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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秋风知了     汉末召虎txt下载     汉末召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 虎咆

    西边的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此时,尹氏苏婳三女被王方押着,已近董卓居处,那是小平津附近一处高大的宅院,周围肃立着两排护卫。

    小翠看着尹氏身子踉跄,捂着小腹,急得直呜咽,尹氏和苏婳看着不远处那高大的宅院,直觉得如同一只猛兽张大了嘴巴,露出森冷的牙齿,她们的心便如那落山的残阳,不断下沉,绝望蔓延开来。

    苏婳发现她先前的计划还是太幼稚了,看着道路两旁渐渐紧促的高墙,还有那不远处那数十个满副武装的护卫,她就知道纵然是阿索她们冲过来,也完全没有用,只会多牺牲几个姊妹。

    而尹氏此时早已体力不支,只觉得浑身虚脱,几乎喘不上气来,天旋地转,小腹隐隐疼痛,眼前渐渐模糊,她不得不停下来。

    王方看尹氏停下来,嘿嘿一笑,也不催她,又卑鄙的用了那一招,将手中的剑架到小翠的脖子上。

    尹氏见状,心中无奈,不得不急忙又走了两步,却再也走不动,一下子跪倒在地,一时之间泪落如雨,只觉得心中无助和绝望之极。

    她看着黑暗笼罩的天空,喃喃念着:夫君,妾身要随你来了,张大哥……永别了,多蒙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只望你不要因妾身之事,得罪了董卓……

    苏婳见尹氏摔倒,忙要过来拉她,那盯着她的胡明哈哈一笑,又朝着苏婳脸上打了一巴掌,骂道:“美人儿,老实点!”

    王方看到尹氏起不来,有些不耐烦,一脚将着急哭泣的小翠踢倒在地,还剑入鞘,便要来拉尹氏。

    “吼!”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近乎野兽咆哮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那蕴含的恐怖杀气几乎让他们心神失守!

    几乎同时,一道身影如狂风暴卷般冲来,撞入几个羌胡兵中。

    “张……张司马!不……”有个羌胡兵眼尖,看到了这道身影的模样,刹那间脸色变得苍白,急忙想要辩驳。

    是张辽?他怎么会这么快来了!王方脑海里来不及反应,急忙就要去拔剑。

    通!通!通!通!

    几乎是四声一气呵成,胡明和那三个羌胡兵如同破布袋一般在惨叫声中飞出数丈,贴到了路旁的高墙上,姿态各异,如同墙上四副贴画。

    而王方剑还没拔出,就被张辽粗暴的拍回了剑鞘,连剑带鞘夺了过去。

    “畜生!”张辽牙关紧咬,青筋毕露的大手一把用力掐住王方脖子,连踢几脚,又反手十几个巴掌,打得王方连声惨叫,两面脸颊迅速肿胀起来。

    “文远!太好了,先别急着打他,快给我解开绳子哟。”苏婳看到张辽竟然在最后一刻到来,心中欢喜得无以复加。

    张辽一把将王方掼倒在地,长剑一挥,斩断了绑缚苏婳和小翠的绳子,又急忙蹲下身扶住尹氏,解她身上的绳子。

    “张大哥。”尹氏看到眼前的张辽,心中一松,惨白的俏脸上用力挤出一抹弱弱的笑容:“你又救了妾身……”

    张辽看着她凄惨虚弱的模样,心中难过和愧疚之极,说到底这次还是自己连累了她。一念及此,他心中的怒意不但没有因为痛打了王方而发泄一空,反而更加汹涌,如同洪流一般在体内积聚,难以抑制,近乎那种残暴的戾气,激得他呼吸艰难,浑身止不住发颤,只想大杀一场,甚至连那里面的董卓也不放过!

    “张大哥……”尹氏被张辽揽在怀里,仿佛感受到了他浑身要爆发的汹涌和不平,喘着气,虚弱的道:“不要因为妾身得罪董相国,否则……否则妾身会很愧疚的,答应妾身,一定不要……”

    张辽迎着她的眼神,看到了哀求,心中一颤,拳头握了又松,长舒了口气,迸出一个字:“好!”

    尹氏看张辽答应,心神一松,一下子软倒在张辽怀里。

    “夫人!”张辽惊呼一声。

    一旁苏婳和小翠急忙过来扶住尹氏,苏婳把了把尹氏的脉搏,松了口气,道:“是晕厥,小妹被他们这帮畜生逼得走了这么远,又担惊受怕,身子受不住了。”

    张辽脸色阴沉,身子颤了下,险些又控制不住那浑身想要爆发的戾气,嗓子里发出重重的一哼,让苏婳和小翠帮着扶住尹氏,转头这才发现苏婳雪白的俏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不由脸色更沉:“谁打的?”

    苏婳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指着被张辽掼倒在地,一时之间爬不起来的王方,咬牙切齿的道:“是这个畜生!”又看向数丈外刚从墙下爬起来的胡明:“还有那个畜生!”

    张辽冷哼一声,起身又是一脚将王方踏在地上,看着苏婳:“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苏婳性子爽直,毫不客气,冲过去甩手就给了王方两巴掌。

    “张辽!”王方眼里透射着恨意,嘴里吐字不清:“有种就你就在这里杀了我,让相国看一看,你张辽究竟是如何的跋扈!”

    王方说话之间,董卓住宅前站立的护卫中有十多个端着兵器,朝这里走来:“何人敢在此动武行凶!乖乖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张辽看着那些护卫,都是羌胡兵,此时才过来,分明是庇护王方的,他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斥道:“本司马在此执行军纪,不得打扰!”

    “好胆!竟敢威胁相国亲卫!”一个护卫头领厉喝道:“将此逆贼与我拿下!”

    十多个羌胡护卫兵器纷纷指向张辽。

    张辽面色冷厉,胸中那股戾气再次汹涌起来,他用力的握住了长剑,今日憋不住只想大杀一场,管他什么董卓!管他什么乱世!

    “拿下逆贼!”那护卫大吼一声,十多个护卫齐齐朝张辽逼来,地上的王方臃肿的脸上露出得意的怪笑。

    “且慢!”“且住手!”“不得动手!”

    就在形势一触即发之时,三个声音几乎同时传来,却是李儒、田仪和贾诩三人同时赶来。

    与此同时,左慈的声音在张辽脑海里响起:“好险,还好贫道把李文优和田黑脸拉过来了,不过没想到贾狐狸也赶来了,看来你这个师父没有白喊。”

第九十章 谋臣之助

    那些羌胡护卫一看到李儒和田仪,都是一惊,急忙转身向二人行礼:“小人见过李郎中,田主簿。”

    他们身为董卓亲卫,可谓跋扈之极,一般的将领也不放在眼里,如贾诩,但还是有些人他们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而李儒和田仪无疑就在他们不能得罪的人之列,而且是排位靠前,田仪掌管着他们的功过记录和薪俸发放,李儒更是董卓亲信,得罪了李儒,李儒只要在董卓面前进一句话,董卓就会毫不犹豫的斩了他们。

    田仪黑着脸斥道:“你等这是作甚?还不退下!”

    “田主簿,”领头的护卫还待辩驳:“这张辽胆大妄为……”

    “退下!”田仪冷斥一声:“尔等的职责只是守护相国,擅离职守,其罪当斩!黄进,念你平日还算勤勉,扣一个月俸禄,记过一次!”

    “这……是!”黄进看了田仪一眼,忙应命,朝十多个护卫喝道:“速速归位!”

    “文远,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李儒也颇是亲近的和张辽打招呼,黄进心中那一点不甘瞬间消失,同时背上也不禁直冒冷汗,他就是再蠢也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没想到张辽这个并州小子居然与田主簿和李郎中关系这么好,他狠狠的瞪了王方一眼,这厮怎么先前不早说!

