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何谓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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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论其实是两种文体,策是策问,对某件政事给出一个可行的策略。而论,就是议论,对某事某人或某件史事加以评述。今次的考题并不是策,而是论。题目虽然读着拗口,本质内容则很简单——关于华夏正统和天下一统。
华夏也称“夏”、“诸夏”,又称为“华”或“诸华”。是古代居住于中原地区的原住民的自称,以区别四夷(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如《左传》襄公十四年记载姜戎子驹支说:“我诸戎饮食衣服不与华同,贽币不通,语言不达。”华夏起源于华胥,伏羲的母亲即为华胥氏。
在周朝时,凡遵周礼、守礼义之族人,称为华人、华族、夏人、夏族,通称为诸华、诸夏。古籍中将“华”、“夏”作为中原,“夷”与“裔”作为四方。华夏又称中华、中夏、中土、中国。
华与夏曾相互通用,两字同义反复,华即是夏。“中华”又称“中夏”。如《左传》定公十年载孔子语云:“裔不谋夏,夷不乱华。”这里的“华”亦即“夏”。孔子视“夏”与“华”为同义词。在甲骨文中,华这个字的地位非常崇高。大约从春秋时代起,人们开始将“华”与“夏”连用,合称“华夏族“。
黄帝和炎帝在中原为争夺部落联盟首领而爆发了阪泉之战,炎帝部落战败,并入黄帝部落,炎黄联盟初具雏形。后来他们在涿鹿之战中打败了东夷集团的九黎族首领蚩尤,把联盟势力扩大至今日的山东境内。后又以黄帝部和炎帝部为主体,与山东境内的部分东夷部落组成了更庞大的华夏联盟,华夏族源基本固定。
所以,华夏族是以炎帝和黄帝为共祖。在周朝出现时,是以是否遵守周礼和礼义来评判是否为华夏的标准,由于当时遵守周礼与周王室亲近的诸侯国大多集中在中原地区,所以当时夏也指中原地区,《左传》襄公二十六年:有“楚失华夏”。
总之,在自古以来,华夏的鉴定严格基本上是以文化礼义为基础,华夏则逐渐成为中国大地的代称,如《三国志??蜀志??关羽传》“羽威震华夏”。
这些基本的东西,只要饱读经要典籍,在场的考生只要不是糊涂蛋,大多都会拿来做论题。
不过,这个看似简单的题目,却很难写得出彩。
寇准将这份题目放到一边,开始俯首写着经义的答案。对于关键的策论,他已是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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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考场内外的兵将来回走动,考官们则各自坐在正殿两侧的厢房,等着考生们完成他们的考试。
卢多逊作为主考官,现在能在殿后休息。而陶谷,徐铉等副手带领一些小官,则是必须在殿门边上的小角房中候着。
总共十几个官员,除了陶谷和徐铉一身朱红之外,都是身穿最低一等的青色官袍。两人的差事是带着众官点检试卷,其实就是考校举人试卷,批定分数,拟定等第。也就是说,他们是批改考卷的第一道关口。
自陶谷和徐铉往下这些监考考官,除了少部分例外,基本上都是上一科或是再前两科,排在前十名的进士。
五月中旬的天气,有些背离正常的年景。清晨时还好,但到了近午时分,就热得仿佛是七月份的暑热时节。陶谷坐在窗户边上,正能晒到太阳,官袍内的内衣根本穿不住身,脱了之后,方才能按坐下来。
十来个前科进士,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起,除了闲谈也没有他事可做。
“不知今科状元会花落谁家?”有名官员很悠闲的问着,这人却是乾德五年丁卯科的状元公刘蒙叟,所以才能用这等前辈的口气说话。
“殿试还早得很,还是猜猜谁是礼部试第一。”接话的是建隆元年庚申科状元杨 砺。针锋相对的说话,其实也是在半开着玩笑。
“应该是刘寅…………他在国子监中名气不小。”说话的是国子监一名直讲,对于国子监内的情况很是了解
“江淮安守亮名气也不小,要知道他父亲安德裕开宝二年己巳科的状元。”另一人说着。
刘蒙叟立刻将之否定:“他的文风只合作第二,做不得状元。”
“宋准的文章不差。”
“他的确有些可能。”
“还有王嗣宗。”
“文采识见都有过于常人之处。”
天下聚于京城的五千多贡生中,能在开封城中传扬开姓名的,多半都不是简单人物,大部分都有冲击状元的实力。刘寅、安守亮、宋准、王嗣宗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听说祥符王殿下有位弟子也参加此次大考。”忽然有人冷不丁的说道。
所有人顿时一惊,刘蒙叟问道:“祥符王殿下除了小皇子之外,竟然还有弟子,我怎么不知道?”
杨砺紧跟着问道:“祥符王殿下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弟子,不知是文弟子还是武弟子?”
“废话,来参加科考当然是文弟子了。”
“那岂不是与小皇子是师兄弟。”
“别忘了还有那位当过华夏卫府执法司司使的水儿姑娘,也是祥符王殿下的弟子,不过好像是武弟子。”
“祥符王殿下给我大宋所立功劳之巨我等不就用说了,只是殿下论武力当属天下第一,文才更是曾经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称。他的文弟子虽然没有什么名声,甚至我们大多都不知道,但拿到状元位自然是大有可能。”
“没错,想那《青玉案》和《忆江南》这等千古名词,当今天下又有几人能够作得出来。”
一直在一边装作假寐的陶谷听着众人说着自己死仇叶尘的好话,实在是忍不住了,睁开眼睛,一声冷哼,将众人雀跃议论声打断,说道:“叶尘对我大宋有功不假,个人武力虽然厉害,但是文才多半是假。”
众人闻言,顿时眉头微皱,这才想起眼前这位翰林学士院承旨与祥符王殿下的恩怨,想起当年那件陶谷的丑事,众人虽然有所掩饰,但神色之中或多或少还是流露出一些鄙夷和嘲笑。
刘蒙叟突然想起一事,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徐铉,心道简直是天赐良机,不顾陶谷比他官阶高了两级,当即便冷声说道:“陶大人虽然贵为翰林学士,但直言祥符王殿下名讳,且又如此无凭无据玷污祥符王殿下文名,恐怕德行有亏。”
陶谷被下官直指德行有亏,顿时气得面红耳赤,猛的站起来,指着刘蒙叟说道:“刘蒙叟!你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对本官说话。”
刘蒙叟心中巴不得这件事情闹大,冷笑一声,同样站起来,正准备毫不退让与陶谷大吵一架,从而与华夏卫府特别是监察司结下善缘,那将会有天大的好处。不料杨砺等其它官员虽然反应慢了一些,但却都是聪明人,齐齐看了一眼旁边徐铉,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陶谷骂了起来。
“陶谷,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去年你在新年大朝会做了那件丑事之后,竟然还能够在朝中为官,真是脸皮够厚的。”
“哈哈哈哈………姓陶的,如你这般疯狗一般的人,竟然能够成为翰林学院承旨,简直是我等读书人的耻辱。
“陶谷小人,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做的那些肮脏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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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众人为了能够抓住这个讨好华夏卫府特别是监察司的机会,各种毫无底线的话语纷纷出口,即使陶谷一直以毒舌闻名朝堂,面对如此阵势除了气得脸色发青发白,身体颤抖之外,根本没有还嘴之力。
就在陶谷气得摇摇欲坠,眼看着说不定就要脑溢血时,突然门外卢多逊呵斥声响了起来:“尔等身为考官如此聒噪,声音都快传到考场,成何体统。”
众人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住嘴,然后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陶谷手指指着众人一圈,头一歪,直接当然昏了过去。众人一怔,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人理会。还是卢多逊将进来一看,不由一惊,叫来几个小吏将陶谷抬了出去找郎中医治。
这时,刚才舌战陶谷的众人才反应过来,不由欣喜若狂,有了陶谷被气的昏过去,想必今日之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开封,当然他几人的名字也会被华夏卫府几位司使知道,这样一来,与华夏卫府一份善缘便算是结下了。而自始至终,徐铉都坐在一边,看着窗外,向这边看都没看,直到陶谷昏倒被人抬出去的时候,才在心中暗骂道:“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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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蒙叟、杨砺等人闲聊的时候,太阳已经移到了正南方,终于有了一位考生交了卷。听了胥吏来报,刘蒙叟就笑了起来,说道:“比起上一科,还是慢了些。记得当日有人只用了两个时辰便缴了卷。”
杨砺道:“才思敏捷之士毕竟是少数,贡生中还是以老成稳重的居多。”
“说得也是。”另外几个考官一齐点头。
还是那句话,过年这几天只能保证不断更,但不敢保证两更甚至三更,只能尽力,非常抱歉————————最后祝兄弟们在过年这几天红包多多,美食多多,好玩多多的同时,喝酒要适量,熬夜要适量,切莫伤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淡定的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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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过后,杨砺、刘蒙叟等人开始忙碌起来了。所有交上来的试卷,不是送给考官们,而是先送到他们手上处理之后,再送去文庙中。
几个人是封弥官,主管试卷的糊名誊抄。不但要监督下面的胥吏糊起考卷上考生的个人资料,让人去誊抄。装订时还要打乱试卷誊本的装订次序,以防止负责阅卷的点检、考试、覆考三道关口的官员,能从考卷的顺序中,确认考生的身份。
一份份试卷送来,糊名的胥吏开始动手,用事先裁订好的硬厚纸将考生的姓名、籍贯给封贴起来,遮严实了,再在纸上写上特定的序号。然后糊完的考卷被送到另一个房间去誊抄。而誊抄完毕,书上同样的编号后,还有专门的人员来对照正本和抄本,仔细检查誊抄后的文字是否有错漏,以防考生因胥吏的错误而被黜落。当一切审查完毕,才会两百份一摞的装订起来,然后送去给考官们们批改。
身边交卷的考生越来越多,座椅移动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连坐在左边的高建文也起身缴了卷子,出门时还若有深意的回头望了寇准一眼。但寇准一点也不心急,经义这一部分,他自觉答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错误。而最重要的一篇策论,也已经在草稿上推敲了好几遍,又将用词用语一遍遍的斟酌修改。
说实话,寇准文才向来平平,但优点在心智很高,机变过人,且有着远超同龄人甚至寻常人的稳重和成熟。特别是对国事、政事等各种实事,都有着极为独到、务实、合理的看法。所以,他并没有一挥而就的本事,写出的文章,还是需要一遍又一遍的反复修订,但文章中所要表达的意思却一定清晰明了,并且有论点就会有论据和一定的实事依据,最主要的是逻辑极为严密。而这才是叶尘作为老师所教给他最重要的一点。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日影西移,越来越多的贡生走出国子监的大门。他们神色,或是放松,或是失落,当然也有悔恨,也有期盼。但是不管怎么说,攸关命运的考试已经结束了,潜意识中几乎所有人都暗中松了口气,这一点和后世学生高考结束后的心情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开封本地考生考场中,除了寇准以外的考生们,已经走了一干二净。监考的胥吏,已经把蜡烛给寇准点上。他们不敢催促寇准,在三更之前交卷,都还是合格的。这是依着唐时的故事——唐朝的时候,考生们对着定体限韵的诗题咬文嚼字,进士考试经常拖到半夜。赵匡胤行事追求务实,对于所谓‘之乎者也’在大多时候很是看不起,自然不会继续走这老路子。
寇准一篇史论其实已经写好了,比初稿时,修改得面目全非。寇准淡定从容的将草稿上的文字誊抄进试卷中,一个字一个字端端正正的出现在纸面上。墨磨得很浓,深黑的字迹直透纸背。但寇准却不敢将笔蘸得很饱,而是每写两三个字便把笔放到砚台中蘸上一下,生怕落了几点墨迹,污了卷子。这么一来,速度更是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还有多少人没有交卷?”
卢多逊这时已经吃过了晚饭,喝着消食的茶汤,问着徐铉。
“大约还有百来人。”徐铉方才去外面的考场上绕了一圈,看了看情况,“不过京都考场那边,就只有一人尚未交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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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也升起来了,后半月的上弦月攀上了院墙,挂在树梢上,银色的辉光照进了偏殿中。烛台上尽是烛泪,烧到尽头的蜡烛闪了起来。胥吏连忙走过来,给换上了一根新的。想了想,他将烛台放在寇准前面的一张桌上,以便照得考卷亮一点。
但寇准这时却放下了笔,揉起了酸涩的双眼。
“可是写好了?”两名胥吏连忙上来问道。
“请稍待。”寇准不慌不忙的说着。他的确是写好了,但还没有检查,这如何使得?看他的神态语气好似压根就不知道整个考场就剩下他一个人。
刚好进门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徐铉和卢多逊不由流露出欣赏之色,卢多逊更是微微颔首,说道:“如此年轻,便有如此心性,不管才学如何,单是这份心性便远超寻常人了。”
卢多逊忽然想起今天下午陶谷和其他人的争吵,不由眸中精光一闪,心想眼前这少年不会就是叶尘的弟子寇准吧!听说年龄十五六岁,和眼前少年倒是相符。他这样想着将徐铉找借口支开,叫来一名心腹胥吏,让其从寇准桌旁走过,看了一眼名字。
“卢相公,此子正是寇准。”那胥吏来到卢多逊身边,低声说道。
卢多逊闻言,不由眸中光芒闪动,略一沉思,对胥吏低声说道:“你去想个办法,将这少年的便是叶尘弟子寇准的消息透露给陶谷。记住,一定不能让陶谷怀疑是有人故意将此消息告诉他的。”
那胥吏能够成为卢多逊的心腹,却也是个精明人,顿时连连称是,然后快速离去。
寇准从头到尾又看了两遍,一个字一个字的斟酌着,不是为了字字珠玑或者语言华丽精美,而是为了表达的意思精准无误,确定其中没有错字、漏字,同时也没有犯着忌讳。
过了好半天,新换上的蜡烛又烧到一半,外面已经敲起了二更的鼓,寇准这才将卷子交给了等在身前的小吏,并报以一个歉然的微笑:“劳两位久等!”
“不敢,不敢。”小吏上来将寇准的试卷给小心的收起来,其中一人忙不迭的将卷子送了出去。他们多等了近一个多时辰,才等到寇准的交卷。
从考场中走出来,已是月上中天。天上的繁星被月光所遮掩,黯淡了许多。
可能是最后几个交卷的考生,寇准出来的时候,周围已是安安静静。一盏盏灯笼挂在屋檐下,照得国子监内外灯火通明。踏着路面上的灯光,寇准慢慢的走在贡院中,让过前面一队巡逻的禁军士卒,对他们投过来的惊奇目光视而不见。他此时的心思,却已经不在此次大考之中,而是重新开始担心起叶尘起来。
寇准一步步走出国子监的大门,门前守着一队禁军士兵,听到门后的动静,纷纷回头看了过来。而同时迎过来的,除了易容成跟班模样的水儿之外,还有寇准考前在国子监门口认识的高建文。
跟着老远,水儿就喊着:“虎子,你笨死了,人家早就考完出来了,就你慢,让我好等!”
寇准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向水儿笑了笑,然后向着同样迎上来的高建文一拱手:“建文兄,为何在此等小弟,真是折煞寇准了。”
一等走过来,高建文就问道:“考得怎么样?”
寇准回头看了一看:“只等发榜了”
高建文说道:“这会美人楼还没在营业,不如由在下做东,我们去玩玩如何?”
