的讲述,他们很快就明白了刘成的用意所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以宗教聚拢人心、激励士气,如白莲、闻香等邪教,自是可笑至极。但据臣所知,泰西列国俱崇信上帝,曾多次组织十字军东征与泰西以东之宗教争锋,其条顿、医院、圣殿三大骑士团更是战绩彪炳。”

    可是说到这里,刘成却转而说道:“然则泰西之宗教,其法与中国传统多有悖逆,实不易传播。但泰西之机械、武器却是当世之雄,浙匪以鸳鸯阵起家,其中多有陈逆的神来之笔,可其中如武器、机械却多有赖泰西之力。假使朝廷能够获得泰西列国的支持,无论浙匪、西贼,自可轻松荡平。”

    宗教不是关键,关键是欧洲的机械制造和武器装备,这才是刘成的核心观点。当然,还有一点是刘成没有提及的现在提出来不合适,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也不愿意提出来。

    孤身来投,刘成不仅仅需要皇权的庇护,更需要耶稣会的支持才能成就大事。用大力传播天主教来换取耶稣会的全力支持,当年永借澳门葡萄牙兵也是这道理,而这便是他前往观象台寻求汤若望支持的原因所在。

    顺治当然明白刘成所指,他与汤若望的私交很好,对于天主教的了解比刘成只多不少,耶稣会在中国的传播其对自身教法也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改良,为求适应在中国的传统。于明末也确实是在士大夫阶层有过一些进展,数年前,他甚至还接到过南明永改信天主教以求获得泰西支持的报告。

    然而,在宗教上面,于满清绝非是南明那般。满洲人口稀少,需要连接蒙古,实现北虏和东夷的结合才能拥有正面与汉地相抗衡的可能性,那就势必需要推崇黄教。恰如康熙所言的那般,“兴黄教,柔蒙藏”,满清自身对黄教的态度,其实并不是信奉,而是利用,他们需要黄教来维系他们与蒙古和西藏之间的关系,就好像是在汉地推崇儒家来确立正统性是一个道理,所以改信天主教从现阶段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奈何,顺治却很清楚刘成提及的机械和武器正是满清现在所急需的,而蒙古的人力资源亦是满清的基础所在,这就无形的出现了一个矛盾,毕竟八旗军不能白天信天主教,晚上信黄教这么人格分裂吧。

    只用了极短的时间,顺治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利弊,获取耶稣会的支持的方法有很多,并不一定要学永那样。

    至于宗教信仰对战斗力的加持,顺治既不想授教皇、红衣主教之流以柄,对于宗教洗脑的威力也并非有多大的信心。满清能够成事,确保核心集团的利益,威慑和拉拢更多人,从而实现了数万丁的野蛮人部落征服七千万丁的文明古国的奇迹。就算是陈文,顺治也能从刘成此前的口气中听出其人也是对军功授田制更为推崇。而所谓的夷夏之防,就要差上很多。

    细细想来,其实也正常,满清在此前利用“君臣之义”来对抗“夷夏之防”已经做得很好了,若非出了一个陈文,只要孙、李依旧处于内讧的状态,将整个中国收入囊也将会只是时间的问题。夷夏之防如果真的有用,那么为什么愿意为满清驱驰的士绅、武人比为明军效力的要更多。说到底,武力的压倒性优势才是关键,什么民心、道义,全都是点缀而已。

    刘成的这一建议是存在问题的,但这也正是他对满清还不够了解的缘故,并不能掩盖掉其人的才具,尤其是在于刘成对江浙明军的了解程度在如今的满清绝对是不二的人选。

    “爱卿才具过人,言有中地,只是归附日短,还不了解我大清满蒙一体的传统。总而言之,爱卿慕义来投,才堪大用,朕甚是欣慰,当抬旗汉军正红旗,爱卿以为如何?”

    “微臣谢主隆恩。”

    “还自称微臣?”

    听到顺治笑着有此一问,刘成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奴才谢主隆恩。”

    这一拜,顺治收获了人才,得到了未来的希望,而刘成则获得了迅速向上爬的捷径。只是拜倒的那一刻,刘成的笑意之中,却总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在其中,转瞬即逝。

    “那以爱卿之见,当从何处开始着手呢?”

    理论,刘成已经阐述了,但关键还是具体的操作。他很清楚,这一点上必须触及到顺治的内心,只有这样他才算是有了真正的捷径,而非一个好听的说法。

    “奴才以为,如今之八旗,旧有战法面对普通贼寇依旧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是面对浙匪却已然无法适应了。更何况,各牛录经过了这几年的战事,尤其是今年的前后两战,损失良多,牛录不满编,战斗力更是直线下降,想要提高战斗力,就要进行改革,从各牛录中抽调尚能作战的士卒,组建新军。”

    此言一出,朱之锡一头雾水,但顺治却明白了其中的用意所在,心头涌起的激动之情当即便表现了出来。

    “爱卿一语中的,真奇才也。朕以为,还是入汉军正黄旗方可配得上爱卿的才具。”

    上三旗和下五旗之间地位差距甚大,汉军旗亦是如此,原本顺治将刘成抬旗,乃是拉拢之意,毕竟一个孤身来投的汉人能够一跃成为汉军下五旗的旗下官也不会受到太多的反对。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拉拢的力度显然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刘成触摸到了顺治的内心,从这一刻开始,降臣与夷君终于站在了一起。接下来的几天,顺治与刘成连番会商,后者也顺理成章的向顺治举荐了不少没有能够得到重用的能臣良将。如胡全才、李本深、刘芳名、邹卓明、张道澄、郝宗福等前南昌幕府成员纷纷被重新启用,而像是朱之锡和蔡毓荣这样已经在职的官员也踏上了升迁的轨道。

    就在这在职官员纷纷丁忧、致世、挂印而去的末世气象中,以刘成和胡全才为首的这一批被后世史家称之为维新党的幸进之徒们却上演起了升官图,填补起了各部官员的空缺,着实让人有些看不太清楚眼下的局面了,就连此前稳坐钓鱼台的宁完我对此都是大跌眼镜。

    可是在满清朝中,汉臣本就是依附于皇权,宁完我如今虽然已经是汉臣之首,但是让他违逆顺治的意思,却也是不敢,只得向刘成和胡全才伸出了橄榄枝,准备在接下来的改革中在顺治面前多拿上几分。

    然而,一切还仅仅是在计划之中,距离正式开始运作还需要一段准备时间,满清朝中的变革却率先被一份加急军情所打断。而这份军情,其实际内容只有一点,那就是一个叫做于七的土豪在山东锯齿牙山以江浙明军旗下山东总兵的名义起兵反清,已经攻陷了宁海州城!

    ………………

    于七反清起义,史上发生过两次,第一次是清军入关没有多久,于七在锯齿牙山起义,失败后接受招抚,而第二次则是受到了郑成功南京之战的感召,更因为受抚后没有得到预期的待遇,于是便再度在锯齿牙山上起兵反清。

    郑成功南京之战提前了四年,虽然依旧没能成功,但是南京却被陈文攻陷了,连续被江浙明军击杀了两个和硕亲王,八旗军的威慑力一落千丈,于是乎于七再度起兵。至于什么江浙明军旗下的名义,却是拉来的虎皮,陈文对此一无所知。不过效果还不错,江浙明军的旗号一出,瞬间就是万人响应,就连宁海州城也几乎是不战而下。乍看去,起义失败后突围出家做和尚的命运距离于七已经越来越远了。

    山东乱起,山东以南的淮地却被一分为二。利用两蹶名王、光复南京的巨大声势,江浙明军出兵不足三万,却在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收复了扬州府、庐州府、安庆府与和州、处州这三府两州之地的全境,以及淮安府和凤阳府包括府城在内的南部各县,形成了隔淮河与清军对峙的局面。

    秦岭淮河是中国的南北分界线,陈文麾下的军队不少,但是分驻各地,需要面对的潜在对手和其他势力也同样不少。兵力分得太散,使得他失去了继续向北、向西攻城略地的**。当然,就算是手里有兵,现在也没必要着急北伐,在此之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否则就算是消灭了满清,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去。

    新一批的扩军已经开始,新的战兵营以及师一级的编制,新占领区和接下来的计划也需要大量的地方驻军。同时陈文为了更好的控制新近收复的地区,也对原有占领区的各府县的驻军进行了调整。削减了部分稳定的府县的驻军,将多出来的兵力调往新近收复的府县。

    江北作为前线,自然需要大军坐镇。扬州府和淮安府的南部,由尹钺负责,金华师的主力驻扎在淮安府的府城。

    这里原本是满清漕运总督的驻地,前一任漕运总督在郑成功南京之战中跳河自尽了,新的漕运总督,史上是蔡士英,结果早在去年就被陈文整死了,接任的屯泰在史上的同期是为浙闽总督,现在浙闽总督的辖区就剩下了福建的几个府,而且交通也早已断绝了,满清只得有着刘清泰自己在那维持着。

    史上屯泰出任浙闽总督期间,曾上疏清廷,要求在在沿海实行海禁,“无许片帆入海”。现在嘛,他就算是想这么干也没机会了,当金华师前出的近卫营抵近淮安府城之时,屯泰毫不犹豫的渡过淮河,跑到了淮安府西北的邳州继续当他的漕运总督,反正也没有出了淮安府不是。

    淮南如斯,后世的安徽地面上,永嘉师的压力不小,要同时兼顾凤翔府北部、河南东南部以及湖广东北部的三面压力。不过中都凤翔府的光复对于明军而言也是一种鼓舞,那里毕竟是朱元璋的老家,有着特殊的意义。

    新兵出营之前,江北地区,江浙明军需要暂且进入守势。哪怕如今临近的淮北、河南的一些府县也偷偷摸摸的向陈文表示了反正之心,但陈文暂且还没有继续向着两个方向扩张的计划,所以要求他们继续忍辱负重的潜伏一段时间,等待黎明的到来。

    现在对于陈文来说,大势在手,按部就班的扩大基本盘,发掘更大的潜力,收复更多的失地,一步步稳稳当当的把雪球滚起来,无论是当前的目标,还是未来的事业,都是最为稳妥的节奏。盲目的扩大占领区,尤其是北方这等对骑兵更加有利的地域,急于求成的结果只会是自食苦果。

    劣势能抗压,胜势求不浪。前半段陈文自问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已经进入到了后半段,甚至早在江西尽入其手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到了后半段赛程,自也需要更加谨慎行事,勿使行百步而九十九步止。

    军事上暂且是如此了,经过了这一个多月的调查,此前济尔哈朗和马国柱大兴通海案的涉案人员也基本上都被调查了出来。

    济尔哈朗和马国柱在江南危如累卵之际,选择了借打击抗清势力来为出征清军提供粮饷,并向满清朝廷提供大笔钱粮以备不时之需,同时还达到了逼迫陈文进入济尔哈朗预选好的战场与其决战的军事目的,称得上是一石三鸟。

    然而,军事上的失败,使得陈文与江南士绅进入蜜月期,虽然只是暂时的,双方对此都是心知肚明,但是陈文自认为他有义务为那些抗清而死的义士们复仇,就像他此前为屠城的殉难者复仇一样!

    通海案的涉案人员,其中不少都逃过了长江,不过陈文的军队也不慢,收复了大片的失地也抓回了不少的涉案人员。

    按例惩处,其中有不少都是要处死的,地点陈文就选择在了新近落成的通海案殉难义士祠的大门前。不过这地方名义上是为通海案建立的,但事实上被济尔哈朗和马国柱处死的义士之中,其罪名还有不少是挂在通浙案的上面,也就是与陈文交通。对于这其中绝大多数他连听都没听过的人物,陈文也没有吝啬,一律入祠供奉。

    刚刚成立并开始发行的《南直隶邸报》中连载了关于满清大兴通海案和通浙案的来龙去脉,更是大力宣传了江浙明军为义士们复仇的壮举,引来了各地士绅百姓们普遍性的赞颂。《南直隶邸报》如此,《浙江邸报》和《江西邸报》亦是如此,一时间整个江浙明军的占领区可谓是无处不在洋溢着对江浙明军和陈文的赞美。

    相较这些赞美,陈文却同时关注到了另一件群发性案件上面。郑成功兵败南京,来援清军大肆劫掠明军光复区域的女子到苏州贩卖。

    史上这么干的是如今尸沉长江口的梁化凤,不过这一次由于陈文的干扰,梁化凤不光没有赶上南京一战,还被济尔哈朗斥之为庸将,最后迫不得已在长江口死战明军的巨舰大炮。对此,陈文表示,这也算是为史上战死于南京的烈士们报了些仇。

    梁化凤没机会作为援兵,但是马进宝也早就死在了金华,张天禄趁势接下了这份重担,也不出意外的做下了梁化凤此前做下过的罪孽。

    苏州光复,南京一战的援军被明军成批的关进了牢房,指认工作展开,但是被变卖的女子大多在这过程中**,自杀案蜂起的同时,陈文也只得将火气撒在了那些施暴者的身上,无论是作为卖家的绿营,还是作为买家的那些人们。

    买卖人口在这个时代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像我大清官军这样明目张胆的大肆劫掠妇女进行贩卖,已经不是拐卖这么简单了,他们根本就不拐,直接明抢。类似的事情,基本上每一次大战后都会如此,清军抢走一切他们认为能够换到钱财的“东西”,转道他地进行贩卖,女性就是其中最大的受害者人群。

    严厉惩处是必然的,不过这一次的群发性案件实在不少,需要大量时间进行调查取证以及解救受害人的工作,邸报对此也会进行跟踪报道,陈文以他现在的地位只需要等待提刑司衙门的调查结果就够了。

    驻节南京,江宁满城的拆除工作还在继续,刘大和他的工作组北上是需要时间的,不过他们想陈文保证,工期可以从明军光复南京开始算起,并且保证完成任务。这意味着什么,陈文很清楚,不过他也没兴趣阻止,就像杭州满城的驻防八旗一样,江宁满城的驻防八旗一样在南京城里作威作福,这只是还欠下的债而已。既然是应该的,多说一句都是在浪费唾沫。

    工作还在进行,新近收复了十个府、三个州以及部分零散的府县,大量的文件需要处理,陈文再度进入到了刚刚收复江西时的那种忙碌的状态之中。只可惜,这等“畅快工作”的快乐时光最终还是一如满清维新党人的改革计划那般遭到了突发事件的打断。不过打断陈文的,却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八章 加速(上)

    浙江宁波的甬江口,成批的海船缓缓驶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是前往日本、琉球和朝鲜进行海贸的官方船队的首航归来,陈文派他们出航为的不只是做成一笔买卖来增加收入,更重要的还是打通上路和探明航道,有了这些才可能拥有向海外释放影响力的可能。

    不过这并不代表海贸的收入不重要,恰恰相反,有了这笔收入,陈文后面很多的计划都可以按部就班的开始实施。

    接到消息,陈文便乘船返回杭州,待他抵达杭州时,奉命出海的郑奇等人已然在那里等候复命。

    “报告本帅已经看过了,你们做的很好。”

    “谢大帅。”

    连鬓胡子和郑奇行礼如仪,一路上他们二人一个负责船队的安保,一个负责与日本、朝鲜和琉球展开贸易,配合得很是不错。不过就在他们出航期间,陈文两蹶名王、光复南京,遗憾却是在所难免的。

    “你们如今做的,对咱们江浙王师而言,可以说是至关重要,这个很快你们就会看到。”

    纾解了一下部下必然会有的遗憾,陈文转而向他们询问起了此番首航的具体情况。这些在报告上都有显示,但是陈文的关注点和他们稍有区别,所以必须当面询问清楚。

    “本帅看过了你们在长崎港的见闻,德川幕府的那个长崎奉行居然还要代为解释幕府没有应借兵之事的事情,你们在长崎到底干了点什么才把他吓成这样。”

    赴日乞师,鲁监国系统做过,郑氏集团也做过,说到底,当时他们承受的军事压力过大,所以才要拼命去抓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但是赴日乞师不光没有成功,反倒是无心的提升了日本的自信心,比之日本前后几次支援的财货,实在得不偿失。

    “回禀大帅,末将按照大帅的命令,入港时把火炮摆在船上,于是那奉行没聊几句就解释了起来,末将等实在是什么也没做的。”

    随船的监军官和军法官都有报告,连鬓胡子所言的可能性也是极大,商船上装备火炮,奈何来的不是一艘两艘,却是一支船队,也由不得那奉行不会心惊胆战。毕竟,真的打起来,吃亏的还是德川幕府,无论是政治和军事方面,还是商业贸易方面。

    陈文点了点头,继而说道:“那个奉行有意援助部分钱粮军械?”

