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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维卿     永历四年txt下载     永历四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八章 萌芽(上)

    位于金华府城东南酒坊巷的前浙江巡抚衙门,早已完成了改建的工程,挂上了浙江讲武学堂的金字牌匾。大门内的影壁上分明写着“武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训示,似乎也在时刻提醒着讲武学堂的学员们今年在金华府发生的那场内乱——影壁,又叫做萧墙,祸起萧墙的那个萧墙!

    倪良许,罗城岩白头军的几个义军首领中唯一的幸存者,依照着周钦贵的临终嘱托加入了浙江明军,成为了陈文的部将。

    当年的几个老兄弟都死在了明军回师平叛的反扑之中,但是罗城岩白头军的普通义军以及他们的亲人却在陈文的怜悯和周钦贵等人的自我牺牲下得以幸存。那些曾经的贫苦百姓现如今已经成为了金华卫的军户,获得了低税的田土用以养活家人,其中有一些甚至已经在新近发布的征兵令中接受了卫所的征辟,在新兵营考核结束后就可以彻底融入这支大军了。

    甚至,比他还要早一些……

    为了这一次的大战,陈文将尚在讲武学堂中进修的军官全部召回到军中,但倪良许却是一个例外。

    不同于其他同窗,他在军中没有军职,其当前的任务就是读书识字,学习看懂各种旗语之类的通讯方式所代表的一切,熟读兵法,尤其是戚继光的《纪效新书》、《练兵实纪》之类的兵书,将这些浙江明军的必修课学完。除此之外,浙江明军由陈文开始的军事改革也是必学的,这有利于他在战场上指挥由鸳鸯阵杀手队、长枪阵杀手队和火器队组成的步兵队,以及骑兵、炮兵和工兵等其他作战单位。

    他学习的课程多得吓人,显然不是像其他初入讲武学堂的军官那般,甚至连普通的中级军官都不能相比。虽然不可置信,但是这讲武学堂中却是很多人都知道陈文迟早会大用他的,只是不论是他,还是其他人都不太能理解陈文的这份脑洞。

    课程确实很多,只不过,第一步却还是让他挠头不已的识字。用讲武学堂里同窗们的黑话,这就是所谓的“开蒙”。

    随着战事告一段落,军官的休假已经定在了正月前后,那些没有完成学业的同窗们大多已经抓紧时间返回讲武学堂,抓紧了这段时间继续学习。没有回来的,有些则还是在军中驻防或是参与处州方面的战事,而有些则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由于出身的原因,倪良许在学堂里没有什么朋友,那些出身白头军的军户也不喜欢他这个“叛徒”,至于原本在白头军后来转投大兰山的吴登科等人,他则是根本没有脸去见他们。所以至今为止,倪良许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堂里,旬休的日子也多是自顾着的出门闲逛,看看越发生机勃勃起来的金华府便回到宿舍继续学习。

    其他方面还好,凭借着指挥义军的经验很多东西都已经入门了,可是最基本的识字却依旧还是那样,学了今天的就忘了昨天的,一旬下来也未必能多认识几个字,所以每次看见那个负责“开蒙”的先生他就犯怵。

    今天是旬休的日子,倪良许正打算出门逛逛,换换脑子,结果刚走到大门口便看到了那位申先生。

    “申先生好。”

    “哦,是倪将军啊。”

    将军二字有些刺耳,但是倪良许却知道这位先生并非故意,这位先生性子有些孤僻,旬休时也多是独自饮酒,可能是和曾经的遭遇有关。不过他本也没有什么朋友,对于这里面的内情也不清楚,更没有兴趣弄清楚,此刻只是基本的礼仪而已,不作他想。

    本打算寒暄两句便告辞离去,可是未待他把告辞之言说出口,却听得数人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申先生好。”

    自讲武学堂里出来的数人皆是前来进修的军官,为首的那个已经是一个步兵局的指挥官。这几个军官第一眼看见倪良许尽皆未有开口打招呼,但是看到了倪良许面前的那位负责“开蒙”的申先生,却一个个的还是规规矩矩的上来行礼。

    “你们是去旁听会议?”

    “是的,申先生。”

    “那你们快点吧,晚了的话,介绍人会不高兴的。”

    “谢谢申先生。”

    说罢,那几个军官便在行了礼后就匆匆离去。倪良许知道他们是去参加华夏复兴会的内部集会,这种集会只有正式会员和有正式会员作为介绍人的预备会员才能参加,他在军中没有朋友,也没人愿意担着连坐的风险去给他这个前叛军做介绍人,所以倪良许对此也只是耳闻而已。

    行了礼,倪良许便出门离去,继续去感受金华府城重新焕发起来的生机勃勃。而此前已经离去的那几个军官则是紧赶慢赶的来到了那座原本是金华总兵马进宝的宅院,现如今的华夏复兴会在金华府城的集会之所。

    这几个军官之中只有那个局总是正式的会员,不过也是在围困衢州期间经人担保成为正式会员的新人。至于其他的几个军官,则是分别由一些相熟的会员担保的预备会员,今天前来参加明军回师后的第一次内部集会。

    几个军官一路行到大门前,那里新近挂上了一副木制的对联,上书着的“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斯门”虽然有些滑稽,但却视乎在试图传递着另一种别样的思想和精神。

    大门口已经有其他军官在接受检查,众人见此,连忙将介绍的文书拿出来,而那个局总也不自觉的擦了擦别在胸前的那枚由竹简和古剑组成的徽章。

    没过一会儿,前面的军官便检查完毕,众人便排着队伍上到前去,接受检查。负责检查的军官先是平胸一礼,这是会内的基本礼仪,便是临海伯陈文亦是如此,所以待那军官向他们行礼,这几个军官便连忙挺直了腰杆回礼,对于检查也没有丝毫的不满。

    检查无误,他们的佩剑、腰刀也都由守门人收好,待他们离开时再行发还。此时人来的已经不少了,不过距离正式开始还稍微有一会儿的时间。

    几个军官在大院里面很快就碰上了几个相熟的军官,其中那个拄着个拐杖,跛着一条腿的军官尤为显眼。那个跛子军官的介绍人据说就是临海伯本人,此人更是已被陈文亲口确定了营官的差遣,只待军队扩编起来就可以前去任职。

    如此的前途似锦,自然是人人侧目,不过此人却也是最早的那批南塘营的老兵出身,还是出自号称最为精锐的甲哨,虽然一度去做过驻军军官,但在曹从龙之乱以及在两个月前的那场大战中的优异表现,却也没人会说出什么幸进之徒之类的酸话。

    内部集会很快就要开始了,众人连忙走进了会场。待进入之后,自有引导员将他们分开,正式会员坐在前面,旁听的预备会员则是坐在后面的旁听席。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肃静”的响起,陈文大步的踏入了会场,随即便面向了神坛上方绘着竹简和古剑的会旗站定。

    “全体起立,向轩辕黄帝像行礼!”(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萌芽(下)

    华夏复兴会的会议大厅中,绣着竹简和古剑交叠图案的会旗高高悬挂于面对着大门的墙上。会旗之下,一座神坛上端正的矗立着一尊由本地知名的能工巧匠亲手雕刻而成的,一手托着竹简、一手扶着剑柄的轩辕黄帝雕像。

    现代意义上的政治信仰,对于陈文的这支浙江明军集团的将士们来说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概念,那么一个更为实体化的偶像则更加有利于接受。

    或许,孔子的形象对于普通人而言更为熟悉,也更加容易接受。然而陈文却无意将信仰与明末的儒家士人阶级联系到一起,尤其是和那些只知空谈,只知道最大化自身利益而不惜败坏国事的那些自私自利到家的儒家士大夫联系在一起,所以轩辕黄帝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随着一声“全体起立,向会旗行礼”的号令,只听哗的一声,会场中就坐的会员和预备会员们纷纷起立,与站在最前面的陈文一起向着轩辕黄帝的木制雕像行礼。

    绝大多数的明朝人,尤其是像陈文军中占绝大多数的良家子对于一切关于祖先的事情都极为重视,这不仅仅表现在祭祖上面,这些人评判行为正确与否的价值观中也存在着是否对得起祖宗的抉择。

    一个人与一个人之间的祖宗或许会有重合,但是绝大多数的人们之间却是各自有着各自的祖宗,至少在有族谱可查的范围内是不会重合的。

    相比之下,轩辕黄帝乃是华夏民族的始祖,自春秋战国时代就已经开始了大肆祭奠,到了明朝,则更是愈加的隆重而密集起来,这正是说明了人们对这位人文始祖的认同的不断加深。既然如此,由祖宗延伸到轩辕黄帝的信仰,再进一步延伸到民族主义思想,在陈文看来也要比孔子所代表的儒家思想对其更为有利。

    会场上,自陈文以下,包括十余个如孙钰、周敬亭、顾守礼和齐秀峰这四个第一批会员中的士人在内的文官和三十几个军官出身的会员,这些人乃是经过了七月初四建会和围城期间的一次特别会议后发展起来的正式会员,另外还有与这个数字大致相同的预备会员。

    这些与会者立于会场之上向会旗下的轩辕黄帝像行平胸礼,直到片刻之后,作为会长的陈文率先放下手臂,捏起了三根香点燃后插在了香炉中,行礼才算是结束。

    这并非是第一次会议了,自然也无需宣读开幕词。向轩辕黄帝像行过礼后,陈文便开始了今天的第一个议题——会社章程和宗旨的讲解。

    民族主义是华夏复兴会的主旨思想,不过却并非是那等“非汉族皆没有生存权利”的极端思想,因为儒家“仁”的核心思想早已完美的融入到了华夏文明之中。只有蛮夷才会单纯的使用烧杀淫掠来展现自身所谓的强大,而华夏文明在武力扩张的同时从未落下过教化二字,通过华夏文明无与伦比的自身魅力使蛮夷心悦诚服的归化。

    当然,能够得到包容,能够得到归化机会的并不包括那些残害华夏子民的蛮夷!

    根据孔老夫子的诠释——“夷狄,禽兽也”那些蛮夷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生,残害华夏子民的行为足以证明其为无可救药的野兽,自然是得不到人类的包容的,更是要得到应有的制裁。

    根据“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夷进于中国则中国之”的理论,愿意为华夏战斗,为华夏贡献力量和智慧的蛮夷则可以按归化论之;而汉人如果为虎作伥的话,那么就是自甘堕落成为蛮夷,自然也是要进行惩处的。

    这样的理论更有利于加强明军与满清作战的正义性,在思想上提升军队由内而外的荣誉感,陈文在大兰山时曾借讲述华夏英雄对抗蛮夷的故事进行过相关的洗脑,而会社的纲领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将其系统化。

    只不过,今天陈文却并没有率先进行宣讲,也没有让其他会员讲述自身的理解,而是请来了一个年轻人,让他讲述其家学中侧重于夷夏之防的内容。

    “这位是圣人的第六十五世嫡孙,我大明前任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贞运公之孙,我大明下一任的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孔君衍桢。”

    孔衍桢不过十七岁,对于儒家思想的理解能有多深实在很难说,至少陈文为了此番特别和他讨论时总觉得似乎还不如孙钰、周敬亭这样早已无意科举的士人,更不要去和钱谦益、黄宗羲那样的大儒去比拟。

    然而,一个圣人嫡孙的身份,却着实将在场的会员和预备会员唬了个不轻。至少在他们看来,儒家的学说就是人家老祖宗折腾出来的,理解自然跟普通人不大相同,总得有些“家传”的绝学不是。

    事实上,陈文也没有让孔衍桢讲太多,只是发表了一些孔家家学中对于孔子赞颂管仲的那段“微管子,吾其被发左衽矣”的理解,随后他便接着这个话题讲了讲管仲辅佐齐桓公尊王攘夷的一些故事,诸如老马识途之类的典故也很是吸引了军官们的注意力。

    儒家思想中关于夷夏之防的理论很多,不只是春秋战国时的儒家,后世的儒家由于面对游牧民族的侵扰,关于夷夏之防衍生出的理论和思想更是浩如烟海。陈文不打算一口气灌个胖子,填鸭式的教育也不利于会员们的理解,每次会议讲解一些,再由他们自行理解和讨论,从而加深印象,对于思想的巩固和会社的建设也是大为有利的。

    讲解了理论和故事,陈文又将其与明军与满清作战的意义相结合,从而加强了自身行为的正义性。紧接着,就着这份正义性,陈文也将其结合到了“善恶到头终有报”的传统思想,展开了下一个议题——表彰。

    对于不久前战事的军功赏赐还没有下发,不过口头的表彰却早已在军中开始了进行。这一番,所要表彰的则是会员和预备会员在大战中的表现优异者。

    抛开陈文,大战中全权指挥军队临阵破敌的李瑞鑫、吴登科和陈国宝,负责北线防务,将杭州驻防八旗牵制在那里的尹钺和林忠孝,这些人还都分驻在各地,无法返回,此间也是口头表彰一番,给其他人一个憧憬的例子。除他们之外,同样也有一些军官还在军中无法返回,自然也是照着前例进行。

    大声的宣读着会员的功绩,每读完一个,便是一阵掌声响起,哪怕得到赞颂的会员不在也同样会响起雷鸣般掌声。有临阵破敌的军官、有维护军法军纪的军法官、当然也少不了默默在占领区为前线提供物资、人员的文官会员,他们的功劳同样需要被铭记下来。

    一个个会员的功绩宣读下来,由于华夏复兴会的规模还很小,势力同样很小的浙江明军对于这场战事也同样是竭尽了全力,在场、不在场的会员尽皆参与其间。良久之后,所有的在场与不在场的会员尽皆得到了赞扬,接下来便轮到了那些预备会员。

    比起得意洋洋的正式会员们,预备会员更是渴望着这份表彰,因为根据会规,预备会员在审核期间如果得到了特别的表彰,自然更有利于他们晋升为正式的会员,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虽然大门外的那副对联上所写的并非是妄言,但是在场的人人皆知,这华夏复兴会乃是浙江明军的核心圈子。进入其中,成为正式会员就能进入升官发财的快车道,至少在没有接受过民族主义思想洗礼和教育的文官、军官看来就是如此。

    正式会员的表彰已经结束,接下来自然是预备会员。众目环视之下,陈文喊出了安有福的名字,并让其来到他的身前。

    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预备会员安有福缓缓的站了起来,随后便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

