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南唐君臣乱象
开宝四年,三月十七日,宋军开始进攻金陵。
而此时的已经恢复南唐皇帝称号的李煜在干什么呢?
李煜起先慌了神,又没主见,各种应对都按照宰相韩熙载和国师楼炎明所言,这些天下来,发现自己在用兵打仗之事方面实在是不懂,索性便将朝中政事全部委托给韩熙载、陈乔、张洎、王东阳等人,把守城指挥权交给皇甫继勋和国师楼炎明,自己却躲在后宫里,每日不是与僧道之流诵经讲易,高谈阔论,就是与妃嫔佳丽们宴饮取乐,吟诗作画。颇有一些听天由命或者自暴自弃的意思。
这一日,李煜想起了大周后,便作了一首悼亡之作,表现了对大周后的怀思之情,悲切缠绵。此作名为《谢新恩》:
秦楼不见吹箫女,空余上苑风光。
粉英金蕊自低昂。
东风恼我,才发一襟香。
琼窗梦留残日,当年得恨何长!
碧阑干外映垂杨。
暂时相见,如梦懒思量。
…………
…………
韩熙载、楼炎明、皇甫继勋、陈乔、张泊、掌管一切政务、军国大事,一切守战事宜均由韩熙载和楼炎明二人决断,其他四人协助。
韩熙载和楼炎明达到共识,他们认为,要对付强宋的进攻,眼下最好的策略就是闭垒固守,以疲宋师。宋朝军队数千里奔波而来,必定人困马乏,他们之前又做了一定的坚壁清野,宋军粮草不济,若能长期坚守,一年甚至数年之后,宋军定会不战自退。
于是,他们命升州刺史据城固守,而派神卫统军都指挥使皇甫继勋率领十万名水陆军,背倚金陵城,面向秦淮河,列阵结寨,以待宋军。
二人之所以重用皇甫继勋,一是因为他是李煜的心腹爱将,二是因为他是已经故去的南唐一代名将江州节度使、老将军皇甫晖之子,平日朝上谈兵,侃侃而论,似是虎父无犬子,颇有些韬略。二人中韩熙载虽然略懂兵事,但终归是文官,楼炎明虽然心智不凡,但此前从未接触过兵事,试过皇甫继勋之后,感觉此人应该能够担当此任。
然而二人却不料这皇甫继勋是个绣花枕头,银样锻枪头,中看不中用。他因受李煜宠爱,家有华宅,车服绮丽,广蓄妓乐,极尽游宴之好,完全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派头。现在到了真的要与宋军刀兵相见、以死相拼的时候了,这个“银样铽枪头”却一下子变得稀软了。他根本不想与宋军交战,只想说服李煜向大宋献城投降,好保住他的富贵。他还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他可不愿为这个摇摇欲坠、朝不保夕的小朝廷送上自己的性命。
因此,他便暗中让部下们在军队中散布流言,说是南宋国力赢弱,兵不经战,难与大宋抗衡。
宋军兵临城下第三日,突然狂风大作,天降冰雹,皇甫继勋私下里便说这是国将沦亡的征兆。他认真思考一番之后,派自己的侄子皇甫绍杰进城晋见李煜,力劝李煜早做归命之计。
也就是在这一天,他的偏将当中有一个一心忠于南唐,誓死保卫金陵名叫苏晗的将领,以趁着冰雹必定会对城外宋军造成一些麻烦,所以秘密招募起敢死队,欲趁夜间攻杀夜袭宋军。
只是苏晗还没有出手,便被皇甫继勋发现其所谋,派人将他抓起来痛加鞭笞,然后拘押起来。
三天前,北方采石矶传来林仁肇带人翻山越岭欲冲出军寨,南下勤王,不料被故意假装撤退的曹玮和杨延平突然从林间杀出大败,又退回了军寨。今日这个消息传来之后,皇甫继勋居然喜形于色说:“我早就知道宋军难敌,连林仁肇都打不过宋军,我们怎能取胜。”
主将如此,部属谁还肯效死用命?一股悲观厌战、只望归降的失败情绪迅速在军中蔓延开来。韩熙载和楼炎明并非没有察觉到这一现象,只是二人对自己退路暗中各有想法打算,所以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宋军兵逼城下,攻城之战一触即发,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形势,只在深宫礼佛吟诗的李煜不知道是装作不知,还是被蒙在鼓里,看起来竟然似无事人一样。实事上,已经有这几天时间,城外各个战场不断呈送朝廷的战报,全被韩熙载和楼炎明截留了,所以这些令人不愉快的消息才没有过多的打扰到李煜继续享乐。
三月二十一日,不知道是终于在后宫中玩够了,觉得终日待在深宫里有些闷得慌,或者是李煜自欺欺人的心底忧虑终于爆发,他今日带领左右侍臣出宫来到城墙上视察。
李煜不看便罢,一看之下,惊得魂飞魄散,面如土色道:“这………这………这怎么会这样?宋军怎么能够如此之快,不到一个月便已兵大军压境,围困金陵,只是何以无人奏闻?”周围一帮侍从却无人敢吭一声。
李煜怒气冲冲地回到宫城,他知道自己在皇宫中深居简出,早变成了聋子和瞎子,已被韩熙载和楼炎明所蒙蔽;又听说皇甫继勋在军中散布流言,煽惑军心,甚至派他侄子到宋军营中去商议投降事宜,顿时恨得咬牙切齿,立即下令逮捕皇甫继勋,与其侄子皇甫绍杰一起,就地斩首示众。楼炎明和韩熙载对此事依然无动于衷,不知道暗中在做什么。
唐军中还是有许多主张死战到底的将士们,对身为主帅的皇甫继勋如此怯懦畏敌,怠于职守,早已恨入骨髓,在其被处斩以后,居然蜂拥而上,脔割其肉,顷刻而尽。
三月二十六日,宋军将金陵周围州县残存零散唐军一一剿灭一空之后,终于开始发起向秦淮河的进攻。潘美见唐军在秦淮河北岸遍列水陆营寨,兵马甚众,便急令宋军两路水师中的一路大将李汉琼从长江入秦淮河,从上游顺流而下率船队来攻。
潘美久经战阵,作战经验十分丰富。他深知总攻既然开始,兵贵神速,不可贻误成机,便立即腾身跃上马背高声喊道:“我潘美亲率骁勇十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岂能被这一衣带水所阻隔,不怕死的弟兄们,跟我径直冲过去。”说罢,他纵马跃人波涛滚滚的秦淮河中,而他麾下的千军万马,见副帅都如此奋不顾身,个个奋勇,人人争先,纷纷跳入水中,向北岸奋力游去。
骑兵在前,步军随后,冒着唐军乱糟糟射来的箭矢,他们很快便游到北岸,立时便与唐军白刃相拼,生死肉搏,迅速击溃了北岸的一部唐军。正在此时,李汉琼所率的战船也迅速赶到,乘风纵火,焚烧南唐水寨,秦淮河上,一时狼烟滚滚,火蛇狂舞。宋军乘乱奋力冲杀,唐军本无心恋战,见宋军来势如此凶猛,各自慌忙逃命。不消两个时辰,已斩俘唐军将卒两万多人。秦淮河北岸,尸横遍地,河中的尸骸残肢,在水面上漂漂荡荡,一具接着一具,顺流东去,满河床清澈的流水,都变成了淡红色。
侥幸溃逃保命的唐军,急忙退回金陵,龟缩于城中,再也不敢出来。
宋军不给唐军以喘息之机,乘胜攻克了金陵的外关城。潘美下令,在城郊三面扎营,从而完成了对金陵的包围,南唐君臣至此已成了瓮中之鳖,网中之鱼。
但是潘美却不急于对金陵发起攻击,他一方面是谨记着宋帝赵匡胤的叮嘱,想在形成了大兵压境的态势之后,展开强大的攻心战,逼使李煜就范,乖乖地献城投降,尽量避免满城百姓遭受战火的荼毒。另一方面却暗中与开封正和赵普斗的你死我活的赵光义互通消息,等待将金陵拿下了最好时机。
就在潘美对金陵城形成了合围之势时,东面战场上也传来了佳音。
赵赞率领三万铁骑和五万吴越兵,在攻克了常州、江阴等十一个州城之后,迅速进围润州。
润州即后世的润州,乃是金陵城的东方门户,其得失对金陵城的安危至关重要。但是南唐朝廷派往润州的守御将领刘澄,却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他见赵赞来势凶猛,再加上情报司暗中派人威逼利诱之下,一箭未放,便献城投降了。
这样一来,赵赞兵不血刃,便占领了润州,掐断了金陵城的东方运输通道。
赵赞留下一万人守卫润州,大部迅速西进,同潘美所率主力会合,进一步加强了对金陵城的围困。
见宋军将金陵铁桶一般围住,兵势有增无已,李煜终日唉声叹气,如丧考妣。
此时,王东阳、张泊、陈乔向李煜建议,派人冲出重围,速召镇南节度使朱令贽率师勤王。就眼下的情况,南唐国内也只有这一支可用之兵了,这是南唐朝廷的最后希望。李煜马上允准,楼炎明主动派出自己麾下一名实力达一流境界的护法持诏书于夜间潜出城外,去南都诏令朱令贽火速率帅大军来京都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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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 白子轩计破十万大军
朱令贽此时正率领十五万人马驻扎于长江上游的湖口一带,数日前听说金陵吃紧,早想率部东下,援救金陵。但是由于受曹玮、杨延平所部宋军的牵制,唯恐被抄了后路,迟迟不敢举兵。
接到朝廷诏书以后,朱令贽只好以书召南都留守柴克贞,使之代镇湖口,自己亲率十万大军,旌旗战舰绵延数十里,大舰可容千余人,小舰亦可容一百多人,浩浩荡
荡沿长江顺流东下。除了大小战船之外,朱令贽还以巨木编成许多筏子,长达百余丈,上载许多硫黄火油,计划以木筏纵火,烧毁宋军重新架设于池州上用来运送粮草的浮桥,进而解除金陵之围。
金陵城外,宋军帅帐,宋军诸将就朱令贽十万大军来援之事进行议事。
众将纷纷请战,潘美都未答应,而是想起宋**中稳稳压在自己头上的曹彬,心中冷笑,面上则是一片肃然,说道:“如今金陵破城在即,若是能够让朱令贽迟来三天时间,我军便可破城。”
不等众将有何反应,潘美故作迟疑,然后说道:“来人,传本帅命令给曹玮和杨廷平,让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给本帅将朱令贽拖上三天时间。”
赵赞眉头微皱,说道:“曹玮和杨延平麾下不到两万人马,加上江面上一万多水师,也就三万人,还要分兵看着采石矶内的林仁肇,面对朱令贽十多万大军,人数相差太大,秦淮河三万水师如今已无大用,不如让他们去支援曹玮和杨延平。”
潘美笑道:“赵将军!兵贵神速,朱令贽旦夕可至金陵,此时派水师前去,岂不是雨后送伞?”
赵赞神色一沉,猜想到潘美一些阴暗想法,心中冷笑,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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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扎于采石矶峡谷口的曹玮和杨延平部,除了他们麾下人马之外,长江上留下用来堵住林仁肇水路的一万多宋军水师也归曹玮节制。
曹玮和杨延平听说朱令贽率师勤王,如临大敌,因为对方人数是自己五倍左右,他们担心朱令贽会顺路全力对他们出手,将林仁肇救出,所以二人一面作着迎敌准备,一面派人向潘美请求支援。不料潘美不但不给他们支援,而且还严令他们将朱令贽十万大军拖上三天。
营帐之中,曹玮看过潘美密令之后,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旁边木桌之上,骂道:“潘美欺人太甚,我军虽然比唐军勇猛,但水战却比唐军要弱上一筹。如今人数与唐军相差如引悬殊,竟然还让我们拖上三天。”
杨延平拿起曹玮丢在地上的正式密令,脸色同样难看,潘美当初将他们二人留在此处看着林仁肇,失去了南下攻城掠地立下大功的机会,这本就让他们心中窝着火,只是林仁肇麾下人马非同小可,这件事情总要有人做,二人心中虽然极为不满,但为大局着想,也不会说什么。如今潘美竟然给他们下达这样一道不合常理的命令,新仇加旧恨,顿时让二人终于忍不住开始辱骂主帅起来。
所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类似这样的铁律在这个时代平日中虽然没有后世职业军人那般严格,但在这个时代战场上对于这一点要求甚至比后世还要严格,在战场上若是不服从上官命令,上官当场将其斩杀,杀了也就杀了,合情合理没人能够说什么,死了也是真正的白死,而且死的一文不值。
所以,曹玮和杨延平辱骂归辱骂,但如今对于潘美这道命令却不能违背,否则事后潘美虽然因为曹玮身后曹彬不会将二人斩杀,但却可以以此为借口对二人治罪。轻则此次伐南唐二人身无寸功,重则还要降职甚至杨延平可难会下狱。
就在曹玮和杨延平皱眉苦思如何完成潘美这道军令的时候,二人大军驻地中迎来了一位神秘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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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剑主上代剑主白辰傲嫡系长子白子轩,今年三十八岁,剑术超群,虽然比不了白沧海和叶尘这两个异类,但江湖上能够在剑术上超过他的几乎少之又少。
不过,白子轩最大的特点或者说厉害之处却不是他的剑术,而是他那足智多谋的脑袋,这一点两年前叶尘在扬州待的那段时间便有深刻体会。
此外,白沧海身为华夏卫府刺杀司司使,剑庄与华夏卫府和叶尘亲密关系自然瞒不过世人,更别说弥勒教楼炎明和上官冰云了。这两年来,弥勒教可没少施展各种手段对付剑庄,可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剑庄依然稳稳守住扬州大本营,始终没有按照叶尘和白沧海安排迁移至宋国境内的后路去行事。这一点除了剑庄百名剑客实力不容小觑之外,便是白子轩个人手腕实在是太过厉害的原因。
实事上,若只算智谋,白子轩是叶尘见过,唯一一个能够与上官冰云和玉枫相抗衡的人物。当初叶尘带着永庆公主出使吴越国,后来能够在机缘巧合之下以一己之力收服吴越,这其中便有白沧海一些提醒。所以,对于白子轩智谋不凡之外,叶尘是深有体会的。
没错,来的这位正是白子轩。曹玮和杨延平知道叶尘和剑庄的关系,所以并没有怠慢白子轩。
白子轩来此却是给二人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白子轩是为献计而来,待他将计策说出,曹玮和不禁以掌击案,连声叫绝:“好,好!白兄神机妙算,不啻孙吴重生,孔明再世,好一条妙计!只是,白兄何以能够确定这个季节的大风都是东风或者东北风?”
白子轩笑着说道:“我白家在长江边上已经百年,每年这个时候不是东风,便是东北风。想来这一点朱令贽也是知道,但他却看不出什么时候会刮风,可是在下却能够看出,而这才是我们取胜之道。”
曹玮和杨延平互视一眼,心中最后一点疑问顿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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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玮和杨延平马上依白子轩计谋而行,紧急部署,在江中洲浦之间埋下无数长杆大木。从远处望去,就像千万条大船上的桅樯,林林总总、密密层层。
此时虽然已是三月末,但长江还是处于枯水季节,水面浅涸。朱令贽的战船只能沿江心驶进,行动十分迟缓。
战船一艘接一艘,鱼贯而行。朱令贽站在头船的一面大旗下,威风凛凛。当行进到皖口一带,只见远处江面上桅樯如林,数不胜数。朱令贽心中大惊,以为是宋军战船在此设伏,急忙下令停止前进,派哨船前往探听虚实。
正在他犹豫未决、逗留徘徊之时,曹玮带着水师大将刘遇亲率战船,突然杀来。金鼓齐鸣,乱箭如雨,喊杀之声惊天动地。
朱令贽急令兵士们往前面的木筏上倒上油膏,燃起大火,一时间,十几里汪面变成了一片火海烟阵。
朱令贽本以为靠着这冲天大火,足可将宋军烧毁击溃,不料天不作美,正在此时,突然刮起东北风。巨大的火浪掉转势头,向着南唐大军的船队猛烈扑来,南唐大军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玩火**,顿时阵脚大乱,千百条战船纷纷掉头逃跑,就像没头苍蝇似的在江水中你拥我挤,横冲直撞,许多船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兵士们纷纷跳水逃命。没有起火的船只也因变起仓促,互相碰撞,重则翻沉,轻则漏水。
曹玮乘势下令发起猛烈进攻,万箭齐发。南唐大军早已被烧得焦头烂额,哪里还堪一击?许多战船上的兵士不敢再战,急忙竖起白旗,向宋军乞降。
朱令贽见十万大军和无数战船毁于一旦,知道大势已去,便仰天长叹一声,纵身跳入火海之中,**而死。
这一仗,以两万破十万,且宋军大获全胜,收缴战船四百余艘,兵器甲仗无数。自己损失不足一千。如此大胜,在此次宋军伐南唐却是头一次,曹玮和杨延平即使没有参与攻打金陵的战事,在此次伐南唐诸将之中所立功劳排名也是名列前茅。
李煜唯一的勤王之师旦夕之间灰飞烟灭,他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得到这个消息的李煜号啕大哭。他的弟弟李从善和徐铉前来安慰他,并叙说大宋国力雄厚,亡国之祸在所难免。
李煜深以为然,便召集群臣计议,准备递交降表。
然而宰相韩熙载和国师楼炎明,以及大臣陈乔、张泊、王东阳都竭力反对,甚至陈乔以死相谏。他们认定金陵虽已被围,但仍固若金汤。宋军久攻不下,必然退兵。
李煜就是一个极没有主见的人,又重新燃起了一线希望。他一面让楼炎明、陈乔、张泊组织守城,一面向宋赵匡胤乞求退兵。
南唐大学士徐铉善言辞,有辩才,人称口若悬河,舌如利刃。李煜欲派他和另一个舌辩之士周维简为使,同赴开封,并带上李煜亲书的乞缓师表,面见宋帝,打算以谈笑弭兵锋。
不料宰相韩熙载竟然主动站出表示愿与徐铉同赴开封,说服宋帝。
李煜虽然有些意外,但却是大喜,徐铉辩才虽强,但比起身为宰相的韩熙载,不论是经验见识,还是决断方面,都还差了一筹,且韩熙载身为宰相份量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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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好重一枚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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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熙载、徐铉?不见!若要本帅休兵,除非李煜自己出城向本帅称降,这两个措大莫非以为单凭口舌便能说服我大军休兵不成。轰他们回去。”帅帐中,得知曹玮和杨延平竟然以两万破十万立下大功,表面欣喜,但实际上心中很是郁闷的潘美冷笑说道。
“且慢!”