    “正是,末将按照大帅的命令已经作出回绝了。”说到这里,郑奇却显得有些不解,继而向陈文问道:“恕末将愚钝,长崎奉行有意援助,以末将看来当是得了幕府授意。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拒绝呢?”

    在郑奇看来,日本的援助是白来的,总比辛辛苦苦的做海贸要来得容易。有这等想法的不只有郑奇,连鬓胡子和监军官、军法官以及各船的船长在闲暇时也曾三三两两的讨论过,有的支持,有的不解,但反对却是没有的,毕竟军令如山,他们是军人而非商人。

    听到郑奇有此一问,陈文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青云所见无错,此事自是幕府授意,否则他一个长崎的地方官是做不了主的。至于本帅令你回绝,其实很简单,当年冯侍郎赴日乞师,在长崎哭秦庭,结果幕府也没有给以援助。倒是萨摩藩给了几十万洪武钱,冯侍郎也不算白哭一回。”

    赴日乞师,东南抗清势力积极推动,日本方面的德川幕府为了国内稳定而坚决反对,倒是萨摩等藩却积极推动,只是最后也没有成行。

    造成这等现象,其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出兵中国,胜负与否都会产生变数。

    单单是军事上,战败不提,即便是能够取胜,各藩出兵,收益会使其迅速膨胀,导致幕府与大名之间的实力差的削弱,甚至是逆转;可若是幕府出兵,本土兵力不足,各藩起衅又当如何处置;即便是幕府与大名一起出兵,作战总有损伤,谁多谁少都会影响到彼此之间的实力对比。至于政治、经济等方面的影响就是更是难以计数了。

    当时的日本已经开始闭关锁国,德川幕府更是最典型的自守之徒。这是没办法的,当初丰臣秀吉倒是野心勃勃,结果几十万战国精锐被明军吊起来打,战争的结果幕府不光是什么便宜也没有占到,更是动摇了自身的统治基础,导致了德川幕府取而代之。试问,德川幕府有如何敢去参与大明与满清之间的战争。

    只不过,陈文此言一出,听在连鬓胡子和郑奇的耳中,却着实将他们听了个一愣。

    “几十万洪武钱?日本不是都禁止使用中国货币了吗,萨摩藩是在打发要饭的吧!”

    洪武钱就是洪武朝铸造的铜钱,按照如今的计算,洪武钱的价值比嘉靖、万时的铜钱的价值要高,更别提是崇祯朝的薄脆了。但是即便如此,一两白银也可以换一千钱的洪武钱,也就是说,冯京第在长崎哭秦庭最后就换来了几百两银子的援助而已。

    “也不能这么说,萨摩藩毕竟还是给了,还有的是那种一毛不拔的呢。更何况,日本在那时早就下达锁国令了,贸易都是要与幕府进行,商船不允许进入各藩,几百两银子没准对岛津家来说都是压箱子底的宝贝也说不定呢。”

    史上,德川幕府对于郑成功的援助比萨摩藩的手笔要打上一些,武器、甲胄以及铅和铁之类的原料倒是都有,但也就那样了,只是比起郑家与幕府每年数百万两白银的交易额,这点儿援助可见日本人的小家子气。更何况,后世郑氏存银案之中,日本还眯掉了郑家不少银子,一来二去合着援助都是郑家自己花钱买的,德川幕府白白占了人情。

    连鬓胡子的震惊和郑奇的讽刺交相辉映,倒是把陈文逗了个一乐。恍惚间,他甚至怀疑这两个家伙是路上商量好了要来给他讲这段对口相声的。

    “岛津家当初攻陷琉球,在日本算是强藩了,他们敢与幕府对着干,不过也就到这程度了。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何要回绝了吧。”

    “大帅英明。”

    为了几百两银子就欠下个人情,冯京第当时有党争因素存在,同时对于当时的鲁监国朝的财政来说,哪怕一文钱都是好的,更别说是几十万洪武钱了。但是对于陈文来说,几百两银子,一船的货卖到日本的利润就有数万两白银之多,实在没必要去丢这个份儿。

    “提到岛津藩,琉球那边现在如何?”

    “回禀大帅,末将听琉球的朝臣提及,现在琉球一边作为鞑子的藩属,同时还要作为萨摩藩的藩属,《十五条》过于严厉,他们自称是受到了萨摩藩的逼迫才会向鞑子称臣的,希望王师能够为其向日本说项,废除《十五条》。”

    琉球朝臣所言不尽不实,其改为遵奉满清乃是源于隆武朝的土崩瓦解,让使臣认为满清已经有了取明而代之的实力,才会北上拜见顺治。

    小国想要借大国之力来摆脱困境,这本无可厚非,不过日本对琉球的征服到确实是从岛津藩占领琉球作为起点的。当初琉球来明朝进行朝贡贸易过于频繁就曾被明廷怀疑是萨摩藩的手笔,对此加以限制,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岛津藩的兴盛与琉球有着极大的关系。

    “现在咱们还管不了那么多,让琉球继续一臣事二主去,反正他们现在已经不向大明称臣了,等以后有功夫了再去,无需急于这一时。”

    琉球的情况陈文已经弄明白了,是借萨摩藩之手搅浑日本这池水,让他们继续去自相残杀,还是借琉球的名义玩一把黑船事件,现在陈文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而且就算是有,暂且也是有心无力,毕竟行动上是有主次的。

    接下来的朝鲜就更简单了,满清几次暴打朝鲜,明爹已经退到了西南,做干儿子的换个干爹也没什么不正常的。不过郑奇等人此去日本、朝鲜和琉球三国,济尔哈朗在那时还没死呢,想来下次去时,情况大概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也说不定。

    此番贸易,船队装载的货物都是往年的主要出口商品,丝绸、瓷器、蔗糖、蚕茧、生丝之流装满了货仓。当时陈文坐拥浙江、江西两省,江西景德镇的瓷器、浙江出产的蔗糖和丝绸,货源地在手,就是产量比之清军南下前要差上太多,毕竟人口的损失是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的。

    算算利润,一百多万两白银,距离陈文的那个逼着日本挖空石见银山的豪言壮语还有很久的路要走。为此,陈文决定做些事情,为这一进程适当的提个速。

    召见首航船队负责人,了解日本、琉球和朝鲜等国的情况,其实陈文完全可以在南京进行,但是正因为首航船队返回,有些事情却可以立刻开始进行了。

    陈文返回浙江的同时,各地的光复票号也在借海贸船队的盈利来释放利好消息,加深人们对光复票号的信心,从而获取更多的可支配资金。

    坐在家里就能赚钱,而且是稳赚不赔,自是趋之若鹜。但是与此同时,陈文没有进行禁海,只要到市舶司缴纳税款,海贸还是可以跑的,大批的士绅富户也开始投身到海贸之中。

    然而,有经验的船长和水手毕竟是少的。陈文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们不敢招惹,有人便计划前往福建,从福建清军、耿继茂乃至郑成功的水师里挖墙脚,甚至还有野心更大的打算连船带人一起挖过来。

    这些事情陈文没有兴趣理会,他关注的是另外的两点,其一是海船制造业规模的扩大,有人要跑海,就有人造船,真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其二呢,便是货物。

    陈文现在收复了大片的失地,其中浙江和江西多有军功田土,社会安定,人们就会有更多的精力去生产,以提高生活水平。民田各异,但是军田却都是在陈文的掌控之中。有了充足的原料,有了熟悉航道的船队和各国的门路,陈文需要的只是在原料加工为产品的环节提升生产效率,贸易很快就将会呈现爆炸式增长。

    此前江浙明军的军工司作坊就已经开始利用水力机械来制造机械零件,这一技术积累早已成熟。如今作坊已经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继续进行武器装备的生产,以应对扩军和武器装备的更新,而另一部分则转为民用,比如王孚新近搭建起的厂房里的机械就都是民用工坊里制造出来的。

    扶持工业是陈文的既定计划,王孚的这个厂区是进行蔗糖生产的,厂区里各个厂房的用途不同,陈文此刻在王孚引领下视察的正是压榨环节,而工人们使用的机械则是《天工开物》中记载的糖车。

    “凡造糖车,制用横板二片,长五尺,厚五寸,阔二尺,两头凿眼安柱。上笋出少许,下笋出板二、三尺,埋筑土内,使安稳不摇。上板中凿二眼,并列巨轴二根,轴木大七尺围方妙。两轴一长三尺,一长四尺五寸,其长者出笋安犁担。担用屈木,长一丈五尺,以便驾牛团转走。轴上凿齿分配雌雄,其合缝处须直而圆,圆而缝合。夹蔗于中,一轧而过,与棉花赶车同义。蔗过浆流,再拾其滓,向轴上鸭嘴投入,再轧又三轧之,其汁尽矣。”

    随着牲畜的拉动,甘蔗的细胞壁被破坏,汁水流出,比之人力榨取的生产效率有着显着的提升。糖车一轧完成,工人将残渣投入到名为鸭嘴的投料口之中,反复三次,自然比世界其他蔗糖产区如今仅仅一次榨取的出糖率要来得更高。

    中国的蔗糖生产技术于如今乃是全球最为先进的,这种糖车在明末南方的很多乡村糖寮里都有使用,并非是多么稀罕的事物。奈何清军南下以来,对生产力破坏过于巨大,原料产量大幅度降低,糖寮也自然而然的消失了太多。

    而现在,生产力得以恢复,但陈文对那等手工业作坊式的生产模式却兴致缺缺。从原料储备到最终生产出成品,只在一片厂区中就可以完成,而且在生产过程中大量的使用机械,减少了人力的使用,也提高了生产的效率,这是家庭式手工作坊所无法比拟的,于人口大幅度下降的今天而言,此间的生产效率才能带来飞跃式的发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九章 加速(中)

    人类意识变迁史中,甜始终代表着美好、幸福和**,世界各地语言中但凡是甜之一字所代表的也正是这些。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对于甜味的渴求促使着人类忍受蜜蜂的叮咬,但是在工业化的浪潮席卷全球之前,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享受到这种奢侈品亦或是带有甜味的食品和饮料。

    欧洲的中世纪,贵族往往会在遗嘱里郑重其事的记录遗产中有多少桶蜂蜜,乃至到文艺复兴以后糖的价格也是居高不下;在日本,贵族女子出嫁,糖也是极其重要的嫁妆,都会进行特别的记录,甚至到了近代都是如此。而那些平民百姓,甚至往往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尝到蜂蜜和糖果的味道。

    相较之下,与日本不过一水之隔的中国,古代的平民在这一点上的幸福指数要远远高于世界其他地区。究其原因,蜂蜜世界皆有,蔗糖中国也不是原产地,但是在工业化时代的到来之前,除了凝结了古人智慧的饴糖提高了甜味食品的产量以外,中国蔗糖的生产工艺也始终领先于世界。

    明时白砂糖返销蔗糖的原产地印度,印度人便称其为中国糖。王孚与陈文合股的金华蔗糖工厂中利用机械获得蔗糖,将其转化为白糖时所使用的黄泥水淋脱色法就是源于中国。除《天工开物》外,《闽书南产志》、《物理小识》、《广阳杂记》、《兴化府志》等诸多文献史料中都有专门记载。

    糖一直以来都是中国古代对外贸易的拳头产品,远的不提,光是崇祯十年一年,在东亚实力较弱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就前前后后从广州港收购了前后购买13028担白糖和500担冰糖,更别说是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以及中国海商主动向日本、琉球、朝鲜及南洋列国的出口。

    “日本武士的日子过得很苦嘛。”

    听到陈文的调侃,不光是王孚,随行人员大多是噗呲一笑。邸报中提及过,日本的糖价格与中国差距实在过大,每斤糖不下五百文,而当时日本一石粮食也不过是这个价格,比同时期的中国高出了三十到五十倍不止!

    如果按照日本的石高制来计算的话,好像中下层武士阶层也不可能在糖这种奢侈品上花费太多的金钱,更别说是普通老百姓了。而最同时期的中国百姓则恰恰相反,虽然糖一样是奢侈品,但是逢年过节走能买到一些就算没有蜂蜜、蔗糖,不是还有饴糖吗?

    蔗糖如此,丝绸、瓷器、茶叶等亦是如此,而日本能够返销的则是原料、海货、倭刀以及方物之类。巨大的差价使得海贸成为暴利行业,史上东林党作为东南海商的代表也利用了自身的权利免除了海贸税赋。走私在中国沿海大行其道,国家却无法从中获利,东林群贤们于是便将其转嫁给普通农民,长达数百年的黑暗时代自此宣告开始。

    打击走私主要还是在行政方面,陈文现在的关注点则是工业化的进程。经过了几年的积累,江浙明军军工司的水力工坊早已形成规模,生产技术更是已然成熟。武器、甲胄的生产,民用机械零件的制造亦是如此,比之手工打造的生产速度快上了太多,即便是当初手握南北两京大量工匠的满清都无法与之相比,更别说是那些很可能连机械书籍都没看过的士大夫了。

    工业化,规模决定很多事情。陈文通过军工制造催熟了水力机械,用机械制造机械的手段迅速扩大规模,现在已经进入到了机械制造的产能部分转为民用的阶段,在整个亚洲已经是首屈一指的规模了。

    “以着中国的资源和国人的智慧,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将会成为世界工厂。到时候,铺天盖地的海船将货物远销全世界,万国来朝也不过是等闲事罢了。”

    邸报的编辑激情的记录下了陈文视察金华蔗糖工厂时说下的豪言壮语,并以最快的速度刊登在邸报上,将这份雄心壮志传播到江浙明军占领区的每一个角落,乃至是周边的区域。

    近代国家崛起,伊利比亚靠抢,印加帝国黄金成就西班牙、葡萄牙的辉煌;西欧靠技术,工业革命让英、法、荷兰的商品倾销全球;新兴国家则是开金融挂,日本和德国开挂制造巨型企业与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竞争。

    前者太野蛮,不符合中国的传统价值,况且也已经被世界所淘汰,所以陈文更倾向于后两者,尤其是第二种,也更加符合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

    陈文扶持的人物,都是这些年来与江浙明军集团有着合作关系,且合作比较融洽的士绅和商人。有龙游商帮,也有金华本地的商人,更有如陆宇鼎那般多有襄赞军需的缙绅,而王孚则是徽商的代表。

    陈文的优势在于技术的成熟、机械的规模化以及资金、信用、货源、渠道等方面的优势,而这些人物则同样有着诸如资金、货源、人脉、销售渠道,陈文对他们的扶持很快就可以产生成效,出现一批围绕在江浙明军集团外围的工商业集团,有着更为切实的利益关系。

    金华蔗糖工厂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更多的工厂使用机械生产着各种各样的产品,产量飞速增长。对外贸易规模加大是一回事,降低本土物价来造福百姓也是一件好事。

    事业起步之初为了应对一次又一次的围剿而形成的以农为本、以粮为纲,经过了这些年的发展,显然已经不再适合现在的形势发展了。工业化是陈文接下来的,也是中国未来几百年要走下去的道路,现在开始夯实地基,总比落后于世界,被人家踹开了国门后再去追赶要强。

    既然要走工业化道路,科学技术自然少不了的,陈文麾下现在有宋应星这样的百科全书式的科学家,不过科学技术提升的担子也同样很重,重到了宋应星在推荐了一些有着或多或少科学知识的人物的情况下,他还要白天在衙门、工厂里负责机械的制造和开发,晚上去给学员们补习科学知识,一个人恨不得当三四个人用。

    当然,光指望宋应星一个人也不行,陈文有了更实际的办法,就像是海贸和工业一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把科学技术和实际利益联系在一起,有了动力,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奖励发明创造?奖励基础科学研究?金华大学堂?专利权法案?”

