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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孔     大宋王侯txt下载     大宋王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一章 隔绝消息

    “这里有埋伏!”那些以为侥幸逃出了生天的宋兵就像一群困兽,眼中冒出了疯狂的光芒。

    “冲过去,冲过去!”一名营指挥使临时接掌了指挥权,拔出腰刀大吼道。但是右面是山,左面是一条土沟,往后去…………是如蚁一般辍来的党项人,无处可逃,唯有上前杀开一条血路。

    “杀!杀!杀!”走投无路的宋兵在那名营指挥使的率领下,就像一群疯狂的狼,嗷嗷地叫着,拼命地抽着马股向岭上全力冲刺。这么近的距离,那些弓手只来得及射三箭,豁出大多数人的性命去,总有一个两个能冲过去,刚才名叫李冬军的军都虞候能够想到这些党项人突然发疯出动大军与叶尘有关,这名营指挥使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只要十里堡能得个信儿,他们就没有白死。

    箭矢如雨,耳畔尽是羽箭破空的嗖嗖声,不时有人中箭落马,却没人有空去看他们一眼,也没有人提缰绕开,幸存者眼中只有岭上那一排弓手,那是一群死神,只有冲垮了他们才有生路,只要能冲过去,只能冲过去!

    近了,更近了,还有一箭之地。已有人狞笑着握紧弯刀,双足紧紧踏住马镫,屁股微微离开马背,做发了劈杀的准备。只要让他们靠近了,那些弓手就成了任其宰割的绵羊,凭着胯下的快马、手中的利刃,他们就能趟开一条血路。

    可是就在这时,右面山坡上的白桦林中突然涌出来又一支党项骑兵,只是一息的功夫,刚刚自密林中钻出来的这支骑兵就在向前的行进当中自觉地排成了锲形并加快了速度,最先带头的那名党项头领拔出刀来,狠狠向前一劈,无数的战士立即用地道的党项语厉声喝道:“杀!”

    锲形的马阵向一只巨大的箭簇,向那支仅剩下百余人的队伍拦腰截去,两股洪流碰撞到一起,宋兵的冲锋队形立即被截为两段,锲形的攻击阵形立即一分为二,分别向两侧延伸包抄下去,片刻间就变成了两只蝴蝶翅膀的形状,用蝴蝶阵绞杀着被困在中间的那些扑火飞蛾。

    这是一面倒的屠杀,当那名党项头领带着大队人马裹挟着一天的灰尘扑到眼前时,这支侥幸逃出来的队伍已被党项人全部绞杀。紧接着这只党项骑兵一刻不停,纵马驰过遍野的尸体直上高坡,勒马驻足,眺望远山,用马鞭向前一指,便又向十里堡方向飞奔而去。

    十多里外,依一条小河而建的八里堡已变成一片废墟,横尸遍野,血腥冲天。同一时间,八里堡西边五十里处,也就是炎帝谷西南方向二十里外另一外名叫石坪寨的军寨也经历了类似的遭遇。

    在圣堂提前安排的高手内应之下,党项骑兵留下的五千骑兵兵分两路,在短短时间内便连破两处军寨,石坪寨依山而建,烽火台建在高高的山巅上,此时从烽火台上看去,俯瞰着半山腰的堡寨,石坪寨中辎重尽被焚弃,守军被挤压在一处悬崖处,竭力抵抗着,不断有人坠落涯涧,死尸堆积如山………

    …………

    …………

    同一时间,华夏卫府西府司使黄楼平派在附近的探子得知党项大军大肆入境的消息之后,向十里堡方向急奔而去,但他们在路上同样遇到了阻拦。阻拦他们的自然是圣堂提前安排在附近的人。

    若是此时有人能够从十里堡高空向地面上俯瞰,便会发现以十里堡为中心,朝向党项七部所在横山方向百里范围内,有着数十支身穿宋军服饰的骑兵小队。在四处巡逻,将一切前往十里堡的信使和人员全部拦截下来,并直接斩杀。

    华夏卫府西府从八里坡和石坪寨方向向十里堡而去的六名探子无一人幸免被拦截下来,并且经过一番追逐厮杀之后全部被斩杀。

    但天上那个黑影,那只叶尘这几天交给黄楼平由其使用的海东青一直在高空之中,给离开十里堡一路向西北方向石坪寨而去黄楼平带来的一些消息。

    黄楼平大惊之下,便率人一路调转马头向回狂奔,一支两百人的队伍风驰电掣一般,须臾不做停留,草原、旷野、荒坡、山岭,每一个地方都只留下他们匆匆而过的身影。

    黄楼平的部下,每一个人的马术无疑都非常出色,骏马狂奔,一步一‘打浪’,起落的姿势流畅自然,速度已经达到了极致。

    然而已经迟了,因为就在他的屁股后面,四五里的地方党项七部骑兵最快的拓跋氏已经紧跟而来,速度却一点都不比黄楼平的慢。可惜黄楼平和海东青交流起来不如叶尘那般容易,否则他大可让海东青去报信。

    “竟然不是夏州李光睿有异动,而是党项另外七部派出了大军,并且看方向直奔总司使大人所在而去。还有我派出的探子为何一个人都没有回来报信…………前面八里坡和石坪寨烽火没见点燃,两处军寨的信使同样没有过来一人………敌人蓄谋已久啊…………”

    当黄楼平从海东青那里大体得知情况之后,简直如闻晴天霹雳。他一直以为夏州李光睿会有所异动,所以在夏州城外围不但派出了大批探子,甚至在夏州城中都提前潜入了一百名的西府高手,准备若是夏州李光睿真的派大军对总司使大人不利,这一百名西府高手便会在夏州城内进行一些破坏,让李光睿后方家宅不得安宁,他是做了充分准备的。

    然而,他千算万算,却是没有想到与夏州李光睿这一两年一直不怎么对付,甚至经常矛盾不断,打斗厮杀不断的党项另外七部会派大军入境。否则他在横山方向的探子绝对不会只有区区六人,并且都不是高手。

    只是一直以来,党项七部的人顶多像前几年契丹人去在河西、河东一带打草谷一样,窥个机会劫掠一番外围村寨罢了,此次为何会突然派大军入境?圣堂果然好手段,好大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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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三位厢都指挥使的判断

    在大宋西军、府州折家、麟州杨家和夏州李光睿四方强大势力挤压下,党项七部的生存空间在这两年以来已日益缩小,按照现在的情况,再有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党项七部要不被这四方势力彻底吞噬,要不一一被另外党项一部夏州李光睿所吞并,最终不复存在。

    然而,谁会想到,他们居然孤注一掷,在这个时候突然悍然派出大军,并且直冲着华夏卫府总司使,大宋朝廷派来西北慰劳大军的钦差大人叶尘而去。

    是谁给了他们如此大的胆子?

    …………

    …………

    黄楼平骑的是一匹大黑马,这是一匹好马,高大油亮的身子,四条长腿富有弹性地跳动着,尽管两天两夜的狂奔,它的力气已经大大减弱,但是只要你轻拢马缰,它仍会不知疲倦地一往直前。

    黄楼平骑术精湛,胯下又是一匹好马,但是长时间的全力奔驰,即使以他的实力,两股还是被颠得一片酸软麻木,双腿的血脉已变得不流畅。但他仍然不惜马力,拼命地挥着鞭子。

    因为自他得到消息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最主要的是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大批骑兵紧紧跟着,敌人给他通知总司使大人的时间本来就已经很少了。

    黄楼平此时心中的焦急自是难以言喻,他现在只想马上赶回到总司使大人身边,让其赶紧逃走,哪怕把这匹爱马活活累死。

    黄楼平咬牙切齿地想着,挥手又是狠狠一鞭。快了,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就到十里堡了,让他们点起烽火狼烟,就能够通知总司使大人。黄楼平归心似箭,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又“啪啪啪”地狠抽几鞭。

    …………

    …………

    庆州城外,西北边军大营。

    西北大营在大将军慕容延钊之下有五名正三品的厢都指挥使,麾下各有一万人马。其中有两名与圣堂有着一些牵连的在前天已经被叶尘揪出,如今已经由华夏卫府的人押送往开封。

    叶尘暂时接管西北边军,今天一大早离开庆州,前往前线军寨慰劳大军,如今坐镇军营的便是另外三名厢都指挥使。这三人名字分别叫唐鹏、陆龙、黄东秋。前天刚被拿下了两名平级的同僚,叶尘如今又身在西北,三人不敢怠慢,自叶尘一早离开之后,三人便坐在平时大将军用来处里军机事务大厅之内,一边喝着茶,烤着炉火,一边处理着一些军营中寻常事务,同时小心的交流着如何在大半个月后新的大将军到来之前,将那位年轻的郡王伺候好同时,能够抱上后者的大腿。

    就在这时,有探子不经通报直奔大厅。慕容延钊在西北边军早有规定,凡是紧接军情不经通报,不管任何时候可直闯军机大厅报告军情。所以三人一见探子直接进来,不由心中一跳,他们都是身经百战高级将领,若是平时这等情况也不会这般紧张,只是这个时候那位年轻的郡王正在西北,若是这位出点事,不管是对他们,还是整个西北边军,甚至整个大宋朝廷都是一场大的震动。所以却是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不用三人开口询问,探子一进来便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卑职黄家堡信使,黄家堡附近发现几股打草谷的党项人。人数都在四百左右。”

    三名厢都指挥使一听,一怔之后,虽然意外,但却松了口气,黄家堡距离庆州有百里左右,是距离庆州城通往横山方向最近的一处军寨,虽然党项七部如此次这般流窜大宋境内如此深打草谷有些少见,但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西北不比腹地人烟稀少,小股党项人为了能够多抢到一些东西,绕过前方军寨,多跑一两百里地到富庶一些地村镇抢东西也实属正常。至于那位年轻的郡王来到西北,党项七部会不会考虑的问题,这更不是什么奇怪的了。

    每年到冬天都是党项人最难熬的时候,除了已经建城的夏州李光睿之外,其它党项七部每年冬天冻死的饿死的人不在少数,都要快被饿死了,谁还管什么宋国的钦差郡王什么的,更何况叶尘虽然如今名震天下,但对于党项人来说,他的威慑力比起已经死去的慕容延钊还差得远。毕竟这近两年来,叶尘虽然做了不少震惊整个天下,足以名传千古的大事,也杀了不少人,但却与党项人没有关系。简单的说叶尘没有杀过党项人,而慕容延钊却带兵杀了很多党项人,党项人有些怕慕容延钊,便却绝对不会怕叶尘。

    黄东秋喝了口茶,示意黄家堡来的信使继续说下去。

    信使也知道自己带来的军情虽然是军机要事,但在三位将军眼中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所以等三位将军简单交流了几句之后,才继续说道:“我黄家堡徐将军本来是准备派人去清剿党项人,但府州折家和麟州杨家已经各自派了五千骑兵抢先一步,对那七八股党项人开始进行围剿。徐将军便没有再继续出兵,只是让卑职过来给三位将军禀报。”

    陆龙、唐鹏和黄东秋闻言互视一眼,唐鹏最先骂道:“狗日的折家和杨家的人平时也不见得这么积极,早就听说他们在党项人部落里面都有探子,如今看来多半是真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抢在我们边军前面派出骑兵。要知道府州和麟州距离黄家堡可都在一两百里之外。”

    陆龙也笑着说道:“折御勋和杨崇勋这两人最会看人行事,知道钦差大人来了西北,更是清楚钦差大人在陛下那里的轻重,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下,给钦差大人落个好印象。毕竟比起我们,如他杨家和折家这样的藩镇,恐怕最为害怕华夏卫府找他们的麻烦。”

    黄东秋接口道:“没错,这折御勋和杨崇勋两人倒是聪明人,你们想想,万一钦差大人回到开封,在陛下那里随口一句话,便可给他们两家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将来的覆灭之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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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十面围城

    庆州城通往十里堡方向横跨百里范围内出现七八股打草谷的党项人,人数都不多,最多也只是一千来人,最少的甚至只有两百多人。总数加起来不超过三千。

    对于这七八股党项人,府州折家和麟州杨家反应极快,各自派出五千大军开始在这片地域与这三千党项骑兵玩起了游击战。距离这些党项人最近的军寨黄家堡守将见此,便没有出兵,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既然有人已经替他们出手,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出兵了,最主要的是此时就算想抢军功,也来不及了。府州折家和麟州杨家已经抢先出兵,并且足足一万骑兵,他们此时派兵出去也抢不过人家。

    庆州这边三名主事的厢都指挥使三言两语,按照正常情况下的推测,已经给这件事定下了调子,认为只是如每年冬天那样党项人很正常的打草谷,而府州折家和麟州杨家之所以出兵这么快是为了给钦差大人表现一下。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折家和杨家在与那七八股党项人在游击战的同时,却是已经将庆州、黄家堡通往十里堡的路线全部封锁,在接下来不知道多长时间内,十里堡派方向往庆州的探子全部会被拦下来,并被杀死。

    当然,府州折家和麟州杨家与党项人的这场戏却不敢演太久,否则事后,他们定是难逃嫌疑。到那时即使叶尘已死,但也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麻烦。光是华夏卫府后面的报复,便足以让他们头疼,更何况来自大宋皇帝的猜忌,更是后患无穷。

    实事上,折御勋和杨崇勋也只答应了玉枫派去的圣堂使者一天半的时间。也就是说最多一天半时间,他们两家便会将那些党项人全部击退后收兵。

    然而,这一天半时间圣堂和党项七部大军能够杀得了叶尘?

    …………

    …………

    黄楼平虽然最终还是迟了一些,叶尘未能及时转身带人逃走。不过,黄楼平提前那一点时间的报信,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至少没有让叶尘一行被围在野外,而是在最后时刻进了十里堡。

    情况风云突变,之前还正在大肆准备迎接钦差大人,不料下一刻就是意想不到的敌军来袭,情况突变带来的落差,突然出现的两万多名党项骑兵,让十里堡守将刘石军感到难以置信。要知道在十里堡往横山方向还有石坪寨和八里坡两个军寨,加起来也是有五千宋军精锐的。然而在眼前这一万党项骑兵出现之前,竟然没有任何烽火狼烟燃起,也没有任何一名探子来报。

    难道两处军寨已经陷落?

