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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维卿     永历四年txt下载     永历四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七章 闪击(下)

    城外金华明军的行动速度快得惊人,在这个平日里刚刚打开城门的大清早,从城头上的守军发现了出现在远处踏着薄雾的明军轻骑,到守将接到报告而率队登城,再到城外的金华明军步卒列阵完毕,实际上也不过是过去了不到一刻钟罢了,反倒是城西军营的守军还在陆陆续续的登上城墙。

    所幸从叛乱之初西城和南城的城门便没有再打开过,平日里的樵采、交易皆是从面向府城方向的东城门进行的。而且城外的金华明军似乎也没有携带太多攻城器械,步兵们倒是携带了些云梯,不过对于有护城河作为防御的西城墙而言却还是不够的,至少在护城河被引走,或是被填平之前,想要靠云梯攻城并不是很方便。

    烽火已经点燃,前往府城和乡间的那几个信使也已经出发。守将仔细观察了一下了城外金华明军主帅的将旗,虽说是写了一个大大的“陈”字,但是旗杆的高度和旗帜的规格似乎不像是一个伯爵应该有的,甚至连总兵都到不了,显然不会是陈文,难道陈文只是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部将回来平叛吗?

    只不过,这个疑问刚刚浮现在脑海中,迎旭门的方向却传来一阵亡命的呼喊声,由远及近。

    ………………

    由于叛军已经占领了汤溪县城,金华明军如果回师平叛的话城西的通衢门和城南的履华门显然是最有可能发生突袭的目标,所以在汤溪县城倒向叛乱的巡抚衙门后,每天只有东城的迎旭门还照常开启。否则的话,长时间没有城外的樵采和米粮输入,只怕是不用明军回师,城里的百姓以及那些刚刚招募不久的汤溪县本地新兵弄不好就会把莫名其妙和外界断绝往来,想要饿死他们的守将、知县等人绑去归附陈文了。

    虽说汤溪县并非周遭的兰溪、龙游、金华那般交通便利,相对要闭塞很多,但是城内外的往来却从来不少,原本开三座城门而现在仅剩下东城门一座,不仅给城内外的百姓造成了不便,也彻底将交通压力压在了这一座城门上。

    不到一刻钟前,西城门外的明军还没有出现在守军的视野之中,东城门还是按例在这个时候打开城门。

    虽然城门已经打开了片刻,但是出入城门的百姓却还是如刚才那般络绎不绝。守城门的那一队士卒除了队长和两个伍长是出自抚标营,其他人尽皆是前不久在本县招募的新兵。对于这大半月了还仅仅打开这一座城门同行,他们也很清楚本地的百姓怨言颇多,所以在检查的时候也会视情况而定,尽量不会导致堵塞现象的发生。

    入城的人流中,陈富贵驾着一辆载满了木炭的笨重牛车缓缓向城门处移动。对于这个早在大兰山期间便已经加入南塘营的老兵而言,如果不是今年扩军时托了老上司的关系转隶到骑兵之中,恐怕也不会再干上从军前的这个老本行。

    只不过,热衷于骑斗的他的第一次正式作战却还是连马都摸不到,反倒是驾着牛车入城,怎么琢磨怎么觉得怪异。

    人流不断的向前移动,距离城门越来越近了,那些穿着和他们平日里一般的明军军服的守城兵丁似乎对出城的百姓审查起来不甚严格,反倒是入城的总要仔细看看。不知道这些是不是来自于他们上司的授意,但是对于陈富贵来说,这辆拉木炭的牛车可不是上一次在天台县时的那种打造了夹层的大车,他和身后那个同行的选锋的兵刃都藏在了薄薄一层的木炭之下,这样的审查力度显然不可能通过。

    片刻之后,前面的几个入城百姓已经依次结束了审查,而前面那个挑着担子的菜农则走到了守军的近前。

    下一个便是他,陈富贵转过头向后面的几个伪装的选锋使了个眼色,随即拔出了藏在木炭里面的那对铁锏,劈头盖脸的朝着正在向他走来的那个扛着长枪的守军砸去!

    异变突生,守军扛着长枪本就不及铁锏灵便,尤其他还是个入营不过半月的新兵,在陈富贵势若疯虎般的进攻下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便已经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们在瞪大了眼睛不过刹那后便惊慌失措的开始尖叫奔逃,而此时,已经顾不上城外的那些正在遭受其他明军选锋突袭的守军,专司负责城门的守军在队长的指挥下连忙推动着沉重的大门,试图将威胁关闭在城外。

    铁锏上的那片红的、白的还在向下滴流,眼看着守军正在关闭城门,陈富贵不再理会其他守军,提着铁锏便冲了过去。

    依仗着常年从事烧炭工这项职业,陈富贵的身体原本就比常人要强壮得多,再加上这两年在军中始终能够吃饱饭,再加上合理的训练,已经近乎于人形压路机的陈富贵撞翻了几个阻碍到他前进的奔逃行人,整个人径直的冲进了即将完成闭合的城门。

    陈富贵在最后的刹那合身扑了进去,待他站稳了脚跟,随手便将身边的那两个还在继续关闭城门的守军拍倒在地。待他重新将视线焦距,却看到专司看守城门的那队守军已经列出了一个仅仅是少了火兵和一个长枪手的鸳鸯阵,甚至在队长的指挥下开始哆哆嗦嗦的向他攻了过来。

    步兵出身,陈富贵当初在鸳鸯阵杀手队中便先后担任过狼筅手、长牌手和队长,对于鸳鸯阵的变阵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一眼看去,对方竟然在敌人只有他一个的当下摆出了用于在战场上减少受到攻击面积的纵阵向他杀来。

    陈富贵从来不以急智见长,敌军的应当是在让他感到极大的不习惯。只不过,既然对手已经开始缓慢的列队进攻,他在大喝了一声的同时便将铁锏舞动如飞一般冲向了守军。而他瞅准了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右前方的那个还没有意识到自身站位有些过于凸前,在纵阵形态下已经脱离了狼筅手和长牌手保护的那个菜鸟藤牌手……

    片刻之后,城门在那些已经彻底杀散了城外守军的选锋们的推动下重新打开,反倒是率先杀进闭合完毕的城门的陈富贵还在提着手中那两柄沾染了更多鲜血和脑浆的铁锏,发出了一声不解的感叹。

    “这也配叫鸳鸯阵?!”

    没时间再理会那些已经被陈富贵杀散了的守军,夺取城门便是他们这十几个选锋的任务,作为临时队长的陈富贵示意几个选锋继续看守城门,防备那些还在城墙上没有下来的守军,而其他人则尽可能快的将尸体和一切障碍物移开,以便迎接那些由陈文亲自率领,从数里外的树林埋伏点策马而出已经向着城门处发起了冲锋的明军骑兵。(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震惊

    夺城战很快就结束了,甚至可以说是从陈富贵冲进城门砍翻了那几个守军,其他选锋冲进来将城门重新打开的瞬间就已经结束了。

    守卫军营和县衙的原驻军在发现平叛部队入城后立刻便在守备和军法官的带领下完成了反正,而包括西城墙上的那些守军在发现平叛部队打着陈文的将旗入城后也四散而逃,就连那个叛军守将也没有再做多余的抵抗,只是在发出了一声“竟然连半个时辰都没守住”的叹息后就放下了武器,规规矩矩的和知县大老爷等人一同住进了县衙的牢房。

    陈国宝率领的那支用于吸引守军注意力的大军自通衢门进入汤溪县城,却并没有接手防务,而是直接穿城而过,倒是陈文带着一部分随行人员踏入了县衙。

    “大帅,卑职罪该万死……”

    正在安排随行人员接受汤溪县军政事务的陈文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一众包括守备、驻军军法官、守军各队的队长在内的军官们,实在懒得跟他们说些什么。

    自古忠孝难两全,曹从龙以这些军官的家人要挟,他们被迫选择妥协于人情上也实属无奈。但是军队最重要的便是忠诚,武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他在军中一支强调的,若是人人都学他们一般,谁知道身边的同袍什么时候便会倒戈相向,那么军中好容易形成的团结一致的气氛便会重新被怀疑所取代,陈文至今为止唯一能够依仗的军队战斗力便会直线下滑。

    可是眼前的这些军官无不是曾经出生入死追随过他的,尤其是为首的这个守备。当年的四明山殿后战,陈文亲自带队迎着提标营的炮火冲锋,清军最后一次炮击的紧要关头若非甲哨的几个长牌手冲上来组成了人墙,他只怕早就被打成了筛子,其中便有这个军官。

    面对这些曾经的忠勇将士,那一句“全部拉出去斩首示众”的话语始终在陈文的口中打转,却怎么也吐不出去。

    深吸了一口气,陈文便唤来亲兵将这些军官关押起来,待平定叛乱后再做处置。只不过……

    “汝身为驻军军法官,不仅不能维护军法军纪,监督军官士卒,竟然还率众附逆,视忠诚与无物,拉出去枭首示众,传阅全军,妻子没入官府为奴,以为后来者戒!”

    “遵命!”

    不顾驻军军法官的死命求饶,已经升任为新成立的亲卫骑兵队长的陈富贵一把便将那个军法官拖了出去,交给了随行的军法官、镇抚兵,由他们负责行刑和传首全军等事。

    处决了驻军军法官,郁结于胸的那口闷气也舒缓了不少,随即陈文便示意一个随行的军官前来。

    “柯队长,你在汤溪县城也呆了大半年了,这里的防务想必也知道如何布防和应对,嗯?”

    陈文口中的那个柯队长便是数日前带着近半驻军出逃龙游县的那个军官,在主将屈服的情况下不肯附逆,再加上这个步兵队队长家人并不在府城,所以陈文毫不犹豫的将他晋升为守备,代行汤溪县城守御之责,为他的平叛部队看守后路。

    只是正当陈文还在勉力这个这个千恩万谢的部下的时候,张俊却面色铁青的走了进来,将一份撕下来的布告和同样盖着巡抚大印的军令送到了陈文的手中。待陈文草草看过一遍后,登时便心头火起。

    布告乃是曹从龙在府城发布的那份号召金华府兵民将吏随他一起打倒陈文这个奸佞的檄文,其中不仅借抗旨援救舟山和不肯出兵台州的事情来申斥陈文对鲁监国不忠,还使用吕文龙的猜测大肆宣扬陈文先后陷害两任监军文官的卑鄙行径以及这背后可能存在着的惊天阴谋。

    陈文对于曹从龙攻击他人品的事情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双方已成敌对,以着明末文官党争中先在道德上打垮对手的行径出现于此乃是再正常不过的,而且这种事情不仅仅存在于史书,他在后世的网络上也看过太多,一点儿也不值得意外。而此时,真正让他感到愤怒的却是那份曹从龙下达的军令。

    权利斗争,双方无所不用其极,本是无可厚非的。曹从龙豁夺他的统兵之权,废除他之前的一切新政和努力,这些都是必然会出现的,但是那一纸放任地方缙绅组建团练的任命,却彻底突破了彼此的底线。这种伤人先伤己的手段,显然丝毫没有为以后作打算,甚至可以说曹从龙显然是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再在这个金华府继续停留,所以干脆直接将其变成一个烂泥潭来拖住随时可能回师的他,或是杀入金华府的清军。

    除非……

    陈文不知道曹从龙想没想到那里,但是无论如何,这就仿佛是潘多拉的盒子一般,一旦打开了便再无收手的可能。

    这场叛乱的规模可能已经不像他在衢州时想象的那样了,想要平息叛乱也已经不会是靠着快速突击将曹从龙拿下就能够轻易完成的了。由于衢州的两路清军完成合流,出征的大军主力只能留在龙游县守御;杭州驻防八旗南下,不过既然还没有出现在金华府,那么显然是还没有突破安华镇的防线,但是内部出现叛乱的今天那里能够支撑多久却是个未知数。

    从得知叛乱发生伊始,陈文便决定快速回师平叛,消灭掉为数不会太多的叛军后以便继续西进衢州,从而解除西线的威胁,而今天闪击汤溪县便是第一步。

    只不过,曹从龙号召民间组建团练,同时允许团练征用荒地的行为却将整个金华府彻底点燃,那些缙绅是什么样的嘴脸陈文再清楚不过了,他只要有任何一点儿行差踏错便会深陷泥潭而不拔。

    这次是真的没有时间,必须赶在那些团练兵按照戚继光的兵书练出来之前平息叛乱才有机会恢复原本的秩序,否则拿回来的也只是一片危机四伏的险地。

    思虑及此,陈文立刻招来随行人员继续分配任务,紧接着便带着亲兵和亲卫骑兵出城,追赶行进中的大军。

    ………………

    入夜时分,位于金华府城酒坊巷的大明浙江巡抚衙门已经开始上灯,而此时,由于汤溪县在清晨时点燃了烽火,估摸着陈文已经回师平叛的曹从龙只得召集麾下众将前来议事。

    利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汤溪、兰溪、武义、永康、缙云这五个县的守军已经被迫归附于他,就连最大的一支驻军的主将——东阳县游击刘成也向他的代表吕文龙表示会遵奉曹从龙的命令在大军云集后挥师东进。

    金华明军的根据地除了新近收复的衢州府龙游县外只有九个县,眼下也只剩下了义乌和浦江这两个县的驻军依仗着那个顽固不化的团练总兵尹钺的威势还在死撑。

    但是只是对于那个家伙,曹从龙也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家人从东阳县的老家莫名其妙失踪,派去的信使更是带回了若是不肯交还他麾下军官的家属同时保持军需供给的话,他就率领北线明军降清,放已经聚集于诸暨的杭州驻防八旗等部清军南下。

    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叛乱之初汤溪爆发的那场逃亡使得派去接手权柄的倪良许放弃了将驻军调回府城的计划,以至于到现在为止只有兰溪、武义和缙云这三个县的驻军回到府城加入了抚标营的序列。

    至于永康县,据传闻竟然是新近组建的团练兵攻击永康县卫所军户导致了驻军分裂,已经宣布归附曹从龙的守备和他的副手各自领着一支驻军在城内对峙,就连县衙的官吏们也被控制了起来,整个永康县城除了零星的消息外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永康县的局势脱离掌控,这让他很不舒服,而义乌那边的事情他也只能挤出些军需继续拖着,至少在他出兵台州之前必须防止那个武将脑袋一热把八旗军放进来。

    可是现在,除了已经被编在了由锦衣卫指挥使杨灿作为副总兵的抚标右营的那三个县的驻军外,曹从龙的手中只有在金华县强征来的丁壮,以及从各县的大牢里面弄出来改为充军的囚徒。这些人加在一起倒是超过了两千之众,但是据周钦贵、何德成、倪良许以及他的亲信杨灿等领兵军官所说,即便是复制陈文的练兵方法一时间也不可能达到出征大军的水平。至于为什么,他们也搞不明白。

    军队操演曹从龙是看过的,即便是他这个只读过《孙子兵法》,从未处理过军务的兵部侍郎也看得出来,这支抚标营即便是进攻台州也不会是当地清军的对手。连他都没有这份自信,更别说其他人了。

    就像陈文没有预知到他出征衢州期间根据地会发生叛乱一样,缺乏经验的曹从龙也同样没有料想到原本那个在他看来天衣无缝的夺权收复台州迎鲁监国集团登岸的计划会出现如此多的意外状况。可是想要让偏离的轨迹重新回到预想的那般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花费更多的时间让麾下众将把军队训练出来。

    然而,曹从龙引发的这场叛乱的受害者、他的同僚、鲁监国册封的临海伯陈文却没有留给他这个时间,平叛的大军已经出现在汤溪县,虽然众将皆以为不会太多,但是那里能坚守多久却还是个问题。

    只不过,今天陈文带来的震惊却远远没有结束,就在曹从龙和麾下众将为是否出兵援救汤溪县而争论不休的当口,曹从龙的亲信吕文龙却冲进了议事的大堂。

    “抚军,大事不好,逆贼陈文的水营偷袭了婺江码头,劫走了大批渡船,此刻那厮已经开始渡江。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便会全师直抵府城!”(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过江

    陈文回来了!