    腿伤还没有大好,走起来还有些微微的痛楚,使得他的跛脚更加明显了起来。只不过,在场的众人没有任何嘲笑、轻视的思绪,因为他的伤是战场上血战而至,对于军人而言,身上的伤疤就是英勇作战的铁证。

    看着安有福一步步走到近前,陈文拍了怕他的肩膀,继而向在场的众人说道:“神塘源之战中,预备会员、千总安有福受命指挥两个步兵局增援遭到鞑子督标营夹击之义乌营。面对数倍于己且复制我部编制之督标营,安千总亲身补充战阵,身负数创尤死战不退,以至受伤之腿筋彻底断裂。严守战阵,数挫敌锋,为我浙江王师击溃鞑子做出了重大贡献。”

    “今天,我陈文以华夏复兴会会长的身份,特别晋升预备会员安有福为华夏复兴会之正式会员。望其人不忘我会社之宗旨,奋勇作战,为驱逐鞑虏、拯救斯民、光复汉家旧地、重建华夏文明之伟业再创新功!”(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扩编

    山呼海啸般的拊掌和欢呼声中,陈文为安有福别上了华夏复兴会正式会员的徽章,并让他到轩辕黄帝像前上了香。

    接下来,关于预备会员的表彰继续进行,不过如安有福这般得到了特别晋升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安有福那一战时的部下,而另一个则出自义乌营。这三个人尽皆出自明军遭到督标营夹攻的左翼,当时的左翼战场确实是最为艰难的,他们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带动着士卒严守战阵,为中军和右翼击溃当面敌军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这样的例子并非没有,但是非会员的自然不会在内部集会中表彰,而是在军中进行,此间自然也无需占用有限的时间了。

    除此之外,审核期结束得到了确认通过的预备会员也很有一些,成为正式会员后他们就可以参与会社内部的事务以及获得保举其他人员成为预备会员的权利。自然而然,明里暗里也将得到更多的信任。

    华夏复兴社的规模还很小,不过照现在的速度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陈文就可以开始进一步通过这个组织来加强其对浙江明军的控制了。

    想要成功,就要付出努力,这是陈文所坚信的真理。没有什么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不过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法来加快这个进程还是有可能达成的。

    想到这里,陈文突然萌发了将孔衍桢发展进华夏复兴会的念头,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最是容易煽动的,想要发展进来应该不会花费太大的力气。而一旦有了孔子嫡孙的加入,更是可以加强华夏复兴会在儒家士大夫和普通百姓心中的分量,有利于吸纳更多有理想、有抱负的儒家士人加入其间。

    到了那时,莫说是阉党了,即便是在东南势力极强的东林党,那等以同窗、同年联系起来的党派也根本不会再有资格与华夏复兴会相提并论。

    抛开这些浮想联翩,事实上,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浙江讲武学堂里已经开启了正式训练卫所军官的课程。不同于私塾式的教育方式,陈文并不打算教出一群之乎者也的儒生,也没有弄出一群全能选手的打算,就像是在军中扫盲和培训参谋军官那般,一个班五六十人的大班教学,只要能够完成基础的课业,拥有对分配到的工作的执行能力就够了。

    这样一来,通过这等工业化的流程就可以批量生产新旧占领区急需的卫所官员,至于他们是否有着进一步扩充知识面以及通过学习提升工作所需能力之类需求,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同样的道理,文官方面陈文也打算这么做。不过在当下,师生的关系可是大杀器,武学一向不受重视,兵为将有的传统思想依旧存在,讲武学堂就还可以有从权的可能,但是一个训练文官的学堂的校长名义眼下的陈文却是万万不能染指的。毕竟这浙江明军的占领区虽然天高皇帝远,但是现阶段陈文也不打算去做那些太过遭人忌讳的事情,除非有特别的必要。

    既然如此,陈文便去与孙钰商议成立针对民政官员进行训练的部门,名义上还是由金华知府衙门来负责,其任务也是在科举无法进行、广大有功名的士人不愿向明廷效力的今天为明军的新占领区训练文官,以便进行统治,增强明军的实力好进一步扩大占领区。

    但是,在训练的方式上,则是与浙江讲武学堂训练卫所官员时一样,使用大班教学。同时教授的内容也更加偏重于实务,而非儒学、八股之类,就连分配工作也会按照诸如钱粮、讼狱等方面的成绩进行分配。

    只不过,训练是需要时间的,陈文可不打算将一群什么都不懂的酸秀才派出去让各地的大族、小吏们涮着玩。

    在训练完成前,衢州和处州的新占领区势必将由军队来帮助分担压力,甚至是实行军管。原因无他,占领区从九个县即将一口气扩张到二十个县,摊子一下子变得太大,再加上曹从龙之乱的内耗,这已经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此间已是十一月中旬,由于发现处州清军并没有退入温州,而是集结于毗邻温州、扼守瓯江的青田县城,陈国宝那边还在依照着命令等待援兵汇合后再行进发。而随着占领区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大,扩军也必须提上议事日程。

    占领区从九个县即将扩大到二十个县,每个县最少要有一个步兵哨外加少量骑兵和炮兵的守军,战略地位比较高的要点还要大幅度增加守军。例如此前的东阳县、例如北线的安华镇,这样的地方在新近收复的地域还有不少,明军需要将各县的要地掌控在手才能确保一方百姓的安堵。

    即便不去计算这些,浙江明军在明清争夺这片膏腴之地统治权的天平上的分量已经愈加的重了起来,甚至已经超越了鲁监国集团在江上师溃后两度重整旗鼓时的分量。清军的大规模围剿必然会展开,为了应对数量更多、战斗力更加强悍的清军,陈文必须竭尽全力的把军队扩编起来。

    按照计划,驻军会以县为单位进行扩编,而战兵营则会一口气从三个扩编至六到七个。届时,他的这支浙江明军的兵力将会扩张将近一倍,达到惊人的两万大军!

    其中一部分会由诸如镇直属营和参加过神塘源之战的那四个步兵局作为主干,另外还会从前三个营里抽调部分军官士卒,总要让这几个新营头尽快形成战斗力。打散老部队的事情还不着急,陈文计划先把应募的新兵放进新兵营去进行基础训练,随后再逐步进行混编,以防在这期间被清军钻了空子。

    这样一来,缺额就会高达一万人。招募士卒的命令已经下达,其中有一部分会从原有的军户中进行挑选,其余的则会直接在新占领区招募。

    军队进行扩编,随之而来的便是田土方面的压力也会陡然增大,毕竟衢州和处州不似金华那般,但是无论如何,总要满足军田、军租田以及至关重要的军功田的授予。为此,陈文不介意把屠刀挥向那些满清的文官、军官以及与满清官府和清军牵连过甚的地主阶级,哪怕他们有着儒家士人的身份作为依仗。(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革新

    金华府光复已经一年了,这一年的时间没有了马进宝及其麾下的侵扰劫掠,民生的恢复速度很快,至少通过对秋粮的收购,粮食这方面暂时还不成问题。可若是仔细想一想,若非是这亩产几百斤水稻的江南,换个地方、或者若是遭受什么旱灾、蝗灾、水灾之类的天灾的话,这粮食恐怕都会成为限制浙江明军发展的最大阻力。

    除了田土的问题之外,军器的更新换代以及满足需求的制造,关键要点的堡寨、各县驻军的军营、各地的驿站和哨所的修建,这些所需的银两无不是天文数字。再加上今年新近占领区的免税以及明年善后和征虏两项借款第一年的还款压力,以至于今年按说收获颇丰的陈文,已经开始担忧能不能养活这支大军了。

    但是,无论如何,总要设法坚持下去,而且不仅仅是坚持下去那么简单,新式武器的开发和更新换代,以及工艺手技术上的革新也是必要的。

    结束了与孙钰的商谈,已是到了下午,陈文出了知府衙门就连忙赶往负责武器、甲胄制造的军工司作坊。

    经过了清洗和改革后,军工司早已物是人非,眼下负责军工司衙门的主管文官是原东阳县县丞徐毅。他在曹从龙之乱期间不肯附和知县严之恒的附逆行径,事后得到了陈文和孙钰的双重肯定,不仅是基于筹功的考虑,其人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陈文便将他任命为军工司的主事,负责管理这个军器制造部门。

    军工司下设刀剑院、弓弩院、火铳院、火炮院、火器院、甲胄院和军用院等数个大型工坊,全权负责浙江明军的军器制造事务。

    其中如刀剑院并非只制造刀剑,明军使用的冷兵器皆属于这个工坊的制造范围;同理,甲胄院也不仅仅制造甲胄,头盔是应有之义,军服、斗篷、甚至是鞋袜也都由他们负责制造;弓弩院虽然这么叫,但实际上却并不制造弩机,反倒是火铳院除了制造枪管以外,还要负责制造枪机,并将它们组装起来;而火器院,看起来似乎是与火炮、火铳重合,但实际上它负责的却是火药的生产以及诸如火逑、火砖在内的水战火器的制造;至于军用院,则完全是杂项,水壶、斗笠之类其他各个工坊不做的,甚至包括一些训练设施也都是由他们来负责的。

    原本这些作坊的效率一直不低,不只是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工部衙门相比,就算是和其他明军的武器作坊相比也算是比较有效率的。

    能够达到如此成绩,与王翊和王江二人的监督有着极大的关系,尤其是主管后勤、庶务的王江,他带出来的营造司官吏们即便是对陈文早有不满也从未在军器的产量上面拖过后腿。当然,他们一旦玩起来自然也是大的。

    清洗过后,工匠们的工作效率在陈文的计件工资政策下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甚至很多工匠每天都要加班加点,总想着尽可能多的制造出需要的成品,以便获得更多的工资。

    然而,随着标准化制度的执行,工匠们的打造速度无不出现了降低的现象。这是手工打造标准化部件的必然现象,按道理来说,想要增加产量就要增加工匠的数量,通过人力的增加来提高产量。

    可是,如今的工匠传授技艺和读书人上私塾没什么两样,手工业的工匠一个师傅正常情况下也带不了几个徒弟,不像后世的技校那般批量生产。

    手工打造并非像陈文的大班教学那般通过改变学习的方式和内容就可以完成的,工匠打造出成品的过程远不是通过机械来生产那般简单,而是需要太多的相关知识和长久以来锻炼出来的技艺才可能达成的。

    控制在手中的工匠就这么多,除了向商人寻求帮助,让他们想办法从满清占领区招募、拐带来一些工匠外,就只有通过扩大占领区进行招募了。

    可是标准化的生产也会导致这些工匠的不适应,向满清的和新的占领区招募也要花费时间,产量上一时间也很难得到迅速有效的提高。而现在,随着扩编的进行,明军的武器装备却马上要面临大量的缺额。对此,陈文也只能问道于军工司的官员和工匠了。

    相比工匠们一致表示对标准化的不解,工匠散去后,军工司的主事徐毅却有了一个特殊的提议,让陈文不由得眼前一亮。

    “爵爷,下官在工坊里见过,那些工匠的不少学徒其实都已经有了独立进行打造的能力,但是按照拜师时的规矩,他们是要在师傅手底下打几年下手才能出师的,不如征用这些学徒来做事,应该就可以达到增加产量的目的了。”

    这个提议很有建设性,但征用是不对的,因为除了他们的师傅外谁也无法保证学徒的能否按照规定打造出成品,容易不必要的损失,所以得在这个基础上换个思路才行。

    “徐主事,你的这个意见很好,但是在细节上需要调整一下。”重新把几个作为文官副手存在的老师傅请来,陈文便开口说道:“针对产量低于预期这个问题,本官和徐主事刚刚商议,以后自各位老师以下所有的工匠师傅带出来的徒弟,只要能够将手艺学会能够自行打造物件就可以出师,不过出师后的前三年所打造的成品,师傅都可以获得一份分成。”

    陈文的命令本身在破坏规矩,但是此言一出,几个老师傅尽皆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他们年岁不小,经验更为丰富,但是体力开始退化的原因使得他们更加热衷于传授技艺,没出师的徒弟自然也远比普通工匠要多。但是根据祖上的规矩,学徒没出师之前都要在师傅手底下打下手的,事实上给师傅打下手几年不仅是积累更多的经验,同时也算是缴纳学费的一部分。

    现如今,陈文的规定却是可以让师傅得到学徒的分成,这是一份额外的奖金,他们自然是趋之若鹜的,尤其是学徒的出师时间也是由他们定的。

    只不过……

    “吾知道,工匠的手艺是需要长期磨砺出来的,为防学徒的手艺不到位出现太多的次品,学徒想要作为正式工匠进入工坊需要经过严格的考核,通过考核的进入工坊,通不过的回去再学一年方可以重考。除此之外,师傅分成期间,学徒残次过多师傅一样会被纠责。”

    此言一出,刚刚的惊喜立刻就熄灭了大半,个人手里能够达到出师水平却因为传统而无法出师的学徒比起学徒的总量来说都不怎么多。这手艺是需要慢慢积累磨练出来的,所以教出学徒的速度也不会太快。这条规矩一出,他们的分成数量势必会减少很多。

    不过嘛,总比没有要好。

    规矩定下,师傅可以分成,学徒可以提前出师,而产量也势必能够得到提升,可谓是三全其美。为此,陈文很是夸奖了徐毅一番,倒也把他更多的想法引了出来。

    “爵爷,下官查过,自生火铳的枪机生产速度跟不上,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能够打造出发火率合格的成品的工匠太少。下官思量过,有些枪机的部件好像和锁有些像,如果招一些锁匠来打造的话或许能够提高些产量。”

    燧发枪的枪机一直以来都是陈文心头的一块大石,但是燧发枪的枪机存在着发火率的问题,达不到标准的枪机会大幅度的影响射击速度,造成火铳手更多的失误,反倒是失了这项技术革新的意义。

    明军现有的工匠之中,也只是那几个老师傅能够比较稳定的打造出合格的枪机,以至于这两个月下来了,能够装备部队的燧发枪不过只有几十根,并不足以在战场上承担足够的杀伤,更不要说是淘汰火绳枪了。

    锁匠,陈文思索了片刻,这个时代的锁与现代的锁大有不同,形制上多种多样,虽然远没有达到相似的地步,但是也并非是全然不似。或许,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说不定。