    高高竖在半里外的敌军将旗上的名号,是由生造出来的党项文字书写,足足有七面大旗,意味着这一万多骑兵来自于党项七个部落,也就是除了已经建城且改姓李氏的夏州李光睿之外,如今党项七部都出动了人马。

    叶尘并不认识这种同样是由横竖撇捺组成,却与汉字截然不同的党项文字,他身边一脸肃然凝重的连继城、胡三光、黄楼平等人也无人能辨认。不过十里堡内外两千五百的宋军之中,还有不少人在战场上见过这七面旗帜,也与这七面旗帜下的军队在金鼓声中厮杀多年。

    党项诸姓部落中有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离氏、房当氏、米擒氏、拓跋氏这八个大部,称为党项八部。本来其中的拓跋氏在党项诸部中最为强盛。但不料细封氏在圣堂的暗中支持下,于两年多前突然崛起,已经将党项七部超过一大截。

    叶尘目光如电,看见七面旗子中最中间那面旗子要比其它旗子大上一圈,知道敌人应该是以中间那路人马统帅为主。经过十里堡守将刘石军在旁边小声解释,叶尘才知道中间那面,旗帜的主人,是党项八部中如今除夏州李光睿之外,另外七部中实力最为强大的拓跋氏,拓跋氏族长头领名叫拓跋真厉,是如今党项八部中第一勇士,按照华夏卫认西府收集到的信息资料,此人有超一流的实力。现在看样子,下面那一万多党项大军中居于中间的应该就是拓跋氏族长拓跋真厉亲自领兵而来。

    绣在白色旗帜上的拓跋二字,叶尘多看了几眼后,不由自主的将视线转移了开去。除了稳定在十里堡半里之外的大军,两边被滚滚灰尘所遮挡的地方,还各有数以千计的敌军。模模糊糊的,即使以叶尘的眼睛,都难以计算出他们准确数量。

    自古兵书中多有人言:人马上万,无边无岸。眼前的党项人却已经远超万人,看起来浩然如海。黑压压的一片从十里堡西三里,一直延伸到堡下。另有一两千名骑兵在堡外纵横奔驰,隆隆如雷的蹄声中,扬起的不仅仅是灰黄色的烟尘,还有浓浓的战意。

    “为什么党项七部的骑兵能来到这里?”黄楼平对于自己将西府主力派出去防范了夏州李光睿,而疏忽了党项七部还有耿耿于怀。

    “这些事可以以后再去查证,想来肯定是与圣堂脱不开关系,我想知道眼前…………党项大军到底有多少?”

    叶尘询问的对象不只是华夏卫府胡三光、黄楼平和连继城,还有十里堡守将刘石军以及他带领的几名指挥使。

    计点兵数,是兵学中最基本的科目。能力出色的斥候,或是老于兵事的将领,往往只要一眼,就能看得出眼前的敌军究竟有多少数目,进而推断出敌军的总兵力,并不需要他们排着队来等着数数。

    同样的道理,只要有点军事头脑的将领,也都会为了不让自己手下的兵力被人看破,而通过各种手段进行掩饰和伪装。比如就在叶尘等人眼前,敌军就用着奔马掀起的尘土,将自己的兵力数量模糊起来。不过有经验的将领还是能说出个大概。

    叶尘这一年多带兵打了好多场大仗,虽然说都赢了,并且他的视力远超众人,但在这方面却没有多少经验,并不能判断出眼前敌军准确数字,所以才会开口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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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党项两万骑兵

    黄楼平的回答是:“一万八千上下。”

    胡三光则报出:“一万八到两万人。”

    而刘石军观察到的数目却是:“两万人。”

    从三名将领出得到三个不同的答案,叶尘选择了领军大仗经验最为丰富的刘石军所报数字。

    “两万党项骑兵…………”他从鼻子中冷哼一声,“玉枫为了杀我,将这两万党项骑兵弄到这里,不知道耗费了多大的代价!”

    刘石军正在揣测叶尘所说玉枫和之前提到圣堂都是什么东东,旁边黄楼平向刘石军问道:“烽火早已点了吧!”

    刘石军点头说道:“在党项人出现的第一时间便已经点了。往黄家堡和庆州方向的信使也已经派了出去。”

    叶尘摇头道:“烽火点了也没有用,往黄家堡庆州方向,中间没有军寨,只有两个烽火台,上面只有几十人驻扎,若我没有猜错,他们已经遭遇不测。所以,现在的关键便是刘将军派出的信使和我华夏卫府那十名金牌探子能不能穿过敌人的封锁,到达庆州。”

    当这些党项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时,叶尘便知道这是圣堂联手党项七部,甚至还可能有其它势力给他布置的杀局。以玉枫前几次在他手中吃了大亏和数次对他刺杀失败,想来这一次敌人的这个计划是极为谨慎的。眼前他虽然侥幸没有被敌人围在城外,但叶尘也相信,圣堂应该还有后手准备。

    不过,叶尘虽然知道事情严重性,但还是有些底气的。十里堡守军两千五百人都是百战精兵,随他来的两千保护他的西北边军更是三名厢都指挥使挑出来的精锐。此外,还有跟在他身边黑月带领的四百黑骑和一百多名由华夏卫府杀手、探子、华夏卫组成的精锐。

    当然以这些人若是在城外与两万多名党项骑兵进行野战肯定必败无疑,但若是用来守城还是有得一拼的,即使十里堡只是一处军寨,城墙不高,也远没有庆州那般结实,可是党项骑兵其实也并不擅长攻城。

    而对于守城一方的他们来说,城内近万名百姓也可以帮忙,甚至上阵守城杀敌,要知道西北之地百姓可不是江南甚至大宋内地百姓所能够相比的,民风彪悍,血性十足,虽然比不过真正的军队,但若拼起命来,还是有不少人敢拿起刀去上阵的。

    无数年来,无论是如今的契丹还是党项,又或是吐蕃,只要是跟汉人朝廷有过战争的异族,都明白一个道理————布下箭阵的汉军阵列不能去冲,而守在城下的汉人更是不能去招惹。当汉人有城池可以依靠的时候,其战斗力往往是打着滚往上翻,尤其是如今大宋西北边军,最擅长的就是倚城而战。要不然,大宋开国以来,这十多年先后在这片不毛之地大兴土木,建立了这么多的军寨,这都是为了对付异族骑兵。

    而旁边黄楼平那边忧心难解,紧皱着眉:“党项人不敢打持久战,一两天之内破不了城,他们应该便会收兵北撤。”

    叶尘说道:“正常情况下,自然是这样。以党项人的攻城手段,十里堡不是这么好打下来的。只是就怕圣堂玉枫在庆州、府州、麟州针对西北大营、折家和杨家还另有手段,拖着边军和两家藩镇不能出兵支援…………”

    叶尘正说着话,一只利箭就从城下蹿了上来,直奔叶尘面门。旁边黄楼平眼疾手快,手一张,一把就将长箭抄在手中,掌心兀自火辣辣的。

    旁边刘石军吓得一身冷汗,大怒之下便立刻从身边的卫士腰间抢过一张弓,搭上箭就要射回去。但城头下,一名骑兵正举着一张大弓,在党项人的欢呼声中越奔越远,方才的那一箭竟然是驰射!

    “好箭术啊…………”叶尘挥手让一脸紧张连继城等人退开,毫不在乎的向下望去。嘴角露出一丝冰寒刺骨让刘石军都心惊胆战的笑容:“看起来拓跋真厉有些急了,不管玉枫还有什么手段和后手,但党项人的时间应该不会多,党项人这是想激我出战!”他又回头,笑得更为阴冷:“西北局势复杂,我本来只是想看看就回开封,现在看来我这一次来西北还是要干出一些大事,杀上一些人才能安心回去。”

    随着叶尘这句话一出口,连继城、胡三光和黄楼平等华夏卫府众人神色之中早已杀机如潮,刘石军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是何等厉害的角色,他已经能够想到,这件事后,这位年轻郡王定会对党项七部进行猛烈的报复。至于叶尘会不会被城外这些党项人杀死,刘石军不认为敌人能够做得到。这不是他对城内守军有着必胜的信心,而是叶尘以往事迹不管是谁一想起来,都足以让人对其感到震撼,心中生出叶尘绝对不会那般被人轻易杀死的感觉。

    叶尘突然想起一事,转身对连继城说道:“你带五十个我们的人去城门,防止敌人有高手潜入城内,从城内破城。”

    连继城恭敬称是,带人快速下去。

    刘石军有些不以为然,他在城门处有一个指挥足足五百人的兵力,即使真有高手潜入,甚至人数有一两百,难道真的可以从内部破城不成。

    但这是叶尘的命令,他面上自然不敢流露出丝毫,而且赶紧安排旁边一名指挥使亲自给连继城带路去城门处安排。

    此次南下,党项七部总计出兵两万八千左右,这里面光是拓跋真厉就带了一万人。这些人其中有五千攻占后方八里破和石坪寨两处军寨,负责对付两处军寨中逃出的余兵,另有两千多人分七八小股在圣堂帮助下,绕过十里堡,流窜到了黄家堡附近,此时正在与府州折家和麟州杨家一万大军玩游击战的把戏,同时负责封锁合十里堡通往黄家堡和庆州方向的一切路线,劫杀信使。

    所以,如今围果十里堡的军力,总计两万一千人左右,且都是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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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攻防十里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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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拓跋真厉和其它党项六部头领其实有些郁闷,因为没能将叶尘围在野外,如今要面对着攻城,这代表着事情不一定能够成功,而且即使成功他们也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伤亡。

    此外,虽然有圣堂的人再三保证庆州西北边军和府州折家、麟州杨家的人马至少在两天之后才能前来支援十里堡的宋军。但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态势,已经有几个前几年在西北边军手中吃过苦头部落的头领打起了退堂鼓。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队人,这队人给他们带来了极为精良的攻城器械,这才让这些党项人重新下定了决心,准备开始攻城。

    毕竟只要杀了那名从开封来的宋朝廷钦差大人,他们就可以在短短一两年时间内成为夏州李光睿那样,对于过惯了穷苦日子的党项七部头领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如今‘桃子’就就在军寨里面等着他们去摘,只要他们攻破了城,在他们看来,便可轻易将那位钦差大人杀死。回头看着眼前一对对发亮的眼睛,拓跋真厉知道军心士气可用,他一甩马鞭,下令道:“你们各部先出七百人,我们拓跋氏出八百人,总计五千人下马准备攻打十里堡!”

    …………

    …………

    因为攻的一方党项人在抢时间,守的一方战意坚定,所以这场攻守战,从一开始便极为惨烈。双方死伤人数都在直线增加,虽然攻城的党项人死的人要比宋军这边多不少,但他们人本身也比宋军这边多四五倍,两方人数比例大体依然没有变。

    叶尘没有干涉具体守城指挥,而是全权交给了最为熟悉十里堡城墙和党项人的十里堡的守将刘石军。当然,华夏卫府的人也不会干看着,同样会出手杀敌。甚至叶尘看得手痒,也亲自出手数次。

    比如,此时叶尘拿着一把军中配制最高的三石硬弓,正在以一种可以称之为艺术或者近乎于道的动作射杀敌人。

    张弓搭箭,弦飞箭出,平常人要两三次呼吸才能完成的动作,在叶尘手中,却陡然加快了数倍,仿佛时光的流逝变得迅疾起来。长箭搭在弓上的时间就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只看着弦在颤,听得声在响,一道道白光破空闪过,却无人能辨清箭矢是如何飞出。

    箭矢如雨,就算用盾牌也遮挡不住如毒蛇吐信一般精准的箭矢,其落处惨叫声连成一片,几十张嘴一起合奏出哀痛的乐章。单靠叶尘一人之力,就抵得上一队出色的箭手。从他手中射出的箭雨,彻底压制了冲向城门的敌军,使得从城下回射上来的箭矢寥寥无几。

    其他宋军弓手同样连番攒射,被阻截在城下的党项士卒终于等到了撤退的信号,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就像落潮后沙滩上的虾蟹贝壳,在城下,他们留下了五百多具尸体,还有同样数目的伤员。

    党项七部的号角声中,城头上猛然响起了一片喝彩声,守城的宋国官兵们为钦差大人的神射连连叫好,投向叶尘的视线中全是崇拜。自从下午党项人开始攻城之后,叶尘虽然出手次数不多,但他每每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且不顾旁边胡三光和黄楼平、刘石军等人跪下劝阻,只要一出手,便就站在最前线,他拉坏的长弓已经有五六张,不过不论党项人从城下射上的箭如何精准,叶尘左右摇摆晃动中,总是能够游刃有余轻易躲开,没有一支箭能够伤得了他。所以到最后不论是华夏卫府众人,还是刘石军在惊叹叶尘身法玄妙,箭法通神的同时,都不再阻拦叶尘类似悟箭般的杀敌。

    以叶尘如今的身份,敌人又是冲着他来,他的安危本身就远远超过这一小小的十里堡,若非有十全把握,他自然不会以身犯险。他之所以这样做,除了顺便杀敌,提升已方士气之外,便是想趁机领悟箭法。

    无数年来,从来没有人将箭法如叶尘这般练到一种类似于道境界出来。叶尘最近隐隐感觉自己在箭法一道方面达到了某个极为玄妙的境界,只是还差一个契机,让他去看破一些东西。他需要通过一次次射箭,去领悟其中的真谛或者某种从未有人悟出来的箭道。

    党项人一退兵休整,不用叶尘操心,刘石军便命人上来收拾城墙上的伤兵。几名军中医工带着被组织起来的城中百姓跑上城头,用简易的担架把数十名运气不好中了箭的伤兵抬了下去,送往军寨中的西北边军医院在十里堡的分院。前年叶尘在开封给大宋确定的军中医疗制度,这近两年下来,已经在大宋军中开始推行。如今不但有军中医院,而且军中每一个都(一个指挥五个都,每个都一百人。)都有一名经过培训后的医工,再加上西北边军医院在此处分院中人手,如今宋军与外敌打仗,伤兵所受到的治疗待遇与以前相比,以及和外敌相比,都已经是天差地别。光是这一点,对部队士气的提升就已经是难以想像的。

    靠着这些医工,此时刘石军不必担心战地救护上的问题,更何况那间虽然不是很大,但各个要素和药材、郎中都很齐全的西北边军医院分院就设在城中央。而有了这类似于战地医院,许多轻伤员在处理过伤口之后,便主动归队,不像过去那样需要专门派人把轻伤员一个个逼起来作战。

    靠着在敌军重重围困下,仍能维持着四千多士卒高昂的士气,刘石军稳稳守着这座城墙已经有些破烂的十里堡。这座在大宋只能归入堡一级的小城,在一下午四轮党项人的强攻下,本来不高的城墙已经破败不堪。但城墙的地基却打得极为牢固,刀子划上去就只留下一道白痕。

    城墙从地面到齐胸的地方,墙体的颜色也不同于上半段。只要对西北寨防稍有了解,就能一目了然的看出来十里堡这座小城堡,是建立在隋唐和五代旧城的基础上的。而周长仅仅三百步的城垣,也说明了这座城不过是以前某个朝代年间,边地最为常见,兼做烽燧之用、护卫通往衡山的交通要道的大型驿站罢了。

    叶尘望着远处敌军,而在他手边的墙头上,排了一圈面目狰狞的首级。这并不是城外当党项人攻上城墙被留下来的人的斩首。而是就在下午城外党项人攻城最为猛烈的时候,近百名不知什么时候潜入城中,装作帮助搬运守城器物的百姓,突然在经过城门时,对城门处宋军开始突袭,这些人实力高深,其中甚至有五名一流高手。当时若非连继城带领五十名华夏卫府高手提前守在旁边,城门已经从里面被攻破,党项人骑兵已经冲入城中,真若那样十里堡宋军自然多半要城破人亡。

    所以,每想到叶尘先见之明,以及连继城带领五十名华夏卫府高手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刘石军便对叶尘佩服的五体投地。之前只是听过叶尘的威名,如今切身体会之后,自然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这些圣堂的高手被华夏卫府的高手和宋军用了一炷香时间杀了个干净,首级全都吊在城墙上。冬天西北天寒地冻,并不怕这些首级在短时间内腐烂,散发出恶臭。