    这是预料之中的。老巢被人所夺,回师平叛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然而陈文回来的如此迅速却是曹从龙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按照叛乱前曹从龙等人所得到的情报,陈文拿下了龙游县,进而包围衢州,清军绝不可能坐视浙闽总督陈锦被困孤城,一定会调遣大军相救,而陈文也势必将会在围城与打援之间消耗掉所有的精力。

    如此,即便陈文得知了他们的举动,第一时间也很难回师。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做不到。因为强行撤军的话,清军势必将追击而来。到了那时,莫说是平叛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将是个未知之数。

    正常情况下,陈文应该先封锁消息,随后寻机击溃清军的援军,或者是设法拿下衢州府城,旋即再率领一支精干的小部队回师平叛。

    这样一来的话,时间便站在了曹从龙他们的一边,利用这段时间训练军队收复台州自然也不再是梦想。一旦攻陷台州,鲁监国重新回到浙江,那么去年舟山失陷所造成的损失也必将得到补充,而陈文就算是能够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难道还敢率军攻击有鲁监国坐镇的台州吗?

    一切如期进行,即便是出现了不少的意外状况也没有影响到大局多少。但是陈文迅速回师,甚至连汤溪县城都没有能够拖延其前进步伐的片刻,形势仿佛在一瞬间便彻底不利于曹从龙等人了。

    绝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曹从龙在从吕文龙口中了解到情况的细节之后,立刻将问询的目光投诸到刚刚还在为是否援救汤溪县城的抚标营众将身上。

    “抚军,临海伯转瞬即下汤溪县城,显然是全师而还。如此规模的大军我部断不可能有些许胜算,不如暂避罗城岩以期将来吧!”

    周钦贵是抚标营总兵官兼管抚标中营,乃是众将之中职位最高的,自然也是由他率先开口。可是周钦贵这一开口却是退回罗城岩,将整个金华府拱手让人,这样的脑洞却着实将众人吓了一跳。

    对于周钦贵,作为当年一起在尹灿帐下起兵抗击清军的倪良许、何德成等人实在不能再了解了。此人仗义、豪爽,能为兄弟两肋插刀,这些自不必言,但是那种小富即安且没有丝毫进取之心的性格还是让不少人对他感到失望。比如当年一气之下远走大兰山的孙钰、吴登科等人就是。

    就连此番下山与曹从龙等文官合谋一事,其实若非陈文丝毫不愿妥协,一力要将整个金华府的抗清势力掌握在手中的话,周钦贵也不会同意前来冒险,眼下陈文大举回师虽说不太清楚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以着他的性格主张回到罗城岩那片易守难攻之地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倪良许和何德成等人尽皆是周钦贵的老兄弟,既然周钦贵开口了,他们也实在不便当面反驳,总要找个单独的时间再行劝说。可是听到此言,曾经在鲁监国身边担任锦衣卫的现任抚标右营副将杨灿却立刻起身相抗。

    “周大帅所言不妥,逆贼陈文回师兵力尚未可知,或许是汤溪县城守将畏敌而降也说不定。况且自古邪不胜正,陈文乃是不忠不义的叛逆之徒,公理正义在我而不在他,我军有朝廷威信,岂能不战而逃?!”

    听到这话,周钦贵等人尽皆大怒,而倪良许更是拍案而起,指着杨灿开口质问道:“姓杨的,你什么意思?”

    汤溪县城的守将乃是倪良许的亲信,若是稍微延伸一下的话,这里面同样有怀疑罗城岩白头军出身的众将忠诚的意味,周钦贵等人自然是怒不可遏。眼见于此,曹从龙连忙下场为杨灿解释,说了半天总算是把周钦贵等人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

    按照曹从龙原本的改编计划,抚标营分为中、左、右、前、后五营,其中中营由总兵官周钦贵直领,参将倪良许协助,其他四营的副将则分别是何德成、杨灿以及东阳县守将刘成和另一支较大规模守军的主将,负责驻守安华镇一带的游击将军林忠孝。至于北线明军的主将团团练总兵尹钺他则大方的给了一个提督浙西军务的名义,甚至比陈文在军中的级别还要高上一些。

    如此这般的掺沙子和加官进爵,虽说不甚完美,但是既可以在大小相制的祖制下确保抚标营不至于被罗城岩白头军以及原金华镇驻军的任何一方做大,还可以防止他们倒向陈文,已经是在以文驭武的前提下各势力间最为稳妥的办法了。

    但是随着意外的频繁出现,尹钺和林忠孝竭力抵制曹从龙的拉拢,使得义乌、浦江两县的文官和驻军尽皆选择了反抗,而曹从龙计划中的用兵方向便在玉山镇,刘成也干脆以着保卫粮道安全为由拒绝了前往府城的邀请。若是再算上永康县的乱局,原本的一个提督外加抚标五营的大军现在在府城的就仅仅只有这不满编的中、左、右三个营了,加在一起也不过两千余人罢了。其中罗城岩众将的麾下有两个营的编制,而杨灿的那个营更是多由原驻军组成,周钦贵等人说话的力度自然要更重一些。

    好容易安抚住了麾下势力最大的一伙儿军头,曹从龙却发现这都折腾半天了,他竟然还是没有得到一个胜算比较高的答案。于是乎,他只得示意坐在位置上半天没有言语的吕文龙,想要听听这个已经彻底和他绑在一起的亲信有什么想法。

    看到了曹从龙的示意,思量了半天的吕文龙咬了咬牙,随即便起身说道:“抚军,各位大帅,依下官之见,不如还是赶在陈文那逆贼围城之前挥师进攻台州吧。”

    此言一出,周钦贵不由得面带得色,而杨灿则直指吕文龙痛斥其为未战先逃的懦夫,丝毫不给这个文官和他的同僚们留任何面子。

    说到怯战,在吕文龙的内心中并非没有,毕竟他是大兰山明军的老人,亲眼看着陈文是如何在这两年浙江明军极端不利的局势中崛起的。

    这短短两年的时间,倒在这个武将面前的虽说还没有什么非常知名的战将,那支由大兰山明军第六个战兵营——南塘营扩编起来的大军也未曾击败过“所向无敌”的八旗军,但是若论练兵和用兵这两件事,他却从未见过有能够和陈文比拟的明军武将存在,无论是鲁监国初立时的那些大帅,还是大兰山明军的众将。如果说谁更加有机会和资格与满清的八旗军决一死战,那么根本无须作第二人想!

    但是随着陈文的崛起,四明山、天台山众将几近全灭,王翊、王江两任监军文官先后遭遇不测,包括新昌伯俞国望在内的其他人可以被蒙蔽,但是他吕文龙却不会,极其仇视陈文的他绝不可能与之妥协。

    “杨副将,请阁下听清楚了,本官说的挥师进攻台州,并非是逃到什么地方避其锋芒!”

    听到这话,不光是杨灿,便是曹从龙和周钦贵等人也皆是一愣。吕文龙与周钦贵所言在大体上没什么区别,但是在细节和实际操作上却截然不同,意义则更是天差地别。

    只不过……

    “打出旗号进军台州,难道这样陈文就不会追击了吗?”

    谁也不能保证这一点,即便是问出此言的曹从龙一样不行,但是这个办法却是唯一能够让在座众人都能够接受的,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将来可言。

    然而问题却回到了原点,玉山镇确实已经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军需,但是两军交锋却是要比拼双方军队的硬实力的,他们麾下的这支军队在兵力上或许要超过台州绿营,但是台州府的地面上可并非只有台州绿营存在,台州的水师同样可以在水网纵横的台州府驱驰,以抚标营现在的战斗力想要战而胜之却绝非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争论了半天却还是没有争出个结果,于是在何德成的提议下曹从龙还是决定先暗地里进行准备工作,同时也需要看看平叛军的成色再作打算。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便可以得出个分晓。

    ………………

    曹从龙等人在巡抚衙门商议的同时,陈文亲率的平叛军也已经赶到了预定的登船点——白沙溪与东阳江交汇的河口。

    虽然主力部队没有进行什么激烈的战斗,但是连续两天的急行军,吃饭拉屎皆要在行进中解决,对于常年处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从来都在保存战斗力的前提下缓缓而行的金华明军而言确实是一次突破自我的全新尝试。

    所幸,长久以来的训练不仅增强了将士们的体魄和胆量,更加强化了他们的意志。尤其是那些家眷被关押起来的军官们,更是恨不得飞回金华府城将那些只会在背后捅刀子的卑鄙小人杀个干净,自然就更没心思去考虑其他了。

    用于渡过东阳江的船只已经停靠在白沙溪的岸边,此番金华镇水营由于清军在衢州的存在只能出动一支分遣队来配合陈文,不过水营自组建以来仅仅经历过两次“战斗”,去年在佛堂镇包围仓储,以及这一次的抢劫渡船,这个海盗世家出身的前亲兵表现得都还不错,倒是让陈文感到了些许安慰。只是日后面对诸如钱塘水师这样的浙江清军水师精锐时能有几分成算,却还犹未可知。

    勉励了杨开及其麾下的那支水营分遣队的船长和水手们几句,来自于镇直属营的平叛军也开始在陈国宝的安排下分批登船渡江。

    踏上了杨开的坐舰,陈文遥望着依旧笼罩于黑暗之中的金华府城的方向,嘴角撇过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曹从龙,你死定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酝酿

    到了第二天,金华明军并没有如曹从龙等人所料想的那般兵临城下,但是明军的处于绝对优势的骑兵却开始驱逐金华府城以西和以北的抚标营哨探,若是再算上开始游弋于东阳江上的那支小规模的水营分遣队的话,整个府城只有东面暂且还能称之为是安全的。

    围三缺一,这是攻城时最为正常的伎俩,留下一条退路为的便是防止守军拼死抵抗,可是留下的缺口往往却并非是真正安全的所在,在那里经常会有伏兵等待着那些逃出城的丧家之犬的出现。

    到了下午的时候,西城墙出现了一个顶盔束甲的武将在大队骑兵的护卫下观测城防,一度引起了一阵惊诧。只是待那个见过陈文的守将亲眼看过后,才知道城外的那个明军武将并非是陈文,而是陈文的一个部将,曾在大兰山明军左右营指挥刘翼明麾下的现任参将陈国宝,倒是让守军们虚惊了一场。

    只是随着城门的紧闭,以及抚标各营和参与叛乱的文官们的心弦纷纷紧绷起来,陈文回师平叛的消息也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府城,顺带着如投石入水般激起了一片窃窃私语之声,其中更是不乏岳爷爷带着背嵬军回来清君侧诛秦桧的意淫段子。

    对于这些,曹从龙并非不知,此前还抱着只要迎鲁监国登岸便可以洗刷冤屈的心态,到了现在则根本连去想的时间都已经没有了,有限的精力全部用在了让城内各衙门的文官们组织民夫,制造守具,勒令麾下众将严守城防、管束士卒之类的事情上面。

    一天下来,城外的金华明军也确确实实的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城的企图,只是陈国宝出现在西城墙外的事情,曹从龙和麾下众将在研究了一番后也觉得那里定是陈文的进攻方向,所以在西城墙那一侧也加大了守御的兵力。

    就这样,城外的金华明军没有攻城,城内的抚标营也没有敢出城找不自在,一天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整整一夜的时间,除了曹从龙亲自到西城墙****外,只有东北方向的一段城墙在二更时火把熄灭了片刻,随即又被重新点燃,其他和平日里几乎没什么区别。

    永历六年六月初九,经过了一天的休整和准备,一大早金华明军的平叛部队便出现在了位于金华府城西南的通远门外。

    发现明军轻骑出现在远方,负责西城的守军便连忙向上禀报,直到明军在城下完成了列阵,开始在阵后继续做着准备工作的时候消息也传到了巡抚衙门。

    陈文回师的消息使得曹从龙的压力倍增,前天晚上便是辗转反侧了一夜,到了报晓的声音传来才刚刚睡着,而昨天则更是如此,甚至是直到了天色大亮的时候他才勉强睡下。

    补了不到一个时辰的觉,他便再也睡不着了,只得爬起来去检查城防和撤离的准备工作,到了现在才刚想起来吃些东西。可是也就在这时,平叛军抵近城下的消息却传了过来,而且紧接着还传来了陈文邀请曹从龙到西城墙一会的消息。

    陈文的威胁实在太大,顾不得已经送到了嘴边的饭食,曹从龙连忙带着从人自巡抚衙门出发,赶往通远门,总要弄清楚陈文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浙江巡抚衙门的所在地酒坊巷位于金华府原本的子城之内,处于整个金华府城的西南方向,距离城东的东市已经不甚远了。金华府城东西长,南北短,曹从龙等人乘着马车自巡抚衙门而出,沿着大道一路向西,直到城西的西市才转而向南。

    金华府城地处要冲,原本乃是繁华之所,城中多有市易之处,如县市、东市、西市、南市、北关市、溪下街市等皆是商贾云集之地,若非数年前的那次大屠杀以及后来马进宝的横征暴敛,金华府城的人口在锐减后无法实现恢复的话,曹从龙一行想要快速的从这里通过那里纯粹是在做梦。

    只是看到了那些护卫的兵丁,西市里零零散散的几个还在街上摆摊小贩们则连忙收拾营生的家伙儿,有限还开门营业的店铺也纷纷关门打烊,就连那些急急忙忙赶来想要再多买些必需品以应对围城的百姓们也纷纷躲进巷子里,比赶上了城管出动还要反应剧烈。

    眼下驻扎在城内的军队并非还是那支以军纪严明著称的金华明军,而是曹从龙在发现兵员招募困难后派遣抚标营到乡下强征而来的夫子,其中还很有不少是各县大牢中的囚犯。

    那些囚犯本就多是各县的无赖子,前不久明军出征为稳定地方各县的衙役们齐出将县城及其周边清扫了一遍,而后这些本来只是关些日子等到大战结束便可以得到释放的社会治安不稳定因素便被曹从龙大笔一挥,和其他罪犯一起直接来了个充军,倒也把抚标营的兵员补充了不少。可是这些人原本就是市井中的欺压良善之辈,佐以那些罪犯,再披上这身军服后就更是无所忌讳,甚至连被强征来的夫子也颇有些跟着学坏的。

    短短的一个月,抚标营的名声在金华府城已经算是烂大街了,那些兵丁训练时不见卖多大的气力,等到训练一结束便在城里以欺辱百姓为乐,调戏民女、醉酒闹事、殴打行人、勒索客商坐贾之类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就连一些抚标营的军官也在明里暗里的参与其中。

    对于这些事情,曹从龙并非不知,只是严肃军纪之事他却是做不出来的,其主要原因则是因为他还需要这些士卒前去进攻台州,而且这些士卒本身就是强征而来的,自然不好太过于严苛,以免激起兵变和逃亡。

    曹从龙的车驾很快便通过了西市的地段,眼看着那些护卫消失在视线之中,躲在小巷子里面的百姓和小贩们才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将未完成的事情做完,随后便赶忙向家中走去,只是偶尔会从角落中传出一些“临海伯已经回来了,这些狗腿子没几天蹦跶了”之类的只言片语。(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爆发

    通过了西市的地段,在临近的一条大街向西一拐,不远处便是通远门。

    通远门位于金华府城西南,曹从龙在得知陈文选择于此地露面时便是心中一惊,因为几年前清军便是在那附近轰塌了城墙才杀入城的,而这些年下来无论是满清,还是大明,对于左近的那段受损严重的城墙在修缮之事上都显得有些三心二意。而等到曹从龙来到此地之时,心头的寒意更甚,因为明军的战阵前赫然是两门大口径的红夷炮。

    陈文的大旗在通远门外出现,并且要求曹从龙上来对话,抚标营的众将尽皆将手中的防务、工作交给了副手和亲信,赶到此地亲眼看看平叛军的成色。

    登上城头,众将已大多赶到,看着城外迎风招展的大旗,以及将旗下如刀削斧剁般齐整的步兵方阵和那些视线所及处正在耀武扬威的轻骑,曹从龙的心头唯一能够安慰他自己的便是城外的明军兵力似乎不是很多,看样子也就只有七八百人的样子。

    “这大概只是先头部队吧。”

    曹从龙不知道是他内心的回响传播到了身体之外,还是众将之中有人也同样想到了这里,但是看着身边众人的反应,他却知道根本没有人会相信陈文仅仅带着这么一支小部队就能一下子攻陷了拥有护城河作为依仗的汤溪县城。