    定下了让徐毅找几个锁匠试试的计划,陈文突然想起了以前在论坛上看到过的一个段子,说是欧洲早期的铸炮工匠都是给教堂铸造大钟出身的。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铸造大钟的工匠在明军的占领区也不怎么多,而且由铸钟到铸炮也需要一个适应过程,还要伴随着炸膛等现象的频繁出现,最多只能够作为补充却不足以增加太多的产量。

    看来还是得从机械上面着手,尤其是水力带动的机械,对于水力资源丰富的浙西南而言更是天造地设的一般。

    利用水力,在农业社会的中国可谓是极其普及的,如滚车、水碓、水磨之类。但陈文需要的则是诸如水力镗床之类的那种能够用在军工制造的机械,毕竟有了长枪、火铳和大炮才会有普通百姓的安稳生活,否则民用机械再完备,事实上也不过是用来给鞑子盘剥的,老百姓并不能由此获益。

    水力机械的悬赏已经发出,不过在陈文的预估之中,在得到能够用于实际工作的水力机械之前,另一个消息应该会先期传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衡阳!(上)

    早在七月,当李定国、冯双礼取得了靖州大捷,随后开始了在湖光南部的大肆攻城略地。那时,郑成功的围城还在继续,看起来也好像破城的希望也并非甚大,而陈文则更是开始息兵,东南战场的局势总体上重新趋于缓和,但是西南战场上清军连续失陷了大批的州县,负责湖广军务的续顺公沈永忠更是一溃千里。

    得到了这样的消息,顺治在震惊于以大西军为主体的西南明军所表现出的战斗力的同时,也下定了决心派出满洲八旗精锐,由敬谨亲王尼堪亲自率领南下。

    清军自顺治元年入关至今已经是第九个年头了,满清入关之初的那些久经战阵,拥有丰富领兵经验的亲贵大王们大多都已经离世。

    如:豫亲王多铎病死于顺治六年,摄政睿亲王多尔衮病死于顺治七年,肃亲王豪格在顺治五年死于狱中,英亲王阿济格于顺治八年因图谋摄政王之位而被赐死,巽亲王满达海于顺治九年二月病死,衍禧郡王罗洛浑顺治三年病死于军中,顺承郡王勒克德浑病死于顺治九年三月,饶余郡王阿巴泰于顺治三年病死,其子端重亲王博洛,就是马进宝的后台则是在顺治九年三月病死的。

    此时此刻,除了已经病入膏肓的多罗谦郡王瓦克达和久不问事的郑亲王济尔哈朗以外,只剩下了敬谨亲王尼堪还有足够的经验来统领大军行此灭国之事。

    七月十八,满清决定由尼堪领兵南下,到了二十日那支大军便从北京城出发。按照计划,尼堪会率军经湖广南部进入贵州,与平西王吴三桂、定西将军墨尔根侍卫李国翰所统领的四川清军合力围攻孙可望秦王府的所在地贵阳,从而一举铲除西南明军的势力。

    可是没过多久,随着定南王孔有德身死桂林,李定国统领的那路明军开始席卷广西的消息传来,清廷被迫于八月初五急令尼堪改变进军方向,先期占据湖广的宝庆府,然后再南下广西。就连战略上也被迫从一举消灭西南明军改变为夺回广西,统一指挥广东的平南、靖南二藩的兵马,防止东南和西南的明军实现合流,而随着陈文在浙江的奋战,东南形势愈加的不利于满清起来,这等心思就更加深重了。

    得到了尼堪南下的消息,孙可望危于满洲八旗之威,勒令李定国放弃广西,全师北上衡阳以待尼堪大军,而他则派出了五万大军由白文选统领进攻距离贵州更近的辰州府。

    到了十一月十九,尼堪大军行至长沙府湘潭县,驻军长沙的明军马进忠所部被迫退往宝庆。二十一日,尼堪自湘潭启程,到了第二天其兵锋距离衡州府已不过三十余里。

    作为满清入关后硕果仅存的还在理事的亲王,尼堪不仅有着敬谨亲王的爵位,还是清初的理政三王之一,虽然顺治继位后在试图加强皇权,但这却无关于他对满洲八旗战斗力的信心。

    入关以来,追随过多尔衮在山海关大败李自成,又先后跟随阿济格和多铎追击李自成的本部人马,以及南下覆灭弘光朝廷,而后来则随豪格进军四川围剿张献忠,山西姜镶反正时也随多尔衮出兵镇压过。

    这么多年下来,尼堪与南明政府军、大顺军、大西军、反正清军甚至是诸如江阴、天津等地的抗清义军皆有过交锋,虽然偶有抵抗甚烈,乃至搓动了一些清军的兵锋,但是在总体上满洲八旗却是无往不利。所到之处甚至无需出战,只要把旗号一打,再派个舌辩之士就可以将远多于己的大军收降。即便是无法招降的,大军过处,亦是战无不胜。

    入关之初,满洲八旗战力确实要优于大多数的明军和义军。而这些年下来,各地的绿营每有无力抵抗亦或是难以剿灭的明军和义军,必会要求“真正满洲”前来助战,诸如眼下坐困辰州府城的辰常总兵徐勇就曾有过“总之,逆贼畏满兵,而不怯南兵,南兵如云,何如满旗一旅也”之语。

    多年以来的经验以及长久的吹捧,使得尼堪对“满洲八旗满万不可敌”的理论愈加的坚信不疑起来。

    此时此刻,他所率领的便是一支数量惊人的“真正满洲”,而他的对手,不过只是以前的手下败将张献忠的余孽。当年他跟随者豪格连张献忠都杀了,自然也不会害怕张献忠的那几个当年连“面对真正满洲的勇气都没有”的干儿子。无论是正在围攻辰州的孙可望,还是挡在路上的李定国,在他看来,皆是如此。

    刚刚的那支不足两千人的明军在经过了短暂的交锋后便开始溃逃,在尼堪看来自然是满洲八旗的战斗力强悍将那支明军吓跑了,此刻自当是一鼓作气,趁势追上去将其彻底歼灭。

    若是能够借此与明军的主力部队遭遇的话,那就更好了。一口气消灭掉湖广的明军,到时分出部分偏师南下广西,他便可以率主力部队继续执行先前的计划,杀入云贵,彻底覆灭掉西南明军的势力。至于东南明军,他们暂时还没有力量主动前来与西南明军汇合,即便是来了,坐拥满洲八旗大军,他尼堪自然也不会有所畏惧,无非就是再杀向东南罢了。

    在他看来,反正满洲八旗无敌于世,自当是趁着开国的锋锐将这片膏腴之地彻底收入囊中,让这片土地上的亿万生民尽皆成为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奴隶。而此番南下便是最后的一击,岂能将如此大功让与他人?

    “传令全军,追上去,杀光那些汉狗!”

    随着尼堪一声令下,这支满洲八旗大军立刻停止了休整,启程向三十里外的衡阳而去。那里不管是那支小股明军逃亡的方向,亦是衡州府的府城所在,想来也应该是明军主力的所在地。至于计划中的宝庆府,贝勒屯齐已经派出了部将达素分兵攻略,暂时还无需劳动他的大驾。

    永历六年十一月二十二,尼堪亲率大军日夜兼程南下,目标便是衡州府的府城——李定国大军主力的所在地。(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衡阳!(中)

    衡阳,设县于汉高祖五年,至明时则是衡州府的府城。历史上,于三藩之乱中,吴三桂一度在此称帝,仿照宋之商丘与明之南京那般将此地更名为应天府。而抗日战争中,力抗数倍于己的日军,坚守四十七天的衡阳会战也发生在这里。

    尼堪于衡山县地界击溃了那支稍作抵抗便自行溃退的小股明军后便日夜兼程南下,至次日天色未亮便抵近至城下,大军的前锋就与李定国所部的明军遭遇。

    天色未亮,不过根据探马的回报,远处的那支明军分明打着李定国的旗号。尼堪知道这就是逼死孔有德的那个明军大帅,也知道此人便是驻军衡州一带的明军主帅,虽然对面的具体兵力还看不太清楚,身后士卒经过了这一天一夜的兼程也已经显露出了疲态,但是尼堪对他麾下的这支满洲八旗充满了信心,他也从不认为“满万不可敌”的八旗劲旅会无法击破面前的这支流寇洗白了的明军。

    “野战击溃明军主力,随后展开追击,最好是一举斩杀掉李定国,破了这群流寇的胆,接下来的战事也会更轻松一些,伤亡自然也会更少一些。”

    随着尼堪的一道道军令,已经颇为疲惫的清军只得借着列阵的功夫积蓄下体力,不过体力还没有积蓄太多,发起进攻的命令就已经下达。

    “杀光对面的汉狗,衡阳城的子女玉帛,尔等可自取之!”

    清军的军法极其严苛,功赏也颇为丰厚,虽然大头还是会落到权贵们的手中,但是屠城的烧杀淫掠无不刺激着清军的****,使得这些清军在这冬夜与破晓的边缘发出了狼群发现猎物后聚集时那般的咆哮。

    大队的清军开始排着严整的队列滚滚向前,明军大阵的火炮也似乎是在受到了惊吓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实心的炮弹零零星星的轰入清军厚重的大阵之中,却并没有使其稍作停滞。很快,明清两军之间,彼此射出的箭矢也开始在空中交错。

    这两支大军所使用的战术在并不似现如今的浙江战场上那般,总体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两军的弓箭手在行进中互射的了片刻,只见处于攻击方的清军刀盾兵便呐喊着冲出阵线,将手中的飞斧、飞刀等投掷兵器向明军的战阵投去。与此同时,明军则毫不犹豫的将盾牌支起,尽可能的减少清军投射兵器的伤害。

    火把早已举起,格去了嵌在盾牌上的飞斧、箭矢,明清两军的步兵不出意外的爆发了激烈的肉搏战。

    清军出自八旗劲旅,一向自视为天之骄子,对眼前这支明军始终保持着心理优势;而那些大西军出身的明军随着靖州大捷击败沈永忠,桂林大捷更是击杀了满清的定南王孔有德,对于清军也不似前几年还在西南战场上面对清军大多处于被动挨打的明朝官军那般畏敌如虎,清军没什么了不起的,定南孔有德那个狗汉奸的藩军如此,八旗军亦是如此。

    两军的步兵在激烈的搏杀着,盾牌格挡下长枪的突刺和腰刀的劈砍,随即便将另一只手上的腰刀砍向对手,伴随着其间的,更是身后同袍的突刺和劈砍。

    战斗还在这冬夜里继续,一时间竟杀得难解难分,根本看不出哪一方有取胜的迹象。然而,片刻之后,明军阵后主帅大旗却随着李定国的亲兵卫队向后逃窜,而伴随着这一切的更是“败了、败了”的惊呼声。

    溃败如流感一般迅速的传染开来,刚刚还在拼尽全力搏斗着的明军转瞬之间就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开始向四下逃散开来。

    明军败了,虽然比尼堪预料的还要快上一些,而且周遭的环境还掩盖在夜幕之下,但是出于对八旗劲旅的极端自信,以及对李定国这个张献忠义子的鄙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下令大军展开追击,而他更是一马当先。

    “杀李定国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赏额已下,大队的清军开始嚎叫着紧随尼堪的骑队冲向李定国大旗逃亡的方向,只有少数的清军去追击那些四散逃亡的明军。只不过,早已率领着大队轻骑冲向李定国大旗方向的尼堪并没有注意到,一些明军在溃逃的当口除了扔掉火把以外,还不忘当着清军的面丢下一些银钱,似乎是唯恐这些小东西会压到分量,影响了他们的逃亡一般。

    追击战已经如预料中的那般展开,其实早在十月三十,李定国就已经率领南下广西的西南明军主力进驻衡阳,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事进行准备。

    原本,将偌大的广西交给那些兵力少得可怜的杂牌军,李定国对此并不放心。尤其是在路上就接到了逃亡广东的定南藩余部重新返回广东,占据了至关重要的梧州府的时候,这份不安就更加深重了。

    但是他的义兄孙可望接到消息,满清从北京抽调了一支由满洲八旗组成的大军南下,意在一举覆灭西南明军。出于西南明军的集体利益,李定国也只得遵从那个越来越不把他当兄弟看待的义兄的命令,放弃了只要据守一段时间就可以成为稳固的根据地的广西,率领大军返回湖广战场,迎战这支满蒙八旗的主力部队。

    自长沙地界撤入宝庆的马进忠所部此前曾随他收复广西,根据报告,已经有一支兵力规模不甚大的小部队向宝庆方向而去。此刻只待马进忠和冯双礼前来汇合,他就可以对这支满洲八旗完成合围。不过在此之前,李定国却似乎已经看到了小搓敌军的机会。

    “两军相距不过三十里,大敌严阵以待,却丝毫不吝惜士卒的体力,日夜兼程追击一支小部队。其人骄横寡谋如斯,吾必取之!”

    衡山县地界上的那支不到两千人的小部队便是此前李定国派出的,意在将清军主力引向他布置的战场。可是谁知道,尼堪竟然会日夜兼程南下衡阳。这支清军轻敌到了这个份上反倒是与计划中的有一些出入,但是届时清军士卒必然疲敝,设下埋伏,必可一举击溃清军。

    一如李定国所料,随着追击的展开,清军的骑兵与步兵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吊着尼堪跑了二十里地,此刻清军的步骑之间已经到了无法迅速的互相援助的地步。

    夜幕开始悄悄散去,破晓的第一缕阳光也已经洒向大地,明军的步兵早已逃得无影无踪,李定国身边也只剩下了护卫的骑队。勒住了战马的缰绳,将这匹已经大汗淋漓的良驹拽得嘶声咆哮却又不得不随着他的意愿转过身子,面向远处那片滚滚而来的烟尘。

    大队的明军骑兵已经转向,大旗更是重新树立的笔直,李定国举起了手中的大刀,随即便是一声暴喝。

    “打旗语,全军出击。目标:奴酋尼堪!”(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衡阳!(下)

    天色微微发亮,策马狂奔了二十余里,总算是快要追上了明军的主帅。原本击杀了孔有德,尼堪对李定国还比其他明军武将要高看个一眼半眼的,但是双方步兵还没彻底分出胜负就弃军而逃,一路追来的尼堪此刻早已充满了鄙夷。

    “或许,开出的赏额有点太多了。索性没有开出巴图鲁勇号之类的悬赏,否则回去了还不得被那些亲贵们笑死的。”

    远处,明军的大旗不再向前移动,而是笔直的矗立了起来。大队的明军骑兵已经转向,尼堪心想着这支明军似乎像是殊死一搏,策马于最前面的他便减缓了胯下战马的速度,将随他而来的大队清军骑兵的速度缓了下来。

    很快,双方的距离便缩短到一箭之地,清军的骑兵数量远胜于当面的明军,再加上所谓骑射无双的说法,对于歼灭这支明军自然是觉得手拿把攥。甚至其中有一些清军,已经在思考着如何在接下来的混战中将明军主帅李定国的首级取下。

    清军在距离明军一箭之地的位置站定,为最后的骑战积蓄着体力和马力,区区不过百余步的距离,双方的主帅都可以看清初对方的一举一动。只不过,出乎尼堪预料之外的却是,李定国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在惊慌失措中愤而殊死一搏的决绝,反倒是一副计谋得逞的神色。

    就在这时,突然间,随着明军大旗的一阵抖动,附近的几座小丘和山岗后爆发起了震天的呼喊声。紧接着,大队的明军自那些遮蔽了视线的所在一跃而出,迅速的向清军的骑队包围而来。

    “中计了!”