    只是叶尘鼻子太灵敏了,别人闻不到的那轻微恶臭,进入他的鼻子之中,却不好受。不过时间一长,也很容易就忽视掉这个让人作呕的味道。

    现在让叶尘头疼和担心的事很多。虽然不知援军什么时候会来,但粮食足够支撑到党项人退兵,而十里堡因为本就是修在溪流边,又有好几口旧朝留下的古井,不用担心水源问题。最让叶尘担心的是十里堡中已经没有多少箭矢了。

    宋军以弓弩为上,最常用的对敌手段就是万箭齐发,将来敌射成一群刺猬。一支箭从箭簇、箭杆再到箭翎,基本上要七八文钱,战场上的一个指挥列阵攒射,就能把价值几十贯的箭矢全都射出去。如今天下诸国,也只有富得流油的南唐和相对富庶的大宋能让士兵在交战时,仿佛不要钱的往外拼命射击。就算是北方大国辽**队上阵,都要设法节约着用,而穷得吃不饱饭的党项人就更不用提了。

    就是因为养成了习惯,再加上一开始众人考虑到党项人不会长时间一直攻城,再加上原本十里堡中箭矢就不多。半天下来又都射出去了大半,此时平均一算,每人的箭壶中就只剩十支箭可用了。现在城中守军因为受伤不多,才能保持着士气,但若是没了弓箭,面对面的厮杀起来,情况多半就大不一样了。毕竟人数相差四五倍。

    又是一通号角,打断了叶尘的思路。抬眼看着远处又搔动起来的敌军,他随手便拉了一下手中的长弓,接下来,又是它出场的时候了。

    今天看见有兄弟留言说最近有时更新章节字数太少。针对这个情况,从现在开始,每章都会保持在三千字以上。待会还有一更,兄弟们不要错过——————

第五百一十六章 攻防十里堡(二)

    寻常弓箭手长时间射箭,却是要在手指上带上扳指的,但以叶尘的肉身强度自然用不着。

    只是刚刚扯动弓弦,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长弓的弓臂唰的挺直,带起的断弦差点抽在叶尘的脸上。叶尘脸抽了一下,有些无奈的把断弓丢在脚边。这张弓方才连续使用,现在终于支持不住了。这也是他今天用坏的第五张弓,原本十里堡宋军大营中精心保养的两张上品三石硬弓全都毁了,现在用的军中制式一石硬弓,质量不算出色,很容易就会损毁。实事上,以他这般频率射箭,若寻常人早已伤到胳膊,但以叶尘的肉身自然不会。

    叶尘自己八石宝弓每拉一次费的力气不小,更何况杀这些普通士兵却是没有必要,所以用的是军中制式硬弓。

    “拿弓来!”接过旁边黄楼平亲自递上来的长弓,叶尘转了转手腕。他能左右开弓,一条胳膊累了,就换另一条胳膊,他现在每射出一箭已经精准的难以想像,所以他如今感悟的是如何控制力道,以最小的力气,甚至不多费一丝力气将敌人射杀。

    “等城中箭矢不足五千支时,便给刘石军说,让他们将箭矢全部拿给我,以免他们浪费不少。”叶尘一边试了试硬弓,一边对旁边黄楼平说道。

    这样说着话,叶尘一边盯着对面的敌阵,他的手突然停住了,今次出阵的敌军依然有五千左右,但他们最前面却是另有三百多人。

    随着来人越走越近,叶尘的脸色则一点点的阴沉下去,脸色比中午时候他被党项两万多骑兵最开始围困在这十里堡中时还要难看。这三百多人不是党项人,而是汉人,其中还有四十来人是被反绑着双手。

    被反绑着双手的是四十多名宋军,其他人则是宋国附近村镇里面的百姓。

    刘石军在第一时间内便认出,那四十多名宋军是通往黄家堡和庆州方向 看守两处烽火台的两个都里面的人。这些人是他的部下。他们如今和附近村镇的一些百姓被赶到了阵前,被逼着向城墙走来。

    城墙上,数千只眼睛盯着这三百多人的动作,不知他们是要劝降还是被逼着当肉盾或者纯粹是为了影响守军士气。也有抱着侥幸心里期待宋军能够打开城门出城救人。当然即使下令这样做的拓跋真厉都对宋军会出城救人不报多大希望。

    “给黑月和刘石军传令!”叶尘没有犹豫多久,轻声对旁边黄楼平说道,“让刘石军下令打开城门,黑月带四百黑骑兵到城下准备!听到我的号令,出城救人!”

    黄楼平犹豫了一下躬身应诺,转身去给两人传令去了。

    与此同时,叶尘一招手,旁边胡三光已经命人将叶尘八石宝弓递了过来。

    这时城下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叶尘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党项人拿着一条血淋淋的胳膊在手中晃着。而他身前一名被俘的军卒,已经滚倒在地上,右臂没了,鲜血淌了一地。等他滚得没了气力,另一名党项人上前去,踩住背,把剩下胳膊和腿一起都砍了下来。刚才这名被俘的宋军士兵想要反抗,不想给党项人当肉盾,所以才被党项人随手砍了四肢,如此折磨。

    叶尘见此,眸中寒光瘆人,听了黄楼平传达的命令刚刚跑来,准备劝阻叶尘的刘石军被这眼神一瞪,心中一寒,不敢再说什么,直接转身对旁边亲兵下令做好开城门准备。

    叶尘对刘石军说道:“不要让你的人射箭,你们看着就行了。好了,现在可以下令开城门了。”

    说着话,叶尘已经举起了手中八石宝弓,此时城下三百多俘虏距离还在一百步,除了驱赶他们的三十多名党项人之外,五千名准备攻城的党项人和一支人数同样在五千准备冲城的骑兵则在这三百多俘虏后面百步之处。

    从第一支箭如流光一般射出,城头上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看清叶尘射出的箭和他的动作。总之三十多声惨叫之后,藏身在三百多名俘虏后面的三十多名党项人全部死了。四五息时间内,射出近四十箭,于百步之外射杀大半身子藏身在俘虏之后的党项人,无一箭落空,这已经超越了寻常人理解的范畴。

    不说城头上众人和城下后方的党项人如何震惊,早在叶尘射出第一箭的同时,城门就开了,黑月带着五百黑骑如一股黑色的旋风冲了出去。

    不用叶尘和城头上的人提醒,那三百多汉人便全力向十里堡亡命般跑了过来。

    虽然事发突然,但党项人反应也不慢,黑骑出城的瞬间,党项五千骑兵也冲了过来,双方距离三百多俘虏距离差不多,但是因为俘虏本身还在向城门方向跑,所以最终五百黑骑兵还是拦在了党项五千骑兵之前。

    黑骑虽然厉害,党项骑兵却也比黑骑兵弱不了多少,所以五百黑骑对阵五千党项骑兵自然不是对手。若是寻常宋国骑兵此时都不一定有这个勇气去上场。但黑骑不一样,叶尘一句命令,即使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但是,叶尘自然不是让他们去送死,或者说以他们的命去换那三百多百姓的命。

    八石宝弓拉满,体内精纯的真气被叶尘以特殊的秘法变得极为狂躁,然后强行灌注到武器司研制的特制钢箭之中,射了出去。

    这一箭射出,叶尘脸色微白,可见这一箭对他消耗也是极大。

    犹如雷鸣般的破空声刚刚响起,叶尘的箭已经射在了与五百黑骑迎面冲来的五千党项骑兵中间最前面一人身上。

    这人是拓跋氏部落一名头领,是拓跋真厉的亲弟弟拓跋真铁,在党项七部中也是以勇武出名,马上战技更是极为厉害,但在叶尘全力一箭之下,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钢箭从他心口上一穿而过,射在了后面一名骑兵胸口之上,同样一穿过而,如此这般直到射到第七个人身上才停了下来。

    这个过程说来话长,但实际上从叶尘射出箭到钢箭插在这七个人身上,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甚至前面六个人的身体在战马的惯性之下,还在向前移动,还没有倒下。

    实事上,这七个人的身体永远不会倒下了,因为他们的身体自腰部往上半个身子突然从内部炸开了。准确的说是从叶尘所射钢箭射穿地方为爆炸的中心点犹如人肉炸弹一般炸开了。

    想像一下,七个人肉炸弹在奔跑的骑兵群里面炸开了是什么概念,一百多块骨头,无数的血肉和肌肉块等等,都变成了利器射向四面八方,周围的骑兵和他们身下的战马顿时中招,党项骑兵的惨叫声和战马伤痛的嘶鸣声同时响起,然后这些受了很惨重的皮肉伤,感觉很疼痛,但一时半会根本死不了的战马开始发狂,向四周乱撞。

    五千骑兵,七个一条线骑兵上半身炸开,其实所伤到的范围也极为有限,受伤的骑兵和战马其实不过超过百数。若是这些受伤的骑兵和战马直接死去,或者失去移动能力,最多也只是让这一小范围骑兵受到影响,整体骑兵队伍依然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继续向五百黑骑杀去。

    但是,若是近百匹受伤发狂的战马四处乱撞,近百名身上浑身血淋淋,身上插满细骨头、碎肉的骑兵凄厉之极的惨叫,这对一支正在全力冲刺的骑兵所造成的影响却是无与伦比的。

    瞬间,距离最近的四面八方近千名骑兵就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撞,或倒下,或者被迫停下,或者撞斜了路线。而他们后面或者旁边正在全力疾驰的骑兵从而也受到了影响,连锁反应之下,等五千骑兵冲到五百黑骑前面时,从五千党项骑兵最中间向两边已经有近千跌到砸在地上,这些人死了一部分,伤了一部分,另外还有一千多骑兵受到影响,被挡住去路,被迫停下,或者转向,已经无法冲刺。真正冲到五百黑骑兵前面的是两边各一千党项骑兵。

    党项人生活在西北苦寒之地,生活条件极为艰苦,这些骑兵从十来岁学会骑马开始便与人战斗厮杀,战斗经验丰富不说,那股战斗意志却是最为可怕的。所以即使他们发现自己一方五千骑兵已经有大半或倒下,或被迫停下,并且让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是那般诡异骇人。但两边各一千骑兵依然咬着牙,向前毫不畏惧的冲去,且在瞬间这两支骑兵便极为默契的有了分工,其中左边千名骑兵冲向五百黑骑兵,右这千名骑兵绕开黑骑兵冲向已经打开的城门。

    然而,他们却是没有想过,射箭的人既然能够射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一箭,那就有可能射出同样的第二箭。

    城头上,叶尘射出了第二箭,脸色已经变得苍白,胳膊开始轻微的抖动。这样威力的箭,即使是他如今的肉身和真气内力也射不了几箭。

    深夜这会码字,是打着瞌睡敲着键盘,说实话,自写这部小说以来,睡眠时间就从来没有够过,每天能够睡七个小时是奢望,六个小时是正常,五个小时快成常态了。第二更送上,求捧场,求月票——————————

第五百一十七章 攻防十里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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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尘第二箭射的是绕开黑骑兵冲向城门的一千党项骑兵。

    即使这次党项人有了防范,但结果依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根本躲不开叶尘所射出的箭。类似的一幕再次发生,那一千党项骑兵中七名骑兵爆炸,上百名被骑兵和他们胯下的战马被炸伤,四处狂奔,四百多骑兵跌倒在地,跌成重伤,甚至被踩死、砸死,剩下的五百多骑兵以极为精湛的骑术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马停了下来,然后一脸惘然恐惧的看向城头弯弓射箭的那个人,冲刺已经没有办法进行。

    与此同时,另一边,五百黑骑已经和一千党项骑兵撞在了一起,发狂的党项骑兵和沉默不似人类的黑骑兵之间的拼杀开始了。

    十数息后,五百沉默无声的黑骑留下五十多具尸体,一千党项骑兵留下了一百多具尸体。后方党项人收兵的号角响了起来。五百黑骑兵中默默返回了城。

    …………

    …………

    城头上,自守将刘石军往下,所有宋军看着叶尘,全场寂静无声,只有西北寒风呼啸声依然不变。刚才他们看见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人了,这已经超过了几乎所有人能够理解的范畴,这两箭被称为神箭都不为过。

    “王爷威武…………”寂静之后,便是不约而同直冲云霄的欢呼声。瞬间十里堡城内的宋军士气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城外,党项大军中,同样是寂静,但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并且是异样的难看,看向十里堡方向,脸上依然残留着难以置信。特别是拓跋真厉和其他六位党项族长,从圣堂来人那里得知刚才射出那不可思议两箭的人就是自己等人要杀的人之后,这种寂静之中又多了一种难言莫名的意味————原来我们要杀的人是这等猛人。

    不过,这种略有些颓废的情绪并没有在党项大军中持续多长时间,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毕竟人数实力占优,叶尘个人实力虽然夸张了一些,但是他们还是有一定信心将对方杀死,最多也就多死一些人而已。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党项人战斗意志已经达到了极强的地步。

    自隋唐以来,党项诸部就生活在衡山脚下,在汉人朝廷打压甚至欺压下,一直在最为贫瘠的地方,过着最为艰苦的生活。他们与天地间寒冷、疾病、饥饿等等,再加上一些自然灾害做着一次次的抗争,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从未吃饱穿暖过,彼此部落之间有时为了几百只羊,几十袋粮食,一片牧场厮杀你死我活实为家常便饭。当以汉人为主的外族入侵时,他们联合起来与外族厮杀,经常整个部落的人全部被屠杀,甚至隋唐时期汉人一度强盛时候,他们整个名族差点被杀完灭族。说实话,若非唐朝后期汉人朝廷自己内部出了问题,让五胡乱华,进入五代十国乱世,让他们趁机壮大,抢到了一些好的地方,繁衍生息,才有了现在可以与一国叫板的部分实力。

    总之,一句话,他们是战斗的名族。即使敌人刚才所表现出的能力已经超出正常人类的范畴,这依然没有太过影响到他们战斗意志。因为,他们如今是为了自己生存资源去战斗,是为了让自己的族人能够活的更好,自己部落能够有个美好的将来而战斗。最主要的是这一次有夏州李光睿真实的例子在那里放着,这让他们一想起自己的部落也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富庶的城市和五万最好的盔甲和兵器装备的铁骑的时候,便感觉热血沸腾,战意十足。

    拓跋真厉挥舞着手臂,大声说道:“那只不过是汉人中很厉害的一种武技而已,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样的箭,那个名叫叶尘的宋国郡王也应该射不了几箭。所以我们不能等他恢复,更何况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杀吧…………”

    “杀…………”城外党项大军所有人有些凌乱的吼叫着,声音中充满了惊人的杀意,他们稍作休整之后,战斗又开始了。

    …………

    …………

    叶尘坐在城头上唯一的一处简陋城楼中打坐调息,胡三光、连继城带着华夏卫府众杀手、华夏卫中的高手将其层层围在其中。刚才那两道惊天之箭是叶尘自在吴越之地和钱月禅、楼炎明以射箭之术大战之后,看过钱月禅能够将剑气离体的剑道神技,后来又被钱月禅半步先天境界的点化,这些天感悟之下,触类旁通,经过反复的试验之后,让武器司特制了空心钢箭,将精纯的太一真气高度压缩变得狂躁,然后瞬间灌注到空心的钢箭之中,以极速射出去,让其在敌人体内真气迸发,引起身体爆炸。