    而此时,城下的明军似乎是看到了曹从龙的仪仗,一个拿着铁皮喇叭的大嗓门军官在向陈文点头示意后,便将铁皮喇叭放在了嘴前,向城头喊话。

    “监国鲁七年三月二十九,临海伯得到江西王师残部已被鞑子团团包围的消息,为解友军困厄,同时防止在江西王师覆灭后江西的鞑子与衢州的鞑子合流,临海伯与曹抚军议定大举收复衢州之事。”

    “监国鲁七年四月十二,王师自府城出发……”

    接下来,这个军官便按照此前陈文交给他背诵的文字大肆讲述明军在衢州的战事,尤其是明军如何历经血战一步步强渡灵溪、光复龙游县、生擒马进宝,进而将浙闽总督陈锦围困在了孤城之中的一系列辉煌战绩更是大书特书。配合着军官的讲述,阵后的明军则开始把装在大车上的那些硝制好的清军首级一个一个的堆在阵前,到后来更是撑起了一根根清军的旗帜,随手将它们抛在了首级堆起的小丘之上。

    随着军官的娓娓道来,尤其是在讲述的同时,城下的明军也开始将必然面露狰狞的首级摆放在阵前,城头上登时便是一片愕然。

    单纯以道德而言,曹从龙等人在背后捅刀子的行径,这些叛乱者用来污蔑陈文的那些黑材料即便都是真的也同样无法为他们的正义性提供佐证。尤其是在明军大胜之际,他们依靠内讧夺取兵权进攻台州的计划即便是成功了最大的受益者也会是满清,虽说未必真有多少人会立刻产生曹从龙与满清勾结的揣测,但是怀疑的种子随着陈文和曹从龙这两部明军在这期间举动的对比却开始悄悄埋下。

    占领道德的高地,然后居高临下的打击对手,这是文官惯用的伎俩,他们平日里的那些类似于“武将不读圣贤书,所以不懂得忠孝仁义”之类的论调便是最常用在压制武将这一方面的。

    可是陈文这边开场就直接用摆事实讲道理的方法下猛药,连一点儿循序渐进的规矩都不讲,却还是把早已经准备好了如何进行骂战的曹从龙噎了个够呛。

    原以为会摆明了质问曹从龙是否与满清有所勾结,可是陈文却丝毫没有提及之类的疑问,仅仅是让他人自己去揣测,曹从龙很清楚,在开场的骂战中陈文已经取得了先机,于是他只得连忙让负责喊话的从人诵读檄文。那是他苦思良久,再配以吕文龙的揣测和对大兰山明军的了解才写出来的“佳作”,本来就是用来确立正义性的,此刻正好拿出来打击明军的气势。

    可是没等曹从龙的那个从人开口,随着明军搬运首级和清军旗帜的工作完毕,一根近两丈的旗杆被明军阵后的民夫缓缓推了起来,旗杆上没有旗帜,而是一根和旗杆同样粗细的只有六七尺的木棍绑在了上面,呈十字架的形状,而这个“十字架”上面却分明是绑着一个清军武将装束的大活人!

    “马进宝!”

    一声惊呼在城头响起,随后便此起彼伏起来,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城头上就剩下了这三个字,而伴随着的更是一道道仇恨的目光。

    马进宝出身流寇,先为明军,降清后随着满清的端重亲王爱新觉罗博洛一道南下。博洛攻陷金华府城后以“民不顺命”为由尽屠之,保守估计超过五万人遇难,其中便有马进宝这个帮凶的首尾。随后的日子里,马进宝被博洛任命为衢州总兵,管金衢严处四府军务,没过多久就改任金华,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沾满了鲜血的帮凶带着他麾下的金华镇标营在整个金华府抢掠民财、欺男霸女以至灭人满门,可谓是无恶不作,直到陈文光复金华府才暂时告一段落。

    先是屠城和剃发易服的帮凶,随后则是欺压、****百姓的主谋,镇压、屠杀金华抗清义军的凶手,等到陈文在孝顺镇击溃了清军,这厮更是和张国勋那个狗贼一同焚烧府城各处。一直以来,太多太多的金华百姓因为这个人渣而家破人亡,马进宝与金华府的士绅百姓可谓是仇深似海!

    “天啊,是马进宝那狗贼!”

    “原来是真的,临海伯真的生擒了马进宝。”

    “大哥、小妹,马进宝那畜生被临海伯抓住了,真的抓住了。”

    “……”

    城头上的这支抚标营大多是从府城和乡间强征而来的百姓,眼看着大敌如待宰的羔羊般被绑在城外,刚刚明军讲述的那些进攻衢州的详情以及陈文在去年光复金华府将他们从马进宝的阴影下解救出来的事情登时以着更大的声音回响于脑海,就算是那些无赖子和罪犯,甚至是罗城岩白头军出身的抚标营的将校士卒很多也没有例外。

    周围的目光越加的复杂起来,可是身为抚标营总兵官的周钦贵却还是目呲欲裂的瞪着城外被绑在十字架上保守烈日炙烤的仇敌。

    当年清军杀入金华府,周钦贵便带着乡邻们起事,与这些狗鞑子厮杀,后来更是团结了金华、台州、处州等多支义军奉人望颇高的尹灿为主帅。而尹灿的加入,以及整饬军纪、严禁抄掠的展开,这支以白头军为名的抗清义军一度攻陷处州的缙云县,连营八十余里。

    可是随着马进宝移镇金华府,尹灿死了,徐守平等人也都死了,甚至就连那些跟着他一起出来抗清的玉山乡亲们也少有能够幸免的。

    或许倪良许是对的,下山与这些文官合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背后没有掣肘的话可能现在就连陈锦那个狗贼也被陈文抓回来了,那么把爱新觉罗博洛那个狗鞑子抓回来千刀万剐的日子还会远吗?!

    虽然不知道博洛已经死了,但是眼前的一幕却还是让周钦贵陷入了沉思之中。可就在这时,北城门的方向竟自城门而始冒起了多股浓烟,不断的向城中移动。而此时,城头的守军中更是传出了“巡抚跑了”的惊声尖叫。不光是曹从龙,就连随行的车马从人也尽皆不见了,就好像从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突发的变故也暂缓了抚标营上下对于仇敌恨意的蔓延,而此时,只见城下的那位始终于大旗下未发一语的临海伯陈文却一把夺过了铁皮喇叭策马向前。

    “巡抚标营的将士们听着,我就是临海伯陈文,光复金华府、生擒马进宝的陈文,浙江巡抚曹从龙假称监国殿下旨意,以一己之私害国家大事,致使大军未能如期收复衢州。此刻平叛大军已然入城,开城投顺者免死,抗拒王师者格杀勿论,早降!”

    “早降!”

    伴随着城下明军的齐声怒吼,城头上抚标营的将士们的心头同样回荡着这两大字,就连原本的那些出身于罗城岩白头军的抚标营军官和老兵们亦是如此。只是不比那些强征来的新兵,罗城岩白头军上下皆是同谋,这些人在感受着周围那些新兵越来越不善的目光的同时也纷纷向周钦贵等抚标营军官退去,似乎这样做就可以缓解内心深处的矛盾。

    “周大哥,曹巡抚已经跑了,快走吧,罗城岩易守难攻,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抬起头,看了一眼四周,又看了一眼拉着他的胳膊低声劝说的何德成,周钦贵摇了摇头,继而对身边的几个老兄弟说道:“临海伯麾下骑兵众多,我们根本无法全师而还。你们走吧,我是大哥,总要为这些弟兄们负责的。”说罢,便一把推开了何德成,示意众人将他绑了,打开城门以换取宽恕。

    众人的哭求和劝说声中,周钦贵自顾自的在城门楼里找了根绳子,松松垮垮的套在了身上。

    很快,通远门的城门随着一阵吱呀呀的声响自城内打开,大批的抚标营军官、士卒在明军面前丢下手中的兵器,就连周钦贵等几个罗城岩白头军的首领也自缚着跪倒在城外。

    眼见于此,陈文则放弃了用红夷炮轰开那段残破城墙的备选计划,随即拔出配剑向前一挥。

    “入城,平叛!”(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平叛

    “婺城攻陷西南角,三日人头落如雨。”

    通远门的城门楼,金华明军的大旗下,陈文无声的诵念着前不久还在和他进行书信交流的那位金华府才子李渔在六年前写下的这段充斥着苦痛的诗句。

    监国鲁元年,公元1646年的七月十六,清军就是轰塌了新筑未坚的西城墙,从而杀入金华府城,制造了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作为这座城池的旧主,连曹从龙那厮都知道的事情,即便是没有与李渔有过交集,陈文也不可能不知道西城墙存在的问题。

    从清军南下攻陷府城开始,满清的官府为应对声势浩大的抗清义军,以及繁重的赋税、漕粮、徭役等任务,还要喂饱自上而下的那些贪婪无耻的官吏们的宦囊,再加上后来马进宝移镇后的所作所为,对于已经不太敢加大勒索地方力度,唯恐会造成更大民变的府城官员们来说,城墙的修缮工作就显得有些负担过于沉重了。

    而等到陈文光复金华府后,安华镇的防御工事挤占了太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修缮城墙的事情被一拖再拖,甚至直至今日,也不过还是金华抗清义军初起之时草草堆砌起来的那个老样子,大抵还不如被轰塌前坚固呢,更别想和历史上马进宝升任苏松提督后才得以重新修筑的那座“两浙城池惟婺为首”的坚城相比了。

    此刻敌军已经丧胆,甚至出现了明显的分化瓦解,就连几个主将都放弃了抵抗选择自缚出降。既然心理战对于城内的敌军来说效果还算不错,陈文也没有打算再轰塌一次城墙来给他自己招黑。

    陈国宝带领的那支偏师已经在内应的帮助下入城,陈文亲领的大队兵马也已经按照既定的计划去收取各个要点。原本把曹从龙叫过来就是为了能够在西城墙一带将其俘获,谁想到这厮竟然丢下军队跑了,眼下也只能寄希望于陈国宝能够在半路上拦住他了。

    只不过,既然守卫西城墙的部队已经投降,那么大局也彻底注定了。大概只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入城的各部队便接二连三的回报需要控制的要点已经被明军拿下,叛军和参与叛乱的官吏也多有在各衙门就被拿下的,孙钰一家、关在大牢里的不肯附逆的军官、士卒和少量官吏以及被关押在军营的军属们也纷纷获救,入城部队遭遇到的抵抗甚至只能用微乎其微来形容。

    对手成军不过半月,训练的成果也实在不怎么样,若是镇直属营连这些菜鸟都没办法迅速摆平的话,那么陈国宝和参与训练军队的训练官们就可以回家种地了,陈文自问是带不动这个级别的坑货的。

    既然剩下的只是搜捕漏网之鱼的工作了,陈文便带队押解着俘虏入城。沿着曹从龙此前赶到通远门的旧路,陈文自直通通远门的大街转入了西市,随后再顺着大道一路向东,前往距离东市不远的那座曹从龙的老巢——浙江巡抚衙门。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那位巡抚老大人应该会在那里。

    城内的战斗从一开始就称不上激烈二字,不过这一路行来,民居、店铺也都选择紧闭大门,大概还在等着安民告示的下达,同时也唯恐这两支同样奉了鲁监国为皇明正统的明军杀红了眼,以至于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陈文自通远门入城,他依稀记得历史上清军在轰塌了西面的一段城墙后便蜂拥而入,南北的城楼先后沦陷,金华守军奋力拼搏,浴血巷战。朱大典妻妾儿媳为不受辱,纷纷手牵孙儿投井自尽,一家二十余口尽没,而朱大典和他的部属、幕僚们也点燃了火药库壮烈殉国。明军指挥部炸毁后,剩余的守军仍坚贞不屈,节节抵抗,退集到最后的阵地——东市。

    东市以东便是高山头悬崖和东阳江,六年前守军就在那里进行了最后的抵抗,最后在清军的劝降下拒不投降,全部英勇殉国在这片最后的阵地上。

    随后,清军在爱新觉罗博洛的指挥下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城,南明演义中记载遇难者十之**,而陈文还听过一种说法便是超过五万人被清军杀害。具体的数字已经不得而知,但是城内的那些数年过去都没有得到清理的残垣断壁却无声的诉说着那段历史。

    如果没有陈文,这座城池想要彻底摆脱蛮夷的统治还需要两百余年的时间。可是随着陈文的出现,历史被改写了,这座城池在那场屠城后五年就重新回到了汉家王师的旗下,但是随之而来的曹从龙之乱却也使得她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连续遭受了两次战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交战的规模都比较小,双方也还算克制,没有太多的牵连到城内的百姓,仅此而已。

    陈文不想说什么涅槃、宿命之类的言论,他只想把曹从龙抓起来,好好问问这位二品大员:到底是不是姓何,是不是何腾蛟那个内斗狗和他老娘之间有了二三事之后的产品!

    然而,待陈文抵达巡抚衙门的时候,得到的消息确实曹从龙不见了,而且是从早上离开后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打仗不行,逃跑还挺有一套的嘛。”

    一时未尽全功,陈文只得寄希望于接下来由在重获自由的孙钰配合下能够在已经关闭了八座城门的府城之内能够找到这个元凶,而他则还需要把未尽之事做完。

    参与叛乱的官吏除了有限的几个选择自尽,其他都被平叛军关进了大牢,等待着必将到来的审判,安抚了一番在张俊等人联络下选择反正的那三个原兰溪、武义和缙云县的驻军守将,重申了会既往不咎的原则,不过也如约豁夺了他们的兵权,直接发回老营去做训练官。这些军官用行动换取了生的机会,却不可能再单独领兵,但是相对的,他们各自军中的驻军军法官则必须斩首示众,就像汤溪县的驻军军法官一样。

    接下来,与重新恢复了知府权利的孙钰商谈了一番,陈文便去安抚那些遭到监禁的军属们,一同用过了晚饭倒也确实让这些担惊受怕了小一个月的军属们安了安心。只是临走时留给周敬亭和周家小妹的父亲的那句“您的女儿,真的很了不起”的话语却还是把这家人吓了一跳。

    忙碌一整天,直至深夜陈文才从这段时间曹从龙下达的那些军令和巡抚衙门收集到的情报所堆砌而成的叛乱全景中暂且脱出身来,转而前往关押着罗城岩白头军出身的抚标营军官们的牢房去决定另外的一些事情。

    “各位虽非我金华王师的一员,倒也算不上叛徒二字,但是尔等杀害我的那些部下的血仇却不可能就那么算了。临行时,周小娘子和她的兄长曾力劝本帅对罗城岩白头军宽容些许。所以本帅决定,除了倪将军以外,在座的各位……”

    “都得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复仇(上)

    罗城岩白头军始于监国鲁元年,那一年江上师溃,清军越过钱塘江杀入浙东,鲁监国入海、张国维自尽、朱大典在金华城破后也选择点燃火药库自杀。为反抗清军的屠戮和劫掠,浙东义军四起,其中以金华府的东阳县为中心的义军大多自号白头军,后来各处义军联合,奉嵊县人尹灿为主帅,白头军抗清开始进入**。

    可是随着清军集结重兵大举反扑,白头军连遭惨败,到了永历四年三月,尹灿于柘溪被清军俘获,被杀害于东阳县城,周钦贵、倪良许、陈汝安等人率五百余人被迫退入罗城岩。

    此后的日子里,罗城岩白头军与浙西清军进行了长期的斗争,清军势大便固守罗城岩,清军守御失当的话则蔓延各处,至永历十年二月何德成降清其声势才被清军压制下来。但是这场抗清起义却并没有因此结束,甚至就连两年后周钦贵病故也没有影响到余众的决心,一直到了康熙十四年才彻底被清军镇压下去。

    自监国鲁元年、公元1646年开始,到康熙十四年、公元1675年,这支抗清义军在罗城岩坚持了近三十年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中国大陆上持续时间最为长久的一支抗清义军了

    而随着历史开始改变,陈文由于在四明山期间遭受过其他势力排挤,所以对这支义军始终无法信任。也正是因为陈文的不信任,以及他们坚持保有自身独立性的态度,罗城岩众将最终选择了与曹从龙合作,参与这场因历史改变、各势力急需重新整合而发生的内讧。