    尼堪脑海中浮现的答案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只见不远处的明军骑兵却已经在那个手握着大刀的明军主帅的带领下冲了过来了。

    “杀尼堪啊!”

    呐喊声响彻战场,明军如潮水般涌入战场,尼堪身旁的清军无不惊慌失措,而他们的步兵则更是还远远的追在后面,一时间根本无法与尼堪亲率的骑兵汇合。

    “王爷,快撤吧!”

    多罗贝勒屯齐等高级军官还在统领着大军,身边只剩了下了这个一等伯议政大臣瓜尔佳程尼。

    然而,遭到明军计算的羞恼早已充斥于尼堪的脑海,此刻程尼的劝说竟未有让他有丝毫的动容,反倒是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呐喊着策马冲向李定国。

    一箭之地,双方的战马转瞬即至。骑兵交错,很快便战成了一团。顷刻之间,李定国率领的那队用以诱敌的骑兵、护卫尼堪的清军骑兵以及小丘后杀出的明军立刻便混战在了当场,登时便难解难分起来。而远处,大队的清军则还在屯齐的率领下向着已经开始逐渐完成合围的明军疾行赶来。

    “杀!”

    混战中,一个明军的白甲小将一枪便刺向护卫着尼堪侧翼的程尼。

    程尼之父瓜尔佳劳萨早在努尔哈赤时代就已经是噶喇依章京,也就是后世经过重组改编后的前锋营统领,虽非真正的前峰营统领,但是其人能得此号在老奴的军中亦是颇有威名。到了皇太极初登汗位未久,劳萨便坐上了议政大臣的位置。程尼拥有如今的地位虽然更多是承袭自他的父亲,但是其人还远不是后世那些一手提着烟枪、一手拎着鸟笼子的八旗子弟,清初的连年征战使得其人的武艺亦是不可小觑。

    白甲小将的骑枪一出,程尼立刻以手中的佩剑向外去拨。长久习练的武艺并没有在这些年的********中彻底消磨干净,至少这拼死一搏的力道确实是将那根长枪拨了出去。

    一击未中,骑枪需要重新收回再行刺杀,而程尼则更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不过转瞬之后,双方却又重新战成了团……

    骑兵的混战还在继续看,每一刻都有人落下马去,有时是明军,有时则是清军。而在更远的地方,尚未完成合围的明军则已经与屯齐率领的清军主力展开了交锋。

    指挥拦截清军的明军武将很清楚,此刻他既要堵住清军的主力,防止其与尼堪所部骑兵汇合,另一方面则还要防止尼堪突围,任务不可谓不重。然而,主帅之计已成,只要严守阵线防止两路清军合流,便是滔天大功,此刻他也自然不会不拼尽全力。

    战场的北部,明清两军在稍一接触后便进入了更为激烈的混战状态,明军要拦下清军的脚步,而清军则要援救他们的主帅,一个在满清朝中位高权重的亲王。此时此刻,两军的将士尽皆以着最直接的方式在战场上厮杀,甚至已经开始无视彼此的阵型……

    混战还在继续,但是在最核心的那片局部战场上,执行着诱敌和埋伏的那两支明军在合流后立刻便超越了尼堪所部的兵力,并且还在试图配合着负责拦截清军主力的那支大军将其彻底围死在里面。

    白甲的明军小将与程尼之间的搏斗还在继续,一时间双方却还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而此时,明军的主帅,西平王李定国则更是已经对上了清军的主帅,敬谨亲王尼堪!

    王不见王,在象棋中如此,在政治上亦有此种说法,但是在战场上却从未主帅与主帅之间不能对决的说法。甚至武人之间以最纯粹的个人武勇来一决胜负,比起什么战术、计谋之类的东西更为人所倾倒,甚至是癫狂。

    尼堪一词来源于满语,是汉人的意思,在书写上汉人与牛极为相似,大抵是满人觉得汉人就是使用牛来耕作的农耕民族,这样比较容易理解。

    爱新觉罗尼堪,他之所以会有这么一个名字,主要是因为他在长相上与汉人很像的缘故。只不过,作为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的儿子,与明帝国有“七大恨”的爱新觉罗家的子弟,尼堪自小就很讨厌这个名字。也正因为如此,他就更是要血腥的屠戮汉人以证明他野蛮的血统。

    辽东战场以及历次破口的连战连胜,入关之后面对各路明军、流寇和义军,他所在的满洲八旗也是从无败绩,再加上多年来附逆之徒们的吹嘘,使得尼堪早已忘记了浑河战场上川军与浙军的勇烈,忘记了秦军在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下是如何将皇太极的御营卫士吓退,逼得皇太极亲自拔刀应战,更加遗忘了江阴那座小城是如何面对满清大军坚守了长达八十一天之久……

    此时此刻,在明军的计算下,尼堪被一向视之为手下败将的大西军团团包围了起来,这个满清的亲贵大王立刻化身为受了惊的野兽,骑在战马上以着困兽之态向眼前那个明军主帅发起了亡命的攻击。

    刀剑相交,发出了一声干脆利落的金属碰撞之声,随后便重新分开,再度砍向对方。比起尼堪那亡命徒一般,已经全然受着愤怒支配的攻击方式,李定国的头脑很清醒。因为他知道,身为武将,越是如此紧迫的时刻就越是要保持清醒的意识,只有如此才能尽可能正确的应对战场上的变化。

    战马交错,粗犷的大刀与华贵的佩剑再度相碰,双方除了消耗了些体力外,也只是在彼此的冰刃上留下了又一个崩坏的缺口。

    眼前的这个鞑子呼喝着挥舞兵器,亡命的刺激下就连嘴边上都已经溢出了口水。接下了这一记劈砍,李定国一扫周围的局势,似乎明军在兵力的优势下已经取得了一个不错的交换比,随着尼堪而来的清军骑兵已经大多被斩于马下。闲下来的明军并没有云集过来和他一起群殴这个满清的亲贵大王,而是更多的补充到拦截清军主力的战场之上。

    亲手宰了这个鞑子,李定国早有此意,而从现在看来,他的部将们也对他充满了信心。

    碰撞再度响起,李定国很清楚,这个鞑子王爷在武艺上显然是浸淫多年,此刻又如野兽般亡命的进攻,想要制服他最好还是待其力量耗尽,而他也拥有着一对一耗尽对手体力的信心。可是那样的话,牺牲可能会要来得更多,而且越是拖下去,战场上的变局就会越大,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心随念转,李定国一夹马腹,随即便卖出了个破绽。尼堪不疑有他,一剑便向李定国的刺去。岂料李定国腰身一扭,借着扭动腰身的力量大刀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下劈。

    尼堪一剑刺空,心中已有悔意,可是愤怒支配着的他并没有计算其中利害的时间,只是凭借着本能发起的进攻。眨眼之间,李定国的大刀呼啸而至,一刀便砍在了尼堪的胸口,几乎将他一劈两半!

    胸前的华贵甲胄并没有为他挡下多少下劈的力量,亦或是李定国这势在必行的一击力量实在过大。一刀劈下,胸前的伤口登时便喷溅出了温热的血液,而随着这血液破口而出的瞬间,尼堪的身体也从马上坠了下去,待落到地上,发出了那声预料之中的闷响之时,只有一只脚还挂在马镫上面。

    李定国斩落尼堪的顷刻之后,被包围的清军也尽皆被明军杀光。李定国的一个亲兵翻身下马,将尼堪头上的那个嵌满了东珠的头盔扒了下来,一刀便将留着金钱鼠尾的头颅砍下,随即一提在手,举到了李定国的马前。

    东珠璀璨嵌兜鍪,千金竟购大王头!

    李定国接过了一杆骑枪,在尼堪脑后的金钱鼠尾上一抖便绕在了枪头的红缨上,随即高高举起,就连战马也人立了起来。

    “万胜!”

    “万胜!”

    “万胜!”

    “……”

    阵斩满清理政三王之一的敬谨亲王爱新觉罗尼堪,此诚辽事以来未有之殊勋。一时间,明军欢声雷动,竟响彻天际之间。(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天下震动

    随着震天的欢呼响彻天地之间,转瞬之后,就连远处还在厮杀着的明清两军也都放下了彼此之间的搏杀。遥遥望去,似乎还能看到一个明军的大帅正用骑枪将尼堪的首级高高挑起。

    执行堵截清军主力任务的明军在听清了欢呼的内容后,几乎只是一瞬间就被点燃开来。在明军的欢腾似乎让这冬日的黎明也愈加的温热起来之时,刚刚还在竭力厮杀着的清军一个个在呆若木鸡的同时就连面色也灰败了起来。

    爱新觉罗尼堪,敬谨亲王、曾经位高权重的理政三王之一、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的儿子、满清当代皇帝顺治的亲堂哥。

    如此身份,尤其是在入关时席卷天下的那些亲贵大王多已凋零的今天,尼堪甚至已经可以说是除了久不问事的郑亲王济尔哈朗以外满清亲贵中最为善于用兵的名将。可也就是这么一位在寻常清军眼里如神祗一般的人物,就这么在战场上被明军杀死,其震撼可想而知。

    主帅身死,即便不去看也知道全军无心再战。眼见于此,贝勒屯齐、巴思汉,贝子扎喀纳、穆尔佑,固山额真韩岱、伊尔德、阿喇善等高级将领连忙丢下伤兵和死尸,仓皇北逃,唯恐被士气正旺的明军追上,以致全军覆没。

    战场上,欢呼声绵延不绝,李定国也已经注意到了清军仓皇北窜的背影,奈何已至此时,冯双礼和马进忠二将却还是没有抵达,在将尼堪、程尼以及护卫尼堪的清军骑兵和丢下的那些伤兵、尸体收敛了一番,李定国只得率领大军返回衡阳。

    自南城门出城,一眼望去却是三个首级悬挂其上。李定国知道,这三个首级全部来自于广东的广州府最北部,分别是满清的连阳副将茅生蕙、游击马泗汗和守备白守富。这三个清军武将皆是他如今的部将,此前的安定伯马宝的杰作。

    早在李定国诛杀孔有德,全取广西之时,依旧在广东抗击清军的马宝在闻听了捷报后便带着军队出击广州北部,连克阳山、连州、连山等州县,在将这三个清军武将生擒后奉命与李定国一同进入湖广抵御清军。而这三个首级也就是在那时斩首而得,并悬挂于衡阳南门的。

    事实上,不只是马宝,孔有德死后,广西的文官武将多有重新出山共襄义举的。

    武将之中,如开国公赵印选、卫国公胡一青、原庆国公陈邦傅旧部彰武将军袁来朝以及永国公曹志建的部将汪大捷、雷兆圣、欧正福等都曾效力军前。而文官方面,永历朝廷兵部尚书刘远生、中书舍人管嗣裘、兵部主事朱昌时等人也都从瑶族山区出来参见李定国,共商机务,协守桂林。原广西巡按吴德操亦是应其之命出任于梧州,“坐门楼,稽出入”,广西全省都安官设吏。

    根据督师大学士瞿式耜的孙子,当时身在桂林的瞿昌文的记载,广西“八郡中节义大臣,避腥羶于深箐穷谷间,转徙困顿,全发以待时,始终不改其守者,皆府君素所荐拔之士,至是咸幸更生,而山薮野泽之哀鸿,亦莫不相庆复见汉官威仪也。”

    这里面虽然不乏瞿昌文借此炫耀、赞颂其祖父瞿式耜的成分在,但是桂林大捷的消息确实极大了振奋了广西的抗清人心。

    如李定国所料,接下来的日子里,如于弘光初立时得授户部尚书却没有到任的崇祯朝工部侍郎周堪赓、永历朝得授兵部尚书却没有就职的崇祯朝江西巡抚郭都贤、后来削发为僧自号忍头陀其后代却惨遭文字狱迫害的陶汝鼐之流的湖广乡绅也纷纷应召而来。至于前来投效的士人、义士则更是不胜枚举。

    随着李定国将孔有德和尼堪的画像传阅四方,以及尼堪被击杀的消息于满清官场中如惊雷般响起,李定国“两厥名王”的消息以着飞一般的速度扩散,越来越多的早已心灰意冷的士人重新投身于抗击满清灭绝华夏文明的暴行的行列之中。

    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很快就在东南的士林中传播开来,一时间就连刚刚诛杀浙闽总督陈锦,此前还被一致看好的陈文的风头也被压了下去。

    “传闻西极马,新已下湘东。

    五岭遮天雾,三曲落木风。

    间关行幸日,瘴疠百蛮中。

    不有三王礼,谁收一战功。

    廿载河桥贼,于今伏斧碪。

    国威方一震,兵势已遥临。

    张楚三军令,尊周四海心。

    书生筹往略,不觉泪痕深。”

    此《传闻》一首,乃是顾炎武写在得知了桂林大捷的消息,心情激荡之下一笔而就的诗篇。当李定国衡阳大捷阵斩尼堪的消息传来,顾炎武与吴振远、吴宗潜、叶恒奏、归庄、潘柽章等惊隐诗社的会员齐聚吴江,纷纷赋诗赞颂这一惊世奇功!