    这个过程说来简单,但做起来所消耗真气极大同时也很耗费精神。最主要的是,其中几个环节任何一个出问题,都绝对不会有刚才那般惊人的效果。比如第一个环节,将真气极度压缩,若非真气精纯到极致,且对真气的控制已经收发由心,便做不到。第二个环节,若非叶尘所用世所罕见的八石宝弓以恐怖的巨力将其射出,从而速度达到了一个难以想像的地步,使其在真气被灌注钢箭之后,真气还来不及迸发,箭便已经被射入敌人体内,速度只要稍慢上一丝,钢箭便会提前自己爆炸,根本难以伤敌。

    总之,要想射出这样的惊天之箭,精纯真气、恐怖巨力、八石宝弓、通神箭术、特制钢箭这几个因素都是缺一不可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这是天下第一道家真气太一真经修炼秘法,世所罕见的先天之恐怖肉身,喻清妍通神的机关之术与武器司数月时间研究结晶,以及叶尘在后世时王牌狙击手所转嫁给他神箭之术,这几个大机缘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结果。

    这几个大机缘任何一个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都足以让任何人不凡,如今全部加于叶尘一身,那叶尘所射这种惊天之箭就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无人能够模仿,如楼炎明、张无梦这样的半步先天强者也不行,甚至传说中真正的先天强者也做不到此事。

    “钢箭回去之后让武器司还要继续完善,另外这把八石宝弓如今也有些不够用了。否则刚才黑骑一个都不用死的。”叶尘听着城楼外又开始的厮杀,徐徐睁开双眼,有些遗憾的说道。不过最终成功的把城外那三百多汉人救回来,让敌人阴谋落空,且因两箭而死伤两三千党项骑兵,叶尘总体还是对自己刚才那两箭感到很满意的。

    …………

    …………

    冬日夜长。

    黄昏降下时,天边的阳光,已经迅速敛去了颜色,风雪之中,唯独西方的天际,留下些许的白色,无垠的雪地在微光中反射着凄冷的银灰色。

    这一次的攻防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比前面几次还要惨烈,党项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一度有数百人攻上了城墙,但在华夏卫府高手在连继城带领下的出手之后,又将党项人杀退,最后党项人留下了一千多具尸体,十里堡宋军也死了三百多人,党项人后方才吹响了收兵号角。

    《孙子兵法》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战场之上情况复杂、瞬息万变,虽然说起来有一定的规律和相应的应对之法,也就是无数年来人们总结出来的兵法兵书。但那只是大致的规律,要将规律灵活地用于细处,其实极不容易,所以在历史上,才有很多类似赵括那样纸上谈兵之辈。

    若是将带兵指挥的将军分在上、中、下三个品级。其中下品的将军,往往只懂得如何列阵,步兵遇上马队,用密集枪兵,弓手射箭过来,则举起盾牌,这是他们从兵书、从前辈那里学到的最基本的东西。中品的将军,能够知道这些事情为何要这样去做,懂得大部分的变化,亦懂得为何产生这样的变化,由此能知道在怎样的情况下,步兵能与骑兵对冲,怎样以枪兵应战密集的弓箭,怎样去守城…………

    这一点就和人们平常生活中一样,人们从小到大,总是追求天地间的一些真理或者规律,知道了一些,以为自己懂得了一个道理,懂得了一句有意义的话,自己的人生或者自己的目标就能找到方向。但事实上,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可以找到无数句看似有道理的话,甚至每一句话,都存在与它意义相反的同样有意义的言语。

    这就是所谓绝对与相对的关系,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意义所在,所谓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所谓唯物辩证法的关系。

    简单的说就是任何真理或者无数年所归纳的经验一定要活用,而不能僵硬死板,所谓的经验主义,一昧的教条主义都是不行的。

    但是,世人大多是平庸的,一如后世,在信息知识、真理明言可以随处可见、可学的年代,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够对名言警句和心灵鸡汤不同程度的说道几句,甚至头头是道,这样的人活在后世好年代,也一样能活下去甚至活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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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攻防十里堡(四)

    (今天四更,求捧场,求月票)

    但是,在这些人之上,只要付出超过别人十倍的努力,汲取和参考前人的、别人的智慧经验,最终形成自我逻辑体系,成为真正站在别人肩膀上的人,就能够应付一切新奇的状况,而古今中外,真正能够站到社会高层、顶层的人,除了一些天生起点已经达到一定高度的所谓二代之外,其他人一定都拥有完整的自我逻辑体系,无一例外。

    具休来说,当人们开始去看,去深入思考别人说这句话时,经历的是怎样的过往,存在于怎样的环境,当人们终于能够感同身受,能理解前人的这句话是因为怎样的缘故而说出来的时候,智慧才真正的得以传承,知识才能真正用在实处,经验真正变成能力,存在于天地中的规律最终被活用。

    这个时候,后人终于能够理解前人智慧思维的核心所在,能够因此联系实际,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时候,他才就真正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脱离书本和所谓经验,成为一行道真正的大师。

    兵法打仗同样如此。除非战力、人数、士气所综合起来的实力相差很悬殊,否则任何一战,对于指挥打仗的将军来说,需要动用的,就是对于兵法的熟练运用。如今眼前局面,城外党项人和大宋西北边军战力相仿,党项人数占优,但宋军这边有城墙可依托优势,党项人为了自己美好的未来去战,宋军为了使命职责和活命去战,双方士气和战斗意志也相差不多。在这种情况下,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受到考验的,便是双方将官和士兵在具体打仗过程中的智慧了。

    党项人虽然大多没有看过兵书,没有学过兵法,但他们有多年征战的经验和世代相传的积累,虽然不是很擅长攻城,但以拓跋真厉为首的几位党项族长头领最基本为将的本领还是有的,但也仅仅如此了,如果一直这样攻城打下去,没有意外发生,他们的两万三千人,依然会被耗死大半,将守城宋军杀死大半,直到宋军因为人手不够,从而破城,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最为凄惨的,并且那个时候他们死伤惨重之后,还能够杀得了叶尘?

    没有谁的战争智慧是专为应付常理之外的东西。叶尘之前那两支惊天之箭和五百黑骑兵所表现出强大的战力,依然对党项人的战意产生了一些影响。

    …………

    …………

    随着夜晚的到来,风雪在十里堡之外降下,火光沿着城墙延伸开去,城墙上执勤的士兵还在聚精会神地望着远处。风吹过城外山岭、雪原时,冷飕飕的感觉,城外党项人营地同样是延绵的火光,党项人仍旧在紧锣密鼓地做着进攻准备。

    叶尘在刘石军发自内心的敬佩目光下,和后者吃了一些东西,认真听了后者大体守城策略,没有提任何意见,便走上了城墙,身边尽是奔跑的守城宋军。

    提着水桶的人们正一批一批的涌上城墙,往外墙上倒下水后再下去,如此反复。士兵已经竖起盾牌,准备好了夜叉擂、滚木礌石等守城物件。无数的守城准备在城墙上延绵开去。

    十里堡之上,大风吹来甚是寒冷,然而此时寒冷已不再是值得操心的事。叶尘走向不远处的城楼正中,胡三光借着火光用仿制望远镜正在仔细看着城外党项人的营地。

    接近傍晚的时候,突然又出现在一队人,除了给党项人带来了粮草之外,又带来了一批攻城器械,让叶尘等人神色凝重肃然的是十车箭矢和一些攻城投石的器械陈列在那边,因为这些东西,此时在城头上的氛围,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风吹过来,叶尘等人站在那风雪之中,等待着党项大军的到来。在许久的肃穆之后,叶尘渐渐的笑了出来,那笑声豪迈,充满自信。

    “圣堂玉枫也好,弥勒教楼炎明也罢,他们为了杀我已经不遗余力,但一次次都未成功,反而将自己更多的底牌暴露出来,然后被我将这些底牌毁去。比如他们竟然可以使得动党项人这事我既然已经知道,那党项人的未来命运,自然也会因我而改变。”

    叶尘以充满理所当然的口气将这些话说完,想起在原本历史上,再过三十年左右,党项人终于在西北衡山一带建了西夏国,一百多年中,给原本大宋带来无数的耻辱和西北百姓无数的家破人亡。

    …………

    …………

    党项人仍旧持续地在城防上发起进攻,他们稍微的改变了进攻的策略,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不再执着于破城,而是执着于杀人,到得这天晚上,叶尘、刘石军等人便发现了死伤者开始增加的情况,比以往更为巨大的压力,还在这片城防线上不断的堆垒着,而十里堡的战斗,其实才开始大半天。

    拓跋真厉等党项族长已经发现想要在短时间内破城很难,只有利用人数的优势,将宋军杀得大量减少,城墙守军顾不过来时,才能够破城。

    所以,党项人持续地对十里堡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使用饱和式的大规模进攻,而以佯攻和充满弹性的散兵冲锋为主。在十里堡周围大片大片的冲锋不断的出现,而后又迅速地退了回去,真正造成杀伤的是大规模抛射的箭矢,包括射进来的火箭。在这样的天气里,火箭不容易点燃周围和内部的木料,城内宋军在刘石军带领下基本也已经做了防火的准备,但这样的天气和环境里,一旦被火箭射中,箭伤加上烫伤,一般人都会迅速地失去战力。

    傍晚时胡三光通过望远镜便已经发现,圣堂不知从什么地方给这些党项人带来了十来车的箭矢,所以他们才会这样的使用弓箭。这在以往穷苦的党项人是从来没有过如此奢侈的。

    此外,圣堂带来的十几具抛石机反而因为天黑,合适的石头党项人不好寻找,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使用。

    当然,这样的弓箭对射中,双方之间的伤亡率都不高,拓跋真厉也已经表现出了他们作为指挥者敏锐的一面,冲锋的士兵虽然前进之后又退回去,但随时都保持着可能的冲锋姿态,这一天里,他们只对十里堡的几个不关键的点发起了真正的进攻,随即又都全身而退,双方都在考验着彼此的神经和韧性。

    “狗日的党项人,就让他们跑过来跑过去,我们以逸待劳,看谁耗得过谁!”顶着盾牌,十里堡中的几名指挥使奔行在偶尔射来的箭矢当中,为城墙上宋军士兵打气:“但是,谁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们之中可是一直带着云梯的,随时可能会猛攻,所以我们随时要准备好和他们硬干一场!”

    到得半夜时,虽然对射中产生的伤亡没有党项人猛攻城时高,可是这样的情况下,大家都保持着紧张感,十里堡中的宋军士兵当中,积累的精神压力却普遍不小。

    到得后半夜,宋军最为困乏的时候,党项人如潮水般的,发起了一次正面进攻。在几轮与之前无异的箭矢对射后,陡然间,喊杀的呼啸声漫山遍野的涌来!灰色的天幕下,一瞬间,近万党项人冲出了他们的营地,他们扛着木梯,举着盾牌,朝着十里堡疯狂涌来。在城墙正面,几辆缀着厚厚盾牌的大车被士兵推着,往城门所在的方向碾压而来。这是圣堂给他们运来的攻城利器之一。

    喊杀声震彻原野,箭雨漫天飞舞,兵锋延绵,城头城下,无数人在呼喊之中奔行攀爬和厮杀,然后死去。

    真正的考验,在此时终于展开…………

    声浪呼啸,十里堡四周,鼎沸的人声点燃整片夜色。

    来回的火矢犹如夜空中飞窜的流萤,一阵一阵的,照亮雪地中人们的视野。西侧的山麓间,大量举着盾牌的士兵冲过雪地,他们有的扛着梯子,箭矢在他们的盾牌上、身上、身边的积雪上落下。在他们身后的稀稀拉拉杨树林里,火光燃成一片,点燃了箭矢的射手们一拨拨的冲出来,射出箭矢,旋又退回燃着篝火的雪林当中。这个时候,便会见到大量如飞蝗般的光点往十里堡城墙上落下去。

    覆盖式的打击一阵一阵的落向城墙的高点,太多的火矢落在这严冬时节的城墙上,上面放置滚木等守城器物和士兵身上的衣服甚至还会燃烧起来。

    党项人漫山遍野的冲锋中,士兵与士兵之间,始终隔了相当大的一片距离,他们举着盾牌奔行墙外,只在特定的几个点上猝然发起猛攻。梯子架上去,人群蜂拥而上,十里堡内部,防守宋军士兵们端着滚烫的开水哗的泼出来,从城墙里刺出的枪阵如林,将试图爬进来的党项人精锐刺死在墙头,远处城外有点点光斑奔出,试图朝这边墙头齐射时,城墙内部的冲过来的弓手们也将火矢射向了对方的弓箭手群落。

    深夜第四更,等会还有一更,兄弟们不要错过————————

第五百一十九章 攻防十里堡(五)

    (深夜第五更,算是给兄弟们新年的礼物,祝大家新的一年一切都好。)

    有时候党项人射得快些,有时候则是十里堡的守军。当墙头上落下点点火光,躲避不及的守军士兵抱着伤处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时,外侧便又是一阵进攻压上来。

    伤者还在地上打滚,增援的也仍在远处,城墙后方的士兵们便从掩体后冲出来,与试图强攻进来的党项人精锐展开了厮杀。

    负责城墙西面防守的是一名指挥使名叫王进明,脸上有麻子,人称王麻子,但他六尺高的身材,身体结实犹如一座黑色铁塔,手下五百余人,防御的是四十丈宽的城墙。在此时,经受着党项人轮番的攻击,原本充裕的人手正在迅速的减员。触目所及,周围是明明灭灭的火光,奔行的人影,传令兵的大喊,伤者的惨叫,城墙内部的地上,不少箭矢插进泥土里,有的还在燃烧。他此时在城墙上往外看去,城墙外坡地上,冲锋的党项人士兵分散、呐喊,奔行如蚁群,只偶尔在城墙的某一段上发起进攻。

    更远处,树林里无数的火光斑点,眼看着都要冲出来,却不知道他们预备射向何方。

    “他们要冲、他们要冲………王东子,让你的兄弟准备!火箭,我说点火就点火。我让你们蹲下,你们就蹲下!”

    他陡然间在放声大喊,不远处率领弓箭队的王东子是他的族弟,随即也大喊起来,周围百余弓箭手当即拿起包裹了油布的箭矢。多浇了粘稠的火油,奔向篝火堆前待命。王进明拿起他的盾牌与长刀:“射………蹲下,盾牌防守………起身………杀敌!”