赵赞上前道:“大帅,李煜不降,却遣使来见,名为求和,实为拖延。朝廷大军已兵临城下,自然不可能再答应他什么条件,不过金陵城高墙厚,易守难攻,若是多困他几日,消弥城中守军士气,对我们是有利的。此外,我军一路攻来直取金陵,江南诸多城池仍在李煜的掌握之中,若是一一去打,难免劳师动众,今若围困金陵迫使各路唐军勤王,正可逸待劳一一剪除。而且,我军粮草辎重现在有些接济不上,唐国坚壁清野,无法就地补允,要待国中运来,尚需时日。最主要的是,我军兵卒一路奔袭亦已疲惫不堪,原也需休整些时间,大帅何不见见那韩熙载和徐铉呢。”
禁军大将冯鑫也上前说道:“大帅,末将认为赵将军所言有理,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逼得李煜走投无路主动投降,自然要比强攻硬打以致我军死伤和金陵城内生灵涂炭好。金陵繁华,不逊开封,若是逼急了李煜,一把火将倾国财富付之一炬,岂不可惜?何况,如此坚城绝非只凭人力就可以攀附攻打的,要制作各种攻城器械也需要时间,如今他们需要时间调兵遣将,我们同样需要时间筹措准备,为何不将计就计,至于议和…………此战打还是不打,要看李煜降还是不降;此战是胜是负,要看双方的实力强弱。就如大帅刚才所言,韩熙载和徐铉二人虽然负有才名和文名,但空有一张利口,岂能扭转时局,怕他何来?”
潘美双眉一轩,展颜笑道:“二位将军所言有理,好,来人呐,击鼓聚将,唤唐使韩熙载和徐铉进见!”
大帐中战将如云,人人顶盔挂甲,肃立如山,看那渊停岳峙、一片萧杀的气势,便让人胆战心惊。韩熙载和徐铉博带高冠,昂然入帐,见此情形却是目不斜视,从容自若,单是这份气度倒也与他们在南唐身份地位和名气相仿。到了潘美面前,韩熙载和徐铉微施一礼,各自报了名号。
潘美夷然一笑,问道:“本帅奉皇命讨伐叛属之国,如今兵困金陵,南唐国主李煜不来出城请罪,却让二位大人赶来,意欲搬弄什么唇舌?”
韩熙载肃然道:“大帅此言差矣,我唐国已复国号,称皇帝,如今我主乃唐国皇帝,与贵国君上一般无二,皆是至尊,何来叛属之国一说?本相奉国书、持节钺,此番出使,欲见贵国皇帝陛下当面陈辞,大帅岂可将此国家大事戏谑为搬弄唇舌?”
潘美失笑道:“原来韩相公此番出城乃是到我宋国出使,贵国领土如今仅止于金陵城内了么?哈哈,失敬,失敬,实在失敬,不知贵国金陵皇帝有什么话说?”
帐前众将轰然大笑,韩熙载不动声色,待笑声稍歇,这才淡淡说道:“本相奉我皇命,欲见宋国皇帝陛下,休兵议和。若是大帅做得了这个主,那本相便将国书奉与大帅,与大帅洽谈,却也无妨。”
说着,韩熙载微微一笑,双手微微拱起,手中捧着一卷黄绫卷轴,以明黄丝线系着,向前走了一步。
潘美看着徐铉手中国书,两道浓眉跳了跳,脸色有些难看,强压怒气,发作不得。帐下鸦雀无声,众将领都屏息看着,赵赞和几名禁军大将眸中深处闪过一丝讥讽和寒光看着潘美。
潘美沉默半晌,忽地哈哈一笑,满面春风地离座道:“韩相公说笑了,我宋国大事,一应取决于圣意,本帅身为陛下臣子,岂敢做主。韩相公此来既以国使身份欲见我家皇帝,本帅岂敢阻拦,如今处处都是乱兵,北向路途颇不安静,今日天色已晚,就请韩相公暂在我大军营中住下,明日一早,本帅亲自派人送你们赴京。”
韩熙载微微一笑,收回国书,拱手称谢:“多谢大帅。”
打发了韩熙载和徐铉出去,众将退出帅帐,潘美一拳擂在帅案上,额头青筋砰砰直跳,愤怒半晌,他忽喝道:“李明,近前来!”
帐前一个亲兵立即应声上前,叉手施礼。此人乃潘美亲信,为人精明、做事得力,潘美一些**之事都交于此人去做。
潘美吩咐道:“李明,你速去挑选惯使船的水军一个指挥,择一艘快船,同时预备快马车轿,遇水行船,遇路乘马,一路护送他们,日夜兼程赶赴开封,如果韩熙载和徐铉有意拖延,你就把他们当死狗一般,拖也要拖去开封,不得让他们在路途上耽搁一日。”
李明心领神会,立即领命去了。
潘美冷哼一声,鄙夷地道:“韩熙载和徐铉费尽心机,为李煜谋取时间,又能改变什么?本帅自今日起一边休养兵马,一边建造攻城器械,只待你铩羽而归,便立取金陵城,但凭你一张利口,又有屁用!更何况让这二人去往开封也好,以赵普脾性和晋王殿下的手段,刚好能够利用韩熙载和徐铉成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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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将军,在下听说赵将军为大宋一代名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赞走出帅帐,就见南唐国的使节团实在庞大,足有数十人是从使身份,从帐中出来的诸将见了这么庞大的使节团,都觉得十分稀罕,站在那儿指指点点,引为谈笑。赵赞也站住脚步,正好奇地观望,徐铉忽地闪身出来向他施礼,并说了这样一句莫名恭维的废话。
赵赞微微一愣,随口敷衍道:“徐学士过谦了,我宋国虎将如云,比在下更甚之人比比皆是。”
徐铉眸中有异光一闪而逝,声音压低说道:“比赵将军更强者自然是有的,比如贵国祥符郡王殿下。”
赵赞心中一跳,深深的看着徐铉,从后者神色中他看出对方意有所指。他猜测徐铉话中深意,徐铉陪笑靠近,左手向他一碰,一个纸团已自大袖下塞到他的手中,赵赞一怔,若无其事地捏紧纸团,心中一动,却是想到一种可能,说道:“呵呵…………徐学士言之有理,赵某虽然为武人,但对徐学士南唐第一才子之文名向来仰慕,难得今日在我大军营中见到足下,今日赵某于秦淮河中钓了一尾肥鱼,正好佐酒,徐学士可愿与赵某同去小酌几杯?”
徐铉眉开眼笑地道:“将军如此抬爱,徐铉敢不从命?”
当下随着赵赞欢欢喜喜地去了,使节团中各位官员见徐铉身为使团副使竟然如他们一般与宋国官员攀交情,并且速度如此之快且又是宋军中第二号大人物,不少人望着徐铉不由露出羡慕的神色,当然也有鄙夷之色。
到了赵赞帐中,赵赞摒退左右,只留心腹守住帐口,展开那纸团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东面城墙,城楼向南百丈至两百丈可破。’这一句话。赵赞心中一跳,肃容问道:“徐学士这是何意?”
徐铉一进帐,谄媚的笑容便不见了,他先是镇静地看了眼守在帐口的赵赞亲兵,问道:“此人可靠么?”
赵赞答道:“与本将亲如兄弟手足,徐学士勿需担心。”
徐铉点点头,拱手道:“徐铉早在去年出使宋国时,便被祥符王殿下感召成为祥符王殿下在南唐一枚暗子。”
赵赞深吸一口冷气,心中骇然,叶尘和华夏卫府果然深不可测,如徐铉这样的人物竟然都只是华夏卫府的暗子。但转眼间他便明白徐铉给的纸条上那句话的意思,不由心中狂喜。
果然,徐铉紧接着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在东面城墙城楼向南百丈至两百丈范围内,是徐铉的人,只要赵将军的人去攻打这一段城墙,守着这段城墙的南唐官兵便会放赵将军的人上去,以此为缺口,便可破城。”
徐铉说到这里,心想原本接到叶尘的命令是将这一大功送给杨延平或者曹玮的,不料这二人被潘美留在了采石矶,昨日刚刚接到新的命令,改为赵赞。
赵赞早已欣喜不已,他前面攻城略地不比潘美差多少,只是潘美为主帅,有统兵之功,正常情况下稳稳压他一头,但他若有了首破金陵大功,此次伐南唐,所立大功至少也能够与潘美平风秋色。叶尘送的这份大礼不可谓不重。有了这份大功,他回到开封,便可和潘美争一争枢密院副使的位置。
但紧接着徐铉说的另外一件事情,却是让他脸色巨变,猛的站起,心神摇撼。
徐铉将叶尘昨晚上派人给他密函中提到的事情告诉赵赞之后,便笑吟吟的站起身来,拱手道:“徐铉若多做停留,恐对将军不利,这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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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狗改不了吃屎
赵赞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心神略微平静,起身把他送到帐口,恰见一位唐国使者从禁军大将冯鑫帐中出来,点头哈腰地尤自行礼,冯鑫站在门口满脸笑容正对他说着什么,忽地一眼瞟见赵赞,见赵赞帐中也走出徐铉,冯鑫便向他会意地一笑,遥遥拱了拱手,这才转身回帐。
赵赞见了不禁暗暗摇头:“大难临头各自飞,南唐这些官吏们已经开始自寻出路了。这样也好,免得有人怀疑我和徐铉刚才谈话。”
回到帐篷,赵赞却已神色肃然萧杀一片,喃喃自语道:“晋王、潘美…………好大的胆子,但以徐铉刚才所说,这只是叶尘和华夏卫府情报司的猜测,是否真是如此,还不能确定…………不过,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未雨绸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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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熙载、徐铉披星戴月,不几日到达开封,先向宋帝赵匡胤呈上李煜的乞缓师表。赵匡胤看时,但见此表辞采华美,情意哀婉,颇为动人。上面写道:
臣猥以幽孱,曲承临照,僻在幽远,忠义自持。唯将一心,上结明主。比蒙号召,自取衍尤。王师四临,无往不克,穷途道迫,天实为之。北望天门,心悬魏阙,嗟一城生聚,吾君赤子也。微臣薄躯,吾君外臣也。忍使一朝,便忘覆育,号啕郁咽盍见舍乎?臣性实愚昧,才无异禀。受皇朝奖与……贻责天下,取辱祖先,臣所以不忍也。岂独臣不忍为,亦圣君不忍令臣之为也!况乎名辱身毁,古之人所嫌畏者也。人所嫌畏,臣不敢嫌畏也。惟陛下宽之赦之。臣又闻鸟兽微物也,依人而犹哀之。君臣大义也,倾忠能无怜乎!倘令臣进退之迹,不至丑恶,宗社之失,不自臣身,是臣生死之愿毕矣,实存没之幸也!岂惟存没之幸也,实举国之受赐也!岂惟举国之受赐也,实天下之鼓舞也!皇天后土,实鉴斯言。
赵匡胤看罢表文,随手扔到一边,只淡淡笑道:“好一篇锦绣文章,只是于理不通。”
遂下旨召见南唐使者。赵普、赵光义、吕馀庆、卢多逊等大臣都劝赵匡胤要作好准备,说是韩熙载和徐铉都是当今天下博学多才之辈,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又是天下闻名的舌辩之士,担心待会被问及无言以对。赵匡胤却轻蔑地一笑道:“朕自有办法,尔等无须多虑。”
赵匡胤端坐于崇政殿的御座上,徐铉、韩熙载行罢叩见大礼,赵匡胤挥手让他们 平身。
那韩熙载目光一闪,脸上一副持正愤然之色,看似是自恃才高八斗,能言善辩,竟然当面质问赵匡胤道:“自古以来,有道之君兴师励精讨伐,都需出师有名。今我南唐国主无罪,陛下却兴兵征讨,岂非出师无名?”
赵匡胤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暗自好笑:真是一派狂悖而又迂腐的书生之见!
但赵匡胤并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这韩熙载说古论今,滔滔不绝,直说得唇于舌燥,口沫四溅,大道理说完,又打比方道:“我南唐国主对待陛下,一直谦恭而又谨慎,以小事大,就像儿子孝敬父亲那样,始终没有什么过失,陛下却不肯放过他。兴师伐唐,乃不义之举,也有违常礼。”
听到这里,赵匡胤却突然哈哈大笑,开口问道:“汝既说李煜待朕如子事父,那么,你觉得父子之间,可以分成两家吗?这难道不有违常礼?”
一句话,竞把韩熙载噎得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赵匡胤见他们无话,即命送客,韩熙载满面羞愧不语,但心中却是暗喜,今日他才能已经全部在宋帝面前表现出来,最后又故意露出破绽让宋帝抓住,从而保证了今日之辩不会让其不喜,这为来日成为宋臣,且能够得到宋帝赏识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他自认为刚才自进入崇政殿之后整个过程分寸把握得很好,特别是表现出的气节一直是充满忠贞正气,很完美的达到了即没有恶了宋帝,而且还会让宋帝认为他本性忠君、忠国,且拥有大才地目的。
韩熙载这样想着,不料旁边徐铉突然说道:“陛下看过我南唐国主的乞缓师表,不知陛下有何看法?”
赵匡胤看了一眼徐铉,却佯装糊涂道:“尔主高才,文笔甚佳,不过朕看了数遍,却一无所知,弄不懂他究竟要说什么。”
徐铉讨了个没趣,却涨红着脸,继续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没了。这一次赵匡胤却不耐烦了,他没有时间听他这些酸溜溜的陈词滥调,突然沉下脸来,怒斥道:“你休要再言,多说亦无用。纵使南唐无罪,但四海一家,乃天下大势。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也?”