说着话,他极为亲热的拍了拍寇准的肩膀。
不等寇准开口拒绝,水儿却已经狠狠的瞪了一眼高建文,说道:“不准去,走!赶紧跟我回家,也不知道老师怎么样了。”
这样说着,水儿已经一只手拉着寇准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寇准只能一脸歉意的向高建文挥了挥手。
等水儿和寇准登上马车之后,高建文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抬起刚刚派寇准肩膀的手看了看,眸中深处有莫名之意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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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四更天时,刘蒙叟已经一觉醒来。
一番梳洗过后,来到书判厅中,正看到一名书吏在三名军士的看护下,将一卷文轴送了过来。
刘蒙叟来的并不算早,这时候,杨砺等都人已经到了厅中。书办将那卷文轴双手呈给众点检官中官位最高杨砺的执礼,并说道:“各位大人,这是最后一份了。”
刘蒙叟低头查验着文轴外皮上的印章,见印文严丝合缝,点了点头,在书办带了的回执上签了名画了押。
弥封官解送试卷誊本的流程,基本上就是将各个考场送来的考卷誊抄好后,便混置装订,而后立刻送到点检试卷官的手中。
这些装订起来的卷子,在传送的过程中,都是卷成一卷,外面裹了封皮。封皮上面还要盖上弥封官的印章。至于原本,则是封存起来,由知贡举、弥封官、监门官三家各自贴上封条。
上百份试卷已经在点检试卷处堆积了起来,昨日就拆看过的卷子放在一边,另一边没有拆封的就等众点检官今日来拆看。刚刚送来的最后一卷,放在了最上面,只有二十多份,卷成的文轴,明显的要比其他试卷文轴小上了一圈。
刘蒙叟看了眼堆在箱子中的卷卷文轴,既然是最后一卷,那么昨夜最后交卷的寇准必然就在其中。
因为是叶尘弟子的原因,寇准是今次五千多贡生中,最受关注的一个。他交卷属于交得最晚的一少部分人中的一个,这件事被那两名胥吏泄露,一晚上时间,每一个考官已经都知道了此事。理所当然的,他的卷子只会出现在最后送来的文轴中。
这两天折腾的,我今天胃病又开始犯了,兄弟们注意身体啊!不要因为过个春节,伤了身体,我的建议能不熬夜绝不不熬夜,能少喝酒一定要尽量少喝酒,能少吃肉就少吃肉——————-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不知死活的陶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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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蒙叟正想拿来见识一下,但跟他同样心思的也有几人。杨砺却是抢先一步,先将那卷试卷拿到手中。冲了几个意欲出手的同僚笑了一笑,他当即拆了封皮,将卷得紧紧的两百份试卷展了开来。
一般来说,在进士科考试中拖到最后的,基本上都是才疏学浅却又不甘放弃之辈,有本事的不会拖到更鼓敲响,而自知之明的,也会在随便写了一通后,就缴卷出门。
当然,在场绝对没有人会认为祥符王叶尘的弟子寇准会是这样的人。
杨砺只看最前面的墨义帖经的答案,连连摇头,都是不成样子。不禁冷笑道:“这些人连经义诸典都未通熟读,到了考场上只能随口胡诌,写得长了,自然要多花上许多时间。
杨砺一连看了十来份,差不多都是如此情况。翻看了一阵,卷子被翻得哗哗作响,终于看到能过得去的一份。每一条回答都是严格按照朝廷认定的各种经义典籍记载而来,让杨砺也不由自主的点起了头来。
“这一份不错,二十五条经义竟然有二十三个上格,两个中格。只是这策论文章在用语上太过平庸了一些,不过所要表达的想法倒是很有特点,嗯…………这也太偏重务实了一些。”
所谓的上格,就是关键字一个字都不能差,省的、多的,都只能是‘之乎者也’之类的语助词。在二十五条问题内,能上二十三条,在杨砺昨日看过的试卷中,也可以算得上是百里挑一了。
其他点检官也不做自己的事,都看着杨砺的动作,见到他连着摇头,看得又快,知道那些试卷想必都是不堪入目。等到杨砺终于点起头来,便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那是不是寇准的卷子。
“陶谷那老匹夫多半会为难寇准,说不定会有意判否,毕竟三位主考只要有一人判否,便不能取中上榜啊!”刘蒙叟突然若有所指的说道。
有人说道:“以陶谷的小人心思自然会这样做,所以我们是不是将寇准的卷子放到其它组的卷子里面有意遮掩一下。”
杨砺冷笑一声,说道:“不用,陶谷既然想死,我们为何要阻拦。更何况此事自有人出面,却还不需要我们这些小角色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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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卷批改得也快。
刘蒙叟、杨砺等十几位监考点检试卷,用了三天的时间,去批改总计五千多份的考卷。他们以批改经义问题为主,兼及策论。因为是检查有着正确答案的经义,批改起来只耗眼力,却不用费神思量,基本上一个时辰,就能过去六七十份,平均一人四百多,不到五百试卷,两天就批改完毕。多花的一天,是将批改过的试卷互相交换,检查其他人批改得是否有错误。
仅是通过经义这一项,就一下刷去四千多人。除了一些策论文章确实好到让人难以释手的卷子,没有达到二十五条中格这道红线的贡生,便全数被黜落了——虽然之后还有一次复核,但能起死回生的卷子,几乎不会有。
最后送到考试和覆考那里的卷子,就只剩一千余份。考试官七人,覆考官五人,这两道关口,主要是评判史论一部。加上点检试卷,三方的评分如果相同,便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若是不同,则呈交主考。这一项评判,就比较耗费精神,前后一共用了六天才宣告结束。
当所有的关口结束的时候,最后剩下的近五百份卷子送到了卢多逊、陶谷、徐铉这三位主考的手上。此时陶谷身体已经恢复,只是脸色变得很阴沉。
其中有两百余份没有争议,连过三关被确定可以中格或者上格的卷子;另外还有两百多份点检、考试、覆考三道评判之间不相合的试卷,需要三位知贡举来敲定。
三个主考要最后敲定四百名进士,耗费的时间更甚点检、考试和覆考。卢多逊、陶谷、徐铉三人各自默不作声的翻阅着考卷,厅中一时见只能听到沙沙的纸张翻动声。也只有看到纰漏过甚的卷子,拿出来当个笑料;或是有什么出色的词句,念起来交流一番。
时已近晚,确定了取中的试卷已经有了大半。就要到吃饭的时候,卢多逊突然看见手中卷子一角小小折痕,不由眼睛一亮,仔细看过一遍之后,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陶谷,呵呵的笑了起来。
徐铉听见他笑得奇怪,搁下笔,扭头过去问道:“怎么,卢相公又看到什么有趣的卷子了?”
卢多逊拍了拍卷子:“有趣倒说不上,但写的是不错。只是这份卷子用语太过平庸了一些,不过逻辑倒是极为严谨,并且看起来感觉这思维有些与祥符王殿下类似。”
陶谷一听,顿时也从阅卷的工作中抬起头来,说道:“下官看看。”
“陶大人可要认真看,这策论所说的意思可不简单…………”卢多逊的笑容意味深长,转手递给了陶谷。
陶谷低头看着手中的卷子,眸中深处有怨毒之光一闪而逝,但神态却一副认真肃然之色,故作沉思说道:“道理说得过去,只可惜文字相差太多,此等书生岂能中了进士,与我等士大夫为伍。”
徐铉冷笑一声,拿过来看了之后,立刻回道:“文字的确是不甚佳,但倒也够格取中了。”
卢多逊也附和着道:“只凭卷中一番道理已然可取,只是难置高等尔。不当以文字取士,否则陛下何须弃诗赋而用经义和策论?”
陶谷断然说道:“不管卢相公和徐大人如何看法,总之这份卷子我是判否的。”
徐铉欲言又止,心中暗骂不知死活,最终没有吭声。卢多逊同样没有和陶谷争辩一句,反而让陶谷自己感觉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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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五月下旬。
下了两场雨后,不但京畿一带的旱情稍见缓解,连同比起往年要高出不少的气温,也连带着回复到正常的水平上。
在众考生等待发榜的这段时间里,寇准却已经将此事抛掷到了脑后,因为半死迷宫里面玉道香、喻清妍鬼医已经给叶尘解毒半个多月时间,虽然具体情况一直没有从半死迷宫里面传出来,但想来肯定是已经到了极为关键的时刻,叶府和华夏卫府上下,以及其他一些知道叶尘正在与死亡挣命的人都在担忧和关注着这件事情。
只是,寇准虽然着急,但却做不了任何事情,唯一能够做的依然是读书,偶尔和水儿拌拌嘴,然后欲结伴进入半死迷宫中探望叶尘,但每次都被白沧海毫不客气的呵斥离开。
礼部试之后,就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不过,殿试上不会黜落考生,仅仅是决定名次高下。只要能登上礼部试的录取名单,那便是一榜进士。
自唐时便有‘榜下捉婿’之说,不过真正手段通天之辈有哪个会等到殿试之后才挂出的进士榜来捉?直接看到礼部试的结果就该出手了。
自古以来朝廷中的一些事情,那是四处漏风,一点消息,转眼都能传得满城风雨。贡举合格的名单送进宫中,当天夜里就有人能够给抄出来,而排在前几位的,更是天子刚刚看过,转头外面就得到消息了。
而会守在在黄榜下捉女婿的,那都是些没有门路的商人而已。若是手眼通天,礼部试合格名单送到宫中的当天夜里,就能派人去守到心仪人选的落脚地,第二天人一出门,就能给捉将回来。
这几天关于祥符王文弟子,小皇子赵德芳的师兄————寇准参加此次科考的事情已经传开,以寇准这样的身份,自然是大不同于没有背景的贡生,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所以,基本上明天入夜前后就会有消息传出来。而寇准的身份,足以让他在第一时间了解到今次考试的成绩,最多也只会比天子迟上一两个时辰而已。实事上,三天前,徐铉便已经派人将陶谷不顾他和卢多逊的反对,对寇准的卷子强行下了判否的事情送到了叶府,只是除了水儿喊着回头教训陶谷之外,包括寇准在内,其他人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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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四日,赵赞带领麾下大军奉旨从采石矶坐水路撤回了吴越两路,曹玮、杨延平、冯鑫等带领三万京师禁军北上回开封。原南唐之地,如今的江南两路继续由潘美坐镇,直至将小股南唐余孽全部剿灭,朝廷派去大批文官接手路、州、县政务之后,再回撤江北。
五月二十五日,开封又下起了雨。
近一个月来,国子监的大门,还是第一次不是在考试时间开放。此次礼部试三位主考卢多逊、陶谷和徐铉在一队侍卫的护卫下,离开国子监,前往皇宫。
科举是大事,牵动着天下士子的心,还关乎着大宋新得南唐之地下一部官员大量调动换人以稳定江南之事。在这件事面前,赵匡胤虽然还对赵普被罢相和赵光义可能存在的不轨耿耿于怀,但还是将这些事情暂时放到一边。
今天多半还是只有一更,抱歉的很,不好意思求捧场和月票————————
第五百八十九章 陶谷傻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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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赵匡胤正在等着礼部试最终结果送过来,因为是临时增加的一次科举,所以考生之中较有名气的比起往届相对要少很多,比如说前年那场春试,更别说与群英荟萃的开宝二年和建隆元年相比。
想来想去,能让赵匡胤有些期待的只有叶尘的那位文弟子————自己儿子德芳的师兄寇准一人而已。赵匡胤对寇准如此看重期待,并不是寇准拥有怎样的名声,实事上寇准在士林之中没有丝毫名声,包括赵匡胤在内,所有人看重寇准,或者说目前看重寇准都是因为寇准是叶尘的弟子。而只有叶尘或者叶府上下以及华夏卫府中少部分人知道寇准本身是多么的不凡。
殿外的阁门使小太监辛石进来禀报,说派去贡院的人已经回来了。
“来了?”在崇政殿中,终于等到了消息,赵匡胤精神一振,“快点让他们进来!”他很想知道叶尘的弟子寇准排名。在他看来叶尘的弟子肯定会榜上有名。
卢多逊、陶谷和徐铉三人进来向皇帝见了礼,然后卢多逊便将用火漆封缄好的礼部试录取名单呈递了上去,赵匡胤就立刻让身后随侍的辛石将之拆开。根本不问卢多逊他们关于此次礼部试有什么要禀告的事务。接过拆开的名单卷轴,就立刻展开翻看了起来。
在最前面的十几人中,赵匡胤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名字。赵匡胤微感失望,一路向左边看过去。
可是直到看完,他都没有发现寇准的名字,不由眉头微皱,叹道:“看来叶尘并不怎么会教弟子啊!也是,看德芳小子自从拜叶尘为师后,虽然成熟稳重、懂事机灵了许多,但文才方面并没有多大进步。”
下面徐铉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出来说什么,不料卢多逊抢在他前面,向皇帝一拜,说道:“陛下,臣斗胆猜测陛下可能对祥符王弟子寇准卷子感兴趣,所以特意将寇准的卷子带了过来,陛下是否要看一看?”
徐铉见此,便深深的看了一眼卢多逊,然后又退了回去。而陶谷却是脸色微变,暗中将卢多逊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同时只能期盼着皇帝会因为寇准文采太过平庸而不会太过看重寇准的卷子。
赵匡胤目光如电,却已经将刚才卢多逊、陶谷和徐铉神色变化都看在眼中,冷哼一声,不等他吩咐,旁边辛石便上前从卢多逊手中接过寇准的卷子递给了赵匡胤。
半响之后,赵匡胤抬起头来,先是微微闭眼沉思半响,然后长长叹了口气,眸中有精光闪过,说道:“不愧是叶尘的弟子。听说才十六岁,便有如此见解,真是难得,以朕看来朝中一些当了十多年的官员大多都没有这个脑子。好生栽培若干年后便是宰相之才啊!”
陶谷闻言,身体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却是已经脸如死灰,即使是卢多逊和徐铉虽然知道寇准的策问很不错,但却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会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他们却不知道,赵匡胤做事之务实可能是历朝历代皇帝中之最,至于文才如何,说直接点只要能够让他明白什么意思就可以了,他更看重的是内容本身。而寇准在叶尘培养和熏陶之下,考虑问题和作事同样是以务实有效为准,对于文字语言的态度和赵匡胤大同小异,只是用来交流、表达、传递、记载客观事实的工具而已。
赵匡胤举起手中卷子,看着下面三名主考,特别是看着陶谷刚才不堪的样子,想起叶尘与陶谷之间的仇怨,便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冷笑道:“卢多逊!你是主考,又是朕的副相,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多逊当即便说道:“陛下,寇准的卷子臣和徐大人都评上等,但陶大人是判否,按照礼部试的规矩,主考中只要有一人判否,便不能成为新科进士。所以…………”
砰的一声,不等卢多逊将话说完,赵匡胤便一掌拍在眼前御桌上,喝道:“陶谷!朕刚刚仔细看了寇准的卷子,经义问答全部是中上,策问之答所说也是极为难得的可行之策。你为何要判否啊?”
此时此刻,陶谷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稳了稳心神,一咬牙说道:“陛下,臣身为翰林学士院承旨,对考生文采高低拥有把关之责,寇准策问虽然说的不错,但是他的文字用语太过平庸。臣定下判否也是秉公行事而已。”
赵匡胤冷笑一声,说道:“平庸?朕怎么没有感觉文字用语平庸,朕不但感觉不平庸,而且觉得这样说事情看起来更舒服。你或许不知,叶尘每次给朕上奏折,文字用语便如寇准这样,简单直接,毫无废话。同样一件事情,如你陶谷上来的奏折,朕要看一个钟头,将其中大半废话无视之后,才能够看明白说什么事情。而如寇准和叶尘上来的奏折,朕便可轻易看明白。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叶尘文名恐怕不比你陶谷弱吧!”
陶谷脸色涨得通红,脑子一热,便脱口说道:“那是因为陛下在诗词歌赋一道水平在限的缘故,陛下虽然贵为天子,但也不能如此羞辱我等文人士子。”
“大胆!”赵匡胤一声厉喝,陶谷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扑腾一声直接跪了下去,脸色苍白一片,额头脖颈冷汗之流,惊慌失措的说道:“陛下恕罪,臣一时口误。”
然而,此时看着陶谷的反应,再加上想起陶谷刚才所说的话,赵匡胤心头的火气却突然烟消云散,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要坐稳天下,可是离不开这些整天‘之乎者也’的文人士子,所谓文治武功,文治排在前面,自有其道理。文人士子固然有其虚伪务虚的一面,但对于统治这个天下和稳定朝廷这个庞然大物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想到这里,赵匡胤便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说什么,也不想理会陶谷,而是对卢多逊说道:“将寇准卷子重新评定。”
卢多逊当即躬身称是。跪在地上的陶谷眼见赵匡胤没有追究他,暗中长长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已经将卢多逊恨之入骨。
…………
…………
这雨,不是春雨,也不是秋雨,更不是什么绵绵细雨;它不像牛毛,不像松叶,更不像什么串珠.它是夏天的雨,夏天的倾盆大雨。能给世间万物带来凉爽的夏雨。
它像子弹般的往下坠,落在地上,发出嘀滴答的响声。
它有力的小身躯落到了地面上,溅起了一个个的小酒窝,有时候还酷似一朵盛开的水花儿。它和同伴们慢慢汇在一起,成了一条条流淌的小溪,在街道两侧随处可见。落在了植物的身上,它便成了植物沐浴最好的洗澡洗澡水了。
它将酷热和灰尘全部都赶走了,带来了一个凉爽的世界。雨停了,空气中还带着些湿气,小鸟儿在低处飞着:雨篷上的音乐也停止了,只有些雨滴不时地从上面落下来,空中传来天神的怒吼,雷声响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很久都没停。但这恐怖的雷鸣并不会影响到人们的情绪,今天反而有比以往更多的人出来散步了。因为今天便是此次科考的发榜之日。
然而,寇准望着窗外沐浴在夏雨中的庭院,却一直发着呆,脸上一片忧伤,他压根已经忘了今天是发榜之日。
寇准虽然年纪轻轻,但他性格和为人,让他不习惯对他人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只有独自一人的时候,隐藏在心中的情绪才会泛起。他担忧的自然不是能否金榜题名,而是叶尘能否渡过难关,在三成机率之下活下来。
在雨声中发了一阵呆,寇准涣散的视线又重新凝聚起来。自嘲的笑了一笑,师父中了毒,自己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心慌意乱或者心平气和都没有任何意义。结果都不会因为自己现在的心情而改变,根本没必要想得太多。
…………
…………
不出意外,有了皇帝在崇政殿当着三位主考官说的那些话,寇准省试高中,榜上有名。
所谓‘殿试定高下,省试定去留’。极端点来说,省试的最后一名跟第一名的地位是同等的。要分出高下,还是在殿试上决定出来。说是这般说,不过寇准在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丝毫兴趣去争什么靠前的名次。
不过,徐铉来到叶府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而是让他亲自去看榜。徐铉是最正统的那种读书人,在他看来对于读书人,作为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金榜题名一定要亲自经历一番才行,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重要和难得的经历。
徐铉是叶尘在南唐的一颗暗子,在攻破金陵城时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这件事情在叶尘一系的核心人员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徐铉本身曾经拥有江南第一才子的文名,在叶尘一系的势力中地位也算是相对比较特殊的,这些天在经义策论方面也没少指点寇准,所以对于徐铉的要求,寇准虽然心中不想去看榜,但却不好拒绝。
…………
…………
兄弟们不要骂我,今天若是没有意外,还是只有这一更。过年要回老家看父母,串亲戚,然后还要抱着娃跟着媳妇去看岳父岳母看她们家亲戚。两个地方相聚一天的车程,来回这一圈跑下来,怎么也得七天时间,而我没有存稿,为了不断更,这几天一直是走到哪里电脑背到哪里,并且白天要应酬交际,根本没有时间写小说,只能等晚上爬在炕上(没错是西北农村的那种土炕)很艰难很痛苦的码字,完了之后还没有网,是用我手机的热点连上电脑才能够上传。所以只能一更,对不住兄弟们了——————等过了初七就恢复正常了。
第五百九十章 榜下捉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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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准和徐铉向着北塘门内的国子监行去,越靠近国子监,街上的行人就越多。到了国子监外的礼部试放榜处时,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
宋国自建国以来,历年礼部试放榜,有四更天开始,就跑过来坐守的士子。人数还不少,都想第一个看到自己的名字。五千多名士子引颈而望,加上更多的准备来捉女婿的豪绅、商人和富户,国子监门前的二十多步宽的大街,被车马行人堵得水泄不通。
“这…………怎么进去?”寇准有些发楞,就算是元宵节灯会,似乎也没有这般拥挤的人群。比起前日应考时,堵在门前的人数还要多上一两倍。
“大人,这里让小人来!”