    根据战后统计,罗城岩出身的抚标营将士唯有那个抚标左营副将何德成带着不足百人失却了踪迹,其他的白头军尽数落网,只有极少数死于乱军之中。

    陈文的判决一出,在场的众人大多面色惨白,却并没有因此而求饶的,反倒是被赦免的倪良许却不顾众人的拦住试图与这些老兄弟同死。

    就在这时,始终只是面露惨笑的周钦贵一把将倪良许推倒在地,随即便揪着他衣服喝问是不是想要把所有人都害死,也正是这一句喝问彻底将倪良许的狂暴遏制了下来,以至于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不顾众人的目光一个人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

    安抚了两句,只见周钦贵转过身拜倒在陈文面前,随即那些同样已经注定了必死的老兄弟们随着周钦贵下拜。

    一众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后,为首的周钦贵随即向陈文说道:“我等抗拒王师在先,参与叛乱于后,罪大恶极。只是还望临海伯看在我等多年与鞑子血战的份上能够善待余者,在下愿受千刀万剐之刑,挫骨扬灰亦不敢有丝毫怨言。”

    “我等皆是如此,还望临海伯宽恕其他人。”

    对于罗城岩白头军的历史,陈文只是以前在论坛上看到有人提到过这支坚持长达三十年的抗清义军,对于其中的细节之处没有丝毫印象。可是事情发展到今天,他们和陈文已经不可能并存于世,那么清洗这支自成系统的义军就成了必然。

    “我没有答应会宽恕除了你们以外的所有人,不瞒各位,何德成已经带着他的那些亲信逃出城了,我不可能容着他们继续盘踞于此。”

    “人各有志,我等不敢为何德成等人求情。”

    “好吧。”

    闻听此言,众人不由得舒了口大气,只有倪良许还有些黯然之色。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他能活下来,这个人将注定一生背负着叛徒的骂名,而这也是周钦贵一力劝说他活下去的原因,因为只有如此这支罗城岩白头军才不会再度成为陈文的眼中钉肉中刺。

    从这些人的反应来看,显然是早就抱着必死之心了,甚至可能在自缚出降之前就已经决定下来了,只有倪良许是一个意外。

    在没有出现偏转的历史上,他们都是坚持抗清的英雄,只可惜世事无常,陈文和他们已经没有了一同抗击清军的可能。不过在送他们上路之前,陈文还是打算再送一份礼物,也算是为那段历史画一个句号吧。

    ………………

    陈文从关押罗城岩众将的大牢出来时天色已经微亮了,府城一夜安堵,陈文和孙钰联名的安民告示也开始张贴,不过负责搜捕的衙役和军队那里却还是没有擒获曹从龙、吕文龙以及那些随着他们消失于通远门的亲信、从人的消息,想来是已经逃出城了。

    兵败之际,有些人决定放弃治疗,为的是让更多的人能够有机会活下去,可是还有些人却觉得他们还能再抢救一下,这使得亲手宰了曹从龙的念头对陈文而言越来越有诱惑力了。只可惜暂时他却还没时间去管那帮丧家之犬,因为有些事情显然比追亡逐北更加来得紧迫。

    永历六年六月十二,重新收复府城的第三天。

    这几天下来,随着陈文和孙钰共同署名的安民告示张贴到了金华县的各镇,大批的本地士绅百姓开始向府城涌来,甚至在府城八座大门尽数开启的状态下还一度出现了排长队良久的现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年前到超市里扫货呢。

    之所以会出现这等状况,皆是因为那份安民告示之中除了平息叛乱,废除曹从龙的一系列乱政,号召士绅百姓安分守己以外,还提到了今天会在府城凌迟马进宝一事。

    其实现在急着杀马进宝在实际效果上肯定没有彻底平息叛乱后来一场从搜集罪证,到审判,再到处死的“杀马大会”更能凝聚人心。然而马进宝被俘的时间着实不短了,陈文一直以来的蒙骗也开始被这厮识破,就连家人都在北京城里等死的马进宝根本不愿意配合那三千六百刀,甚至在陈文拿他分化叛军之前就一度试图自杀。

    于是乎,没兴趣给刽子手降低操作难度——在尸首上切三千六百刀的严苛考官陈文决定提前动手,打定了心思要用这个屠夫来生祭这些年被他害死的汉家百姓,无论是屠城,还是其他!(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复仇(中)

    凌迟马进宝的消息一经传出便迅速自府城传播开来,这几天下来金华县的百姓扶老携幼源源不断的赶来,就连其他县的士绅百姓也多有坐车、乘船甚至是不行赶来参加这场“盛宴”的,以至于就连世居府城的孙钰都表示在他的记忆里府城哪怕是过年都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随着人数的增加,府城以及邻近的客栈早已爆满,有亲朋故旧的也纷纷前往暂住,就连陈文之前为“光复大会”准备的临时居住点也承受不了这个规模的人口。所幸这个时代的中国人还比较好客,尤其是前来看马进宝是怎么死的的士绅百姓也都是同乡,很多府城的百姓干脆把自家的屋子分出来几间给七拐八拐能够挂得上勾的“熟人”暂住几日,以便在这一天可以一起痛饮复仇的甘甜。至于那些实在找不到房子的也没有选择离开,干脆就睡在了大街上,怎么也要亲眼看着马进宝这畜生的下场。

    对于凌迟马进宝这件事情,人民群众的热情就连六月的酷暑都要汗颜几分。这些百姓几乎都与清军有着或深或浅的仇怨,其实马进宝本来分身乏术,很多仇怨事实上都是马进宝的那些部下亲手造成的,可是若没有这厮为其撑腰的话,那支金华镇标营也不至于会如此肆无忌惮,所以这个锅老马背的是当仁不让!

    时近午时,在明军的押送下,关押马进宝的囚车自暂时作为行辕的巡抚衙门驶出,一路直奔城南的行刑点。

    押送马进宝的囚车出了巡抚衙门便有无数的百姓守在道路两侧,所幸此前府衙、县衙的小吏和衙役们无数次宣讲过,负责维持秩序的明军中也有军法官和镇抚兵监督,否则估计马进宝还没到行刑点,就会被暗器打死。

    可是即便如此,蔬菜、瓜果、甚至是平日里舍不得吃的鸡蛋也都像是不要钱一般在囚车上开了花,以至于拉扯的马夫都在持续不断的误中副車中被打破了鼻子。

    城南搭建好的临时会场上,与会的官员寥寥无几,因为很多金华府原本的官员还在大牢里等待着接受调查和审判。主坐的下手,金华知府孙钰焦急的等待着押送队伍,不时便会站起来眺望一番,随即灰心丧气的坐下,然后再站起来,如此往复,将他平日里的气度彻底丢了个干净。

    对于这一幕,陈文早有预料,是故他也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不时吩咐身边的亲兵把探查的结果送来,以便让孙钰能够稍微安心一些。

    “逆贼马进宝于此地结怨甚深,路上走得慢一些也正常的。下面的人一路严防死守,大可放下心来。”

    “嗯。”说罢,没过几分钟孙钰却又站了起来,向视线所及的拐口望去。

    被软禁在府衙的这些天,孙钰每天都沉浸在失察的自责之中,就连他妻子的劝慰也无济于事。等到入城的明军拿下府衙将他请出来时,这位曾经的明朝小鲜肉已经瘦脱了形,和那位一年才买得起一次肉孝敬老娘的海青天于陈文幻想出来的形象越来越近。可是待他见到陈文时,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不顾体统和交情直接跪倒在地,请求陈文责罚。

    之所以会如此陈文很是清楚其中原委,不谈二人的交情,孙钰可以说是陈文一直以来最大的支持者,但是这样的心结却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纾解的。对此陈文也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孙钰的妻子能够将他的身体照顾好了,仅此而已。

    似乎过去了很久,远比预期还要晚的时辰押解马进宝的车马才出现在转角处,只是待马进宝一经出现,不仅仅是孙钰,所有与会的官员纷纷站了起来,唯有陈文还坐在那里拿着这两天写就的稿纸默默背诵。

    很快,押解马进宝的马车便驶入到会场,而在马车的后面,无边无际的百姓正尾随而来,在明军的监视下排队进入仅仅是用木栅栏包围起来的会场。

    待衙役们将绑得跟个粽子一般的马进宝身上的菜叶和蛋液、蛋壳等杂物擦拭干净,负责的官员便上前验明正身,直到确认无误后才押上行刑的台子,重新将手脚绑在架子上。其间只有那位负责行刑的刽子手眉头皱了一皱,似乎对这份鼻青脸肿的卖相不甚满意。

    此刻的马进宝衣衫尽除,口腔中也被塞进了核桃防止他咬舌自尽,眼下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即便是待宰的羔羊都比他要有范儿。

    “祭品”已经摆好,待时辰已到,陈文便站起身来,开始行刑前的演讲。

    陈文此番的讲演并非诵读祭文,而是以着平日里的白话向在场的士绅百姓讲述出征衢州、生擒马进宝的过程,内容比较简短,就连那场清军为求生存而引发的内讧也被一句“天诛”概括,反倒是在将战事讲述完毕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我知道,在场的诸君或许很奇怪,奇怪于我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凌迟马进宝这狗汉奸……”

    马进宝在金华府抢掠百姓的这笔账已经没办法算清楚了,甚至是永远都没办法彻底算清楚。行刑地点若是按照金华之屠来算的话,守军最后的阵地东市或是朱大典殉国的火药库原址都是极好的选择,但是最后陈文还是选择了城南,甚至费力的清理了一大片废墟才有了这个会场,所以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对此都感到不解,而陈文此刻正是要借着这份不解来将下面的故事讲下去。

    “二十八年前,一个男婴出生在诸君右侧的那个已成废墟的小院里。这个男孩子从小就很聪明,也很刻苦,然而他家只是一户靠着在府城里面开小食铺谋生的小户人家,他的父母送他去开蒙已是支撑得颇为艰难,至于笔墨纸砚的消耗以及所需的书籍对于他们而言显然不是能够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男孩子会在开蒙之后回到家中帮忙,或是在店铺里做个伙计,时日久了没准还能成为账房、掌柜。若是运气好一些,得了衙门中人的看重,或许做个吏员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至于科场得意、独占鳌头之类的梦想,大概也只能去指望他的儿子或是孙子了。”

    在古代,读书并非只是有一位先生就够了,就像后世除了学费以外,还需要交纳书本费、器材费等费用,以及购买课外辅导书,甚至参加课外辅导班那般,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也同样需要笔墨纸砚,同样需要四书五经以及任何与科举有关的书籍,参加文人之间的聚会来增广知识和见闻,这些对于中产之家都是非常不轻的负担,更何况只是开小食铺的小户人家呢。

    “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父母在这个孩子开蒙后也没有选择让他放弃学业,而是将家中积蓄倾囊而出,甚至卖掉了祖上传下来的那两亩租种出去的薄田也要供他继续读书。”

    “所幸的是,为这个孩子开蒙的先生很是看重于这个孩子的刻苦和勤奋,本着为国惜才的原则,这位先生不仅将自家的书籍免费借给这个孩子,还帮他找了一份帮人抄书的工作。这样一来,既可以抄书赚钱贴补少许读书所需的开支,还可以借着抄书的机会免费去读那些平日里很难接触到的书籍。”

    “就这样,一连数年,这个孩子始终忙碌于读书和抄书。直到崇祯九年,这个孩子在书塾的先生的举荐下参加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科举考试,并且在县试和府试连战连捷,顺利的得到了童生的功名。”

    “年仅十三岁的童生,虽说比起十二岁中举的那位杨阁老要逊色不少,但是也并不妨碍他被当时的府城士绅们赞为神童。”

    “只不过,无论是童生还是神童都不足以改变他家的处境,为了能够让他得以坚持下去,他的起早贪黑的劳作,不仅仅是家中的小食铺,他的父亲还另找了一份搬货的体力活,而他的母亲也拼命的给人家做女红,短短数年间一双眼睛就因为平日里节省灯油钱导致视力大为减退,甚至想要看清楚丈许的物事都很困难。”

    “三年后,那个孩子已经长成为少年郎,自觉得学业有成的少年决定去参加院试,不仅拿下了秀才的功名,甚至还是金华府的案首。到了崇祯十五年,三年前的举人已经十九岁了,这一年他参加了府城的乡试,并且一举考下了举人的功名。”

    “读书十余年,三次参加考试,三次考中功名,那时很少有人会怀疑这位年轻士人的考运,金榜题名,甚至是独占鳌头,或许就在三年后的那次会试和殿试。”

    读书、科举,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还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但是考中了举人,就意味着家族的命运将彻底被改变,因为中了举的读书人已经有资格享受大明王朝优待读书人的福利待遇,仅仅是投献的田土就足以让这么一个底层家庭一跃而成为能够影响底层政治生活的大户。而他的家族的命运因此而得到改变,他的父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个故事对于绝大多数处于底层社会的百姓而言很是励志,不过也仅仅是因励志而感动而已。然而在场的一些府城的士绅却依稀的想到了什么,因为故事里的主人公在崇祯年间金华府城读书人的圈子中被很多人视之为能够和兰溪县的那位李仙侣比肩的才子,但是这个年轻的士人却在清军南下后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变得无声无息,直到……

    “三年后,应该是崇祯十八年,但是我们知道,这世上本就没有这一年,因为在之前的一年京师就被李闯攻陷,随后鞑子就进了关。”

    “崇祯十七年,鞑子入关,到了原本应该进行会试的第二年更是大举南下。南京陷落后,奴酋多尔衮下达剃发令,势要将我华夏数千年的衣冠文明尽毁,一时间,抗击鞑虏的斗争风起云涌,作为首当其冲的浙江更是如此,其中也有这位年轻的士人的身影。”

    “可是到了监国鲁元年,江上师溃,渡过钱塘江的鞑子横扫各路王师。及至金华府,督师大学士张国维和朱大典先后殉国,我金华府的府城更是遭受了长达三天的屠城,殉难者不计其数,这些人之中有这位士人的父母,有他的同窗,也有那位多年来一直帮助他的先生。”

    随着陈文的娓娓道来,会场上也开始传出了泣泪之声,悲伤的气氛也开始感染开来,他很清楚这些百姓已经随着这个故事联想到了这些年来的他们所遭受到的苦难。

    “鞑子的真夷不过数万丁,而我大明却拥有超过七千万丁,人口悬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便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说到这里,陈文便指着绑在架子上的马进宝厉声喝道:

    “可正是因为有大批马进宝这样的汉奸在辽东、在北方、在江南、甚至是在我浙江大地上为虎作伥,才导致了如今我大明十之**的土地被鞑子占据,也正是这些跪在鞑子脚下的软骨头和鞑子一起残害了我们的父母妻儿、亲朋故旧,也正是他们将我等靠着辛勤劳作而获得美好生活的梦想毁却无遗!”

    “剐了马进宝!”

    “宰了这个狗汉奸!”