见赵匡胤突然发怒,韩熙载和徐铉二人神色大为恐惧,但却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跪下请罪,士大夫的气节表现得很好,不过事情到了这个程度两人也只好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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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鸿胪寺礼宾院中,韩熙载回想今天自己的表现或者说表演,感到大为满意,特别是最后徐铉惹恼宋帝更是凸显了他的优秀,定然能够在宋帝心中留下极好的印象。
“不过,这还是不够,带来的这五万两银吴越钱庄银票若是能够送出去,才能够彻底放心。”
“赵普素来贪财,又是宋国百官之首,在宋帝面前说话分量极重,此事求他帮忙,应该能成。”
皱眉沉思半响之后,韩熙载喃喃自语,眸中闪过一丝决断之色。
南唐大半疆土已经在宋国手上,亡国在即,派来的使团宋国自然不会看重,所以并没有安排人看守,甚至对其出入自由都没有限制。
韩熙载带着几名使团中的心腹偷偷从礼宾院后门走出,找了一家成衣店,换了衣服,然后雇了一辆马车向宰相府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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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赵普和赵光义明争暗斗,指使各自能够影响控制的御史弹劾,以各种方式在赵匡胤面前互泼脏水,散布一些谣言,等等,可谓是用尽了手段,但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如此结局,却不是赵普愿意看到的,这几天他召集府中谋士、门客,苦思扳倒赵光义的办法,但一直没有找到有效之策,反而感觉到皇帝陛下对自己越来越不满,不由心中越来越担忧。
“相公,晋王最近行事定是万分谨慎,不再会露出把柄和破绽给我们。所以,如今之计,扳倒晋王之法一时若是想不到,不如相公想办法保住或者提升在陛下心中的份量。”宰相府中最被赵普信赖和看重的朱姓老谋士说道。
赵普闻言,眼睛微亮。是啊!自己这些天一心想着找赵光义的问题,到最后都是两败俱伤,并且陛下也已经察觉到给赵光义泼脏水是自己暗中指使,与其这样继续下去,继续两败俱伤,还不如换个思维,想办法将这些天在陛下那里失去的宠信重新找回来。
想到这里,赵普微微颔首,对朱姓老谋士所言表示肯定。其他谋士见此,明白赵普之意,当下也顺着直普思维开始出谋划策。
皇甫同略一沉吟,说道:“当前在陛下心中,最看重的事情莫过于开疆扩土,相公若是在这方面能够再建新功,当能够一举恢复在陛下心中的宠信。”
便在这时,有管家前来禀报,南唐正使韩熙载前来拜访。
赵普略有些意外,但紧接着却是心中一动,想到某个机会或者说可能,说道:“将韩熙载请到书房,本相这就去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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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韩熙载从宰相府后门走出,上了马车,长长松了口气。找赵普帮忙的事情比他预想中还要顺利得多。只是最后那五万两银子,赵普刚开始顾忌颇多,犹豫好半响,当他再三保证绝无人会知道,且赵普发现足足是五万两银子巨财时,赵普才咬牙收下。
为此韩熙载当时心中还暗自嘲笑赵普:贪财之人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不管之前怎么下定决心不会再贪污受贿,但当五万两银子的吴越钱庄银票放在其眼前时,本性往往能够压下这等人的理智。韩熙载在南唐当宰相二十多年,又是出身江南最顶尖世家,单是在当官收礼的人心把握方面的经验却是比赵普还要强上一筹的。
就在韩熙载心中愉悦向礼宾院赶回时,徐铉在礼宾院中终于从华夏卫府情报司安插在礼宾院暗子手中拿到一张他等待多时的纸条。
纸条上就一句话:韩熙载有意投诚,刚才密见赵普,密谈半个时辰,并送五万两银子给赵普。
看过纸条之后,徐铉心中松了口气,暗想今天面见宋帝时自己表现还不错,成功恶了宋帝,让其当着众臣的面发了怒,这个时候刚好能够用得到。
想到这里,徐铉随手将纸条用屋中油灯点燃,看其烧成灰烬,然后才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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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翰林学士卢多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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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喧嚣沸腾了一天的开封城渐渐平静下来。连续十几年的安定祥和岁月,开封城空前繁荣起来,客户云集,商贾络绎,酒肆、茶馆、店铺、歌楼鳞次栉比,一
街两侧都是。平日间天一放明,人们都涌到了街头巷尾,大男小女,摩肩接踵,人流如潮,天天都如同集市一般。来自在宋各地的各类商人,行医的、卖艺的、相面的、算卦的、耍把戏的,各色人等,操着不同的口音,高声叫卖,大声喧哗,就像开了锅一样。直吵到红曰西坠,玉兔东升,才一下子安静下来。
现在,皎月当空,冷风习习,满天的繁星在一闪一闪地眨巴着眼睛,窥视着这个喧嚣、亢奋了一整天,显得有些疲惫的古老的都市。
街面上行人绝少,偶尔有几个卖夜宵的小贩,挑着食盒,提着风灯,懒洋洋地有一搭无一搭地喊着:“卖炊饼啦,芝麻夹馅香喷喷热腾腾的炊饼。”喊罢又慢腾腾地往前转悠。
这时候,一乘蓝布小轿,由四个人抬着,急匆匆地向开封府尹赵光义的府邸走来。晋王府坐落在御街东首大街北侧,大门巍峨高敞,丙个大石狮子龇牙咧嘴,威风凛凛地蹲伏在两侧。七步石阶上边,是两扇朱红的大门,一颗颗像瓶盖大小的橙黄的圆铜钉,在摇摇晃晃的大红灯笼的照耀下,粼粼闪光。
小轿在门前落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等轿帘一掀,健步走了出来。他白巾华衫,身材颀长,方颔下三缕美髯,在夜风中轻轻飘拂。
他拾级而上,在朱红大门上轻轻拍了一下。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老管家似是早等在那里,连忙将他接进去,沿着回廊七绕八拐,直送到客厅。
客厅里烛火辉煌,正北一张八仙桌两边摆着两把圆背大椅,一概是用昂贵的红木精心打制的,被擦拭得油光闪亮。再往东是一个紫檀木花架,上面摆放着一个硕大的古瓷花瓶,一束春日便已开的紫色异花傲然挺立在花瓶里,摇曳生姿。
来人走进客厅,见开封府尹————晋王赵光义正坐在大椅上闭目养神,忙上前行礼请安。
赵光义霍然睁开眼睛,急忙起身,双手扶住来人道:“卢学士何须如此拘礼,快请坐。”
来人便是翰林学士卢多逊,这几天他常来晋王府走动,已是晋王府上的常客。
赵光义为了扫平他变天大事的一大障碍,决心扳倒赵普,这些天与赵普两败俱伤,认识到自己不能再亲自出面,便选择了卢多逊作为他的左膀右臂,因此三日两头地和卢多逊在他府上秘密会面,共商“倒普”大计。
赵光义选卢多迹作为他“倒普”帮手的最佳人选,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卢多逊出身世代大儒的书香门第。其父卢亿在后晋时曾任著作郎,到后周时又任主客度支郎中兼弘文馆直学士。
卢多逊本人在周世宗显德年间进士及第,至宋朝初年官至中书舍人。他曾在乾德二年和乾德四年两度出任知贡举,也就是主持大考举子的首席主考官。乾德六年又加官史馆修撰、判馆事,专修时记。
卢多逊乃学富五车、名满天下的当朝鸿儒,《宋史》介绍他:“博涉经史,聪明强力,文辞敏给,好任数,有谋略,发多奇中。”卢多逊在主持史馆事务时,宋帝赵匡胤经常派人来取书读,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便召卢多逊前去,垂问于他。卢多逊是个极精明、极善迎合人主的人,每次赵匡胤取的是什么书,他都要悄悄地记下书目,回家后通宵阅读。因此,每次赵匡胤有什么疑问,他都能对答如流,且颇有见地,常令朝中群臣瞠目结舌,为之折服。
卢多逊常被赵匡胤召于宫中问对,皇上的许多诏令也常由他起草,从某种程度上说,赵匡胤是常常把卢多逊当作师友来敬重的。
因而,卢多逊对于读书不多、只精于玩弄权术的赵普一向看不在眼里。见赵普十几年稳坐相位,又不知收敛,嗜权专横,颐指气使,贪污受贿,便十分憎恶。赵光义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又见他在皇上面前说话很有分量,因此才选中了他。
当下卢多逊坐下,赵光义命人摆上菜肴果脯,屏退左右,二人一面慢慢地品酌,一面商量着那件事。
赵光义举起酒杯与卢多逊一碰,二人各抿一口,赵光义说道:“赵普反击如此凶险激烈,本王事前是有些轻敌了。事到如今,本王与他都是两败俱伤,若是继续互泼脏水,就算能够将赵普扳倒,本王在陛下那里恐怕也会失去信任。所以互泼脏水之事本王决定暂停,以本王对赵普的了解,只要我们这边一停,赵普也自会停下。”
卢多逊点头道:“王爷言之有理,下官也正要说此事。我们这边的确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赵光义心中叹了口气,心想等潘美将南唐打下,大军便会各归建制,到那个时候要想成事,就只能铤而走险,成算下降不少,能不急吗?这样想着,他面上却不会流露出丝毫,卢多逊只是被他拉拢过来的盟友,还算不上真正的心腹,变天大事自然是不能说的。
不等赵光义说什么,卢多逊又说道:“今天陛下将下官叫入宫中探讨《春秋》经义,下官从陛下那里探得一些口风,其实陛下已经有了罢免赵普宰相之位的心思,只是陛下向来重情,赵普毕竟拥有从龙之功,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亦臣亦友,陛下只是拉不下这个脸面,缺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赵光义表示深以为然,微微颔首道:“学士言之有理啊!只是这个契机却是一定要精妙且必须是陛下极为看重之事,否则有可能会弄巧成拙。”
卢多逊说道:“王爷所言极是。”
就在这时,晋王府管家来报,说是南唐副使徐铉求见。
赵光义和卢多逊互视一眼,有些疑惑,但并没有犹豫多长时间,赵光义便说道:“将他带到此处?”
管家恭敬领命而去,卢多逊说道:“下官到屏风后面先回避一下。”
赵光义说道:“也好,学士便在屏风后面稍坐。”
…………
…………
没过多久,徐铉便被管家领到此处。
互相见过礼之后,赵光义说道:“徐大人来见本王不知有何贵干?”
徐铉说道:“徐铉知道王爷这段时间想要将赵普扳倒,徐铉这里有一个赵普的把柄,或许能够帮到王爷。”
赵光义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深深看了一眼徐铉,说道:“徐铉,你想要本王帮你做什么?”
徐铉说道:“南唐必然会被大宋所灭,徐铉只求南唐被灭之后,王爷能够帮徐铉在宋国谋个好位置。”
赵光义毫不犹豫便说道:“好!本王答应你,只要你所说赵普把柄属实,且能够被本王所用。南唐被我大宋所灭之后,只要你主动投诚,本王便保你正四品官职。”
徐铉浑身一震,神色顿时欣喜若狂,说道:“多谢王爷,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王爷能够对天发誓。”
眼见徐铉如此重视,赵光义对徐铉居心最后一丝怀疑当即便消散大半,并且对徐铉所说赵普把柄更加好奇,略一犹豫,便对天发了誓言。
徐铉这才说道:“我南唐宰相————使团正使韩熙载刚刚偷偷去见了赵普,并送赵普五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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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铉已经离开半炷香,赵光义举起酒杯与卢多逊一碰,二人各抿一口。赵光义说道:“如今赵普圣眷渐衰,这一桩又一桩的贪赃枉法之事,陛下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如今在这节骨眼上敢收南唐使臣的五万两银子,却是陛下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卢多逊兴奋地道:“诚然如此,皇上去年新置两位参知政事,以分其权。这已经给赵普敲响了警钟。可这驴头却利令智昏,我行我素,他注定要倒霉了。本来嘛,日头不能光在他赵普的天井里转。”
赵光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脸严肃地说道:“敲掉赵普,此其时也。现在是万事俱备,又起东风,就差我们这一把火了,如今徐铉却刚好送来这把火,正是天助本王。”
卢多逊说:“王爷放心,下官这就回去连夜安排明天早上放火烧荒的事。这火要一把紧接着一把,越烧越旺,直烧他个昏天黑地,晕头转向,看他赵普还能骄狂几天!”
“好!”赵光义兴奋得两眼放光,又亲自把盏,为卢多逊斟满杯,两只玉盏哐啷一碰,同时举到唇边,赵光义接着说道,“为‘倒普’成功,当浮一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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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朝,赵普便遇到了麻烦。他在崇政殿刚刚下马,一个年轻的低级官员便斜刺里冲过来,拦住他的马头,高声嚷道:“你就是宰相赵普吧?”
赵普愣了一下,正色道:“本相正是,你是何人,胆敢拦住本相,直言本相名讳,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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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朝堂对质
“你这宰相当得好啊!”那年轻人可能是天生的大嗓门,说话竞似打雷一般,“你不仅自己贪贿受赇,中饱私囊,连你的门客属官都一个个贪得无厌,渔利自肥。人说‘宰相家奴七品官’,你家的这些奴才比七品官还大。倒卖木材的倒卖木材,敲诈勒索的敲诈勒索,真个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啦!”
这一通大吆小喝,把上朝的文武大臣们全都引来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赵普当众出丑,平生来这还是第一次,他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何处来的刁蛮之徒?满口胡言,左右给我拿下!”
早有两个殿前侍卫如虎狼般冲了出来,将那年轻人旱鸭子似的捆了个结结实实。那人却不肯低头,仰着脖子杀猪似的尖呼高叫。
赵匡胤上朝一贯很早,殿外的对话早听了个一清二楚。本不想进来,给赵普难堪,但听着闹嚷得太不像话,只好踱出殿外,铁青着脸喝道:“什么事?如此暄哗!”
众人一看惊动了圣驾,都呼啦啦跪了满地,谁也不敢吭声。
那被绑缚的年轻官吏却说道:“皇上,万岁爷,微臣要状告宰相赵普!”
赵匡胤皱皱眉头,对两个侍卫说道:“放了他,且到后殿等着,待朕散朝后再说。”
说完袍袖一甩,气呼呼地转身进了大殿。
众大臣们赶紧爬起身来,尾随而人。
今日早朝的议题不多,只有三司和工部的几个大臣出班奏本,也都是些可急可缓的事项,赵匡胤都一一照准。他本欲问问宰相还有何事,一看赵普心神有些不定,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便不再说话,值班太监正准备宣布散朝。赵普忽然想起一事,出班说道:“陛下!臣还有事启奏。”
赵匡胤说道:“赵爱卿还有何事?”
赵普说道:“臣斗胆请求陛下让臣去说服那南唐使臣韩熙载,让其向我大宋投诚,从而等其回到金陵之后,以其在南唐朝廷中的势力,当能够从金陵城内打开城门,放我大军进城,以此兵不血刃攻破金陵,使我大军少有损失。”
赵匡胤闻言,不由心中一动,心想赵普若是能够做到此事,倒是一件大好事。
不料就在这时,御史中丞王悦风突然大声说道:“陛下,臣早上刚刚得到消息,韩熙载昨晚上偷偷去了宰相府,与宰相大人密谈一个时辰,并且臣有线报,韩熙载昨天见了陛下之后,便已经有意向陛下投诚效忠,他去找宰相大人,便是想表达此意,不料宰相大人有意刁难,不但敲诈了韩熙载五万两银子,而且还在刚才欺瞒陛下,想将已成之事变成自己功劳。臣身为御史中丞,弹劾宰相大人犯了欺君之罪,陛下当以罢免赵普,并将其打入天牢。”
赵普脸色煞白,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大声喝道:“王悦风,你敢血口喷人。”
卢多逊这时紧接着也站出说道:“陛下,王大人和宰相大人各说一词,不如将韩熙载叫入宫中,陛下只要问其两个问题便可让此事真相大白。第一,问其是否想要向陛下投诚,若他本来已经想要和陛下投诚,那宰相大人刚才所说要去说服韩熙载便是谎言。第二,问其是否给赵普送过五万两银子。若是真有此事,则王大人所言为实,宰相大人便真是犯了欺君之罪。”
赵匡胤感觉卢多逊言之有理,点了点头,但没有立刻便传召韩熙载过来对证,而是看向如鹤立鸡群一般,格格不入站在文官之中的李君浩。
自从叶尘中毒垂死之后,皇帝陛下便下旨让李君浩以华夏卫府副司使之职暂管华夏卫府诸事,并且让其参加朝会。但自从一个多月前在出兵南唐前军议上发过一次言之外,李君浩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最多就是皇帝问什么就答什么,这让身上不干净,为此忐忑不安的一些官员暗暗松了口气。李君浩一直主管华夏卫府监察司,相当于后世纪委书记,他在朝堂上的一句话便可断送任何一名三品以下官员大好前程,轻则罢官下狱,重则斩首凌迟处死。所以,如今大宋上下,对于寻常官吏来说,论起最怕的人,不是赵普,也不是赵光义,自然也不是名望最高的叶尘和皇帝,而是李君浩。
此时皇帝看向李君浩,殿中所有人自然也看向李君浩,赵普更是心中一凛,暗自后悔晚晚上财迷心窍,老毛病又犯了,竟然收了那五万两银子。
“李爱卿,华夏卫府对南唐使团可有监视?”赵匡胤问题,语气温和,神色肃然。
李君浩神色始终平静如斯,出班向皇帝一礼,说道:“启禀陛下,南唐使团从出了金陵城开始,便一直在华夏卫府情报司监视之内。”
赵匡胤闻言,脸上露出笑意,心中满意溢于言表。但百官中却有不少人暗骂不已,心中开始琢磨自己的行踪是不是也一直在华夏卫府监视之内。而赵普和赵光义心中一震,心中均是自责得不行,因为叶尘垂死,他们这些天潜意识中却有些忽视华夏卫府了。赵普心想昨晚上应该将张大为叫过来交待一下的。而赵光义转眼间想到自己在华夏卫府中收买的那个重量级的大人物,心中一定,静待李君浩说下去。
赵匡胤说道:“华夏卫府情报司昨晚上有何发现?”