    他手下的人除了弓箭手,继续准备下一来轮射击之外,其他人在他的声号令指挥下,躲闪火箭之后,拿起盾牌长刀将刚刚冲上城头的党项人砍了下去,但也有反应慢的,刚起身就被敌人给砍死砍伤的。

    王进明一面看着自己负责的城墙,一边还在注意着天空中的颜色,就在这时,他脸色一变,睁大眼睛看天空,仍旧是黑色的一片,但寒毛在脑后竖了起来。

    “找掩护…………当心…………”

    王进明蹲下身子,举起盾牌,奋力大喊,身后的士兵也连忙举盾,随后,箭雨在黑暗中啪啪啪啪的落下,有人躲避不及被射翻在地,也有少部分党项人被他们箭矢也射死了。

    在先前那段时间,党项人一直以火箭压制十里堡守军,一方面烫伤确实会对士兵造成巨大的伤害,另一方面也给攻城的自己的人照明之用。

    而一阵阵火矢的飞来,基本也让城墙后的宋军士兵形成了条件反射,一旦箭矢曳光飞来,立刻做出躲避的动作,但在这一刻,落下的不是火箭。

    十里堡这边,顿时便吃了大亏。

    “王东子你们赶紧给我杀回去,压制他们………其他人随我杀…………”王进明摇了摇头,猛地大喊出声,旁边几名受伤的正在惨叫,有大腿中箭的在墙头上爬行,城墙下,党项人的梯子搭上城墙。

    没有受伤的士兵抓起长刀,起身杀敌,一名党项人士兵已冲了进来,一刀劈在他的身上,将他的手臂劈飞出去,周围的守军在墙头上起身厮杀。王进明“啊…………”的一声狂吼,自己也加入了战斗。

    血光飞溅的厮杀,一名党项人士兵跃入墙内,长刀随着飞跃猛地斩下,王进明扬起盾牌猛地一挥,盾牌砸开钢刀,他铁塔般的身形与那身材魁梧的党项人撞在一起,两人轰然间撞在城墙上,身体纠缠,而后猛地砸出血光来。

    “杀敌——”

    阴影之中,那党项人汉子倒下去,王进明抽刀狂喝,前方。党项人的士兵越墙而入,后方,王进明麾下的精锐与点燃了火箭的弓箭手也朝着这边蜂拥过来了,众人奔上墙头,在城墙之上掀起厮杀的血浪,而弓箭手们冲上两侧的墙头。开始往党项人集中的这片射下箭雨。

    类似的情景,在这片城墙上不同的地方,也在不断发生着。营地正门前方,几辆缀着盾牌的大车直接被叶尘用城中找来的重石精准抛射砸坏,暂时瘫痪。东面,踩着雪地里的头颅、尸身,党项人对十里堡的大规模袭扰一刻都未有停止。

    党项七部如今加起来骑兵能够六七万,部落留下了一半,此次随着他们入大宋境内有三万,此时在十里堡山谷外,党项人的兵力有两万三千左右,皆是跟随他们而来部族中的精锐。而在在整个十里堡中,实际的兵力只有四千多人,四百黑骑兵足以堪比一千多党项骑兵,但这在守城战斗中所发近作用极为有限。

    “西北党项人果然不是南汉、南唐的军队所能相比的。”

    党项人的进攻当中,十里堡城墙简易城楼附近,也是一片的嘈杂喧闹。所有宋军士兵已经进入战斗,作为预备队和关键时刻‘救火队’的华夏卫府众高手也都绷紧了神经,城楼里面,看着外围的厮杀,天空中来去的箭矢,叶尘也不得不感叹于党项人的厉害。

    接受了后世正统军校的培养,叶尘在整体战略的把握上极为准确和敏锐,但在具体这种冷兵器战场的即时掌控能力其实并不强,十里堡中最为善于具体打仗、指挥的还是刘石军和其麾下将官,至于胡三光、连继城、黄楼平,在这样的作战里,各种掌控都不如这些科班出身的人。

    在最开始看清这件事后,叶尘便果断将指挥的重任全都放在了刘石军的肩上,自己不再做多余发言。至于华夏卫府刺杀司副使连继城和西府司使黄楼平,在守城大局的指挥上不如刘石军,但对于一些危险局势应对,两人显得果决而敏锐,叶尘则让他们二人各自带着华夏卫府一队高手对周围战事做出应变,弥补缺口。

    这个时候,城墙附近还不至于出现大的缺口,但压力已经逐渐显现。尤其是敌人不惜箭矢的消耗,而城内箭矢大量减少不敢如最开始那般大肆使用之后,城内守军便被压制,这让叶尘明白,即使在冷兵器时代,打仗在很多情况下打的依然是看谁有钱。

    不过,他对于城外拓跋真厉的应变之快和准确,依旧是感到吃惊,这甚至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圣堂有什么厉害人物在城外党项军中暗自指挥。

    对方如此厉害,意味着接下来十里堡将面临的,是最为艰难的未来………若是庆州西北边军援军未能及时到来,十里堡最终守不住,有五百黑骑和一百多名华夏卫府经受过马上骑兵战阵训练高手在自己身边,再加上自己所能射出的惊天之箭,他还是有一定信心突围杀出去逃走,但是城内宋军和百姓恐怕难以幸免。

    …………

    …………

    雪海蔓延,昼夜来去,清晨来到了。

    十里堡城的这个早晨,格外安静,除了雪花的飘落,大半夜的厮杀,不论城外还是城内,人们总是需要休息和吃饭的。

    然而,宁静总是短暂时,城内负责搬运守城器械,同样忙活了一晚上,也被城外抛射进来的箭矢死伤了一些的百姓隔着远处的那堵并不高大的城墙,有号角的声音隐约而突兀地传来了。巨大的物体正从天空中经过。砰的闷响,微亮的天色与飘雪中,像是有风忽然经过,不少百姓的身体缩了一缩,他们感到大地都在动,有人在远处“啊”的大喊…………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攻城的声音在一瞬间拔至最高,恐怖的声响淹没了城池,摇撼着它所接触的一切…………

    党项人终于开始使用那十来具抛石机了。

    从许多许多年前,石头就呆在那座岭上了。那是座无名的低岭,毫不起眼,没有足以称道的风景名胜,那块石头只是许多石头中的一颗,见证过日升日落,经历过沧海桑田,承受四季变迁。无数牛马、羊驴数度从它的身上淹没而过,人群在周围来来去去时,放羊放马的孩子偶尔也在它的身上歇脚。在许久许久的光阴里,它都没有挪动过位置了。

    穿着羊皮衣和简陋皮甲的人将它从那里拖走时,雪刚刚从天空中降下,一如此前许多年降下的雪。它随着许多石头一块被拖到某个平地上,雪将将在它身上覆盖了一层的时候,将它拖来的人们开始用东西在它的身上敲了,它被敲砸得更圆了一些,然后,堆垒在其它无数的石头里。

    在它的旁边,是粗糙的临时营地,更前方的远处,一座低矮的城墙朝着两侧延伸开去。

    雪漫漫而下,太阳升起来、又落下,石头的周围有时热闹,有时冷清,人来回奔走,有时候搬走它旁边的同伴,有时候在它身边塞上更多的石头。光与暗流转交替,周围忽然间更加热闹起来了,人与马的脚步震动了大地,更多的、带有轮子的器械从四周推来。躁动不安的气息混合着飘落的雪花。

    天光暗下去,又明亮起来的时候,嗡嗡嗡的巨大震动已经笼罩了一切,人声奔走,各种粗砺的、古怪的声响,在它的周围,大量的石头迅速的被搬离,那些石头划过天空,消失了。终于,脚步奔走而来,搬起了它。

    深夜第五更,每更都在三千字以上,兄弟们还不给个捧场,不给我在本年度最后一天中一些鼓励和支持,我会倍受打击的————————

第五百二十章 攻防十里堡(六)

    (非常感谢‘轻轻的疯子’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放在木板上。他们飞快地冲过难行的雪地,道路颠簸不平,时高时低,有人冲过来时,从那石头上方跃了过去,然后周围响起大量的、奔行的马的脚步。木板撞上低洼之地,轰的一声,石头滚了下去,人也倒在它的旁边,但片刻之后,他爬起来,又将它推上木板。

    这段小小的旅程在巨大的木制器械旁结束了,木板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抬起石头。将它放在了一个凹陷的容器里。石头沉了沉,绞盘的声音响起来、人的喊声响起来。

    一小段之间之后,它飞起在了天空中。漫天的、洋洋洒洒的雪花朝无尽的远方延绵,它与雪花碰撞,冲过寒风,骑马的队伍奔行在它身体的下方,在那下方的,还有倒下的人、鲜血与火焰。歇斯底里的叫喊。前方那低矮的城墙迅速地放大了,带着锐利箭头的箭矢从他的反方向冲过。在刹那间的旅程里,一根箭矢从前方飞速而来,与它碰撞在一起,然后反弹飞得无影无踪。石头撞在了城墙上。石屑四溅,然后便是巨大的落差,它从城墙顶端落下,轰的一声,又是四溅的冰屑、雪花。

    在它的左右两侧,同一时间还有十多块石头撞上了城墙,然后落下来,同样落下来的还有雪花,有箭矢,然后还有其它的东西。当它静静地呆在那儿的时候,奇奇怪怪的东西总是如雨点般的落在它的身上,箭头弹开了,从那高墙上方倒下的水在它的身上逐渐结成冰,而后又被另一块落下的石头砸开,雪降下来,然后巨大的木头也降下来,轰然作响。

    躁动而暴烈的景象随着天色的转黑有所停顿,雪还在下,十里堡城墙上有着光芒,后方也是延绵的光芒,又有水从城墙上冲刷下来。天还未亮,周围还显得寂静的时候,某一刻,躁动的声音又陡然的响起来,石头飞来,箭矢飞来,火光逼近,梯子也逼近了,有一架梯子就被架在了石头位置的上方,然后人的身体也掉落下来,摔在石头的旁边,奇形怪状的血肉,再接着,是黑色的粘稠的液体。

    呼啸的声音挟着光芒扫过去,火光蔓延而下,石头被淹没在那片熊熊的火光里,然后又燃烧着的人也大叫着摔落下来,不久之后,梯子也摔落下来…………

    太阳的光升起在东边,扫过了那片低矮的城墙,它变幻着位置,又落下去,周围无数的光影都在冲突。在石头的旅程里,周围的一切既是短暂,又是永恒。它在沧海桑田的彼端,与周围的一切就是一体了,无论是经历巨大的爆炸、分割、又或是变形,无论周围的是气,是水,是坚硬的宝石还是会闪闪发光的明珠,无论它的一部分变成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是变成有血有肉的生命,无论它是会飞翔还是融合于土壤,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风吹起沙尘的变化,而这变化,也就是永恒的一部分。

    它静静地嵌在融化了又开始凝结的冰雪里,掉落下来的东西在它周围一遍一遍的塑造。骑兵奔行、箭矢飞舞、刀枪相交、血肉四溅、大雪狂舞、火焰燃烧………那尸体带着惨叫的声音掉下来了,在它的身上将坚硬的骨骼摔得粉碎,粘稠的血肉从石头上缓缓滑落,然后,继续开始凝结……

    这一切,都是永恒的一部分,但或许在短暂的时光的,它们对于这些短暂变形的,称为人类的物体,有些不同的意义………

    …………

    …………

    “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歇斯底里的声响充斥了一切,鲜血在眼眶里,令人头脑生疼,木架正在乱舞的刀光里被疯狂地推动,党项人被推得左右晃动,然后撞上了旁边城垛,他不想被推下去,伸手在城垛上攀了一下,砍来的刀光用力劈断了那只手,王进明用力一脚,将那人踢下城去!

    “其他人呢!其他人呢!”

    对着旁边那名半张脸都沾满血的都头,王进明用力的大吼,他冲到墙边,探出头去往外看了一眼,延绵数百丈的城墙,党项人正朝这边涌来。攻城的云梯全都在架上来,冲车被持盾的党项人护着往前走,有人从城楼上倒下火油,在风雪中拉出长长的火龙来,箭矢正在没命的射下去。又是一波强袭。

    “只有这么多人了!其他兄弟都死了!刚才党项人冲上来了………”

    “夜叉擂木不够,被人砍了,快叫人抬上来!还有火油,他们最多今天一天,便要逃命了,我们庆州兄弟便会来,所以不要舍不得火油…………我日党项人祖宗,快随老子走!党项人要强攻那边…………”

    数百丈的城墙外,党项人攻势如海潮,而在城墙的内部,士兵与守城的志愿群众犹如蚁群疯狂上下。即便已经动员了最大的力量,城墙上的防御,依然不够厚。党项人对整个北面城墙发起了剧烈的进攻。其疯狂程度,足以让每一段城墙的守军都感到心惊胆寒。然而党项人中拓跋真厉和几个族长也正是以这怒涛般的攻势试探着城墙上的薄弱点,更准确的说,是主动制造薄弱点,试图以他们党项战士惊人的战斗意识崩断整个城墙的防御。

    在剧烈的进攻中,党项人的马队也在城下飞速奔驰,以高密度的箭矢奔射对城墙上做出压制。一旦某一段城墙上的防御稍显疲惫,攻城的力量会疯狂地朝这边涌来,一旦党项士兵冲上城头。撕开的口子立刻就会带来惊人的伤亡,在早上这短短半天攻城里,这样的战绩,党项人已经做到四次了。

    甚至在快接近中午的一次,超过三百多名的党项士兵成功登上墙头,他们将周围两百多守军,连同协助守城的一百多名十里堡百姓杀得大量溃退,直到连继城带领四十多名杀手到来,才将这三百余人强行杀死。夺回城墙的短暂时间里,有超过三百的士兵和百姓牺牲,其中有一部分百姓是被党项士兵直接杀得从城墙内侧摔下去至死的。

    其实党项人与宋国守将都还未适应这等高烈度的节奏,然而党项人那边以拓跋真厉为首的几个部族族长头领的战斗意识敏锐性是极为惊人的,当然,在随后的战斗里,宋国这边的守将刘石军和几个营指挥使如王进明等,同样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和组织指挥能力,所才才能够适应这样的战斗,挡得住如此程度的攻城。

    飞舞的石头和箭矢偶尔也有越过城墙,砸进城墙内侧帮忙运送守城物资的百姓堆里。圣堂供给党项所用抛石机不论是准性,还是射程自然无法和华夏卫府武器司精心研究的投石机相比,所以能够做到将石头投进城内的不多,就算能做到,往往也是冒险进入了弓矢的射程范围里,但几乎每一次都有可能造成伤亡。相对于作为攻城的一方,能在城外任何地方架梯子的党项人,宋国人作为守城者,上下城墙的石阶则往往是固定的。城墙上方的战斗强度太高的时候,守城器械就随时需要补充,这导致石阶上拥挤大量的人群,他们往往就会变成流矢或是石块的受害者。

    但除了当场的下意识躲避又或是找块木板顶着,没有其它的方法,无法撤离,因为他们的工作一旦停下,城墙上的防御,就要岌岌可危,很可能直接导致一段城墙被党项人攻破。

    事实上,党项人疯狂的进攻和惊人的战斗力,已经让一部分帮忙的百姓感到恐惧,若非是负责搬运物资的指挥使果断下令将最开始逃跑的几个百姓杀死,那些百姓大多恐怕都已经作鸟兽散了。

    从昨天中午到今天中午,整整一天时间,在小小十里堡四面加起来一里左右的城墙防线上,防御的弦始终绷得死死的,人们仓促而目不暇接地应对着一切,城防给人的感觉似乎随时都可能垮。

    但是…………却始终都没有垮。

    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的被人从城墙上扔下,火油、热水、箭矢参杂其中,延绵开去的城墙上挂满镶有尖刀或倒刺的夜叉擂,挥舞长长叉杆的士兵偶尔被流矢射中,倒在血泊之中,而上来送东西的十里堡百姓偶尔拿起叉杆大叫着挥舞一番。试图阻止从云梯上来的党项人,炽烈而汹涌的呼喊声、战斗声夹杂在漫天的风雪里,蔓延整座城墙。