跟在寇准和徐铉身后,两名膀大腰圆的叶府护卫站了出来。
这是叶府管家麻刚子知道寇准要去看榜后,又因为水儿今天进了半死迷宫,没跟着寇准,所以特意下令让他们跟着寇准一起来看榜。皆是从禁军中退下来的老兵,都有把子气力,从人群中挤过,就像战车碾过草原,风行草偃,挡在前面的,无论是士子还是其他人等,全都被硬生生的挤开。
有人被挤到一边后,转身就要怒斥,但一看到两名壮汉身上穿的红色号衣,便立刻住了嘴。王公大臣和宰执家的仆人,尤其是拿着一份官家俸禄的元随,都是有规定制服的。比如晋王赵光义、宰相赵普和叶尘在上朝事时,被这些身穿红衣的元随护卫着,国之重鼎的气派便出来了。
下了马,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金榜之下。六大张金黄色的榜单贴在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籍贯,占据了大部分的纸面空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礼部试头名——也就是省元的名讳——王嗣宗。
寇准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上次在大考那一天听那新结识的高建文说的,另外还比较有名的才子刘寅排在第三。
至于寇准本人,排在了第九十三位,在礼部试取中的三百八十二中,排在靠前面的位置上。在榜单上瞥了一眼自己的名字之后,寇准心神也只是略有些波动。
然而,就在这时,寇准大考那天结识的高建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远远的大声说道:“寇小弟,恭喜啊!你排在了第九十三位。”
这一声喝,顿时惊动了四周十数丈之内的闲杂人等。如同一个肉包子,抛进了恶狗群,几十人一下一拥而上。
徐铉对此好像早有预料,见势不妙,微微一笑,疾退数步,并拦住了叶府护卫,且对他们低声说道:“没事,寇准这小子太老成了一些,这等有趣的事情让他经历一下也挺好的,就当是放松心情了。你们跟在后面等寇准快被人家弄进家门时把人抢过来就是。”
这些护卫都是开封本地人,对于眼前这等事情虽然没有见过,但却也听过不少,此时一听徐铉一说,便一脸笑意的站在一边看热闹起来。任由成了众矢之的寇准被淹没在人海中。只是他们却没有看见另一边人群中高建文眼中那一抹诡异之色。
寇准不过十六出头,但长相也算英俊,且身材却已经颇高,按照后世计量法已经接近一米七,不算矮的。加上这两年待在叶府,跟着叶尘,气度也培养了出来,自是不差。这样的进士在三百多人中也不多见。几十双饥渴的眼神盯着高建文,仿佛久渴之身的守寡多年寡妇看着身子精壮**的汉子。
一个仆役抢先喊了起来:“小人主人家的小姐,年方二八,貌美如花,温柔贤淑,德才兼备,正要招个可人意的郎君!不知官人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口,周围人中便有不少投以鄙视的目光,心想这时候说这些空口无凭的废话有什么用。一个员外豪绅模样的中年男子挥着双手,十根肥胖的手指晾在寇准面前:“我家女儿有嫁妆两万贯!”
同样有不少人的鄙视目光改向那名豪绅投去。捉女婿,进士是先决条件。在这之后,就要看年岁和长相了。两样都不行,陪嫁那就是万贯的最低价。再往上,两万贯则是平均数,提供给普通水准的进士还差不多。至于寇准这样一看如此年轻,前途不可限量的进士,那可不是简单的两万贯就能拿得下的。
“我家女儿有四万贯陪嫁!”一名瘦削的富商大声喊着价码。
另一名手戴玉扳指,腰缠金腰带,身穿极为贵重的菱花龟背竹纹蜀锦的商人,此时紧跟着便大喊道:“七万贯,在祥符县还有一百亩上好良田!”
“十万贯,开封东城一座三进的宅子,以及城外二十顷地!”
喊出最高价的豪绅看起来更加有气派。穿着看似普通,但腰间的黑带其实是猪婆龙皮,身上的青袍更是贡绢。只要稍有见识,就知道这是一户绝非寻常暴发户可比,应该是一些传承多年的世家大族,多半是近年来人才凋零,或者男丁稀少,所以才跑来榜下捉婿。
在喊价的过程中,寇准被拉拉扯扯,整齐的头发也被弄乱了。平时少年老成的稳重已经荡然无存,这个时候才恢复了少年人该有的稚嫩,扯着嗓子连声叫道:“我已经订婚,我已经订婚了啊!”
此话一出口,人群刹那间就静了下来。接着便是可惜声四起中,刚才还争得热火朝天的人们,这时各自摇头四散开去。其中那名喊价四万贯的豪绅来到人群中高建文身边,微微点了点头,高建文心中大喜,深深的看了一眼寇准的背影,转身离去。
长长松了一口气的寇准一边整理被拉乱的一衣服,一边向徐铉走去,他感觉刚才那些人太恐怖了,他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或者说在刚才那等情况下被他忽略了一个细节————在好些人拉扯他时,期间有那么一刹那他感觉自己脖子后面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但那疼痛一闪面逝,寇准当时注意力全部在如何摆脱那些抢亲的人上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
…………
“噫,中了!中了!”
一声尖叫又打断了现场的安静。一个花白胡子、差不多有五十多岁的老贡生拍着手,大叫了两声,然后便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这副场景,自古以来,自有了科考之后,历朝历代在金榜题名之时都会时有发生,虽然不多,但人们却已是见怪不怪。读书人十年寒窗,甚至二十年,三十年,乃至四五十年寒窗都是为了当官,对当官执着却是寻常人难以想像的,所以如这般年龄来考进士,甚至一次不中,下次考,如此这般一考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乃至于终于有一天熬出一个进士,当场疯了的,或者一激动直接猝死的,都是有的。
哗的一声,一下涌上来一群人。泼水的泼水,打扇的打扇,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听了身前主人的吩咐,往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搓了一搓,就对着老贡生的人中死命一掐。
对阵下药,老贡生随即悠悠醒来。
壮汉的主人走上前,是个四十多岁的豪绅。他在老贡生身边蹲下:“官人,可是中了?”
“三百二十三位的杨永明就是学生。”名次排行,老贡生是至死不忘,就算是刚从昏迷中醒来,照样一口报出。
“是否婚配?”那豪绅又立刻追问了一句。此话一出,周围顿时鼓噪起来。有些人想拥上前。但却被跟着豪绅的几个壮得像头牛的伴当,死死的拦住。
“没有。”刘永明摇头哀叹,老泪纵横,“老夫自前朝后周时期便开始求学,至今已经四十六年,一直无所成就。父母不收,兄弟弃我,哪还有人愿与我结亲。”
“没有就好!”豪绅更不多话,一招手,几个壮汉家丁立刻回头来,横拖竖拽的将杨永明架进了马车中,转眼就冲出了人群。来去如风,这绑架的手段显然是行家里手。
“不愧是榜下捉婿。”见着马车载着杨永明转瞬去远,寇准暗自侥幸自己刚才反应够快,灵机一动说出了订婚,否则…………
这就是在中国历朝历代封建王朝的进士!
能引得天下人为之疯狂的资格。
当今天下,大宋文官之中,只有三十分之一不到是进士。一个进士出身,便是日后高官显官的基础。为了家族着想,稍微富裕一点的大户人家,都会想着一个进士女婿来支撑门面。而有了进士女婿,日后家中子侄被带契着,一族里的税赋劳役都能打个折扣。
而且自汉唐以后,华夏中国大地便都一直在宣传‘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数百年、近千年的洗脑,在古代中国百姓之中一榜进士所受到的尊敬和所拥有的地位,更是远远超过他们自身所拥有的真实的能力。即使当今天子以务实出名,但这一点也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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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 晋王招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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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无论是现实利益,还是宣传的功劳,都让进士成了官宦富户嘴里争抢不休的肉骨头。甚至在原本历史上,二十年后来自真宗皇帝————也就是赵光义的儿子赵恒更是亲笔诗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一国皇帝都如此想法,可想而知一榜进士在封建王朝地位之高难以想像。
看着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竟然一样被抢婚,徐铉不由长吟:“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金玉堂;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女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寇准听在耳中,微微叹了口气,他小小年纪,却已经看透这其中的世情————说白了都是功利使然。当年唐太宗完善科举制度,曾有言‘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这里的彀,就是作陷阱解。不过那时候,进士人数稀少,在官场上还要与门阀世族相争。而到了宋代,赵匡胤虽然以务实治国,但同样想文治武功,对科举制度的重视比起历朝历代更是登峰造极。因为在赵匡胤看来,天子大肆提倡文事,天下才士有了晋身之阶,皆去苦读六经,当然没有心思去想着造反之事。
为此赵匡胤还在赵普的帮助下,制定了许多类似制度,比如省试取中后,殿试便不再黜落考生,使得恩归上而怨不归上;就算中不了进士,还有特奏名、免解,等一系列将士人招入体制内的手法;灾异之后,又籍灾民中之精壮为兵。在维持国内统治的手段上,大宋已经超越了此前所有的朝代。这其中赵普居功至伟。但也由此导致军队、士兵、武人,乃至武将在社会朝廷中地位越来越低,甚至在原本历史上自赵匡胤、赵光义之后,执掌大军的都是文官,武将刚开始只有指挥打仗的权力,乃至于后来发展越来越极端,文官为了抢功升官,便在执掌大军的基础上指挥大军打仗,在原本历史上面对西夏和契丹、女真金朝,酿成了一次次的失败和残局,甚至出现了华夏历史中最为耻辱的靖康之耻。算是真正的埋下了原本历史上宋朝一代自赵匡胤、赵光义后武力积弱的弊病。
如今的寇准虽然心智不凡,但却还想不到这一点,甚至可以说除了叶尘这个从后世而来的人之外,自赵匡胤往下,满朝文武都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一点,甚至以叶尘如今的威望名声说出来,也将会有很多人质疑。
时近正午,榜前的人群依然拥挤不堪。榜单之下,时不时的都能听到一声‘我中了’的大叫,然后那名得中的贡生,就像臭肉一般,被一群苍蝇围上。一如方才寇准的遭遇。
推开混乱中的人群,寇准和徐铉上了马车准备回叶府。向西行不到百步,就到了路口,正要过街,就看到一辆马车打横里过来,马车周围前呼后拥足有四十多个护卫骑着马簇拥着,都是穿着徐铉借来的两名元随同样的红色袍服,好不威风。
不等寇准问什么,徐铉已经微微一笑,低声说道:“虎子,待会那马车中的贵人不管向你提什么要求,可不要急着拒绝他。”高建文问着寇准。
寇准心中一惊,便准备细问,但一看徐铉那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便知道这位徐大才子虽然一心为老师做事,但故弄玄虚的老毛病又犯了,便索性不问,看着马车开始推测马车里面人的身份。在大宋,当今天下,元随护卫能够身穿红色袍服的有晋王赵光义、魏王赵德昭、祥符王叶尘、吴越王钱志尹这四位王爷,以及宰相薛居正和两名副相卢多逊和吕馀庆,此外便是枢密院正副使曹彬和沈义伦。
自家老师可以排除,吴越王护卫不会这么张扬,枢密院正副使护卫都是退伍的老兵,举止间有行伍铁杀气息,这些人没有,可以排除。吕馀庆和薛居正马车不会有这般华贵,而卢多逊是个异类,和后来明清时期当官的都将人当畜生使一样喜欢坐轿子。所以眼前马车中人很有可能是晋王赵光义和魏王赵德昭中的一个。
这些推断说来话长,但在寇准心中却也只是瞬间便得出的判断,正待他进一步判断马车中到底是晋王还是魏王时,对方已经开口。
“咦!这不是徐大人吗!”
横过路口时,那辆马车队伍中忽然有人叫了一声,车马齐齐停步,靠到了路边上。马车中伸出一只手,威严的拜了拜,一名护卫便冲着寇准和徐铉这边招着手。
寇准心中一动,想起前几天胡三光给他曾经说过:徐铉是受老师之命,假装投靠晋王,但他的忠心却根本不用怀疑。然后他便明白了马车中大佬的身份————晋王赵光义。同时他也明白徐铉今日一定要带自己看榜的另一个原因————徐铉一定是受了晋王赵光义的指示,特意在今天出现眼前这场偶遇,而自己也明白刚才徐铉给他说‘待会那马车中的主人不管向你提什么要求都不要急着拒绝。’的真正意思,那就是配合他在晋王面前演一场戏。
徐铉带着寇准跳下马,走到马车近前,对车厢里面拱手行礼:“下官拜见王爷。”
寇准在后面也跟着行礼,但没有说话。
“徐大人可是去了国子监?”赵光义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正是。”徐铉侧了侧身子,示意身后的寇准上来:“这位是祥符王殿下的弟子寇准,今日下官带他去看榜。寇准已经高中。”
“恭喜寇兄弟了。”
“不敢,侥幸而已。”寇准脸上一片平静淡色,没有丝毫寻常书生第一次面见晋王的紧张,“晚生寇准,拜见王爷。”
“本王刚刚听说寇兄弟在榜下被人差点捉婿,说是已经订婚,可有此事?”赵光义却是直奔今日来见寇准的主题。
寇准此时却已经明白赵光义是想干什么————想通过与自己联姻,准确的说是与祥符王府联姻,从而与叶尘代表的华夏卫府等一系列势力拉近关系。他想起刚才徐铉的交待,便当即点头道:“晚生不敢欺骗王爷,晚生的确尚未订婚。”
“那就好,本王有意招你为婿,你可愿意?”