    “……”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文一语话毕,台下积蓄了良久的怒火肆意喷发出来,那些含着热泪怒吼着的百姓险些冲破了明军组成的防线,看着那份架势只怕是一旦冲上来就势必会将马进宝彻底撕成碎片。眼见于此,在场的军法官们便在陈文的示意下拿起了一个个铁皮喇叭开始指挥着镇抚兵们维持秩序,也好将流程继续进行下去。

    直到良久之后,迸发出的怒火在权利和威信之下稍微平息了一些。略微的嘈杂之中,陈文扬声喝道:“得上天庇佑,王师光复龙游县的同时,抓获了马进宝这个与鞑子一起在我们所在的府城进行了血腥屠城的帮凶。而今天,我等就要用这厮的血肉来祭奠这些年来因他而死良善百姓!”(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复仇(下)

    满清入关后能够如此顺利,绝非只是汉奸遍地那么简单,只是眼下陈文需要的仅仅是为金华百姓复仇,人心难测,实力不济的他现在自然也没有必要为图一时之快就将那些墙头草推给满清。

    行刑的台子上,陈文早已不在,而是回到了主席台落座,此间剩下的便是刽子手的表演了。

    负责行刑的主刀刽子手是个积年的老手,在他同来的两个学徒的帮助下很快就准备完毕。随即他先是向主席台行礼,继而又转过身向会场里的百姓们拱手示意,立刻便引来了一阵叫好之声。

    得了喝彩,这位老师傅面上却没有丝毫动容,而是大步走到了他即将开始动手的“胚子”跟前,在学徒的帮助下将这个特制的架子倒了过来,随即便拿起了一壶老陈醋蹲在了倒挂着的马进宝的面前。

    可是看到那位老师傅拿起了装醋的瓷壶,会场中立刻响起了一阵直冲云霄的欢呼。凌迟之刑本没有这一项,只是因为马进宝每每以此勒索富户平民,他麾下的军官士卒们也有样学样,在场众人其中不乏有曾被马进宝及其部下以此法勒索家产、子女的,眼见着以此作为开胃菜自然是解恨非常。

    震天的欢呼声中,马进宝早已明白这些人想要干什么,在他不断睁大的瞳孔中,老师傅将壶嘴对准了他的鼻孔,随即便塞了进去。

    由于老师傅的两个徒弟死死的按住马进宝的脑袋,壶嘴恰到好处的塞了进去,随后只见壶身上的把儿被缓缓抬起,壶中的老醋也开始流入其间。

    马进宝是山西隰县人,与其他老西儿一样对醋有着特别的钟爱。不过那也仅仅限于食用,从鼻孔倒灌进去的招数乃是他平日里用来勒索钱财的,在此之前他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反过来被那些平日任其宰割的弱小如此虐待。

    这一壶平日里马进宝惯常使用的老陈醋缓缓流入倒挂着的自家的鼻孔之中,即便是一向嗜醋如命的他面对如此的酸楚自鼻腔直冲天灵盖也丝毫无法忍受。可是在此之前为了防止他会咬舌自尽,衙役们就在他的口中塞进了大个的核桃,只能伴随着时而溢出的老醋发出“嗯嗯呜呜”的求饶声,却没人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直到这一壶倒尽,稍试沉淀了片刻才将他重新倒过来。

    “快看,马进宝那畜生居然还哭了!”

    “真的啊,这狗杂种还有脸哭啊,哈哈。”

    “活该,当初他怎么糟蹋别人的,今天就让他自己也试试。”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古人诚不欺我,古人诚不欺我啊。”

    “……”

    马进宝的无助引发了巨大的欢呼声,此刻的马进宝泪流满面,褐色的老醋和着鼻腔中的分泌物径直的自鼻孔中倾泻而出,只是在上半片嘴唇处稍微向两边偏移了一丝轨迹后就径直的流进了那张根本闭不下的大罪。

    此刻的他也终于知道了那些被他如此祸害,甚至祸害致死的百姓在当时是何等感受了。不仅仅是**上的难以忍受,精神上的羞辱使得这个富贵荣华多年的流寇的心中更是屈辱感爆棚。

    这一次的经历已经足够他铭记于心,绝不像去再尝试第二次。可是就在这时,那两个学徒却又将捆绑他的架子倒了过来,紧接着那位老师傅如变魔术一般又提起了另外一壶老醋对准了马进宝的另一个鼻孔……

    灌醋仅仅是盛宴前的冷盘,但是这开场的冷盘却收获了极大的欢呼。无数的百姓看着这个一度横行金华府,在民间为非作歹、图财害命的清军大帅遭受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刑罚,积蓄多年的情感瞬间迸发了出来。

    无数的百姓向主席台的方向下拜,就连一些有资格坐在最前排的士绅老爷们也纷纷起身向以陈文为首的明军文武拱手致敬,因为他们很清楚,陈文从不是一个以虐杀敌人为乐的残忍武将,他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为了给金华府的受难百姓们报仇,仅此而已。

    声震天际的欢呼中,捆绑马进宝的架子又被重新正了过来,随着充当司仪的那个小吏在得到了主席台的示意便宣布了行刑的开始。

    一旁的桌子上,凌迟所需的刀具、布匹、盐水以及用来应对意外状况的那几桶冷水和老醋等物一切都准备妥当。眼见着一个学徒将马进宝脸上的秽物擦拭干净,那个老师傅立刻在手上吐了口唾沫随即便狠狠的拍在了马进宝的心窝,紧接着便操着刀子一转,片下了一块铜钱大小的肉。

    这是第一刀,恰好旋掉了马进宝右胸脯的乳粒。在呜呜的哭喊声中,那个老师傅将扎在了刀尖上的第一片肉高高举起,同时他的学徒便高声为台下的百姓们报数。

    “第一刀!”

    第一刀过后,那个老师傅又在对称的位置再旋一刀,只是在学徒报数的同时将第二片肉重重的甩在了地上。

    按照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这前两刀旋下来的肉名为钱肉,专门用来祭祀天地的,所以第一刀和第二刀过后的动作截然不同。

    由于先前的那一掌,哀嚎着的马进宝因为心脏受到猛击后紧缩了起来,血液循环的速度减慢,所以伤口并没有流出多少血液。于是乎,那个老师傅便从另一个学徒的手中接过了一块蘸着盐水的布,擦干了上面的血,让刀口犹如树上崭新的砍痕那般。

    擦干净了血,紧接着便是第三刀,这一刀和前两刀略有不同,虽说还是铜钱大小,但是在形状上已经改为鱼鳞一般。正因为如此,凌迟在古代还有一个别名,叫做“鱼鳞割”。

    割完了第三刀,见露出了白生生的肉茬儿,只有少许的血滴如珍珠般点缀其间,老师傅在长舒了一口大气之后,随即便将第三片肉扎在了刀尖上,甩向空中。在老辈儿的规矩中这一手叫做谢鬼神。

    前三刀在整个行刑的过程中可谓至关重要,一个好的开始后面刽子手就可以像削萝卜一样把这个刑罚完成。不过刀数也很重要,按照规定,多一刀少一刀刽子手都要受罚,甚至会因此而被处死,只有在最后一刀扎进心脏将受刑者杀死才算是完美。

    行刑还在继续,根据陈文前不久和那个刽子手的了解,行刑的三天之中,每十刀刽子手会稍作休息,此刻那位老师傅还在行刑,陈文所在的主席台位于行刑台的侧面,所以看不清楚那位老师傅的手艺。不过听到马进宝的由于嘴里被塞了一个核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陈文身边的那些文官、武将却是恨不得跑到正面去亲眼看看马进宝如何被这残忍的刑罚虐杀的。

    “辅仁,谢谢。”

    这个时代不流行说谢字,对长辈不能说、对小辈不能说,甚至对同辈之人也不会去说。因为中国人讲究大恩不言谢,别人的帮助是要记在心中的,说出来反倒显得轻薄。

    可是此时此刻,孙钰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因为陈文刚刚讲述的故事的主人公就是他,会场中那座特别留下来的废墟就是他曾经的家,甚至在废墟的里面还摆放了从孙家后宅请来的牌位。陈文特意选择在这里处死马进宝就是为了帮他报这杀父、杀母、杀师、杀子的滔天血仇,让他父母的在天之灵能够亲眼看到马进宝这个金华之屠的帮凶是如何被千刀万剐的!

    “你我之间,无须这般客气。”

    一直以来,孙钰可以说是陈文最大的支持者,无论是在大兰山上训练兵卒、在四明山南部奋力搏杀、在天台山苦苦支撑、还是在金华的大半年披荆斩棘,陈文无论有多么不可思议的计划孙钰都会竭尽全力的去帮助他完成,哪怕是在天台山上对陈文言听计从的王江都要稍逊一筹。

    如果再往前说的话,若非当初孙钰为他向王翊解释,若非孙钰在那一夜坦露心迹极力要求他留下来,此刻的陈文大抵还在郑成功麾下为了围攻漳州府城的军事行动而奔忙。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早已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做了路倒尸。

    孙钰成功的劝说陈文留在了浙江,拼尽全力的为这支新近崛起的势力筹备军需、管理地方,可以说,今天的这一切是他应得的,而陈文也只是在例行的处决汉奸的过程中为他在这个时代最好的朋友提供一些便利和安慰而已。

    “只可惜,博洛那狗鞑子已经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看着孙钰略带遗憾的说出这句话,陈文却只是摇了摇头。

    满清在中国大地上制造的血案不胜枚举,金华之屠只是其中一个比较显眼的,而且还仅仅是对那段历史有了初步了解的人才会知道,后世更多的人们只是在教科书上看到过“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对于满清制造的其他大屠杀却不甚了解,至于那些潜藏在一些史料深处的,遇难者往往只有百余人的更为普遍化的屠村、屠镇、屠寨就更加无从得知了。

    凌迟马进宝,这并非是一个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无论是洪承畴、吴三桂、尚可喜这样比较知名的叛徒,还是像金华之屠的帮凶马进宝、邵武之屠的主谋王之纲之类知名度较低的汉奸,亦或者是八旗之中的那些野蛮的屠夫,只要陈文还有一丝气力便不会放过这些禽兽。

    “没事,博洛是死了,但是他儿子齐克新还活着。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大局

    自监国鲁元年江上师溃而始,直到去年下半年陈文光复金华府,这片土地已经沦陷长达五年之久。

    这五年的时间里,满清的金华总兵马进宝从金华之屠开始,始终不移,或者说是乐此不疲的残害着本地的士绅百姓,可以说是金华府的死敌。而陈文在将其生擒后拉回此人为恶最甚的府城当众凌迟处死,在本地人士眼中一个英雄的认定自然少不了的。

    正因为如此,杀了马进宝不仅仅可以泄愤,对于眼下随着曹从龙组建团练使得金华府叛乱遍地的现状也势必将会造成更加有利于陈文的影响。

    只不过,对于行刑台上的凌迟之刑,出生在那个早已视其为野蛮的时代,陈文对于这种将肉一片片切下来的刑罚实在提不起太多兴趣。当然,这里面也不乏有着陈文对于马进宝这个汉奸所做下的累累恶行缺乏足够的切身感受的原因,如果换做是刚刚阴了他一手导致明军被迫放弃全胜之势的曹从龙的话,十有**他还会饶有兴趣的再欣赏一会儿那厮在刑罚下的丑态。

    可是,现在曹从龙已经失踪了,根据这两日的调查,巡抚车驾出现的最后地点是府城的东市,显然是已经逃出城了。

    两千余人的抚标营未经一战就在心理攻势下全军覆没,手里没了兵卒,接下来曹从龙的逃亡路线无非是经台州、温州返回鲁监国寄居的行在——福建金门,要不就是北上义乌、东阳从那里逃出金华府,然后继续向北前往杭州。

    降清!

    逃回福建,大事未成,而且还把鲁监国集团最后的依仗得罪个彻底,曹从龙即便不死这辈子的仕途也是算是彻底完了;至于降清,这样的内斗狗到了满清那边或许还可以做官,但是这样的话,在当下的社会舆论中陈文就彻底处于不败之地了。到了那时,即便有人强行用“陈文攻击友军,将身为监军的曹从龙逼得降清”这样的屁股言论来污蔑他也不会有太多人相信。毕竟当下可是儒家稳坐钓鱼台,就连鞑子也要包一层儒家正统外皮的明末清初,而非是一言不合就逃亡他国借兵复仇的春秋战国。

    无论如何,曹从龙已经不足为惧了,而现在摆在陈文面前的关键还是如何将叛乱造成的影响和后遗症降到最低。

    行刑台上,针对马进宝的凌迟还在进行,从第四刀开始,会场上就开始有士绅百姓拿出银子抢购那些从马进宝身上片下来的肉。

    “食汝肉、寝汝皮”

    这在古人看来乃是表达和发泄仇恨最为正常的行为,二十二年前被凌迟处死的蓟辽督师袁崇焕就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只不过,马进宝这个武夫却没有写下“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这等诗句的文墨水平和机会,也就更没有可能得到“民族英雄”的美誉,谁让他现在已经混得里外不是人了呢。

    然而,此刻的陈文却没有那份功夫借着会场上的场景去联想崇祯三年时的那一幕,负责行刑的老师傅第一次休息的时候他就起身返回巡抚衙门,那里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尽快处理。

    此前陈文拿下汤溪县时,由于那里并非叛乱的中心,位置也比较偏僻,对于金华府的详情并不是很清楚。可是等到他收复了府城,从曹从龙遗留在巡抚衙门的那些情报和文件中很快就搞清楚了眼下的局势。

    汤溪和府城已经被收复,可是兰溪和武义这两县还在叛军的手里,永康县的情况现在还不甚明了,此外还出现了一个可大可小的问题,缙云县被处州清军攻陷了。

    其实与其说是攻陷,不如说是当地原驻军被调回了府城,由于永康县大乱,叛军的守将在路上受阻导致了缙云县的不设防。缙云距离处州的府城实际上很近,恰逢衢州交战正酣,处州清军的留守部队在得知明军撤离后便大着胆子把缙云县的县治——那座没有城墙的五云镇占了下来,对满清那边也算是收复了失地。

    这个消息是明军拿下汤溪、渡过东阳江的第二天一早才传到巡抚衙门的,此前陈文在衢州不仅攻陷了龙游县,还将衢州府城包围了下来,而曹从龙的发动叛乱却导致了明军占领区的一座县城失陷,真不知道当时曹从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面色。

    除此之外,北线明军的总兵官尹钺和驻守安华镇的游击将军林忠孝严词拒绝了曹从龙的招揽,就连义乌和浦江这两个县的文官、驻军也没有参加这场叛乱,倒是让陈文感到了一些安慰。然而东阳县的守将刘成却选择了附逆,联想到罗城岩白头军原本就是在此人的防区,这个家伙参与叛乱的时间很可能还要更早上一些。

    这个家伙不足为惧,只要他出现在东阳县驻军的面前,那些士卒就定然会放弃抵抗,这点信心陈文还是有的。

    但是曹从龙在这半月的时间将府城积蓄的粮草、军需中的大半都运到了东阳县的玉山镇,试图以此作为进攻台州的前进基地,而且这里面还不乏有金华、汤溪、兰溪、武义以及东阳这几个县的夏税。

    军无粮则散,陈文麾下将兵官吏人数近万,军中的用度更是大得惊人。若非有善后大借款强行进了一回大补的话,他绝对不可能组建起如此规模的大军在留守金华府的同时大举进攻衢州。眼下如果不能尽快将那些资源收回的话,只凭着这个农业生产必然会受到叛乱影响的金华府的税收,他根本不可能继续维持下去的。

    除此之外,那一纸自行组建团练的军令也是个麻烦不断的大问题,问题甚至大到了各县尽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抗税现象。

    抗税在明朝是很正常的事情,史书中记载颇多,但是这一次抗税的带头人却是那些组建了团练的士绅富户,使得整体的性质已经发生了转变,必须尽快压服各地才能将后遗症的程度降到最低。

    这场叛乱已经不是拿下府城就可以传檄而定的了,陈文需要以各县的县城作为支点才能利用这支不足千人的平叛部队将整个金华府重新掌握在手中。

    兰溪县地处衢江和东阳江交汇之处,顺流而下就是钱塘江,地理位置极为重要,陈文在前天就已经派陈国宝带着水营和近半的平叛部队沿着东阳江西进,只有将那里重新拿回到手中他才能放心收复其他各县。至于义乌和浦江以及北线的明军,陈文已经派人进行宣慰,就连东阳县那里也同样派出了信使。

    但愿这几处能够平稳的实现权力回收,尤其是安华镇那里,因为根据情报显示,那里应该正在承受着杭州驻防八旗的攻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铁壁

    明军在府城处决马进宝的前一天,金华明军占领区最北端的安华镇,防御工事的夯土外墙除了最南端那一面和靠近最南端的一部分城墙外,已经全部被清军轰塌。

    自陈文帅军大举西进,接到了陈锦求援的金砺便动员了杭州驻防八旗一部以及抚标、提标全军越过钱塘江南下。然而等他们抵达诸暨之时,民间却在哄传明军在浦阳江上游修建水坝。

    此时此刻,明军一面在衢州展开攻势,而另一面则在浦江县劳民伤财的修筑水坝,这种不合理的现象一下子就引起了金砺、田雄等清军将领的警觉,

    浦阳江流域洪水灾害频繁,一向有着“浙江小黄河”的绰号,民间广为流传流传“沿江人家一夜穷”的民谣说的就是这里。一旦联想到这些,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陈文麾下的这支明军从跟脚上来说是出自那支以军纪严明著称的大兰山明军,大兰山明军主力覆灭后,陈文的南塘营一家独大,但是于民无害的传统不仅保留了下来,而且还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只不过,金砺、田雄这些狗汉奸却始终保持着做贼的人看任何人都是贼的心态,再加上安华镇以北的地区眼下还是清军的占领区,明军选择以水为兵的战术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是想要从诸暨攻入义乌、浦江,不走安华镇——郑家坞镇这一条路的话,就必须走山区,对于他们带来的这支战兵近七千,辅兵倍之的大军而言又太不方便。于是乎,金砺只得顿兵于此,同时派出大批的探马去探明情况,以作好万全的打算。