    大量的伤者被抬下来,送进西北边军医院十里堡分院。天气太冷,昨天的伤者由于身体抵抗力的下降,迅速感染了风寒。体弱者随时随地都在死去,不光是医院郎中,十里堡内只要懂一些医术的百姓都已经全部被动员或者强行征调了过来,他们和守城的士兵一样,几乎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丝毫休息了,每个人都疲惫到了极致,更是狼狈不堪,额头上、脸上有沾着别人的血,拼命且麻木的救治着每个伤兵。

    …………

    …………

    这是今天第二更,等会还有第三更,诸位兄弟不要错过——————

第五百二十一章 攻防十里堡(七)

    十里堡城外面,薄薄的雪地之上,拓跋真厉骑着马,远远地望着前方那激烈的战场。红白与焦黑的三色几乎充斥了眼前的一切,此时,他们的兵线从东南面蔓延进那片被抛石机砸破的城墙缺口里,十里堡里面所穿衣服明显与其他宋军不同的那支不到百人的预备队奔袭而来,对冲进去的党项士兵开始惨烈的斩杀,党项人好不容易攻城的缺口,又被宋军夺了过去。

    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拓跋真厉知道那是那位名叫叶尘的宋国年轻郡王的属下。果然个个都是高手。

    黄楼平冲到鲜血染红的城墙缺口处,长刀劈出去,将一名身材高大的党项头领劈飞出去,在他的身侧,张雄、岳正野等华夏卫府高手都以猛虎般的气势杀入敌人当中,对于他们党项人中鲜有一合之将,但如今他们个个都有些气喘,脸色微白,代表着他们消耗不小。

    十里堡唯一的城门正上方,战斗开始吃紧之后,叶尘便以他以一抵十的箭术,或者恐怖巨力扔出重物,将所有试图或砸、或撞、或烧城门的党项人杀退。

    “他妈的!”用力扔出一块巨石,将党项人刚刚修好的撞门车再次砸坏,叶尘扔出不住骂了一句后世的脏话。始终在他身后保护着他的胡三光等人心想很少见总司使大人这个样子。

    “狗日的玉枫给党项七部许诺了什么好处,竟然如此拼命,这一天半下来,我们固然死伤近半,但他们死伤早已过万,竟然还如此拼命。”

    一天半的鏖战,党项人与十里堡守军之间的伤亡率,早已过半了,然而到得此时,无论是党项人,还是宋军,都不知道还要厮杀多久,才能够看到胜利的端倪。

    不过,在这一刻,十里堡外面党项人的力量,始终还是占据上风的,他们还有一万一千人马,而是十里堡里面宋军能战之兵已经不足两千。厮杀如此惨烈,自然大大出乎拓跋真厉等党项头领的意外,也让部落中骑兵勇士有限的他们感觉发狂和肉疼的要死,但如今却已经骑虎难下。他们若是不能杀死叶尘,圣堂那边答应他们的支持多半就不会给,那么他们不但这些人白白死了,而且还彻底的得罪了宋国西北边军,乃至整个大宋朝廷,想来日后宋国朝廷腾出手来,绝对会对他们进行狠狠的报复。所以,他们党项上下此时就一个信念,一定要攻城十里堡,杀了叶尘。

    …………

    …………

    夜色中的战斗逐渐的停歇下来,血腥与焦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王东子在城墙内坐了下来,城墙上有粘稠的鲜血,但基本已经开始冰冻。他不在乎这点。他的身体只感到剧烈的疲累,撕裂般的痛楚,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背上或者其它部位被砍了一刀,但随后发觉是脱力了。

    绷紧到极点的神经开始放松,带来的,仍旧是剧烈的痛楚,他抓起城墙角落一小片未被踩过也未被血污的积雪,下意识的放进嘴里,想吃东西。

    今天整整一天,他杀掉了三十多个党项人,很幸运的没有受伤,但在聚精会神,每一击都全力以赴的情况下,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乌云、漠雪、城寨。

    十里堡。

    一两万人聚集的一个小军寨,在这个冬日里,不复往日的喧嚣。一墙之隔,城墙下鲜血、尸体逐渐变成狰狞的冰雕,此时,连同远处的党项人营地,它们也安静下来了。

    厚实高耸的城墙里,灰白相间的颜色渲染了一切,偶有火焰的红,也并不显得鲜艳。整个十里堡沉浸在死亡的悲切中还不能复苏,城内军户中自家男人死了,女人小孩的哭泣声一直不断。还有些帮忙的百姓也死了,一家人爬在城墙下凄惨哭泣。

    叶尘站在城墙城楼上,听着这些哭泣声,看着一些百姓在尸体中寻找自家的男人,从未有过的寒煞渐渐在他双眸中汇聚,犹如两个幽深之极的寒潭。这些人的死全部是因他一人而起,他若不来十里堡,十里堡里面的人就不会死去,虽然刘石军和几名指挥使没有将这个原因告诉下面士兵和百姓,几乎所有的下面的人都以为是党项人穷疯了,打草谷打到十里堡。但叶尘自己知道,就是因为自己个人的原因,才让三四千人死了,让四五千户人家失去了顶梁柱,女人小孩因此可能过上苦日子,甚至会经历一些很凄惨的事情。

    “十里堡战死战士抚恤金给五倍,多余的钱我们华夏卫府出。死去的百姓家里送去同样的数目。”叶尘收回目光,沉声说道。他暂时只能先做这么多了,有些事情后面再说。

    胡三光和刘石军在旁边赶紧应下。

    …………

    …………

    原本党项八部中势力偏弱的细封氏,如今改姓为李氏,李光睿统领的这部党项人已经是党项八部中毫无争议的霸主,两三年大肆发展,族人多达七十多万,军队已经接近八万,其中光是铁骑就有五万,这在西北已经是足以和西北边军、府州折家和麟州杨家分庭抗礼的第三方势力。

    就在昨天中午党项七部两万多大军将十里堡围住开始惨烈攻城的同时,在夏州城主府内,夏州之主李光睿与一名神秘客人会面了。

    对于这个时候来这样一个客人,李光睿也大感意外。

    到了他这个地位,他当然知道圣堂的存在,虽然具体不是很清楚圣堂的底细,但他也知道圣堂在整个西北,乃至整个天下的势力都有些深不可测,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两三年时间让他的部落发展壮大了十数倍,到了如此地步。

    随着手中势力的壮大,李光睿的野心也渐渐膨胀,不过不管藏在心底最深处最终的野心是什么,他眼前最想要做成的一件事情,便是将党项八部真正的统一,或者说将其它党项七部直接吞并。

    所以,七天前圣堂大长老玉枫派来的使者,要求他和府州折家、麟州杨家一起演一场戏时,他以很温和的口气极为少见的直接拒绝了,并且要求杀那位宋国年轻郡王的事情让他去做,但圣堂要帮他吞并党项其它七部。当时那使者以夏州已经被华夏卫府怀疑并且暗中已经有人盯上为理由拒绝了此事。最后两人不欢而散,那位使者冷着脸,扔下一句夏州绝不可以趁着党项七部后方空虚出兵横山的威胁话直接离开了。李光睿身为一方枭雄,对于这样的违背自己心中想法的威胁自然极为恼火,但他一方面极为忌惮圣堂,另一方面也知道自己若想建国,最终还是离不开圣堂的支持,所以最终还是勉强答应圣堂大长老使者的要求,不会趁机出兵横山。

    然而,来的这位代表圣堂二长老的年轻人,却给他说了一句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这位圣堂二长老的使者极为俊美,并且很年轻,身穿白衣,李光睿面对他竟然隐隐感觉有些莫名的心寒,恍惚间生出对方会将他心脏挖出来的感觉。李光睿自然不知道这名年轻人名叫崔熙,是圣堂第四位白乌鸦,和玉道香、叶尘三人是这个世间最年轻的超一流高手,最主要的是崔熙是传说中最为神秘邪恶道统————魔道自死去的玉老魔之后,魔道在世界唯一衣钵传人,修炼着世界最为正宗玄妙的魔道功法。

    当时崔熙在以特殊信物和方法证明了自己代表圣堂二长老而来之后,只说了一句话:“你现在趁着七部后方空虚,发兵横山,将七部吞并。圣堂二长老、三长老和九长老将会支持你再建立一城,名为银州,然后助你建国。”

    李光睿当时闻言,顿时身体巨震,彻底明白崔熙的意思之后,双方以圣堂这些年与天下间各大势力、大人物进行交易时所用特殊方法签订了契约之后,崔熙飘然而去。李光睿欣喜若狂之后,带领五万铁骑毅然发兵横山,三万步兵镇守夏州。

    所以,十里堡叶尘等人没有等到庆州来的援军,但却迎来了某个变数。

    …………

    …………

    日出之后,城头上的空气中,仍弥漫着火炬燃烧后的焦灼味道。空气中的灰尘,将前几天天顶上澄澈如水的蓝色,染上了一层暧昧的浑浊。

    刘石军闭着眼,靠在雉堞上假寐着。夜战一场,城上城下都是累坏了。党项人的兵力虽然如今还有城内宋军的两六七倍,但昨晚一起熬夜,没有谁能休息下来。不仅城内守军这边累得够呛,后半夜城下的敌军也没有继续进攻。

    只是就算是攻来,刘石军如今也是半点不惧。按照正常的战力交换比,党项人在攻城战中,没有十比一的兵力优势,是很难攻下城的,当然这说的是大城,但如今有钦差大人和钦差大人带来的华夏卫府四百黑骑和一百多高手在城内,打到如今,他反而越加有信心拼到最后了。更何况在他看来,庆州那边援军也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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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攻防十里堡(八)

    (新年第一章,凌晨0点准时发布,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刘石军一名读过书的亲兵,在他身前秉报着昨夜的损失:“昨夜战死六百七十三人,如今我军不算钦差大人所带华夏卫府的人手,还剩下两千一百四十一人,但其中有四百多重伤兵,都不能在短时间内重新上阵。”

    刘石军听了之后,脸色如同头顶的天空一样阴沉,他麾下两千五百人马加上钦差在人所来的两千从庆州来的人马,总共四千五百人,如今能战的人只剩下一千六百多人。这些人都是西北边军精锐中的精锐,不成想损失竟然如此之惨。

    刘石军闭着眼睛,亲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犹疑中,声音便停了下来。

    “怎么不说了?”叶尘一下睁开眼问道。

    亲兵连忙对叶尘继续说道:“箭矢还有一万两千余支,已经集中起来,分配给擅长箭术的人,其中三分之一交给了钦差大人。最主要的是守城的器具快要不够了。”

    城中箭矢极度紧缺,加上没有油料,没有木石,连烧水的柴草都不多,守城的器具更是欠缺。宋军虽然善守,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缺乏足够的守城物资所是无法。所以,从昨天下午开始便开始拆迁城中房屋。

    这名亲兵此时和许多城内守军及百姓心中都很是纳闷,十里堡这里又不是什么交通要道,也不是藏着有多少金银财帛,本就是一座军寨,党项贼人怎么会紧咬着不放?一直以来,在西北边军和汉人百姓的认知之中,党项人打仗都是为了抢钱抢粮抢女人,什么时候也不会去做亏本生意。

    但如今十里堡内下层军士和百姓却发现他如今所面对的,都是有组织的精锐,坚韧姓上比起寻常党项人要强出许多,所以从昨晚开始便免不了私下议论。不管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从不缺少聪明人,有些人已经猜到党项人或许是冲着那位钦差大人而来。但是叶尘威名太盛,身份地位相比寻常士兵和百姓来说实在是太过显赫,这一两天叶尘又带着自己的属下身先士卒,所以虽然有人议论,特别是一些百姓心中也有怨气,但暂时却没有人敢说什么,更没有人敢做什么。

    刘石军从亲兵口中知道这一点之后,脸色有些难看,他可不想明明因为这次与叶尘共患难所建立患难之交,好不容易抱上叶尘和华夏卫府这根粗腿,但因为自己属下和城内百姓的无知闲言碎语而让叶尘不喜,从而败坏。

    他将所有人集中起来,看着神色之中果然多多少少有些怨言的下属,心底的一番狠厉之气勃然而起:“不想死的都给老子听好了!党项人两万多人,如今死了大半,剩下也就万人左右,我们西北边军这些年和党项贼人打了多少次,什么时候党项贼人不到守军十倍,就能破城的?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谁再敢胡言乱语,扰乱军心,不要怪老子不客气。”

    他高声吼着,毫不犹豫地说着瞎话:“没有人想被人说裤裆里的两个蛋,被党项人吓缩了去吧?别在钦差大人面前丢了西北边军的脸。守住今天,庆州那边明天定会有援军过来,更况钦差大人在此,尔等只要立下大功,比起平日所得封赏定会多数倍不止。”

    …………

    …………

    围攻十里堡的党项营寨中,拓跋真厉自马背上跳下。两天下来积攒的疲累,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动作的矫捷,倒是腾起的烟尘,让他咳嗽了几声。

    按照拓跋真厉刚从圣堂使者那里再三追问的结果,他们最多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如果半天之后,他们还不能攻下十里堡,剩下的选择就只剩饮恨而退这一条路。

    若是这样,对于他们党项七部来说损失就太大了。不光是死了一万多人,且却不会得到圣堂所答应各种支持的问题,接下来面对宋国的报复才是最让他们头疼的事情。

    一心想着让部族恢复往日在党项八部中光辉的拓跋真厉绝不会让自己名字,跟失败联系在一起。他阴冷的视线如毒蛇信子般舔着一众属下的脸,盯着他们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紧。

    只听得这位拓跋氏族长头领声音,冰冷得能把九月变成腊月:“刚才和其它六位族长已经约定好,各部落各自负责一块城墙,三遍号角之后,若是再攻不上城头,出战而退回者,皆斩!”