赵光义招寇准为婿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也看了寇准礼部试的卷子,特别是看了里面的策论,赵光义虽然心胸狭窄,寡情薄意,但能力却是一点都不差,甚至在一些方面比赵匡胤还要强,所以看了寇准卷子之后,他与赵匡胤一样,同样看出了寇准的不凡。因此,才愿意下这般大的本钱在寇准身上。
寇准闻言,状似吃了一惊,眸中深处恰到好处的浮现一抹狂喜,但嘴中却说道:“多谢王爷看重,晚生回去和父母、师娘商量一下,再给王爷答复。”
赵光义目光如电,寇准眸中那一瞬间的喜色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所以对于寇准没有当即答应并未不悦,反而对于寇准的宠辱不惊更加高看。
“婚姻大事自然要和父母长辈商议的。”这样说着,赵光义向二人点了点头,便当即离去,两人赶紧行礼恭送。以他亲王之尊,亲自来见寇准并且主动招婿已经大违世俗常理,若非他想当面看看寇准这个人的同时向叶尘一系势力表达一种态度,否则绝不会屈尊来做眼前这事的。
…………
…………
六月初六,乃是礼部试举人参加殿试的日子。
位于皇城内东南区域的集英殿,这时早已经打扫干净。三百八十二张桌案在大殿的东西两端排得整整齐齐,只留下殿中央空着,以供考生们进来之后叩拜天子之用。
与礼部试大同小异,在每一张桌案的右上角都贴了纸签,上面写有姓名和籍贯,按照往年来的惯例,殿试贡生们的座位排列顺序,都是照着他们在礼部试上的名次来的。离着天子越近,这名次就越高,离得越远,自然名次就越低。这是为了防止考生混作一团,在天子面前失了体面。
专门安排人拿着名单,一个个对照着桌上的姓名籍贯。从东头最近陛前的礼部试头名王嗣宗,一直查验到位于大殿东南、西南两个角落里的排名最后之人。
虽然昨日已经有小黄门对照过两遍,但卢多逊以副相之尊今日特意又都一一看了一遍,因为卢多逊知道朝廷、宫廷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自己负责此事,若是有人想要让自己难堪,故意将排名弄乱,在天子面前失态,这种可能不是没有。特别是刚刚得罪陶谷这等睚眦必报的小人,更要防着点。所以不再一次亲眼对上一边,卢多逊怎么可能放心得下来?
用了小半个时辰,提着灯笼,领着两名小黄门将每一个桌案都对照过,卢多逊最后站在大殿门口,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一切就绪,全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天子和考生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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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更的迟了一些,是因为昨晚上一直在火车上。
第五百九十二章 科举制度
(抱歉今天更的迟了,非常感谢‘流离de岁月’和‘波兰不眠夜’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说起殿试,在这里便要提一下华夏科举制度的发展。
秦朝以前,采用“世卿世禄”制度,后来逐步引入军功爵制。西周时,天子分封天下。管理天下由天子、诸侯、卿、士。依照血缘世袭。到了东周,有“客卿”、“食客”等。
到了汉朝。提拔民间人才。当时采用的是察举制与征辟制,前者是由各级地方推荐德才兼备的人才。由州推举的称为秀才,由郡推举的称为孝廉。
魏文帝时,陈群创立九品中正,由特定官员,按出身、品德等考核民间人才,分为九品录用。晋、六朝时沿用此制。九品中正是察举的改良,主要分别是将察举,由地方官改由任命的官员负责。但是,魏晋时代,世族势力强大,常影响中正官考核人才,后来甚至所凭准则仅限于门第出身。于是造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现象。不但堵塞了从民间取材,还让世族得以把持朝廷取材。
科举萌发于南北朝时期,科举真正成型是在唐朝。随着士族门阀的衰落和庶族地主的兴起,魏晋以来选官注重门第的九品中正制已无法继续下去。隋文帝即位以后,废除九品中正制。据史载,开皇三年正月,隋文帝曾下诏举“贤良”。
开皇七年,又令京官五品以上,总管、刺史,以“志行修谨”“清平干济”二科举人。
隋炀帝大业三年四月,诏令文武官员有职事者,可以“孝悌有闻”“德行敦厚”“结义可称”“操履清洁”“强毅正直”“执宪不饶”“学业优敏”“文才秀美”“才堪将略”“膂力骄壮”等十科举人。进士二科,并以“试策”取士。进士一词初见于《礼记??王制》篇,其本义为可以进受爵禄之义。当时主要考时务策,叫试策。
唐玄宗时礼部尚书沈既济对这个变化有过的评价:“前代选用,皆州郡察举…………至于齐隋,不胜其弊…………是以置州府之权而归于吏部。自隋罢外选,招天下之人,聚于京师春还秋住,乌聚云合。”
不过对于科举的开创,在后世的史学界一直有异议。一部分历史学家认为唐朝开创了科举。何忠礼《科举制起源辨析——兼论进士科首创于唐》否认隋代有进士和进士科之说,他的理由亦有二:一是遍考《隋书》和隋代文献,虽然记载了开皇和大业中所举的众多科名,却未见进士科之名,也未见进士科考试之实;二是在唐、五代文献中所载隋进士有房玄龄、温彦博、侯君素、孙伏伽、张损之、杨纂等六人,可是经过考证、除杨纂的进士身份,因文献阙如,无从查考外,其余五人不是查无实据,就是以时制比附古制,将隋代以秀才、明经科察举为官,比附成进士科登第,唐代虽有进士科开创于隋的记载,但也有进士科开创于唐的记载,所以他认为隋代实行的仍是察举制,进士科也起源于唐。
俞大纲对隋置进士科一条颇有疑义,他说:“若谓察举对策之法,已为完形之考试制度,则当上溯两汉为权舆,若谓朝廷,开科待人,士子投牒自试,始可谓完形之考试制度,则当以唐为始,不可谓肇基于隋,确定于唐矣。” 提出士人“投牒自试”是科举制度起源的主要标志这一极有价值的见解。唐长孺提出了与俞大纲相似的看法,他认为唐代科举制度的重要特点在于是否“准许怀牒自试”,而南北朝后期,已出现士人“怀牒自试”的个例,反映了当时科举制度正在萌芽之中。
另有有学者著文指出:要确定科举制度起源于何时,首先要把握住它区别于其他选举制度的特殊本质,也就是解决什么是科举的问题。何忠礼在《科举制起源辨析——兼论进士科首创于唐》一文中提出,考察整个封建社会的科举制度,基本上可以概括出这样三个特点:“第一,士子应举,原则上允许‘投牒自进’,不必非得由公卿大臣或州郡长官特别推荐。这一点应是科举制最主要的特点,也是与察举制最根本的区别,第二,‘一切以程文为去留’,换言之,举人及第或黜落必须通过严格的考校才能决定,第三,以进士科为主要取士科目,士人定期赴试。”并通过多方面的论证,认为上述特点中的“投牒自进”和考试黜落法虽然在南北朝后期已露出了端倪,但正式出现却在唐代,隋代尽管废除了九品中正制,实行的仍然是察举制。至于史书所载隋代已有进士科的说法, 也查无实据。因此, 科举制度正式形成的时间不是在隋代而是在唐代。
不过有一点却是所有人公认的————唐太宗、武则天、唐玄宗是创立完善科举的关键人物。在唐朝,考试的科目分常科和制科两类。每年分期举行的称常科,由皇帝下诏临时举行的考试称制科。
常设的科目有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五十多种。其中明法、明算、明字等科,不为人重视,秀才一科,在唐初要求很高,后来渐废。所以,明经、进士两科便成为唐代常科的主要科目(进士考时务策和诗赋、文章,明经考时务策与经义;前者难,后者易)。
唐高宗以后进士科尤为时人所重。唐朝许多宰相大多是进士出身。常科的考生有两个来源,一个是生徒,一个是乡贡。由京师及州县学馆出身,而送往尚书省受试者叫生徒;不由学馆而先经州县考试,及第后再送尚书省应试者叫乡贡。由乡贡入京应试者通称举人。州县考试称为解试,尚书省的考试通称省试,或礼部试。礼部试都在春季举行,故又称春闱,闱也就是考场的意思。
明经、进士两科,最初都只是试策,考试的内容为经义或时务。后来两种考试的科目虽有变化,但基本精神是进士重诗赋,明经重帖经、墨义。所谓帖经,就是将经书任揭一页,将左右两边蒙上,中间只开一行,再用纸帖盖三字,令试者填充。墨义是对经文的字句作简单的笔试。帖经与墨义,只要熟读经传和注释就可中试,诗赋则需要具有文学才能。进士科得第很难,所以当时流传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
常科考试最初由吏部考功员外郎主持,后改由礼部侍郎主持,称“权知贡举”。进士及第称“登龙门”,第一名曰状元或状头。同榜人要凑钱举行庆贺活动,以同榜少年二人在名园探采名花,称探花使。要集体到杏园参加宴会,叫探花宴。宴会以后,同到慈恩寺的大雁塔下题名以显其荣耀,所以又把中进士称为“雁塔题名”。常科登第后,还要经吏部考试,叫选试。合格者,才能授予官职。唐代大家柳宗元进士及第后,以博学宏词,被即刻授予“集贤殿正字”。如果吏部考试落选,只能到节度使那儿去当幕僚,再得到正式的官职。韩愈在考中进士后,三次选试都未通过,不得不去担任节度使的幕僚,才踏进官场。
唐太宗重视人才的培养和选拔。他即位后,大大扩充了学院的规模,扩建学舍,增加学员。
武则天载初元年二月,女皇亲自“策问贡人于洛成殿”,这是科举中殿试的开始,但在唐代并没有形成永制。
在唐代还产生了武举。武举开始于武则天长安二年。应武举的考生来源于乡贡,由兵部主考。考试科目有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摔跤等。“高第者授以官,其次以类升”。而在唐代最著名的武状元便是郭子仪了。
唐玄宗时,诗赋成为进士科主要的考试内容。他在位期间,曾在长安、洛阳宫殿八次亲自面试科举应试者,录取很多很有才学的人。
大宋的科举,大体同唐代一样,有常科、制科和武举。在原本历史上,宋代越到后期,越是“重文轻武”,所以尤为重视科举考试,但后期导致选官过冗过滥。
赵匡胤早在建国初期便下旨科举放宽了录取和作用的范围。宋代进士分为三等:一等称进士及第;二等称进士出身;三等赐同进士出身。由于扩大了录取范围,相比唐代录取进士,每次不过二、三十人,少则几人、十几人,名额增加数倍乃至十数倍。
宋朝确立了三年一次的三级考试。宋初科举,仅有两级考试。一级是由各州举行的取解试,一级是礼部举行的省试。赵匡胤为了选拔真正有才干的人担任官职,早在建国之初便听赵普策略,于上一届科考时首次实行殿试。自此以后,殿试成为科举制度的最高一级的考试,并正式确立了州试、省试和殿试的三级科举考试。殿试以后,不须再经吏部考试,直接授官。赵匡胤还下旨,考试及第后,不准对考官称师门,或自称门生。这样,所有及第的人都成了天子门生。殿试后分三甲放榜。
因为从隋唐开科取士之后,徇私舞弊现象越来越严重。针对这种情况,赵匡胤下旨让人研究出了一些措施,主要是糊名和誊录的建立。所以,科举开始实行糊名和誊录,建立防止徇私的新方法也是赵匡胤时期首次开创。
所谓糊名,就是把考生考卷上的姓名、籍贯等密封起来,又称“弥封”或“封弥”。但是,糊名之后,还可以认识字画,赵匡胤又让人将考生的试卷另行誊录。考官评阅试卷时,不仅不知道考生的姓名,连考生的字迹也无从辨认。这种制度,对于防止主考官徇情取舍的确产生了很大的效力。但是,在原本历史上,到了北宋末年,此种方法也就流于形式了。宋代在考试形式上的改变,不但没有革除科举的痼疾,反而使它进一步恶化。
宋代科举在考试内容上也作了较大的改变。宋代科举原本基本上沿袭唐制,进士科考帖经、墨义和诗赋,弊病很大。进士以声韵为务,多昧古今;明经只强记博诵,而其义理,学而无用。在原本历史上在一百多年后王安石任参知政事后,对科举考试的内容着手进行改变,取消诗赋、帖经、墨义,专以经义、论、策取士。所谓经义,与论相似,是篇短文,只限于用经书中的语句作题目,并用经书中的意思去发挥。
如今,赵匡胤听了叶尘的建议,早在去年便下旨考经义和策问,算是将此事提前了。
…………
…………
这时候,才不过是卯时一刻。
天色还是黑沉沉的,尚能看见天上的成千上万的繁星。但就是这个时间,寇准与所有的上榜士子都已经来到了皇城外的左掖门处。
今天是最后一道关口,只有顺利通过了,才能够得到进士的资格。但左掖门前的气氛,却是比当日国子监前要轻松许多。每个人都知道,今天只要不犯蠢事或者不出现意外,进士已经十拿九稳了。
贡生们小声谈笑着,等着宫门打开。但也有人凝神静气,不与他人多言语。
“这些人多半是争状元的。”有人低声对议论说着。
礼部试中高高在上的刘寅、王嗣宗,都在这些神情严肃的士子之中。
不过寇准听说过的另外一个准备争夺状元的贡生安生亮,却没有学着王嗣宗和刘寅那般凝神静气,而是挤了过来,笑着说道:“平仲兄,原来你也已经到了!”
寇准脸上浮起了应酬式的微笑:“不意沐石兄也到了!”