    接下来的半个月,经过了神经质一般的反复核实,金砺和田雄才知道修筑水坝的事情原本就只是谣言,是明军可以散播出来用以拖延清军南下进度的谎言。

    得到了这个答案,气急败坏的金砺在得到了督标营已经被明军击退的消息后,再度从杭州抽调了一部分八旗军,只留下了固山额真刘之源带着一千杭州驻防八旗以及杭州城守协继续留守,而他则带着这支战兵已经接近八千的大军继续南下安华镇,试图在突破了夯土的堡垒后杀入义乌,实现围魏救赵,进而合围剿灭的战略意图。

    夯土的城墙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攻了下来,可是当清军冲上城墙后才发现,城墙的内部还有一座造型怪异的堡垒,而他们在城墙上只能作为内部堡垒的靶子。

    勉强坚守了一个时辰,金砺和田雄在发现实在没有任何意义后只得放弃了城墙。可是他们刚刚撤下了城头,明军就再度杀了上来。

    那里的地形实在不利于大军展开,清军只得再度与明军争夺城墙,试图在拿下后将其焚毁。结果清军的攻城部队刚刚再次与明军展开争夺战,负责预警的探马就传来了警报——有一支明军出现在了清军的侧翼,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从矿亭一带经短途的山路绕到清军侧后的。

    因为实际情况不太清楚,金砺只得暂缓了攻势,派出负责掩护侧后抚标营前去迎战,结果作为先头部队的抚标右营几乎是一见面就被那支明军轻松击溃,甚至连还手的能力也没有哪怕一点儿。

    这支抚标右营在去年还是杭州城守协的地方绿营,战斗力和从定海总兵标营抽调来的抚标左营相比都要弱上不少,可是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也确实是吓了金砺一跳。所幸的是,这一次短暂的交锋也让金砺搞明白了对面明军的番号,打出的旗号竟然是金华明军的东阳营。

    既然是在号的战兵营,那么抚标右营不是对手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可是等金砺放弃了继续攻城,转而集结大军准备聚歼这支明军的时候,却发现明军已经撤军了。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金砺便开始了在焚烧、炮火、放崩夯土城墙以及应对明军的骚扰的过程中度过,直到前天彻底将利于攻击的扇形面上的土墙全部彻底轰塌并清理完毕,而清军可以利用兵力优势来围攻内部堡垒才算是一个结束。

    休整了一日,大军按照计划在今天攻城,可是经过了这几天的观察,金砺却发现土墙内的明军堡垒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堡垒截然不同,而是以着大致相同的角度凸出了几个角。如果他能够对印度教、犹太教,亦或是对几何以及西方军事发展有所涉猎的话,那么他应该能够认出来这分明是一座按照六芒星的形状修筑起来的棱堡!

    只可惜,金砺和田雄既不知道什么叫做六芒星,对于棱堡这种出自泰西的新鲜事物也没有丝毫认识。虽然感觉不太对劲,甚至意识到了一定程度的威胁,但是围城战已经进行到了现在这个份上,今天的围攻自然也是势在必行的。

    永历六年六月十二的一早,马进宝还没有从关押他的大牢里出来,金砺和田雄便指挥着由杭州驻防八旗大部以及提标营组成的大军出现在了安华镇棱堡的北面,对其形成了扇形包围状态,而抚标营则由抚标左营游击常进功率领继续掩护清军的侧翼。

    杭州驻防八旗和提督标营出动的兵员数量几近相同,不过汉八旗军怎么说也是大清皇帝的奴才,此番攻城的主力自然还是有提标营来担任,对此即便是提标营的主帅田雄也没有感到丝毫不对。

    自从近两年前的那次围剿四明山,提标营在左营几乎全灭的情况下通过内部调整和招募兵员的方法进行了重建,后来的舟山之战后又分出了一部分随巴成功组建舟山协而后进行了补充。总体而言在战斗力上即便有所下降,也是微乎其微的。若是算上重建的左营中有一个守备的兵力是转而按照戚继光的操典进行训练和组编的,那么一正一负下来反倒是得到了一些提升。

    大军形成了合围,而安华镇棱堡外围也没有护城河、矮墙、木桩之类的防御设施。仅仅是稍作整队了片刻,田雄就命令那些辅兵推着打造好的冲车、巢车向前,而提标营的战兵们也抬着云梯缓缓前进,等待着这些攻城器械分散了守军的一部分注意力后就可以蚁附攻城了。

    安华镇棱堡的高台上,作为守将的游击将军林忠孝遥望着远处的清军部署。

    原本在大兰山上作为镇抚兵期间他曾经因为在刑罚时多抽了一鞭子引发了陈文亲自受刑以明军纪的时间,这一次的教训不仅导致了他在随后的扩编期间被顾守礼降级使用,也使得这个平日里以老实厚道著称的低级军官在内疚的同时更加认真的对待上司下达的每一项命令。

    无论是平日里的训练、军纪,还是与鞑子作战,甚至包括陈文对各级军官的扫盲中他也是竭尽全力的去完成这项“军事任务”,从未有过丝毫懈怠。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会被陈文选定作为至关重要的安华镇棱堡的守将,而非在其他人看来的那个镇抚兵出身。

    遥望着远处,清军的巢车和冲车已经在辅兵的推动下缓缓前进,棱堡外的地面上有一些凸起,那些是用来给堡内炮兵测距的坐标,在军官们的提示下,林忠孝并没有急着命令开火。这源于自述职以来他便倒背如流的棱堡守卫操典,这项操典日后还会进行修改,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却是金科铁律。

    战场上,清军的冲车和巢车始终在缓缓前进,直到清军的巢车全部越过了明军的标记,堡垒的炮兵阵地上那几门红夷炮便率先开火,目标便是那些巢车。

    依仗着那些标记,明军的红夷炮并没有出现射程不足的现象。不过第一轮的射击由于距离甚远,所以效果并不是很好,仅仅命中了一辆巢车,甚至还没有将其摧垮,足以继续前进。

    清军火炮的还击下,短暂的复位、重新装填后,明军主阵地的红夷炮在清军的瞠目结舌之中再度开火……

    清军的大帐下,金砺与田雄对视了一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刚刚的瞬间,随着明军第二轮炮击的开始,一连三辆巢车被当场击毁,上面的射手不是率先跳了下来,就是随着倒塌的巢车一起落在了地上。

    此刻双方距离起码还有两百余米,这样的射程十有**是红夷炮造成的。其实红夷炮到也不算可怕,杭州驻防八旗也是有的,而且清军的火炮刚刚也进行了反击。只是距离甚远,再加上由下向上射击,几乎不是打在了城墙以及地面上,就是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然而,两者仅仅是稍微一进行对比,明军炮手的复位、装填速度仅仅是略微慢上一点儿,而且在试射后的这一次射击命中率也颇为惊人,这些无一不加剧了金砺的不安。

    杭州驻防八旗现在还是由汉八旗组成,而汉八旗的前身乌真超哈在清军中的定位就是炮兵。虽说现在的汉八旗军已经不仅仅是那支“重兵”了,但炮兵却是他们最大的依仗。这支明军明明是出自那支名为大兰山明军的义军,其中的绝大多数士卒当兵吃粮连一年都不到,就算这些炮手都是老兵,在炮击间隔和命中上已经接近了他麾下的这些自天启、崇祯朝就开始当兵的炮手却还是让人非常的无法置信。

    “这支明军的训练强度一向是高得吓人,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提升得如此快。”

    金砺知道,田雄的部下在四明山曾经与这支明军进行了一场大战,其结果却让人跌破了眼镜。为此田雄曾经大力的研究过这支军队的主帅以及军队的构成、训练以及作战方式,后来更是安排了一个守备的提标营复制其战术,所以对他们的了解远胜于其他清军将领。

    而此时,伴随着田雄从口中吐出了这句不可思议,清军的大批冲车也进入到了明军佛郎机炮的射程之内。刹那之后,明军的堡垒上一连串炮声响起,数十枚炮弹自硝烟和火焰中喷射而出,瞬间就将清军冲车行进的路线覆盖开来。

    一辆辆冲车被轰塌在地,无法继续前进,那些冲车下的清军但凡活着的便开始向其他没有受到攻击的冲车转移。而此时,明军的火铳手和弓箭手们也纷纷瞄准了进行射击。

    巢车和冲车继续的行进中,明军射手意在杀伤那些失去了保护的清军,而清军要在活下来的同时继续前进,抵近到城下。于是乎,侥幸逃过一劫的清军也开始和城头的明军射手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每当一辆冲车被击毁,除却那些失去了移动能力或是直接被炮弹余威射中的清军外,大多数的清军都会选择在第一时间离开那些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攻城车,但也有一些老兵却没有那么着急,而是等待着那些因为畏惧而冲出去寻找新掩体的清军承受了一轮明军的射击才会趁着装填、上弦的空档续足了气力向目的地跑去。而城头的明军则只是按照军官的命令选择目标射击,如此一来倒是有一些经验更为丰富的清军老兵逃过一劫。

    战场上的哀嚎声较之刚刚巢车接连被轰塌时已经越加的大了起来,不过这种程度的火力金砺却并非没有见过,至少当年在辽西攻打大凌河、锦州甚至是宁远时,那里的关宁军的炮击强度可是要大得多的。

    战场上的时间飞速行进,清军不可能始终忍受着明军的射击。当第一辆巢车进入足以攻击到城头的射程,并开始压制明军的射手时,尾随其后的清军战兵在鼓声响起的瞬间纷纷大声呐喊着冲向城下。

    清军的巢车与明军的城墙几近平行,上面的清军射手在进入射程后登时对明军进行了强有力的干扰,而明军在遭受到了切实有效的还击后也纷纷选择将目标改为巢车上的射手,就连一部分佛郎机炮也被明军抬了起来,卡在垛口上进行还击。

    堡垒针对城下的射击力度进入了下滑的区间,清军的军官们对此显然经验十足,连忙指挥那些已经在鼓声中呐喊着冲锋的清军战兵在抵近城下后支起云梯登城。

    攻城的清军主要是来自于徐磊曾经效力的提标右营,近千人呈多梯队发起如潮水般的攻击,而明军的棱堡之中不过只有数百人罢了。

    然而,就在清军的云梯开始搭在城头之时,随着林忠孝的一声令下,守城的明军开始分为几个部分:大多数的炮兵则继续轰击清军正在行进的巢车和士卒;一部分继续攻击那些巢车,以防止清军的射手造成更大的伤亡;另一部分则开始按照正常的守城模式开始转而攻击那些使用云梯登城的清军,以解除这一方面的威胁;而最后的一部分则利用六芒星形状的棱堡突起部之间存在凹槽的特点转而攻击在对面城墙上登城的清军。在这个时代技术水平下,真正意义上实现了立体化防御。

    此时此刻,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中国战场上面对到棱堡的清军和同时代的西方士兵出现了同样的困惑。

    一方面,他们在登场的同时要经受传统意义上的守军的进攻,而另一方面,对面城墙的守军恰好可以攻击到他们的后背,甚至比他们攻击的那面城墙上的守军还要方便,因为处在攀爬中的他们就像缓慢移动的靶子一样出现在守军的视线中,这让他们感到了极其的不适应。

    可是不适应也没有办法,明军的守军以及后备兵员足以支撑这座棱堡的守御工作,不光是蚁附攻城的清军遭到了对面城墙上的攻击,就连那些冲车也不曾例外。

    很快,清军有限能够抵近到射程内的巢车也纷纷被明军的火炮轰塌,没有了射手的干扰,明军立刻将更多的火力投诸到攻击对面城墙的清军身上,使得那些如潮水般分梯次杀来的清军很快就陷入了添油的窘境。

    清军的颓势已经显露无疑,不仅仅是金砺、田雄这样老于军务的清军大帅,就连身在侧翼山区营地的尹钺也从探马的汇报中得到了这一信息。

    明军在北线的防御体系便是以安华镇棱堡为头,以郑家坞镇大营为尾,以他现在所处的矿亭前进基地为翼,这是陈文自拿下金华府前就提前设计出来的防御体系,安华镇棱堡乃是这个防御体系的核心。

    和金砺、田雄等人一样,尹钺也没有听说过什么棱堡,但是历史上郑家在数年后就会在台湾遭遇早期的棱堡,而满清也会在几十年后于雅克萨初次见识到,而他们和此刻的金砺一样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将其攻陷:一个是在长达半年的围城后得益于叛逃敌军的告密,轰塌了碉堡才使得守军失去了坚守下去的决心;而另一个更是以十余倍于敌的大军围困超过一年才勉强在疾病的帮助下攻陷了那座棱堡,而其结果更是签署了以割地换和平的《尼布楚条约》,也算是给奴酋玄烨的后人们开了一个先河,真心没有辜负了“圣祖”的庙号。

    “二哥,这个棱堡是爵爷想出来的?”

    说话之人乃是尹钺的幼弟,以着他的体格按道理来说还不足以成为战兵,于是他的兄长便把他招到身边做了一个亲兵。

    “不是,大帅说他是从一本讲解泰西兵器、守具的兵书上看到的。”

    明朝末年,士大夫学习西学乃是一种时尚,其中军事科学的关注程度在官方的推崇下更是如此。而这里面不仅仅只有红夷炮,如《西法神机》、《守圉全书》之类的书籍都有记载棱堡的结构,甚至在清初还有人修筑过简易的棱堡,只是这项军事科技并没有普及开来罢了。

    尹钺的回答引起了他弟弟的深思,不过尹钺却没有留给他弟弟继续思考的时间,而是在确定大帐周围无人的情况下把他弟弟拉到了近前。

    “吾在大兰山便追随大帅,类似的事情见过太多,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绝不是那等跳梁小丑能够轻易撼动的。你之前的那些话,吾只当没听到过,若是再说出那等蠢话,就回家种地去,莫要再央求咱娘让我带你出来见世面!”(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弄权

    有道是长兄如父,尹钺虽然在家行二,并非长兄,但是他的大哥并不在此,即便在了也不比他这样已经坐到了团练总兵的大帅。所以当他说出如此话语,他的幼弟顾不得擦拭脸上的冷汗,连忙向他的二哥道歉。

    似乎是为了证明尹钺所言非虚,提标右营和提标中营先后发动了两次大规模进攻尽皆无功而返,甚至杀伤也极为有限,眼见着竟然出现了这等情况,金砺和田雄也只得放弃了今天的围攻计划,再回去商议对策。而到了入夜时分,身在矿亭的尹钺更是迎来了府城的使者。

    陈文回来了,而且仅仅只用了三天就先后拿下了汤溪县城和金华府城,更是一举将叛军的基本武力清除。紧接着处死马进宝的消息也让北线明军的士气为之一振,就连他本人也不曾例外。

    叛乱迅速得到镇压,而尹钺对于他在这期间的表现也颇为满意,从陈文的亲笔信中更是可以看出他追随至今的这位大帅的赞许之情。

    不过这段时间下来,义乌和浦江这两个县虽说没有附逆,但是乡间却也窜出了一些利令智昏的家伙。这些人他现在没有余力协助驻军剿灭不说,眼下北线的战事也很吃紧,只是靠着棱堡的恐怖防御力暂时还可以继续坚持罢了。清军兵力优势带来的压力甚大,更多的还有北线明军的后备兵员,以及粮草和军需上的压力随着曹从龙叛乱的开始也越加的紧张起来,尤其是火药,消耗已经大大的超过了此前的预估。