李君浩说道:“昨晚上亥时一刻,南唐正使韩熙载离开礼宾院去了宰相府,在宰相府中等了半个时辰左右。不过韩熙载只身一人进的宰相府,身上也没有带任何重物或者箱子,所以不可能带五万两银子。”
赵普及赵普一系官员闻言,顿时神色一松,但李君浩紧接着说的话,却是让他们神色再变。
李君浩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我华夏卫府南府传来消息,韩熙载离开金陵时带了一张吴越钱庄五万两银子的银票。是否送于他人,情报司目前正在调查之中。”
赵匡胤脸色铁青,看向赵普,赵普神色早已异常难看,但李君浩最后一句话却也让他微微松了口气,华夏卫府情报司并不能确定五万两银票之事,而以韩熙载的老辣,待会被问及的时候,绝对不会承认。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只要这五万两银子之事没有暴露,此事便算不得大事。
心中念头百转,在赵匡胤的目光之下,赵普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说道:“陛下,昨晚上韩熙载的确来拜访臣,是想说服臣帮他们劝陛下退兵,臣自然不会答应,臣反而趁机晓之以理,让韩熙载动了投诚我大宋之心,所以臣今日才向陛下求旨,再劝说一次韩熙载,当能够彻底让其投诚。至于五万两银子或者五万两的银票,臣绝对没有见过。”
赵匡胤感觉赵普这些话倒也能说的通,脸色稍缓,说道:“传南唐正使韩熙载觐见。”
礼宾院中韩熙载接到宫中召见之后,便心中欣喜,暗自猜想是不是拜托赵普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宋帝召见自己,应该是要与自己密谈,到时候自己再将破金陵之法道出,立下大功。
不料,就在韩熙载换好衣服,准备走时,徐铉突然来到他房中。
韩熙载急着进宫,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徐大人有何要事等老夫从宫中回来再说?”
徐铉冷笑一声,说道:“就怕宰相大人进了宋国皇宫之后,再也回不来了。”
韩熙载脸色一变,说道:“徐铉,你这是何意?”
徐铉说道:“宰相大人昨晚上可是去见了赵普。”
韩熙载脸显怒色,喝道:“徐铉,你敢监视我。”
徐铉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下官监视宰相大人,而是你我一切都在华夏卫府情报司的监视之中。”
韩熙载顿时神色变得很难看,但紧接着他又想,就算让华夏卫府知道那又怎么样。但不等他说什么,徐铉又说道:“宰相大人看来对最近宋国朝廷局势并不是很清楚,晋王与赵普之争已到关键时刻,宰相大人昨晚上去密见赵普,并送上五万两银子之事被华夏卫府情报司知道,而情报司中有晋王的人,所以晋王也知道了,下官昨晚上刚好去拜见了晋王,并且已经向晋王殿下投诚,所以才知道今早朝会上御史中丞王悦风会将宰相大人昨晚密见赵普之事禀报宋帝。这件事情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普被罢相已经成定数,此时宋帝在已经知道事情整个过程的情况下,召见宰相大人肯定还会问及宰相大人昨晚上事情,下官若是不来提醒宰相大人,宰相大人必定会有所隐瞒,从而恶了宋帝。后果想必下官就不用多说了。”
韩熙载脸色数变,徐铉竟然连他送五万两银票给赵普这件事情都知道,这已经说明徐铉所言多半为真,他深深看着徐铉,说道:“徐铉,你为何提醒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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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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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铉叹了口气,说道:“南唐亡国在即,下官和宰相大人乃是同路之人,来日都会在宋国朝廷为官,自然要相互扶持。更何况宰相大人或许忘了,但下官却不会忘,下官当年参加科考中了状元,当时正是宰相大人担任主考。宰相大人对下官有提携之恩,虽然这些年因为政见不同,在朝堂上多有矛盾,但那是公事,私下里下官对宰相大人提携之恩可从未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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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的韩熙载便来到崇政殿。
跪拜过赵匡胤之后,韩熙载用眼角余光飞快看了一眼赵普,发现后者脸色果然异常难看,心想果然如此。
此时赵匡胤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韩熙载!朕问你两个问题,你若如实回答,并向我大宋真心投诚,朕便许你高官,否则若有半句虚言,你便不用回金陵了。”
韩熙载闻言,不由心中一寒,正想着要不要表现一番士大夫忠贞气节之后,再表示投诚大宋,不料不等他开口,赵匡胤却已经问道:“韩熙载,你昨晚上可是去宰相府见了赵普?”
韩熙载故作犹豫,脸显恐慌,说道:“外臣昨晚上的确因为有事,所以去拜见了赵相公。”
赵匡胤神色一冷,看了一眼赵普,紧接着又对韩熙载问道:“那你可给赵普送了五万两吴越钱庄的银票。”
韩熙载心中一震,心道徐铉果然没有骗我,心中对徐铉的最后一丝怀疑顿时消散。但他在南唐当宰相二十余载,自有办法为自己开脱,当即说道:“外臣昨天见了陛下,回到礼宾院之后,将外臣和陛下的对话反复深思,深感南唐国的存在于天下百姓生计和我华夏正统传承没有半点好处,外臣身为儒家传人,当以我华夏正统为先,陛下的大宋如今实乃我华夏正统,所以外臣便有了投诚宋国,效忠陛下的想法。正因为此,臣才去见了赵相公。至于…………五万两银票,是臣听说大宋财政紧张,想通过赵相公将五万两银子交给大宋朝廷,也算是臣向陛下投诚一份微薄之礼。”
赵普早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但韩熙载如此解释,倒也给他一些辩驳的机会,当即抢在别人面前,大声说道:“陛下,臣并非是有意欺瞒,臣只是想着等韩熙载彻底投诚之后,再将这五万两银子拿出并禀报陛下。”
卢多逊紧接着说道:“赵相公向来贪财,早已名闻天下,此时又何必狡辩。”
赵普一系中书舍人董玉当即站出喝道:“卢大人慎言,赵相公何来贪财之名,卢大人身为我大宋当世大儒,说话怎能如此轻佻?”
王悦风冷笑一声,说道:“何谓慎言?所谓‘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更何况事实俱在,卢学士所言并非轻佻,而是实事。”
尚书省左仆射李进斯说道:“王大人身为御史中丞,怎能如此夸大其词,你所谓事实俱在,只不过捕风捉影而已。赵相公身为我大宋百官之首,平时秉公办事,势必会得罪一些小人,王大人所谓空穴来风只不过是小人出来搬弄是非罢了,焉能当做凭证。”
翰林学士院承旨陶谷朗声说道:“李大人此言差矣,何为小人,何为君子,李大人口口声声说…………”
“好了!”不等陶谷将话说完,赵匡胤突然断喝一声将其打断,众人心中一凛,赶紧转身面对皇帝,躬身拜倒,无人再敢多说一句。
赵匡胤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在赵普和赵光义身上各自一顿,说道:“这件事情容后再议,退朝。”
话音一落,不等众人跪拜,赵匡胤便起身离开了崇政殿。
赵普和赵光义同时抬头,向彼此看去,各自眸中有寒光闪烁,此时此刻,如平时那样二人照面时的神色平和甚至微笑面对都已经荡然无存,到这份上,他们都懒得去伪装掩饰。只是赵光义此时神色中有些得意,而赵普脸色正好相反,却是异常难看,眉眼之间抑郁无比。
…………
…………
退至后殿,赵匡胤想起今日上朝之前还有个年轻人闹事,便让人把那年轻人带来。那年轻人见到皇上,倒地便拜,口中连呼万岁。
赵匡胤怒冲冲地问道:“你叫什么?为何状告宰相?”
那人道:“启禀陛下,微臣叫雷有邻,现为左监门卫将,是雷德骧的儿子。”
一提雷德骧,赵匡胤忽然记起一个多月前大军开拔南唐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当时他正在讲武堂阅事,判大理寺雷德骧突然满面怒容地闯了进来,一进门,便抑制不住满腔的愤慨,高声叫嚷,说是大理寺官属及堂吏,附会宰相,擅增刑名。他越说越气,竟然当着好几个大臣的面,直呼其名参奏赵普依仗权势,强买民宅,收受贿赂,敛金聚财,要求赵匡胤秉公处置,以正朝纲。
平心而论,赵匡胤也知道雷德骧说的可能是事实,要不然也不会以如此方法来以自己面前有着这种说法?
但从感情上讲,他当时却不愿相信这是事实,更不愿意让赵普这个情同手足的患难之交栽在自己的手里。他想了一阵,便对雷德骧呵斥道:“一派胡言。鼎钵尚且有耳,你难道连个耳朵都没有,就没听说赵普乃是朕的社稷之臣吗?”
他本想把雷德骧斥退,替赵普留些脸面。谁知这雷德骧耿直而又暴躁,只认死理,居然在赵匡胤面前大吵大嚷起来。赵匡胤大怒,立即命人将他拖出去,交有司处以重罪。但赵匡胤怒气消了之后,又觉得对待他太过严苛,便又重新下令,只以擅闯宫廷之罪将其贬为商州司户参军,又一次回护了赵普。
其实,赵匡胤也知道雷德骧参的多半都是事实,但一则深感赵普有功,大宋统一天下在即,需要一位能相帮他治理天下,这时候他还离不开赵普的辅佐。二则他实在不愿随便贬斥有功之臣,于是便动了点私情,“力亲者讳”,就将雷德骧贬职了。
然而,今天雷德骧的儿子雷有邻又要来告赵普,究竟要干什么?
想到这里,宋赵匡胤不禁黑沉了脸,冷冷地问答:“噢,你是雷德骧的儿子,莫非你对你父亲之事不服。”
“陛下误解了微臣,微臣和父亲做这些事情都只是出于对国家社稷的一片赤诚。”雷有邻磕头如捣蒜。
赵匡胤看雷有邻神色不似作伪,便语气稍缓,问道:“那你为何苦苦缠住宰相不放?”
“那赵普自以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专权,一手遮天。这且不算,这几年贪墨成性,巧取豪夺,朝野上下谁不知道?上次微臣父亲参劾他之后,他倘若从此敛迹,稍加改过,微臣决不来告。但赵普非但不知收敛,而且变本加厉,一意孤行,连他的门生故吏和亲朋好友也都纷纷效尤。”接着,雷有邻便将赵普及其朋党如何假公济私、侵吞公帑、上下其手、索贿受贿、勒索下属、鱼肉地方的事实和盘托出,时间、地点、人证、物证俱在,言之凿凿,不由赵匡胤不信。
赵匡胤只好命雷有邻暂且退下,立即叫人将李君浩叫来,命其对雷有邻所说之事秘密进行调查。
结果,李君浩当场便拿出一个厚厚奏本,呈给了赵匡胤。原来这奏本里面已经查清了赵普许多重大的贪贿罪证,而且连他的好几个党羽,尚书省左仆射李进斯,中书舍人董玉,堂后官胡赞、李可度,秘书省中丞王洞,等十多人也都牵连了进来。
赵匡胤大为震怒,监察司使李君浩拿出的东西自然和雷有邻的意义完全不同,至今为止,华夏卫府监察司查出来的证据从未有过差错。却是容不得赵匡胤不相信。
“朕自登基以来,一再告诫臣属,戒贪倡廉,戒奢省费,一再给各级官员增加薪俸,意欲以高薪养.廉。可是想不到赵普如此不争气,连他的前后左右都是些贪鄙小人、国家蛀虫。”
赵匡胤怒火中烧,他不能容忍平生最憎恨的贪贿行为在自己的朝廷里滋生蔓延,横行无忌。他当即下令让大理寺议处如何惩治赵普以下的贪官污吏。
在李君浩带领华夏卫府监察司的配合之下,大理寺当天便拿出了结果,秘书省中丞王洞情节最为严重,被斩首弃市;尚书省左仆射李进斯、中书舍人董玉,堂后官胡赞、李可度等人洞杖决后削职为民;堂后官胡赞、李可度被籍没家财。
但是,对于宰相赵普如何处置,赵匡胤仍然下不了决心。尽管他也知道,只惩治这些中级官吏,不免有只打苍蝇、不打老虎之嫌,但他还是不忍心对赵普这位患难知己、布衣之交动真格。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赵光义亲自策划的这场“倒普”活动愈加紧锣密鼓。明枪暗箭,刀光剑影,直让赵普无力招架。
惩治了李进斯等人之后不久,卢多逊终于出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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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罢免宰相
卢多逊直接面见宋帝赵匡胤,当面参奏赵普曾将河北、淮南等处的一些公田当作私田卖掉,大发横财;他在开封和京城之外的好几个地方广建宅邸,皆是高厦大屋,楼阁厅台,豪华富丽胜过皇宫;他还在京中和地方经营邸店、夺民之利等数条骇人听闻的大罪。
宋帝赵匡胤默默地听着,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当着卢多逊的面没有发作。卢多逊陛辞走出来之后,却听到赵匡胤所在御书房内传来了刺耳的摔碎茶壶、杯盘的声音。不由心中冷笑,知道赵普在宰相位置上已经时日不多。
这个时候韩熙载、徐铉带着南唐使团已经南下回金陵,而潘美也派人传来消息,金陵城破在即,可是赵匡胤仍没有处置赵普,赵光义终于沉不住气,他精心措辞一晚上,自己出面了。
赵光义于晚上来见赵匡胤,状告赵普违背朝廷关于宰辅大臣之间不准通婚的规定,其儿子赵承宗公然娶枢密使李崇矩的女儿为妻。最后阴沉沉地说道:“赵普公忠其表,谋私其内,斑斑劣迹,已令人发指。如今又茂视朝廷王法,与执掌兵权的李崇矩结为儿女亲家,意欲何为?莫非要结党营私,架空朝廷,架空陛下不成?臣弟真不知长此下去,究竟是朝廷大,还是赵普大?这大宋江山究竟是谁说了算?”
赵匡胤闻言,脸色数变,但很快又神色恢复平静,并问赵光义道:“以皇弟看来,朕应如何处置赵普?”
赵光义干脆地答道:“赵普之罪,依律该杀。纵使陛下对其格外施恩,也该流徙岭南,永不叙用!”
看着弟弟眼中射出的凶光,听着他那阴森可怖的话音,赵匡胤只觉得心中一凛,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他忙笑了笑,说道:“此事需要十分谨慎,赵普毕竟是开国功臣。容朕再仔细想想,你先回府歇着吧。”
赵光义拜辞而去,赵匡胤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朝,赵匡胤满脸倦容,双眼熬得布满了血丝,他面带忧伤地宣布:“自即日起,赵普罢宰相之职,出任河阳三城节度使,三日后离京赴任。宰相一职,让薛居正从吴越两路速回,让其暂时署理。”
…………
…………
三天之后,赵普收拾行装,带上家眷,辞朝出京。赵匡胤亲送至开封城郊,临别时对赵普说道:“爱卿此去,远离京都,可怨恨朕吗?”
赵普翻身跪倒在地,垂泪禀道:“罪臣赵普自知罪孽深重,悔不该当初不听陛下训诫,被名利缠身,贪恋黄白身外之物,恃功自傲,权欲熏心,以致不能慎终如始,晚节不保,思之痛彻心扉。以臣大罪之身,陛下仍命臣执掌节钺。臣深知陛下对臣宽厚仁爱的回护之心,只有感激涕零,岂敢有半点怨恨之心?”
赵匡胤双手将赵普扶起,叹口气道:“现在还谈不上晚节不保。卿正值盛年,且去治理地方,勤政爱民,再建功勋,朕还等着爱卿重新回朝呢。”
赵普感激地频频点头,最后又说道:“罪臣此一去,不能每日服侍陛下左右,望陛下多多保重。臣有一言,如骨鲠在喉,临走不能不说。”
赵匡胤说道:“你与朕虽是君臣,却如兄弟,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赵普接口说道:“就是兄弟,也不能不防。古人云,‘同患难容易,共富贵难’。大宋立国已十几年,有功之臣权欲膨胀,贪图富贵之心永无止境。陛下过去曾说过,皇上这个宝座,或许有人想坐,陛下千万要小心,如今人心难测啊!”
赵匡胤心中咯噔一下,一股浓重的阴影掠过,他凝视着赵普问道:“你是说…………”
还没等他说完,赵普忙说道:“臣不过看到些蛛丝马迹,也许是杯弓蛇影、妄加猜测罢了。不过陛下一身安危,系着大宋万里江山,千万大意不得。有人说臣结党营私,臣虽门生故旧颇多,这几年也有些专权傲下,但对皇上却绝无二心。然而据臣所知,开封城里却有一股巨大的势力,左右勾连,盘根错节,正在潜滋暗长,日渐坐大。有臣等在,可为藩篱,为陛下遮风挡雨。臣此一去,祥符王听说已经不省人事,随时可能离开人世,还有谁能是他们的对手?陛下一定多加抑制,免成尾大不掉之势,到后来危及陛下。这是臣此次离京最放心不下的,望陛下务必三思,慎之又慎!”