寇准知道安生亮。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国子监门前,就是放声大笑的那群人中一个,看起来各个自信非凡。当时安生亮身边聚集的那些个士子足足有十五六个,可是今天这些人中却是只有安生亮独自一人到场。
四千字大章送上,等会还有一大更。
第五百九十三章 殿前吐黑血
然后两人交换着天气之类的寒暄话语,安生亮神色举止中透着一股热情。
但寇准却是压着心头的不耐,沉下心来应付着宋准,这时候,几声钟响从宫中传出,宫门终于开了。
当值的阁门使走了出来。
不用他多话,考生们按着名次先后,立刻排起队来。前日太常礼院的礼官,已经向这三百八十二位贡生们教导了进宫面圣时改有的礼节,没有哪人敢于错上半点。
安生亮连忙挤回去,他礼部试的名次排第四,比起九十多名的寇准要靠前得多。寇准漠然的看着他的背影一眼,在自己的位置站定,不再去想这只有些烦人的苍蝇。
从左掖门进了宫中,考生们被阁门使领着直趋集英殿。周围有禁军的士兵护卫监视。旁边还有监察御史盯着,没有人敢于做出任何失礼的行为,也不敢抬头张望。各自看着脚下的路,盯着前面人的脚后跟,向前疾步走着。
一路上到殿中,宫廷韶乐从集英殿中回响。天子还未到,但今科的考官已经都在殿中等候。
寇准却还是第一次来到宫殿之中。虽然心中一直担忧着正在度鬼门关的老师叶尘,但却也不影响他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周围的布置。
虽然不错,但比起皇家这个身份来说,也算是寻常而已。
殿中陈设的器物,装饰的布幔,梁柱的油漆和彩绘,都已是老旧。根本比不上有着无数善男信女捐献的大相国寺、开宝寺等大寺庙的主殿。
也只有规模,算是勉强让人不会小觑了皇家的体面。尽管集英殿只是诸殿之中,规模排在后面的殿阁,但二十多丈的宽度,十余丈的进深,还是让每一个贡生心中震撼不已。
寇准想起自家老师说过,当今天子生活节俭,极为反感铺装奢华,当然这也有大宋自建国之后对外用兵不断,大灾小灾也是不少,朝廷经费一直很紧张的缘故。
两排有数人合抱粗细的梁柱,在大殿内,隔出了东西两厢。两厢之中,排满了桌案。桌案都是旧的,跟国子监差不多。而且桌案都不高,只有一尺多,不到两尺的样子。给考生们准备的是用来跪坐蒲团。
在考官们的监督引导之下,三百八十二名贡生们在集英殿中央排好了方阵,打头的三人是在礼部试排名最前的三个。
几声净鞭响过,乐声止歇。在礼官的叱令下,所有的考官和考生,无一例外的都跪拜了下去,静静的等着天子的到来。
寂静的大殿中,寇准低着头,研究着大殿地面上作为铺垫的砖石。虽然是烧制出来的砖石,却是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也难怪外界传言说,宫中使用金砖铺地。
如果是汉代,殿上都是铺着地板,进殿要拖鞋。但到了南北朝之后,周时的礼节就已经开始变了。到了现在,已经可以穿着靴子走在大殿上。
连串的脚步声终于从前方传来。
并不吵闹,很整齐,静悄悄的响起,又静悄悄的结束。
然后礼官的又吊着嗓子半吟半唱的发号施令。
三跪九叩。
向着当今的大宋天子,统御亿万兆民的皇帝,叩拜下去。
一拜一起之间,都能看着殿上的人物。但隔着有些远了,光线又很昏暗,看不请坐在御榻上的赵匡胤是个什么模样。
只是站在天子两侧靠下位置还有三人也在列。不出意外,应该是宰相薛居正和两名参知政事的卢多逊和吕馀庆。
一连串事先已经被礼官传授的礼仪之后,考生们终于可以落座。在内侍们的引导下,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各自就位。
然后今次的考题题目便出来了。
‘古之明王,求贤而听之,择善而使之。法不足以有行也,改之而已;人不足与有明也,作之而已……以守位则安,以理财则富,以禁过则听,以讨罪则服,以交鬼神则飨,以来蛮夷则格,以上治则日月星辰得其序,以下治则鸟兽草木得其性……朕夙兴夜寐,心庶几焉,而未知所以为此之方。子大夫其各以所闻,为朕言之……以所见言之毋隐。’
果不其然,别看今次皇帝亲自出的考题洋洋洒洒数百字,本质上就是一句话:地方上的行政阙失,可以放胆直言。
关于地方上的行政的阙失,本来便是叶尘在这两年以来布置给寇准最重要的作业,寇准在这两年中可没少思考研究,甚至前往州县,走防民间调查,按照叶尘所教的方法采集一些数据,进行具体的分析。
所以,关于眼前的考题,寇准可以说是胸有成竹。寇准要做的,就是将自己脑子里面早有存在的东西默写下来,稍加修改而已。
寇准胸有成竹的振笔疾书,草稿纸上,转眼就出现了一行行墨迹淋漓的小字。
下笔畅快如此,实是平日作文时难得一见的情况。乃是早就心中有数的原因。书写起来自然不会有半分滞碍。可即便如此顺利,寇准也没有去争夺前几名的想法。
天下聪明人数不胜数,能从百万士子中杀出来的集英殿上这三百多人,眼光长远的也所在多有。在寇准想来,不仅仅是自己曾经思考过地方上的行政阙失问题,三百八十二人中,至少有十分之一都事先对此问题有过思考。
但寇准很安心,只要注意不要将大宋历代天子的名讳带出来,就不会有失败的危险。进士已经到了手中,区区名次而已,何须他孜孜以求。
赵匡胤在殿中慢慢走着,薛居正、吕馀庆和卢多逊跟在身后。
见到天子过来,考试中的贡生要起来行礼的时候,便会被赵匡胤所阻止。他是来看考生应考的,不是来打扰考试的。
赵匡胤的视线在一份份卷子上掠过,只要上面有让他眼前一亮的论断时,赵匡胤就会稍稍停步,记下这一个考生的姓名。
从前到后,又从后走到前,在考桌前后的空隙中,天子、宰相悄无声息的踱着步子。
对于寇准的形象,赵匡胤自然早早就注意到了,看着叶尘的这位弟子,正心无旁骛的笔走龙蛇。
寇准在贡院中一直拖到最后才交卷的事,赵匡胤也听说了。明白寇准并非是七步成诗、落笔如江河的捷才,而是喜欢深思熟虑的稳重性格。现在写起来如此顺畅,当是灵感来了或者平时便对地方上的行政阙失有过思考研究。
赵匡胤不想打扰到寇准的行文,只准备看上两眼,就打算离开。但视线落到试卷上,两脚便迈不开了。一直站了好一阵子,从头到尾的将已经完成的部分看了两遍,才慢慢的又点了点头,回头对薛居正、吕馀庆、卢多逊低声说着:“没有让朕失望。”
薛居正赶紧附和称是,吕馀庆欲言又止,想起陶谷在礼部试时做的蠢事,终是没有说出‘文字尚有待琢磨。’之类的话。
殿试的交卷速度,要比礼部试快上一点,不管怎么说,也没人敢让天子等到三更之后。
殿试都是开始的早,结束的也早。
到了午后时分,天子已经转回到后殿休息,而最后一名考生,也终于交上来自己的试卷。
接下来,就是批改的工作了。
以卢多逊、陶谷、徐铉为首的知贡举的那批考官,并没有出现在殿试上,而是由赵匡胤另外任命一批官员,担任考官——详定官、编排官、弥封官。
殿試审核之制,与礼部试差不多一样,仅仅稍有区别。
应考举人交卷之后,先交付编排官,去掉卷首姓名籍贯,改以字号数字来排列。然后给弥封官,指挥三馆书吏誊抄、比较。接下来,交付考官定等,再次弥封后,交送覆考官再定等。前后定等完毕,最后交送详定官启封对照考官和覆考评判的异同。详定官最后确定下名次,将试卷誊本重新缴还给编排官,揭开籍贯姓名,与本卷中的字号对应,将确定下来的名次,呈递给天子。
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就是礼部试的翻版,大同小异。但接下来就不同了,因为评判出来的结果要交给天子审核。这一事,就会改变进士们最后的排名。
到了快入夜的时候,赵匡胤给殿中等候结果的考生们赐了酒食。听着前殿的谢恩之声,今科进士名次的榜单,连同考生们的试卷正本,一起呈到了赵匡胤的面前。
刘寅、安守亮、王嗣宗。
这三人是考官们定下的前三名。
赵匡胤将三人的试卷找了出来,文字绝对都算是出类拔萃,但内容却实在是太过平常,或者说没有新意,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
特别是赵匡胤看着后面的名单,一直看到了一百多位,也没有看到他方才关注的两个举人的名字。着意找了下寇准,竟然被放在了第二百五十六名,归属第四等,几乎是最末了。
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赵匡胤想要看到的,所以看着排名,他眉头蹙了起来。心头便多了几分不快和怒意。
然而,不等他发怒,前殿正在享用他赏赐酒食的考生们传来一片惊呼,紧接着便有内侍跑来汇报说是有考生喝了陛下赏赐的御酒吐了一口黑血,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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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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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大惊,问道:“是谁?”
一直在前殿的卢多逊此时也跑了进来,说道:“陛下!是寇准昏死了过去。”
赵匡胤眉头一皱,喝道:“赶紧传太医,直接让钱乙过来,快!”
有传旨小黄门跑去叫钱乙,赵匡胤便带人快步走到前殿,眼见寇准脸色苍白如纸,再见地上那一摊黑血,不由脸色微变,说道:“寇准中了毒!”
大殿中所有人心中一跳。
…………
…………
钱乙和听闻到消息的小皇子赵德芳没过多久便匆匆到来,钱乙看过寇准之后,却是脸色大变,失声道:“是鸩毒,不对…………是鸩酒…………这怎么可能,鸩鸟不是已经绝迹了吗?”
包括赵匡胤在内,现场所有人闻言,不由脸色大变。这是因为鸩酒实在是名气太大。
鸩是一种传说中的猛禽,比鹰大,鸣声大而凄厉。鸩酒,也叫酖酒,早在《左传》中就已提到。用鸩鸟的羽毛划过酒,酒即含有剧毒,就是鸩酒,饮之令人立即毙命。鸩毒毫无颜色和异味,毒性却能够尽数溶解于酒。
鸩酒之所以名气很大,则是因为自古以来,鸩酒在华夏朝廷中是一种御酒,只不过与其它皇宫中的御酒不同,他是皇帝用来赐死罪臣专用毒酒。
古籍上有很多关于以鸩酒赐死和饮鸩酒自杀的记载,“惧鸩忍渴”、“饮鸩止渴”就源于此。如《史记》、《汉书》中,都有这方面的记载。《南唐书??申渐高传》中说:南唐皇帝李升顾虑大臣周本威望太高,难以控制,想诛杀之。有一次,李升倒了一杯“鸩酒”赐给周本。周本察觉了皇上的意图,用御杯分出一半酒说:奉给皇上,以表明君臣一心。李升当即色变,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为帝王演戏奏乐的优人申渐高见此情景,一边跳舞一边走了上来,接过周本的酒说:请皇上把它赐给我吧。说毕,一饮而尽,将杯揣在怀中走了。李升立即暗遣人带着解药去给申渐高,未等药到,申渐高已经“脑裂”而死。原文虽未说明脑裂的详情,但听起来足以令人毛骨悚然了。
另外,由于鸩毒的残酷性实在太过彰显,仁者一直反对使用这种奇毒。战国时,楚国的使者驸马共前往巴国,途中见到一人挑着一担下了鸩毒的酒正欲谋财害命。驸马共请求买下毒酒,但所带的钱不够,驸马最后把自己的马车也一并给了对方。东西到手,他立即把鸩酒倒入江里。这个故事,被作为宣传仁慈的例子广为流传。
在晋代,朝廷曾下令严禁鸩毒,并不准鸩鸟过江。当时石崇任南中郎将、荆州刺史时,曾经捕获了一只鸩鸟雏,交给后军将军王恺养护,司隶校尉傅诋立即向朝廷告发了此事,朝廷下诏宽宥了石崇,但命令立即把鸩鸟当众烧死。
东晋升平二年,王饶竟然向朝廷进献鸩鸟,晋穆帝司马聃大怒,下令把王饶鞭打二百,并把那只鸩鸟当中烧死在京城的十字路口。
如这样的记载为数不少,所以只要是读书人没有不知道鸩酒的。
“不是鸩酒,鸩酒中之立死,寇准虽然昏死了过去,但明显还没有死去。”站在一边的卢多逊最先反应过来,大声说道。
所有人闻言,顿时也反应过来,包括赵匡胤在内全部看向钱乙,所有古籍中关于鸩酒的描述可都是饮之立死。
“快查看酒水食物,确定是何毒。”赵德芳跑过来,一边将寇准抱在怀中,一边急声说道。
钱乙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施展医术将寇准毒性暂时压制,此时闻言摇了摇头,但还是拿起寇准眼前酒水闻了闻,拿出银针插入酒水和食物之中,看了看没有变色的银针,说道:“酒水和食物都没有毒,寇准所中之毒就是鸩酒,不过鸩和酒是分开的,寇准体内早就被人注入鸩的口液,刚才寇准喝了酒,两者在体内相遇,便形成鸩酒。只不过,这里的鸩与历代朝廷中用来赐死罪臣所用鸩酒不同。而是鸩鸟中最为稀少的黑鸩,其毒性强而难发,用酒为酒引子,一发则动全身,只是不会如寻常鸩酒那般中毒立死。但也是无药可救………至少以老夫的医术,难以医治。还是赶紧将寇准送祥符王府找鬼医,以鬼医的医术或许还能够解此毒。”
不等钱乙将话说完,赵匡胤下令安排,旁边小皇子赵德芳已经派人准备车驾,让侍卫抱着寇准向外跑去。
但是等赵德芳亲自带领一队侍卫护着寇准离开大殿,出了皇宫之后,赵匡胤越想越感觉寇准中毒之事太过蹊跷,要知道寇准的才能虽然已经崭露头角,但毕竟还远未成气候,不管是弥勒教还是圣堂,都不会或者说没有必要对其下手。
“不好,此事恐怕还是冲着叶尘而来的。”赵匡胤突然想起一事,脸色巨变,大声喝道,“辛石,你速去祥符王府,追上寇准,告诉白沧海他们,寇准中毒很有可能是为了破坏叶尘解毒而去,让他们慎重斟酌,万万不可因为救治寇准而影响救治叶尘。”
叶尘这些天在半死迷宫中解毒,胜算不到三成,并且只要未能顺利给叶尘解毒,必然会当场死去。赵匡胤身为大宋天子,这些事情自然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辛石心中一跳,答应一声,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大殿,带着几名侍卫骑马追向赵德芳和寇准。
然而,辛石因为担心叶尘的安危,以最快的速度追去,但是赵德芳带着寇准心急着解毒,同样全速开进,最终辛石还是没有追上。
辛石心急如焚,带着八名侍卫,纵马冲向叶府大门,一百名守在叶府正门处的华夏卫早有察觉,脸显警惕,随着带队的一名副部使一声令下,手中弩箭已经冲着辛石一行九人举了起来,两边高墙上、树冠中、房顶上密密麻麻的手持强弓的华夏卫,同样举起了手中强弓。半死迷宫内传出消息,总司使大人解毒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他们不敢有丝毫放松。虽然他们已经看清来者看起来是宫里面的人,但他们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辛石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脸色微变,赶紧跳下马,并大声说道:“让开,咱家是陛下派来传旨的,十万火急之事,赶紧让开,否则耽误了大事,小心尔等的脑袋。”
所有华夏卫无动于衷,强弩和硬弓并没有放下去,不过看守正门的那名副部司使已经派人去请示负责叶府半死迷宫外防卫的胡三光。并上前客气的对辛石说道:“这位公公可有圣旨、天子金牌之类证明身份之物。若是没有,还请稍等,本官已经派人去请示司使大人。”
辛石闻言差点气的半死,他是奉天子口谕而来,且出来时仓促的很,哪有什么圣旨和天子金牌。但看这形势,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干着急。
同一时间,叶府之中半死迷宫之前,胡三光和白沧海并没有立刻便将寇准带到半死迷宫去见鬼医,二人脸色有些难看的看过寇准情况,互视一眼,从彼此眼睛之中看出了各自猜测。胡三光咬牙说道:“这显然是弥勒教或者圣堂的阴谋,想要影响总司使解毒。”
白沧海眸中杀机已经滔天,寒声说道:“虎子这小子很有可能和当初王超一样,已经中了楼炎明控心术,送进去说不定会不顾一切捣乱。”
胡三光说道:“没错,楼炎明多半已经猜到鬼医前辈必须要待在总司使大人身边,想以此方法让寇准接近总司使大人,然而让其伺机出手。”
赵德芳听了二人对话之后,也反应过来,脸色变化中也开始犹豫起来。
三人没有犹豫多久,白沧海叹了口气,说道:“虎子与总司使大人情同父子,不能见死不救,我亲自送他过去,他若是有所异动,我会在第一时间将他制住。”
胡三光和赵德芳松了口气,白沧海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寇准,转身进了半死迷宫。
这个时候,有华夏卫府过来向胡三光请示宫中来人想要进府之事,胡三光便亲自去看。
…………
…………
半死迷宫,鬼医小院子,正厅之中,盘坐着四人。
叶尘光着上半身,紧紧闭着双眼,盘坐在最中间,丹田位置散发着点点星光的天星玉佩被诡异的吸在皮肤上。
与叶尘面对面盘坐着的是上官冰云,二人都是双手平举,各自抓着阳日和阴月玉佩的两头,这两枚玉佩分别散发着刺目白光和摄人心魄的黑光。
上官冰云左右肩膀上各放着两只手,手的主人是玉道香和鬼医,他们一左一右坐在上官冰云身后。
此外上官冰云与叶尘之间还有一根很细的输血管连着,上官冰云体内的血不断的输向叶尘。
这个过程中,上官冰云、鬼医、玉道香三个人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而叶尘身体更是诡异,他的丹田之处有一阴冷一炽热,两股莫名之物,在体内各占一半身体,以某种极为玄妙的方式流转个不停。
我接受评论区中几个兄弟的批评,在第五百九十二章中关于科举制度的描述内容是太多太啰嗦了一些,抱歉,以后我会注意的。
第五百九十五章 黑血蛊母的分裂
两种世界最为极端能量侵袭全身,叶尘左边身体冰寒彻骨,完全已经被冰封起来,失去了一切感觉。而右边身体犹如放在了大火之中,炽热疼痛之极,要不是叶尘此时已经难以发出声音,即使以叶尘铁一般的意志,恐怕也早已惨叫出声。可是奇怪的是,这两种极端属性能量好像只发生在他身体上,竟然没有丝毫外溢传播,从外面看去竟然没有丝毫异样。
和两年多前永乐城附近荒庙中发生的那一幕一样,两股极端属性的能量已经把叶尘全身经脉化作角力的战场,两者不断激荡争持,那种痛苦犹如千万把细如牛毛的利刃,切割着叶尘的经脉和五脏六腑,只不过相比当初,叶尘此时的肉身已经不知强了多少倍。但是叶尘此时依然疼痛得全身抖震不已,受尽了这极痛之苦,这种疼痛足以让这个世间绝大部分人直接疼死。
实事上,叶尘同样痛不欲生,情愿快点死掉好脱离苦海,但他求生的**和强悍的意志,让他的神智尽可能的忘记这种极致的痛楚,死守着最后那点清明。
而这样的坚持,不知不觉中,使得叶尘经脉、肉身、五脏六腑已经被这两种能量淬炼得脱胎换骨,变得坚硬、强悍了不知多少。
这样的情况,或者说这般锥心刺骨的极度痛苦,叶尘已经经历了七天时间。同样的,他体内黑血蛊母同样在这两种极端属性能量追逐下,坚持了七天时间。
不过,照此时情况,黑血蛊母已经被这两种极端属性能量追逐着无处可去。但叶尘的肉身和精神意志同样已经达到了极致,最多再有半个时辰要不变成白痴,要不身体直接崩溃。
所以,这个时候叶尘是真正的到了生死存亡最关键时刻,说是与死亡赛跑,与死神拔河也不为过。也就是说就看他和黑血蛊母谁最先坚持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白沧海抱着寇准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看清房中形势之后,将寇准放在喻清妍面前。喻清妍看了一眼场中叶尘,发现输血管没有任何问题后,便开始查看寇准的情况。白沧海在旁边死死的看着寇准,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只要后者稍有异动,便可将其制住。
便在这时,叶尘体内心脉位置传出一道奇异的虫鸣声,声音极细,但却传出很远,声音之中蕴含着人类难以理解的恐惧和愤怒。
几乎在虫鸣声传出的同时,一道细小黑影以极为恐怖的速度从叶尘心脉位置顺着血管,逆流冲进了叶尘手腕处的输血管之中,向上官冰云冲去,所过之处,那输血管直接化为粉碎,肉眼几乎难以看清,比针尖还要细小的黑血蛊母半个身体便暴露在了天地空气之中,不过黑血蛊母的天性让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冲向上官冰云。
鬼医、玉道香、喻清妍被这一幕所惊,顿时欣喜若狂。前两人赶紧停止对上官冰云体内真气的灌注,并且出手将上官冰云向后拉动,与叶尘手中阴月和阳日玉佩分开。叶尘身体一震,体内两种极端属性能量失去后继来源,渐渐被叶尘丹田内真气吸收一空。
然而,就在黑血蛊母暴露在天地空气之中的同时,寇准身体内散发的一种人类难以闻得见的气息顿时被黑血蛊虫所感知到。
电光火石间,黑血蛊母再次发出一道奇异虫鸣之声。
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黑血蛊母竟然从身体三分之一处裂开,变成一大一小两个部分。而且后面一部分瞬间长出一个狰狞的脑袋,而前面一部分断裂处蠕动之中瞬间愈合变成尾巴。也就是说黑血蛊母变成了一大一小两个独立的个体。不过,黑血蛊母从叶尘体内吸收的剧毒全部在前面那只黑血蛊虫之中。
当然,黑血蛊母太小,寻常人肉眼根本难以看清发生了什么。即使玉道香和鬼医眼力远超寻常人,隐隐能够看清一些,但由于事发突然面对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还是反应慢了一些。
小的那个黑血蛊母继续顺着输血管瞬间钻进了脸色极为苍白,身体很虚弱,几乎已经剩下半条命的上官冰云体内。而与此同时,后面那只黑血蛊虫竟然瞬间转身冲向叶尘手腕,速度快如闪电一般,玉道香一声尖叫,玉手抓了一个空。这只黑血蛊虫在最后时刻还是从精神疲惫到极致,意志涣散,陷入深度昏迷状态的叶尘体内钻了进去。
下一刻,本来陷入昏迷状态的叶尘和上官冰云同时身体一震,同时睁开了双眼,只不过两人的双眼均是一片血光。
玉道香、喻清妍、鬼医、白沧海目睹此景,不由心中咯噔一声,暗呼不妙,因为两人目光神色漠然寒冷无比,没有任何温度可言,更不蕴含丝毫人类感情。最主要的是四人从叶尘目光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极度陌生感。
“不好,叶尘被黑血蛊母夺去了神志,赶紧制住他。”鬼医最先反应过来,失声大叫。
玉道香和白沧海反应最快,已经出手。
“杀了他们。”与此同时,叶尘突然说道。
话音未落,上官冰云和叶尘同时动了起来。
前者玉口一张,两道黑血便喷了出来,分别拦向玉道香和白沧海。而叶尘身体弹射而起,犹如轻烟一般飘向大门。
当白沧海和玉道香各自用剑将黑血劈散时,叶尘已经冲出了院子,白沧海和上官冰云激战到了一起,玉道香追了出去。
…………
…………
半死迷宫出入口,胡三光和小皇子赵德芳,以及闻讯而来的水儿正聊着天,小太监辛石已经回宫复命。
突然,一道身影从半死迷宫中冲出,水儿最先认出,惊喜喊道:“是叶哥哥,他的毒已经解了。”
胡三光带领一群华夏卫和刺杀司的杀手大喜之下跪了下去,口中大呼:“拜见总司使大人。”
赵德芳也惊喜的喊了一声老师。
然而,叶尘根本没有理他们,身体飘动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紧接着玉道香也从半死迷宫之中冲出,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开封城南城一家茶楼之中,不知什么时候从契丹上京来到开封城的张无梦若有所觉,站了起来,离开了茶楼。
城东大弥勒寺主持,那名高大肥胖的和尚离开了寺庙,不知所踪。
半死迷宫中心小院子之内,白沧海一番恶斗之后,已经将本就身体虚弱到了极致的上官冰云制住。另一边,鬼医虽然担心叶尘的情况,但也暂时将此事放在一边,开始医治寇准。
到这个时候,包括鬼医在内,依然没有人知道导致刚才功亏一篑,且有如此突变的原因是因为寇准身上一种气息。
…………
…………
皇宫之中,虽然发生了寇准这样的意外,但殿试还是要继续进行下去,赵匡胤在辛石回来复命,得知胡三光、白沧海等人已经想到且有所防范之后,便暂时将此事抛之脑后,对之前拿到手中的殿试排名进行了一些调整。
为一甲中人唱名的工作,依例要由宰相薛居正来完成。
头三名,为第一等。
第四名到第二十名,为第二等。
以上二等同属一甲,为进士及第。
第三等为二甲,进士出身。
至于第四、第五等,则是三甲,同进士出身。
薛居正接过名单,只一瞥,就看到了被朱笔修改的地方,手不由自主的就是一颤。
第三,寇准。天子竟然直接将一百多名的寇准移到了榜眼位置。但他在这个当口,却不敢多说什么。
实事上,这样的修改并不算什么。既然是殿试,最高的评审官就是天子一人。别说第三,就是直接将寇准提成状元,也是赵匡胤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谁是状元,谁就是状元!