    ………………

    南征主帅,一个满清的亲王被明军斩杀,南征清军中级别最高的多罗贝勒屯齐在逃回长沙后连忙向北京求援。

    飞鸽、快马,一路狂奔将消息带回了顺治的御案前。可是这一次,这个年轻的鞑子皇帝却连掀翻桌子的气力似乎都被那一纸求援书抽空,只是呆呆的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在大殿中极力躲闪的太监们的目光中,顺治的眼角竟划过了两行泪水,同时口中喃喃道:“我朝用兵,从无此失啊。”

    尼堪比顺治大二十八岁,甚至比多尔衮都要大两岁,当年多尔衮在世时尼堪乃是理政三王之一,多尔衮死后尼堪就被顺治以坐视阿济格私自藏匿武器不报的罪名进行打压。顺治的这一哭自然不会是伤心他的这个堂哥的死,而是尼堪的死,使得他开始畏惧,畏惧于受此激励的汉人蜂拥而起,畏惧于大明出现了中兴的可能,更是畏惧于汉人恢复河山后他这个奴酋的下场!

    好容易抛开了回到后宫去找寻他的母亲——后世的孝庄太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哭诉一番的想法,顺治连忙招来了他的几个心腹,以及一些能力出众的奴才。

    一众人很快赶到大殿,来的不只是此前的索尼、鳌拜,更有领侍卫内大臣正黄旗的遏必隆和正白旗的苏克萨哈,而其他奴才之中,也有如范文程、宁完我之流的老臣,独缺了上次陈文大败陈锦,将浙西南清军一扫而空时招来问对的洪承畴。

    尼堪死了,这些人位高权重自然已经得知了其中的细节。其人轻敌冒进,死不足惜,但是满洲八旗不可战胜的神话被一个明军武将打破,这里面意味着的事情以及连锁反应实在太多,多到了这些顺治的忠狗们一个个静若寒蝉的,仿佛是化身为缩头乌龟,连个动作都未敢做出,似乎与那些刚刚被轰出去如蒙大赦的太监们先前一般无二。

    “为今之计,唯有尽快向湖广增兵一途。”

    众人尽皆不语,唯有一向锐气十足的鳌拜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可是即便是说出了这话,鳌拜却也知道,此刻根本无兵可调!

    北京距离湖广甚远,尼堪走了四个月才赶到湖广,结果一到那里什么还没干就被人杀了,分明就是去送人头的嘛。

    可是他这么一死倒是一了百了了,明军刚刚取得大捷,坐拥大军,焉能不去乘胜追击,那么北京的援兵只怕就算是到了最多也只能是去给屯齐、巴思汉等人收尸的。

    至于就近抽调,李定国既然能够击败满蒙八旗的大军,那么江南的绿营兵去了也是送死。况且还未必有人真的敢去,就像那个试图以行贿的手段免于就任的广西巡抚王一品那样,绿营汉将只怕早就吓得连被窝都不敢出了。

    事到如今,即便是增援也只能派出八旗军,奈何最近的几支八旗军,江宁驻防八旗向来不可轻动,杭州驻防八旗眼下也不敢离开浙江半步,而阿尔津的那支几千人的满蒙八旗虽然是最近,也是左近最强的一支八旗军,可是如今江西绿营的机动兵力已经尽皆被陈文吸引到了浙西。而根据江西巡抚蔡士英的奏报,赣西的抗清义军又已经与李定国的一支偏师合流,当地清军无力剿灭,这时他们又如何敢将阿尔津调往湖广战场增援屯齐呢?

    一时间,拥兵百万,占据中国十之七八的满清权贵们突然发现,随着东南局势的恶化,对于西南战场他们竟然只剩下了“尽人事、听天命”这一条路可走了。

    自从明朝末年以来,文官武将一提到清军无不谈虎色变,依附清廷的汉族官僚每遇军情紧急往往请求朝廷派遣“正满洲”参战,满清八旗更是自视为天之骄子,所向无敌。

    前后不到半年的时间,李定国挥军转战千里,接连诛杀满清两个王爵,特别是击毙了贵为亲王且亲自指挥满清八旗劲旅南下,意在一举铲除西南明军的敬谨亲王尼堪。不仅扼杀了满清迅速覆灭抗清运动的野心,更是一举打破了满洲八旗不可战胜的神话。

    虽然这两场大捷对满清的有生力量造成的杀伤远没有想象中以及后世谣传的那么夸张,但是忠于明室的官绅百姓们却无不为之精神振奋,纷纷重新燃起复兴的希望。

    此时此刻,清军早已不复此前那般的骄横,而各地的抗清势力亦是纷纷深受鼓舞,虽然李定国没有能够进一步扩大战果,但是在西南战场上,明军已经彻底由守转攻,中兴大明在这一刻似乎也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新谋

    李定国两厥名王是历史上南明距离翻盘最为接近的一次,如果冯双礼、马进忠二将能够与李定国完成合围的话,清军的那支重兵集团在主帅身死的情况绝无幸免之理。而这支由满清核心的满洲八旗和蒙古八旗组成的大军一旦有失,对于真夷丁口只有四五万的满清而言则是根本无法承受的。

    到了那时,满清不只是无力再战,更是再也无法压制住依附他们的绿营兵将,天下谁属,就尚未可知了。

    奈何冯双礼此前早已得到过孙可望的密令,未曾出现在战场上,而马进忠眼见于此亦是未敢前往。孤军深入的李定国无能为力,更是在退回衡阳后没过多久就放弃了衡州府,错失了这一大好时机。

    如黄宗羲于时过进迁后言道的那般:“逮夫李定国桂林、衡州之捷,两蹶名王,天下震动,此万历以来全盛之天下所不能有,功垂成而物败之,可望之肉其足食乎!屈原所以呵笔而问天也!”

    但是,这一年西南战场上明军的连战连捷确实是将这里的攻守之势扭转了过来,甚至即便是李定国撤离衡阳,事实上明军依旧处于优势之中,而清军则还是只能被动防御。

    然而,孙可望和李定国之间的矛盾即将点燃,陈文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不过,击杀了陈锦之后,对于未来他也早已没有因为对历史有所了解而产生的那种悲观态度。

    经过了两年的积累,雄踞浙西南的他已经拥有了改变局势的能力,哪怕只是东南战场,幅度也远没有李定国来得那么大,但是另一个翻盘的计划却已经在他的脑海中萌生。那就是邀请李定国东进江西,随后联合李定国和郑成功同时自长江、浙江和海路尽起大军扫荡东南,收复南京!

    这个计划的基础是李定国能够迅速收复江西,这原本并非易事,满清在江西的南昌、九江和南赣皆驻有重兵,再加上阿尔津的那支满八旗军,实力不容小觑。

    事实上,李定国在衡阳大捷前后就已经派出了张胜和高必贵这两个部将应江西西部的云霄山抗清义军之邀联手攻略赣西,而历史上这些人则是在十月和十一月被江西提督刘光弼和南赣总兵胡有升剿灭的。可是现在,江西提督刘光弼和另一支江西机动部队九江总兵杨捷所部尽皆被陈文牵制在了衢州,而胡有升则还要留在南赣防备闽南的郑成功,别说是剿灭抗清义军了,能够守住那几个战略要地就已经要念“阿弥陀佛”了。

    眼下江西局势糜烂,阿尔津已成独木难支之势,陈文相信以李定国的能力收复江西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个计划可以说是“楸枰三局”的缩小版,但是牵扯到的地域更小也更容易执行。出于对李定国能力的信任,早在衡阳大捷前陈文就已经派出信使前往湖广,力邀李定国入赣,想来应该是能够赶在李定国决心南下广东之前将书信送到他的手上。唯一让陈文感到不放心的便是他现在连个媳妇都没有,更不似郑成功那般家族人丁兴旺,李定国根本没有为他儿子向陈文的“女儿”求亲的机会,以达成彼此之间看起来更为稳固的联盟。

    此间已是腊月上旬,李定国击杀尼堪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浙江明军的占领区,不过陈文倒是琢磨过了,一旦有消息传来他就立刻大肆宣扬,以便让这个好消息能够在浙江得到更好的发酵,从而得到更多的复明人士的支持。

    经过了这半个月的筛选,自金华、衢州和处州占领区招募以及从清军占领区前来投效的那些有志于投军的汉子们已经分批进入扩建完成的新兵营,等到正式训练的开始。即将分配到各府县、卫所的官员、军官们也在进行着紧锣密鼓的培训,根据上报的进度来看,这些准官员们今年的春节应该没办法回乡了,国事如斯,就连陈文都是动不动就得加班加点,更何况是他们了。

    连续并吞了数个县的地盘,这段时间的每一分钟,他的这支浙江明军都会急剧壮大。陈文相信,无论是他,还是满清,所有人都知道,只等这批新兵操练完毕,新的战兵营完成了组建,浙西南就会烽烟再起。

    只不过,陈锦被围之后,在江南江西总督马国柱的指挥下,清军到是暂且稳住了衢州方面战线,但是处州方面的反应迟钝却还是使明军得到了急剧扩张的机会。

    眼下清军确实无力再战,但是陈文却总觉得东南清军表现得有些过于被动,光看江山县那一番,似乎就差高挂免战牌了,根本不像是兵力依旧处于绝对优势的东南清军应该表现出的状态。

    可若是将视线延伸到全国的局势的话,那么清军优先西南战场,稳固东南战场的决策就成了唯一的答案。看起来,似乎也真的是这么回事。

    不论如何,不管李定国是否会应邀而来,也不管清军打的什么心思,就像郑成功那样,陈文坚信着只有自身的力量足够强大才能应对一切变局,就像他此前所坚持的那般。

    清军的俘虏在皮鞭的驱使下已经变成了穿着绿营服饰的苦力,更早的那批里面则已经有个别表现良好的被提升为新苦力队的监工,而他们得到的第一个命令就是用自身的遭遇来给新来的苦力讲述明白一个道理——好好干活,到了日子明军就会放你一条活路;至于不守明军的规矩,死路一条!

    在明军的驱使和监工们的严格监督下,这些苦力开始了在金华、衢州和处州的一系列军用设施的建造工作。其中安华镇的棱堡不仅要进行修缮,陈文更是决心将其改造为更为复杂的形态,以应对清军的攻击。

    军需、武备的生产还在进行,原材料除了这三个府本地出产的,陈文也招来了龙游商帮的一些商贾前来,准备和他们洽谈一番。

    师傅分成制度得到了建立,但是效果还不明显,因为学徒的残次率还没有下去,想要大幅度提升产能还是要等一段时间。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徐毅的那个招募锁匠来制造燧发枪枪机的提议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有效。但是招募来得锁匠和军工司的火铳工匠有着同样的问题,那就是手艺必须在一定的程度上,而且还有个问题,那就是锁匠只能制造枪机,枪管却是打造不出来的。所幸此前已经有了标准化的底子,军工司的火铳制造速度确实得到了提高,只是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大而已。

    除此之外,水力机械的悬赏已经有人前来领取了,而且也确确实实的拿到了这份奖励。

    可是,陈文对此却并不满意,因为领去悬赏的人是一个英国传教士,确切的说只是个没有太多科学知识基础的助手。至于这个歪果仁让陈文颇为不满的,则是这厮拿了几本孙元化等人翻译的欧洲机械、武器的书籍就把悬赏弄到了手。

    一个英国佬,用中国人在明末就已经翻译完毕的书籍来换取悬赏。更无耻的是,这厮居然用的还是他从澳门带来的拉丁文版本,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九年义务教育不教拉丁文,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新血

    这个传教士叫做查尔斯*金斯利,和两百年后的那个英国儿童文学作家重名重姓,而且他也是个英国人,确切的说还是一个英国海盗,至少在他所在的海船在风暴中沉没,奄奄一息的他被一艘驶向澳门的海船救起之前确实是如此。

    “英格兰?英国不是有自己的国教会,早就从罗马教廷分裂出去了吗?”

    听到这话,查尔斯着实的吓了一跳,至少在他认识的中国人里面确实很少有人能够把欧洲的天主教、新教分得那么清楚,就连他在杭州结交的那位学富五车、文采风流的李渔先生也办不到,这个明军大帅,一位尊贵的伯爵是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的。

    “愿天主宽恕那些罪人。”

    宗教的问题上陈文没兴趣和他多扯些什么,至少在他看来,古中国的治道分离思想从理论上已经很好了,没必要从罗马教廷吸取什么经验。至于英国国教会,这个英国佬前半辈子积累下来的理解好像还没有在澳门的这两年填鸭天主教教义来的多,根本没必要在这方面浪费口舌。

    “查尔斯,你在英格兰还有什么家人吗?”

    “有的,我的,嗯,贱内,还有我们的小天使爱丽丝。”说着,这个“传教士”似乎是回忆起了那份久别的甜蜜。

    爱丽丝*金斯利,听起来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大概就像洋娃娃那样。

    陈文微微一笑,继而说道:“查尔斯,好好做事,光复两京之后,除了你每个月应得的薪酬和奖金外,我还会再送你一份大礼让你能够衣锦还乡。当然,让你的妻女来陪伴你也是可以的,中国富饶美丽,远不是你的家乡,那个小小的岛国能够比拟的。”

    “感谢您的慷慨,伯爵先生,我会努力工作的。”

    这个英国佬是李渔在杭州认识的,也是他从杭州带到金华的,就是陈文之前觉得比较有意思的那个家伙。

    李渔为人比较四海,交往的人可以说是上至宰相公卿,下至贩夫走卒,交流带给他的丰富知识和阅历使得他的作品得到了升华,但是现在,当陈文以临海伯的身份再度与李渔相见的时候,沉默了片刻后,李渔则向陈文表示了他不欲为一文字之士的想法,于是陈文就把他送到了培训文官的部门,只希望能够换来一个能力出众的官员,至少可以稍微弥补下《******》、笠翁十种曲等著作再也无法于人间出现的遗憾。

    李渔的那几个朋友有的进了浙江讲武学堂去进行参谋军官的培训,而李渔和另外两个则是到培训文官的培训班报道,只有这个英国佬被陈文扔进了军工司,因为除了他认识拉丁文,能够帮忙用手工来打造水力机械外,这厮在英国时还有制造望远镜的经验。

    虽然也不是特别丰富吧,但总比军工司的那些连一点儿经验都没有工匠们要强上一些……

    水力机械的问题,陈文打算继续通过收购明朝士大夫翻译的欧洲工业和军事方面的书籍来解决。

    至于让这个英国佬回澳门拉技术援助,陈文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因为他总觉得这个英国佬根本就不是什么虔诚的教徒,前往杭州和来到金华的原因也绝对没有他所说的“奉命考察局势外加传教”那么简单。所以,眼下还是先把这份制造望远镜的手艺留下来再说,毕竟一鸟在手好过十鸟在林。

    永历六年腊月初九,第一批进入新兵营的新兵们即将展开为期两个月的集训,随后则会分批分配到各个战兵营听用。只不过,在这一次的宣誓入营仪式前,陈文却拿出了新的花样,用以提高一下老兵和新兵们的士气。

    大校场上,两个步兵局和一支百余人的骑队,这些老兵的队列立于最接近点兵台的正前面,而即将受训那三千第一批的新兵们则是分为几个方阵站在了老兵队列的左右,为的便是让他们能够看清楚校场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暂编步兵第一局乙哨第七步兵队弓箭手张益达,出列!”