    别说黄进,就连王方自己也傻了眼,张辽不过刚归附相国三个月,一直呆在小平津,何时与田仪和李儒关系这么好了!

    张辽看到李儒、田仪,连师父贾诩也赶来了,胸中戾气微微收敛,听李儒询问,又狠狠的踏了王方一脚,才冷哼道:“这厮偷偷劫掠小弟家眷,要献给相国。”

    李儒、田仪和贾诩面色几乎同时大变,李儒看了看尹氏几个女子,尤其是怀孕昏迷的尹氏,不由面色凝重,狠狠的瞪了王方一眼,立时道:“文远勿忧,为兄这就去见相国。”

    田仪也向张辽点了点头,示意他会帮张辽在董卓面前说话。

    张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就在这时,先前被张辽踢到墙上的胡明爬了起来,拔出长剑,大吼着朝张辽冲过来:“大胆张辽,居然敢袭击相国亲卫!莫非想要谋反不成!”

    小翠恨恨的看着胡明:“公子,就是这个坏家伙打了苏姊姊,还把夫人绑了起来,威胁夫人。”

    张辽眼中陡然杀气迸射,看着那冲过来的胡明,冲前两步,凌厉出手,一把夺了他的长剑,抬腿又是一脚。

    通!

    整个墙面都震了一震,胡明再次贴到了墙上。

    胡明爬起来,抹了抹嘴角鲜血,暴戾的再次吼道:“吾乃相国亲卫,张辽……”

    刷!

    张辽手中长剑猛力掷出,一道寒光划空而过,穿透了正暴吼的胡明,将刚站起来的他钉在了墙上!

    “呃……尔……好……”胡明艰难的抬起手指着张辽,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吐出几个字,头一歪,就此而死。

    墙下本来想要爬起来躲避打斗的其他三个羌胡兵见状身子一抖,急忙趴下继续装死。

    这时,左慈的声音传来:“狗小子,不要再闹了,赶紧把尹丫头弄回去吧,她的状况可不太好。”

    张辽面色一变,立时冷静下来,回身抱拳向贾诩和李儒三人抱拳一礼:“师父、李兄、田兄,相国那里便有劳了。”

    他说罢,回身抱起尹氏,大步离去。

    李儒沉重的叹了口气,他不知道经此一事,张辽会不会还那么忠于董卓,如此一个有情义的智勇之将,一旦离心,实在是董卓一大损失。

    他忍不住又狠狠的瞪了王方一眼,看了看贾诩和田仪,道:“吾先去见过相国,一会或许还需两位相助。”

    宅院后面的里屋之中,正满心躁动的董卓隐隐也听到外面有些吵闹,皱眉不乐,本想出去看看,却见李儒进来,便问道:“文优,外面发生了何事?如此吵闹!”

    李儒没有回答董卓,而是面色凝重的抱拳道:“相国,都督王方可是主动请缨,要为相国献上女人?”

    董卓一愣,接着面色便有几分不虞:“文优怎知?莫非王方四面宣扬不成?”

    “要是他四面宣扬倒好了。”李儒连连摇头叹道:“可恨此人却是在算计于相国。”

    这时就显现出张辽当初采用“近谋臣”的好处了,李儒十分狡猾,说话很讲究策略,他偏向张辽,便以一句“算计相国”将王方先置于了死地!

    果然,董卓听到李儒说王方算计于他,立时色变:“文优此言何解?”

    李儒神色凝重:“相国可知王方所献女人是何人?”

    “却是何人?”董卓皱眉。

    李儒连连摆手:“却是文远内眷也,此人深恨文远,却以此来算计相国与文远,一旦得逞,吾恐相国失却一大将矣!且此事一旦传出,相国必然名声大坏,而诸将人人心中难安,相国将以何人对敌?”

    李儒说一句,董卓的面色便阴沉一点,直到最后,已经是阴沉如水,李儒所说的严重后果,令他心生寒意,那点躁动早已不翼而飞,大手猛一拍桌台:“来人,将王方押过来!”

    “相国!”王方一进来,就伏地大哭。

    砰!董卓一脚踢在他头上,王方一下子仰倒在地。

    灯光下,董卓一怔:“你是何人?”

    王方忙摸了摸臃肿的脸庞,哭道:“小人正是王方啊,是被张辽打的。”

    他不提张辽还好,一提张辽,董卓更怒,抬腿又是一脚:“敢算计于老夫,只恨文远未曾将汝打杀!”

    “小人岂敢算计相国。”王方连忙辩解道:“实是小人着实不知张辽行军打仗居然带了妻妾啊。”

    董卓一听此话,脸色不由微沉。虽然他手下羌胡兵行军作战经常抢掠女人,但那些女人与姬妾却是不同,领兵将领作战期间蓄养姬妾乃是大忌。

    李儒见这王方居然还要反咬三分,眼珠一转,道:“相国,如今贾都尉也在外面,可传来进来询问情况。”

    贾诩进来后,董卓迎头便问:“文和,汝可知文远在军中蓄养女人之事?”

    贾诩道:“禀相国,此女并非文远姬妾。”

    此言一出,不但董卓一愣,就是李儒和王方也是一愣,董卓皱眉道:“非是文远姬妾,那女子却是何人?”

    贾诩神色自若,缓缓道:“此女乃故大将军何进之媳。”

第九十一章 谋臣之助(二)

    “什么?”董卓闻言不由震惊站起,勃然色变道:“何进之媳?是何咸之妻?”

    对于董卓而言,何进的身份很敏感,当初正是何进和袁绍将他召入雒阳,他才有了今日地位,但他进入雒阳执掌大权后,却先后将何进的后母舞阳君、妹妹何太后和外甥刘辩杀死,又收编了何进的部曲。

    这其中的恩怨很难说明,不过有一点董卓心知肚明,他不能对何进一脉赶尽杀绝,这会让他收编的何进部曲变得不稳定,也会让他戕害故主的恶名。

    他杀舞阳君与何太后,是因二人曾反对何进诛杀宦官,杀刘辩,也是愤怒关东诸侯借其名义起兵。

    但他却没有动何进的独子何咸,一来何咸很低调,他没有任何理由,二来何咸没有任何权力,甚至不值得他去关注,但他却知道何咸这个人,如今乍一听闻张辽蓄养的女人竟然是何咸之妻,他怎能不震惊?

    别说董卓,就是阴谋算计张辽的王方也不由张大了嘴,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另有来头,与此同时,他心中涌起狂喜,无论如何,张辽与何进沾上关系,定会让董卓猜忌了。

    贾诩说出尹氏身份,也是深思熟虑的,如今董卓已经得知张辽姬妾的存在,必会让人查探来历,此时隐瞒,一旦董卓查探出来,那后果就可怕了!倒不如此时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能减少董卓不少猜忌。

    董卓目光凌厉,紧接着又问了贾诩一句:“何咸之妻怎么会在张辽身边?何咸何在?莫非他二人有交情不成?”

    贾诩不急不缓的道:“何咸已经病死。”

    “何咸病死了?”董卓一惊,看到贾诩点头确认,心中不由一松,何咸死了,那张辽多半与何咸关系不大了。

    李儒察觉到贾诩似乎在为张辽开脱,便插了一句:“文远却是如何得到何咸之妻?”

    贾诩道:“昔日丁原派遣文远入京投靠蹇硕,蹇硕死后,故大将军何进未曾杀他,而是收留麾下,文远感念大将军收留之恩,恰好得知何咸病故,念及昔日其父恩情,因而收留照顾何咸遗孀尹氏。”

    “原来是这样。”董卓眼神闪烁。

    王方趁机大声道:“原来张辽还一直心念大将军何进,真是故主情深啊,却不知将相国置于何地!”