薛居正已经开始唱名。
等了不知多久,终于等到了名次公布的时候,被之前寇准中毒一事所惊的考生们精神一振,开始凝神静听,却是个个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只听第一名状元,从薛居正嘴里报出了刘寅的名字。
看着惊喜难耐的刘寅上前叩拜谢恩,其他人几乎眸中全部流露出或嫉妒、或羡慕、或不服的目光。
第二名、安守亮;
第三名、寇准;
薛居正先后念出了成为榜眼的两人的姓名籍贯,不少人都是一怔,本来第三名的王嗣宗更是一脸怒意。
这个时候榜眼这个名次却是与后世有差别的。
后世明清时期科举,榜眼是第二名,但如今的榜眼,却是第二、第三名。
不得不说,第二第三名为榜眼,才是合乎情理的说法。
天榜之中,状元郎高居正中最上,是为魁首。其下二三名,左右并列,就像是位于两只眼睛的位置上,所以叫做榜眼————正常人怎么可能只长一只眼睛?
而后世作为第三名的探花,此时却是跟名次无关。探花郎的渊源来自于唐时。进士高中后,在曲江宴上,一榜进士中最为年轻的一人便会受命去园中摘花,回来后,分给所有进士插上,所以名为探花。理论上,状元都有可能成为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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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大儒王昭素
叶尘在解毒过程中发生异变,神秘失踪一事。因为白沧海、李君浩和许方义、胡三光等华夏卫府高层下令当日在叶府的华夏卫不可外传,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该知道的人依然知道了,比如赵匡胤和赵光义。只是二人也只知道叶尘毒已经解了,但好像脑子出了一些问题,或者是走火入魔了。具体情况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为此,赵匡胤专门下旨让华夏卫府全力将叶尘寻回。赵光义担心叶尘出现,阻碍他的大事,便下令让暗中的行动开始抓紧。
…………
…………
赵普罢相已经有两个月,赵匡胤渐渐感觉到薛居正、吕馀庆和卢多逊三人的才能远不如赵普,且三人也并非是什么洁身自好之辈,或贪财、或贪色、或贪名,并非他心目中的良相之人。
他想找一个博学多才而又清心寡欲的高洁之士前来辅政,就是能经常陪自己谈古论今、讲史说书也好。
这一日,他招来华夏卫府情报司使许方义进宫,让其查探天下,寻找一些民间不出世的大儒。
三日后,许方义进宫,在御书房中向赵匡胤说道:“陛下,臣打听到一人符合陛下所说。”
赵匡胤眼睛一亮,说道:“此人是谁,许卿说说此人情况。”
许方义说道:“启禀陛下,此人叫王昭素,是开封附近酸枣县人。王昭素可谓是满腹经纶的高洁之士。他从小酷爱读书,志向高远,博通《九经》,对于《老子》《庄子》《诗经》《易经》尤为精通,其学识之宏富在中原一带颇为人称颂,是极为有名的大儒。而且,此人虽然满腹才学,却无意于仕途,从不参加科举考试求功名,只在乡村中靠教授学生糊口,安贫乐道,逍遥度日。”
赵匡胤闻言,兴趣大增,说道:“说说此人都有何事迹。”
许方义说道:“陛下,王昭素身上有不少趣事,在中原开封一带广为流传。”
“据说此人到街上买东西,从不讲究价钱,人家要多少就给多少。因此,县内人们都相约,凡是王先生来买东西,任何人都不得多要钱,这竟然成了一条不成文的乡规民约。”
赵匡胤笑了笑说道:“这王昭素倒是一个妙人。”
许方义说道:“陛下,这王昭素身上还有一件事非常有趣。”
“有一天夜里,一个外地的窃贼来到王昭素家。当时王昭素家中有一些准备盖房子的椽木堆积在门洞里,那窃贼是冲着那些椽木来的。当他正拨门准备进入的时候,被王昭素听见了。他也不作声,自己把椽木从墙头全扔了出去,最后说道:‘壮士若急需,尽管拿回去用吧。’那窃贼登时红了脸,掉头而去。第二天早上一看,那些椽木一块不少地堆在墙外。”
赵匡胤闻言,眸中精光闪动,略一沉思之后,说道:“王昭素举止处事异于常人,必有过人之处,朕一定要见见他。”
赵匡胤做事雷厉风行,当下便派人带着他的亲笔诏书,去请王昭素进宫。
酸枣县就在开封境内,距离开封城不远,两个时辰之后,王昭素便被请至朝廷,赵匡胤在崇政殿召见了他,并让人叫来宰相薛居正、吕馀庆和卢多逊等也都参加召见。
王昭素已经七十三岁了,两鬓如雪,却精神矍铄,行动敏捷,耳不聋眼不花,谈吐清楚流畅,就像五十多岁的人一般,赵匡胤大感讶异。
为王昭素赐座之后,赵匡胤问道:“老先生缘何不求仕进,以致我君臣相见太晚?”
王昭素淡然答道:“草民草野蠢愚,无以裨圣化。闲云野鹤之性,只宜蛰居乡里。”
王昭素从头侃侃而谈,剖切入微,解说恰当,一段一段款款道来,如历数家珍一般,赵匡胤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听到关键时候,竟兴奋得两眼放光。接下来,赵匡胤又向他询问乡间的事情,今年年景如何,百姓们生活得怎么样,赋税徭役是否太重,府官吏有无侵渔掠夺行为,等等。王昭素既不粉饰,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如实相告。
赵匡胤越听越高兴,当即便传旨,封王昭素为国子博士。
但是王昭素却推说自己年事已高,无论如何不肯受命,坚持要返回故里,终老乡村。赵匡胤拗不过他,只好放他回去,并赐钱二十万贯,另送给他一些茶叶、药品之类物品。王昭素收下了茶叶、药品,对二十万贯却坚辞不受。
临行时,赵匡胤又问他治国养身之术,王昭素躬身答道:“皇上虚怀若谷,草民今日算领略了圣上的风采了。既蒙垂问,只有献拙了。以小人之见,‘治民莫若爱民,养 身莫若寡欲’。此外,陛下不应该一直待在宫中,有时出宫视察民间,才不会被奸臣所蒙蔽,更能真实的了解百姓之苦,朝政弊病。”
赵匡胤及众大臣们无不点头赞许。赵匡胤十分看重‘治民莫若爱民,养身莫若寡欲’这两句话,他以自己君临天下十几年的切身体会,深深地领悟到这两句话的含意。他知道,作为一国之君,想大嘉天下,确乎需要爱民寡欲。爱民才能固本,寡欲方可洁行。送走王昭素之后,他把这两句话亲笔书写在崇政殿的屏风上,作为自找鉴戒的座右铭。
但最主要的是王昭素最后所说视察民间,更让赵匡胤深以为然,暗中决定近日便出宫走走,体察百姓之苦。
王昭素离开之后,赵匡胤又想起了赵普,心中暗暗叹道:“赵普啊赵普,以你的绝顶聪明,经世大才,怎么就看不透‘寡欲以养身’的简单道理呢?”
…………
…………
酸枣县,王昭素进了自家小院,之前略有些驼背的身子渐渐变得挺直。之前面见天子时眸中睿智之色已经荡然无存,精光闪动中,随手在脸上一抹,取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顿时变成了另外一个四十岁左右,面色白皙英俊的中年儒生。
“四长老,王昭素一家人如何处理?”院中正屋中走出一名面色阴狠沉稳,一身劲装,面有疤痕的三十多岁的武者,来到中年儒生面前躬身说道。
中年儒生淡淡的说道:“全杀了。”
疤痕武者躬身称是,转身向屋内打了个手势,自己跟在中年儒生身边,继续问道:“四长老!接下来是否要回晋王府?”
中年儒生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没有意外,皇帝这几日便会出宫视察,且多半会去赵氏故乡洛阳。本座与宋帝还有另外一场戏要演,这几天便开始准备。晋王府你去就行了,一切按照与晋王商议好的计划行事。”
疤痕武者躬身称是。
没错,这中年儒生正是圣堂四长老王诸同。
…………
…………
叶尘犹如一名高高在上的神,抱着从叶府离开时便跨在腰间的鱼肠剑,卓立山头处,漠然无比的俯视着五里外中原地区除开封之外最大的一座城市————洛阳城。如今的叶尘拥有原本叶尘所有的记忆,区别只是叶尘的心神被禁锢在体内某个未知之处,控制他的是黑血蛊母的意志。
这时,叶尘已可清晰地感应到张无梦在离他不到三十里处。为什么能够感应到此人,叶尘自己也不知道。或者说控制着叶尘的黑血蛊母也不知道。但不管是如今的叶尘,还是叶尘体内黑血蛊母都很清楚一点,张无梦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所以他要杀了张无梦。
至于另外两个跟着他,且同样能够对他产生威胁的人,却是已经被他甩开。只有张无梦不知以何种办法始终能够察觉到他的行踪,让叶尘无法摆脱,所以叶尘决定将其杀死。
有了这样的决断,叶尘心中充满对张无梦的杀意,朝洛阳北方五十多里外孟津县城掠去。如今的他已经和三日前离开开封城叶府时有些不同,比如双眸中的血光已经内敛,不仔细看的话是察觉不了的。
叶尘随着趁市集的附近乡农,于城门开启时进城。
入城后,叶尘闲荡了一会,街道开始热闹起来,人来车往,表面来看,孟津县城确是繁华兴盛,即使比一些略微偏远地方州城还要繁华。
三天三夜没有休息,叶尘突然感觉很饥饿很疲惫,朝对街那所最具规模的客栈走过去,吃过东西,要了一间上房躺在床上,瞬间陷入沉睡之中。
叶尘如今虽然被黑血蛊母所控制,但此时状态与叶尘以前以蛊虫控制别人有些类似,平常行为举止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所做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黑血蛊母的意志目去服务。
但是他如今睡眠却是有些特殊,若是有人去检查他的鼻息定会被吓一大跳。因为他在睡眠之中失去了呼吸。
没错,叶尘此时睡眠不知不觉中用起了胎息**。
他潜意识中截断了门鼻呼吸,纯以胎息方法从早上直睡至华灯初上的入黑时分,进入了最深沉、近乎胎儿在母体内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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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 胎息大法与剑气
一夜之后,叶尘从床上坐起来,此时精神十足,整个人焕然一新。
喧闹声从大街的方向传来,令叶尘有一种重返世间的奇异感受。
他取起放在枕旁的鱼肠剑,随意的用手提着,站起来,推门外出。
来到客栈一楼用饭喝酒的饭堂,二十多张桌子,一半坐有客人,猜拳斗酒,好不热闹,看外表该是路经的商贩、旅客占大多数。
好的位置都给人占了,叶尘随便选择了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下,点了几个小菜,叫了一壸烧刀子。
酒先来了。
叶尘掐开壶塞,喝了一口,然后冲天喷了出来,酒水如喷泉一般向四周客人洒下,二十多名客人破口大骂,但只持续了两三息时间,随着这些酒水渗入这些客人体内,喝骂声渐渐消失,整个客栈一楼死一般寂静。所有客人坐在自己座位上,犹如无事人一样,继续吃喝起来。
然后,没过多久,一名老道便走了进来,目光随意扫过,直直向叶尘走了过来。
叶尘举杯向老道微笑道:“前辈想必就是太平教张真人,大驾光临,晚辈敬你一杯。”
张无梦此时方缓缓坐下,死死的盯着叶尘看了半天,从后者双眸中发现一抹妖异的血色,不由瞳孔一缩,心中一寒,不禁暗忖道:“果然如此。”
这般想着,张无梦说道:“将三枚玉佩给我,我便不再…………”
然而,不等张无梦将话说完,异变突起。
客栈中二十多名客人和小二、掌柜突然极为突兀或者说毫无预兆的动了起来,他们拿起身边凳子、碗筷、碟子等一切能够用作武器的东西全部向张无梦砸了过去。
张无梦不由一惊,但发现这些人只是寻常人之后,便没有理会这些人,因为叶尘已经动了。
“铮!”