    …………

    …………

    天上一轮黯淡的太阳还未有落山的迹象,但持续了近两日的城池攻防战,始终未有停歇的厮杀声,到了现在,到了此时,终于从城下转移到了城头上。

    伴随着从城外的一面白色大纛下传来的苍凉悲怆的悠长号角,数以千计党项战士如同一群群蚂蚁,举着架架长梯,疯狂的冲向了城墙。

    城墙上的大宋西北边军将士,目瞪口呆的看着党项人完全有别于之前多次进攻的疯狂。只有一丈高的墙体,仅仅是一条最原始、最简陋,甚至没有多少使用价值的防线。以圣堂供给党项人的长梯,只要设法送到城墙下竖起、架上,便是一条最简便易行的上城通道。

    党项人在号角声的催促下,凭借着上百条长梯,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就已经三次冲上了城头。没有壕沟,没有马面,没有羊马墙,十里堡本来就不是城,只是一个小寨子,城墙墙体能有多高多结实。

    如果有壕沟阻隔,贼军根本冲不到城下,如果有向外凸起于城墙墙体的马面,就可以从左右交叉射击攻到城下的敌军。如果有羊马墙,便是有了上下两重立体防线,蕃贼根本上不了城头。可现在,无论守御在十里堡中的西北边军将士,拼命射出了到底多少箭,都无法阻止党项战士们的冲锋。

    在拓跋真厉和六位党项部族族长的亲自押阵下,党项人的这一次进攻,就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流汹涌而来,而城头上射下去的长箭,好似绝望下投入洪水中柴草,根本不能堵上缺口。

    城墙防线的脆弱,到此时此刻守城物资的匮乏,使得城头上缺乏任何一种行之有效的反制手段。城中的士兵不得不与攻上城头的党项人,展开了面对面的厮杀。

    一名西北边军战士大喝着挺枪直刺,一声闷响之后,枪尖没入了心口,戳死了正要冲上城头的党项人。但下一刻,刀光自下飞起,一招便斩断了尚未来得及收回的长枪。西北边军战士连忙后退,随即翻上了城墙的党项人却蹂身而上,长刀挥舞,顿时划断了颈项。可紧接着,还没来得及炫耀一番、寻找下一个对手的党项人,便被一支呼啸而来的铁简,轻易的抽碎了脑壳。

    这样的场面,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城头上出现。一刀一剑的搏杀,是血淋淋的生命交换。党项人在各自族长下达死命的催逼下,拼了命往城墙上冲,而守城的西北边军和华夏卫府高手这一刻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在拼死抵抗。

    城墙之上,红色的将旗仍在猎猎飞扬。大旗之下,叶尘深深吸了口气。吸气声绵长不绝,如巨鲸吸水一般,把腊月山野之中中的寒意随着空气一起压进了着了火一般的肺中。

    牢牢卡着三根长箭,稳定的搭在了弓弦上。紧握弓臂的左手向前推开,右手同时向后扯动弓弦,上百斤的力道轻易灌注于弓身,一张三尺长弓张开如满月。

    吐气开身,右手松开弓弦,嗡嗡的一声弦响,三根长箭闪电般的飞了出去。弓弦仍在剧烈的振颤,三声变调的惨叫,就从数丈外三处地方破空响起。

    三名高达六尺近半,身躯壮如铁塔的党项高手,本来正各自挥舞着一柄如轮巨斧,独自一人力对抗着五六名宋军。过人的武艺和超乎想象的神力,不但让他在对战中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能狂吼着箭步冲前,将一名闪避不及的对手劈头砍成两截。但在三道流光闪来之后,这三名名持斧高手便同时捂着右眼栽倒在地上。他一阵阵的抽搐着,白色的箭翎在指缝中颤动,露在外面的一尺箭杆证明了叶尘射出的长箭,有三分之一以上透过眼窝,扎进了他们的头颅中。叶尘是用最小的力道,从人类肉身最为脆肉的眼睛中杀敌。

    一次射翻了三名相对寻常战斗来说非常厉害的党项战士,叶尘脸上没有丝毫变化,行云流水,且快速得让人感觉眼花缭乱的动作之后,又有三根箭射了出去,又有三名相对厉害的党项战士死去。

    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快得惊人的射击速度,但实事上即使以叶尘变态肉身。原本一呼一吸之间,就能射出四次箭的急速,现在已经降到了一半都不到。果然既然是传说中的先天之体,也有乏力的时候。

    叶尘从左手持弓换到右手持弓,又从右手持弓换回左手持弓。两只手来回张弓,把他左右驰射的惊人箭术表演得淋漓尽致,但他就算这么做,也来不及回复双手手臂中逐渐消耗掉的力量,因为他没有丝毫停息过。

    这会就这一更了,后在一更或者两更,只能等起床之后了。新的一年,求诸位捧场和月票————————

第五百二十三章 攻防十里堡(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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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叶尘的神箭所起到的作用,依然是极为关键的,他如今已经放弃了以普通的党项士兵为目标,而是瞄准了攻上城头的党项人中最为勇猛的战士,往往三箭同时射去,便给他带走三条的姓命,不断打击着攻上城的党项人战斗意志。

    一声声弦响,换来了一声声惨叫,双臂开始出现的酸痛只是拖延了叶尘射击的速度,却并没有影响到箭矢落处的精准。相反,随着这两天战场上持续不断的战场射杀,随着体力的逐渐下降,叶尘在箭道方面终于突破某个桎梏,达到了某种新的境界,他已经可以做到同时射出三箭,且每一箭都直奔敌人双眼和喉间这些最为脆弱之处而去,从而用最小的力道射杀敌人。如果说叶尘之前所射出的箭氏能把数十步外一只全力飞舞苍蝇钉在地上,那现在,他已经能把百步外蚊子送到墙上作壁画。

    他的箭术经过千锤百炼之后,不光是能够射出前天那种惊天之箭,最主要的是让叶尘几乎变成了一桩杀神,随便一把弓箭在他手中都可以变民强大恐怖的杀器,党项人几次冲上城头,都靠着他的一支支如有神助的精准长箭,来力挽狂澜。

    “竟然已经到了让钦差大人都要真正开始上阵博命的地步了…………”叶尘的持续出手维持住了战线和士气,但在这同时,也让许多有点军事头脑的官兵,唉叹起眼下形势的不妙。

    呜呜的号角声还在鸣响,就在冲上城头的一群党项人渐渐被逼的难以立足,正要被赶下城去的时候。一根粗大攻城檑木,被几十人合力抬了过来。城头上还在激战之中,无暇去理会他们。而他们到了城门处,便开始用着檑木去敲打着并不结实的大门。

    从城门处传来的轰轰响声,让城头上的守军动作为之一滞,给了党项人一丝喘息的机会。叶尘正打算冲过去把抬着檑木的士兵全都射下来,可就在叶尘所处的这段城墙处,七八名党项兵一齐翻上了城头。

    这几个党项战士的身材体格都远远胜过普通的士兵,身上的装备也不是普通人能所有。皮甲、头盔、钢刀,都是必须有着不低的身份,才能被分配得上。

    刚刚站定,一名高大的党项人便呼喝着当先扑了上来。叶尘漫不在意,弯弓一射,便是三具尸体仰天躺倒,而连继城已经带着几人纷纷冲上前去,与这几个准备斩将夺旗的党项人厮杀起来。

    前方虽然受到的阻碍,但后续的党项兵都跟着翻上了城头,转瞬间,在这一段城墙上,暂时形成了敌强我弱的态势。叶尘和刘石军站在后者将旗下坚守不退,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拉弓射箭。他很明白,一旦他和刘石军旗帜被逼下城墙,便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而只要将旗还在城头上飘扬,城中士兵便都有了主心骨,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但党项人这一波冲上城头的攻势,好似是集中了党项大军中最厉害的一波战士,即使是叶尘身边的华夏卫府高手对付起来,都感觉吃力,这些人中甚至还有几名一流高手。很明显,这些党项人的目标都是叶尘,实事上他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叶尘,那么党项人的目标也算是达到了,甚至可以即刻退走,攻不攻破十里堡都一点不重要了。

    其中有三名党项高手刀光闪了几闪,刁钻的刀术出奇的犀利,竟然能够和华夏卫府金牌杀手对阵而不落下风,寻常宋军士兵根本一沾即死。

    来到这个时代近两年时间,叶尘经历过生死场面已经太多,比眼前凶险的也不是没有,自然不会乱了心神,三箭射出,一人翻倒,两名党项高手竟然躲开了要害。啪的一声响,在最不合适的时候,他再一次拉坏了的长弓。

    一直在叶尘身边从不离开丝毫的胡三光,赶紧将叶尘八石宝弓递了上去。叶尘没有用寻常军中箭矢,而是抽了一只钢箭,轻描淡写的射出。正与岳正野厮杀的一名党项一流高手一声大喝拼着被岳正野砍伤后背,抽身一刀劈向叶尘的箭。可惜叶尘如今在如此短的距离下,以八石宝弓射一箭,箭矢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得犹如浮光流影一般,即使是寻常一流高手的反应速度也来不及躲闪或者抵挡。所以,这名党项高手劈空了,箭射进了他人胸口,岳正野趁机一刀将他脑袋砍了下来。

    接下来,如此这般,叶尘一口气射出了五箭,将五名堪堪达到一流境界的高手配合华夏卫府连继城带领的金牌高手全部射杀当场。这群最为勇武的党项高手终于被彻底挡了下来,并且开始落于下风。

    城外号角声也终于在攻城的党项人和守城的宋军同时期盼下响起,并且这次号角声不再古朴雄壮,而是带着点急促的味道。

    “是退兵号!”

    …………

    …………

    两万三千人党项七部中最为精锐的战士,重重围困只有四千多兵力的十里堡。如今一天半的时间,拓跋真厉不知道十里堡宋军还有多少人,但他们这边已经的只剩下一万过点人马了。最主要的是圣堂带来看箭矢不多了,抛石机也已经被不怎么会使用这东西的党项人先后全部用坏。而十里堡也只是破一处小缺口。若不是真正的不甘心,真正的骑虎难下,拓跋真厉此时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立刻带兵而回。因为他很清楚剩下的这一万过点兵力根本不够用,他们党项人终究还是不擅长攻城,若非有那十大车箭矢和那些攻城器械,他们虽然勇武,但在这一天半攻城战中对十里堡守军也绝对做不到如此杀伤。然而如之前那般奢侈用箭,他们最多只能继续半天时间了。半天时间能够破城?

    拓跋真厉没有任何信心,只是就如之前所说的已经骑虎难下,他和其他七部党项族长都不甘心。

    但是,就在刚才猛攻十里堡之时,他安插在夏州一名探子风尘仆仆来到此地,给他带来那个消息之后。拓跋真厉大怒、大惊、大骇之后,果断放弃了破城的幻想,开始盘算着该如何才能顺利的退兵,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横山。

    拓跋真厉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让人叫来了其他六部的族长,将那个让所有人都愤怒之极消息告诉了他们。

    “夏州出兵了,五万铁骑,正在前往横山的路上,所以我们要赶紧回去。”

    六位族长一下懵了,然后便是脸色大变之后的破口大骂,不用拓跋真厉多说什么,便冲了出去,去准备撤退了。

    不过,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以拓跋真厉为首的党项七部族长依然将一切处理得得井井有条,不见一丝慌乱。

    十里堡城头上,目送着围堵在城下的敌军以很快速度远去,城头上传来一片欢呼声,城内墙下百姓得知情况之后,紧接着也开始欢呼。叶尘心神同样略略松弛下来,号角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但城下已经空空如也。叶尘一边暗暗赞着拓跋真厉说放下就放下的决断,换作是其他人来领军,大概都是得撞得头破血流后才会收手。但同时一边又感觉此事有些蹊跷,党项人退兵实在是太过干脆和突然了一些,之前竟然毫无预兆,叶尘隐隐感觉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多半是庆州援兵到了,党项人探子提前察觉到,所以才退兵。”刘石军说道。

    叶尘眉头微蹙,正想着也只有这个理由了,不料就在这时,他若有所觉,抬头向西边看去,一名骑士向十里堡疾驰而来。

    黄楼平此时借着城头火光终于看清来人样貌,赶紧低声对叶尘说道:“大人,是属下西府探子,从夏州来的。”

    旁边刘石军早已看出来人多半是华夏卫府的探子,直接让人打开城门放了进来。来人被带上城墙,显然已经得知叶尘在此地,略有些激动紧张的冲着叶尘单膝跪下,大声说道:“属下西府金牌探子刘克峰拜见总司使大人,夏州李光睿于昨日中午率领五万铁骑发兵横山。”

    ………

    ………

    之前不知道党项人撤退的原因,自己一方人数又不占优,不敢出城。但如今就不一样了,在得知党项七部撤退的真正原因之后,以叶尘的变态视力和听觉,在提前有所防范的情况下,根本不担心会被敌人围住,最主要的是叶尘已经对党项人动了滔天杀意,且值此党项八部百年难遇的大变时机,对于知道原本历史上党项人最终是要建国的叶尘来说,这个时候他不去亲看看,他是不放心的。

    十里堡中一个军指挥使编制麾下有四个步兵营指挥使和一个骑兵营指挥使,各营指挥使五百人,总数两千五百人。这两天在叶尘和刘石军有意调配之下,这五百骑兵和四百黑骑待遇一样,尽量保存,损失不大。还有四百人左右。

    后面怎么写,有好几种想法,这决定着本书整体走向和情节节奏的把握,心中一直决定不下,所以今天有没有第三更不敢保证。但是我会尽量第三更。新的一个月,新的一年,求诸位兄弟有保底免费月票的能够投给本书给个鼓励,有能力的给个捧场,给些支持,在下真的感激不尽——————

第五百二十四章 出人意料的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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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这十里堡驻军中仅有的一支骑兵营的指挥使邓崇轩,从钦差大人叶尘那里听到了让其大吃一惊的话。

    “什么…………追击?”这样的反问,邓崇轩只敢在心中惊呼,自然不敢当着叶尘面说出来,但他心中的想法,还是多多少少表现出了一些,近两天苦战之下,邓崇轩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无意去追求更多的功绩。而且以千骑追万骑敌军,这分明是在找死。

    邓崇轩脸色都有些发白,但以他的级别在叶尘面前甚至都说不上话,只能求助的看向自己的上官刘石军。后者也正在绞尽脑汁的想打消掉叶尘的想法,此时终于忍不住说道:“王爷,这可能是党项七部和夏州李光睿联手布置的陷阱啊…………而庆州援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如果是因为援军来了才退兵,当然要出城紧追上一阵,只要能扰乱了党项人的撤军行动,后面的援军足以把党项人留下一半来。可现在援军或许在路上,但到底距离十里堡还有多远,谁也说不准。

    叶尘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刘石军和邓崇轩说道:“党项八部一直是我大宋大患,这几年党项人虽然名义上臣服我大宋,但实际上他们趁机休养生息,实力和势力日益壮大,特别是夏州李光睿麾下大军八万,光是铁骑便有五万,这样的实力甚至已经超过了西北边军,若是没有府州折家和麟州杨家与西北边军一起牵制,西北恐怕早已变了天。所以相比党项七部,夏州李光睿才是我们大宋心腹大患。我如今跟上去,却不只是为了对付党项七部,最主要的是不想让党项七部被夏州李光睿真正一统。要知道以李光睿如今实力,若是再将党项七部吞并,便是有了建国的实力。到那个时候,我大宋西北将永无宁日。”

    众人闻言,无不身体一震,神色渐渐肃然,包括华夏卫府黄楼平、胡三光、连继城以及刘石军和邓崇轩在内,他们却都是压根没有想到这么远、这么深,此时一听这件事情竟然如此严重,事关大宋西北以后安危,却是不知道怎么劝阻叶尘了。

    叶尘眼见众人不再反对,笑了笑,说道:“你们大可放心,我主要是想亲眼看看,然后伺机做一些事情,不会随意做那以卵击石之事,如果他们不理我们,那就盯紧些。若是他们反过来追杀,那就直接逃远点。不会硬拼,而是相机行事。”

    众人听着叶尘说得有理,更何况刘石军和邓崇轩也不敢不服从叶尘的命令,以叶尘钦差身份,阵前违令,在军法中是立斩不赦的罪名,若是惹得叶尘翻脸,就真的要试一试军法了。

    心怀畏惧,邓崇轩虽然还有不愿,但也不得不接下命令,在战鼓声的伴奏下,领着手下四百多骑兵和华夏卫府四百黑骑和一百多名华夏卫府经过骑兵战阵训练高手,总计约一千精锐骑兵,出城跟了上去。