    一系列的新鲜名词,周岳颖能够看出字面的意思,也能够隐隐约约的感受到其中的意味以及陈文的意图,待她翻看了这几份草稿,很快就弄明白了陈文的意图所在。

    “夫君把大学堂设在金华确实稳妥,但是影响力上就要差上太多了。”

    金华是陈文收复最早的地区,社会安定,民生恢复得也很是不错,民心上是有保障的。况且,工业化程度有军工司的水力工坊带动,也是最高的,确实是一个极好的选择。然而,金华在明季不是杭州、南昌那样的省会城市,更不是南京,即便是在浙西,其影响力也是最近这几年才盖过衢州的,此前更多是一个普通的行政区域以及天下闻名的义乌兵的诞生地。

    “影响力确实是会低上一些。”

    南京将会是未来工作的重心,无论是北伐,还是震慑江南士绅,都需要把行政中心迁移到那里,两江总督衙门已经开始了改建工作,南京的会稽郡王府落成后,陈文打算将周岳颖和他的女儿接过去。到了那时,金华作为行政中心的地位也将会正式宣告完结。

    这是地理上决定的,以南京作为中心可以更好的应对各个方向的威胁。不过在浙江,随着杭州的光复,浙江巡抚衙门要不要迁回杭州却成了问题。

    杭州是原本的省会所在,农业、手工业、商业和服务业都有着传统优势,乃是全国最为富庶的所在之一;而金华光复时间最久,工业化程度最高,军功授田制的执行,本地百姓对于江浙明军集团也更为拥护。

    二者皆有利弊,其中更有本地派官员们的坚持,迁与不迁便成了问题,但这说到底也是就浙江一省的问题罢了,论影响力确实没办法与南京相比。

    “转型期已经到来了,确实需要考虑的更为周全一些。”

    说着,陈文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进入到沉思的状态之中,而周岳颖则默默的坐在陈文的身边,细细的翻过草稿,领会其中的内容。

    良久之后,陈文叹了口气,继而说道:“江南人文荟萃,在那里确实可以发挥更大的效用。”

    见陈文从纠结中走出,周岳颖欣然道:“夫君是如今汉家天下的英雄,一个英雄自当无惧站上更高更大的舞台。”

    “娘子所言甚是。”陈文微微一笑,看到周岳颖的手中却还在拿着那几份草稿,便向她问道:“娘子以为这草稿上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草稿中写的分明,但是细节上面确实还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不过在周岳颖看来,陈文的思路很明确,那就是通过将科学技术和发明创造与物质奖励联系在一起,从而摆脱现如今中国社会上士人因兴趣而研究,但却不求甚解,也往往无法实用化,而工匠则缺乏发明的**和动力的窘境。

    “妾身刚刚草草的看过了一些,有说的不对的夫君莫要怪罪。”

    “你男人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陈文的轻笑声传来,周岳颖翻动着草稿,一边指着草稿的内容,一边说起了她的看法。

    “以妾身愚见,夫君奖励发明创造是为了获得更多实用化的机械或是方法,专利权就是奖励制度的核心;奖励基础科学是为了弄明白事物的本质,也是为了更有益于前者的开发;而大学堂则是为了培养出更多得到理论知识培训的人才,就像讲武学堂成批次的提升军官能力一样。”

    周岳颖的聪慧,陈文对于她能够轻而易举的领会陈文的想法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陈文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的周岳颖便将她的一些想法付诸于口。

    “首先,奖励基础科学,妾身以为不应与教育挂钩。士绅对于西学的爱好往往只是源于兴趣,他们偶有所思,但本质上却还是旧有的士绅思想,容易教坏学生。另外,草稿中提及基础科学需要时间和精力,以及花费大量的材料来反复进行试验,这显然不是普通工匠能够承担的,他们更多是从工作中领悟和发觉。”

    “前者好名,后者重利,当区别对待。妾身以为不若建立专门的报社,鼓励对此有兴趣的士绅投稿,可以允许他们将名字或是笔名放在文章之中,让更多人知道。同时给予一些好听的奖励,士绅必趋之若鹜。而且,平日里专注于此,精力必然分散,对政务的干涉力度也会有所下降。”

    “至于工匠……”

    说到这里,周岳颖沉思了片刻,继而在陈文鼓励的目光中说道:“至于工匠,当以物质奖励为主,实实在在的银子是他们最渴望的,因为这些可以改变他们的生活条件。倒是名声上,断不可将其与士绅等同之,以防前者因此而丧失研究热情。”

    周岳颖的想法,无非是围绕着士绅和工匠的区别,利用区别化的待遇来同时激发两者的热情。陈文的草稿后期还要在王府进行联席会议讨论,但是现在看来,出谋划策一事上,周岳颖一个人就已经能够代替不少官员了。

    “能娶娘子回家,真是为夫此生最大的幸事。”

    “夫君又拿妾身取笑。”

    周岳颖俏脸微红,嘟起的小嘴很是诱人,但陈文却难得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示意周岳颖将想法继续说来。

    “然后,专利权是好事,保护力度还可以进一步提高,用行政、经济、道德等多重手段同时来打击窃取他人专利的行为,夫君的处罚力度不低,但妾身以为还可以更高一些。”

    “这方面,确实当用重典,否则发明创造的热情就会降低。”

    “最后,大学堂夫君是打算从有识字、数算基础的孩童抓起,挑选有才能的子弟。妾身以为还是当以军户子弟为主,民户为辅,方可确保这些才智之士能够为咱们陈家所用。”

    周岳颖的想法引起了陈文的深思,片刻之后,豁然开朗,夫妻二人干脆就在书房里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草稿进行进一步的补全,甚至就连晚饭都没有去吃。直到商讨完毕,已是深夜时分,时时准备的夜宵由侍女送上。

    “百草睡下了吗?”

    “回王妃的话,县主已经睡下了。”

    知道女儿已经休息,周岳颖才放下心享用夜宵。而陈文听到女儿已经休息,又问了一些女儿的事情才转而去享用夜宵。

    夜宵不宜多吃,否则会成为胃口的负担。吃过饭,聊聊天消化片刻,陈文和周岳颖便去洗漱休息。

    躺在床上,周岳颖却突然问了一个陈文怎么也没有想到的问题。

    “夫君,你说日后给咱们女儿找个什么样的夫婿好呢?”

    听到这话,陈文登时便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娘子,你这想得也太远了吧,咱们的女儿现在才一岁多点儿。”

    相较陈文的大条,周岳颖却是双眉颦蹙,喃喃自语。

    “只怕,早就有人惦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十章 加速(下)

    睡前周岳颖的担忧,陈文能够理解,但也并没有当回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毕竟才一岁多点儿的小闺女,谈婚论嫁,哪怕只是定亲怎么也得几年后了,几年后是什么局势,现在谁也不知道。对此,陈文只当是作为母亲对女儿未来的思考罢了,很快就进入到梦乡之中,毕竟明天还有不少公务要做。

    第二天一早,陈文正常上值,南京的王府竣工之前,金华府会稽郡王府的职能都不会改变,至于之后,也会是分批次向南京转移,最终转移完毕后,陈文原计划是将这里作为金华大学堂的所在,现在显然是要改变计划了。

    大战过后,马上又要到新年,功赏和分地的工作却还在紧锣密鼓的展开。此番分地的主要区域还是江西,那里的无主荒地已经尽入江浙明军之手,分出部分用来给江西本地民户屯田,其他的都将会用来发放军功田土。

    至于南直隶,按照顺序先要控制新收复区的行政,等到丈量田亩结束才能开始分田。那时候,陈文与江南士绅的蜜月期也就该结束了。

    然而,随着陈文与郑成功的占领区实现了接壤,藏在中左所的大明藩王们重回江西的心思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陈文击杀济尔哈朗之前,清军大举南下的威胁依旧存在,王府、田土、商铺、工坊、矿山乃至金银财宝也比不上命值钱,但是随着这个消息开始向整个中国广泛的传播开来,受到影响和触动的不只有满清以及那些望风而降的官吏绿营,他们的心思也重新活络了起来,并且开始付之于行动。

    “大王,汀州那边现在将他们拦住了,理由用的需要验明正身和随行武装人员过多,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是那几位藩王,却是骄横的紧,说是即便大王也不能拦着他们回封地,汀州驻军和官府就更没资格了。”

    张俊义愤填膺,这些内容军情司和监察司都有报告,汀州府衙还委婉一些,驻军方面在行文上却无处不透着对这些朱家子孙的不满,甚至是敌意。

    “龙子凤孙嘛,骄横些也是正常的,没有让本帅跪着去迎接他们就算是给面子的了。要不人家一纸诉状告到御前,皇上还不得砍了本帅的脑袋。到时候,老子的媳妇、闺女还不得进教坊司卖唱去吗?”

    皇帝现在管得了陈文?这是天大的笑话!永帝现在被孙可望软禁在安隆千户所那个地方,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像陈文这样的南明第一强藩,拉拢,甚至是讨好还来不及呢,那些远房亲戚即便是敢把状纸递上去,也是被关进大牢的结局,怎么可能会借此来找陈文的麻烦,当江浙明军十几万铁甲都是吃素的吗?

    然而,张俊在陈文身边多年,这样的愤怒却是绝少见的,哪怕知道陈文没有迁怒于人的习惯,但是心头的颤抖却还是避免不了。

    “大帅,恕末将直言,咱们江浙王师与鞑子血战时,这些家伙缩在中左所,现在跳出来,着实可恶。不若派人将他们做了,反正福建也从未少过饿极了的鞑子、土寇、海盗,那里现在局势复杂,宰了也没人替他们说话。”

    屋子之中就陈文和张俊二人,张俊还是陈文的亲兵队长出身,二人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江西的藩王回归,受损的江浙明军的利益,既是陈文的利益,也是他们这些部将、士卒的利益。对待敌人,自然不介意以最激烈的方式应对。

    “无拳无勇,但却是一群烫手的山芋。暂且不用理他们,地在咱们手里,不放他们入境他们还能如何,就指着一群护院还能打得过驻军?”

    陈文此前曾上过奏疏,要求将江西几家王府的资产转为军用,但是奏疏没有得到批复,说好听了,就是留中不发了。这是孙可望的手笔,朝政全部被他所掌控,永就算是想做人情也做不到,而孙可望自然不可能放任陈文做大。只是陈文本也没有等他的打算,不过是走个形式,先斩后奏这种军阀的基本技能还是会的。

    满清席卷天下的大势扫过,哪怕是现在已经在陈文以及诸如李定国、郑成功之流的英雄们的努力下开始衰退,但是大浪过后,如卫所、王府之类的沙制楼阁却无不被摧毁了基础,陈文在残骸上崛起,焉能放任那些沙土楼阁重新立起。

    “过不了多久,自有皇上替咱们当这个坏人,因为皇上需要我陈文的支持!”

    江西藩王回潮,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倒是另一件事情却让陈文不得不产生了些许的担忧,而这也正是他招张俊前来的最大的目的所在。

    “那人最近开始有些不安分了!”

    张俊点了点头,继而郑重其事的向陈文回答道:“根据派到他家中卧底的特工汇报,最近那人和他的岳父似乎在商讨摆明身份的事情。”

    这是个大问题,以陈文如今的势力,将其掌控在手,变不利为有利并非很难。但是其问题在于,这个人哪怕掌控在手,也是一把双刃剑,弄不好就会割伤自己。甚至就算是全心全意的服从,只要在陈文的地盘,东南士绅就会以此作为旗帜来与江浙明军对抗,而非现在的这等一盘散沙的状态。

    “盯紧了他,一旦真的决定如此,直接秘密关押起来,连同他的岳父一家子都算上。做得干净点,绝不能让消息扩散出去。”

    “请大帅放心,末将一定把那人一家盯死了,绝不让他们跳出来给大帅捣乱。”

    张俊离去,陈文则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今天的公务上面。比之昨天,今天的工作重心更多还是在军务上面,至于昨天与周岳颖讨论过的东西,今天下值后还要进行最后的补全才能放到会议上讨论,乃至正式实施。

    相较南直隶,浙江和江西的士绅力量在这些年遭受的打击很是不轻,尤其是江西,战乱持续到南昌幕府成立都没能结束,而随着陈文收复江西,接下来的日子里,民生恢复上面,士绅阶级确有受益,但是相较江浙明军集团和本地自耕农们却还是天差地别一般。

    陈文在各地驻军,防备不只是清军、其他明军以及本地的土匪、山贼、海盗,更重要的是对士绅阶级的防范。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发展,部分地区的力量对比已经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变化,所以才有了削减部分地区驻军编制的计划。

    现在计划已经开始执行,有的调到了新占领区,有的则随着扩军的步伐被编入到新的师一级,或是营一级的单位之中。

    按照计划,新编的三个师一级的单位闽中师、余杭师和江都师已经完成了兵员及武器装具的补充,现在分别在衢州府、南昌府和南京进行磨合训练,只待训练完毕就可以投入到指定区域作战或是充当威慑部队。

    这三个师之中一共有五个老营头,分别是浦江、丽水、淳安、玉山和瑞安,这五个营之中,前三者在余杭师,后两者则是在闽中师,江都师则是清一色的新建部队。

    师一级单位开始组建之前就存在的营头这样一来就全部划分到了各师之中。论战斗力,自然是有老牌战兵营的部队要更强,不过江都师暂且没有作战任务,只是负责协助江北的金华、永嘉二师以及地方驻军协防罢了,通过对调服务、训练以及对周边土匪的清剿,培养战斗力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批阅了各部送上来的报告,陈文便策马前往军工司在城外的工坊。

    如今的军工司水力工坊已经占据了沿东阳江的大片区域,巨大的水轮和风叶在远处转动,带动着机械运作,锻锤击打钢铁的声音此起彼伏,从老远就能听到,越是及到近处就越是清晰。

    由于作战的需要,江浙明军集团竭尽全力培植起了军工司这个烧钱大户,但是其他地区倾销武器装备却根本做不到。最大的一笔,也几乎是唯一的一笔军火买卖的对象大抵也已经很难再与其进行这方面的贸易了,想要复制那种国家扶持军工、发动战争、贸易倾销、最后反补国家的办法从而实现整体实力的飙升,现在显然是做不到的。

    不过烧钱归烧钱,其作用在战争中很是明显,江浙明军之甲坚兵利已经冠于东亚大地。水力、风力乃至畜力机械的大规模制造和使用也使技术得到了成熟,现在既可以保持优势,也可以向军转民方向前进,进而带动工业化的发展。

    工业本就是个烧钱的无底洞,但是度过前期的积累之后,其利润也将会是从前几十年,乃至几百年都达不到的。而现在,随着各地新式工坊的拔地而起,发展也即将进入到快车道,陈文对此的期待之大,已经不是常人所能够理解的了。

    “方先生以为如何?”

    方以智出身桐城世家,祖辈父辈俱是高官,从政治上看,方家从其父到方以智本人,皆是东林党的成员,方以智更是复社的创建人之一,更是着名的四公子之一,可以说是根正苗红的东林党后辈人物中的核心成员。

    与绝大多数热衷于空谈,学术上往往会侧重于思想的东林后辈不同,方以智在博涉多通的同时,于西学和基础科学方面有着独到的见解。

    不过与其他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一样,面对改朝换代的变局,他选择了效忠明廷,不仅在北京经酷刑却依旧不肯向李自成效忠,后来事永朝曾被清军抓获亦是宁死不屈,后来靠着出家当和尚才算是有机会回到家乡。

    其人性子刚烈,陈文与东南士林长期不睦,自是不愿前来,此番更只是因为想要前来拜会宋应星,与其讨论学术上的问题才会来到金华。不过当陈文得知了这么一号人的存在之后,便建议宋应星带他到东阳江畔的水力工坊里参观参观。谁知道此人在亲眼见过大规模机械生产之后,竟然产生了如陈文那般的机械痴迷症,一连几天,废寝忘食的看着那些机械运转,几乎达到了百看不厌的地步。

    陈文问过,方以智却似乎还在琢磨眼前的东西,并没有立刻作答。对此,陈文身边的亲兵们,乃至是水力工坊的官吏无不怒目相视,这个书呆子连郡王都敢轻待,着实可恶。

    相较之下,倒是陈文有些不以为意,顺着方以智的目光看向那台他已经看过了无数遍,但却同样是百看不厌的水力锻锤。耳畔是锻锤以着极快的速度敲打着铁料,看着铁料以着人力难以想象的速度被锤打成零件大致的模样,随即被工匠扔进了手推车的箩筐里,去进行下一步的锻造工作。

    机械对成品的打造是分为少则数个,多则数十个步骤的,经过专业培训的工匠操控着机械,每台机械只进行一种加工。工匠机械性的劳作,虽然枯燥,但是次品率大幅度降低,生产效率自然更是得到了进一步的迈进。

    良久之后,方以智叹了口气,继而才注意到陈文正在身边。不过,这一次比之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单纯对实力、地位的敬畏外,目光中更多了一些对知识和思想的尊敬之色。

    “我辈钻研西学,一是兴趣所致,二则是渴望借此来造福百姓、兴盛大明,但国朝却并没能因此而强盛不衰。在下前来叨扰,却能得见西学真正用在了驱逐鞑虏的伟业之上,大王有此伟力,能够两蹶名王,光复几乎东南全境,实非偶然。”