    董卓眯起眼睛,李儒却是忽然抱拳道:“儒要恭贺相国了。”

    “哦?”董卓一愣:“何喜之有啊?”

    “儒是恭贺相国得一重情重义之将耳。”李儒大笑道:“昔日何进不过是对文远有过小小的收留之恩,文远便念念不忘,而今相国慧眼识才,擢拔于他,赐他兵器良马,委以重任,文远岂非更是感恩戴德,誓死以报相国知遇之恩?从昨夜一战,来回奔袭近百里,勇猛击溃五千贼兵,便能看出文远甘为相国赴汤蹈火耳。”

    董卓闻言,不由哈哈大笑,想起张辽的勇猛,还有那抨击世家的忠心之言,眼中疑色尽去,心中彻底释怀。

    王方见状,心中大为焦急,立时转了口气,大声道:“那尹氏极为美貌,张辽收留她,焉知不是垂涎美色,强抢而来,背负旧主!”

    贾诩淡淡的道:“尹氏身怀六甲。”

    董卓点了点头:“实在难得,能收容孕妇,甘为他人养子,非重义之人,岂能为之?”

    王方眼珠子又是一转,大声道:“张辽出身贫贱,却在北乡置办三处宅院,必是克扣军饷!肆意妄为!”

    “哦?文远居然有三处宅院?”董卓这次倒没什么猜忌了,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在他看来这点事实在不算什么。

    贾诩却难得的面露微笑:“文远的资财来历,末将却是知晓一二,九月时,文远曾拜见相国,想必相国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董卓想起那日之事,不由哈哈大笑:“这小子当时太穷,厚着脸皮向老夫讨了兵器,又要走了老夫的象龙宝马,老夫前半生除了凉州,便是在并州曾任广武令、并州刺史,见并州人如见故人,看他可怜,便送了他,又要送他娇妻美妾,他却不敢要了,哈哈哈,回想当日,文远尚且有几分稚嫩,如今再见,却是颇有几分威严了,统兵作战,可独当一面。”

    贾诩笑道:“有趣的是文远当日离开太尉府赶回西园途中,遇到了路中悍鬼袁长水。”

    “袁术!”董卓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说到底,关东诸侯起兵,便是以汝南袁氏为首。

    贾诩继续笑眯眯的道:“袁术为人跋扈,横冲直闯,惹恼了文远,文远便提拳将他暴打了一顿,又将他劫掠一空,抢了他的兵器、铠甲、钱财和马匹,才有资财置办宅院,还抢走了袁术两个护卫,如今也在文远麾下。”

    “文远打了袁术?还将他劫掠一空?”董卓先是一愣,随即止不住畅怀大笑,连连捶击案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打得好!抢的好!文远此举实是令老夫大感快哉!只此一事,胜过打败王匡之功!该赏!该赏!”

    王方不由傻眼了,他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对张辽的每一次抨击,反倒都成全了张辽,让董卓对张辽更加信重和喜欢了。如今的张辽在董卓眼里,不但勇猛善哉,而且重情重义,最关键的是还打过袁术,立有大功。

    他却没意识到,张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一群神级战友在帮着他。他根本不用出面,王方就已经败了。王方是有点小聪明和小诡计,但在李儒和贾诩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化危为机,对他们而言易如反掌。

    王方绝望之下,爆出了最后一个杀手锏:“方才张辽在外面击杀相国亲卫。”

    董卓面色微变,他如今非常欣赏张辽,但击杀他亲卫却是不同了,胆敢击杀他的亲卫,便如同威胁他的安危,他岂能忽视?

    这时,主簿田仪从外面进来,抱拳向董卓一礼:“禀相国,王方指挥亲卫胡明前往张文远宅院捉拿内眷,胡明欺侮有孕之妇,令其昏厥,生死难料,被张辽怒而击杀。”

    董卓脸色一下子又阴沉起来,他没有理会田仪后面的话,他重视的只有田仪开头那句话,王方指挥亲卫胡明……王方居然能指挥亲卫!虽然王方曾在他身边护卫,但如今已经外放,却还能指挥他的亲卫,那他的安危还有何保障!

    董卓看着王方,已经心生杀意!

第九十二章 小人不死,算计不休

    “相国,饶命啊。”王方被田仪最后这一个补刀弄得彻底绝望了,他现在是什么也不敢说了,越说自己后果越严重,只能伏地哀求。

    通!董卓又是一脚踹过去,喝道:“来人,将王方拖出去!”

    王方被拖出去后,贾诩也告退了,田仪被董卓派去安抚张辽,只有李儒留了下来。

    “文优,可知老夫为何不杀王方?”董卓难得的叹了口气。

    李儒点头道:“儒以为相国不杀王方,原因有二,一是念及王方旧日护卫之义。”

    董卓点了点头,事实上这点护卫之义在他心中根本不算什么,对他而言,义气是曾经用来结交豪杰、扩张势力的工具,但李儒这么说,他听得很是舒心。

    “其二,”李儒抚须道:“王方是凉州人,文远是并州人,相国心有顾虑。”

    “知我者,文优也。”董卓叹道:“王方若以他事获罪,老夫早已斩了他,只是如今却是与文远相争,凉州兵与并州兵本就不合,若老夫因文远而杀了王方,恐失凉州人之心哪。凉州乃老夫根基,不可动摇。”

    李儒摇头道:“相国差矣,相国如今总览天下,麾下兵马岂能一支独大,而今凉州兵日渐跋扈,牛中郎、董中郎性格敦厚,他日恐难以制约,不若培养壮大并州兵,与凉州兵相互制衡,方能掌控自如。”

    “这……”董卓沉吟起来,陷入深思,须臾摇头道:“要制衡,谈何容易,奉先如同一匹野马,需时时紧收马辔,文远却太过弱小,虽有河内之胜,但比之胡文才还是差了不少。”

    “过了风头,寻个事由将王方斩了吧。”董卓眼里闪过杀意,看李儒点头,便转了话题:“河内传来消息,袁绍已经分出五千兵马移驻河阳城与青峰岭渡口,胡文才定于明日平旦偷袭河阳津袁绍大营,文优以为胜负如何?”

    李儒沉吟片刻,摇头道:“袁绍凭借汝南袁氏之名,招揽奇才,手下智谋之士颇多,胡文才此战,胜负不可料。”顶尖谋士也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在对情报和对手了解不多的情况下,很难做出精准的判断。

    董卓在屋里徘徊了两步,断然道:“且随老夫连夜去孟津,老夫要亲自坐镇孟津督战!”董卓如今不好面对张辽,孟津之战又太过重要,他便决定去孟津。

    李儒一愣,随即道:“相国此去孟津须要隐秘,以防袁绍察觉异常,有所防备。”

    “正合老夫之意!”董卓道:“此事只知会贾文和便可。”

    王方被董卓命亲卫丢出宅院,念及今日之事,不但没有达到目的,反而平白挨了一顿打,更是让张辽得了董卓器重,他心中不由怨恨之极!

    一回到军营,王方顾不得被踢打的浑身疼痛,立时召来五个亲信的羌胡兵,那五个亲信看到王方鼻青脸肿的模样,都是惊愕不已,但触碰到王方阴沉的眼神,都不敢多问。他们都知道王方看似豪爽,实则阴险狠辣,令人畏惧。

    “伊力、夫蒙,”王方扫了一眼五人,哼道:“尔等有半年没碰过女人了吧?”

    “是啊,都督。”一个鼻子高挺的羌胡兵不满的道:“那些汉家女子都看不上我等,我等又不能去抢,黑煞神的军规太严了。”

    “今夜,本都督给尔等一个机会。”黑暗中,王方阴冷低沉的声音在营房中回荡:“尔等五人今夜去北乡,抢掠几个女人,带到山野之中恣意发泄,至于是那几个女人,自有人给你带路。”

    看着几个羌胡兵迫不及待的出去,王方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自语道:“嘿嘿,张辽啊张辽,相国顾念旧情,庇护于我,你不过莽夫一个,又如何与我争斗!只要你没有玉石俱焚的魄力,那便要无时不刻承受着我的算计,直到你死!”