叶尘鱼肠剑出鞘,看似寻常的一剑刺出,张无梦却是神色一凝。
伴随着张无梦一声爆喝,二十多名寻常百姓已经倒飞了出去,嘴中无不喷血,当场全部死去。
但这二十多人的死并不是毫无一点价值,至少叶尘感到张无梦的气场停滞了一瞬,那是境界达到半步先天强者之上后者会有的气场。
可是在叶尘一剑眼看就要落在张无梦身上时,张无梦似像倏地消失了,叶尘竟然再感应不到张无梦,要命的是张无梦的灵觉却完全紧攫着他。
他既不知该何时出手,更不晓得张无梦会用何手段。
刹那间整个局势完全改变过来,他已陷于绝对的被动,先机尽失。
来自丹田的灼热和冰寒的真气相互交融着透剑锋击出,叶尘循着冥冥之中的奇妙感应,猛得转身向右侧一处刺去。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
灼热和冰寒相间的剑气化为一柱蓝红惊人光焰,把原本不知以何种手段藏匿起来的张无梦身影勾划出来,神奇至令人难以相信眼睛所见。
来自丹田的奇妙的真气不但能够化成剑气,而且还直刺往张无梦双掌平推的掌隙间处,精准得难以想像。
张无梦诧异之下立即变招,两掌合拢,成掬手状,发出另一股真劲,迎上叶尘有如神来之笔的“剑焰”。
叶尘自己从没想过自已的真气拥有如此奇效,竟然能够化成剑气,且离体攻击。但反应却也一点不慢,人随剑势,竟就那般全力催发剑气,往张无梦扑去。
“蓬!”
张无梦的真劲与蓝白的剑焰交击,立时化作往两边激溅的蓝红色光点,有如烟花盛放,诡美至难以用任何言辞形容其万一。
张无梦浑体剧震,闷哼一声,往后飞退,一闪身竟然又消失不见。
叶尘亦被反震之力轰得往后挫退。正准备继续出击,突然身体一震,眸中血光一闪而逝,黑血蛊母意志控制着他离开此地。
以叶尘如今的实力,八石宝弓又没有带,根本杀不了张无梦。所以黑血蛊母果断控制叶尘离开。
…………
…………
赵匡胤这些天一度陷于苦闷之中。晋王赵光义拉派结党,蓄意营造自己派系势力的行为已经十分明显,赵匡胤这些天几次给予暗示和警醒,但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效果,赵光义仍然在我行我素,毫无收敛之心。最主要的是,他已经感觉到这股势力在开封城里盘根错节,已经成为大宋朝廷之外的另一权力核心,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程度。
俗话说,当国容易当家难。如果这股势力是来自异姓朝臣,不管他势力多大,堡垒多么顽固,活动多么猖獗,以赵匡胤的精明神武,政治手段的强硬老辣,要翦除它、粉碎它绝不会有半点犹豫。只要一句话,动一点小手术,甚至都不用动用大军,便该贬官的贬官,该流放的流放,也用不着人头落地,便可以让这股势力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当年的义社十弟兄都是身经百战、桀骜不驯的战将.赵匡胤只消一杯酒,几句话,便让他们身战股栗,乖乖地交出了兵权。
但这是自己的亲弟弟,赵匡胤从小看着他长大,登基后又一直大力培养擢拔,倚为自己的主要腹心和肱股,视他如同自己的儿子一样,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自己的儿子还亲,他无论如何下不了狠手,不忍心毁了他的一生。再说,赵匡胤也不愿落个杀弟害兄、骨肉相残的千古骂名,对历史上这样的昏君他一直深恶痛绝。
因此,赵匡胤陷入了深深的苦闷之中。对于这位皇弟,真像是手上捧了个热炊饼,拿着又烫手,扔了又不舍得。又像是面对一块掉在灰堆里的豆腐,吹又吹不净,
打又打不得,他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些天,一个个万籁俱寂的夜晚,赵匡胤都在反复地思索。这样的事不能同任何人商量,只能在自己的心里掂来掂去。
他有时候想不通,这个弟弟为什么要这样?自己这个当皇帝的哥哥不曾亏待过他。他身为晋王,辅佐朝政,位列宰相之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炙手可热,你还要什么,难道非要坐在这把龙椅上吗?
再说了,你就是要当皇上,想君临天下,也不能这么猴急,这么迫不及待。我这个当哥哥的才四十三岁,体魄健旺,离死还早呢?你只有三十四岁,就是要当皇帝,也要等我驾鹤西归之后吧!你赵光义应该知道,自五代以来各个朝代惯例,凡是准备继任皇位的储君都是授予开封府尹这个要职。我自登上里位以后,就任你为开封府尹,并不是没有想过传位于你,你又何必这样急于求成呢?
事实上,赵匡胤在大宋成立之初,确实有过打算在自己百年之后,将大位传给弟弟赵光义,而不是传给自己的儿子赵德昭或赵德芳。因为这里有一段“金匮之盟”的秘密。
…………
…………
早在建隆二年,赵匡胤母亲杜太后突然身患重病。在其临近垂危的弥留之际,托病榻于赵匡胤和赵普二人。
赵匡胤对母后从小便十分敬重和孝顺,母亲的精明聪慧和宽厚仁德,都对赵匡胤的身心有极为鲜明的影响。
赵匡胤来到母亲床前,看看母后那孱弱的病体和枯槁憔悴的病容,就如万箭钻心一般痛楚,匍匐在地上哀哀而泣,涕泗交流。
杜太后看了看儿子,心中发酸,强忍着泪水问道:“你荣登大位已经一年多了,可想过你为什么能当皇帝吗?”
赵匡胤正哭得肝肠寸断,天昏地暗,听了母后的问话,竟呜呜的说不出话来。跪在一边的赵普却觉得太后此话问得突兀而又蹊跷,知道一定有大事嘱托,
只静静地看着皇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太后勉强抬了抬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提高声音说道:“我已年近花甲,此时归天,也是寿终正寝。生死由命,此乃天数,我儿无须过于悲伤。人生一世,像我这样身为太后,荣耀已极。自古以来,能有几人?再说,古人云,‘生子当如孙仲谋’,而我儿本是一介布衣,闯江湖,战沙场,大智大勇,威名满天下,不仅出将入相,而且跃登大宝,创下我赵氏江山社稷,上可光宗耀祖,下可泽被子孙,不如要胜过那孙仲谋多少倍?我老婆子何等福气,就是死也含笑九泉了,我儿也要节哀保重才是。”
说到这里,杜太后已喘成一片,只好停顿了一下。
赵匡胤伏在地上听着,哭声却越来越无法抑制。
杜太后只好又提高了声音,佯作生气地说道:“眼下我的时间不多了,有大事要跟你说,你怎么光知道哭呢?我适才问你,你可知自己为什么能得天下吗?”
赵匡胤强抑悲声,忙哽咽着答道:“这都是父亲大人和母后从小训诫教养的结果,也是赵氏祖上的荫德所致。”
谁知杜太后却连连摇头,苦笑着说道:“我儿错了,这些都不过是些套话。你之所以能顺利地当上皇上,既不是因为你自己多么天赋过人,更不是父母或祖上荫德使然。所谓人主乃天命所司,也纯属谬说。你之所以能拥有四海,成为天下令主,完全是因为周世宗柴荣的命运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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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天子西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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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宋帝赵匡胤大为惊愕,连满腹玑珠、治术老辣的赵普也不知所云,如坠云里雾中。
只听杜太后又说道:“柴氏寿享不永,传位于几岁的乳臭小儿,群臣离心,将士不附,这才给你创造了黄袍加身、禅代称帝的机会。设若柴荣不是传给他的儿子,设若他有已经成人的兄弟,而将大位传给他们,你能有今天吗?”
一席话,只说得赵匡胤频频点头,忙说道:“母后说的极是,不知母后有何训诫,请您老示下。”
杜太后遒:“汝与光义、光美皆我所生,待汝百年之时,应传位于汝弟光义,光义后传位光美,光美之后再传于汝子德昭。这样代代新皇都是成年之人,方可保我赵氏江山永盛不衰。四海至广,能立长君,乃社稷之福。”
赵匡胤本是至孝至仁又极为忠厚之人,自然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当下太后说完,便以头碰地,哭着发誓道:“儿子唯母后之命是从,敢不女口母后所教。”
杜太后慈爱地看看儿子,说道:“既如此,就请赵书记记录在案,并签字为证。可将它藏之金柜,待汝百年之后再开启为凭。此事只我们三人知道,不可向任何人泄露一字,以免节外生枝,引起混乱。”
杜太后对赵普一直十分器重,拿他当自家人看待,而见面一直称他原来的官职“赵书记”。
赵普听了杜太后的话,觉得这违背了历朝历代帝位传于嫡长的惯例,久后未必是福,心中深不以为然。但太后与皇上都商定了的事,他一个臣子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将这种传位方法记录下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以为久后凭证,交赵匡胤藏于金柜之中。这便是为后世广为流传的“金匮之盟”,或称为“三传约”。
可是近几年来,从光义的身上他嗅到了一股异味,总觉得他有些背后的小动作,对自己开始离心离德,对在他身边迅速膨胀起来的那股势力,赵匡胤从开始的察觉,到后来的警觉,现在已是在担忧了。
但他重情重义的性格,让他无法决断该怎么办?他怕自己是神经过敏,犯了历史上许多皇帝猜疑刻忌的通病,误伤了亲弟弟。因此,他感到十分棘手。
苦恼和忧心缠绕着他,他感到像老牛掉到了枯井里,浑身是劲却没处使。为了摆脱这种烦躁,他决定离开开封一段时间,到西京洛阳去散散心,况且现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
洛阳是他的故乡,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在这个生他养他的城市里,有他的夹马营故居;有他少年时使枪舞棒、驰马射箭的场所,有一匹有着神话般的传说,曾经深深地吸引了他童稚之心的石马;有他与光着屁股的小伙伴斗蛐蛐、“列兵阵”的地方。总之,那里到处都飘游着他童年时的梦想,这梦想是那么温馨,那么甜蜜,那么光怪陆离而又色彩斑斓。
赵匡胤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他已经跨过中年向老年迈进了。同一个普通人一样,到了这个年龄,一种怀旧之感、思乡之情便会不断地骚扰着他。
本来因为皇帝的身份禁锢着他,让他不敢随意离开开封,但前些日子王昭素一席话却是打破了他心中的禁锢。所以,他要回到故乡去,尽情地游乐一阵子,好好地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特别是他打算将皇弟赵光义叫上,以借此机会以兄弟亲情化解二人之间如今已经出现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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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在山野飞驰,神舒意畅,朝洛河的方向推进。
他感应到张无梦在后方十多里处追来,感觉很是清晰,没有丝毫模糊,比前几次还要清晰。
太一真经心法在体内运转,如天道阴阳循环流转,体内真气去而复来,阳极阴生,阴极阳现,轻松得如飞鸟翔空、舒闲似鱼儿戏水,疾奔近五十里路,仍没有丝毫劳累的感觉,痛快得难以形容。但他可以确定自己还没有晋升至半步先天境界。并且整体实力并未提升太多,正面对敌他依然不是张无梦、楼炎明这些半步先天强者的对手。当然半步先天强者想要杀他也没有那么容易。
就在此刻,他隐隐感应到玉道香追了上来,心中一阵激动,充满了对玉道香的深深爱意。
“或许与玉儿联手,能够杀得了张无梦。”叶尘心中如此暗忖。他此时却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黑血蛊母所控制。这正是黑血蛊母的恐怖之处,之前叶尘以其通过蛊虫控制其它人也正是如此。
思索间,张无梦又追近里许。
叶尘是故意让张无梦追近点的,因为他要令对方生出错觉,以为在轻功上可胜过他不少。
玉道香并非单独一人,随行的还有华夏卫府刺杀司副使连继城带领十名金牌杀手和五名剑奴,白沧海留下坐镇华夏卫府所以没有跟上来。
玉道香其实也不是很肯定叶尘是否被黑血蛊母所控制,但叶尘若是一直不回开封家中,那就真的很有可能是被黑血蛊母所控制。所以,她必须要将叶尘找到,然后将其制住,再想办法驱除黑血蛊母。
在星空之下,洛水出现前方,继续其已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湍流往东的旅程,默默地漠然不理发生在她两旁人世间的恩怨。哪管城市变为废墟、良田化作荒地、沃野转为焦土。
叶尘神色一片漠然,无辈无喜,加速朝洛水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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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骑马乘车,沿着官驿大路,迤逦西行。
天蓝蓝,云淡淡,碧树葱茏,流水淙淙。沿路两侧,一望无垠的麦田已呈金黄色,微风轻拂,麦浪漾波,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
开宝四年六月初,赵匡胤起驾离开开封,前往西京洛阳巡幸。
这次离京西巡,与往昔数次离开开封不同的是,他没有让晋王赵光义留守开封,署理朝政,而是让这位皇弟跟随自己一块前往洛阳。却让他的三弟,开封府尹赵光美与宰相薛居正、枢密院正使曹彬一块留守开封,主持朝政。
同一天时间,随着朝廷派去大批文官到江南各州、县任职,南唐朝廷余孽也已经彻底被潘美剿灭,潘美率领一百亲兵奉旨北上开封述职。
赵匡胤没有带大队人马,也没有旗罗伞扇,前呼后拥,而是轻装简从。只带着花蕊夫人和晋王赵光义、参知政事卢多逊等几位近臣,另外就是数十名太监宫女和两千大内禁军侍卫,此外华夏卫府情报司使许方义亲自带领华夏卫府的五百华夏卫和近千名潜行在暗中的探子也随行负责保护赵匡胤的安全。
赵匡胤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缓缓行进。他举目四望,但见田间小路上,忙忙碌碌的农人们正在做着麦收前的各种准备,挑担的,推车的,来来往往,穿梭不止。一股久违了的泥土芬芳和小麦成熟时特有的馨香直往他鼻孔里钻。他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田野里新鲜的空气,又轻轻地吐了出来,整日憋在皇宫里的郁闷之气为之一扫。赵匡胤显然已经兴奋起来。他轻嘘一声,勒住马头,敏捷地腾身下马,举步走到麦田边,顾手捋下一柄麦穗,掂了掂分量,对左右欣喜地说道:“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好年景,这是苍天佑我大宋啊。”
晋王赵光义马上趋前说道:“连续几年来,蒙陛下之福,农桑兴旺,仓廪充实,百姓小康。许多州郡都上奏说,‘田里无愁叹之声,垄亩有遗滞之穗。海内无事,区宇大安’,此真乃我大宋之福。”
赵匡胤高兴地连连点头,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大臣们上奏表请他上尊号的事。
大宋建国以来,大军南征北战,如今已连缀成片,成了真正的华夏的一统江山。
宋朝已进入了中国历史上继大唐之后又一个最鼎盛的时期。战乱频仍、动荡不安、积弱贫穷的历史已经成了永久的过去。国力强盛,军威远震,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农桑商贸百业并臻,赵匡胤用十四年的时间,亲手缔造了一个繁荣昌盛的崭新的时代。
面对这一巨大的成功,朝野上下一片欢呼和称颂。朝中大臣和各地官府都纷纷上表,请求赵匡胤上尊号以志奇功。赵匡胤每天都收到数十封奏表,件件都是用最华美的辞章,最动情的语言,最真诚的祝福,极尽歌功颂德之能事,引经据典,说出了许多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请上尊号。
其中一封来自卢多逊的奏表,举例最为详尽。其中说道:自古以来,凡是功业卓著的帝王,都要在帝号之前再加上一个称号,作为特别尊崇的标志,也是宣示于后世百代的无上荣耀。
譬如说,秦始皇在扫灭六国,一统华夏之后,就曾上尊号为泰皇,因为自古以来,便有天皇、地皇,秦皇,而以秦皇最为尊贵。
第五百九十九章 ‘利’字当头
汉高祖五年,在彻底消灭了楚霸王项羽之后,各地诸侯便纷纷上表,请尊汉王刘邦为皇帝;到唐朝,在帝、后称号之上再加尊号更是司空见惯。像武则天尊号为神圣皇帝,唐中宗称神龙皇帝,唐玄宗称开元神武皇帝等等,不一而足。
由此足以证明,上尊号乃古来惯例,帝王盛事,赵匡胤建此煌煌功业,理当遵古贤之例,上尊号以应万民之意。
赵匡胤前些天每天看着这些纷至沓来的奏表,内心深处波涛翻滚,激动不已。虽然不能排除这些奏表中有许多溢美之词和夸张之处,但平心而论,大部分说得还比较属实。这十四年来,自己居庙堂之中,则宵衣旰食;处战场之上,则披坚执锐。殚精竭虑,出生入死,才赢得这么一个四海安定、万民乐业的大好局面。自己没有辜负上苍赋予的皇权,也基本实现了当年既定的目标。在这个时候,接受臣下们的建议,上尊号也不为太过。可是,该上个什么样的尊号呢?