    “方先生谬赞,此间如此气象,不只是本王的手笔,其中更多有军工司官吏工匠们的心血。我江浙王师之武器、甲胄俱出于此,更重要的是,以机械生产机械,虽然由于公差的存在,总还是需要更为经验丰富的工匠进行精加工才能完成装配,但是生产效率上却还是得到了飞一般的提升。即便不提武器、甲胄,日后以机械生产民用物资,也是可以极大改善百姓生活状况的。”

    关于陈文扶持的大型机械化工坊,方以智也曾听宋应星提及过,而他更是意识到了产量的大幅度提升可能对社会造成的巨大影响。此时此刻,正是大变革到来的前夜,不只是生产力上面,思想上也会伴随着生产力的增长而出现更为工业化的进步。

    “在下听说过,这几日得见武器、甲胄的生产,其他工坊也能想象得到。大王这些年能够做到始终如一的减免受灾地区的税赋,并加以赈济,想来这些工坊也会让百姓的生活水平得到提升。”

    听到这话,陈文笑道:“圣人云,仓禀足则知礼仪。为政之道应该以民为本,提高百姓生活水平的方法不只有轻减负,今天我们可以用机械生产更多的货品,明天我们一样可以同工业化的养殖、种植方式来种田禾、养禽畜。如果有一天,哪怕是平民百姓都可以每天吃上肉食,那也就不会有人造反了,天下也不至沦落到今天这般境地。”

    方以智的恭维,是对陈文善用机械的赞颂,也是因为如今陈文与东南士绅尚处于蜜月期,双方的矛盾被满清的恶法所遮掩。但是听完了陈文的这一番讲述,方以智的心潮澎湃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句,对于其父因围剿流寇失利而遭到弹劾以致险些丧命,对于曾被李自成的部下打得“两髁骨见”,眼看着满清击败大顺军后得以入关的他来说,更可谓是一语直抵心头最为脆弱的所在。

    方以智久久不能自已,陈文也没有说话,依旧欣赏着他“钟爱”的机械将一块又一块原料打造成此项工序所需要的样子。直到良久之后,陈文才掏出了一根三棱镜,将其交到了方以智的手中。

    “本王读过方先生的《物理小识》,知道方先生对光学有研究,这个小东西方先生可拿去赏玩。另外,本王建议方先生到培训军医的所在,那里有几个学生改造出了一种名为显微镜的装置,可以看到很多肉眼根本看不到的东西,很有意思。”(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水涨

    抽空赶到工坊,陈文并非是专程来和方以智谈笑风生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在工坊待了一会儿,陈文便与方以智别过,随着徐毅去视察一些新产品的开发。

    仓库里陈列的那些新近打造出来的火铳,枪杆都进行了改造,此前已经装备给掷弹兵的套筒式刺刀已经可以在适当的时侯安装在火铳上,远程的火铳手便可以临时客串近战肉搏步兵,有效的提升了步兵的战斗力。

    放下了手中的火铳,陈文转而向徐毅问道:“全部更新换代完成,还需要多长时间?”

    武器从研发到小规模列装,再到全军换装,这是需要比较长的时间的。套筒式刺刀研发完成时间较早,奈何当时的重装扎甲的换装任务比较严峻,即便不算重步兵的重装扎甲,火器队的半身甲和骑兵的甲胄也要占用太大的产能。毕竟江浙明军也是一支十几万大军的军事集团,哪怕军工司工坊实力在雄厚也总是需要时间的。

    “回禀大王,不出意外,一年之内,全军就可以完成换装。”

    这一次的换装,表面上看只是刺刀,但事实上就连火铳都需要一起改造,否则刺刀安装不上去就还不如给士兵们配把刀子来得实际。需要时间较多,这是不可避免的,毕竟也是几万支火铳的沉重任务,水力工坊今年很可能还要进行搬迁,如果再算上扩军,一年已经是非常之短的了。

    “差不多,能赶上用就行。”

    套筒式刺刀是陈文神交已久的那位擅长左右互搏术的法国沃邦元帅的发明,不过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后的事情了。在此之前,即便是如今,欧陆的刺刀也都是插入式的,即将刺刀的刀柄直接插进铳口里,既妨碍了火铳射击,又容易对火铳造成破坏,除了换装容易外,真心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更先进的刺刀不是没有,卡座式的连接结构,比之套筒式更为先进,至于刺刀的刀刃,后世的三棱军刺也是非常可怕的武器。但是对于现如今的生产技术水平而言,套筒式更为合适,而合适才会有普及化的可能。

    离开了仓库,陈文一行便前往试验场,接下来的武器并非是只要看看样子就可以的了。

    这座试验场是用来测试火炮的,每一门火炮完成铸造工作之后,都要送到这里进行试验。地点也比较偏,靶子的后方更是有一片被封锁起来的山林存在,为的就是防止炮弹对误入此间的人员造成误伤。

    陈文在观测台上,透过望远镜看去,却是一辆手推车上整齐的固定着几个长方体的管子。从陈文的方向看去,管子前端看不到,但是后端的导火索却是从上百根火箭的尾翼连接成了一条,只要将其点燃,管子里的火箭就会像一窝受惊的马蜂一般冲出。

    这一幕,陈文在后世的网络上看到过,而且是如雷贯耳,这就是号称明朝的喀秋莎火箭炮的一窝蜂火箭炮。

    所谓一窝蜂火箭炮,不过只是个统称,大小规格在明朝足足有十几种之多,名称也是各有不同,诸如《武备志》、《练兵实纪》在内,很多武器着作中对其都有记载。陈文对此早有想法,奈何武器生产是有优先级的,这等武器自然无法与冷兵器、火炮、火铳去抢产能,而且这东西的造价也着实不低,由此便一再搁置至今。

    “大王,试验场已经准备完毕。”

    陈文能够看到,操弄一窝蜂火箭炮的两个士卒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传令兵向观测台打旗语示意。今天过来最主要的就是来看看这种传奇兵器的威力,得到了准备完毕的信号,陈文便点了点头。

    观测台上旗帜招展,接到了命令的士卒在回了旗语之后,便点燃了那一根导火索,随即疯一般的向侧面的掩体跑去。

    转瞬之后,士兵跑回到掩体背后的瞬间,火星沿着引信进入到了罐子之中。下一秒,尾部喷射着火花的火箭一根又一根的从一窝蜂里窜出,侧面的神火飞鸦亦是如此,其壮观程度恰如二战时苏军所使用的那种着名武器一般。

    “真是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啊,这东西确实够吓人的。”

    苏军的灵感是否来源于此,陈文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今天的这一幕确实给了他一次实实在在的震撼,这是在后世国外武器爱好者仿制、试射的视频中所无法感受到的。

    火箭接二连三的飞出,陈文的视线开始时还集中在一窝蜂的本体上,待到后来,则随着神火飞鸦向远方而去。有火药的推进,这些火箭的射程看上去好像比步弓,乃至是斑鸠脚铳都要远上一些。

    武器的射击很快就完成了,火箭在远处密密麻麻的插在地面上,那些稻草人更是被扎得千疮百孔,甚至有的还燃烧了起来。

    陈文收起了心中的激荡,估算着一窝蜂本体与射击目标之间的距离,以及火箭的杀伤范围和威力,眉头却很快就皱了起来。

    “射程有多远?”

    片刻之后,经过了士兵的测算,报告很快就递上了观测台。既然是火器,威力显而易见,射程就是陈文最为关注的方面。

    “回禀大王,此番射击,目标距一窝蜂火箭炮百丈距离,射击完毕,火箭的杀伤范围则是目标十数丈到数十丈之间。”

    发射前,陈文很清楚的看到这些火箭都是加装了尾翼的,这样可以使其精准性得到有效提升。这是原版的一窝蜂火箭炮,全部是按照书籍中复制出来的,能有三百米以上的攻击距离,误差虽然不小,但这种兵器本就是以量取胜,倒也无可厚非,确实值得后世人称赞。

    “这东西有点意思,成本如何?”

    战争从来都是在烧钱,冷兵器都是如此,更别说是火器时代了。陈文军中如今装备的武器,都是性价比最高的,这与江浙明军早年的财政紧张有着极大的关系,但更重要的是,普及才有战斗力可言,否则仅仅停留在书籍中,难道也能以此吓退对手吗?

    “回禀大王,除了受风力影响比较大以外,这东西确实不错,就是造价太过惊人了。尤其是在于,这东西需要大量的手工制造,机械能够打造出部分零件,但是更多的零件,尤其是安装方面都需要人工进行,占用工匠和工序实在太多了。”

    提及成本,徐毅的哭丧脸就再度出现了。这个年轻的官员在军工司几年,已经老了十几岁一般,其人尽职尽责,确实不愧为大兰山上培养出来的文官,就是这副动不动就哭丧脸的表情实在让陈文无话可说。

    徐毅还想说下去,但是陈文仅仅是听到了占用人工过多,就已经没有什么**了。接下来,机械痴迷症外加机械强迫症患者陈文便对苦逼的军工主管说道:“放心,本王知道,这种一次性兵器在现阶段确实不如火炮核算,军工司也不用制造太多,近期赶出一些,后面的可以慢慢造,保有一定的库存就行,不着急。”

    听到陈文此言,徐毅由衷的松了一口气,陈文的那两种“心理疾病”现在在江浙明军军工司里已经传染开来,他的病症一点儿也不比陈文轻,机械的大规模使用使得他们无不将心思放在了如何运用机械来减少人力负担的方面,毕竟这些年人口下降实在不小,中国的人力紧缺问题听起来好像是无稽之谈一般,但在现在却是真实存在且很是严重的。

    “另外那件呢?”

    “回禀大王,那件兵器就造出来一个,射程确实很惊人,就是威力和精准度都有些不尽如人意。”说着,徐毅掏出了一份武器实验报告交在了陈文的手中,继而解释道:“而且更大的问题是,工序上一点儿也不少,很麻烦。下官以为,性价比并不是很高,除了威慑力以外。”

    “哦。”

    细细的看过了报告,内容很详实,射击时间、当时的风向和风力水平、武器飞行目测高度、实际攻击距离,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大堆。

    眼见于此,陈文点了点头,继而说道:“这东西,可以制造,优先级在一窝蜂火箭炮之下,不需要太多,保有库存就够了。”

    “下官遵命。”

    时至年底,军功的统计早在南京收复就已经基本完成,这几个月关于奖励发放也早已开始,直到年底就连分地也基本上告一段落。今年冬天是别想了,但是明年的春种却不会耽误,只要各地卫所能够招到足够的佃户就行。

    永九年,随着杭州、南京两战的胜利,清军在江南的统治彻底宣告结束,江浙明军向北括地近千里,已经越过长江,开始沿淮河布防。明清南北对峙开始,但是彼此实力对比已经开始逆转,全国整体上的战略主动权已经彻底落入陈文手中,剩下的事情,明年亦或是后年,总会有一个结果,陈文对此很是期待。

    大年初二,陈文照例和周岳颖一起来到岳父家中。随着陈文的地位的不断提升,作为陈文岳家的周家也得到了大量的赏赐。物质上的、名义上的,一家子从老到少几乎是无人没有封赏、诰命,所幸周家这一枝的人口也不多,否则永朝廷就真的要破费了。

    比之去岁,周家的老老小小对他敬畏更是深重,姑爷拜年的气氛淡了太多,一个个拘谨的不行。仔细想想,却也正常,陈文现在的身份地位,手中的强大实力,从起兵至今,尤其是最近的两年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满清赶出了东南。面对如此英雄,且自家受惠良多,敬畏之心也是在所难免的。

    一家人无比拘谨的用着饭,吃得陈文那叫一个别扭,用过了饭,坐在一起聊着天也是一口一个禀告大王,上下之别几乎已经全然取代了家庭气氛,弄得陈文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的。奈何,几次打算活跃下气氛,他却始终找不到话题,直到他的岳父老泰山战战兢兢的来了一句,大厅之中更是到了唿吸可闻的地步。

    “贤婿如今已经光复南京,两蹶名王的大功,就算是那位西宁王也要逊色一二。朝廷既然能封那西贼孙可望为秦王,贤婿总少不了一个亲王的爵位吧。”

    对李定国是尊称西宁王,对孙可望则是一口一个西贼,周家有三个男丁在江浙为官,一个女儿是陈文的正妻,对于江浙明军集团对周边各势力的感官那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当然,由此也能看出,同为张献忠的干儿子,孙、李二人,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听到岳父老泰山有此一问,眼见着在座的亲戚们纷纷流露出了殷切期待的目光。眼见于此,陈文差点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因无他,当初他与周岳颖成亲,那时周岳颖也算是个老姑娘了,虽有才女之名,但却依旧不妨碍被人说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尤其是那一次到衢州报信,金华府士绅闺中的风评就更难听了。

    待到陈文与周岳颖定下了婚期,陈文更是找了名震天下的姚江黄孝子来代为求亲,面子得到了极大满足的岳父老泰山反手就去打那些背后嚼舌头,说他女儿嫁不出去的家伙的脸。逢人就说他闺女是有做侯夫人的命,才会拖到今天,弄得那些背后嚼舌根的只能暗自运气。没办法,当时陈文打赢了四省会剿,形势大为改观,哪还会为了一两句斗气的话而去得罪陈文这个杀星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随着陈文的地位不断攀升,岳父老泰山的常用语也从侯夫人、国公夫人、再到如今的郡王妃,几乎隔不了一年就要换一遍。

    原本那些还有些背地里暗骂的也无不在瞠目结舌中看着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奇观,腹诽的对象也从“周家嫁不出去的那个风魔的老姑娘”和“依仗女婿狐假虎威的老周头”,变成了自己的闺女和婆娘。用他们的话说,金华府这地面儿好容易赶上个下凡的星宿在此起势,奈何婆娘肚子不争气,生不出有富贵命的闺女,让那个从绍兴迁来的周家把便宜都占了,着实让本地豪杰为之叹息扼腕。

    这种说法直到周岳颖的头胎生出个女儿算是告一段落,出于传宗接代的考虑,他们觉得陈文用不了多久就会纳妾。这等说法,听在岳父老泰山的耳中,疼在周家全家人的心里,由此才有了全家有志一同的向陈文“推销”本家的那个小姑娘。

    可是说到底,自家的女儿和远房的侄女,终究是天差地别。奈何这生孩子的事情他也没办法,只能干着急。直到陈文在杭州阵斩岳乐的消息传回,杀了一个和硕亲王,总也能封一个亲王的说法在金华的民间开始自发的传播开来,他老人家才算是找到了一个说不上全新的打脸方向。

    “不瞒岳父大人,这还是要看朝廷的。陛下应该不会反对,毕竟朝廷已经开过了异姓亲王的口子,但是现在朝政把持在孙可望的手里,只怕是不会有那么容易。”

    他的这位岳父老泰山实在是个妙人,以至于陈文听着监察司汇报上来的那些坊间传闻时,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想法有父如此,周敬亭对朱之锡的执念也就不难理解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陈文的这位岳父老泰山先是流露出了些许失望之色,随即便开始了义愤填膺的痛斥孙可望其人之卑鄙无耻,立刻引起了他的兄长以及那些子侄辈的大声附和,仿佛可能会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不是陈文,而是他们一般。

    两家联姻,陈文的地位于周家而言便是水涨船高。事实上,不仅仅是周家,江浙明军的将校士卒、文官吏员们也无不翘首以盼着陈文的地位的提升,因为作为陈文的下属,他们同样有着水涨船高的情况存在。

    关于收复南京奇功的奖赏的期待并没有让陈文的亲人、下属们以及中国大地上所有对此感兴趣的人们等候太久,正月二十八,宣诏使者姗姗而来。

    “……晋卿以都统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广东、山东、河南等处汉土狼水陆兵马援剿总兵官,特赐蟒玉,便宜行事,挂征虏将军印,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师兼太子太傅,越王。”

    越王!(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越王之封

    异姓亲王!

    陈文不是南明的头一号,但却也是仅在孙可望的秦王之后的第二位。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当然,越在传统意义的册封上并非是如秦、晋、齐、楚那般的大国,就算是比起韩、赵、魏之流也要稍逊一筹,大抵就比之舒、荆、陈、蔡之类要强些。

    但是,陈文起于吴越之地,吴王是明太祖朱元璋在登基前使用过的,有明一朝有只有两个宗室受封过,而且还都是很快就被改封或是除爵,就像明成祖朱棣的燕王一样,这是绝对不可能授予人臣的。既然如此,越王也就成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封号了。

    陈文从未奢望过孙可望会代永天子册封他为什么晋王、齐王或是楚王之类能够与其平起平坐的封号,没有如宋时的王安石一般被封个荆王就算是好的。对此,他个人而言还算比较满意,毕竟亲王与郡王不同,即便是南明那等滥爵到了如斯地步的时期,人臣也只有孙可望、李定国和刘文秀这西营三王得到过,郑成功的潮王和吴三桂的济王当事人都没有接受,而且听上去还不如越王呢。

    寥寥数人而已,陈文已经踏入到了明王朝人臣的巅峰阶级,再向上不是没有,比如像这几年的秦国主孙可望,亦或是永南狩时假黄钺的李定国那样拥有了监国的权利,甚至是取明而代之,但是从现阶段来说,亲王已经是陈文能够触及到的最高的地位了。

    然而,与知足的陈文不同,他的亲眷、部将们在得到了越王的封号后,对孙可望的不满情绪立刻就开始席卷整个江浙大地。

    一个寸功未立的流寇,就凭着软禁天子就获得了秦王这样的封号;陈文从无到有,光复了东南数省的地盘,光复了南京,还诛杀了包括济尔哈朗、岳乐以及洪承畴在内的众多满清名臣大将,结果却只有一个越王。

    凭什么?!