    “嘿嘿,今夜过后,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的手段。”黑暗中,王方的眼神有着难以抑制的怨毒:“我要让你的女人被一个个摧残,让你活在痛苦之中,让你声望尽失,让你被士兵耻笑,让你在一无所有中死去!”

    已是亥时,夜空薄云笼月,平县北乡,尹氏的住宅中,张辽坐在榻前,神情焦虑。

    尹氏此番饱受惊吓,被逼着疾走了数里路,发了一身汗,又经冷风一吹,被张辽抱回来后就开始发烧,而且高烧不退。

    张辽连夜命人请来医师,医师看了说是受了风寒,用药又怕孩子保不住,关键时候还是左慈开了一副药,才让尹氏的病情稳定了下来。

    此时尹氏还在昏迷之中,一只毫无血色的纤手却紧紧的抓着张辽的大手,不时发出呓语,偶尔悲伤地轻泣,听得张辽有些心酸,又满是愧疚。

    何咸临终前将尹氏托付给自己,如今却因自己与王方的恩怨,让她经受了这般苦楚,如果不是左慈的医术,此番就要造成无穷的遗恨了!

    一念及此,张辽心中就压抑不住对王方的杀意!

    但他又怕自己散发出的杀意惊到尹氏,只能强忍心中戾气,陪着尹氏轻声说着话,安慰着还在睡梦中的她。两世为人的张辽知道,病情的好转与心情的平复有很大关系。

    小翠去熬药了,苏婳则坐在一旁,睁着栗色的大眼睛,一直好奇的看着张辽。

    她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张辽了,平日里张辽的嬉笑风趣令她感到亲近,独到的见解让她不由心生知己之感,但今日张辽打人杀人的凶悍令她心中震惊,而此时张辽的耐心陪侍和贴心细语,又让她感到这个男子独特的另一面。

    张辽虽然陪着尹氏,却能感受到苏婳一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时间长了也大感不自在,转头低声道:“老板娘,去休息吧,今日连累你也受苦了。”

    苏婳轻声笑道:“没什么哟,不就是挨了打麽,你不是已经帮妾身加倍讨还回来了,算起来妾身可没有吃亏哟。”

    “老板娘如此心态令我这个男人也自愧不如哪。”

    苏婳的豁达心态让张辽心折,要是他自己被打了巴掌,可没这么平和的心态,他一向的口头禅是,宁教我打天下人,休教天下人打我。这有仇必报的境界可比苏婳低了一筹了。

    他正要说话,左慈的声音突然传来:“狗小子,不要光想着勾搭女人,外面有六个胡兵过来了,如果贫道没猜错的话,还是那王方派来的。”

    张辽眼中杀意一闪而逝,轻轻掰开尹氏的纤手,吩咐苏婳:“老板娘,帮我照看一会,我去去就回。”

第九十三章 胡轸兵败

    小院外面,张辽轻易的将五个羌胡兵制服,全部绑了起来,塞住了嘴巴,还有一个领路的胡兵在靠近这宅子前就退走了。

    “狗小子。”左慈看张辽没有下杀手,不满的道:“这些胡兵留着做什么?还有王方那小人,不杀了他,后患无穷,看你好像手下也留了情,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心慈手软了?这可不像你的行事作风,难道是顾忌董卓?”

    “杀他,容易的很,不过要看怎么杀。”张辽冷哼一声。

    “贫道最擅长观人,王方这厮阴险狠辣。”左慈嘿声道:“你小子可不要玩大了,这个祸害越早处理越好,否则还有你好受的。”

    “他能不能活过明日,就要看胡轸能不能打过袁绍了。”张辽言语中尽是杀气。

    左慈一翻白眼:“废话,你小子算计了胡轸一把,他能胜了才怪。”

    “胡轸败,王方就死!”张辽看着天空中那轮明月的月华穿过云层,透射出来,正如自己的杀气也已经遮掩不住了。

    王方的营房中,被他派去领路的亲信苏农神情慌张的道:“都督,大事不好,伊力、夫蒙他们被黑煞神抓住了。”

    王方立时神情激动:“他可曾下杀手?”

    苏农惊魂未定:“这个不曾,只是全部抓了起来,还是小人见机快,否则也回不来了。”

    王方眼里露出喜色:“很好,很好,你可以下去了。”

    苏农莫名其妙的下去后,王方止不住阴声笑起来:“张辽啊张辽,明日你怕是就要执行军纪了吧,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的,嘿嘿嘿嘿。”

    深夜,寅时,尹氏终于醒了过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高烧已退,令等候了大半夜的张辽和苏婳大为欣喜。

    几乎在同一时间,孟津渡口,八千兵马已经悄无声息的出关,上了大河冰面,月色下黑压压的一片。

    孟津关前,河风吹得董卓锦袍作响,相貌阴鸷的胡轸傲然而立,脸上尽显踌躇满志。

    “哈哈哈,文才。”董卓回身指着高大的孟津关楼,大笑道:“老夫便在这孟津关上,等候汝凯旋归来,摆宴庆功,诸将皆有封赏!”

    “请相国放心!”胡轸大声道:“某定为相国取回袁绍的项上人头!否则绝不回来!”

    董卓看胡轸气势如此之盛,不由大喜:“前夜张文远大破王匡,今日老夫便看文才提虎狼之师,大破袁绍,平定河内,尽扫关东群贼!”

    胡轸眼里闪过冷色,他与张辽之仇可不浅,不但族侄胡强被张辽所杀,而且爱将华雄被打得如今还不能出战。

    以胡轸跋扈和睚眦必报的性格,自然不会与张辽善罢甘休,期间他曾数度派人到小平津找贾诩对付张辽,可惜都被贾诩婉拒。

    此时听董卓提到张辽打败王匡之事,胡轸不由嗤之以鼻,不以为然道:“张辽那并州孺子,不过是占了突袭之利,加之王匡不堪一击,其胜何足道哉!待某此战亲自擒了袁绍,交由相国处置,到时让相国看看谁为良将!”

    董卓笑道:“张辽不过一司马,年岁尚小,岂能比得文才随老夫身经百战。”

    此时,六千大军已经开拔,胡轸当即向董卓一礼:“相国,且待某得胜归来,与张文远一道庆功!”

    “好!”董卓抱拳:“有劳诸将!”

    胡轸大步离去,自得知张辽带着一群新兵打败了王匡后,胡轸便对关东诸侯的战斗力鄙薄不已,早已忍不住想要出战。

    他相信,此次自己占据突袭之利,必然大胜而还!

    要知道,他这六千兵马中,更有三千精锐骑兵,是百战骑兵,曾纵横西凉,只要过了大河冰面,就能恣意冲锋,这才是他最大的依仗!是他的底气和信心所在!

    此时,胡轸心中已经开始琢磨着,在庆功宴上该如何折辱张辽那个并州子,他相信,只要自己大胜归来,甚至可以无意“错杀”张辽,而不受任何处罚!

    初平元年正月十五,在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董卓麾下中郎将胡轸率三千铁骑,三千步卒,共计六千精锐,从孟津出发,如同一头猛虎直扑对岸河阳津渡口,气势汹汹的突袭袁绍大营!