    暂编步兵第一局就是神塘源之战中增援左翼的那两个局其一的暂时番号,这个番号还会继续使用两个月,等第一批的新兵完成了训练就会与这两个局打散混编为一个全新的战兵营。

    闻听到点兵台的召唤,张益达连忙从队列中走出,随后一路跑步行进到点兵台下,登上了满是浙江明军高级军官的点兵台。

    “卑职见过大帅!见过各位将军!”

    “暂编步兵第一局乙哨第七步兵对弓箭手张益达,在神塘源之战中于本队步兵损伤至不足以补全阵型的情况下,毅然以弓箭手的身份使用长枪补充队列。奋勇作战,直至战斗结束。”

    “今,依照我浙江王师之军功奖励条例,所部面对之督标营复制我浙江明军之鸳鸯阵编制,斩首以满、蒙、汉八旗平均数计算,全队斩首四十五级,张益达于战中身兼弓箭手和长枪手两重任务,奖励军功田土六十五亩,免税二十年!”

    负责喊话的军官使用着铁皮喇叭大声宣读着军功奖励,当那句“奖励军功田土六十亩,免税二十年”的话语出口,台下立刻就又是一片惊呼。

    神塘源之战中,击溃了当面的对手,实现了明军大捷的是中军的南塘营和右翼的东阳营以及那两个临时转隶的步兵局,他们由于面对的对手比较弱,后续的追击战也比较顺利,所以斩首很多。然而,也正是由于这些原因,他们的军功大多都要比啃硬骨头的左翼要少,哪怕左翼的斩首比他们要少得多。

    此番军功赏赐的当众发放不涉及军官,只是把士兵一个个招来发放,没了军官的对比,士兵们的军功赏赐就显得更多了起来。其实就算是把军官的放在一起,其实也绝对不算少的,只是如此一来的效果会更明显罢了。

    张益达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不是赏赐最多的一个,也不是最少的一个。但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就可以获得如此丰厚的奖赏,对于普通士卒而言这将是一种多么大的刺激,可想而知。

    “卑职谢过大帅厚赐!”

    虽然早已知道这个赏额,虽然这几十亩地用来种什么都是卫所说了算,但是这些田土的田契上却分明会写着他张益达的名字,这意味着的一切实在让他激动不已,一直彻夜难眠。

    “该是娶个媳妇的时候了,总要有子嗣才好继承这些田土嘛。”

    随着志得意满的张益达大步流星的走下点兵台,返回本队的队列之中,另一个士兵也得到了召唤准备登上台去。

    大校场上的新兵们随着每一个上台的士兵上去,又随着他们下来,然后再上去,再下来,如此往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即便如此,咽口水的声音却还是此起彼伏的响起,一点儿也没有减弱的迹象。

    “咕嘟……”

    新兵的队列之中,甘苍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只不过,此时的他却早已沉浸在了田土赏赐的美好之中。至少在他看来,猎户出身的他在射箭上自然不会逊色于刚刚从不远处经过返回队列的那个老兵,一看就是半路出家学习射箭的业余弓箭手。

    甘苍是处州府人士,得到了明军募兵的消息后就赶忙跑去新成立不过两天的千户所去投军,毕竟这支明军的军功授田制度的诱惑力实在是惊人。

    以着一手在山林间狩猎练就的精准箭术,甘苍很轻松的通过了筛选。本以为入营认清楚了将主就可以披上明军的虎皮,很快就可以赚取都军功的赏赐。可是谁知道,新兵通过筛选只是第一步,想要成为一名正式的浙江明军士卒首先则是要被送到了这座位于金华府的新兵营里面接受训练。而训练的开胃菜,竟然会是让他们亲眼看着那些上一次大战中的老兵受赏。

    “奶奶的,老子要是早些日子投军,这几十亩的田土就是老子的了!”

    甘苍由于箭术出色,所以自然而然是去参加步兵的训练,成为火器队的士兵;而随着张益达返回队列,下一个士兵却是来自于那支骑兵队。

    由于浙江并非产马地,陈文的战马大多来自于缴获,也有购买自民间,只是数量上却始终不多。这一战以及收复衢州府城,前后缴获了近三百匹战马,正好用于这次扩军,而那些即将接受骑兵训练的士卒大多有着骑乘马匹,甚至是驴子、骡子的经验。其中李还乡已经算是个别的佼佼者了,因为他不只是骑过战马,而且还在军中参加过对抗清军的骑战。

    祖籍辽东,辽东乱起后逃难关内,后来其父随东家留在了江南。在其父的教导下马术很是娴熟,后来清军南下,其父恨病交加而逝,李还乡便投了明军。再到后来,大军尽没,与几个军中的老兄弟在山中聚众反清,直至陈锦身死的消息传来便和那几个老兄弟一同前来投军。

    经历上与李瑞鑫很像,却又大相径庭。只不过,虽然有骑战的经验,但是浙江明军的骑兵需要训练的技艺与其他明军以及清军都有着极大的区别,所以照样还是要去新兵营里面接受训练才能正式入营。

    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骑兵耀武扬威的走下台去,转而再望向周遭,视线所及之处,新兵们无不流露出羡慕和嫉妒的神色,与他一般无二。

    “如此良法,怪不得临海伯能够在短短两年间就在这重兵云集的浙江杀出一片天地来,果然并非是侥幸之事,这次真的来对了啊。”

    当众公布赏赐还在继续,台下的士卒虽然及到远处就看不太清楚,但是目光所及的老兵却尽皆是满脸的骄傲,而新兵们则纷纷流露出了艳羡的神色。

    满意的点了点头,直到整个入营的仪式结束,陈文才返回已经搬到府城内的临海伯府,而回来后尚未来得及去吃午饭,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封侯

    自收复金华以来,陈文始终住在军营之中,并没有在城内修建府邸。但是收服衢州府城之后,随着占领区的急剧扩张,老营的职权过多且不利于陈文统筹全局,于是便在金华府城里通过将一座归公的大宅进行改建和扩建,从而完成了临海伯府的修建。

    这一座临海伯府占地规模远超府衙的府邸,由一道厚度高墙围起,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角楼树立于内,整个府邸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府邸而是一座小型的堡垒一般。这样的堡垒修建在府城之内,自然并非只是陈文居住的地方,整个府邸只有一小片区域属于陈文——一个小院,一栋三层的小楼以及一个小花园,其他的地方则多是房舍、库房,甚至还有一座小型的兵营,用以给驻守这座堡垒的部队居住。

    这座府邸自修建之初起功能就早已决定,除了地盘以及军事规模的扩大,老营已经不足以做为浙江明军的指挥中心以外,同时也为了防止再度出现类似于曹从龙之流的人物,陈文在经过了连番的会议后,对浙江明军以及官府的进行了一次重组,建立起了以临海伯府为主体的浙江明军体系。而那些房舍和仓库,则全部属于那些新近成立的部门。

    根据陈文和孙钰以及部分文物官员的商议结果,临海伯府以下分为民政和军务两个部分。

    民政方面,陈文做为武将是不方便直接管理的,只得由孙钰负责的府衙、县衙的行政体系和韩启正负责的各级提刑衙门相结合,继续以行政和司法分离的方式来限制文官的权利。

    军务方面,设有从属于临海伯府的军令、参谋、监军、军需、军法、军工、卫所等七个司以及直接向陈文负责的军情司。军令司负责兵符的保管、发放以及军事命令的下达;参谋司负责对情报的分析、地图沙盘的制作以及军队作战部署计划的设计;卫所负责管理金华、衢州和处州三卫的事务;军情司顾名思义,而军需、军法、军工这三个司则是直接从金华镇的三司升级而来。

    除此之外,监军司成立的同时,陈文也从日渐扩张起来的华夏复兴会中挑选了部分军官做为监军官,他们的职权则是在于负责保障和维护军心、激励军队的士气以及配合军法官保证军队的归属权。只不过,即便是只能覆盖到军镇、战兵的营一级的监军官,事实上现在大多也远还没有上任,因为除了部分经过陈文亲自考核的以外,其他的则还需要进行一定程度的进修。

    如此一来,军令、参谋二司负责协助陈文指挥战兵营和各地驻军作战,监军、军法二司负责保障军令的执行以及军队的归属权,而军工、军需和卫所这三个司则是从军需武备的生产、储存以及管理属于军队和现役士卒的田土上来加强军队的保障。

    这些部门有一些原本是从属于金华镇,而卫所司的前身金华卫则是平行于金华镇而从属于陈文的部门。

    这些部门建立后,金华镇与新成立的衢州、处州两个军镇则直属于陈文的临海伯府,军镇负责指挥的军队包括各地的驻军,以及受命接受镇总兵官指挥的战兵营。各战兵营内的各部们受临海伯府下设的各司领导,如营军需官受军需司管理、营监军官则受监军司管理,各地驻军亦是如此。

    军队被完整的融于浙江明军的体系之内,任何一个军官想要把军队拉走都会受到不同部门的军官们牵制,以致胎死腹中。

    从制度上,而非简单的针对他个人的忠诚上面消弭掉叛乱的可能,只有防止祸起萧墙才能心无旁骛的应对外来的威胁,这是陈文吸取了曹从龙之乱的教训后借着地盘的急剧扩大而进行的体制改革。

    这一系列的体制改革威胁到了监军文官的地位,而他们也是陈文利用制度来防备的对象。王翊殉国、王江被俘、曹从龙被软禁的今天,陈文自觉得永历朝廷肯定是会派出监军文官的。毕竟这支军队不像是大顺军、大西军或是福建明军那样的前流寇和前海盗的,浙江明军的前身是文官一手建立起来,浙江明军的统帅陈文最初也是监军文官的部将出身,换一个监军文官来施加影响乃是最为正常的事情。

    新的监军官按照陈文的预计,应该是随着永历朝廷的宣诏使者一同抵达。可是现在,事情却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

    “大帅,朝廷那边已经接受了鲁王殿下的效忠,宣诏使者眼下已经进入金华府的境内,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就会抵达府城。”

    出现在陈文眼前的那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便是他此前的亲兵队长张俊,张俊在向鲁监国朝廷送交了奏折后,就在陈文和郑成功二人的心照不宣下暂时留在了福建。而这一次,也是由他负责引领宣诏使者穿越清军占领区回到金华府。

    距离他出发的那时,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的时光,浙江明军天翻地覆的发展着实让他为之一振。只不过,刚刚回来,他却没时间去恭喜陈文,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这是他此行的关键所在。

    商议过后,陈文对这支宣诏使者的队伍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而张俊也从中套出了一些存在利用价值的内容。

    到了后天,宣诏使者果然如期赶到了,而陈文,亦是率领浙江明军文武置香案、拜倒于前,聆听圣训。

    “制曰:克叙彝伦,首重君臣之义,有功世道,在严夷夏之防;盖天地之常经,实邦家之良翰。

    尔临海伯陈文忠猷恺掣,壮略沉雄。方两浙之飞尘,痛金衢之鸣镝。披坚持锐,联袍泽以同仇,囓臂盟心,谢辰昏于异域。而乃披荆斩棘,转战千年,蜡表兴元,间行万里。绝燕山之伪款,覆虎穴之名酋。作砥柱于东南,繁遗民以弁冕。弘勋有奕,苦节弥贞。惟移忠以作孝,斯为大孝;盖忘家而许国,乃克承家。铭具金石之诚,式重河山之誓。

    是用锡以册封为安远侯,其矢志股肱,砥修茅戟,丕建犁庭之业,永承胙土之庥。惟卿勉图。钦哉,特敕。”(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陷害

    “臣,永服辞训。”

    行过了叩拜大礼,陈文获得了侯爵的爵位,同时在阵营上也从鲁监国集团变成了永历朝廷旗下,完成了从鲁藩到桂藩的跳跃。

    自效命于王翊旗下,陈文便是不折不扣的鲁藩武将,因为从王翊到王江皆是鲁藩旗下的经抚,身为部将自然也不能例外。而到了后来,他更是先后接受了大兰山总兵官和临海伯的爵位,更是在这一问题上板上钉了钉的。但是随着曹从龙之乱的爆发,双方的矛盾的彻底激化,陈文和鲁监国集团终于还是分道扬镳。

    究其原因,其实也只有一点。陈文的战略目的是服从于保存自身实力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扩充实力,为接下来的日子,时局愈加不利于明王朝的日子而做准备,从而实现恢复汉家河山的目的。相较之下,鲁监国集团方面,总体上是急需重返浙东,摆脱郑成功的控制。至于细化上,则是鲁监国需要保留他监国的地位,文官集团要将陈文的力量掌控在手以对抗张名振等勋贵,而张名振亦是看出了这一切才会极力阻止内阁首辅沈宸荃前往金华,因为沈宸荃的能力、经验比之曹从龙要强上太多,至少不会鲁莽到将矛盾彻底激化。

    可是就在鲁监国朝从大到小,从内到外的各个势力的私心以及与陈文目标相左的作用下,曹从龙之乱爆发了,这场内讧不仅撕裂了金华明军内部,更是将陈文自身的势力与鲁监国集团之间的联系彻底撕裂开来。