    周岳颖没有说什么,陈文的意志就是她的意志,陈文没有表示不满,她虽然也觉得不平,但却也没有向其他武将、官员的妻室们表达什么不悦。但是作为宣教司的主管,周敬亭却在陈文不反对的情况下授意吕留良在邸报上开始宣传安隆千户所和贵阳秦王府的天差地别,以及孙可望把持朝政的情况。

    这已经是江浙明军反孙可望宣传的第二季了,上一次是宣传陈文与岳乐决战期间孙可望前来捣乱的事情,这一次则更是向江浙的士绅百姓们暗示孙可望的不臣之心,力度强劲了不下一倍。

    此番,陈文麾下的众将也都获得了爵位,李瑞鑫、吴登科、尹钺和张自盛这四大位更是已经晋身为国公,其他的也都有侯爵、伯爵的爵位,至于诰命、封赠什么的更是不胜枚举。

    然而,这些奉赠却并没能让他们对主政的孙可望感恩戴德。在他们看来,对陈文的不公就是对整个江浙明军集团的挑衅,一个流寇都有资格封秦王,他们的大帅却连个楚王、齐王什么的都没有捞到,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邸报指向民间,士绅们对于陈文的封号没有太多异议,但是他们的消息也更为灵通,孙可望想要取明而代之的野心早就从很多地方透露了出来,对于这个流寇的谩骂声顿时响彻东南士林;而普通百姓则是对封号的愤慨和对孙可望这个无才无德的篡位预备队的厌恶,二者兼而有之。

    总而言之,民间的反孙情绪高涨,而军方更是酝酿着更大的不满情绪。

    其实越王倒也没什么,毕竟也是个不高不低的亲王封号。但是不能比,一旦与孙可望的封号有了比较,一切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双方实力逆转,原本的南明第一强藩西营现在已经被江浙明军所反超,而且双方实力差距越来越大。即便不提实力,陈文收复的失地比西营众将加一起都多,杀过的鞑子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也都要高于他们。

    至于秦王府一系自身,就更没有比较的余地了。若非李定国两蹶名王撑着场面,西营早就被陈文比下去了,就算是在孙可望手中收复的湖广南部,其实也是范文程迫于陈文兵锋而放弃的地区,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南明能有今天到底是谁的功劳。

    册封时毕竟是月底,但是到了二月整个江浙大地却已经开始将孙可望视之为满清以下,江浙明军的头号敌人,并欲除之而后快。

    比之当年,江浙明军的文武们对于自身的定位和未来的期许更高,这本就是应有之义,他们付出了努力,取得了功勋,就理所应当的获得更为丰盛的名利。而江浙明军集团外的人们,更多则是单纯对孙可望的厌恶以及对孙、陈二人封号高下的不满。

    透过监察司,陈文坐在如今的越王府里就能够很清楚的看到这一切的发生,他与孙可望之间迟早会有一战,现在风潮还在控制之中,届时再把风潮彻底鼓动起来。

    不过照着他的估计,孙可望捏着鼻子给他一个越王的封号,大概没想到会落个如此的境地。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孙可望知道了的话,没准也会说出类似于“宝宝心里苦,宝宝不想说”之类的话吧。

    越王是整个册封的关键,但是陈文从中看到的却并不仅仅是如此。都统几个省的军务,包括狼兵、兵、土兵在内的土司兵也要受陈文的节制,与此前的提督军务在权利上自是大有不同。而负责军务的省份也多了山东和河南两省,这两个省都在北方,孙可望一如既往的想要把他这池祸水往别的地方引,这是在认怂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自陈文收复南京以来的几个月里,湖广南部的孙可望始终没有动作,但军情司的探员却早已在湖广布好了桩脚。

    根据情报显示,陈文收复南京的消息传来,秦王府如扫考妣。现在孙可望除了还有一手狭天子以令诸侯以外,已经彻底失去了与陈文抗衡的实力,甚至到了年底时,孙可望已经离开了长沙,返回贵阳坐镇向东、向南不得寸进,向北不光是未必打得过,还要担忧左近的江浙明军,楸枰三局彻底失败,孙可望收复长沙后定下的战略同样成为泡影,还是回返贵阳比较稳妥。

    南京的光复,对于满清是无法承受的损失,对于长江以南的各路势力而言,更是均势被彻底打破的象征。陈文在长江以南的一家独大的时代来临,随着消息逐渐被各势力确认无误,在经过了短暂的震惊之后,彼此之间的互动也陡然频繁了起来。

    九月底,贵州的安龙府,作为一个府级单位不过只有数年而已,但却在升级为府的同时便承担起了天子行在的重任。奈何,那原本的安龙千户所衙门,却实在破败的不成样子,与行宫二字相差的实在太远,甚至是越来越远。

    大殿上,如今南明各集团所奉的天下共主永天子颓然的坐在龙椅之上。大殿中前来上朝的大臣所剩无几,不是他们不想来,而是实在来不了天人永隔,这是没有办法的。

    去年三月,谋划引李定国入卫以抗衡孙可望的秘密行动泄露,孙可望遣心腹郑国招大学士吴贞毓、兵科给事张镌、翰林院检讨蒋圪昌、李开元、吏部都给事徐极、大理寺少卿杨钟、太仆寺少卿赵赓禹、光禄寺少卿蔡绩、武安侯郑允元、江西道御史周允吉、御史李颀、朱议泵、福建道御史胡士瑞、武选郎中朱东旦、中书任斗墟、易士佳、司礼太监张福禄、全为国等十八人,诬以“欺君误国,盗宝矫诏”之罪,赐内阁首辅吴贞毓自缢,内监张福禄、全为国和刑科给事中张镌三人凌迟处死,其余全部处死。

    当年随永入黔的大臣本就不多,大学士文安之督师川鄂,还有一些官员从李定国入粤,如今又突然被孙可望杀了这十八名大臣,大殿上剩下的就更没有多少了。

    人越来越少,权柄更是早就被孙可望豁夺一空,上朝已经变成了形式,知道不会有什么值得讨论的,更是越看这空荡荡的大殿就越是心中痛苦的永只得让身边的小太监宣布退朝。

    岂料,刚刚离开了大殿,提督勇士营的大太监庞天寿却拜倒在永面前,礼数一如既往的周全。

    对于这个太监,永乃是份外厌恶。无他,天家的奴仆却媚事孙可望那个活曹操,能不厌恶也就奇怪了。可是如今庞天寿和文安侯马吉翔却是作为孙可望眼线存在于此,当面发作也并不符合他的性子。

    “庞伴伴免礼,可有事情禀报?”

    闻声,庞天寿谢过了恩,就连忙起身,对着跟着永的小太监们使个眼色,这几个新近分配到御前不过半年的小太监们便畏畏缩缩的退了下去。

    “陛下,是文安侯想要单独觐见。”

    文安侯马吉翔,锦衣卫出身,如今也是永朝廷中的重臣,尤其是还身兼着孙可望眼线的身份,更是这安龙府里跺跺脚地就要抖三抖的人物。而这个马吉翔,更是向孙可望出卖了吴贞毓等人的元凶,以至于一旦听到此人永的心头登时便火起。

    愤怒,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永却也没有敢说出什么,点了点头便随庞天寿走向了不远的一间屋子。

    这显然是特别准备的,见永走了进来,马吉翔连忙拜倒在地,礼数上可谓是一丝不苟,任谁也挑不出个错处来。

    “马爱卿请起,到底有何事要单独叙话。”

    听到了免礼的话语,马吉翔缓缓的站了起来,继而低眉顺眼的对永说道:“微臣刚刚回到行在,特来拜见陛下。”

    马吉翔去的什么地方,对于如今的永而言已经失去了得到消息的渠道,自也不可能知晓,但是只要想想,答案其实也并非那么困难。

    “嗯,马爱卿有心了。”

    永此言,可谓是一语双关,马吉翔和庞天寿都是人精,又岂会不知。但是永本身也没有隐瞒他的不满的必要,二人也只得低眉顺眼的听着。

    “微臣此番前往贵阳,打听到了一个消息,欲禀告陛下。”

    “哦?”

    这是极少见的事情,马吉翔在永被孙可望软禁后没多久就倒了过去,更是将庞天寿也拉了过去。这些年只有马吉翔替孙可望监视永,将事情对秦王府汇报的,绝无从外面得到了什么消息向永汇报的,也由不得永会心生诧异。

    永的诧异是正常的,如果不诧异的话马吉翔反倒是要心生疑窦了。眼见于此,马吉翔便压低了声音对永说道:“微臣此前在贵阳,打听到一件事情,说是浙江的会稽郡王在去年先斩岳乐,后诛济尔哈朗,如今已经收复了南京,大军渡过长江,与鞑子隔淮河对峙!”

    “你说什么?!”

    这个消息,着实将永吓了一跳。从去年十八先生之狱开始,他就再没有得到过安龙府以外的任何消息,岂知未及一年,天下局势竟然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实在是让他始料未及。

    听到这个消息,永第一时间便认定是马吉翔的欺人之言,但转念一想,这根本没有必要。况且,陈文既然能够诛杀洪承畴,收复江西一个省的地盘,那么真的北上收复南京,斩一两个奴酋也犹未可知,只是这个济尔哈朗那可是老牌的奴酋,就这么被陈文杀了,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永的面色由白到红,由红到白变幻了几次,总算是压下了心头的狂喜和疑惧。而马吉翔用余光观察着永的神情,直到其人恢复了常态才继续说道:“微臣甫一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以讹传讹,但是仔细调查之后,却发现不管是真的,而且其中还漏掉了不少细节,比如会稽郡王实在战场上阵斩的岳乐,而济尔哈朗那个奴酋则是在战场上被会稽郡王擒获的,而后被拉到孝陵诛杀的……”

    接下来,马吉翔将他所知的实情一一道来,永的疑惧也很快就被这份惊喜所吞没,看向马吉翔的目光之中,那份发自心底的厌恶也消退了些许。

    南京,那可是南京啊。三年前,李定国两蹶名王,但在战略上却并没有取得太好的拓展,最起码并没有借这股大势收复更多的失地。永虽然不太清楚实情,但是只要仔细一想也能看出,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孙可望的手段。而现在,陈文同样是两蹶名王,却很快就收复了南京这座对明王朝来说至关重要的所在,天下形势已经截然不同了!

    然而,这么大的一个好消息,他却是直到现在才从马吉翔这个家伙口中得知,想来实在讽刺。

    或许,正是因为孙可望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特别封锁了安龙府的消息来源,为的就是防止他产生别的什么心思。而接下来马吉翔的话,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微臣在贵阳时听闻秦王已经派出了使者,代陛下册封会稽郡王为越王,以酬此盖世奇功。”(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搅动

    “你,你,马爱卿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微臣也是奇怪。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但仔细一想,孙可望无人臣之礼久矣,这等事绝非是做不出来的。”

    听到这话,永面色突变,原本因激动而潮红的面色瞬间褪去,登时便化作为惨白。孙可望跋扈已久,但是在大事上起码还会知会一声,哪怕只是知会而已。可是现在就连册封亲王都擅自做主,连起码的程序都不走了,怒惧交织,登时便让他失去了对这个好消息的喜悦之情。

    然而,转瞬之后,永却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可惜,这等喜色也不过是在他的心中停留了一刹那而已,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永现在依旧身陷在这软禁之所,即便是想要借陈文除掉孙可望也无从谈起。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根据马吉翔的描述和他的知识面显示,陈文如今控制的地区,从面积和地理位置上看,比之元末吞并了陈友谅、张士诚和方国安这三家之后的那个即将称帝的朱元璋也只不过是差了湖广、淮北以及河南东部的部分地区,二者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那么难以想象了。

    陈文,永从未见过,这些年也只是有过一些耳闻罢了从只身南下投奔王师的义士,危难之际率领孤军为百姓殿后的勇士,到先后诛杀陈锦、石廷柱、洪承畴等满清名臣的中兴名将,再到现在的两蹶名王、光复南京,几乎以一己之力而力挽狂澜的英雄,哪怕是唐时的郭子仪、宋时的岳飞也不过如此。

    关于陈文,好的评价从来不少,永也看得出这都是陈文的努力所致,但不好的评价也同样不少。比如文官们口中的曹从龙之乱,以及更为让他忌讳的鲁监国自去监国号的那些内幕。

    假设,陈文并非是太祖高皇帝在天之灵保佑而为他降下的中兴名将,而是与孙可望一般无二的野心家的话,那么孙可望一去,届时他恐怕就连义帝、小明王也不可得了!

    永的神色变幻,无不看在马吉翔、庞天寿二人的眼中。一个出身锦衣卫,一个则是太监,天子的思维把控不到的话,他们能够在短短几年内就取得如此高位,也就是个笑话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等永重新恢复常态,马吉翔刻意压低的声音再度在永的耳畔响起。

    “陛下,微臣以为孙可望谋朝篡位之心昭然若揭,当引在外藩镇入卫,方可解此倒悬之苦。如今天下,虏廷虽数败于王师,但却依旧广有天下半壁,带甲不下数十万。王师之中,越藩功勋卓着,实力也最为强悍,陛下当依为泰山之靠。”

    马吉翔侃侃而谈,一副天下各势力尽在掌握的模样。可是说到这里,马吉翔却是话锋一转。

    “然则,引哪家藩镇入卫,微臣以为,还是西宁王为上。西宁王与孙逆名为义兄弟,实则早已势如水火,且其人忠心耿耿,比之越藩更为只得放心。届时西宁王收取云南、贵州和广西,陛下以广东、福建、四川各藩镇制西宁王,以西宁王制越王。大小相制的祖制恢复,这天下依旧是大明,谁也不可能从陛下手中夺走高皇帝传下来的江山社稷!”

    说罢,马吉翔和庞天寿二人带着哭腔拜倒在地,头磕在地板上砰砰作响,俨然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去年向孙可望揭发吴贞毓等人引李定国入卫之事的罪魁祸首,如今却冒着生命危险苦心劝谏永引藩镇入卫以抗孙可望,而且引的不是别人,还是李定国。听上去,荒诞二字充斥期间,但身为天子,永对此却并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当初马吉翔和庞天寿倒向孙可望,无非是眼看着永势弱,要去攀个高枝儿。可是现在,陈文打破了这天下的平衡,孙可望是流寇出身,这些年还在预备着谋朝篡位,即便是自家兄弟与他也是反目成仇,眼看着孙可望这棵大树不稳了,急于换个主子的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

    但这个主子却并不是他,至少不全是。马吉翔和庞天寿作为天家鹰犬这几年却在跟着孙可望监视永朝廷的朝臣,甚至是皇帝,这等不忠之人永是不可能重用的。可是现在,既然他们已经决定了改换门庭,而且前来向他献计,那么肯定是有所依持。

    是陈文?

    是李定国?

    还是福建、广东、四川的那些藩镇?

    永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现在陈文打破了力量平衡,但却并没有依仗实力去将其他藩镇清除。内战没有爆发,所有人都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只有把水搅浑了才好摸鱼,而这个在背后指使马吉翔的人就是想要浑水摸鱼的那个。

    转瞬间,永的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到底哪一个才是马吉翔背后的那个人,但是转念一想,是谁其实无所谓。孙可望的跋扈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弑君之举也并非是不可能的。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同样是需要外力来打破这个牢笼,只有这样,皇权才有向外延伸的可能。

    “二位爱卿请起。”

    唤起了马吉翔和庞天寿,永却还是犹豫了片刻,继而对二人说道:“二位爱卿勤于王事,忠心可嘉,朕心甚慰。至于此事,事关重大,朕还需在考虑一二。”

    说罢,永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向后宫而去,只留下马吉翔和庞天寿二人在此。不过,二人行礼过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出了宫,来到马吉翔的家中,挥退了左右,让他的女婿杨在守在门外,二人才在书房中交流了起来。

    “陛下还是信不过你我二人。”

    “这没什么不正常的,侯爷与咱家这两年的所作所为,陛下若是能信也就奇怪了。”

    庞天寿扯着公鸭嗓子,说话也是阴阳怪气,马吉翔对此却并不以为意的,倒是庞天寿对于马吉翔的计划却显得还有担忧。

    “陛下如此,此事确定可成?”