    这些问题势必会影响到大局的发展走向,因为北线一旦失守,明军就必须彻底回防。那时即便是暂且击退了清军的进攻,但是面临两线作战的窘境也很难再会有现在这般的主动权了。

    ………………

    尹钺的回信被信使快马加鞭的带回府城之时,已是凌迟的最后一日,按道理在这一天的午时刽子手将会捅进最后一刀,将整个刑罚完成。这样的时刻陈文定然会出场,只是此时尚早,他还在巡抚衙门继续处理公务。

    看过了回信,陈文对北线的守御工作还算满意,不仅仅是棱堡的守将严格按照操典坚守,以及趁夜修补城墙,而且主要担任骚扰任务的尹钺对于战术需要的理解也很到位,骚扰的工作也确实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延缓到了清军的进攻节奏,这可以说是他近半个月以来听到的最后的一个消息了。

    只是对于尹钺在信中提到的粮草、军器、后备兵员的缺口问题,陈文眼下也很是力不从心。

    此前曹从龙为了进攻台州,将仓储中的很大一部分粮草、军器、火药以及部分银两运往玉山镇,府城各库房里的仓储仅仅够维持那支抚标营正常训练和行军,大宗的仓储只有一些武器的原材料而已。现在陈文需要遣散曹从龙强征来的民夫,还需要为后续平息各县乱局的军事行动筹备粮草,最关键的还是衢州的大军所需,此刻已经颇为艰难。

    所幸的是,更早抵达目的地的信使也在昨天晚上带回了东阳县守将刘成的回书。这个附逆的武将在信中一再表示当时曹从龙身负朝廷的权威,他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实在无力对抗,再加上东阳县的文官也是极力支持,尤其是控制了麾下很多军官的家眷。军心惶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得假作迎合之态,同时派人前往衢州的明军大营以及北线明军那里报信求援,以待援兵。

    刘成派往衢州的信使陈文没有见到,但是尹钺的回书中倒是提到过刘成向他求援,以及暗中派人将尹钺在东阳县老家的亲人送往义乌的一系列情状。或许陈文错过了信使,也或者刘成的信使没有活着抵达衢州,这些都未尝可知。

    这些内幕的传来使得陈文发现他脑海中的这个原本还很熟悉的部将的形象开始模糊了起来,但是不管怎样,玉山镇的仓储才是最为重要的。至于这个武将是否如他所说的那般,陈文倒是不介意先安抚住此人,只要粮草军需可以继续支撑大军,那么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粮草、军器、以及火药暂时只能寄希望于那里,支援前线的后备兵员陈文则打算在强征充入抚标营的民夫中吸收一部分,也能在节省粮食的同时将有能力参与乡间乱事的潜在的不稳定存在削弱一些。

    至于抚标营之中的另外两部分人员,罗城岩白头军的普通成员陈文打算在进行一段时间的劳役处罚后分配土地屯田,成为他这支浙江明军的一部分;而另外一部分的充军囚徒则从哪来回哪去。充军的刑罚本身就降低了士兵的荣誉感,“贼配军”之类侮辱武人的称呼都是因此而起,这些对于立志于建立近现代军队碾压满清八旗军的陈文是绝对无法容忍的,所以就更不可能在那些罪犯和无赖子里面招募兵员了。

    除此之外,兰溪县也已经被陈国宝收复,当地的守将在得知抚标营主力全军覆没于府城的消息后便选择了自杀,那里新近招募的士卒和汤溪县的部分士卒陈文也打算从中挑选出一部分合乎标准的重新打散训练,以便一时间无法形成战斗力,在明军占领区押运粮草总还是能够胜任的。

    忙碌了一上午,距离最后的处决还有大抵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陈文思量了片刻,便让人将已经安排欣赏了一上午“人体切割艺术”的前金华府同知韩启正带来巡抚衙门。

    这位前不久还接受了曹从龙的拉拢,受命代理金华知府一职的文官脸色一片苍白,看样子似乎刚刚还吐过,只是那双眸子较之刚刚从大牢里提出来时却显然是多了一丝名为生机的光芒,让陈文不由得叹了口气。

    “果然是个老油条,不过眼下也只有他最为合适了。”

    思虑及此,陈文也没什么兴趣和他寒暄些什么,很是直接的让一个亲兵将桌子上的一份奏章交给了韩启正,换来的则是这个捧着奏章的双手已有些哆哆嗦嗦的年长文官仅仅在愣了片刻后便跪倒在地,一个劲的口称死罪。(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赠礼

    韩启正在大兰山期间乃是屯田司的主事,仅仅在王翊、王江以及褚九如、沈调伦、邹小南这几位文官之下,与孙钰等人乃是平级。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陈文收复金华府后他才得以获得了金华府同知的官职,作为已经升任知府的孙钰的副手。而他其实也是那时随军来到金华府的其他大兰山一系文官的一个缩影而已。

    从去年陈文光复了金华,到曹从龙发起叛乱,这期间整个金华府的官场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大兰山一系文官的天下,其中宁绍两府的文官更是几乎占据了垄断性的地位。

    府衙的知府、同知,再到通判、推官,这些官职之中只有孙钰一个非宁绍籍的文官,其他如经历、知事、照磨等低阶文官中虽有不少本地人士,但也并非一家独大。至于占领区九个县的令丞簿尉中,除了浦江县的知县来自于台州外,其他各县的非宁绍籍官员最多只是坐到主簿、县尉,而且数量还少得可怜。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原因主要还是在于大兰山明军自身拥有较为完整的文官体系,只要占领一块新的根据地便可以迅速的展开工作,为大军提供所需的物资和人力。陈文此前一度得益于此,但是在王江被俘的消息得到确认后,宁绍籍官员中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恐惧感,其结果就是在曹从龙叛乱时他们大多选择了借此反抗“陈文——孙钰邪恶轴心”。

    叛乱者必须被清洗,这是陈文的底线,但他却不可能将所有文官都清洗一遍,如果真的那样做了,金华明军不仅仅会因内伤而实力大损,势必将会导致他与抗清文官士大夫们的分裂,无法再从那里获得必要的情报和物质帮助。而若是进一步将他们排挤在政权之外的话,更是会引发与儒家士人阶级之间的阶级战争!

    这是眼下身处于浙江这片儒家士人阶级力量无比强大,还在清军的重兵包围之中的陈文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取胜的。

    可若是仅仅清洗掉宁绍籍的文官,本地的文官必然会一家独大。孙钰虽说是陈文一直以来最坚定支持者,但是这个人作为官员的缺陷很大,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善于做事而不善于做人,当时宁绍籍文官和本地文官出现分裂的可能,孙钰就茫然不知,包括叛乱前的串联也是一样。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孙钰把所用的精力全部用在了工作上面,以至于无暇他顾。

    现在孙钰的官职和威望在本地文官中处于领袖地位,但若是日后出现有心人将其架空的话,对于这支明军一样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不仅仅是反对叛乱的那部分宁绍籍官员需要适当的拉拢和奖励,就连参与叛乱的也要从中筛选出一些实际上并非死心塌地反对陈文的中间派人士,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些大兰山出身的文官在近期拥有足够的力量制衡必然崛起的本地文官。至于日后,地盘的扩大以及李定国两蹶名王的影响也将会使得更多的士人加入其中,从而形成互相牵制的格局。

    韩启正并非是纯粹的中间派,但是从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此人也绝非是曹从龙坚定地支持者,仅仅是因为他在宁绍籍文官中最为年长,论资排辈的话较之其他人威望稍高一筹,曹从龙才会选择拉拢其人以换取更多的支持和信任。

    而且最重要的是,原本的大兰山五司的五个主事中除了孙钰和他,另外三个全是叛乱的坚定支持者,他们的权利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陈文的侵蚀,对于叛乱之事可谓不遗余力,尤其是原营造司、后来的军器司的主官更是绝对不可以饶恕的。

    只不过,仅仅如此却还是不够的!

    “……臣保举金华府知府孙钰为浙江布政使、金华府同知韩启正为浙江按察使……”

    看到了奏章中的这一句,韩启正不由得松了口气,至少他自己和家人们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是这浙西按察使的官职……

    “我大兰山王师初以故王经略和王巡抚为主,故王经略负责军务和讼狱,王巡抚专司庶务,王师得以兴也。后故王经略殉国,讼狱便转由王巡抚兼领,再到王巡抚被俘,孙知府继之。”

    “然而,王师于大兰、天台之时,辖地甚小。今时今日已光复金华,月前更是收复了衢州的龙游县,日后光复的府县还会更多,孙知府一人负责难免顾此失彼,各府各县的官员也容易被胥吏所蒙蔽。所以,本爵与孙知府商议,决定恢复大兰山时的传统,将民政重新分为庶务和讼狱两部分,布政使专司庶务、按察使专司讼狱。”

    陈文的计划并非是恢复什么传统,布政使司下属的各级府、县衙门此后不再负责审案,而按察使司则要建立起各级提刑衙门,不得插手行政,从权责上将行政和司法进行分离。

    听到这里,韩启正犹豫了片刻,随即便试探性问道:“如此,下官还需要一些熟悉刑律的官员才能将各县的衙门搭起来。”——能不能别赶尽杀绝?

    “叛乱尚未彻底平定,人选吾自会决定,臬台无须多虑。”——可以,但是谁死谁活只有我说了才算数。

    “下官遵命。”

    送走了韩启正,陈文摇了摇头,这个人其实并不适合作为提刑官,可是掺杂了那些外在的因素,现在也确实没有更加适合的人选了。不过嘛,这世上可没有白来的午餐,这位臬台老大人应该已经理解了他即将扮演的角色,但是却未必明白他背上的黑锅到底有多重。

    时辰已经差不多了,陈文换了身更为正式的官服后便赶去城南的会场。待他赶到时,那里早已挤得人满为患,甚至就连会场边上的木栅栏和更外面的树上都多有百姓向里面张望,比起行刑开始的第一日前来的百姓显然是又多出了不少。

    穿过了侧面的小门,陈文便来到了主席台。他仅仅是开幕的时候来过一次,而今天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本来打算让孙钰负责这里,顺带着能够亲眼看着仇敌是如何死的,不过孙钰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闲,每天最多是下了值才会过来看看,其他时候则回衙门处理事务,而这里则干脆交给了一个经历来负责。

    陈文落座后,会场里也迎来了一阵欢呼声。不仅仅是因为陈文的到来,更多还是在于随着陈文的抵达,刑罚的最后阶段也即将开始。

    经过了三天的行刑,作为行刑者的那位老师傅和他的两个徒弟即便每十刀可以稍作休息也早已累的不成样子了。而此时,绑在架子上的马进宝也早已不是那个喧嚣一时的清军大帅,强壮的**早已离他而去,剩下的只是被刻意留下的骨骼、血管、以及骨架支撑起的薄膜和皮肤,还有的就是完好无损的内脏和仅剩下了最后一口气的性命。

    见陈文已经抵达,那位老师傅在向主席台行礼后,便提着刀走向马进宝。最后的十刀先要去掉五官,最后才是一刀致命。老师傅飞快的完成了前九刀,随即转身换过了一把全新的匕首,在屏住了呼吸的人群的注视下一刀扎进了马进宝的心脏。

    黑色的暗血涌了出来,早已没了哀嚎气力的马进宝彻底低下了头颅。眼看着这个贪婪残忍的屠夫被复仇的烈焰吞没于他为祸多年的这片土地,会场中的士绅百姓在沉默了片刻后迅速爆发起来,声震云霄。只是这片欢呼之中却间杂着声声哭诵,犹若泣血。

    完成了最后的刑罚,陈文借着这个机会再度表示了明军对于叛乱的态度,并且勒令组建团练的士绅富户限期解散,归还抢夺的田土财货,交出行凶的歹徒,否则一概以叛乱者视之。

    结束了这场盛会,陈文便返回了巡抚衙门继续处理公务,而孙钰则是直到士绅百姓散去,将余下的事务安排完才回到了那座他曾经居住了十余年的小院,向他父母的牌位行礼,呆了很长时间才依依不舍的将牌位重新带回家中。

    距离会场不远的八咏楼,这里曾是历代文人骚客会文吟诗之处,留下了不少绘景抒情的名篇。南朝的东阳郡太守沈约、宋时的女词人李清照都曾在此留下过名篇,甚至与陈文书信往来的李渔当年在这里也留下了一副“沈郎去后难为句,婺女当头莫摘星”的对联,只可惜在金华之屠中这里遭逢了清军的大肆破坏,对联的牌匾也被毁坏,以至于陈文初临金华府时便没有见到。

    前不久,陈文在与李渔进行书信交往时曾打算请他重新手书一份,再如先前那般制成匾额悬于此处。不过此时此刻,这个设想还没有能够成型,倒是八咏楼这些天却被陈文包了下来。

    这几天,八咏楼中除了相关的人员,客人则只有周钦贵、陈汝安等一众被俘的罗城岩白头军的大小头目。

    ………………

    八咏楼建在近九米高的石砌台基上,视野辽阔,周钦贵等人这三天便在此地吃酒住宿,每日打开窗子遥望会场上的凌迟之刑。

    自白头军起事抗清以来,包括曾经的主帅尹灿在内,无以计数的同袍、同乡被马进宝率领的清军屠戮,而他们这些幸存者也不得不躲在了罗城岩。“己死得其所,义士当如此!”的慷慨陈词声犹在耳,白头军与金华镇标营之间的仇怨已经根本没办法再理清楚,能够再死前喝着酒、吃着肉、看着这个仇敌如何被虐杀,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馈赠了。

    直至会场上人已大多散去,周钦贵和众兄弟饮尽了最后的一杯酒便摇摇晃晃的要起身离去。只是在临着重新登上囚车之时,周钦贵却走到了作为带队军官的张俊的面前。

    “张队头,可否替在下向临海伯捎句话。”

    张俊不太能理解陈文为什么会对这些叛乱的参与者有所礼遇,但是既然他的大帅吩咐了,那么作为亲兵队长的张俊也只能执行。

    看到张俊了点了下头,周钦贵咧开大嘴便是慨然一笑:“请转告临海伯,我等会铭记爵爷的大恩,还望爵爷也能够善待其他人。另外……”

    说到这里,周钦贵转而以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的口气说道:“愿爵爷能够早日光复两京,杀尽鞑子。明日之后,我等的魂魄会在这金华府为王师欢呼,为爵爷祈福!”

    ………………

    第二天一早,陈文便率众来到了用以安葬在曹从龙作乱于府城时奋起抵抗而战死的将士们的墓地。安葬早已完毕,陈文今天赶到此处仅仅是用那些杀害他们的凶手的鲜血进行祭祀。

    简短的仪式后,在烈士亲友们的痛斥声中,周钦贵等前抚标营被俘军官引颈就戮,没有求饶,也没有做出什么显示气概的行为,只是平静的进行了斩首祭奠阵亡将士的死刑,似乎在他们心中这是再应该不过的一般。

    目视着一排排墓碑,绝大多数的阵亡将士陈文没有丝毫的印象,不过在这其中倒也出现了几个他或多或少有所熟悉的姓名。

    金华府城的守将、驻军军法官、负责留守老营的那个千总、还有武库卫队的那个副队长……

    尤其是那个武库卫队的副队长,陈文记得他是和他大哥一起入营的,他的大哥似乎在前不久强渡灵溪时还受了不轻的伤。

    但是作为在大兰山时就加入南塘营的老兵,这个副队长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少有被军训司清除出营的废物,仗着资深老兵的资历才得到了这个职务。只是没想到,这个胆小怕事的老资格火兵会在那样的情况下选择去作最后的冲锋,或许那一刻才是他作为战士的归宿吧。

    怀揣着略带压抑的心情,陈文回到了老营。巡抚衙门的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完毕,那里将会在未来重新改建为金华府讲武学堂,回到它本来的轨道之上。

    收复了兰溪县的陈国宝已经帅军南下武义,准备从那里开始重新夺回武义、永康和缙云这三个县的控制权。老营这里也已经清理完毕,除了讲武学堂被焚毁外,其他都没有遭到什么破坏。陈文打算在此重新开始完成筛选和训练工作,继续为北线和衢州的两路大军提供后备兵员。

    只不过,陈文前脚回到了老营,屁股还没来得及坐热,紧接着就收到了义乌县守将的报告。而报告的内容也非常简单明了,那就是失踪数日的浙江巡抚曹从龙与巡抚标营左营副将何德成出现了,而且还是带着一支一千余人的大军出现了,正在朝着东阳县进军,目的地不明。(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反复

    早在数日前,陈文帅军出现在金华府城城外,曹从龙并没有想到陈文叫他前来竟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可是随着捆绑马进宝的旗杆被明军竖起,即便没有听说过心理战,曹从龙也能从周围的抚标营将士身上看出不祥的异样,尤其是这种异样甚至在周钦贵等人身上也有。

    眼见于此,心知军心已然临近崩溃,曹从龙连忙带着吕文龙以及二人的从人偷偷的下了城,随后更是连巡抚衙门都没有回去,一路向东直接从赤松门出了城。

    然而,城是出了,可是“去哪里”这个问题就立刻摆在曹从龙等人的面前。

    如陈文此前预料,曹从龙的随员和从人中出现了三个说法,第一个设法返回福建,弹劾陈文攻击友军,将屎盆子全部扣在陈文的头上;第二个则是投奔东阳县守将、抚标前营副将刘成;而第三个就是北上杭州降清,借满清的力量对付陈文。

    第一个办法很快遭到了曹从龙的否定,任务没有完成,回去即便屎盆子真的扣在了陈文的头上也一样于事无补,鲁监国集团的困境一样无法摆脱,况且扣得上扣不上还是一个不小的问题。而第二个想法更是无稽之谈,从刘成到他麾下的军官士卒皆是陈文带出来的,谁知道这厮会不会直接把曹从龙等人卖个好价钱。至于第三个,说出那个想法的从人话还没彻底说完就被暴怒的曹从龙唤来卫兵拖下去处死,至于这个家伙脑海里有没有类似于曲线救国的念头还是犹未可知的。

    当天夜里,要兵没兵,要办法没办法,进退两难的曹从龙一行人还没有来得及出现分歧,进而引发内讧,就被追赶而来的何德成一众人追上,而何德成同时还为曹从龙带来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偷袭那个由前绿营兵组成的苦力营,随后裹挟那些清军老兵继续向东进攻台州!