    从那以后,陈文事实上就已经不再是鲁监国集团的一员。而现在,随着册封诏书的下达,东南和西南的各路明军也全部聚集于永历天子的旗下,至少是在名义上是这样的。

    只不过,现如今以中兴大明为旗号举兵抗清的各部明军之中,明廷原本的正规军却少之又少——以大西军为主体的西南明军、以大顺军残部为主体的夔东明军、前身为闽海海盗的福建明军以及义军出身的浙江明军。除了这四支以外,其他明军实力大多过于弱小,无法再局部战场上扭转败局,甚至就连山头林立,仅仅是以大学士文安之作为督师统领众将的夔东明军也好不到哪去。

    地理上的过于分散且互不信任,这是明军各部之间最大的问题所在。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很复杂,但是最可怕的却还不是这个。

    清军南下,由于掌握资源的急剧下降,以及缺乏对军队的掌控,明廷的统治者只能借助于爵位来拉拢大大小小的军阀,导致了滥爵现象的发生。

    一个国家,如果钱不值钱了,那么她的经济便即将破产了;一个国家,如果官职不值钱了,那么她的政治便行将破灭了;一个国家,如果连爵位都不值钱了,那么这个国家距离亡国的时间也就可以倒数了。

    明初不提,明朝中后期,王阳明不过是一个伯爵,纵横辽东的李成栋也不过是个伯爵,而叱咤风云、吊打倭寇、北虏的戚继光更是连个伯爵都没捞到手。

    可是现如今,明廷在这短短的几年里册封的国公就有几十个了。根据张俊的汇报,此番郑成功也接受了漳国公的爵位。眼下即便是只拥有战辅兵和老弱妇孺加在一起不过几千人的军阀,都能受封个伯爵、侯爵、甚至是国公,他的这个侯爵其实早就不如以前那么值钱了。

    现如今,南明不过是用这唯一还能对各地军阀有些诱惑力的东西换取一些忠诚,妄图借此翻盘。但实际上,南明能够支撑到现在,这些爵位比起夷夏之防来说根本就只是填头而已,即便是永历朝廷自身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也不会在诏书的一开头就来了句“克叙彝伦,首重君臣之义,有功世道,在严夷夏之防”。

    虽然小小的侯爵他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但是对于陈文来说,这一次的册封意义上绝非寻常,出于政治站队以及联合李定国的考虑,这个侯爵他也必须接受。除此之外,也不过是好听一些罢了。

    然而,陈文瞧不太上的这个爵位在其他人眼里却是金贵非常,不光陈文的几个身在金华府城的部将,就连韩启正在内的几个文官都艳羡不已,只有孙钰还只是单纯的为陈文感到高兴。

    注意到这一幕,陈文突然意识到了筹功的必要,至少在这一次宣诏使者回去复命时,他肯定是要把报功的捷报和保举的文书准备出来。下一次宣诏,浙江明军之中或许还会再多出一批勋贵和地方高官,就像郑成功的福建明军那样。

    接受了爵位,陈文算是上了永历朝廷的船。此番册封,除了爵位以外,还有左军都督府左都督的都督府职、挂征虏将军印、太子太保的加衔、荫一子锦衣卫指挥使的赏赐、以及提督直、浙、赣水陆兵马援剿总兵官的职务和一把尚方宝剑。

    时至今日,都督府职、挂印、加衔、荫封,这些其实都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更多的也只是好听罢了。

    此番宣诏,除了政治意义外,提督直、浙、赣水陆兵马援剿总兵官的职务使得陈文获得了统领南直隶、浙江和江西明军的权利,哪怕只是在名义上。得到这个职务的原因,据张俊所说也不过是因为他的大军在衢州一线作战,有机会杀入南直隶的徽州和江西的广信府,所以提前给个名义而已。

    至于尚方宝剑,则还是用来授予便宜行事权利的,因为明廷即便是不给,下面的这些军阀们也一样会各行其是,所以晚给不如早给,至少面子上说得过去。

    接受了安远侯的册封,陈文便派人将宣诏使者送往驿馆休息,而同行的则还有郑成功派来祝贺的使者,张俊告诉他郑成功的使者可能还有些别的事情。但是出乎陈文意料的却是,永历朝廷并没有派出监军文官前来,具体情况以及西南如今的状况也还要再行打探一番才行。

    所幸,宣诏使者还要在浙江呆上一段时间,估计也有着把浙江明军的大致情况搞清楚的任务存在。那些陈文想要知道得事情,这些时日想来也能彻底搞清楚了。

    ………………

    陈文接受安远侯爵位的同时,此前自衢州出发前往江宁为陈锦谋求说项的李之芳一行也已经抵达了江宁府。

    经过了那个有好友在马国柱幕中做事的老先生几天的运作,马国柱也答应了会为陈锦说项的事情,而今天也正是负责监管贿款的李之芳随众人一同前往江南江西总督衙门将携带的财货交给马国柱的管家的日子。

    一切都已经商量妥当,马国柱也已经当着那位老先生的面写了奏折。昨天在客栈里得到了这个消息,李之芳的心也算是落了下来。

    只不过,交割结束后,随着马国柱的管家挥了挥手,一队清军突然冲了出来,登时就将李之芳围在了当场。

    “奉命捉拿前浙江金华府推官、浙闽总督衙门赞画李之芳,无关人等退避。”(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设局

    “奉命捉拿前浙江金华府推官、浙闽总督衙门赞画李之芳,无关人等退避。”

    这句话一经从那个为首的绿营军官口中说出,李之芳全身登时就是一震,随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所在。

    在场多有陈锦的幕僚,却偏偏只抓他一人,李之芳与其他幕僚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并非陈文攻占金华前就在陈锦的幕中。这一年的时间,他在陈锦幕中可以说是极受重用,年轻气盛也不太知道收敛,无意间把这些小人给得罪了。

    陈锦,他们是一定会尽可能为其脱罪的,这不仅是东主与幕僚间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则是他们也需要把这份忠诚表现出来给他们的新主子看。

    既然如此,把责任推卸到其他人身上便是最容易为陈锦脱罪的办法,毕竟陈锦是死守衢州为清廷殉国的,再有人来背一部分黑锅,陈锦的家人自然可以无恙。

    想清楚了这些,李之芳突然萌生了另一个念头——或许从一开始,陈锦对他包容和力捧就是在为了若是是有不待,总有一个背黑锅的家伙来分担些责任,而他就是那个倒霉蛋!

    一旦想到这里,李之芳登时如坠冰窖,就连那队绿营将他架走也全无反应。

    很快,李之芳便随着这些清军来到了一座衙门的大堂,上面几个满清官员一看便可知道身份——江南江西总督马国柱、本应在苏州的江南巡抚周国佐、其他的则是布政使、巡按、知府之流的官员。

    “下面的犯官,可是前浙江金华府推官、浙闽总督衙门赞画李之芳?”

    “下官便是李之芳。”

    “本官问你,顺治八年八月,逆贼陈文攻陷东阳县城,可是你下令放弃义乌县城、撤回围困罗城岩的绿营的?”

    “是下官下的命令,可是那时……”

    见李之芳欲求解释,那个声音立刻将其打断。“李推官,本官只问你是与不是,为什么本官自然知道,无须你来解释。”

    去年八月底,陈文攻陷了东阳县城,将金华知府、东阳知县以及马进宝留在金华的守将马三省尽数擒获。当时府城的情况危急,守军不足以守卫城防,陈文一旦来攻陷落乃是必然之事。而义乌县城没有城墙,罗城岩那里容易被明军和罗城岩白头军里外夹击,与其留在那里等死,不如撤回府城协防。

    这件事情本来是得到过陈锦称赞的,可是照现在看来,这些人既然不让他解释,显然是打算以此作为罪状!

    “本官问你,顺治八年十一月,逆贼陈文击退浙闽总督标营、金华镇标营以及衢州、严州、处州绿营各一部。当时决定放弃金华府城一事,你可有参与?”

    当时四府绿营损失惨重,督标营损失虽小,但是也无力再战,放弃金华之议有待商榷,可此时与他无关,乃是张国勋的意思,因为他急着要回防衢州,马进宝对此不置可否,而他和朱之锡考虑到放火烧城会把本地士绅推到明军那边则是表示反对,只是无济于事。紧接着传来的抚标营尽没的消息,也证明了这一决定并非错谬。

    可是现在,这些人有此一问,却分明是挑唆他与张国勋对质,其中龌龊甚多,李之芳这几年虽然没有把棱角磨去,但是所闻所见却也不少,其人又极其聪慧,自然能够想明白这其中的门道。

    “下官记得,当时是马总兵提议放弃府城,下官是文官,说不他不过。”

    马进宝已经死了,而且还是逆贼的身份,把黑锅交给他来背乃是再方便、稳妥不过的了。

    见李之芳竟然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堂上的马国柱微微一顿,随即便继续问道:“本官问你,你进入故浙闽总督陈锦的幕中后,可是你提议将金华沦陷贼手的消息传向福建逆贼朱成功占领区的?”

    这个计谋虽然弄险,但是效果却显而易见,若是没有行此计策,只怕衢州早就被明军攻陷了。可是此刻他们有此一问,却显然不会那么简单。

    “确是下官提议的。”

    听到李之芳没有解释,马国柱不由得点了点头,竟突然对这个年轻的文官感到了一丝惋惜。只不过,久历宦海的他自然不会为这等小事去改变既定的计划。

    “还算老实,那么本官最后再问你,浙闽总督陈锦勒令督标营编练鸳鸯阵一事,可是你提议的?”

    “这……”

    编练鸳鸯阵一事,确实是李之芳受了王升的唆使才联络朱之锡和季振宜说服陈锦的,当时陈锦表现得有些犹豫,但最终摄于陈文的威胁还是同意了下来。事实证明,这一决定正确无比,如果能多编练几支鸳鸯阵的话,以众凌寡之下惨败于明军之手的可能性也要小上很多,甚至一举击破也说不定呢。

    李之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只得如实回答。而接下来,几个文官也再没有问他些什么,直接让人将他押了下去。

    审问过李之芳,马国柱便回到了总督府,不过他并没有到大堂上去理事,也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直奔着府里面的一处僻静小院而去。

    小院之中住着的并非是别人,正是前不久缺席了御前会议的大学士洪承畴。自接受了东南四省经略的职务后,洪承畴便求了密旨一路潜行而来,就连到任后的一系列布置也都是借助于马国柱的名义发布的。

    之所以会如此藏头露尾,其目的便是设法瞒过陈文和郑成功,使他们尽可能晚的知道他的来到!

    洪承畴的能力人尽皆知,郑成功是他的同乡自然是会更加防备;而陈文,直隶山东河南三省总督马光辉将天津卫和青州的官员驱赶得都要集体自缢了,却始终找不到这位明军大帅的记录,无论是天津右卫及其前身的青州左卫,还是都督府的记录里都没有陈文的祖宗陈三四和陈有弟的记录,就更找不到这个世袭百户家庭的余丁到底有什么亲戚还在清军占领区了。

    这个问题让洪承畴嗅到了危险的信号,在他看来陈文这个名字很可能是假的,亦或者根本就不是什么世袭武将家庭出身。之所以会如此行事,很可能其家族中有成员就在满清的朝廷之中,而前年据那个叫做王升的降将从冯京第口中得到的情报,陈文是带着浙江清军围剿四明山的机要情报登上的大兰山,这里面意味着的事情着实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为了应对陈文、郑成功以及他出发前还在广西的李定国一旦联手所产生的威胁,洪承畴可以说是殚精竭虑。

    陈文攻势正盛,浙西南的清军却无法进行反攻,于是他便用马国柱的名义勒令浙闽总督标营、福建左路总兵标营死守江山县到仙霞关一线,又调来了江西提督刘光弼和徽州绿营协防常山和开化二县,并由九江总兵杨捷策应,以防止陈文攻陷三县后威胁到邻近的省份,造成更大的连锁反应。

    这样一来,江西自然是空了,他除了借顺治的圣旨勒令阿尔津死守南昌以外,还从河南和江南抽调了部分绿营进行协防。至于赣西,暂时也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

    陈锦留下的烂摊子实在太大,但是洪承畴以着他卓越的经验和战略眼光还是看出了东南战局的关键在于陈文,必须先行限制住其扩张速度和范围才能腾出手去做其他事情。况且“今天下财赋,半出东南。而东南要地,莫如苏浙”,浙江太过重要,也必须从此间开始着手,至少起手的前两步必须用在这里。

    如今金华杀不进去,衢州方面则是守有余而攻不足。处州,本来他是不想放弃的,但是处州十县有城墙的实在太少,再加上处州绿营损失惨重还不利于协防,他也只得勒令其部死守青田县,防止明军杀入温州,获得出海口。

    他与马国柱之间虽然关系一般,但是为了满清皇帝的大业,在此番行事上却已经有了默契。

    出于保密的目的,马国柱一般是不会过来的,至少在他的三板斧用完,正式发布其东南四省经略职务之前确实是这样。眼下第一步的三县协防刚刚走完不久,马国柱却有此一来,想来应该是第二步已经有消息传来了。(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

第五十一章 青田

    负责处州战事的副将陈国宝在得到援军的补充后,立刻启程沿着瓯江而下,奈何处州绿营在撤离时已经把船只全部带走,带不走的也进行了焚毁,眼下他们只得一路步行,目标便是情报显示的由处州绿营驻守的青田县城。

    “处州十县九无城,唯有青田半条城。”

    事实上不只是青田,处州的府城也是有城墙的,而这也是清军为何会选择只在这两个地方进行抵抗的最大原因。而根据陈国宝的情报显示,温州绿营似乎也集结了大军前来协防,这么一来他要面对的对手就是这两支残兵败将了。

    对此,陈国宝可谓是毫无压力,出发前陈文就对他负责指挥的那半个东阳营进行了伤亡的补全,而此番增援的部队,也足足有两个步兵局外加两百骑兵以及配套的炮兵和工兵。如此一来,超过了一个战兵营的兵力,对上即便是在数量上都无法超越明军的那些残兵败将,应该是可以手到擒来的。