    世上哪有必成之事,但马吉翔却也不能这么说,只得向庞天寿回道:“只要西宁王一动,这池子水就算是搅浑了。到了那时,除了越王,无论是哪一方获胜,咱们都有机会保住今时今日的地位,没准还能再进一步。总好过等越王府大军从去年的血战之中缓过劲儿来,大举西进,若是那样,不光是孙可望,你我二人也落不了好。”

    马吉翔所指,庞天寿焉能不知。并非是对陈文的忠心抱有信心,其他各势力入卫的话,没有一家独大,稳稳吃掉孙可望手中那两三省文官、十数万大军的实力,轻易是不敢动他们的。毕竟这些年跟着孙可望在明里暗里给永以及朝臣们下绊子的从没少过。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的安危就是其他人安危,谁也不会为一时之气引发内讧,给其他势力以口实。

    但是越王府不同,陈文如今占据江浙,铁甲可能已经不下二十万,且人才济济,夹带里可以说有的是人才来替换西南的文官、武将。就算是陈文与东南士绅不睦,但无论是什么时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想要当官的,愿意给越王府当忠犬的更不会少。只要是天子落在陈文手中,他们这样的资,拿出来砍了,正好可以邀买一番天下人心,反倒是比留着更有用。

    “咱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陛下犹豫不决,衣带诏又从何而来?”

    这是他们冒险觐见永的关键,丝毫不逊于在永面前留下一条后路。问题确实难住了马吉翔,但是对他来说,这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明天再等一两日,不行就找人偷出个御用之物来,老夫拿着那东西去广东。到时就说孙可望的人在这安龙府查得太紧,衣带诏太过显眼,不方便带出即可。”

    听到这话,庞天寿抚掌而笑。“此法大妙,那就且等上一两日,最好还是有衣带诏,否则终究是不稳。”

    马吉翔和庞天寿并不在意永是否高兴,这个皇帝不笨,但是那软弱的性子早就被他们摸透了。况且若是能把李定国引来,他们就是最大的功臣,哪怕皇帝再厌恶他们也不会去杀“忍辱负重”多年的“忠臣”的,因为这只会让其他人感到心寒,觉得这个皇帝是不给别人改邪归正的凉薄之君。

    二人心思如此,永那边回到了后宫也是百爪挠心一般。一方面,摆脱孙可望的控制是他多年来所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另一方面,一旦失败,孙可望那人可是个敢直接当着他这个皇帝的面把内阁首辅和宫里的大太监都拉出去处死的家伙,天知道会不会在一怒之下就直接弑君。

    “母后,凤阳祖宗之地、南京龙兴之所皆已收复,胡无百年气运,建虏之运亦将破灭。然则,如今天下,虏未灭而藩镇林立,异姓诸王多心存异志,更有孙逆可望妄图谋朝篡位。儿臣无能,江山社稷只怕日后非吾朱氏一族所有啊。”

    “当初便告诫你,你这性子太过软弱,你却不听,非要做这个皇帝,这位置岂是那么好做的啊?”

    永伏倒在马太后的面前,母子二人压低了声音哭泣着。马太后是桂王朱常瀛的妾室,并非正妻,乃是母以子贵,因永登基而获得的太后之位。亲母子,血浓于水,嘴上埋怨,但是却依旧以着她的方式安抚着儿子。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走了起来。眼见于此,母子二人连忙拭去眼角的泪痕。

    孩童是永的第三子,也是在长子、次子借散佚民间的今天他最为年长的儿子,后世的哀愍太子朱慈煊。

    孩童走了过来,规规矩矩的向马太后和永行礼,只是起身之后,看向这母子二人,却是满脸的疑惑。

    “皇祖母,您和父皇为什么哭了?”

    孩童的童音传来,永慌忙的擦了擦脸上没来得及拭去的泪痕,继而对孩童说道:“煊儿乖,皇祖母和父皇眼里进了沙子,没事的。”

    “哦。”孩童听到此言,随即便向永回道:“那煊儿给皇祖母和父皇吹吹吧,煊儿眼睛里进沙子的时候,母后也是给煊儿吹吹就不流泪了的。”

    此言一出,母子二人的泪水再一次于眼眶中涌了出来。至尊位,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是高处不胜寒。况且生逢如今这末世,哪怕鞑子的声势在明军的攻势下已经出现了衰退的征兆,但是能有如今气象,皆是各路藩镇的功劳,尤其是江浙的陈文。

    中兴一事,类似的事情不是没有过,宋室南渡,亦是靠着各藩镇的努力才有了那半壁江山。但是他这性子,宋高的长腿是学了个十足,但是驾驭这些臣子却要差上太多。此间无关于能力,只是因为性子太过于软弱,即便有千般手段也施展不出,仅此而已。

    安抚了片刻,唤来王皇后将太子带了出去,永才低声向他的母亲问道:“母后,如今引藩镇入卫势在必行,可是儿臣既信不过马吉翔、庞天寿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奸佞之徒,奈何手中又无人可用,如之奈何啊?”

    十八先生之狱对于永朝的打击过于巨大,永信得过的朝臣和宦官被成批次的杀害,这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是毁天灭地般的打击。从此之后,乃至今时今日,永的耳目彻底被孙可望派在此处的亲信以及马吉翔和庞天寿这两个家伙封闭,从而才有了陈文在去年立下如此奇勋,永身为皇帝却一无所知的千古奇闻。

    余下的朝臣,数量已经不多,而且本也不是什么亲信。况且有了十八先生之狱,又有谁还敢跳出来与孙可望为敌,无非是在此混日子罢了。而马吉翔和庞天寿二人,要能力倒是有,但是如此不忠之人,永却也不敢去用。别的不说,天知道此番是不是孙可望设下的什么套,正等着他钻呢。

    对此,永无可奈何,他的母亲马太后也没有元皇后孟氏的那般智慧、沉稳。母子二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三天过后,永依旧无所表示,马吉翔只得让庞天寿派人在宫中偷一件御用之物作为信物,才好取信于李定国。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李定国其实已经离开了广东,向着安龙府的方向而来。(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驱狼吞虎

    庞天寿在宫中势力很大,派人偷件御用之物也并非难事,可是东西刚刚交到马吉翔的手里,人还没来得及出城却就被赶来的白文选给堵了回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原来,马吉翔在离开贵阳没两天,李定国西进的消息就已经传来,孙可望派部将刘镇国和关有才率军进驻田州,坚壁清野以迎李定国大军。田州位于广西西部,正卡在李定国大军与安龙府之间。二将是孙可望的亲信,在田州更是厉行坚壁清野。然而,田州防线仅仅是在二将被逐退,余部听到“西府驾来”的呐喊后就宣告瓦解。

    大门敞开,孙可望只得派白文选前去迎驾,意在将永搬到贵阳,以防天子为李定国所夺。

    白文选赶到后,马吉翔当即就只能留下“配合搬迁”工作,想要出城却是不可能的了。不光是他,安龙府随着白文选的到来也进入到了彻头彻尾的军管之中,想要出城首先就得过白文选的那一关。

    白文选是孙可望旧部,在秦藩众将之中乃是绝对的实权派,白文选赶到安龙,这里的事务就由他负责统筹管理。只不过,白文选抵达后,先是面见了永,出了“皇宫”之后虽说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转移的事项,但是永一家却迟迟没有动身。

    一个多月过去了,永依旧在安龙,白文选依旧在按部就班的准备着,可是李定国的兵锋越来越近,孙可望在贵阳早已急得快要上房了。于是乎,再也等不下去的孙可望便派亲信百户叶应桢前去催驾。

    叶应桢以着最快速度赶到安龙,结果永宫中上自马太后、王皇后,下至宫女、太监,无不哭泣不止,说什么也不肯启程。而白文选则告诉叶应桢,安龙地贫民少,招募民夫不易,一时间确实没办法启程。而这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原本有机会立下大功的马吉翔、庞天寿二人则彻底被边缘化,只能坐看局势变化。

    永十年正月十六,前往浙江的宣诏使者还在路上,李定国的大军却率先抵近到安龙不远。此时此刻,安龙依旧在秦藩的控制之中,上至白文选,中及从田州逃回的刘镇国,下至从贵阳而来的叶应桢,李定国前来不是为了攻城略地,而是为了迎驾,只得派传宣参将杨祥前往安龙。结果杨祥在距离安龙五十里处的板屯江却被刘镇国的军队擒获,押送白文选处候审。

    “你来此地,有何用意?”

    白文选安坐于大帐之中,杨祥自被抓获便自称是奉孙可望前来求见白文选的,此刻见到了白文选,杨祥拱手一礼,随即回道:“末将传宣参将杨祥,国主令末将前来督催道府州县预备粮草,以候国主抵达。”说罢,杨祥当即从衣甲内取出了龙牌一纸。

    “此为国主派末将前来筹备粮草的凭证。”

    国主,指的便是孙可望。白文选是秦藩重将,对于秦王府下属的武将们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但是白文选却并没有为难杨祥,反倒是命手下人准备酒食款待,并任由其人在安龙府自由行动。

    用过酒饭,杨祥出了白文选的行辕,在城里绕了几圈后便前往皇宫去谒见永。

    有白文选的许可,守门的军队也只得放行。见到永,杨祥暗示挥退左右,在四下无人之后便从衣甲后心内掏出了一封密疏。

    永接过密疏,“藩臣李定国谨奏”这七个字当即浮现在他的眼前,心头陡然一惊。打开密疏,李定国那刚劲的笔触跃然纸上。

    “臣今统兵迎扈,不日至行畿,先遣奏万安,勿轻听奸逆辄行移跸。”

    短短二十五个字而已,但是上面盖着永此前派人引李定国入卫时赐下的“屏翰亲臣”印章为信,当即便放下了心。

    密疏送到永手中,杨祥换了衣衫便出城返回李定**中。而此时,李定国大军已然扎营,也同样在等待着杨祥的消息送到。

    麾下众将尚在各部,大帐之内,唯有李定国和他的亲信文官金公趾二人在帐中叙话。

    “杨将军若能带回衣带诏,大王抵近城下,城内守军必无以为战。”

    这些年,金公趾在李定国身边负责后勤粮饷,很是得力,平日里若是闲来无事,常常给李定国讲解诸如《三国演义》之类的故事,其中自免不了通过对刘关张的忠义的褒奖和对董卓、曹操篡汉之心的鄙夷来灌输忠孝仁义的思想。

    或许是天生忠义,李定国对于这些知识的吸收很好。除了忠义之心更甚外,对于其中的故事,以及衣带诏也是记忆犹新。

    “无需衣带诏,只要杨将军能够进入城中,探明虚实,并将密疏交于皇上手中即可。”

    有了田州那一“战”,李定国对人心的向背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对于收复安龙迎驾也有了更大的信心。

    事实上,李定国此来,除了解永之危难的用意外,其实也是在寻求自身的发展方向。

    前年,陈文诛杀洪承畴,大踏步的将江西收入囊中。一日而下赣州坚城的奇迹在福建、广东两省造成了巨大的震动。

    靖南王耿继茂、潮州总兵郝尚久、平南王世子尚之信、定南藩下总兵马雄先后反正,平南王尚可喜退避惠州。

    仿佛只是一瞬间,广东、福建两省原本占据绝大多数地盘的清军突然间就灰飞烟灭,在这片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乱象之中,李定国在欣喜之余突然发现,占据广西东部和广东西部的他竟然已经被孙可望和尚之信给包了起来,只剩下了北上湖广这一条出路。

    湖广是孙可望大军的进攻方向,而湖广以东的江西则已经被陈文收复。陈文当年邀请他携手进攻江西的战略被他否定,而与孙可望在湖广争锋又绝非他所愿,可是没等他犹豫多久,范文程放弃湖广的消息传来,孙可望近水楼台先得月,但也把他仅剩下的发展方向给彻底封死了。

    向西、向北是孙可望,向东则是尚之信,向南则是大海,腹心之地的梧州更有个马雄,而尚之信一边阻拦李定国越境进攻尚可喜,一边表示在劝谏其父尽快反正归明,合着这方圆千里之地已经连清军的影子都没有了。

    李定国如今地盘不小,加一起足足有一个省那么大,其中也有新会这样富庶的所在。然而,富庶之地也就只有这么个新会。

    广西东部和广东西部,从永与绍武相争开始就没有断过兵祸。李成栋、尚可喜、耿继茂、孔有德,尤其是李成栋,更是先以清军向西进攻明军,待他死后,他的部将又在此抗击清军西进。明清双方在此杀来杀去,民生残破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当李定国进攻新会之际,尚可喜更是又来了一轮坚壁清野,诸如肇庆府、罗定州这样的地区,更是已经剩不下多少人了。

    兵祸连绵,没有了安定的社会环境,地方残破、人口流失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李定国如今占据的地区就是这样的,可是当下一步的进军方向彻底被友军们封死之后,他也只得闷头在这些地方搞起了发展。

    当年,李定国从湖广退入广西之时,大军足足有四五万之众,俱是精锐。肇庆一战损失数千,此后在广西与马雄、线国安乃至冯双礼争锋了数次,兵员损失并不大。

    原本的史上,新会之战,李定国损兵折将,前往安龙迎驾时若非一路上秦藩大军不是望风而降就是望风而逃,也绝非那么容易。而现在,新会一战,总攻都没有开始就被陈文叫停了。麾下大军没有损失过多是好事,如此规模的军队有这一省之地也能勉力维持,但是广东数量巨大的义军却立刻就成了粮饷上的巨大负担。

    义军,原本没有什么粮饷的问题存在。他们各自的首领统帅着,有饭吃就够了。可是李定国在此一稳定住了,粮饷就都落到了原本负责李定国所部的督师大学士郭之奇、两广总督连城壁、四府巡抚张孝起这些两广本地文官们的头上。

    义军数量过于巨大,全部承担下来不现实,但是不负担粮饷的话,他们在地方上的军纪就不好控制,保境安民的目的打不到,民生也很难恢复。一方面是地方残破不堪,另一方面则是义军数量过多,巨大的经济压力很快就压得这些文官喘不过气来。

    可是想要解决,无非是开源节流,开源现在做不到,至少他们不知道除了税赋以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赚到钱。而节流就要削减军队数量,把退下来的士卒转换为军户或者是自耕农,用裁军的办法,这样不光是降低了开支,还增加了赋税,一举两得。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朝代的文官们最常用的办法,郭之奇等人自然是趋之若鹜。奈何这些义军首领任谁也不想被削减实力,哪怕是老弱也会影响到他们未来的地位,而李定国的大军更是精锐,没有道理削减,这就彻底变成了一个死局。

    就这样,经营广东西部一年,不光是民生没有恢复,甚至就连新会等地也因为日渐繁复的税赋而开始败落。

    经济、政治、军事,这些东西看似差距良多,其实都有一根线将他们牵在一起。巨大的经济压力,义军彼此间的矛盾丛生,李定国突然发现他不光是被困在了这片囚笼之中,更是将要被友军们憋死在这个密封的空间当中。

    就在这时,十八先生之狱的消息传来,金公趾再度提议,孙可望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当前往安龙府迎驾,以解天子之困厄。

    李定国明白这个道理,于公,永如今是各路明军的共主,大明王朝的旗帜,如果永一死,各藩镇为求拥立大功定然会扶起更多的皇帝出来,原本日趋转好的形势必然会随着内战的爆发而开始迅速恶化,只有满清能够占到便宜;于私,他与孙可望虽说是几近于割袍断义,但是说到底他们都是大西军出身,如果永死在孙可望的手里,到时候大西军系统与其他各路明军之间必然会爆发内战,他这些年寄希望于通过助大明中兴来将贼名洗掉的这一点儿私心也就彻底没戏了。

    一边在心里面脱口大骂孙可望的狼子野心,一边迫于经济压力,在确定了尚可喜经过其子尚之信长期劝谏而宣布反正归明过后,李定国只得率军西进,以迎永圣驾。

    二人在大帐之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未免伤到永,现在他们能够做的只有等待杨祥的消息。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个时辰之后,快马加鞭赶回的杨祥将预料之中可以说是最好的消息带回到了李定国的面前,使得他们无不将其算到了天意使然这四个大字上面。

    然而,当天夜里,叶应桢听闻李定国大军已经距离安龙不远,便带着随行劫驾的将士以戎服贯甲入宫,要求永一家立即启程,起码前往贵阳。

    一时间,“宫内哭声响彻内外”,白文选闻讯匆匆赶来,正看见叶应桢指使麾下士卒逼永一家出宫。

    “你疯了吗?!”