说到这里,赵普已老泪纵横,开始泣不成声,跪下双膝,以头碰地,磕了三个响头,泣声说道:“皇上留步,罪臣就此告辞。”说罢立起身来,跨上马背,带着家眷匆匆离去,很快便消失在赵匡胤的视线之中。
赵普的话,如同响鼓重锤,在宋帝赵匡胤的心头嗡嗡震响。赵普话语中指的是谁,赵匡胤心里一清二楚。赵匡胤虽然已早有察觉,但只是隐隐约约、若明若暗的一点儿感觉,并非多么清晰明了。赵普是一片好意,是对自己一片赤诚之心,这一点毫无疑问,自己确须多加留意。但是,也不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年轻气盛,心大意高是真,要说会对自己的皇位有觊觎之心,恐怕暂时还不至于吧?
赵匡胤独自站在风中,望着赵普一行远去的背影,一种依依惜别的凄凉陡然袭上心头,几十年朝夕相处的老兄弟,何时才能重新人朝,同掌国柄?他的眼圈渐渐地潮红了。
…………
…………
开封,叶府,半死迷宫。
依然在药汤锅中的被六十多度的药汤煮着的叶尘徐徐睁开双眼,此时相比两个月前,他身上黑色斑点已经几乎消失,但双眸中的血红之色却是越加浓郁。
没错,鬼医第一步顺利完成,叶尘体内黑血蛊母被彻底刺激苏醒过来,并且将叶尘体内异毒全部吸入自己体内,只是寻常蛊虫都拥有控制人心神的异能,更何况黑血蛊母,平日间陷入沉睡之中还好,如今彻底醒来,竟然开始试图控制叶尘这个载体的心神。
所以,这些天叶尘无时无刻都在与黑血蛊母在某个未知的神秘领域进行着意志心神之间的争夺战。这种战斗悄无声息,看不见摸不着,但其凶险程度却是更甚于刀剑血火的拼杀,叶尘稍有疏忽,便成为黑血蛊母的傀儡。
叶尘看了一眼刚刚来到这里的胡三光,后者与叶尘目光对视,不由心中一寒,赶紧低下头,说道:“属下拜见总司使大人。”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赵普是否已经罢相?”
胡三光恭敬说道:“大人,赵普已经被陛下罢去宰相,出任河阳三城节度使。只是属下有些不明白,为何我们华夏卫府要暗中相助赵光义,让赵普被罢免。”
叶尘说道:“因为,就算我不让你们暗中相助赵光义,赵普最终也斗不过赵光义,被罢相是迟早的事情。而我让你们暗中相助赵光义,只是为了让赵普早点被罢相,从而让赵光义早点谋反。”
胡三光眉头微皱,说道:“属下还是不明白,为何要让晋王早些谋反。”
叶尘苦笑着说道:“因为我很有可能真的要死了,我想在我死之前将赵光义的问题解决了,否则赵光义若是变天成功,当上皇帝,以赵光义的阴险狠辣且又心胸狭窄,我叶府上下和你们这些亲信必将被赵光义害死,轻则流离失所,重则满门抄斩。”
胡三光心神一震,脸色巨变,扑腾一声,冲着叶尘跪下,说道:“大人怎么会死?北府已经传来消息,阳日玉佩已经到手,玉夫人和连继城他们已经离开上京三天,等他们到了开封之后,‘阴月’、‘阳日’、‘天星’三枚玉佩聚齐,大人当能够解毒。并且神功更胜以前。”
叶尘笑了笑,没有说话,就在这时,半死迷宫外,有道清冷的男子声音远远传来:“故人来访,祥符王不开门迎客。”
叶尘目光一凝,胡三光眸中寒光四射,但却有一丝凝重:“大人,是崔熙!他竟然躲过了五道防线,潜入府中,甚至来到了半死迷宫外。”
“崔熙!他果然来了。”叶尘说道。
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鬼医嘎嘎一笑,说道:“崔熙?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魔宗自玉老魔之后魔宗传人?”
叶尘说道:“没错,正是此人。”
鬼医颇有些心灾乐祸的说道:“看来这小魔头是看上你那颗先天之心了。”
叶尘笑着说道:“他从最开始接触我,其中有一半的目的便是为了我的这颗心,不过我猜他可不止想要我这颗心,三枚玉佩和玉儿,以及黑血蛊母都是他想要东西。”
同一时间,半死迷宫入口,黑月带着五百黑骑团团将崔熙围住,更远处数百名华夏卫府的高手和叶府护卫听到声音向这边赶来,将崔熙层层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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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金陵城破
但崔熙却始终神情自若,面对眼前叶府这阵仗,他若是硬拼,即使以他超一流的实力也是必死无疑,但他若想退走,却也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没过多久,水儿从半死迷宫中走出,狠狠的瞪了一眼崔熙,说道:“我叶哥哥说了,让你三天时间闯阵,若是闯不过去,你便死在里面。敢不敢闯,你自己决定。”
崔熙闻言,神色顿时一片凝重,他今天来叶府本只是试探叶尘是死是活,或者毒伤到何种程度,以及有没有可能活下来。然后再根据试探的结果,做下一步决定。却是没有想过就在今日要去闯眼前这座已经被江湖上列为第一禁地的半死迷宫。
崔熙脸色变幻不定,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水儿和四周华夏卫府高手面露讥讽之色时,崔熙才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一抹决断之色,说道:“既然祥符王盛情邀请在下,在下怎能辜负祥符王一片盛情。”
话音一落,他便毫不犹豫的向半死迷宫中入口走去,堵在前面的黑骑随着黑月挥手,让开了道路,很快,崔熙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入了半死迷宫,脚步稳定,消失不见。
…………
…………
半死迷宫最中心小院内。
叶尘和鬼医同时一脸惋惜和佩服之色,叶尘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了,玉儿曾经说过,修炼魔宗功法过程与修炼之人本身平时行事习惯或者说本性有着微妙的联系,越是肆无忌惮,无所畏惧,修炼起魔宗功法便能够事半功倍。相反,若是遇到事情有所退缩,心中生出胆怯,轻则让境界停步不前,重则走入如魔,魔心崩溃,经脉碎裂而死。刚才崔熙若是退缩,不敢说走火入魔,但他此生再难晋入半步先天这点可以肯定。然而,如今他若是真的闯过半死迷宫,心境意志多半会大大提升,从而实力也会提升。”
鬼医冷笑道:“哼!有老夫在,岂能让这魔小子轻易闯过半死迷宫。看老夫将他玩死在这里。让魔宗一脉断了传承。”
…………
…………
韩熙载和徐铉各怀心思,回到金陵,向李煜复命。
李煜见游说赵匡胤毫无效果,更加心灰意冷,寝食不安。这时金陵城已被宋军围困了一个多月,潘美既不急于进兵,更无退兵迹象。城内居民不能出城打柴,粮米渐渐匮乏起来,一斗米的价格竟然达十贯,有的人家已经断炊,时有老人孩子饿死的消息传出。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不安,军心亦开始浮动。
潘美即按照赵匡胤的嘱托,又接到赵光义的密令,仍不急于武力攻城,他要千方百计劝说李煜投降,便多次派人进城,对李煜说道:“时势如此,金陵必破无疑。我大军所以未急于攻城,不过是爱惜一城生聚而已。望国主为满城百姓免遭生灵涂炭,早日归命,方为上策。”
但李煜在楼炎明、陈乔、张泊、王东阳等南唐重臣劝说下,却仍然不为所动,铁了心要坚持到底。
四月底,潘美对李煜下达了最后通牒:“本月二十八日,城必破矣,宜早为之计。”
但李煜为左右所惑,仍对宋军的通牒置若罔闻。看来,攻城之战在所难免。
对于能否破城,潘美心中十分笃定。以宋军之人强马壮,兵精将勇,破金陵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看这个过程要死多少人,持续多长时间罢了。
此外,最令潘美担心的,却是金陵城破之日,十数万大军拥入城中,能否做到秋毫无犯?能否不发生任何抢掠、烧杀和骚扰百姓的事情?
这几天,他的耳朵里经常回响着宋帝赵匡胤送他出征时反复叮咛的话:“入城之后,勿伤城中人,若犹困斗,李煜一门切勿加害。”他十分担忧,唯恐有人不听将令,大战发生之后,一个个杀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气,伤及无辜。
实事上,潘美心底深出对于赵匡胤这道命令颇有些不以为然。只不过,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让赵匡胤看出他有丝毫违逆之意,相反任何事情都要尽最大程度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做,这样一来在班师之日,他才能够向皇上满意,同时也好做一些其它事情。
今天是四月二十六日了,离最后攻城的日子只有两天了。大战在即,各营将士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潘美却突然病倒了,躲在主帅大帐中不肯视事。
冯鑫等诸将听说此事后大惊,急忙来到中军大帐探视。冯鑫着急道:“后天就要攻城,三军不可一时无帅。大帅身染恙疾,宜速召医家看病用药才是。”
潘美病恹恹地歪在床上,身上蒙着棉被,叹口气道:“众位有所不知,我这病是任何药饵都难以治愈的。”
众人大感诧异,问道:“主帅何出此言,若药饵不能医治,用什么才能治呢?”
潘美道:“要想治愈其实也容易,只要诸公共为信誓,城破之日不妄杀一人,那么我的病马上就会好了。”
诸将这才恍然大悟,即令人摆设香案,共饮鸡血酒,赵赞带领众将们指天发誓,破城之后,决不滥杀无辜,决不烧杀掳掠,决不惊扰民众。潘美这才放了心,一跃而起,百病全无,着手部署攻城事宜。
四月二十八日,发起总攻的时间到了。随着号角声响起,宋军擂鼓呐喊,千军万马蚁拥蜂攒一般,从东、西、南三面向金陵城冲去。
宋军攻城,华夏卫府新式投石车弹石如雨,箭矢如云,无数架云梯、飞钩、抛车、冲车、轩车和轒辒车…………把宽广的金陵城墙当了战场。
飙风迅雷,势不可遏。守城唐军人数不下十万,且城高墙坚,再加上这几天楼炎明派人到处宣传蛊惑城中军民说宋军破城之后,便会屠城,使得本已军心惶乱,人无斗志的金陵军民重新恢复一些士气,大半天下来,宋军死伤近三千人,却是一直没有攻上城头。
宋军后方,高架台上,潘美从战场上收回目光,说道:“金陵本就是古都,再加上南唐建国近六十年,金陵城不断加高加固,城内唐军人数不下十万,另有近百万百姓,一国朝廷皇帝所在的京都,即使南唐军队再孱弱,本帅也没有想过一两天便能够攻破。”
“不过,华夏卫府武器司提供的各种攻城器械极为犀利,按照本帅的估计最多半个月,金陵城必破。实在不行,用五天时间用来填护城河,十天时间秘密挖地道,便可挖到城下,用华夏卫府最为犀利的破城武器炸药包炸塌一截城墙,以我军的强悍相对唐军的孱弱,失去城墙优势,必可破城。”
“来人,传我命令…………”
潘美命令还没有说出口,东面突然爆发出一声冲天欢呼声,紧接着他远远看见宋军一面大旗插在南唐东城墙上,大旗上面写着‘赵’字。
“大帅!是赵将军的人已经攻破东面城墙。”一名亲兵眼神不错,反应也很快,一脸喜色的说道。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家大帅脸色有多难看。
“唯今之计,只要将楼炎明杀了或者生擒,才能压赵赞一头。”潘美神色抑郁,心中暗忖道。
半个时辰后,东城门被宋军以华夏卫府提供新式撞门车撞开,赵赞麾下宋军潮水般拥入城中。
两个时辰后,四面城墙全部被越赞的人从内部打开,所有宋军全部攻入城中。
唐将呙彦及马诚信、马诚俊兄弟率众抵抗,与宋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但寡不敌众,无异于螳臂当车,三人皆在激战中死于非命。
…………
…………
寻常人眼中宝物是金银玉器,各种宝石,但李煜眼中的宝物却不是金银珠玉,而是传世孤本,宝典。自秦汉以来,中原一带每有战乱,士家大族纷纷南迁,典籍史册也流落到江南一带,李氏祖孙以举国之力,倾资收储,其成果可想而知,数十年间已收尽天下典章中的珍品、孤本。
孔子读的“韦编三绝”的易经,那穿木简的牛皮绳,都是孔子亲自穿的。吕不韦、李斯、司马相如的手稿,汉武帝的御笔,司马迁的《史记》定稿本,冠军侯霍去病的请战奏折,唐太宗亲自临摹的兰亭序,王维、李白、白居易的手迹…………
所以,李煜回到后官,第一时间便来到皇家藏看了看,这是他祖孙三代,耗费五十多年,举全国之力精心收藏的一万多册珍贵的图书秘籍,是他们李氏苦心积累的传世瑰宝,看着这每一册、每一页都堪称无价之宝的珍贵之物,李煜心中血气翻涌,他有心要下令一把火焚之,可思量再三,却又不舍得付之一炬,只好作罢。
他又命人在殿前堆积木柴,泼上油膏。点燃起熊熊大火。他带领着小周后等众多后妃和子女,准备赴火**,一死了之。可是看看小周后等佳人丽姝梨花般的粉面娇姿,想想自己刚刚过了四十岁的生日,正值盛年,又不甘心就此了结这年轻的生命,犹豫再三,与小周后抱头痛哭一场,又回到深宫填诗作词去了。
事到如今,活一时算一时,听天由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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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南唐灭
陈乔、张泊是自始至终的主战派,一直反对归降。如今见城破国亡,事不可为,便相约以死报国。两人一同来见国主李煜,陈乔垂泪道:“罪臣无能,有负陛下,今日唯有以死谢罪。臣死之后,由张泊大人陪陛下前往开封,就说坚壁不降的原因,皆出微臣之意,与陛下无关。”
李煜长叹一声,热泪纷纷,连声说道:“气数已尽,此乃天意,卿徒死无益。”陈乔说道:“纵使大宋朝廷不杀微臣,臣尚有何面目见天下士人?”说罢,拜辞李煜,赶回府中自缢而死。
张泊没有马上自杀,他自知做了大宋俘虏,自己这个强硬的主战分子也难逃一死。但他却要陪着自己的皇帝去面见大宋君臣,为陛下承担罪责,然后慷慨赴死,要让宋人知道,南唐臣子并非都是贪生怕死的儒弱无能之辈。
潘美以及赵赞、冯鑫等宋将都深知自家陛下对南唐国师————弥勒教教宗楼炎明恨之入骨,更何况他们还知道华夏卫府与楼炎明有着血海深仇,所以不管是潘美也好,还是最先入城的赵赞,以及其他脑子好使的大将,都在进城第一时间,各自安排得力大将带领数千精兵去找楼炎明,无不想着务必将其杀死,以立下大功,或者示好华夏卫府,让其欠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
然而,楼炎明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宋军翻遍了整个金陵城都未能找到楼炎明以及弥勒教的核心精锐人员,同时消失的还有南唐皇帝的玉玺和李煜的十三岁的长子李仲寓。
另外,南唐宰相韩熙载在宋军城破之后郁闷得不行,他已经暗中安排妥当,就在晚上秘密派人出去联络宋军主帅潘美,然后他安排人打开南门,放宋军于夜间偷偷入城,从而立下大功。不料,让他郁闷的吐血的是金陵城连一天都没守住便被破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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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军攻人金陵之后,潘美率军直奔皇城。此时,城内微弱的武力反抗已经平息,宋军部伍有条不紊地将南唐皇城团团围住。潘美亲自挑选了一千名精兵守护着皇宫大门,不准任何人擅自出入,以避免在宫内发生混乱和哄抢的现象。有胆敢闯人者,格杀勿论。潘美则带上侍卫亲兵,向后宫走去。
李煜退至深宫以后,与小周后相对垂泪。金陵城内喊杀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眼看就要成为大宋的阶下之囚,是生是死尚在未卜之数。
他环视一下这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皇宫,自己在这里整整住了四十年,从今天开始,就要沦入他人之手了。
他让宫女们在宫内的御案上铺纸研墨,在这国破家亡之时,他有多少话要诉诸笔端?他慢慢地提起笔来,眼中合着泪水,双手抖抖地在纸上写下了《临江仙》三字,略作思索,又写道:“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画帘珠箔,惆怅卷金泥。门巷寂寥人去后,望残烟草低迷…………”
刚写到这里,宫门“哐啷”一声被推开,潘美带领着几十名士兵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李煜浑身一震,毛笔跌落在宣纸上,留下了一团硕大的墨污。小周后等数十名妃子宫女们吓得嗷嗷乱叫,像一群被掏了窝的小麻雀似的,在李煜的身后乱钻乱藏。
李煜瞪着一双泪眼,呆呆地看了潘美一阵,只好向前走了几步,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口中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后妃、宫女和太监们,也跟在身后跪了一地。
潘美看看李煜,只见他脸上就像蒙了一张白纸,一点儿血色也没有,身上瑟瑟颤抖,像秋风吹拂下的一片枯叶,想着眼前这人曾经是一国皇帝,不由心中畅快无比,放声长笑,讥讽嘲笑意味十足,但这还不够,他长笑一声,说道:“李煜!你若是真心想要降我大宋,便做足了样子。”
李煜闻言,怔了一下,说道:“孤…………李煜明白,李煜这就准备。”
没有使李煜逃脱,潘美便放下心来,皇帝那里他也能够交差了,而受降,受一国之君之降,那是何等风光之事,何等隆重之事,这名载史册的一刻,当然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受万民瞻仰。怎能简单的在这深宫之内由李煜一跪便完了。
经过一夜的离乱,金陵城中各自为战的唐军降的降、死的死,几乎已经没有了抵抗,潘美也约束乱兵,尽量恢复了秩序。他在众将拱卫下踏着血迹尚未干涸的御街,站在缓金壁辉煌的唐国宫城正前,路旁甲士林立,一直排到宫门口,士兵之后,是被驱赶来观礼的唐国百姓,这一刻,潘美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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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内侍都知站在殿前,颤巍巍地向李煜唤道。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宵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唱别离歌,垂泪对宫娥…………”李煜一身白衣,垂泪写罢,看看零零落落闪在殿前尚未及逃走的那些内侍宫人,黯然说道:“走吧!”