    叶尘将八石宝弓背在身上,身穿高级将领明光铠盔甲,邓崇轩相信,看到这一身盔甲,知道钦差大人亲自带队之后,说不定能像磁石一般,把已经逐步离开的党项七部再吸引回来。邓崇轩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枪,他学不来叶尘那般轻松的神态,咬着牙身子绷直:‘大不了就拼了这条命吧!’心中这样想着。

    近一千骑兵急驰在山谷间,在隔壁原野上蹄声激扬如战鼓,让人血脉为之沸腾。

    …………

    …………

    从十里堡通往炎帝谷的十几条大道小道上,拓跋真厉和其它六部族长都远远的布下了足够多的哨探,放出了数十上百的游骑。每一条让他们可能被偷袭的通道,都被牢牢地封锁和监视上。他们不止是防范十里堡里面的守军会出来偷袭,还有十里堡后方八里坡和石坪寨三千左右残军,这三千人是原本八里坡和石坪寨的驻军。本来总数五千,其中三千多人在两天前被党项人以小股打草谷部队吸引了出来,等他们发现上当的时候,自己驻守的军寨已经被党项人里应外合的占领,军寨内的留守部队也被党项人几乎斩杀一空。这两天统领军队的两名军指挥使一方面向庆州方向派出信使请求支援,另一方面带着人在附近游荡,伺机收回军寨。

    就在围困十里堡党项一万一千多大军撤退的同时,驻守在后方八里堡和石坪寨四千多党项大军也同时带着了他们在两处军寨中抢到的粮草、兵器、财物等东西撤退,这一幕自然被在附近伺机而动的三千宋军发现。一边赶紧带人接收两处军寨的同时,两位军指挥使也派人缀着党项人。不久,他们也知道从十里堡方向党项主力大军也撤退了,并且很快就和这四千党项大军汇合在了一起。紧接着,他们就接到了从十里堡方向过来信使带来钦差大人的命令:各自跳出一千精锐骑兵前往炎帝谷听命。

    靠着提前布置下的探子网,拓跋真厉等党项七部首领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从后方追上来的叶尘所率领的三千骑兵。

    当从赶回来的哨探口中听说这桩紧急军情后,拓跋真厉等人在骂宋人好大的胆子敢以三千之数追赶他们一万六千骑兵同时,除了拓跋真厉眸中深处有着极为隐晦的喜色之外,其他六位族长脸色却也越加阴沉。他们自然不相信宋军会这个时候以这点兵力与他们开战,但若是在他们与夏州李光睿五万骑兵大战的时候,突然从后面偷袭,那后果就不堪设想,甚至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

    事后,拓跋真厉一边随大军撤退,一边和那名差点在之前被党项几位脾气暴躁族长打杀的圣堂使者进行了一场密谈,按照圣堂使者刚刚从十里堡隐秘渠道收到的消息,这三千宋军是叶尘亲自领队。

    …………

    …………

    党项大军中原本在十里堡下高高飘扬的战旗收了起来,低落、急切、担忧的士气从行军中的沉默中就能感受得到。劳而无功的结局,让拼杀了两三日,死伤近半,不但毫无收获,而且自己老巢就要被夏州李光睿大军趁机所灭的党项将士分外难以接受。拓跋真厉等七位族长能清楚的感觉得,他在族中的威信正在一步步的下降。

    天蒙蒙亮的时候,叶尘在炎帝谷东南边入口处,见到了驻守八里坡和石坪寨两名军指挥使各自亲自带着的一千骑兵。

    “八里坡守将魏庆源拜见钦差大人!”

    “石坪寨守将顾蒙拜见钦差大人!”

    二名军指挥使带着人在百步外停下,然后单身上前,在十步外下马,快步跑到叶尘马前单膝跪地,时至此时,他们自然知道因为他们前线两军寨的疏忽,让党项七部两万多大军进入腹地,导致钦差大人被围困十里堡之事。这一路上二人心中早已忐忑不安。

    叶尘看了二人一眼,面无表情,说道:“夏州李光睿带五万铁骑偷袭党项七部后方,本钦差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带着你们的人跟我一起深入横山伺机而行。”

    魏庆源和顾蒙虽然知道这点兵力深入横山党项人的老巢实有是有些冒险,但十里堡和叶尘共经患难的刘石军敢说一些质疑的话委婉劝阻叶尘,他们二人在这个时候却是不敢的,赶紧恭敬称是。然后跑回本阵,带着自己的人和叶尘一行汇入一起。如此,叶尘一行便是三千精骑。

    …………

    …………

    刚刚进炎帝谷,一名探子便从前方返回,对叶尘道:“启禀大人,党项七部中拓跋真厉带他麾下五千多人在炎帝谷另一头谷口处停了下来。看迹象是想要构筑营垒。”

    “在炎帝谷口筑垒?!”

    叶尘顿时都吃了一惊。拓跋真厉又不是汉人,他是党项人。一直以来游牧名族的营垒都是以脆弱著称,党项人也不例外。都是一冲即破,毫无守御的价值。不比宋军,在军事工程方面的能力独步于世,造出的营垒,即使比起一些小寨都要坚固得多。拓跋真厉临时修造营垒,而且还是位于炎帝谷出口,如果不是突然变成蠢货,那么就是他别有一番心思,要知道他们后方老巢之中正面临着夏州李光睿的威胁。不过不论拓跋真厉到底是为何突然停下断后,且在炎帝谷出口筑垒,他的这番行动,分明是在邀请叶尘去攻打他。

    叶尘首先冷静下来,下令道:“盯住炎帝谷另一边谷口,如果他们是真的要筑垒,立刻回报。”

    华夏卫府的探子领命快速离去。叶尘等人皱眉沉思。

    黄楼平想了一下,眼睛一亮,说道:“大人,拓跋氏位于横山最北面,距离夏州最远,而且拓跋氏实力相比其它六部来说都要强大不少,他们族中有两万骑兵,此次去十里堡一万人,部落中应该还有一万骑兵,最主要的是,从之前他们突然撤退来看,多半是拓跋真厉及时得到了消息,说明他对夏州早有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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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叶尘心中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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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三光接口道:“属下认为黄大人言之有理,想必拓跋真厉得到消息的同时,也早有人从夏州提前出发,去通知拓跋氏部落,拓跋氏虽然不敌夏州李光睿,但提前得到消息,早早逃到横山深处,广袤隔壁草原之上,等李光睿带五万铁骑一一剿灭党项其它六部之后,想要寻找拓跋氏多半很难。所以,之前党项人撤兵,党项其它六部应该是真的急着要回去,但拓跋氏未尝没有想引大人出来的想法。”

    叶尘想了一下,也感觉黄楼平和胡三光二人说得有理,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说之前看党项人从十里堡撤退时,其它六部显得有些慌乱,但唯有拓跋氏的的人马忙而不乱,士气还在。原来竟然想着还要引诱我去上钩。”

    …………

    …………

    “真厉,你真的有把握?”拓跋真厉的身前,十几名族酋和长老们追问着,他们是拓跋氏中的实权人物,失去了他们的支持,任谁也坐不稳族长之位。

    即便是身为族长的拓跋真厉,也不得不耐下性子向他们解释:“诸位放心,早在两天前离开部落时,我便料到夏州李光睿可能会乘虚而入,所以提前便给夏州派去了探子,族中也早有安排暂时迁移之地,所以部落你们不用担心。反而是此次我们牺牲足足五千勇士,若是一事无成空手面归,对军队士气影响之大是难以想像的。更何况,之前攻十里堡本来就不是我们党项勇士所擅长,且已经探明宋军只有三千人追了上来,我们足足五千之众,如今是野战我拓跋氏勇士还怕过谁。难道各位叔伯还担心五千对三千野战我们会输给汉人?最主要的是,我与那圣堂的使者也已经谈妥,重新签订了契约,只要我们杀了那位宋国钦差大人,他们对我们之前所说的支持力度增加一倍,并且一年内便助我们建城。”

    没有人会承认自己的无能,更何况圣堂的支持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诱人,暗地里交换了几个眼神,众长老便一齐首肯了拓跋真厉的决定。一个老头子对拓跋真厉嘱咐道:“真厉,这一次一定要胜,我们拓跋氏未来可都靠你了!”

    拓跋真厉诚恳的点头应下,眼神中却是一片阴寒。

    …………

    …………

    炎帝谷中有着一条河流,是黄河的支流,从谷中一直延伸到后世宁夏银川一带。不过这条河的源头出自于谷中的一侧山峰,所以拓跋真厉所在的炎帝谷西北侧出口,并没有河道的存在。这让准备交战中的两方,有了一个足够大的战场空间。

    党项人没有直接掉头冲过来,便是担心叶尘带人直接转身逃走,所以听了那圣堂使者的建议,就在炎帝另一边谷口扎下了营盘,叶尘借着晨光,远远看去,粗制滥造的营地,看起来一冲即破。不过在营盘之前,是已经列阵而出的党项军。

    叶尘望着一里外摆下阵势的党项人,明显感受到双方人数上的差距。两边隔着一里多的距离对峙着,相对于围绕在党项人大纛周围,超过五千的军势,叶尘这一边三千骑兵看起来就弱小了不少。

    近倍于己的敌军,真的拼起来叶尘却也不怕,但这个时候他却没有和五千拓跋骑兵硬拼的想法。

    时至此时,他也大体知道拓跋真厉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有一件事情他还是有些疑惑————按照黄楼平所统领西府所打探到的情报得知,夏州李光睿在三年中崛起,实是圣堂在背后大力支持的结果,而此次党项七部宁愿彻底得罪大宋朝廷,也要出兵入境围杀他,此事分明也是圣堂在背后一手操控。可是眼看着十里堡很可能就要破城的时候,夏州李光睿却发兵横山偷袭党项七部老巢。

    叶尘相信黄楼平带着西府所打探到的情报和做出的判断,所以只能推断是和年前自己猜测的一样————随着玉枫在圣堂中的势力被叶尘一次次重创,特别是年前叶尘和吴越王钱志尹联手在江南对圣堂玉枫财源江南钱庄和江南商行,以及圣堂在江南武力重创之后,使得玉枫损失惨重,圣堂内部势力对比发生大的变化,终于如他所料逐渐出了一些问题,之前崔熙代表圣堂二长老和三长老出现在他眼前便因为于此。

    而此次圣堂内部互相算计,叶尘猜测也多半是圣堂大长老玉枫和二长老、三长老所代表势力的一次角逐。至于是为了示好于他,叶尘也曾经这样想过,但叶尘很快就直接将其推翻。崔熙为了示好自己,圣堂二长老和三长老为了有朝一日若是发生大变,可以借叶尘这个篮子将圣堂鸡蛋保住,从而他们可以允许崔熙将开封城晋王府谋士陈先生杀了,也可以在庆州慕容延钊府上替他将杀一些人灭口,但绝对不会以眼前如此大的规模代价去讨好他,至少目前圣堂还没有到那个份上。当然,这其中或许也有崔熙相信在十里堡叶尘绝对不会死去的原因在里面。

    “现在还不是和党项人拼命的时候,要想个办法将拓跋真厉害吓走。”叶尘皱眉沉思,想到一个办法眼睛一亮。

    “连继城,你带人亲自散于四周,将一里之内党项探子全部清剿一空,不能有一人可窥探到我军虚实。”叶尘说道。

    连继城领命之后,带着四十多名杀手向四面八潜行而去,很快四周一些藏人之处便发出一声声惨叫声。

    然后叶尘又叫来位于大军最后方的石坪寨军指挥使魏庆源,让他带着五百人找些树枝,待会在后方用马匹拖着树枝来回奔驰,搅起漫天尘烟,装出大军行进的模样,让拓跋真厉误以为有大军来支援的样子,从而退兵离去。

    这个办法在平时未必能够成功,但在此时拓跋真厉也知道庆州西北边军随时来援的当口,却是极容易吓退对方的,毕竟从十里堡被围已经两天时间,西北边军也应该到来了。

    过了一会,连继城已经带人赶回,并且手中带着一名二十来岁的活口,看其衣着打扮和神色不像是寻常党项探子,此人被连继城抓在手中,也不知道后者施展什么秘术,看起来像是死狗一般。旁边邓崇轩常年和党项人作战,对党项人还是比较了解的,看了此人样子,适时说道:“大人,此人是党项人中的贵族,在拓跋氏中应该是有些身份的。”

    叶尘闻言点了点头,看向连继城。连继城平时惜字如金,但做事向来极为稳重,心思缜密,所做之事必有原因,他既然留下活口且特意带来,显然定是有某个原因的。

    果然,连继城将此人随手丢在地上,对叶尘说道:“大人,这人属下已经拷问过了,此人是拓跋氏元老拓跋明义的孙子,属下认为大人此次深入党项人势力腹地,若是有一个内应,不管是对大人欲行之事,还是大人安危都极为有利,所以特意将此人留下活口,带了过来。”

    叶尘闻言,眼睛一亮,连继城是知道他能以蛊虫控制人的私密之事的,所以虽然话未说完,但他已经明白连继城的意思。

    叶尘微微颔首,表示对连继城此举的赞赏和肯定,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下马走到这名俘虏身前,背对着邓崇轩,随手在后者身上一拍,别人看不见的角度,一只蚂蚁般大小的黑色异虫却已经从此人鼻孔中钻了进去。

    …………

    …………

    “真厉,格鲁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一个年迈苍苍的党项人一边问着拓跋真厉,一边翘首南望。他视线投去的方向,便是炎帝谷入口方向叶尘所率大军此时所处的位置。老党项人身上穿的衣服闪着丝绸的光泽,而他对拓跋真厉的口气,更表明他的身份不同一般。

    “不必为他们担心,格鲁这小子向来机灵勇武,他统领的一队探子只是打探军情,不会接近宋军,即使被宋军派出的探子发现,也能够提前退回来。”拓跋真厉随口敷衍着,但他随意的口吻,昭示了他并不是很担心探子的安危。实事上他说的在寻常情况下的确没错,探子都是军中挑选最为机灵,武力相对最厉害之辈,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大军所围之境,而多年的经验告诉拓跋真厉党项人的探子是要比宋军探子厉害一筹,两方相遇,多办是宋军探子吃亏,所以他的确不用担心。

    但是,他却不知道,叶尘为了保险起间,甚至都没有出动华夏卫府的探子,而是刺杀司的杀手,党项探子虽然勇武和机灵,但与这些杀神相比,还是有非常大差距的。

    “我听说宋国那位祥符郡王很不简单,万一出事怎么办?”老党项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孙子…………”

    党项部族中并非是族长一人独大,有元老会掣肘族长,所以拓跋真厉通经过多年与元老会打交道,已经可以对这些废话做到充耳不闻。

    非常抱歉,今天就只有这两更了,这会要去火车站从西安做火车回天水,下一更只能等明天早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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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王侯介绍:
一块奇异玉佩,得以梦回北宋初期,鲜血浸染了边关,杀戮遍及南北,华夏江山四分五裂,异族的铁蹄占去了半壁江山,此恨何及? 此憾何结?我的故事只有金戈铁马的热血豪情,江湖厮杀的精彩绝伦,官场争斗的惊心动魄,儿女情长的荡气回肠。大宋王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王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王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