    声先至,人紧随其后,白文选一声喝去,叶应桢及其部下当即就愣在了当场。紧接着,白文选一把将叶应桢拉到了旁边,低声向其说道。

    “国主恐安西归清,所以迎驾者,恐陷不测也。事须缓宽,若迫促至此,朝廷玉叶金枝,不同尔我性命。万一变生意外,若能任其责乎?今我往探,若安西果通清兵前来,移跸未晚。倘止是安西还兵,彼乃一家人,我等何得过为逼迫,自取罪戾!”

    叶应桢只是个百户,哪怕是得了孙可望的亲而信之,在秦藩之中也远逊于白文选。更何况,白文选本人还是孙可望的亲信大将,知道的内幕远比他要多。眼见于此,他也只得从了白文选,带着部下退出了皇宫。

    正月二十二凌晨,大雾弥漫,安龙府内部暗潮汹涌,只因白文选一力压制才没能闹出强逼着天子跑路的闹剧。

    然而,大雾之中,忽有数十骑直抵城下,绕城大喊:“西府大兵至矣!”城内当即乱成一团,更有久盼李定国回师之人在城中鼓噪,叶应桢自知不是李定国对手,前几日又曾冒犯圣驾,连忙带着劫驾兵马逃亡贵阳。

    很快,李定国大军到达安龙,军队在众将的率领下安营扎寨,李定国本人则亲自入城觐见。

    “久知卿忠义,恨相见之晚。”

    永有理由激动,原本他还在是否用马吉翔等人的犹豫之中,紧接着白文选和叶应桢相继而来,就算是想要派人去引李定国入卫也已经晚了,况且还根本出不去城。现如今,李定国率军自来,想起那时还在担忧天命已经不再眷顾朱家的想法,顿时又觉得是自家的胡想乱想。庆幸之余,激动自是免不了的。

    永如此,李定国亦是如此。忠义得到了天子亲口承认,李定国当即便激动得泪流满面,继而向永回道:“臣蒙陛下知遇之恩,欲取两粤以迎銮舆,乃不惟不副臣愿,且重贻陛下忧,至万死无能自赎。”

    君臣相得,自有一番感动。然则,现实问题依然存在,李定国麾下只有这三四万军队,而孙可望在贵州、云南和湖广南部则有十余万大军。

    这是孙可望能够傲视群雄的根本所在,清军不敢轻易向秦藩发起进攻,就连去年孙可望与陈文的部将吴登科在袁州武装对峙,结果陈文也没有敢两线用兵,只得在江西摆出了守势。原本孙可望狭天子以令诸侯,现在天子落入李定国手中,孙可望必欲夺回,大军返回,李定国就算有千般手段也是凶险万分的事情。况且,现在皇帝在此,危险也不是他一个人来承担的了。

    “陛下,安龙不可久留,当速速移驾他处。”

    “爱卿所言甚是,只是如今当往何处?”

    李定国不想呆在安龙府等孙可望,永又何尝不是。君臣之间有了这个默契,剩下的事情也就好办得多了。

    “两广如今养不下这么多军队,还是回云南吧。”

    两广已成囚笼的今天,云南是一个绝佳的去处。那里既是大西军联明抗清的根本之地,从那里又可以北上四川,与孙可望之间无论是战是和,总会有条出路,总好过在两广被友军们扼死要好吧。

    有此一议,大军在第二天便启程赶往云南,昆明就将会是他们的目的地。只不过,李定国的大军向西赶往云南之时,一度被他视之为囚笼的两广之地,刚刚宣布反正没有几个月的尚可喜却率先打破了此间的平衡。(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摧枯拉朽(上)

    永十年正月,李定国突破田州防线的消息传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广州的前满清平南王府,现大明南海郡王府的密室中,南海郡王尚可喜与世子尚之信、广东按察使金光、左翼总兵许尔显、右翼总兵班志富等心腹汇聚于此。

    尚家父子在陈文收复南赣期间的表现,无非是在两面下注,但是当陈文两蹶名王的消息传来,尚可喜登时就绷不住了,只得幡然悔悟,接受明廷的爵位。如此一来,尚家父子名义上分别控制的惠州府、韶州府全境、潮州府北部以及广州大部就彻底连成了一片,。

    “父王,老本贼走得有些早了。”

    “确实有些早了,不过嘛,早也有早的好处。”

    老本贼一词,乃是广东清军对李定国的蔑称。李定国还在广东时,他们自不敢如此,不过现在李定国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西营内部的孙、李内讧即将再度爆发,老虎离了山,自也就不用在怕什么了。

    尚家父子一问一答,金光面上不显,但心中却已经有了分晓。所谓“有些早了”,肯定是有一个预期的时间,而这个时间只有可能是他们有控制的可能才会出现的。而这些可能,作为一直以来的心腹谋士,金光却一无所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从去年年初开始,尚可喜对他的信重日渐衰微。至于原因,金光很清楚,那就是他族中的族长让人给他送信,希望他回乡投效陈文旗下。

    金光其人乃是金华府义乌县青村人士,金华的戚家军后裔是陈文的坚定支持者,青村金家的老族长当年还在义乌作为戚家军后裔的代表迎接陈文入城,而如今的江浙明军之中,戚家军后裔也是中下级军官团中不可忽视的力量,而现在怎么看都是陈文的实力更强,所以金家老族长希望他能在文官系统里为本族占据一个有利一些的位置,从而实现两条腿走路的兴盛方式。

    这本无可厚非,家族自然是希望能够出更多的官员,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但金光本人却还在犹豫之中,毕竟他在平南王府如斯地位,改换门庭过去也未必能够受到信重。

    这封信,他看过后也很坦然的向尚可喜表过忠心。奈何金家的另一个子弟在济尔哈朗死后就直接从京城逃出,直接逃回到了金华,被陈文当做了典型竖立起来。而尚可喜也从邸报中看到了此事,继而便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表面上,尚可喜对他还是往昔的那般,但是精明如他,却不可能感受不到这其中的差异,而今天尚家父子的对话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一如金光,许尔显和班志富对此也一无所知,他们是武将,不参与到阴谋策划也无可厚非。眼见于此,尚可喜点了点头,尚之信便向在座的三人做出了解释。

    “去岁冬月,陈文两蹶名王、攻陷南京的消息传来,父王便派人表示愿意反正的意向。其中先后有别,先要与老本贼沟通,与得到秦藩的认同,有了朝廷的背书,陈文的威胁才能降低一些。但是陈文如今实力太过雄厚,比之当年的太祖高皇帝也不差太多,其势力接下来自是为北伐做准备,而咱们南海郡王府以及福建的耿继茂、朱成功和郝尚久、马雄等部就会成为他必然要解决的势力。”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也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原因很简单,以南讨北,自古只有朱元璋成功了,而朱元璋在北伐前先是扫平群雄,陈文想要北伐就肯定会进行效仿,以免北伐之时出现多面作战的困境。

    这本无可厚非,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弱小势力而言,就要尽可能的谋求自身的发展。毕竟,不是谁能如钱弘椒那般。

    “陈文为人骄横,想来各位在前年也都见识过,他的作风想必诸君也有所耳闻。咱们南海郡王府上下这些年屠过的城可不少,无论是他往昔的作风,还是现如今的形势,陈文都绝不会宽容咱们。所以在入朝的使者前往贵阳之时,父王命令使者结好孙可望。”

    “孙可望那边,已经同意了联手抗衡陈文的提议。但是咱们不能指望这个流寇,他当年吞并皮熊、王匡时的作风,有事的话,那厮十有**会等咱们南海郡王府和会稽郡王府两败俱伤之后坐收渔人之利。所以父王决定浑水摸鱼,联络安龙府那边的有心人设法引老本贼西进迎驾,这样广东西部,乃至广西都会空出来,咱们才有发展的空间。现在看样子可能是安龙那边还没来得及动,老本贼就自己决定迎驾去了,可谓是天赐良机。”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这几家加起来也未必能抗衡得了陈文,反倒是更有被各个击破的可能。

    乱世之中,想要生存就要自强,而不是寄希望于他人的怜悯。只不过,陈文的如今声势太过强盛,周边各势力犬牙交错,万一把陈老虎引来那就不是说着玩的了。

    “大王,世子,现在老本贼是走了,那些义军自不待提,但是耿继茂、朱成功、郝尚久、马雄他们,尤其是会稽郡王府的反应,还是要注意的。”

    “许老哥所言甚是,末将也是这么觉得的。”

    许尔显和班志富还有些犹豫,金光则干脆做出了一副深思的模样,尚可喜看过一周,便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周遭势力的反应确实要注意,但是现在已经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现如今,老本贼已经突破了田州防线,孙、李之间必有一战,陈文重兵屯集在南直隶,朱成功则还在舔舐去年的伤口,而耿继茂势弱,八成也是乐见其成,马雄那边则已经有所心动。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总比等陈文从容调集大军南下后等死要强吧。”

    尚可喜心意已决,陈文在金华凌迟马进宝,在绍武凌迟王之纲,在江西的广信府对俘虏大杀特杀的事情也代表了此人的原则,他们都是广州之屠的凶徒,此前更是多次参与屠城,以着陈文的性子是绝对容不下他们的。

    换作其他对手,他们或许还可以用大小相制的祖制来保存自身实力,但是陈文这些年做的事情,无论是治军,还是惩办凶徒,乃至是那场大军出征在外而内里文官作乱的内讧,这些无不促使着他们将未来向最坏的方向看去。

    正月里,就在李定国还在为迎驾而努力,陈文的大军休假,甚至册封越王的诏书都还没有送抵金华之时,尚可喜突然集结了大军,向粤西的各部义军发动了突然袭击。

    李定国离开广东之时,将粤东各地分给了广东义军,由郭之奇、连城壁负责节制。其中,广东北部的连山三县,原本是李定国部将马宝的防区,如今交给了本地的瑶族义军;肇庆府南部的恩平县文村,虎贲将军王兴盘踞多年,李定国干脆将恩平、阳春两县交由其人负责;肇庆府阳江县海陵岛的李常荣泽分到了阳江县、双鱼所和海朗所等地;而广州南部的新会、新宁两县和广海卫则交给了凌海将军陈奇策负责。

    其他各地也分别由各路义军占据,郭之奇和连城璧则将督师行辕和总督衙门搬到了肇庆,在此统领全局。

    尚可喜一旦发动,有心算无心,肇庆坚城连大门都还没关上就被先锋由云龙拿下。郭、连二人,尚可喜没有动他们,只是在斥责他们的无能后便将其软禁了起来,从而打出了协助督师郭之奇、两广总督连城璧整顿扰民义军的旗号,四面出击。

    明面上粤东明军不少,但实际上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尚可喜这边,平南王府藩兵这几年损失不大,战斗力尚在,又兼并了惠州、韶州以及潮州北部的吴六奇所部绿营和广东水师副将许龙的水师,可谓是兵强马壮。

    双方实力差距过大,尚可喜大军所到之处竟无人能够抗衡一二,几乎是清一色的一战即溃,哪怕是坚守城池也撑不了几天。

    正月十六,许尔显偷袭新会,陈奇策被迫应战,不敌,弃城而走。

    正月十九,尚之信克肇庆府广宁县,守将阵亡。

    正月二十五,王兴所部兵败恩平,在班志富的追击下侥幸退入易守难攻的文村坚守。

    正月二十九,尚可喜攻入罗定州,守军请降,接受南海郡王府改编。

    二月初一,陈奇策再败新宁,退守广海卫。

    二月初四,梧州守将顺义侯马雄响应尚可喜号召,自梧州出兵攻取各县。

    二月初八,尚之信大败连山三县瑶民武装,尽收其地,改编降卒。

    二月十一,陈奇策在许尔显的兵锋之下被迫放弃广海卫,退回上、下川岛的老根据地。

    ……

    自二月中旬而始,尚可喜兵锋所指,各路义军望风披靡,大军向西,看上去仿佛是在追赶李定国的脚步一般。一时间,能够拖延尚可喜兵锋的竟只剩下了路程一事!

    如此酣畅淋漓的攻城略地,于尚可喜而言也是很久未有过的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办法,各路义军原本就是各行其是,本来还有李定国、郭之奇和连城璧负责节制,如今李定国迎驾,郭、连二人被俘,剩下的什么高廉雷琼四府巡抚张孝起、海北道周腾凤等人则并没有节制广州府、肇庆府、梧州府和罗定州这些地区的权利。再加上双方的战斗力差距过大,尚可喜还高举着郭之奇和连城璧的旗号,从内到外的优势导致了如此现象的发生。

    尚可喜的大军还在向西推进,将陈奇策赶下海之后,许尔显留守广州和肇庆的南部继续镇压义军,班志富则帅军继续西进,与尚可喜合兵攻取高廉雷琼四府,为大踏步的杀入广西解除侧翼威胁。而此时,四府巡抚张孝起、盘踞廉州的靖氛将军邓耀等部则还没有能够从突遭巨变的混乱中恢复过来……

    广州南部的上川岛上,这里是陈奇策的老根据地,他就在这里坚持与清军对抗多年。其部水师在广东称得上是首屈一指,新会之战中曾在广州湾阵斩清广东水师总兵盖一鹏,取得了新会之战的开门红江门大捷,从而实现了明军对广州湾制海权的实际控制。

    在陈文的干预之下,新会的惨剧没有能够发生,新会富庶依旧。李定国收复新会之后,对陈奇策也是非常之倚重,粮饷上有所偏向,离开广东之际甚至舍得将如今整个粤西最为富庶的新会、新宁二县作为陈奇策水师的就食之地。

    陈奇策其人,作为武将的能力不弱,但是也仅限于水师而已。面对如狼似虎般的前平南王府藩兵,他的水兵在陆上若是还能打个五五开,从东江军时代就开始在尚可喜麾下领兵作战的许尔显这辈子就算是白活了。

    输给了本就打不过的对手,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丢脸的,但是对于陈奇策而言,这却是对于李定国的倚重的辜负。

    “狗日的尚可喜,老子早晚把你这厮,嘶……”

    新会巷战以及新宁守城战,陈奇策两战皆败,损兵折将不少,若非水师足够强悍,为败兵提供了一定程度上的掩护,只怕就连退回根据地都是妄想。

    尚可喜本已经宣布反正,尚之信反正则更早。广州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当年的李成栋父子先后为大明殉国,此前有千般错漏朝廷也是记得他们的好的。可是这一次的尚家父子却完完全全是养不熟的狼崽子,叫他如何不恨。

    愤怒牵动到了伤口,花白胡子的老郎中连手上的活计都顾不得了,连忙过来先给陈奇策这位大帅看看伤口是否崩开。

    所幸,伤口没有开线,老郎中放下了心就赶快回去继续给其他受伤武将检查伤口。不过这大帐之中,还算是轻伤的武将也为数不少,至于重伤的则全部在岛上的那个老旧的伤病所里和士卒们一起接受其他郎中和学徒们的医治。

    “大帅,动怒是会导致伤口恶化的。且叫姓尚的嚣张几日,这口气咱们迟早能讨回来。”

    “孙兄弟说的是,姓尚的敢冲咱们动刀子,等西宁王杀回来,有他好看的。”

    “就是,陆战咱们打不过,但是水战他姓尚的也没戏。等兄弟养好了上,咱们跟着大帅策应西宁王大军,迟早能弄死这老小子。”

    “……”

    众将口中的孙兄弟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合兵进攻新会的惠州海盗孙云轩。这一年多,孙云轩已经彻底融入到陈奇策所部之中,他喜欢火器,对火炮更是一点就通,很快就被陈奇策任命为炮队的首领。这一次在广海卫也是他组织接应炮舰炮轰许尔显追兵,从而陈奇策所部才能安全的退回到岛上。

    孙云轩还在奋力鼓舞下士气,但是陈奇策比他知道得更多,李定国返回广西根本就不是名义上的就食,而是回安龙迎接。

    要知道,皇帝在孙可望手里已经好几年了,孙可望狭天子以令诸侯,岂容得李定国将皇帝夺走。这一走,回来是不大可能的了,至少一两年内是没戏的。而对于他们这些广东明军,甚至是那些还没有遭到攻击,但却也只是时间问题的广西明军而言,李定国是根本指望不上的。

    “绝不能坐以待毙。”

    暗自思虑了一番,陈奇策重新睁开眼睛,目光又恢复到了此前的那般锋利。

    “孙兄弟,本帅有一封书信,需要你乘船敢去浙江,交给会稽郡王殿下!”