宫门吱呀呀地打开了,宋军列阵于午门前,潘美踞于马上,赵赞、冯鑫等武立于半马之后,静静地看着自宫门中缓缓走出的队伍。
几十个唐国的官员,穿白衣,袒左臂,李煜居中,露着他那有些发福的苍白肌肤,牵着一头白羊,蓬头垢面,蹒跚走来,严格地按照古制献礼纳降。在他身后,一名内侍高举降表,按理说这个时候还要有一个内侍捧着国玺,只可惜国玺被楼炎明拿走了。而在队伍中央,还抬着一口棺材,意喻罪该万死。
此时的潘美心情很好,两个多月平定唐国,他做到了。唐国的皇帝如今生不如死地请罪于他的跪在他面前。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潘美肆无忌惮的一声长笑,只到李煜面红耳赤,才笑罢,然后故作和蔼可亲的说道:“国主休要害怕,我大宋皇帝说过,绝不伤害国主一家。你等赶紧准备一下,可多带些金银珠宝,被封存登记之后就没法再动了。你到了朝廷之后,赏赐俸禄都有限,可经不起你平时的挥霍。”
李煜没想到大宋的主帅会如此宽厚,感动得连连磕头,禁不住呜咽成声。
潘美率侍卫又长笑一声退了出来,左右忙劝他道:“应派人看住李煜,若是一旦寻了短见,本帅将何以向皇上交代?”
潘美却笑道:“诸位尽管放心,他既已出降,知道已保住了性命,又为何舍得去死?这种人是最贪生怕死的。”
潘美在宫中一个偏殿内住下。立即下令,重申禁止抢掠,并派人到军中各营严格搜查,发现有藏匿人家妻子者,马上送还,有抢夺财物者,一律充公,对以身试法者,严惩不贷。然后他下令让赵赞带自己麾下人马北上,与曹玮、杨延平的人马汇合,对付采石矶林仁肇带领的南唐近五万精锐。
赵赞心中虽然不愿,但潘美是大军统帅,他没有理由拒绝其命令,只能带大军北上离去。
等赵赞离开之后,潘美又让冯鑫带领三万京师禁军看守金陵,然后带领他经营一年多的江北大营人马离开金陵。
金陵城外,潘美将各军主将召至帅帐中,肃容说道:“今李煜已降,本帅已命人将李煜归降的消息告知天下,唐国州府但有据城自守者限期纳城投降,有抗命不从者,一旦城破,屠城!”
众人心中一凛同时,大部分将领都喜形于色,屠城便意味随意烧杀抢掠,意味着巨大的财富。有少部分人心中有所犹豫,但不等他们说什么,潘美已沉声道:“南唐国主已降,仍据城不降者,俱乃唐国死忠之士,不予剿灭,死灰一旦复燃,不知又要掀起几条战乱,本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兄弟们辛苦一趟,在本帅麾下卖命,若是空手而归,岂不显得本帅亏待了众将士。好了,此乃军令,你们都勿庸多言!”
让麾下心腹人马分兵去攻打其它还未投降的城池,潘美又派水师率重兵护送,将李煜夫妇及李氏皇族宗亲全部送往开封,同时写下一封亲笔战报,上呈皇帝陛下。
奏表中有言:宋军讨伐唐国,奉皇帝谕旨,攻打金陵时严禁滥杀无辜、严禁烧杀掳掠,大军入城,军纪严明,于唐国士绅百姓秋毫无犯,南唐士大夫尽得保全,金陵豪绅巨贾无一户劫掠,朝廷的仓廪府库等俱都封存,不失一。大宋雄师实乃王者之师、仁义之师,所到之处,江南百姓无不敬服,夹道欢迎,此实乃陛下之洪福…………
然而,就在潘美奏表被送走的同时,士兵们正从唐国勤政殿大士钱诚家里往外抬着尸体,钱大士因为有乱兵上门劫掠时不识时务地痛斥了几句,一家满门六十口,不分男女老幼,便尽被屠戳。
鸡笼巷角,露出一弯秀气的脚丫,走过去就会发现,一具稚嫩的**女尸正仰卧巷中,身上连一块遮羞布都没有。
第二更深夜送上,困是老打瞌睡,没法写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屠城
建于梁朝时期,高足足有十四丈的金陵升元寺巍峨的塔楼已然坍塌,余烟仍在袅袅升起,倒塌的塔楼下,有数百具尸体,他们是为了避战乱逃到佛塔中的附近百姓,本以为寺院之中比较安全,却被杀红眼乱兵一把火把塔楼点着,活活烧死在里面…………
不过,潘美的战报也不算说谎,比起七年前覆灭后蜀时王全斌攻陷成都时的屠城之惨烈,眼前的金陵城的确不能算是处处焦土、遍地哀鸿,有了王全斌这个杀神在前衬托着,如今潘美对金陵城简直就是万家生佛,大好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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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美笑容可掬地看着李煜全家老小登船离去,那种生杀予夺的滋味让他志得意满、飘飘欲仙。李煜已经送进京里了,南唐不肯插上宋旗的州府已寥寥无几,待平定了那些地方,或许才是真正的开始。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面临的生死危机,以及事成之后,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继叶尘之后,大宋第二个因战功而被封的异性王,潘美神色凝重肃然之中,呼吸却也微微急促起来。
一念及此,潘美摩拳擦掌,热血沸腾。
今天阴云四合,烟雨潆潆,天色昏沉灰暗,李煜带领着数百名亲眷和近臣,背携着大包小包的金银财宝,登船渡江。
大船冒着斜风寒雨,在烟波浩渺的江面上疾速行驶。行至江心之后,李煜禁不住回首南岸,再看一看这座龙盘虎踞的金陵城,这座由他们祖孙三代经营了几十年的故国京都。看着看着,双眼又潮湿了,心情竟如这长江水一般,波翻浪卷,感慨万千。一代亡国之君,千古风流才子,不禁又一次心潮澎湃,诗兴勃发,随口吟道:“江南江北旧家乡,三十年来梦一场。吴苑宫闱今冷落,广陵台殿已荒凉。云笼远岫愁千片,雨打归舟泪万行。兄弟四人三百口,不堪闲坐细思量……”吟到后来,已是语不成声。
“陛下……”
小周后轻轻走到他的面前,掀开蒙面的纱帷,那张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的俏丽容颜,也已缀满珠泪,夫妻二人握着手相对无言。
江水悠悠,船儿悠悠,心也悠悠,这一去,辞庙离国,再也回不得故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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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上京城,一行将领正在巡城。
走在中间的是一员女将,身穿靛蓝色盘领窄袖长袍,外罩细鳞锁子甲,胸前一方亮闪闪的护心宝镜,兜鍪及护项上饰着纯白色的银狐毛,头顶银盔上一束长长的雉羽飘扬,衬着她唇红齿白的容颜,英姿飒爽、脚步刚健,正是当今契丹皇后萧绰。
在她身后,是数名英眉朗目的武将带着一队彪悍武士,七天前耶律舛和耶律圳兄弟二人叛乱时立下大功萧秀明赫然在列。当日那场叛乱,华夏卫府十六名一流杀手被萧秀明利用职权安排在看守祭坛的侍卫中,但在事后华夏卫府北府巧妙的安排和张无梦睁只眼闭只眼下,却是将此事栽赃在了已经在当日被耶律舛的神射手射死的宫卫军大统领身上。再加上萧秀明当日为了救皇上和皇后奋不顾身,身受重伤,差点死去,所以不但没有被怀疑,而且算是立下大功,被萧皇后重用,由宫卫军小统领升为中级统领。
萧绰把上京布置得铁桶一般,她每日巡城,照常处理国事,对守城官兵常施赏赐,对散布谣言者格杀勿论,苦苦支撑着上京局面。昨日,东北传来好消息,大惕隐司、宫卫军元帅耶律休哥平定女真叛乱,带大军终于回来了。
萧绰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立刻下诏令让耶律休哥剿灭叛军呢,同时下令让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分兵赴援,解上京之围。不过,萧绰没有令耶律斜轸分兵赴上京,上京在她的防御之下铁桶一般,耶律舛虽昼夜攻城,暂时也没有机会寸进。更何况耶律休哥带大军归来,优势逆转,恐慌担忧的反而是耶律圳和耶律舛兄弟。所以,萧绰令耶律斜轸分兵袭击附叛的部族领地,并且只特定于几个对耶律舛最坚定的支持者,比如白甘部落。
在此之前,萧皇后已派人出城同反叛诸部的酋领们秘密接触,对那些反叛意志并非十分坚定的战争投机者贿以金钱、美色,分化叛军,相信那几个反叛部族被血洗部落之后,她预先做下的诸般功夫就能最终发酵,让叛军四分五裂。
巡城已毕,萧皇后回到宫中,先去探望了皇帝,皇帝还是如这些天那样子,昏昏沉沉,不省人事。眼见耶律贤脸颊削瘦苍白,气息奄奄的模样,萧绰还是眩然泪下。
她不只是为皇帝悲伤,也是为自己悲伤。耶律贤本来就体弱多病,中了毒箭之后更是一病不起,整日昏昏沉睡,清醒的时候少,昏迷的时候多,事实上无论是她,还是皇帝寝宫中的人都知道,耶律贤如今就是一个活死人,只是靠药物吊着一条命而已,并且活不过一个月。
还好,前些日子在皓月公主了女神医的帮助下,使得皇帝重振雄风,萧皇后怀孕,算是有了血脉子嗣,否则皇帝驾崩后继无人,那才是难以解决的要命问题。
要知道皇上若是没有子嗣,耶律家族为了社稷江山,为了诸部团结,将会再选出一个皇帝来,甚至与叛军媾和也不无可能,而自己呢?最好的下场就是被奉为太后,迁居冷宫,从此幽闭于一角宫墙之内,与世隔绝,老此一生。
所以,每每一想到皓月公主和喻清妍,萧皇后是打从心底感谢。但这并不影响她在对待两人时,做出最理智的决定,比如在得知皓月公主和喻清妍竟然都与宋国那位传奇祥符王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时,她果断下令将两人软禁扣留在上京,但还是被二人神秘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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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山脚下,江州城。
江州没有重兵把守,守将也不闻名,可是就是这样一座孤立无援的城池,在唐主李煜称臣投降之后,它的城头依然飘扬着“唐”字大旗。除了采石矶林仁肇带领四万南唐精锐之外,就只剩下这一座倔城了,
当然,江州城守将也知道自己是守不住江州的,可是依然守在这儿,不计生死,只因为自己多年来食的是唐国俸禄,要尽一个将军的本份。
江州城守将自然是忠肝义胆,但同样也是不识时务,甚至冥顽不灵。因为守将的忠肝义胆,造成的后果便是满城军民皆死。
他们是军人,本有守土之责,但是此时坚守下去,他们将给所守土地上的百姓带来一场死亡的厄运,可是谁又能责怪他们什么?就算叶尘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不能站在后世局外人的角度,去指摘他们什么抗拒统一、多造杀孽。人活着,总该有所坚持,站在他们的角度,他们是秉持忠义,宁死不屈,他们其实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一群无名英雄。
此时,江州城中火光四起,处处废墟,街巷之上,横尸无数,男女老幼杂陈于军士尸体中间,几无一个活人。
城已破,人已屠,此时活跃在大街小巷上的,是正在到处劫掠的宋军。江州六万军民,死亡殆尽,被掠金帛无可胜数。潘美麾下江北大营从上到下都吃了个饱,此举当然是违反军纪,但有大帅潘美给他们担着,自然所有人无不对潘美感激涕零,而且通过此事,江北大营军中将官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与潘美绑在了一起。来日再指使他们做一些事情,自然也更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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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凄风苦雨,泥泞坎坷,李煜一行经过十几天的辗转奔波,终于到达了大宋国京都开封。
宋帝赵匡胤在明德殿召见了这位四十岁的亡国之君。虽然潘美跟李煜说过,大宋皇上曾保证不伤害他的全家,但此一时彼一时也,谁能保证这位横扫四海、马踏九州的君王不会朝令夕改,出尔反尔?只要他一句话,或一时心血来潮,他李煜及他的全家就会人头落地,命赴黄泉。
李煜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口中连称万岁,一颗心狂跳不止,头却始终不敢抬起来看一眼赵匡胤。
赵匡胤高坐在御座上,看着匍匐在脚下的这个可怜虫,心中泛起了一阵阵憎恶之感。
他愤恨李煜的冥顽不化,大军围困金陵一个多月,潘美多次派人劝降,他却如此不识时务,不顾全城百姓的死活,顽固据守。直到城破之日,才肯归降,如此顽劣之徒,实在该杀,死有余辜。
他又从心底里鄙薄这个平庸无能的猥琐之辈,身居大位却不问国事,荒怠政治,只知吟花咏月,歌舞饮宴,花灭酒地,声色犬马,怎能不落个亡国的下场?
他憎恨他,瞧不起他,但又有些可怜他。现在他已是自己的阶下之闪,是一个手
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自己曾说过不伤害他和他的家人,如今该兑现自己的诺言,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全家三百口住进开封,继续过着养尊处优的王侯生活,也好让天下人对大宋朝廷的宽厚仁爱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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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以退为进
想到这里,宋帝赵匡胤微笑着说道:“李爱卿平身。虽说在大军讨伐时,你屡屡抗拒,冥顽不化,直至最后才投降,但朕亦赦你无罪。”
李煜慌忙谢恩,爬起来侍立一边。赵匡胤看看他,又突然问道:“听说爱卿在江南好作诗填词,人称天下第一才子,可否吟一首来,让朕一饱耳福?”
李煜连说:“不敢,微臣才质浅陋,恐亵渎圣听。”说完,沉吟了半晌,见赵匡胤执意让他吟诗,便只好将自己平日的得意之作《咏扇》中的两句吟了出来:“揖让月在手,动摇风满怀…………”
还未吟完,宋帝赵匡胤早已哈哈大笑,以讽刺的口吻说道:“好一个翰林学士。”
李煜其实并不笨,否则在诗词歌赋方面也不会取得这般大的成就,被尊称为词帝。赵匡胤对他的鄙薄之态和所言之意的潜台词他顿时便明白了。
赵匡胤言下之意是在说:你李煜充其量做个舞文弄墨的翰林学士还可以,怎么配当一国之君呢?