    而后一头扎进了袁绍早已布好的埋伏圈,六千精锐被困河阳津,死战大半日,又被袁绍斩开一里河面冰层,断了后路,六千人最终只有一千人逃出,大多被杀被俘。

    胡轸带着一千残兵仓皇而逃,途中又被袁绍大军追杀,最终回到孟津的不足五百,而后袁绍大军又要趁势攻打孟津,幸得孟津还有李肃留守的两千兵马。

    至于胡轸引以为傲的三千铁骑,一入河阳津,还没来得及上马冲锋,就被团团围困,三千战马多半成为了袁绍的战利品。

    此战败得如此彻底,令董卓震怒,暴跳如雷,几乎一剑将胡轸斩于孟津关下!

    ……

    正月十五清晨,阳光明媚,当胡轸还在河阳津与袁绍苦战时,小平津的守军照例顶着寒气,到校场进行操练。

    前夜出战的士兵,经过一日一夜的休息,已经恢复了回来,又是姿态昂扬,很多昨日还吐得一塌糊涂的士兵今日也是精神焕发,令同样在一旁操练的高顺军和樊稠军惊诧不已。

    这些还是新兵吗?就是他们老兵也没恢复这么快的,尤其是他们第一次上战场后更是经过半个月才完全恢复过来状态。

    即便不知道这些新兵根底的韩浩等俘虏也看的心折不已,一时之间感到他们败得倒不是那么憋屈了。

    他们却不知道,小平津黑煞神有着很霸道的规定,凡夜晚该睡不睡的,杖十五;凡操练精神不振的,杖五十。

    正是在这种军纪的威慑下,这些新兵夜里睡觉也不敢怠慢,不敢多想,才以最快的时间度过了初上战场的心理转变。

    用黑煞神的话说,不想做司马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每个士兵每天都要以最好的状态和最积极的心态去操练,要深刻的意识到,每操练一次,自己的本领就强一分,获取战功的机会就大一些,前途就更远一步,操练完毕,要肢体疲累,但要精神振奋!

    黑煞神这些理念已经深深贯入小平津士兵的脑海,而且他们真的发现,改变得过且过的应付心态,以积极的心态和高昂的姿态去操练,结果感觉完全不一样,融入操练的氛围,那种气势那种感觉令他们沉迷。

    用黑煞神的话说,这才是军人!

    不过今日操练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唱军歌,负责检查出勤的贾玑向张辽报告:“禀司马,今日卯时操练,巳时结束,有伊力、夫蒙、羊同、东三、赤百五人未到!”

    一众将士看到黑煞神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踱步到了刻写着军纪的巨石前,无不悚然一惊。

    又要执行军纪了?

    只有下面的王方低头冷笑。

第九十四章 执纪!

    “王都督,请诵军纪!”

    张辽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令王方的冷笑僵在脸上。

    他抬起头,正好迎上张辽冷厉的眼神,又看到张辽手中提的那把刃长四尺半的钩镰刀,不由打了个哆嗦,还有些肿胀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丝笑容:“张司马,军纪当熟记在心,背诵就不必了吧……”

    张辽没有答话,转过头,看向一众静气凝神的士兵,突然大吼道:“诸将士,请诵军纪!”

    底下两千多将士立时齐声高诵:“凡我将士,必服从上官,令行禁止,纪律严明!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临阵不退缩……”

    “凡我将士,凌虐百姓,奸淫抢掠,斩!”

    “停!”张辽一声断喝,众将士的诵声倏然而止。其整齐利落,令旁观的樊稠、高顺和韩浩几个将领都是心中暗惊,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张辽竟然将这些以桀骜不驯出名的羌胡兵和并州兵训练得如此令行禁止。

    张辽环顾一圈,沉喝道:“今日,本司马要执纪!”

    说罢他朝校场大门方向喝道:“将他们带进来!”

    众将士不由转头看去,只见两个黑袍卫士率先进来,他们都认得,这正是张辽麾下的执法卫,随后又是八个黑袍执法兵押了五个披头散发的人快步进来。从衣着上看,这五个披头散发的人显然都是小平津的士兵,他们忽然想起了刚才贾玑提到的五个缺勤士兵。

    执法队整齐的来到军纪碑前,将押送的五个人一字跪在碑下,刷的向张辽行了礼:“禀司马,违纪士兵五人,全部带到!”

    “辛苦了。”张辽向他们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众将士,沉声道:“此五人,乃都督王方麾下左曲前屯前队一伍士兵,昨夜擅离军营,深入北乡民宅,企图抢掠民女,被本司马亲自拿下,而今在此行刑!”

    “凡我将士,凌虐百姓,奸淫抢掠,斩!”张辽声音转厉:“此五人犯九斩第一斩,罪无可恕,当斩!诸将士在此见证!”

    “本都督不服!”王方立时大吼一声:“张司马说他们抢掠民女,可有罪证?”

    张辽面无表情的道:“本司马亲自捉到,难道不能为证?”

    王方叫嚣道:“不错,此五人是本都督麾下将士,一向遵纪守法,张司马必须拿出证据,可有受害者?否则本都督不服。”

    旁观的樊稠和韩浩等人并不知道其间内情,看王方当众挑衅起张辽的权威来,不由都好奇起来,想看张辽如何应对。

    张辽却没理会王方的叫嚣,而是一摆手,黑袍执法卫利索的扒起五个违纪士兵的头发,取出他们口中塞的布团。

    那五个士兵立时如杀猪般嘶喊起来:“都督,快救我啊。”

    “我等可是奉了都督的密令去抢掠女人的。”

    “都督,不能见死不救啊。”

    “黑煞神……不,张司马,饶命啊,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此时校场上很安静,五个人的嘶喊声霎时间传遍大半个校场,令一众将士不由齐齐看向王方。

    本来叫嚣的王方没想到自己手下的这五个一向桀骜不训的士兵居然这么怂,一下子全招了出来,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瞬间集聚在自己脸上的无数目光,脸色刹那间涨红,看向那五个士兵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张辽看向他:“不知王都督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方深吸了口气,大声道:“他们冤枉本都督,罪当处死!不过,”他说到这里,口气顿了一顿,看向张辽,脸上满是冷笑:“本都督恰好知道还有两个人也违了纪,不知张司马可能秉公处置?”

    张辽看着王方诡异的笑容,心中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却也不惧应对,淡淡的道:“不知王都督还要指责何人违纪?”

    王方突然回身,指着队列最前面**身后的两个士兵,厉声道:“此二人,王魁,赵九,曾于去年腊月休沐之日,醉酒闯入民宅,奸辱害死民女,又杀了反抗的老两口,而军侯**得知后为他们掩饰,不知张司马可能处置!据本都督所知,王魁、赵九均是张司马旧部,如今是司马亲卫,而张军侯更是司马从弟哪。”

    张辽身躯一震,不由凝目看向王魁、赵九二人,看到二人簌簌发抖的身子,再看**苍白的脸色,他神情不由阴沉下来。

    见此情形,他哪还不知道王方所说八成没错,不由气得脸色铁青,厉喝一声:“**出列!”

    刷!**利索的出列,单膝跪地。

    张辽咬牙道:“王方所说,可是属实?奸辱民女?害死三条人命?”

    **啜喏了下,惭愧的低下了头:“属实。”

    “很好!很好!”张辽气的一脚将**踢倒在地,看向簌簌发抖的王魁和赵九,厉喝道:“执法卫,将二人拿下!”

    刷!

    四个执法卫立时上前将王魁和赵九拿下,按倒在军纪碑前。

    “司马。”赵武、宋超两个跟着张辽的老人忍不住叫了声,单膝跪倒在地,想要求情。

    王方得意的看着这一幕,他早就算计着这一刻了,他倒要看看,张辽究竟如何处置**和王魁、赵九。

    **是庇护之罪,虽然不至死,但也不可能丝毫无事,而王魁、赵九则是张辽的旧部,从并州起就跟着张辽,如今在张辽身边担任亲卫,如果张辽要处置二人,必然让旧部心寒!如果不处置,那张辽今日的举动就是一个大笑话,他铁面无私的黑煞神形象也会刹那间崩溃,威望尽失,更成笑柄!