    会稽郡王?

    孙云轩记得这个名字,天下闻名的大帅,战绩彪炳之处可谓是世所罕有。虽然他们这支义军与李定国所部很是亲近,但私底下大伙也评价说,时隔三年之后,陈文的两蹶名王在含金量上还是要高于李定国的。而当年在新会城外,第一次从陈奇策口中听闻到一些内幕是的窒息,更是让他记忆犹新。

    “大帅,浙江太远了,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尚可喜的兵锋过甚,而陈文距离此间又太远,而他们更不可能穿越广州、韶州进入南赣向陈文求援。照着尚可喜现在的势头,等陈文反应过来,调集大军入粤,只怕两广都已经被尚可喜攻陷了。

    从心里说,孙云轩也有见一见陈文这位传奇武将的**,但是陈奇策才是他追随的大帅,在座的众将都是他共患难的兄弟,如今情状,怎舍得离他们而去。

    然而,听到这话,陈奇策却摇了摇头,继而对孙云轩说道:“西宁王回不来了,延平王去年在南京损兵折将,正是最为虚弱之时,不可能劳师远征。其他人咱们指望不上,他们打不过尚可喜那个狗贼的。为今之计,只有向会稽郡王求援,只有这一条路了!”

    陈奇策的话引起了众将的深思,但是陈奇策却并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而是直接对孙云轩喝问道:“此去浙江,天高路远,凶吉难测,沿途还有许龙那贼的水师拦截。本帅只问你一句,是敢,还是不敢?!”

    此言一出,孙云轩心中激荡,继而大声回应道:“敢!末将有何不敢,就算是刀山火海末将也定把会稽郡王的大军请来,为殉国的袍泽们复此大仇!”(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摧枯拉朽(中)

    二月中旬,孙云轩奉命自上川岛出发,驶向浙江。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出海之后,首要的敌人便是清广东水师副将许龙的水师。

    许龙其人,其实与孙云轩一样,都是粤海的海盗,但是不同于孙云轩这些抗清义军,许龙选择了为鞑子张目,而满清自身的水师处于严重劣势的情况下,对于擅长海战的武将也很是倚重,黄梧如此,施琅如此,许龙亦是如此。

    然而,随着陈文在广信府取得决定性胜利,深入南方的广东、福建清军的处境就开始陷入到极端的被动之中。江门大捷,陈奇策阵斩盖一鹏,清军广东水师受创甚重,而尚可喜在接下来也不可能继续向水师大量倾注日渐减少的资源,许龙的水师依旧存在,但是对制海权的控制却微乎其微。

    这对尚可喜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对广东明军而言却恰恰是最大的好事。孙云轩一行乘船出发,很快就绕过了重新为许龙所控制的广州湾,有惊无险的驶向福建水域。

    抵达南澳水域之前,在外海遭遇了一场小风暴,最后倒是有惊无险,不过抵达南澳水域后,很快就遭到了福建明军的拦截。

    “末将是提督广东水师,凌海将军陈奇策陈帅麾下管炮队游击孙云轩。”

    孙云轩拿出了印信,南澳的福建明军军官检查完毕,确定印信确实是明军的,只是孙云轩要去浙江倒是让他不得不做出处置。

    “敢情先孙游击移步中左所。”

    原本孙云轩就很急切的要赶去浙江,这毕竟事关着兄弟们的生死存亡,听到这话,当即他就向那个军官表达了他的不满。

    “这位将军,末将是奉了我家大帅之命赶去浙江求援的!”

    然而,那军官却并不在意。他的任务是检查南澳水域的船舶,只要是商船,只有缴纳了郑氏集团的过路费才能通过台湾海峡。不过这一次,孙云轩带来的消息却着实让他一惊,广东大乱,这对于福建明军而言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而他作为巡海军官,能够在发现情报时作出更好的处断,总会得到些赏赐的。

    “孙游击,本将这么说吧,你们这一行没有我部发放的旗帜是不可能通过福建沿海的。”唱了白脸,那军官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其实你们去浙江,也总是要经过中左所的,耽误不了一日半日的。”

    闽粤沿海走海的人都知道,从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那一辈,就有这样的规矩。除非再往东绕路,走澎湖一带,那样的话,一来船上没有熟悉那条海路的向导,二来则是那里现在是红夷的势力范围,与其路过那边去面对立场不明的红夷,还不如到中左所去讲道理呢,毕竟西宁王和延平王还是姻亲不是。

    “好吧,那咱们现在就启程吧,早一日,广东那边就能少死一些兄弟。”

    重新规划了航线,由一艘福建明军的海船护送,两条海船直接启程出发前往中左所。南澳在粤东,曾是郑成功起兵抗清时最早的根据地,而中左所则在闽南,两地相去不远。是故,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这座军事重镇。

    “看来延平藩去年受创不轻啊。”

    老船长在永八年的新会之战前曾载着李定国的信使前来求见郑成功,为的是联手进攻广东。那时的福建明军兵强马壮,比之史上同期还要强上太多,毕竟凤巢山之战没有发生。可是现在,称不上潦倒落魄,但是军队的士气显然是要低落不少,细看去路过的明军的武器、军服都显得有些破旧,唯有港口如织的海船还是老样子,甚至还要更为繁忙一些。

    孙云轩没有来过此间,此刻也没有兴趣琢磨老船长的感慨。他的任务是去浙江求援,既然已经确定了福建明军实力大幅度退化,那么此刻就不过是来走上这么一遭,尽快离开此地赶去浙江才是正途。

    有人带领,沿途的检查虽然免不了,但是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却是省了,于是他们很快就抵达了中左所的延平郡王府。

    他们的到来,郑成功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在他看来,尚家和耿家,乃至包括潮州的墙头草郝尚久都不是真心实意效忠大明的,无非是被陈文逼迫得不得不如此。现在西南的秦藩、西宁藩两路明军内讧在即,尚可喜不跳出来那才叫奇怪呢。

    不过不得不说,尚可喜掐的这个时间点很好。现在临近的各势力不是如他一般的虚弱,就是被其他势力牵绊。陈文倒是取得了全国战略的主动权,但是大军去年年底还在大踏步的收复南直隶淮河以南的地区,现在即便是想,也缺乏足够的精力来迅速对尚可喜进行干扰。而尚可喜一旦占据两广,必然会成为一支举足轻重的势力,到时候在西南与李定国、孙可望互相牵制,面向东南则可以与孙可望联手遏制陈文西进,想那孙可望也是不会拒绝的。

    然而,这世上,法、术、势三者,法、术再强,往往也敌不过一个大势所趋。只能靠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来将大势扭转过来,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用,尚可喜的这一次就是如此。只可惜,手握大势的那一方,似乎并不打算放任局势脱离掌控。

    郑成功在广东是有眼线的,那里出现变乱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简明扼要的询问了一番,郑成功拿起了案上的一封书信,便将孙云轩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这上面。

    “尔等不必去浙江了,越王早已修书于本王,大军不日兵发福建。你们现在赶去,十有**是要个扑个空的。”

    ………………

    永十年三月初三,这一天是上巳节,相传是轩辕黄帝的生辰,在这一天总是少不了水边饮宴、郊外游春之类的庆祝项目。然而,就是这么个喜庆的日子,陈文却已经站在闽浙之间最为重要的关隘仙霞关之上。

    大军越过仙霞关滚滚南向,仙霞关以南的建宁府在去年就已经被江浙明军收入囊中,赣国公张自盛早前一直驻扎于此,威慑福建的刘清泰所部清军以及受封南安郡王的前靖南王耿继茂,直到组建闽中师的扩军计划开始执行才暂且退回到衢州整军。

    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拥有两个老营头外加一个新组建起来但却依旧拥有大量前地方驻军的新营头的闽中师完成了训练任务。随着此前坐镇苏州的四明师乘船南下,陈文计划在北伐前整理南方的军事行动的第一步,对东南最后的一支清军浙闽总督刘清泰节制的福建清军的军事行动正式宣告展开。

    “大王,刘清泰如今军粮匮乏,士气低落,不足为虑,倒是耿继茂和延平藩还需多加注意啊。”

    浙闽总督刘清泰、福建提督杨名高、福建巡抚佟国器现在是满清在福建节制地方的大员。至于他们节制的府县,一个福州府、一个延平府外加一个福宁州,老哥三儿,一人一个,不偏不倚,正好。

    此前的战事之中,福建左路总兵王之纲被杀,右路总兵马得功则因故撤职回到京城,继任的刘仲锦是汉军正蓝旗旗人,辽阳东宁卫人士,早在前年就已经去世了,而由于陈文在永八年打出了广信府大捷,趁势收复了江西,福建通往其他清军占领区的道路被彻底截断,右路总兵的这一镇因为没有领兵主帅也被刘清泰改编成了督标营,进驻福州府。

    也正是因为道路被彻底截断,恰如张自盛所言的那般,福建清军没了江浙的军粮补充,只能依靠库存和劫掠地方过活,与本地的士绅也爆发过几次冲突,但是军粮却依旧捉襟见肘。

    俗话说得好,军无粮则散,这支清军从永八年的下半年开始就是孤军一支,支撑了一年半,早已军心涣散。不光是出现了成批次的逃亡,其中更有不少绿营兵干脆带着家人逃到江浙明军占领区去当普通老百姓,就算是还留在各部之中的,也是士气低落已极,操练什么的别想,除了出去抢粮大概也没什么能够激发他们的士气的事情了。

    一支军队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不足为虑,而陈文对他们使用的手段其实简单得很,就是一招禁止对这三个府进行粮食贸易,仅此而已。

    “张老哥所言甚是,本王此番带了两个师的战兵以及超过五千用以镇戍各地的地方驻军而来,为的就是为日后的北伐营造一个安稳的后方环境。”

    张自盛是前辈,在江西抗清多年,远比陈文反清的时间要更久。二人私下里关系很是不错,私下里陈文一直是以老哥相称,甚至从刚刚有书信往来时就是如此,否则张自盛那时也不会那么快的下定决心交出所有兵权来投入陈文麾下。

    两个师外加五千地方驻军,陈文一来就是大手笔,虽然比之福建的这三支势力,在兵力上不处于优势,但是陈文却依旧是信心满满。

    “那末将就先行出发了,省得杨名高把延平府的船毁了,到时大军还得步行,白白浪费时间。”

    延平府的府城与福建的省会福州皆在建江之畔,一个在上游,一个在下游。参谋司制定的计划中,以闽中师自建宁府南下,直薄不过百来里地的延平府城,控制那里的船只,随后大军顺流而下,直抵福州城下;而作为偏师的四明师在温州下船,沿陆路杀入福宁州,继而南下在福州与闽中师汇合。

    仙霞关与建宁府城之间的距离比之建宁府城到延平府城的还要远上一两倍的距离,陈文的大军以每天四到五十里的行军速度南下,步兵行军这个速度已经不慢了,结果没等他抵达建宁府城,张自盛的信使就前来报告,延平府城不战而下,张自盛控制了全部船只,正在分遣部队收取各县。

    张自盛出发时只带了闽中师的那个骑兵营,机动速度很快,但是用骑兵攻击有防备的城池却是天方夜谭。

    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其实很简单,张自盛只是打出了江浙明军的旗号,结果驻扎延平府的福建巡抚标营直接开城投降,甚至连佟国器这个国舅爷,我大清下一任皇帝康熙的亲舅舅都被这些吃里扒外的乱兵绑到了张自盛的马前。

    福建清军士气之低落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光复延平府不费一兵一卒,张自盛得陇望蜀就打起了延平府各县的主意。结果等陈文率领大军赶到,范围颇为不小且多是山区的延平府全境皆已光复,其中倒有不少是张自盛还没派兵去当地的文官和绿营就直接跑到延平府来投降的。

    形势一片大好,稍微修整了一日,大军便乘船向东,前往福建的省会福州府城。沿途的谷口镇、闽清县不战而下,等到陈文抵达福州府城之时,先是接到了四明师进展顺利,杨名高在福宁州自杀身亡,大军甚至已经越过了福宁州抵达罗源县城的消息,随后更让他无话可说的一幕便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吾等罪该万死,恳请大王责罚。”

    一座省城啊,就这么开城投降了,倒霉的总督和几天前的那个倒霉的巡抚一样是被下面的乱兵绑了,城池就这么宣告易手了。

    “这叫打仗吗?”

    听到这话,张自盛还自持着大帅威严,绷着一张脸,倒是左近一个中下级的军官没能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

    “末将军前失仪。”

    “军事行动结束后,去军法司领罚。”

    “末将遵命。”

    军官退了下去,陈文摇了摇头,率军进入到这座府城之中。

    福州在明初曾是郑和下西洋所使用的宝船的建造地之一,到了南明更是隆武朝的京师,又称福京。

    隆武朝没能撑多久就在郑芝龙的背叛下宣告崩溃,废墟之上,除了隆武帝的弟弟绍武帝与桂藩的永帝相争结果便宜了清军之外,一个打出了“忠孝伯招讨大将军罪臣国姓”旗号,在父亲和大批叔伯降清之时毅然起兵抗清的英雄站了出来,才有了福建抗清斗争在南明的一系列辉煌。

    福州不是陈文此行的目的地,不过是一个阶段性目标罢了。大军稍作休整便出了福州府,越过建江之后一路向着西南前进。

    福州府的西南是兴化府和泉州府,这两个府乃是前靖南王,现南安郡王耿继茂的控制区。其实如果没有陈文在去年对福建的干涉,福州等地早就落入到了耿继茂的手中,不过那对于陈文而言也只是小麻烦而已,因为耿继茂的军粮一样被陈文把在手中。

    当然,耿继茂也没有彻底的坐以待毙,宣布反正的这近两年时间,耿继茂在刘清泰和其他明军之间充当起了商人,大量收购清军劫掠而来的财货以及包括蔗糖在内的商品,随后转卖给包括陈文、郑成功和郝尚久在内的明军控制区的商人,换取的粮食再高价卖给刘清泰,在其中坐收渔利。

    刘清泰利用贸易获得的粮食继续为满清维持军队,而通过这等贸易,耿继茂也对麾下军队进行了扩编,只是他的扩编速度远远比不上控制台湾海峡的郑成功和大肆攻城略地的陈文,但却也有不下两万的战兵,俱是进行了严格训练的。

    向清军出售粮草,这是陈文出兵攻伐耿继茂所使用的罪状,或者说是借口。尚耿二藩,他是一个也不想留,至于原因,很简单,这等双手沾满了华夏子民鲜血的汉奸,只有死才是对那些殉难者最大的安慰。

    宣布了耿继茂的罪状,陈文的大军便直接杀向兴化府,兴化府的守军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果不其然的放弃了城池,退到了泉州坚守。

    就双方的兵力而言,耿继茂已经处于劣势,战斗力上比起陈文的虎狼之师,他更没有自信。既然如此,与其分兵两处被陈文各个击破,远不如大军集结一地,还有拼死挣扎的可能。

    陈文作为实力最强的军阀已经连请旨的步骤都懒得走了,耿继茂也不是傻子,知道陈文如今实力强大,杀入福建也是为日后北伐做准备。随着遣子为质的请求被陈文断然拒绝,战争不可避免,他也只得在缩进泉州的同时向漳州的郑成功求援。

    数日后,陈文抵近城下,没过几个时辰,郑成功的大军也出现在了对岸,泉州港外更有大批战舰游曳。城头上的耿军士气大振,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却很快就发生在了他们的眼前。那就是,陈文和郑成功的传令兵在城北联络了一番后,福建明军分出一部渡江,与陈文的军队毗邻而居,彻底将泉州府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援兵,原来是陈文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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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年介绍:
永历四年九月,清军为彻底击败盘踞于舟山群岛的鲁监国系统明军,先期围剿与其势同犄角的四明山反清武装。是役,清军在击溃当地明军主力后进行了血腥的洗山的行动。 自此之后,一度由于满清的民族压迫而人口激增的四明山地区再也无力组织起大规模的反清武装,而四明山的陷落也直接导致了一年后的舟山之战中鲁监国系统明军的孤立无援,以及浙江反清大局的彻底败坏。 永历四年七月,穿越者陈文意外的出现在此地,在这片抗倭名将戚继光曾经护翼过的土地上以重建戚家军的名义重新开启几十年前被强行打断的中国军事近代化之路。 自此之后,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拯救斯民,重建华夏文明! 书友群:519264778永历四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历四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历四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