所以李煜一下子便羞红了脸,但却不敢有半点不满,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侯赵匡胤的发落。
赵匡胤对待李煜还算是很大度,他不仅没杀他,也没治任何罪,还封他为右千牛卫上将军,赐封号为“违命侯”,享受王侯一级的待遇。当然,这个带点侮辱性的封号,也表现出了赵匡胤对他的憎恶和鄙视。
李煜带着家人住进了赵匡胤赐给他的居宅,从此开始了寄人篱下的屈辱生活。
虽然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不缺吃不愁穿,但是,他毕竟曾是一代帝王,一夜之间变成了他人的囚徒,处处遭人白眼,受人冷遇,赵匡胤的高傲冷漠,在一些不能不参加的宴会上,大宋臣僚们对他的奚落和挖苦,就像一把把钢刀插在了他的心上。他感到屈辱,感到痛苦,终日以泪洗面。
每当月色溶溶的深夜,他翻来覆去,难以成眠。遥望江南故国,这个本来便多愁善感的才子,不知多少次想起了旧时的宫阙,想起了旧时的欢乐,与眼前的痛苦和不幸相对照,他的内心里便充溢着深沉的像大海一样的悲伤,体验着如子规啼血一般的凄楚。
对于这永无止境的深深的恨和愁,他只能和着血泪溶进他唯一剩余的权力——写诗填词之中了。
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每次写词之前,都能够想到叶尘在金陵化名陈青所作的那首《忆家国》,感觉这首词实在是太符合他当前心境。他有一天心血来潮将这首词的名字改成《虞美人》,认为叫这个名字更为合适。这件事情后来被叶尘听说之后,正在喝茶的叶尘一口茶便喷了出来,久久不语。
原本历史上,除了被叶尘提前抄袭现世改名为《忆家国》的《虞美人》之外,李煜来到开封后还作了不少千古名词。比如《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还有《望江南》: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小周后每每在心中默默吟诵着夫君的这些诗作,她的心都碎了。她弄不明白,李煜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这样一个天下奇才,怎么会成了亡国之君?她也不知道,像这样的囚虏生活还能过多久?自己与这位薄命的天才夫君能不能相濡以沫地长相厮守?
而在原本历史上,小周后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两年之后,赵匡胤的继位者宋太宗赵光义,终因看不了李煜那副哭丧相,听不了李煜那些牢骚诗,更因为看上了貌若天仙的小周后,一杯毒酒打发李煜上了西天,将小周后抬进了大宋的后宫。
当然,这些都已是后话了。如今因为叶尘的出现,历史已经改变了很多,想必李煜和小周后的结局又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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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匡胤在安排好了后主李煜之后,又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南唐朝廷中强硬的主战派李煜的大臣张泊。赵匡胤令人把他叫来,怒目而视了多时,然后拿出一封华夏卫府情报司交给他的蜡丸书,阴惨惨一笑,问道:“这是在金陵被围时,你急召长江上游援兵的书信吗?”
“不错,这信正是我亲笔所书。”
“大兵围困金陵,孤城势不可保。你却逆天行事,三番五次劝李煜拒降,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那么,如今城破被俘,你君臣皆为囚虏,汝该治何罪?”
“是杀是剐,自有陛下决断。蜡书是我所写,拒降乃我所为,这仅仅是其中两件。我力主抗宋,必欲血战到底。就是养条看家狗,也只咬外人,而不咬自己的主子,何况作为人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不是我主欲降,我陪主子前来开封,也不会苟且偷生至今日。若治抗宋之罪,实应由我与陈乔担之,我主无罪!今日能得一死,做臣子之本分也。”
张泊侃侃道来,面不改色,大义凛然。宋廷满朝文武,无不刮目相看,肃然起敬。旁边已经成为宋臣的韩熙载脸上羞愧之色一闪而逝,徐铉冷笑一声,一脸坦然。
赵匡胤静静地听他说完,突然“哈哈哈”放声大笑。笑毕,满脸怒容早已烟消云散,对张泊说道:“卿大有胆量,真忠臣也。国破之时,尚勇于代主担罪。人臣各为其主,朕不加罪于你。从今以后,你已是大宋臣子,望你能以事唐之节事朕,无改菅日之忠。赵匡胤当即宣旨,任命张泊为太子中允。”
赵匡胤一会儿雷霆霹雳,一会儿又和风丽日。张泊随李煜来宋,自度必死无疑。无论如何都绝料不到,赵匡胤不仅不杀他,还封以高官。他懵懂了多时,忽然想到,我主李煜尚活在世上,而且已经封侯,我也不必太执拗了,这才慌忙跪地谢恩。从此以后,张泊一片赤胆忠心,都献给了大宋朝廷。在原本历史上,一年后,张泊官判刑部;到太宗赵光义时,已经官至给事中、参知政事,成了与寇准同列的一代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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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泊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身穿一袭黑纹烫金的蟒龙袍,两支尺半的如玉帽翅,身材魁伟,步履从容的晋王兼开封府尹赵光义突然出班,向龙椅上赵光义说道:“陛下,臣弟有事启奏。”
赵光义说道:“皇帝有何事?”
赵光义躬身说道:“为陛下治理好京师重地,是臣弟最大的愿望。只是臣弟最近身体有恙,想辞开封府尹一职,修养身体,望陛下恩准。”
赵匡胤神色一凝,眉头微蹙道:“皇弟,如今我大宋刚刚打下南唐,事务繁多,皇弟当这开封府尹,处理政务得心应手,正是需要…………”
赵光义举笏长揖道:“陛下,臣弟的确身体不适,辞去开封府府尹心意已定,还望陛下恩准。”
赵光义表现得极为坚决,赵匡胤不禁目光闪动,沉吟不语。他的目光从这些们武大臣身上一一掠过,每看过一个人,目光便深邃了一分,只是他坐在高高的御座上,没有人敢直视皇帝的容颜,没有谁能看得到他意味深长的目光。
赵匡胤最后将目光转首看向文班之首,那里还站着薛居正、卢多逊、吕馀庆三位宰相,赵匡胤微笑着问道:“晋王主动辞去开封府尹位置,不知三位宰相意下如何?”
三人互视一眼,犹犹豫豫走上前道:“臣等…………认为,此事由陛下决定便可。”
赵匡胤闻言,眸中出现一抹失望之色,他突然发现如今这三位宰相比起赵普相差太远。
赵匡胤沉默半响,说道:“既然晋王一心想要请辞开封府尹,那朕也不强留,便由赵光美权知开封府尹事,府衙佐贰辅佐,待晋王身体痊愈之后,再做计较。”
“臣弟遵旨。”赵光义欣然撩袍跪倒,行了一个隆重的大礼。
“陛下英明。”薛居正、卢多逊、吕馀庆三人异口同时躬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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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一散,赵光义回到晋王府刚刚坐定,正准备让人将圣堂四长老叫来商谈大事,王鑫、任志亮、胡正一等心腹就匆匆跑来拜见,一见赵光义便惊慌道:“殿下,您竟然请辞去了开封府尹之职?”
赵光义呷了口茶,淡淡一笑:“慌张甚么,本王经营开封府十余载,换了谁来能马上控制这里?”
王鑫急道:“可是……一时不能不代表一世不能,陛下春秋正盛,若是有意更换府尹,新任开封尹便做个十年八载也未尝不能,最主要的是陛下如今已经对殿下心生忌惮和猜忌,以属下看来,这个时候就更不能辞去开封府尹之职…………”
赵光义微微一笑,泰然说道:“本王知陛下深矣,正因为陛下因前段时间本王将赵普赶出开封,而生出猜忌,所以本王才要以退为进,辞去这开封府尹之职。更何况本王藉由这个身份在开封扎下牢牢的根基,结交满朝大臣。十多年功夫,能结交的已经结交下来了,结交不得的再坐下去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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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天子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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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这几人虽然是他的心腹,但他所图谋之事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且又事关生死,时机还未成熟之时,一些真正的秘密之事他不会对这些人说的。
最主要的是,赵光义对赵匡胤,实比赵匡胤看他要透澈了几分,他这位大哥一代人主,雄才大略,统一天下,举重若轻,但是脱下龙袍,也不过是个待兄弟手足仁厚慈爱甚至有些宠溺的长兄罢了,而这一点若是放在寻常人身上,自然不算什么,且只会是大大的优点。
但是,作为帝王,那便是最大的破绽或者缺点。赵光义这些年有意表现出的一直只是年轻气盛,心大意高的一面,最主要的是他从来没有对军权表现过丝毫兴趣。而以他对自己这位大哥的了解,或许会因为赵普罢免离开时说的一些话,对他纵然生出一些警惕和猜忌,但只要自己主动辞去开封府尹的位置,这位大哥这些警惕和猜忌绝对会减弱大半。更不会对做为自家兄弟的自己干出任何太过份的事来。
其实,说具体点,当今大宋皇帝赵匡胤最大的弱点就是脸不够厚、心不够黑,且又极重情义和重名声。当年,赵匡胤明知道自唐末五代以来,手拥重兵的大将篡位谋反如同家常便饭,他那些结义兄弟一旦羽翼丰满、尾大不掉,未必就不反,可是他却没有像汉高祖等历代.开国君王那般杀戳功臣,他宁可赐他们大量财帛富贵和高勋厚爵,以及肥田大宅,多费些心神监视着他们,不让他们做乱便是。还比如,他明知道前朝后周皇室未必不会被人当作造反的幌子,以及后蜀、北汉、南汉、吴越、南唐等诸国帝王国主一旦被人救出去,便能明正言顺地再举叛旗召集各国余孽生出乱子,但是他还是不忍屠戳他们,且尽皆赐了官位和爵位,让其富贵老死。
对这些外人、对这些明摆着存有威胁的人,自家这位皇帝哥哥都不忍清除,对自己野心勃勃的这个亲兄弟,他又何忍伤害————手足情深啊!
赵光义记得,有一次自己生了病,要用艾草疗伤,自己难忍痛疼,自己这位大哥看的不忍,抓过艾草来点燃,用自己的手臂尝试用什么手法能减轻些痛楚,炙得自己的手臂伤痕累累,一个帝王,用不着这么做戏,他是真疼自己这个兄弟啊!
然而,人皆有私心,赵匡胤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中原已经一统,在兄弟和儿子之间,毕竟儿子更近一些。赵匡胤或许知道自家弟弟有心垂涎帝王之位,但他依然只想用些委婉的办法来打消他的野心,既要能打消他的妄念,又不伤了兄弟之间感情,这些天赵匡胤没少为此事费脑筋。
与此同时,赵匡胤还为另外一件事情烦恼。
赵普离开了朝廷,虽然有从吴越赶回的薛居正和晋升为参知政事的卢多逊以及吕馀庆三位宰相署理朝政,但赵匡胤总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心里老是空落落的。特别是,每每一想起赵普之事便感到心痛莫名。
这个赵普,多么聪慧精明的人,当年壮志凌云,豪气千丈,自己将他倚为共创千秋大业的心腹之臣,怎么一为高官,就经不起这些黄白之物的诱惑,自甘堕落?这金钱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为什么能让那么多有雄才大略的人为之折腰,为之倾倒,甚至为之覆车翻船,掉脑袋亦在所不惜?
赵普可算得是自己最贴心的人了,怎么也会背着自己去敛财聚宝?自己多次违心地回护他,为他遮掩,为他护短,为他而置律令于不顾,委屈了那么些敢于直面谏诤的忠义之士,可他怎么就不能体谅朕心,却像中了邪似的,不稍收敛,不知愧悔,我行我素?
这金钱真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现在回想起来,这次对赵普的处理,可谓是难为坏了赵匡胤。甚至他为此而寝食难安,一度没了主意。杀自然是是不能杀,他赵匡胤要做一代令主、明君,不能落个枉杀功臣和兔死狗烹的历史罪名。实事上,赵匡胤对赵普本来贬都不想贬的,因为赵普的确是一个难能多得的治国奇才,如今刚刚一统中原和江南,国家需要他,江山社稷需要他。但最终赵匡胤被形势所迫,还是不得不将赵普罢相。
好在朝臣们当中并不都是贪官墨吏,清官廉吏也大有人在。特别是赵匡胤这几天老是想起的另一个宰相的音容相貌。
此宰相就是三朝宰相范质,也就是在陈桥兵变之后,曾当面怒斥过赵匡胤的那个人。
范质乃当代鸿儒大贤,自幼颖悟异常,九岁能诗能文,十三岁便做塾师,给生徒讲授《尚书》。十八岁时以十三名举进士,文章作得花团锦簇,酣畅淋漓。后汉时官至中书舍人、户部侍郎,在外领兵的郭威屡见他所起草的诏书,大为惊叹,对左右说道: “范质真宰相器也。”到郭威称帝后,果然拜为宰相。
到周世宗时,范质已经加开府仪同三司,封萧国公。
大宋开国之后,范质仍任首辅宰相。就是这样一位才华横溢、名满天下的三朝宰相,却能一生清心寡欲,崇尚艰朴,从来不肯多置田宅,贪图享乐。五代时期,朝中宰相大都向藩镇索取财物,用以自肥。范质不仅不肯向下边伸手,还常常把自己的薪俸用来救济孤老贫弱。
他一辈子不食异品,不居华屋,不事铺张,甚至连一套像样的接待客人的酒器都没有。
赵匡胤记得乾德二年,范质病重,他亲往探视,看到其家中陈设简陋,略无余财,竟像个普通士子之家,既无酒器.亦无茶具,大感惊讶,便问道:“卿贵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自苦如此?”范质却回答说:“臣先前在中书省时,家中并没有许多来访的私人朋友,能前来看望臣的,都是贫贱时的穷朋友,相与对饮,何须专门器具?从那时起便养成了习惯,一直沿袭至今,并非是臣清贫得连套酒器也买不起。”赵匡胤听后深受感动,为表彰他的清廉,命人送了一套果案和酒器给他。
范质不仅以清廉律己,对儿子们也常进行这方面的教育。他的儿子范曼曾任邕州知州兼水陆转运使,每年为京师转运稻米百余万石,自己却能粒米不沾,分毫不取。邕州风俗好淫祀,轻医药,有病求神问鬼。为了改变这种陋习,范曼在任期间,几乎把自己所有的俸禄都用于为病人买药请医,救活了一千多名病人,而自己的家人却常常饮食不继。
范质在临终之时,嘱咐他的儿子,在他死后,不求封谥,不刻碑石,薄棺殓葬,丧事从俭,真正做到了功业无瑕,善始善终。对于范质这种轻财重节、不齿贪浊的高风亮节,赵匡胤从心底里敬服和尊重。在他死后数年,赵匡胤还不断地对身边的人说:“范质一生俭约,勤于职守,居第之外,不殖私货,乃真宰相也。”
范质与赵普,两代名相,两种品格,相比之下,高低立判。赵普啊赵普,你本乃济世大器,治世奇才,何以竟为金银珠宝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所惑,以致痴迷不悟?
赵匡胤这几天一想起此事,便为赵普感到深深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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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三月底的礼部试越来越近,寇准在叶尘指示下,一门心思日夜攻读诗书经义,将自从来到叶府之后这近两年来逐步掌握的经义典故,一点点的融会贯通,对于儒家经典的掌握,又更加精深了一层。
于此同时,针对礼部试上可能会出的题目,寇准也是一日一篇的做着贾宪送来的模拟卷子。文章好坏首先是思想精要是否符合阅卷之人心思;其次便是措辞用句要行云流水、丹青妙笔、字字珠玉;除这两点之外,还有一点便是行文的速度,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考试,总有时间限制,只说这一点的话和后试学校考试其实没有多大区别。所以锻炼文章也很重要,而锻炼文章不管是天才也好,庸才也罢,别无他法,靠着手熟而已。自叶尘被中毒至今,近两个月下来,寇准行文的速度,也更加得心应手,更上了一层楼。
这个时候,朝堂上比起年前自然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赵普罢相,薛居正升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百官之首宰相,而卢多逊升任副相————参知政事。原枢密使李崇矩因身体不适高老还乡,曹彬升任枢密使。腾出的位置若没有意外便是潘美的。
此外,华夏卫府因为祥符王府一直没有传出叶尘的死讯,迟迟未动,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叶尘一死,华夏卫府便会大动。
最后,就是晋王赵光义担任开封府尹十多年之后,终于换人了,不过不是外人,依然是皇帝的弟弟————相对赵光义来说一直名声不显的赵光美。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三枚玉佩齐聚叶尘之手
就在朝堂上因为叶尘垂死病危,两府宰相、副相变动,以及晋王赵光义请辞,而暗流涌动的时候,寇准也迎来了他现在其实并不想去考的进士科礼部试。
因为是皇帝陛下临时加的一期科考,再加上征伐南唐等朝中大事耽搁,时间比起往届往后退了三个月左右。且早在去年年初,赵匡胤便听取了叶尘的意见,下旨通告全国,科考内容为经义和策论,不考诗词。
四月廿三,天子以参知政事卢多逊权知贡举,翰林学士院承旨陶谷,直舍人院徐铉并权同知贡举。连同点检试卷、监贡院门、诸科出义、考试、覆考,等一干官员三十余人,一齐同赴临时充作贡院的国子监。
从这一天起,所有的考官都被锁于贡院之中,直到五月十五日礼部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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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三,江南,采石矶。
赵赞、曹玮和杨延平采用白子轩计谋,由华夏卫府南府副司使多罗咜(原弥勒教四大金刚之一,派来潜入大江帮的供奉,后被叶尘以蛊虫所收服。)翻山越岭潜入采石矶中林仁肇大营,悄悄见了林仁肇麾下几名大将,实施离间之计。
五月初五,林仁肇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窝囊的死去,他被两名部将请去吃饭,饭里面放了迷药,等他迷迷昏昏间,就见帐篷外钻进来三十多个平端劲弩的战士,林仁肇的心立即凉了。
林仁肇十名亲兵英勇的将林仁肇护在了中间,但是这并不改变任何结局。
林仁肇的两名部将已经与林仁肇和其十名亲兵早已拉开了距离,站在帐篷门口,其中一名眸中闪过一丝羞愧,但口中毫不犹豫的大喝道:“放箭!”