    王方知道张辽此人一向重情义,所以他更能断定此时张辽的心中必然举棋不定,只要犹豫下去,他的威望就在一点点失却。

    在王方看来,张辽标榜的军纪就是一个由头,是张辽树立威望的手段,如果事情关系到张辽旧部的人心归附,却不知他还能不能继续执行军纪!

    他很期待看着张辽成为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丑。

    可惜的是,事实恐怕要让王方失望了。

    王方虽然对张辽的性格看的很准,但他有一点看错了,那就是张辽树立军纪,并不是什么树立威望的手段和工具,而是张辽认为军队就必须有军纪!这是他两世为人的见识,也是他本身淳朴的性格所决定的,他可以左右逢源,甚至拍拍马屁,厚黑无耻,但他决不允许自己训练出一支祸害百姓的部队来。

    “王魁、赵九,”张辽看着跪倒在地二人,叹了口气:“事情可是属实?”

    “司马,小人糊涂。”王魁声音哽咽。

    赵九磕了个头,道:“我二人自从做了这恶事,也是每夜寝食难安,很受折磨,小人只有一个请求,请司马行刑,小人不愿意死在他人手上。”

    “好,总算还有认错的勇气,同袍一场,我会给你们个痛快。”张辽闭上眼睛,长吐了口气:“你二人的父母家小,我会视之如家人。”

    “二十年后,我二人再跟随司马,纵横沙场。”王魁、赵九直起腰身,引颈受戮。

    四尺半长的钩镰刀刃当空闪过,两颗头颅齐齐落地,鲜血喷了张辽一脸一身。

    众将士不由齐齐惊呼。

    王方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第九十五章 此谓大丈夫!

    这一刻,王方看向张辽的眼神恐惧之极!

    他从来没想到张辽会为了那无谓的军纪,而做出这么一个选择!

    正如小人不知大丈夫,燕雀不知鲲鹏。或许鲲鹏强于燕雀的并不是什么大志,而是它的理念和它的选择。

    张辽看向那五个羌胡兵,沉喝道:“行刑!”

    “得令!”

    黑袍执法卫齐喝一声,按下挣扎求饶的羌胡兵,大刀一砍,五颗头颅落地。

    校场之上,无论是肃立的小平津将士,还是樊稠高顺的兵马,还是韩浩那些俘兵,都雅雀无声,被这一幕震撼了。

    五颗头颅落地,对于战场厮杀实在不算什么,但这是在校场,这是执行军纪!

    樊稠和高顺手下的羌胡兵和并州兵,包括韩浩的河内兵,不少都是出身游侠、盗贼、囚犯,平日里为祸都不少,此时还是第一次看到因抢掠民女祸害百姓而被斩杀的,一时噤若寒蝉!

    王方突然啜喏道:“还有樊司马的麾下,也有在小平津违纪的。”

    樊稠立刻瞪眼看向王方,眼里满是杀气。

    张辽没有理会二人,也没有看那五个滚落的头颅,而是搁下钩镰刀,跪倒在王魁和赵九的尸体前,认认真真的将两个头颅摆好,看向一个执法卫,声音微微沙哑:“取铁铲来,我亲自将他们埋在这里。”

    那执法卫急忙将早已准备好的铁铲呈过来,张辽接过,走到军纪碑后,在那片专门埋葬违纪士兵的土地上一铲一铲挖了起来。

    此时他面朝着一众士兵,低着头认真的挖着,不少将士能清楚的看到,一滴滴眼泪落入土中,忽然之间,他们的眼睛都有些发酸。

    不知谁悄悄说了声“司马好像哭了”,霎时间一传十,十传百,全军将士都有了一众莫可名状的情绪在心中流窜充斥。

    “司马,让我来。”**爬跪过去,想要从张辽手中夺过铁铲自己挖,却被张辽挡开。

    “司马!”赵武等旧部齐齐单膝跪地,大声呼喊,声音哽咽。

    很快,小平津其他士兵也纷纷跪下,高呼:“司马。”

    这一刻,他们所有人突然都对黑煞神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樊稠、高顺、韩浩均是沉默,此时他们突然也觉得无话可说,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各有所思。

    王方看着这一幕,却是身躯颤抖,压抑着心中恐惧,想要大声说张辽假仁假义装腔作势,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都起来吧。”张辽没有抬头,依旧在认认真真的挖着土,**被挡开后,又去帮着将王魁、赵九的尸体搬了过去。

    一众将士也没有起来,从兄弟二人就在众将士的注目下,将王魁和赵九埋了下去。

    张辽再次来到众将士面前时,除了眼睛微红,看不出什么异常的。

    “众将士都起来吧。”他看向起身的众将士,声音依旧威严,却带着几分沙哑:“王魁、赵九、伊力、夫蒙、羊同、东三、赤百,此七人犯军纪第一斩,已经行刑,军侯**身为一曲之长,知情不报,免去军侯之职,杖三十。”

    “领命。”**单膝跪地,神情毫无怨言。

    王方看到这一幕,脸皮抽搐了下,却没能说什么,以隐瞒庇护之罪,免职加军杖,张辽可谓丝毫没有袒护。他竟找不出任何发难的理由!

    张辽转头看着**脱下头盔,解下腰间军侯令符,交给黑袍执法卫,心中暗叹了口气,他转头又看向数千将士,缓缓道:“王魁、赵九,为我亲卫,张辽管束不严,自领三十杖。”

    张辽此话一出,**首先崩溃,伏到他面前痛哭道:“大兄!不可啊!都是小弟的错,带队无方,干大兄何事?”

    赵武等人急忙下拜道:“请司马收回成命!”

    震惊的诸将士也齐齐下拜,强忍心中悸动,大吼道:“请司马收回成命!”

    这一刻,小平津两千多兵马,无论是羌胡兵还是并州兵,对黑煞神是彻底服了!

    “请司马收回成命!”众将士自发的连声大吼,一阵一阵如同浪涛翻滚不绝。

    这时,平津都尉贾诩稳步而来,止住了众将士嘶吼,和声道:“张司马三个月来操练将士,夙夜未怠,风雪不辍,其间艰辛,本都尉皆看在眼里,小平津将士能有今日之势,张司马之力也,此二人犯过,又在休沐之日,依本都尉看,张司马这三十杖就免了罢。”

    看到一向低调严明的师父来为自己出面,张辽心中感激,但却不能顺着台阶下,他向贾诩恭敬一礼:“都尉厚爱,属下铭记在心,但功过岂能同论,辛苦也是本分,当初蒙都尉信任,将监管军纪之责交予属下,石碑上军纪条律,更是都尉亲手所书,如同军令,字字权威,不容折扣,诸将士皆在管束,属下身为监管者,岂独例外!”

    贾诩叹了口气,没有再劝止。他本就是最擅长洞察人性,如今也很是了解张辽了,他知道,张辽这是在维护军纪的威严,也是维护他们二人的威信,而且心中怕是也对王魁、赵九的死感到愧疚和自责,所以自领军杖。

    张辽看向黑袍执法卫士,喝道:“还不用杖!”

    “这……司马……”持杖的五个黑袍卫士看着张辽,个个迟疑。

    张辽脸色一沉,威势自然显出:“尔等乃执法卫,处置违纪之人,何来畏缩!行刑!”

    “是!”一个执法卫咬牙道:“司马稍候,属下去搬木凳来。”杖刑一般是将被打之人按倒在地杖击,也有趴在木凳上打得,张辽身为司马,在众军面前自然不能趴倒在地用杖。

    “用木凳作什么!”张辽喝道:“我便站在这里,用杖便是!”

    “这……”五个持杖的执法卫推却了一番,最终两个人被推出来,为张辽行刑。

    啪!啪!