    满怀着信心,陈国宝率领着这支东进的部队出发,于十二月初三便抵近到青田县城的城下。

    青田城墙的分布不似绝大多数城池那般的四边或是多边形,而是犹如一个三角形,这便是被人称其为半条城的原因。其底部为后世的临江路,西城角在大埠头上行约百米左右,而东城角就在行春门一带,制高点是太鹤山试剑石,城墙全长3312米,建造之初的目的是为了御敌,后来也兼顾了防洪的作用。

    陈国宝抵达城下,便派人喊话劝降,虽然清军表现得并非是那么坚决,但最后还是拒绝了明军的劝降。

    眼见于此,陈国宝便帅军退后扎营,打造攻城器械。直到第二天一早,明军便兵临城下,再度劝降无果后便开始了攻城战。

    陈国宝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蚁附攻城,有着职业工兵指挥民夫打造出来的攻城器械远比清军想象中的要多,所以当明军刚刚把阵势摆出来,青田守军就连忙点燃了烽火。

    探马早已撒了出去,陈国宝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发起进攻,但是为防清军袭扰,却还是留下了两个步兵局保持警戒。

    明军的攻城器械滚滚向前,掩护着抬着云梯的步兵向城墙抵近,城头的火炮远超想象,想来应该是那些从各县城头搬走的,最后都送到了这里。只不过,处州一向是个穷府,山间矿匪虽然不少,但是各县的驻军也用不上口径稍大的火炮。时至今日,城头的火炮数量确实不少,可也大多都是些小型的虎蹲炮,更有不少明朝中前期铸造,比清军太爷爷辈分还高的碗口炮、盏口炮之类的过时货,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扒出来得。

    这一番,在放弃了整个处州之后清军显然是决心死守这里,由于处州副将此前已经被明军擒获,此间更是竖起了温州副将胡来觐的将旗。然而,清军火器虽多,但大多也都是打石子、铁砂的小炮,明军在攻城器械的掩护下很快就推进到了城下。可也就在这时,明军的探马却也传来了消息。

    青田县城呈三角形,一面临瓯江,另外两面与之形成夹角,明军攻城的方向就是临近上游的那面城墙,而留下另外的那面城墙其原因无非是“围城必缺”这句兵家至理。

    根据探马的报告,明军位置以东的方向,一支打着台州绿营旗号的清军正在急行军赶来,想来是此前潜伏在那里的山之中伺机而动,见青田守军点燃了烽火才大举向明军而来。这支清军在行进之间其军容整肃远胜处州、温州的绿营,虽然比起明军还差上不少,但是唯恐被清军夹击,陈国宝只得暂时减缓了攻势的力度,转而集中力量破坏城头的守具,而他则亲领着负责警戒的那两个局东进迎战。

    很快,两支大军就碰撞在了一起。陈国宝虽然并非陈文或是陈文麾下的那几员大将,却也并非初出茅庐的角色,自永历五年就开始追随陈文,长达一年半的时间他已经对鸳鸯阵的使用了如指掌。而他的对手,虽说是陈文一向重视的台州总兵马信,但是台州绿营本就不过两千兵马,除去留守台州的以外能够随行的本就不多,而且由于上一次偷袭玉山镇得手尝到了甜头,并没有进行相应的改革,军队依旧还是老一套的战法。

    接下来,不出预料,在明军列阵整齐的长枪阵杀手队和鸳鸯阵杀手队,以及炮兵、火器队的配合下,马信的大军也只是比预想的稍微多撑了一会儿就全军溃退。甚至可以说,若非马信反应够快,毅然决然的壮士断腕的话,他的这支千余人的军队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仅仅抛下三百来人的前军就撤出了战场。

    摧枯拉朽般的胜利并没有让陈国宝感到丝毫喜悦,因为攻城战由于主将率领大军迎战援兵而宣告失败。明军在破坏了一些雉堞后便丢下了大量的攻城器械撤退,因为长期的作战且距离春节愈加的近了使得他们归心的亦是日盛,而侧后威胁的存在更是导致他们远没有野战时的那份战意。

    击退了援军,但是攻城器械全无,陈国宝只得重新花费了一天的时间来打造攻城器械,直到初六才再度兵临城下,而城头上则更是多出了马信的旗号。

    从今年的四月开始第一次进攻衢州开始,到现在已经八个月了,虽然中间有过几天的轮休,但是此前的大战的功赏很多没有进军处州的部队都已经下发,这支偏师早已归心似箭。况且浙江明军的军功田大多在金衢盆地上,处州多山不说,刚刚收复也还没来得及整理,士卒们对于收复青田乃至温州的**远不如回到金华去过年来得要大。

    对此陈国宝很是清楚,他也知道,这一战无论如何都会是今年的最后一次大举进攻了,毕竟这军心欲归之下,强行出击作战只会适得其反,弄不好就连刚刚收复的处州府都保不住。

    成与不成尽皆在此一举,陈国宝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攻城。可是随着城内烽火的再度点燃,视线被城池阻隔的起点处,一艘艘清军战舰在纤夫的拉拽下出现在了明军的眼前。随之而来的,更是一声声火炮的怒吼。

    这个距离,清军是根本不可能炮击到明军阵型的,但是眼看着清军又一支援兵的抵达,麾下士卒的眼神也将他们无心再战的念头表现在了陈国宝的眼前。无奈之下,明军只得向处州府城方向撤军,放弃了进攻青田的计划。

    青田城头,马信和胡来觐心有余悸的看着远去的明军。小小的青田县城里云集了来自处州、温州和台州三个府的绿营兵,哪怕全部都只是一个营,甚至不到一个营的编制,但是怎么说也有两千余人。可是对于城外的明军,他们却全无胜算。事实上,若非台州水师的这十几艘战舰按照计划出现在了战场上面,只怕他们也只有败逃温州这一条路。

    马信很清楚,昨天胡来觐在心中肯定腹诽过他与明军野战的行径,可是不亲自对抗一番,他又如何能够看出来这支明军为何会能够将浙西南的清军吊打个遍呢。

    双方的战法截然不同,明军虽然火器编制比例很高,但是在肉搏战上却也根本不是清军这支原始的,依旧强调个人武勇的战阵能够抗衡的。而且那些火器也并非是摆设,明军的肉搏步兵突击时,火器也会随之前进,利用各种机会打击对手。

    时至今日还能如此积极主动的进攻,马信不由得对胡来觐能够在那场惨败中逃回温州产生了些许的敬意和警惕。

    良久之后,待水师确认了明军焚毁营寨撤军的消息后,马信便对胡来觐说道:“不管怎样,明军撤军了终究是好事。”

    闻言,胡来觐点了点头,继而回应道:“马老哥说的是,只是这报捷的文书还是要仔细斟酌一番。”(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筑基

    青田未下的消息,陈文在接受安远侯爵位的那天就已经得知了。

    一直以来,他的这支浙江明军在东部的防线始终是依托金华与台州之间的大盘山、仙居山,利用地理上的优势,在关键的位置利用地形防止清军渗透,消弭自东而来的威胁。开始收复处州后,由于南田山的存在,事实上明军与温州清军之间一样存在着天然的屏障。只不过,这一次却并非是明军想要借此依托防御,而是台州、温州的清军。

    今时今日,自北向南,大盘山、仙居山和南田山,这些山脉将浙江明军的占领区与台、温清军隔绝开来,最好的出兵路线便是自处州的府城沿着瓯江水流而下,而双方争夺的关键点就是青田县城。

    清军集结处州、温州、台州和水师在青田堵截明军乃是兵法的正途,因为温州地理上缺乏纵深,除了泰顺县以外其他各县的县城尽皆沿海分布,只要让明军冲破了青田的防线,接下来就是温州的府城。而温州府城一旦不保,甚至就连台州也会处于明军的兵锋之下。

    然而,战事断断续续的已经进行了八个月了,士卒们已经开始分批休假,他手中也确实没有太多的机动兵力。如果陈国宝惨败于青田,那么处州新收复的各县也未必能够保全下来。而现在,陈国宝适时的撤军,虽然未能毕全功于一役,但是却使得明军可以安心的把已经吃进嘴的那几个县放心的下肚了。

    至于后续,陈国宝则表示会派出三支小部队去接收洄溪和彪溪上游的龙泉、云和、景宁三县。而更远的庆阳,那里距离福建的松溪、政和二县太近,已经是福建清军的势力范围了。不利于防守,距离太远且没有水运可以直达,协防上亦是不易,所以暂时他还没有决定下来,想向陈文请示一下。

    从金华八县加上处州的缙云这九县之地一口气扩张到金华、衢州和处州的十八个县,数量整整翻了一番,土地面积则更是翻了一番还要多,其中更是有衢州和处州的两个府城。

    由于曹从龙之乱的爆发,原本文官资源还比较充沛的浙江明军一时间已经出现了消化不良的情况,至少在把这几个县的统治彻底确立起来,新的一批战兵编练完毕前,陈文暂时还是没有再继续下嘴的**。

    既然青田的清军没有追击而出,而是选择抓紧一切时间整修、扩建城池,添置守具,再加上金华北线以及衢州方向的清军也都撤回巢穴养伤,今年想来不会再有战事了。既然如此,还是抓紧时间扩充自身实力为要。

    眼下陈文雄踞浙西南,占据着金衢盆地和处州的大片山区,金衢盆地的产粮量、金华和处州皆有多种矿藏且民风彪悍、衢州虽然民风有所不及,但是其地理位置至关重要,龙游商帮的潜在能量亦是不少。

    粮食、原料、兵员和财货,在这片地域可谓是应有尽有,但是想要把这些潜在的能量激发出来却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金华府八县和处州的那五个县的秋税早已开始征收,龙泉等三个县则是要等到陈国宝将其收取下来后才能开始收税,而衢州由于是今年战事的重灾区所以进行了免税。总而言之,具体能够收到多少税赋,还是要等到明年二月秋税征收结束才能知道。不过,今年兵力扩张的幅度有些大,粮食方面则已经开始了征收,同时自然也是为了明年的战事考虑。

    商税方面由于免税令的存在暂时不会有什么提升,但是今年却有着三次额外的收入。

    一次从马进宝的私库里面抄没出一百余万两的白银和几万两的黄金,以及大批的珠宝字画;一次是抄没叛乱中附逆士绅的家产,从中抄出了不到十万两银子和少量的黄金,以及不甚多的珠宝字画;而另一次则是攻陷衢州之后,从总督衙门的库房里弄出了三百余万两的白银和近十万两的黄金。

    这些额外收入确实不少,奈何如今明军的开销却更加惊人。

    浙江明军的月饷是每兵一两五钱加上一石的粮食,在用以保证士卒饷银不至被克扣的严酷军法之下,每个战兵都可以用这些来养活父母妻儿。或许还会积蓄一些也说不定,只要家中人口不太多还是有机会做到的。

    这样的工资标准之下,明军更加倾向于军功的赏钱,这也是陈文这支大军在最初能够奋勇作战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对于陈文而言,有道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每兵一个月一两五钱加上一石的粮食,那就意味着每兵每年十八两银子加上十二石粮食,若是加上逢年过节的加赏的话,一年下来怎么也要二十五两银子以及十八石的粮食。

    一个兵是这个数字,十个兵就是十倍,而现在,在营的老兵和接受训练中的新兵很快就能超过两万大军这个数字,再算上每升一级都会提升一定工资的各级军官们的工资以及各部门文官的饷银,明年即便是不再扩军光是花在工资上面的也得有近百万两银子。

    所幸的是,现如今军功的奖励由田土来偿还,银钱的压力剧减,但是分出去的田土大多是免税田,夏秋两税的增加幅度在未来几年将会很小,甚至是下降,根本无法与每天都在不断壮大的明军相匹配。

    除此之外,安华镇棱堡的扩建已经开始,东阳县虎鹿镇的一座复式棱堡也在建设,处州方向陈文不打算驻扎太多的战兵营,尽可能把有限的兵力用在进攻上面,所以在府城左近也会修建一座复式棱堡形成掎角之势。至于衢州,那里将是陈文下一步的用兵方向,不只是为了楸枰三局的战略,更多也是为了与李定国会师江西,所以那里暂且就不考虑修建棱堡的事情了。

    这样算来的话,最近的这几个月,即便是有大批清军俘虏做为苦力,棱堡狂魔陈辅仁也将会在“码地堡”的事业上花费七八十万两的银子。

    至于武器、甲胄的制造,水营的舰船及水陆两军附属设施的扩建以及其他诸多方面的开销,那就更是没办法去计算了。尤其是出征,陈文已经不想再去想起那个什么黄金万两的词汇了。

    以前玩即时战略游戏,那里面只要造出来不吃饭、不生病、没有士气问题、就连武器装备都自动更新的大兵们真是可爱的不行,但事实上却根本不存在这种事情。

    在明军的占领区盖满了生产各种产品的工厂,来自周边各地的原材料经过官道和河流运来,随后再进行加工后再返销各地,振兴工业、辅之以科教,并形成商业资本对周围各经济区进行收割,从而实现工业近代化,商业出口化,粮食进口化……

    一旦想到这些,作为一代“穿越者之耻”的陈文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大抵再没有像他这样拼搏了两年还在使用古人的技术和战术来与蛮夷交战的了。

    可他并非是什么共和国高官出身,拥有政治上强悍的手腕,也不是什么什么百科全书式的工业大魔王,能够一个人就将几百年的工业体系在短短一两年之内就复制出来。一个喜欢历史的小业务而已,能够做到今天已经极为不易了。

    不过,一旦联到了商业,陈文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机会就摆在他的眼前,可谓是触手可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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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年介绍:
永历四年九月,清军为彻底击败盘踞于舟山群岛的鲁监国系统明军,先期围剿与其势同犄角的四明山反清武装。是役,清军在击溃当地明军主力后进行了血腥的洗山的行动。 自此之后,一度由于满清的民族压迫而人口激增的四明山地区再也无力组织起大规模的反清武装,而四明山的陷落也直接导致了一年后的舟山之战中鲁监国系统明军的孤立无援,以及浙江反清大局的彻底败坏。 永历四年七月,穿越者陈文意外的出现在此地,在这片抗倭名将戚继光曾经护翼过的土地上以重建戚家军的名义重新开启几十年前被强行打断的中国军事近代化之路。 自此之后,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拯救斯民,重建华夏文明! 书友群:519264778永历四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历四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历四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