林仁肇伸手拔剑,急叫道:“大胆,本帅……………”
“铿铿铿……………”机括频响,一枝枝劲矢平射而至,瞬间林仁肇的十名亲兵便倒在了地上,但弩箭不停,毫无迟滞地继续贯进了林仁肇的身体。林仁肇仰面倒在地上,胸口密密匝匝地插着一丛短矢,在这么近的距离发射力道劲足的弩箭,弩箭已深深贯入他的身体,胸口外只余一截尾翼。
林仁肇想站起来,却已无力爬起,只能仰面倒在那儿,眼中只有一片帐篷。他眼中的神韵在渐渐消逝,但是他还看得到、听得见,他看到了一个身穿奇异服饰的和尚,他听见自己两名心腹部将叫这名和尚为副司使大人。他想起了华夏卫府地江南有一个南府,这和尚应该就是这南府的副司使吧!
原来如此…………林仁肇瞬间明白了一切。
林仁肇费解地张大眼睛,想看清楚一些,但是天在飞快地变黑,他眼中的事物迅速从模糊、昏暗,变成了一片黑暗。然后,他又听到“噗”的一声响,就此再也没了知觉……………
一代名将,南唐军中第一人,统御十五万南唐水路精锐大军林仁肇,就这样窝囊的死了,连一个英雄式的死法都得不到。
可是,谁又规定英雄就得死得轰轰烈烈呢?人中吕布睡在椅上,被两个没没无闻的手下绑了,就此送了性命。为了追一个什么垃圾“健将吕公”,孙坚在山林之中中了埋伏,连致死的那一箭都不知是谁射的。
后世英国皇家海军最著名的蛙人、王牌特工,立下无数功勋,风光无限,却在苏联一艘战舰船底安装炸弹时,被一个巡弋海底的苏军蛙人意外发现,当匕首割断了他的氧气管和喉咙时,他还没有一点儿反应,连象征性的反抗和搏斗都都没有。
盖世英雄也不过如此。不管是英雄还是凡人,生命都是一样的脆弱。
林仁肇死了,他再也不必为了南唐、为了尽忠、为了自己的坚持而殚精竭虑,带着忠于自己的部下去和宋军拼命或者说去送死————白白的送死,毫无价值的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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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祥符王府。
崔熙在三天内终是未能闯过半死迷宫,不过鬼医亲自操控的半死迷宫,将各种足以轻易杀死任务一名一流高手的机关和剧毒全部打开,但只是让崔熙重伤,未能将其留下或者杀死,最终崔熙全身而退,离开了叶府。
五月九日,玉道香、喻清妍、连继承带着十名金牌杀手和五名剑奴回到了开封,进入了半死迷宫。
五月十日早,叶尘在半死迷宫中心小院召见了李君浩、许方义、白沧海、胡三光,贾宪、韩虎,半个时辰后李君浩和许方义、韩虎神色极为凝重和担忧的从半死迷宫中走出,离开了叶府。
五月十一日晚,白沧海带着一百名刺杀司杀手分散在半死迷宫之中。李君浩又派五了百华夏卫中的精锐,加上原本五百华夏卫,总计一千华夏卫和四百黑骑兵,牢牢守在叶府半死迷宫之外。而在叶府周围还有胡三光亲自带领的五百情报司的探子潜伏在各处。
总而言之,将祥符王府打造成一处龙潭虎穴。
五月十二日,正午天地阳气最盛之时,叶尘在鬼医、玉道香、喻清妍三人的帮助和辅助之下,开始以‘阴月’、‘阳日’、‘天星’三枚玉佩解毒。
具体来说,鬼医给叶尘想出解毒办法分为两个大的环节。
第一个环节,先是以鬼医精心调配的药浴和高温彻底唤醒长期陷入半沉睡状态的黑血蛊母,让黑血蛊母知道它的宿体已经濒临死亡,黑血蛊母自然会为保住宿体而将你体内剧毒全部吞噬。但黑血蛊母在吞噬毒素过程中也会不可避免的吸叶尘的血,甚至吸赶,而这个过程中以叶尘的身体造血功能是来不及补充的,这就需要对叶尘进行输血。这个环节目前已经完成,用的是关在鬼医小院地下室中上官冰云的血,因为上官冰云的血刚好与叶尘血型相同,并且在第二个环节时,还要用到上官冰云以及她的血型。
第二个环节是在黑血蛊母将毒素彻底吸干的瞬间,想办法逼迫黑血蛊母从叶尘体内主动钻出,因为黑血蛊母本身已经变成毒体,若是还留在你体内,迟早还会让叶尘重新再感染此剧毒。这一环节便需要日、月、星这三枚道家至宝玉佩。但以此法将黑血蛊母逼出体外,也只是叶尘基于两年前他在永乐边城被这三枚玉佩改变体质的经历的一个推断,此法的成算是多少,叶尘想来想去,最多只有三成把握。
所以说,叶尘以此法解毒本身就是九死一生,若是成功一切皆好,若不成功,黑血蛊母必将被三枚玉佩交.合产生的阴阳冰火异能杀死在叶尘体内,到时候毒素重新从黑血蛊母尸体内瞬间爆发而出,叶尘必将当场死去。
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解毒之法,且黑血蛊母已经快要将叶尘体内最后一丝异毒吸收,情况已经不允许叶尘等下去了。所以,即使这个办法九死一生,但也不得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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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晋王府的后门处,如平时每个早晨那样,来了一位送菜的小贩。小贩恭恭敬敬地将菜搬了进去,嗅了嗅府中的空气,根本不敢说什么。赔着小心与府中厨房管事聊了两句,便赶紧退了出去。
从小巷里穿到正街上,送菜的汉子抬头看了一眼雄伟的晋王府,揉了揉鼻子,心想晋王府真大。
送菜的人离开,菜筐还是孤单地放在言府厨房旁地空地上。
管事看着四周没有人,很自然地伸手去提了提菜筐,似乎是想看看今天的份量如何,那送菜的人有没有克扣斤两。
份量很足,管事满意地笑了起来,将手收进了长长的袖子中。只是没有人发现,他已经从那菜筐最上面一圈抽了根竹笋,放进了袖子之中。
来到书房,已经辞去开封府府尹职位的晋王赵光义如往年里每一天那般早起,洗漱已毕,正在盘算潘美何时能够进京。
管事恭恭敬敬地奉上茶,然后有意无意间将那根不长的竹笋条放在了茶碗地旁边。
赵光义见此,不由眼睛一亮,拿起那根竹笋,皱了皱眉头,手指微微用力从中折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布条,然后看着上面的字迹,心中一跳,但紧接着看到最后一句话特意注解中提到成算不足三成,才微微松了口气。但眉头依然紧紧蹙起。
不知过了多久,赵光义喃喃自语说道:“即使叶尘只有三成机率活下来,这个险依然不能去冒。因为叶尘活着,本王的大事便至少失去了一半的成算。解毒过程需要一个月…………那本王就要在这一个月内改天换地。到时候即使叶尘侥幸活了下来,难道还能够带领整个华夏卫府与数十万大军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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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锁院十余日,终于等到了引试的这一天。
来自贡院东南面的谯楼上的钟鼓声,传进了简陋的房间中。陶谷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睛,头脑依然是昏沉沉的。短短两个时辰的睡眠,完全不足以抵消他这些日子以来所消耗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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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 大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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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几天,陶谷为了今科的考题,与卢多逊、徐铉两人争论了许久,直到昨日才将进士科的题目给定下来。大宋统一中原和江南之后皇帝陛下亲自安排的第一次抡才大典,整个天下读书人都在盯着,谁也不敢轻忽视之。题目的设定,更是关系到方方面面。比如,皇帝最近心中关注的方向,大宋当前最急需考虑的问题,等等。
从床上起来,被派来服侍他的小吏送来了梳洗的水盆手巾和青盐。用手指沾着青盐刷着牙,陶谷就分外怀念起在家中平时所用叶氏工坊出产的牙刷、牙粉。
自叶尘在一年多前,闲着没事,为了自己方便,也为了府中当时多一条生财之路,发明了牙刷和牙粉。时至今日,整个大宋,乃至北面的契丹大国,西南大理等小国、小族,只要是官员、勋贵、富商、豪绅等有条件的都已经习惯用牙刷和牙粉。但这贡院还是按照以往的老规矩,竟然忘了准备。陶谷一边痛苦的用青盐刷着牙一边想着等这次礼大考之后,要找个机会敲打敲打贡院这帮蛀虫。
如果是主考官倒也罢了。为卢多逊做着副手,被锁在临时贡院中超过半个月,做什么都不方便的生活,陶谷已经很是腻烦。虽然今天就是进士科引试之日,但要等到解脱,却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进士科礼部试最早,再过三天,则是最后的特奏名考试。卢多逊等人监考的任务要持续到七天后。而阅卷的工作,更是要持续到五月下旬。
“还是早点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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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准极为低调从叶府后门出来,带着一名极为俊俏的少年伴当抵达考场的时候,才四更天刚过,天色尚是黑沉,空气更是清寒。不过宋代在赵匡胤时期的礼部试都是一天内结束,所以开场也就会很早,不似北宋中后期、南宋时期那般要连着考上三天。
这一方面是考试科目的不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宋建国不久,开封城中尚没有建造正规的贡院。这十几年来的多少次考试,不是借用国子监院舍,就是占了武成王庙的地方。
在狗舍猪圈一般的小房间里考试,的确是个悲剧。还好只考一天一夜,吃喝拉撒虽然皆在其中,但还能接受。寇准在临时贡院的大门前暗自庆幸。
隔着百来名禁军士兵,望着从国子监的院墙中探出来的一串红杏。被绕着院墙一周的灯火映照着,那杏树枝上面缀着半红半黄的十多枚杏子,分外惹人眼。
便在这时,有人在他后面吟诗:“满园美色藏不住,一串黄杏出墙来。”
一名比寇准高了半个头,二十来岁的书生吟着诗,来到寇准身边,眼看吸引了寇准的注意,向寇准行了一礼,便说道:“在下高建文,这位小兄弟如此年轻,便有了能参加贡院大考的资格,不知是何方才子。”
寇准回了一礼,先报姓名:“小弟寇准,见过兄台。”
然后,紧接着不答反道:“国子监中可没有什么满园美色,肃杀之气却是重得很。喔…………兄台刚才所念之诗…………很有趣。”
高建文脸上浮现一丝得意之色,但仍然故作谦虚的说道:“寇小弟过奖了,这只是在下随便之作,不登大雅之堂的。”
寇准旁边俊俏少年哼了一声,心中骂了一声脸皮厚、虚伪。
寇准笑了笑,在此事上不再说什么,说道:“建文兄你倒是很安心,一点也不见要考试的样子。”
高建文抬头远望长空,一副看开了的表情:“成也罢,败也罢。到了这个时候,再想着也是无用。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也是强求不来。”
寇准摇头,看起来高建文并没有信心,只是抱着一试的态度来的。而周围的考生,偶尔也有几个是跟他一样的想法,看开了一切。但大多数都是紧张万分,神色绷得很紧。
当然,充满了自信或是自负的考生,也同样是有的。先后有两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时从旁边擦身而过,瞥了寇准一眼就向前走去。举步徐缓,气定神闲的模样给了寇准很深的印象。
这时,那几人不知道说起了什么事情,纷纷哈哈大笑,惹得周围考生皆尽侧目,连寇准、高建文都望了过去。
随着几声锣响,国子监大门终于被打开。两名监门官威严肃重的带着一群禁军兵丁走了出来。拥挤的人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听着监门官的指挥,敛容正色的排起了队。
几千人在国子监门前慢慢的向前挪动,渐渐汇入考场之中。
太阳终于出来了,蓝紫色的天幕被漫天的红光所取代,依然是个大晴天。
自从赵普被罢相之后,这段时间以来还都是好天气,今天也没有例外。天气好,应考这些书生们心情也便好了起来。只是寇准心中担忧叶尘的安危,心情其实是极为沉重的。
寇准虽然是叶尘的弟子,皇子赵德芳的师兄,但来到开封这两年来深居浅出,从不与开封士子文人有所交际,所以虽然开封城中一些高官勋贵知道叶尘有一位少年弟子的存在,也有一些人知道寇准的名字,但除了罗耀顺、曹玮等与叶尘关系亲密的人之外,其他人并没有见过寇准,更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所以寇准并不用担心会有人认出自己的身份。叶尘也给贾宪有过交待,不可动用任何关系或者给考官打招呼,完全由寇准自己以普通贡生的身份去参加大考。
门后的照壁上,贴着布告,注明不同地域、不同来路的贡生,在什么地方考试,又安排着吏人来引导。考生人数虽众,却一点也不见混乱。同乡的贡生之间要互相作保,考试的地方也在一起。寇准上报的身份是开封本地人,与他其他参加考试的开封贡生一起,被分在一间国子监的大殿之中。
不过进门后,贡生们并不是立刻分流去各自的考试地点,而是被引到文庙大殿之前的广场上。
知贡举卢多逊,同知贡举陶谷、徐铉,领着其下一众考官,立于大殿之前。祭拜大殿中所供奉孔子、墨子等至圣先师,这是开考之前,必须走过的流程。
听着赞礼官的口令,与数千人一起拜倒,屏声静息的向着‘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的孔圣人叩拜。
一拜,再拜。
几乎所有的贡生紧张、期待,各种各样的杂乱思绪,在一拜一起之间,为之一扫而空。
寇准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心中对叶尘的担忧也暂时压在心底深处,心中却已经心如止水,再没有一丝杂念。单这份心境就远超同龄人。
参拜过至圣先师,国子监大殿前的广场上排得有些杂乱拥挤的五千多贡生,顿时土崩瓦解一般的四散而去。在胥吏的引导下,前往自己所在的考场。
一张半新不旧的几案,一张掉光了漆的圆凳,这就是寇准的位置。不知平日里,国子监的学生用了多长时间,现在被摆了出来。整间偏殿中,属于开封本地的四百多名锁厅贡生,分配到的座位都是一水儿的破旧。
在几案一角的贴了一张纸,上面有着寇准的姓名,同时还书有籍贯、年甲。就算是同名同姓,只要籍贯不同、岁数不同,就不会坐错了位置。几案边还有个小桶,里面的清水是为了磨墨而准备的。
这等周密的准备,所表现出来的组织水准。是无数年来历朝历代科考中一步步积累下来的经验。
不过寇准现在并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注考试筹备工作。今科礼部试的考题,已经在国子监大门之前张榜而出。而其抄本,更被考官带到了殿中,高高挂起在众考生的眼前。
寇准扫了一眼经义的题目,果然难度不小。不过他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要从五千三百多人中挑选出三百人,如此高的淘汰率,试题的难度必然很高,这样才能拉开名次距离,也让考官易于评判高下。
从小桶中舀起一点清水磨好了墨,寇准张开刚刚发下来的草拟文字所用的纸张,开始向草稿纸上抄写今次的考题。
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是可以由考生自己带进来的,但文集、等书籍就不允许带进考场。
进士科的考试长达一天一夜,但是大部分考生很少会快速交卷,基本上都是从凌晨一直考到点灯,这么长的时间,中途当然可以吃饭。几乎每一个考生都是带着篮子,装了笔墨纸砚和干粮进来。但搜检考生的士兵,也并没有掰着炊饼,看看里面藏没藏着小纸条。
当今科考内容是经义文章和策论各占一半。完全是大宋建国初期由赵普和赵匡胤所定,比起原来的南唐、吴越、南汉以诗赋取士要务实合理得多。这样的考试,只要没有泄题,靠夹带是做不了弊的。
寇准运笔如飞,笔迹工整的将题目全部抄写了下来。二十五条经义出得虽然冷门,但对于寇准来说没有太大的问题。而其中那道策论看过之后,也让他放心了不少。
这会已经过了凌晨,算是初一了,大家都知道我们中国人初一是很忙的,所以今天很可能就这一更,不过我会尽可能的争取两更。最后再次感谢‘威虎山老八’在除夕夜6666币的慷慨大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