    这个想法大胆非常,不过难度颇高,但是他们一时间也别无他法。于是到了第二天一早,曹从龙、吕文龙以及二人的从人,加上何德成带来的近百人便一路赶往苦力营。

    苦力营原本位于安华镇附近,他们是安华镇棱堡工程的全程参与者,为此也付出了百余人死亡、两百余人伤残的代价。但那里终归是军事工程,棱堡的土木工程完毕后,这支苦力营便迁到了义乌的华溪村以东,他们的工作也变更为在更东的山林中砍伐可以用来建造内河战船的大树。

    这项工作虽说也不怎么安全,同样容易出现意外,但是苦力营的负责军官唯恐会在战时闹出大乱,所以对于工作量的要求很低,反倒是远比拼死拼活的夯土建城要轻松、安全得多,再加上这些苦力在安华镇时就已经在明军和监工们的压迫下屈服,这些前绿营兵们反倒开始享受这份“工作”,甚至还有一些人出现了对明军和监工们感恩戴德的病态心理。

    可是随着曹从龙之乱的发生,苦力营虽然没有军官的家眷在府城遭到了挟持,但是监军文官公然在大军出征时内讧,唯恐出现大乱,苦力营的负责军官便停止每日的工作,将苦力们禁锢在营区,以防消息传入其中。

    战战兢兢且诚惶诚恐的等待着明军回师平叛,结果倒是等来了一支明军装束的军队,而那个自称为陈文派来巡视苦力营的军官却趁着他们始终紧绷的神经稍一松懈的时机暴起发难,一举控制了整个苦力营。

    带队偷袭的军官便是何德成,待他控制住了局面,便由曹从龙出面赦免愿意加入抚标营的苦力的罪责,随后更是将那些被俘的明军以及出身绿营兵的监军们交给得到了赦免的苦力,以收取他们的忠诚。

    苦力营的校场上,主人和牲畜的身份出现了逆转,可是充满了恐惧的牲畜们看着如待宰羔羊般被叛军绑在架子上的主人竟没有一个敢动上一动,似乎唯恐这是一个试探他们忠诚的圈套一般。直到曹从龙的一个亲信军官用刀逼着一个吓坏了的倒霉蛋轻轻的抽了一鞭却没有受到处罚,反而得到了奖励,整个校场上瞬间沸腾了起来。

    只是在那片嘶声裂肺的残虐杀戮之后,这些前绿营兵的凶性也被重新激发了起来,变得不可控制起来,一直折腾了数日,将周围的几个村子屠戮一空后才被疲惫压倒。

    到了陈文接到消息的前一天,这些前绿营兵和苦力、现在的抚标营总兵官何德成直属的抚标中营明军才重新收拾停当,在明军平叛部队随时可能杀来的恫吓下重新聚拢起来,按照军令开始了向东阳县的进军。

    这些绿营兵能够重新聚拢起来主要得益于他们原本的军官不是成了监工,就是在这段时期的劳苦中被为了防止苦力们出现领头羊的明军借机清洗掉,以至于这些先前的绿营兵俘虏到曹从龙收编时已经成了一盘散沙,很轻易的就被何德成打散重编到以随他逃出城的亲信组成的新的抚标营中。

    这些苦力虽说原本都是清军的绿营兵,但是长期的超负荷劳作却并非是自叛乱起的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能够缓起来的,再加上没有劳役时也减少了食物发放,身体状况普遍不佳,尤其是这支抚标营刚刚重新组编起来,能有多少战斗力实在值得怀疑。

    然而,手中有了千余老兵,胆气自然也是更壮,为了更好的达成攻陷台州、迎鲁监国集团登岸的任务,叛乱的最主要协助者、巡抚衙门的赞画吕文龙便赶往东阳县的驻军大营,为的便是说服刘成与曹从龙合军一处东进台州。

    而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就是以陈文编练出来的东阳县驻军作为锋矢,以新编的抚标营作为辅助,配以囤积在玉山镇的粮草、军需,一举拿下台州。即便是有不待,也可以重新退到罗城岩,坐观周遭局势变幻。

    “刘副将,抚军老大人说了,只要刘副将愿意带着大军随同出征,一个挂印将军自然是少不了的。日后拿下了台州,有抚军老大人美言,监国殿下也绝不会吝惜封侯赐爵之赏,到时刘副将你便是与国同休的勋贵,岂不比在那个姓陈的小人帐下做一个游击将军要强?”

    刘成在东阳县城里的私宅中,吕文龙的算盘打得山响,可刘成却似乎依旧有所顾忌,远没有吕文龙上次与其面议时那般果决。

    东阳县的驻军兵力乃是金华各县驻军之首,一个步兵局外加两个步兵哨、高达六百战兵的雄厚兵力即便是安华镇棱堡的守军也要相形见绌。但是兵力规模如此,需要控制的区域自然也更大,明清时的东阳县地域广阔,大抵是后世东阳、磐安两个县的地盘。而这支驻军在驻防上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守卫县城,而另一部分则用以围困罗城岩。

    罗城岩白头军接受招安后,刘成便把那一部分驻军调回了县城,后来曹从龙在玉山镇囤积军需,他才调了两个步兵哨去守卫。

    只不过,县城的驻军自叛乱之初就仅仅是他利用职务和朝廷的权威,以及大多数军官的家眷被曹从龙控制才将稳定住了局面,现在陈文回来了,府城也被平叛军收复,想要继续下去却没那么容易了。

    “吕赞画,今时不同往日,爵爷已经回来了,吾便是下达军令,又能有几成将士会随抚军老大人远征台州,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陈文是这支军队的缔造者,几次血战也都是身先士卒,威望已经根本不是远在天边的朝廷的所谓的权威能够比拟的了。这些东西吕文龙并非不知,陈文确实是他们根本无法逾越的障壁,但是事已至此,已经再没有退路可言,与其回去面对陈文的怒火,以及那份几乎不可战胜的用兵手段,攻略台州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言。

    “刘副将,你可别忘了,当初放走罗城岩白头军的是你,献计以军官家眷为质的也是你,策划自玉山镇出发进攻台州,打回老家的还是你,况且你还接受了抚标营副将的官职。现在,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悬殊

    没什么目的地不明的!

    曹从龙和何德成带着从苦力营里拉出来的一千多前绿营兵前往东阳县,目的不是和刘成回师,就是前往玉山镇夺取仓储,或者兼而有之。至于下一步去干什么,台州,或者是罗城岩,估计就这么两个地点,反正陈文是不相信这些家伙会有胆子回府城和他决一死战的。

    可无论是和刘成合流,还是夺取囤积于玉山镇的仓储,亦或者是重新回到罗城岩,这些都是陈文所无法容忍的,所以必须尽快将其剿灭!

    陈国宝率领的平叛军主力早已走远,陈文眼下手里不过是原本武义、兰溪和缙云这三个县的驻军,唯独拥有较大优势的便是他手里还有两百余骑。然而,兵贵神速,召回大军显然已经没有那份时间了,现在必须尽快出兵将其击溃,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玉山镇的仓储不会为其所夺。

    曹从龙被发现时刚刚离开苦力营的营区,而且按照义乌县守将的描述其部行军速度也慢得可以。如果考虑到东阳江的那段河道船只不足以提供太多运力的话,不出意外后天或者是大后天应该才能彻底完成渡河的工作。

    随着军令的下达,水营回援的先遣队以及从婺江码头的征用了一部分渡船,靠着这些运力,陈文便将军队装载其间,借着最近风向还算比较顺直接扬帆,返回他亲手光复的第一座县城来给这场叛乱画上一个句号。

    船队沿着东阳江溯流而上,直到与义乌县城隔江相望陈文便放下了全部骑兵,让他们继续向前探索,以便掌握前路上的情况。

    到了十七日的上午,回报的哨骑告知,打着浙江巡抚和抚标营旗号的那支叛军已经完成了渡河,正在稍作休整,陈文便下令骑队上前骚扰,还在船上的大军立刻登岸向敌军所处的位置急行军前进。

    这支军队重新组编不过数日,尚且还处于兵不知将将也同样不知兵的状况。陈文所部的那两百余骑虽说马力其实并不是很充沛,但是这支抚标营自何德成以下也不过十余匹马,连军官都分配不开,再加上苦力营里本身也没有多少武器、铠甲,当这支大队出现在视线之中后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若非他们从前基本上都是各绿营的老兵,明白现在逃跑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只怕早就一哄而散了。

    午后,陈文亲领的步兵出现在了被骑兵骚扰得无力行动的叛军面前,而那些骑兵也趁势退回来大部准备冲阵。

    陈文这边三个哨的步兵队原本是各县的驻军,还是统一使用着去年的那种鸳鸯阵杀手队与火器队混编的编制,实际上肉搏步兵不过百余人而已,由于火铳优先供应战兵营,射手使用的也还是步弓。

    而对面的那支新编抚标营,一眼望去却是使用什么兵器的都有,不仅仅是明军使用的狼筅、长枪、刀盾、镗钯、尖头扁担,他们平日用来服苦役的短斧、铁锤,甚至是农家的耙子、锄头也有,而更多的还是这几日造出来的尖头木矛,而衣衫更是破破烂烂得不成样子,甚至比陈文初见王升时看到的那群乞丐兵还要不堪。

    “曹巡抚,,您老费尽气力把这些鸡零狗碎凑在一起,这是来给我送人头儿的呢,还是准备去台州给马信送人头而的啊?”

    一千余步兵被一百余肉搏步兵、一百余射手外加两百余骑兵堵在了东阳江畔被迫进行野战,以现在的实际情况而言何德成的应对还算中规中矩,至少没有把大旗砍倒趁乱逃跑。可是此地距离东阳县城的距离其实也不过十里地左右,东阳县的驻军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天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时间不多了,略微休整了片刻后,陈文便下令重新整队缓缓踏入相隔着的那片还算平坦的地段。而此时,曹从龙与何德成也只能被动的将军队列了一个圆阵,试图以此来进行防御,以防被陈文利用骑兵的机动力从软肋处撕开缺口。

    对手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但是射手却比明军还要少。既然如此,三个哨的步兵队便随着陈文的命令向前行进,直到相距不足百步时却停了下来,然而是跟在后排的弓箭手反而自鸳鸯阵杀手队的间隔中来到了前排,列成两排后按照军令开始射击。

    抚标营中并非没有从前担任射手的士卒,但是苦力营里找到的步弓数量极少,而洗劫到的猎弓在射程上也无法和金华明军那边相比,于是从金华明军的射手开始列一字长蛇阵射击开始他们立刻便落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

    金华明军的射手不过百余人,而且这些射手都是出自地方驻军,射击的精准度其实都不是很高,但是干挨打却还不了手,对于这支新编的抚标营而言实在难以忍受。

    身边都是成军半年以上的老部队,面对的则是一支新编不过数日连军队这个词都未必能配得上的群氓,陈文竟然还这么玩。这个家伙竟如此无耻,这是负责指挥的何德成所无法预料的,然而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大军就会自然崩溃,于是他也只得下令部队向明军的大阵发起进攻。

    不到百步的距离,金华明军在发现对手列阵前进后便转而开始急速射击,弓箭手快速搭箭拉弓射击,这样对体力消耗很大,不过他们的对手也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很快便行进到五十步以内的距离,而这些射手则在进行完最后一轮的射击后便退入阵后,转而由按照操典列纵阵防御的鸳鸯阵杀手队接敌。

    双方不过数十步的距离,但是此前的行进却由于各队速度不一,抚标营的阵线已经变得凹凸不平,最凸前的和最靠后的士卒竟然相距近二十步!

    何德成在阵后看得不甚清楚,但是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却使得他意识到此时应该重新整队,否则一接战突出部就势必会遭到对手的围攻,届时战阵一破就彻底完了。抚标营按部就班的重新整队,而金华明军回到阵后的那些射手也开始了仰射,前排的刀盾兵苦苦支撑,直到差不太多便立刻重新进发。

    双方的阵线越来越近,待抚标营的刀盾兵扔过了仅有的那几十根用木棍削成的标枪,金华明军立刻按照操典变幻为大三才阵,向抚标营的阵线杀去。

    以着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新编营头能够支撑到现在,其实曹从龙和何德成还是要感谢这些前绿营兵在苦力营里的待遇,不想回到那种境地的士卒们坚持下来的信念不过如此,但是当明军列阵杀来,先前惨败于明军鸳鸯阵的回忆登时便再度涌上心头。

    甫一接阵,挥舞着的狼筅立刻便压制住了抚标营稀疏的尖头木矛,以及尚未掌握如何使用的狼筅;即便有未能压制住,站在最前排的长牌手也会死死的守在各兵的身前,以着厚重的长牌格挡对手的攻击;几乎完美的防御下,藤牌手与长枪手齐出,按照训练般的那样疯狂的攻击着对手,就连原本防范侧翼的镗钯手也开始协助攻击,整个大三才阵越是前进就越是变了样子,开始不自觉的向更适合进攻的小三才阵转换。

    两军稍一接触,抚标营的战线就开始不自觉的后退,双方的兵员素质差距实在太大,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陈文手中的骑队只需要用来追击即可,破阵的工作全部交给步兵队就行了。

    只不过,先前已经预料到的变数果然还是来了,探马回报的片刻,大队的明军开始出现在东阳县城的方向,只是距离甚远,尚且看不太清楚将旗上的字号。

    “援兵已至,杀陈文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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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354/ 第一时间欣赏永历四年最新章节! 作者:张维卿所写的《永历四年》为转载作品,永历四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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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年介绍:
永历四年九月,清军为彻底击败盘踞于舟山群岛的鲁监国系统明军,先期围剿与其势同犄角的四明山反清武装。是役,清军在击溃当地明军主力后进行了血腥的洗山的行动。 自此之后,一度由于满清的民族压迫而人口激增的四明山地区再也无力组织起大规模的反清武装,而四明山的陷落也直接导致了一年后的舟山之战中鲁监国系统明军的孤立无援,以及浙江反清大局的彻底败坏。 永历四年七月,穿越者陈文意外的出现在此地,在这片抗倭名将戚继光曾经护翼过的土地上以重建戚家军的名义重新开启几十年前被强行打断的中国军事近代化之路。 自此之后,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拯救斯民,重建华夏文明! 书友群:519264778永历四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历四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历四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