经过宰相薛居正,参知政事吕馀庆和卢多逊,以及礼部诸官员们反复商定,要为赵匡胤加尊号为“一统太平皇帝”。意思十分明确,就是天下统一,四海升平,已经是太平盛世。
当时吕馀庆还特意对赵匡胤说道:“臣等以为,这个尊号既是十几年历史的总结,也是对未来的祈福,它饱含着天下苍生黎庶的殷殷企盼。大宋臣民,谁不希望我朝一统江山固若金汤,千秋万代持久太平。”
赵匡胤当时咀嚼着“一统太平”这四个字,眉头却慢慢地紧蹙了起来。“一统太平”是多么美的四个字,这正是自己平生以来苦苦追求,为之锲而不舍、奋斗不息的理想境界。然而,美则美矣,可它现在还不是现实。南方虽平,但北方未靖。
大宋之外,契丹人抢去的燕云十六州还没有收复。也就是说,自己当初拟定的“先南后北”的计划只完成了一半。在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妄加这个尊号,欺世盗名,自欺欺人呢?
想到这里,他对众大臣淡淡一笑,说道:“一统太平,这与事实并不相符,朕若用了这个尊号,自己于心不安,也会贻笑后世,还是不用为好。”
众朝臣们见赵匡胤态度坚决,执意不肯用此尊号,只好又重新拟了“立极居尊皇 帝”这个尊号报与赵匡胤,赵匡胤却不好再推托,便勉强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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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后,赵匡胤一行到达洛阳南郊,这里埋葬着他的父亲赵弘殷。
赵匡胤不等休息,便带着赵光义和近侍大臣们前往父亲的坟陵去拜谒。他来到父亲的坟前,认真地整了整袍服冠巾,长跪于地,深深地磕下头去。在这一刹那,在掩埋着一世英雄的父亲的这一拯黄土和离离荒草面前,一种深深的悲哀漫上了心头。
此时此地,他不仅仅是在思念亡故已久的父亲,而更多的是在想着自己的身世。
自己从小生长在这里,十几岁移居开封,二十岁离家出走,独闯江湖。经过半生的浴血征战和苦心经营,总算把大宋江山收拾得像个样子了。可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几个人能真正理解呢?
众多的朝臣们对自己未必真正理解,他们尊崇和服从的只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自己的亲兄弟也权欲熏心,对自己这个皇帝宝座垂涎欲滴,虎视眈眈;还有那些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元老故旧和结义兄弟,张永德、王审琦、石守信、韩令坤、郑恩、慕容延钊等等,他们有的已经作古,像父亲一样被永远地埋在了黄土之下。还活着的,这些年锦衣玉食的日子,已经使他们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雄心壮志消磨殆尽。当年为了大宋政权的稳定,自己采用了赵普的“强干弱枝”之计,解除了他们的兵权。但自己却保证了他们一世荣华富贵、钟鸣鼎食,自觉良心上对得起他们,他们能理解朕吗?
他们的心里不恨朕不骂朕吗?
赵匡胤突然感到了一阵深深的孤独和悲凉,一时不能自已,竟趴在父亲的坟头上号啕大哭起来。跪在赵匡胤身后的赵光义暗忖:“皇兄身为天子,于众臣和侍卫、太监眼前如此大哭,实在是有失帝王威仪。”
不过,赵光义虽然心中对赵匡胤所为很是不以为然,但还是硬挤出几滴眼泪,跟着赵匡胤干嚎了几声。由此事便可看出赵光义此人的薄情寡义的一面。
经众臣们劝解多时,赵匡胤才勉强止住了哭声,立起身来,用绢帕拭干了面颊上的泪水,长叹一声说道:“咳,此生恐怕不能再朝于此了。”说罢,命人取过弓箭,张弓搭矢,面向西北方向猛力射去,然后指着箭头落下的地方,对赵光义和众臣们说道:“记住这块地面,此处便是朕将来的葬身之处。”
众大臣和护卫的将士们听了这话,都不禁心中“咯噔”一下。平白无故的,皇上怎么冒出了这么不吉利的话,莫非这是一种不祥之兆?
但是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敏感,谁也不敢接话,只有面面相觑或默然垂首。当他们随赵匡胤往回走的时候,心里就像压上了一盘石磨,沉甸甸的。
这天夜里,赵匡胤坚持要住在夹马营故居中。他躺在儿时睡惯了的矮小的房间里,却感到有一种皇宫里无法比拟的安闲和舒逶,在一片遐思和冥想中,很快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第二天用过早膳,见天色阴沉沉的,不多会又下起了毛毛细雨,赵匡胤便没有了外出游乐的兴致。他召来晋王光义和随行的近臣,突然向他们宣布:“朕打算迁都洛阳。”
其实,关于迁都洛阳的打算,赵匡胤绝非一时之思,而是已经思考了数年之久,特别是前年开封险遭黄河洪水灾害之后,更坚定了他的想法。只是一直未能统一天下,所以才未将此想法公布于众,如今天下一统,在他看来时机已经成熟,所以才说了出来。
实事上,赵匡胤不仅想迁都洛阳,以后他还要迁都长安,他想让大宋王朝千秋百代永远定都长安。
作为一名出色的军事家和精明的政治家,赵匡胤当然懂得,自古以来,每一个王朝在国家都城的定位上都十分讲究,事关一国国运。
他还清晰地记得,在他当皇帝的头几年,曾让卢多逊给他讲读《吕氏春秋》,那上面有一句话:“择天下之中而立国”。而《管子??立政篇》说得更为详细:“凡立国都, 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州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沟防省。”除了这些优越的自然条件之外,还必须有利于控制国家局面,强化国防军事;要地近富庶,有充足的赋税资源。
而洛阳这个地方,北面有险峻的邙山、滔滔的黄河,南面有洛水、伊水,西据崤
函、潼关,东临虎牢、黑石,山川环绕,土地肥沃,地理形势当然比开封更具优势,更符合赵匡胤“据山河之势而去其兵,循周汉故事以安天下”的长远打算。随着一个个割据政权的翦灭,这里已居于天下之中,在这里可以遥控江南,俯视中原,兼顾长城内外,而以后再迁都长安,则更有利于创立一个像汉武帝和唐太宗所缔造的强汉和盛唐的煌煌大业。
更重要的是,赵匡胤还有一个不便明言的理由,那就是在汴都开封正在潜滋暗长着一股无形的势力,这股势力已经扰得他心烦意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想通过迁都,摆脱赵光义这股势力的纠缠,使他在开封苦心经营的这个山头在无声的较量中土崩瓦解。
赵匡胤要迁都洛阳的打算从未向任何人透露,因此他一说出来,群臣尽皆愕然,谁也没有思想准备,一时都无言以对。
晋王赵光义心中吃了一惊,他敏感地觉得,皇上的这一着,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心中立时紧张起来同时,也是暗自侥幸自己这个哥哥虽然已经开始怀疑警惕自己,但始终想通过温和手段化解自己这个威胁,此次特意带自己来洛阳怀念过去多半便是想以兄弟亲情感化自己。
这样想着,赵光义表面上却一片平静,装得若无其事,他要静观待变,反正他若是预料不错的话,此事不用他或者他的人出头,便有大批人站出来反对此事。原因无他,一个‘利’字可以道尽一切。再说他变天大事已经展开,反对此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或者说到时候迁不迁都还不都是自己说了算。
果然,屋子里没有沉默多长时间,便有大臣开口说话了,而且是枢密院副使沈义伦这样层次的重臣,只听沈义伦进言道:“陛下,臣斗胆认为,东京有汴河漕运之利,每年从江淮一带船运米谷数万斛至京都。京都驻有禁军十万人,全都靠这些粮食供给。陛下若是迁都洛阳,这些粮米如何运送?而且朝廷府库、重兵皆在东京,累代相袭,安国已久。若是突然迁都必会动摇根本,臣以为实在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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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第二步计划
赵匡胤看了看沈义伦,毫不犹豫地说道:“迁都之事朕思之日久。往昔忙于统一天下,收复诸侯小国,无力及此。今江南光复,大业初定。正是迁都的上好时机。若说迁都不便,也是实情。但万事开头难,真的开了头也就没有什么大难了。迁都之事莫非比平北汉、降南汉、收复后蜀、南唐还难吗?实话跟你们说,朕不光要迁都洛阳,将来还要定都长安。”
到了这个时候,随行参知政事卢多逊不能不说话了,他上前启奏道:“陛下,京都迁移乃是大事,应慎之又慎。臣闻国之安危,在德不在险,请陛下三思。”
赵匡胤道:“卢卿之言固然有理,然开封地处偏僻,长居于此,神州之大,诸多地方鞭长莫及。不出百年,天下民力竭矣。”
卢多逊一想自家数十年经营的根基全部在开封一带,若是迁都洛阳,势力和利益的损失极大,不由急了,双膝跪地,一脸正气的谏道:“陛下上承天命,下驭万民,开封帝王之居,人杰地灵,必不致如此。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其他众臣见陛下向来宠信的副相如此说,再没有顾忌,也都纷纷附和。赵匡胤知道并不是臣僚们都不理解自己的意图,而是此事直接涉及或者说影响着包括眼前这些臣子在内太多人的利益。虽然心中不爽,但这里又不是在朝中议事,不可太过勉强,只好暂时听从了他们的意见,想待回京后再从长计议,行迁都大计。
这样想着,赵匡胤正要再说什么,却有侍者来报,说是留守开封的马军都军头、领毅州刺史冯鑫前来求见。
冯鑫在诸多的禁军将领之中,是深得赵匡胤信任的一个,此时正是赵匡胤眼中的红人。赵匡胤登大位不久,为周知天下之事,曾经让冯鑫博访国中。冯鑫处事十分缜密,所奏诸事件件属实,因此很得赵匡胤欢心,特别是前一段时间跟着潘美攻伐南唐,立下大功,四月初刚回到开封,赵匡胤便擢升其为马军都军头兼毅州刺史,加封开国县伯之位。
可自己刚离开开封不久,他匆匆赶来干吗?赵匡胤传他晋见。
冯鑫向赵匡胤跪拜后,赵匡胤问道:“你有何事?”
冯鑫奏道:“臣有要事禀报。”说着便将一份折子呈给赵匡胤。后者打开一看,却是状告江北大元帅潘美的,上面列举了十数条罪状,说潘美在攻伐南唐时擅自下令大军屠城,烧杀抢掠、贪鄙成性、横行不法等等。
赵匡胤看完之后,盯视了冯鑫良久,问道:“此事可真?”冯鑫道:“陛下,臣以项上人头保证此事件件属实。”
赵匡胤一脸怒容,他在大军攻伐南唐之前,特意给潘美有过交待————切记一定要严守军纪,靠恩信争取江南民众,万勿滥杀无辜,抢掠财物。
可是潘美竟然敢违背自己的命令。最主要的是此事自己竟然今日才得知。他派到潘美军中亲信太监总管王继恩为监军,王继恩竟然没有给他汇报此事,还有以华夏卫府情报能力此事不可能不知道,为何华夏卫府也没有给他汇报。
心中念头闪动,赵匡胤已经怒火冲天,转身对站在一角一直很少说话的许方义说道:“许卿!潘美在攻伐南唐时擅自下令大军屠城,烧杀抢掠、贪鄙成性、横行不法之事,你们华夏卫府情报司是否知道?”
许方义脸显意外之色,当即便说道:“回禀陛下,此事发生之日,华夏卫府情报司便已经得知此事。”
赵匡胤一听许方义话中意思竟然肯定了潘美下令大军屠城,烧杀抢掠、贪鄙成性、横行不法之事,不由脸色铁青,说道:“那为何不向朕禀报?”
许方义当即脸色微变,跪下说道:“陛下!臣以为这种事情陛下派到宫中的监军定会向陛下汇报,所以便没有向陛下汇报,这是臣的失职。”
许方义虽然说的有些牵强,但也能说得过去,赵匡胤有意笼络华夏卫府几位出生草莽的司使,将其收为自己的真正的心腹,便神色一缓,说道:“好了,你起来吧!以后军中大事,即使朕另有耳目,但华夏卫府情报司也要汇报。”
许方义说道:“多谢陛下,臣谨遵陛下旨意。”
言毕,许方义退到了一边。赵匡胤脸上怒色却是比之前更甚,当即说道:“传朕旨意,让潘美和王继恩直接来洛阳来见朕。”
有小黄门恭敬称是,转身离去。
一边赵光义始终面色平静,只是眼看自引导自己这位皇帝哥哥来到洛阳之后,第二步计划已经顺利实现,不由心中欣喜,微微有些激动,赵匡胤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冯鑫汇报此事之后,会当即召潘美和王继恩来洛阳,这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情。
只是潘美和王继恩一前一后,还在北上开封的路上,赵匡胤派去传旨的人一去一回,至少也有半个月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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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绵绵一直持续了两三天,这一天终于放晴了。雨后新晴,天蓝气爽,赵匡胤蓄心中的阴霾和抑郁也一扫而光。他决定今天去洛阳南郊祭祀天地,以感谢上苍连续几年赐予大宋的五谷丰稔。
赵匡胤的车驾刚来到洛阳市区的大街上,忽见大街两边人山人海,万头攒动。当今皇上来洛阳巡幸的消息,早在几天前便传遍了千家万户。这几天一直下雨,皇上没能出来,他们便没有机会一睹圣颜。今日听说皇上要去郊祭,洛阳城一时万人空巷,百姓们扶老携幼,一大早便拥上了街头。他们要亲眼看一看这位一手缔造了太平盛世的真龙天子,看看这位给了他们十几年安定生活的当今皇上。
见宋帝赵匡胤那非常简朴的车驾仪仗缓缓走来,百姓们不约而同地“呼啦啦”跪满大街两侧,一拉溜儿排开,竟有四五里长。“皇上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声突然爆发,此伏彼起,震天动地。
赵匡胤不顾侍卫们的坚决反对,坚持让他们把马车帘打开,他要亲自面对自已这些善良质朴的臣民们。他向大街两旁放眼看去,但见大男小女,老老少少,都在瞪大了眼睛向这里张望着,满脸虔诚,有的眼里还闪溢着激动的泪花。他心里滚过了一阵阵热浪,自己这些年呕心沥血,宵衣旰食,尽力为百姓们造点福祉,在这一天终于得到了回报,百姓们脸上流溢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对他的最真诚的回报。他感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踏踏实实的欣慰。
这在这时候,从人群里站起来三位老人,都已是七八十岁的老者,胡须花白,满脸皱纹,都一律穿戴簇新。为首一位,手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置着一把酒壶、几个酒盏,颤巍巍地走到大街中间,面对皇驾跪了下来。
侍卫们正要上前驱赶,赵匡胤喝止了他们,下令停下车驾。赵匡胤从轿子上从容地走了下来,满大街的民众立时爆发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万岁”之声。
护驾的禁军将士和随行的文武大臣们一下子紧张起来,齐呼啦地围了上来。赵匡胤摆摆手让他们退下,自个儿缓步向那三位老人走去。
那三个老者磕头之后,其中一人说道:“万岁爷,我辈都已届耄耋之年,自小经历颠沛动乱,战火兵燹,直到暮年才欣逢盛世,得以安居乐业,享受天伦之福。这些都是陛下所赐,洛阳百姓无不感戴莫名,永世不忘。今日公推老夫等敬太平天子一杯薄酒,聊表洛阳万民爱戴之心。”
赵匡胤十分激动,亲手将三位老人扶起,连声说道:“好!好!朕喝,来,朕与三老共饮一杯。”侍从们赶紧跑过来斟酒,赵匡胤与三位老人各执一盏,向衔旁百姓们照一照,正要喝下去。李仝义却趋前一步,低声劝道:“陛下,做做样子则可,莫要喝下去,以防不测。”显然是在提醒宋帝赵匡胤,怕酒中有毒。
赵匡胤看看李仝义,却突然哈哈大笑:“朕从小生在洛阳,长在洛阳,自信平生没有愧对洛阳百姓。朕不相信洛阳的乡亲会来害朕。”说罢,一仰脖子,将那杯酒咕咚咚喝了下去。
那三位老人早又跪在当地,叩头谢恩道:“多谢万岁赏脸,吾皇万岁万万岁。”一边说着,热泪却禁不住流了下来。赵匡胤再将他们扶起,拱手向三位老人,向大街上千千万万的民众告别。当他向马车上走去的时候,自己的双眼也潮湿了。
在南郊祭祀完毕,赵匡胤不再坐马车,而换乘了一匹枣红骏马。他要在洛阳城转一转,仔细地看看他当年那些十分熟悉的地方。这一下可苦了那些负责警卫的侍卫禁军,一个个鞍前马后,跑来颠去,紧张地警戒着四周的动静,搜索着各种可疑之处,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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