    两个执法卫颤抖着挥杖,他们能真切的感受到来自赵武等军侯和两千多将士怒视的目光,只觉连站也有些站不住,手心全是汗水,哪还用的出多少力气。

    张辽皱眉,怒喝道:“杖刑如此有气无力,尔等平日便是如此执法乎!莫要让本司马成为笑柄!”

    两个执法卫一咬牙,用力打起来。

    砰!砰!杖击声变得沉闷起来。

    张辽矗立不动,腰脊挺直,面色不变。

    贾诩微微转过头,不忍多看,贾玑急得直跳脚。

    “大兄。”**一个大男儿急的直落泪,朝其他几个执法卫吼道:“还不为我行刑,我要陪大兄一道!”

    阵列之中,赵武等人看着张辽被木杖一下下击打,如同身受,均是虎目含泪。

    校场左侧,旁观的樊稠看着张辽,忍不住拳掌相击,对左右道:“此谓大丈夫!”

第九十六章 威望

    砰!砰!砰!

    沉闷的杖击声一声一声的响着,带动着校场数千士兵的心跳。

    数千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张辽和那两个行刑的黑袍执法卫,受刑的张辽面色不变,神情自若,但那两个执法卫已经是满头大汗。

    高顺默默的看着笔直的站立在那里承受着杖击的张辽,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在并州的时日。

    那时候高顺便在吕布手下担任军侯,初次见到刚被丁原招募过来的张辽,还不满二十岁,是个少年,未曾加冠取字,却已经做了几年郡吏,又在州郡抗击匈奴屠各胡的叛乱中脱颖而出,极为勇猛,行事沉稳,话语不多,又喜欢读书。

    而今不过时隔一年半,再次在小平津见面,高顺就感觉张辽变了很多,尤其是性格,少了几分谨慎与沉默,多了几分豪气与热情,平日里那称兄道弟的架势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而此刻的张辽,却又让高顺看到了他另一面的果决与威严。

    高顺不由感慨,这个年轻人成长的太快了。此前张辽多次拉拢过他,高顺没有太过在意,越是沉默寡言的人越有自己的骄傲,如今的张辽论年龄比他小,论职务与他平等,论资历比他短,论名望也不比他高多少,与他效忠的吕布更是无法比,所以张辽的拉拢高顺并没放在心上。

    但此时,高顺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张辽的胸怀与大志,不同于吕布的那种赤露露凸显的野心,而是深藏于胸的远略!

    当然,高顺并没有那么确定,但试问如果没有大志,岂能甘愿以身受刑来维护军纪的威严!

    阵列之前,三十杖顷刻打完,张辽依旧直立,两腿微分,站在那里如同劲松,但众将士无不看到他皮甲衣袍上,渗出的殷红不断蔓延扩散开来。

    此时的众将士对黑煞神可谓敬服之极,无他,单只这份杖刑之下面不改色的硬气,便让他们望尘莫及。

    军中最重英雄,而张辽今日的行事,威严之下尽显豪杰本色。

    贾诩看着张辽,暗自赞许,他知道,张辽这顿打没有白挨,从此之后,在平津军中,这个便宜弟子的威望将无人能及!就是自己也不行!

    纵然自己擅长谋略,但在有些方面,也绝对不如自己这个弟子处理的好,这就是本身的气魄、处事的格局和天生的魅力。贾诩知道自己的弱点,谋略有余而进取不足,这也是本身的性格问题,天生的辅佐命。

    “大兄。”**的杖刑也打完了,他也是和兄长一样站着打的,但如今却站不稳了,被两个执法卫搀扶着。

    又有两个执法卫要来扶张辽,张辽挥手拒绝,向前两步,沉声道:“张辽受罚,何敢劳众将士大礼,还请诸位起身。”

    “是,司马!”几个军侯大吼一声,带着一众将士齐齐起身,没有一个违背的。

    张辽看着一个个神情激动的士兵,深吸了口气,没理会伤口处传来的刺痛,扫视一周,沉声道:“将士们,今日处斩了七名同袍,张辽心中没有执纪的痛快,只有沉痛!这是七名战士,却死在军纪之下,还有两名是跟随我多年的亲卫,我何曾不想饶恕他们?但是不能!这不是乡里,你们也不再是百姓,你们是士兵,吃的是百姓种的粮食,做的是守护一方安定!军队必须有法纪!否则我们与贼寇何异!”

    说到这里,张辽一挥拳头,几乎是大吼道:“我希望我们的将士,如果要死,那一定是死在冲锋的路上!而不是屈辱的这块军纪碑下!我们要的是军人的荣耀,而不是耻辱!”

    “荣耀!荣耀!”众将士神情激动,齐声大吼。

    “很好!”张辽点了点头:“我希望从此以后,我们的执法卫如同虚设,不会再因违纪而处斩任何士兵,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众将士吼声震天。

    王方看着这一幕,心中嫉恨之极,他没想到自己一番苦心的算计,居然让张辽这般大气的化解了,不但是化解,而且自己无形之中又助长了张辽的声望。

    他嫉恨攻心,完全豁出去了,趁着众将士安静下来时,大喊道:“还有樊稠,他手下也有士兵在此偷盗百姓家畜和钱财,张辽你不是曾放过大言,要率领你纪律严明的军队,痛打那些不守纪的士兵!不知你如今却该当如何?”

    他此话一出,张辽还没回应,那边樊稠就被惹毛了,一下子冲出来,一口唾沫吐在王方脸上:“呸!杂种一个!”

    王方叫嚣的神情僵在脸上。

    樊稠又一脚将他踹开,向张辽抱拳道:“张司马,俺最佩服豪杰之士,俺的兵俺自己处置,不让豪杰作难。”

    他回身朝自己的部曲大吼一声:“尔等谁有违纪,给乃公滚出来!不就是偷些东西,乖乖换回去,打几十军棍就没事,要是那个家伙心怀侥幸没出来,让王方这个杂碎给指出来,那乃公便一刀剁了他!”

    哗啦!哗啦!哗啦!

    樊稠麾下五百羌胡兵一下子出来了三四十个,樊稠充满豪气的神情一下子僵住,忍不住大骂一声,从执法卫手中抢了一根军棍,冲进去就是一阵乱打。

    张辽见状,脸颊也止不住抽搐了一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好在这些家伙才来了两三天,干的就是一些偷鸡摸狗的事,交给樊稠处置就是,不至于让自己太过为难。

    不过樊稠不让自己为难,但自己还要为难另一个人!

    他转头看向王方,正在擦拭脸上唾液的王方身子一僵,随即硬气的直视张辽,面露冷笑之色,眼里满是挑衅,他是一个都督,与张辽同级,他不相信张辽敢在这校场杀他。

    张辽眼神微眯,正是这个阴险的小人屡屡算计自己,让自己烦不胜烦!

    正是这个狠辣的小人差点害死尹氏和苏婳,让自己险些悔恨一生!

    正是这个小人心思歹毒,害死了王魁和赵九,他不相信,王魁和赵九所为之事,背后没有这个人的影子!

    如何收拾这个小人,他在昨夜便早已经计划好,但如今,也不能让他舒服了。

    张辽不理会王方的挑衅,而是看向众将士,道:“今日之事,可让众将士看到什么?”

    一众将士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

    张辽也没让他们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身旁强自立着的**,哼道:“军侯**,为了手下士兵而隐瞒他们违纪之事,看似是爱护士兵,实则荒谬!何为爱护士兵?真正的爱护士兵就是让士兵遵守军纪,做一个好士兵!做一个让本司马感到骄傲的士兵!做一个前途远大的士兵!而不是为一个欺辱妇女的恶徒隐瞒包庇,这是为将者莫大的耻辱!”

    面对兄长的训斥,**满脸惭愧,心服口服,底下一众将士也是所有所思,显然张辽的话很是触动了他们。

    “不过,**的初衷是好的,虽然做法不对,但他是一心想维护自己的士兵,他不算是个好将领,但他是个好兄弟。”

    张辽突然缓和的话语,让**热泪盈眶,底下赵武等人也是感同身受,事实上换做他们,他们怕也是与**同样的选择。

    而一众士兵看向**的眼神,却是同情和亲近,对这些淳朴的士兵而言,**这样讲义气的将领,正是他们最喜欢的。

    “嘿!”王方嗤笑一声,分外刺耳。

    张辽猛一转头,戟指向他,声色俱厉:“而此人王方,身为都督,统领八百将士,却为了算计本司马,蛊惑陷害手下士兵去违纪,刚才又当众反咬一口,令五名同袍死不瞑目!身为将领,构陷手下士兵,又抛弃诬陷,此举诚为可耻!我张辽羞与为伍!”

    整个校场的眼神都盯到了王方的身上,有张辽手下的士兵,有高顺和樊稠手下的士兵,有韩浩的俘兵,还有王方手下的五百羌胡兵,但无一例外,此时看向王方的眼神都是愤怒和鄙弃!

    “杂碎!小人!”樊稠嫌恶的骂声让整个校场都能听到。

    噗!

    王方一口鲜血喷出,指着张辽,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张辽面无表情,死很容易,但他不会让王方那么容易死。

    王方不是要打击他的威望麽,最终的根由还不是为了与他争夺权力,他正好亲手剥夺了王方最看重的东西,让他一无所有,众叛亲离,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他张辽可不是什么滥好人,一向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第九十七章 中兴

    “张辽,汝欺人太甚!”王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张辽面无表情:“王都督,这句话当是本司马和众将士对尔所说,尔身为都督,却几番算计,上蹿下跳,战场上贻误军机,置将士生死于不顾,上算计相国,幸得相国宽宏大量,饶恕于你,你却不思悔改,下又欺凌家眷,构陷同袍,真是欺我等太甚!”

    王方的很多阴险算计,底下人自然不知道,如今张辽就要将他的小人嘴脸和阴险面目,完完全全的披露在众人面前,让他彻底失去人心!免得自己将来杀了他,还有人同情。他要让王方的死成为众望所归!

    果然,张辽此话一出,不少将士都是愕然,再次看向吐血的王方,他们不知道这个都督竟然暗中鼓捣出这么多事,算计相国可谓胆大不忠,而构陷同袍,欺凌家眷,则更是让将士们深恶痛绝,这是军中最为忌讳的!

    行军打仗,谁愿意自己的同袍在背后捅刀子!谁愿意同袍竟卑鄙的去对付家眷!一时之间众将士对王方都是鄙薄厌恶之极。

    王方面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二话不说,低头就走,此时他根本无颜呆在这里,承受众人厌恶的目光。

    看王方要走,张辽一摆手,四个黑袍执法卫拦在了王方面前。

    王方身子一颤,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张辽,咬牙道:“张辽,尔要作甚?莫非要在此害了本都督不成!”

    张辽指着那五个被处斩的羌胡兵,看着王方,缓缓道:“他们因都督而亡,请都督将他们葬在军纪碑下吧,也算尽了同袍之义。”

    王方冷哼一声,转头不理会。

    张辽看了一眼众军,队列前面蒋奇突然大喊道:“请王都督葬了他们!”

    蒋奇一开头,早已憋不住的众将士立时跟着大喊起来:“请王都督葬了他们!”“葬了他们!”呼声如雷,阵阵逼迫。

    “无稽之谈!”王方恼羞成怒,怒斥一声,朝众将士大吼:“谁敢以下犯上!”

    他话音未落,身子一个踉跄,就被张辽拎了起来,一把抛在军纪碑前,正好落在那五个血淋淋的人头中间,而王方最亲信的伊力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王方惊的惨叫一声,一把打开伊力的头颅,连忙爬起来,只看到众将士更加鄙视的目光。

    铿!一把铁铲插在王方身前,张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王方抓住铁铲,咬了咬牙,却还是不敢动手。他早被张辽的身手吓怕了,纵然张辽此时受伤,他也不敢有动武的念头。

    王方乞求的看向贾诩:“都尉,还请主持公道。”

    贾诩淡淡的道:“张司马做得,汝为何做不得?找些将士一同将他们葬了吧。”

    王方环顾四周,却见众将士神情木然,连他那些亲信也多是低头不敢看他,一时之间只感到众叛亲离,咬咬牙,提着铁铲自去挖坑了。

    ……

    午后,平县北乡,尹氏的小院中,张辽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小沙盘,手指轻轻比划着。

    没办法,他如今站着比坐着舒服。

    上午操练完毕后,他回到军营,伤口上了药,休息了会,有些担忧尹氏的情况,便向贾诩告了个假,来到这北乡看看。

    至于眼前的小沙盘,是他综合杨汉、蒋奇的记忆和左慈探查的情况,堆砌出来的河内郡地势,主要是河阳县、温县和周边一带情况,很是细致。

    沙盘其实古已有之,秦始皇修建皇陵时就曾堆建过皇陵的地形模型,汉建武八年,光武帝征伐天水、武都一带地方豪强隗嚣时,大将马援“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已经沙盘用于军事,使光武帝顿有“虏在吾目中矣”的感觉。

    沙盘之所以没有推广开来,一来是近两百年没有战事,二来则是地形的勘测太过困难,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个道理并不是说说而已,勘测地形需要大量极为专业的人才配合,而且凭借这个时代的探测技术和工具,难度确实很高。

    以张辽两世为人的见识,自然更知道沙盘的重要性,他在后世看过地图和山川河流图,脑海中对整个大汉的地形有粗略的形象,加上还有左慈可以探查的比较细致,所以才能绘制出这幅小沙盘。

    “张大哥。”尹氏轻声的呼唤打断了张辽的沉思。

    张辽回过头来,看到尹氏楚楚可怜的站在屋门口,登时回过神来,急忙两步过去:“夫人,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莫要再受了风。”

    “嗯……”尹氏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张大哥又要打仗了么?”她还记得前几天张辽打仗前,就是盯着沙盘看。当时不明白,这次却明白了,张大哥必然是在谋划着一场作战了。

    张辽对尹氏的敏锐也有些诧异,却也没骗她,点了点头。如今孟津还没有传来消息,但对于黎明就突袭的胡轸而言,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了。

    尹氏听张辽真要出战,不由急道:“张大哥,你身上还有伤呢,怎么能出战?”今日他过来后,尹氏一听他受了伤,便止不住落泪,倒是苏婳听了亲卫描述张辽今日的情形,对他大为赞赏,认为他有英雄气。这就是胡家女子与汉家女子的区别,胡家女子欣赏英雄,而汉家女子却更希望男人平平安安。

    看到尹氏着急,张辽心中一暖,大笑道:“这点伤算什么,平日里身上绑着铁砂带都行动自如,这点伤不碍事。”

    看尹氏还是满脸忧色,张辽也有些无奈,只能拍拍胸膛安慰她:“一场小战而已,不过两天就解决,以我的本事,怕他谁来?再说这是军令,身在其位,岂能自专?你在家里好好休养便是,莫要过于焦虑,要顾念肚子里的孩子。”

    张辽正在劝尹氏,忽然门外有士兵前来禀报:“禀司马,贾都尉派人前来,请司马速速赶回军营见他。”

    张辽眼睛一眯,点了点头:“我马上回去!”

    他心里琢磨着,八成是孟津方面传来消息了,他心中此时竟然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想要大吼一声的冲动。

    娘的,怎么一到打仗前自己就这么兴奋!难道自己真是个超级好战分子?

    尹氏看到张辽眼中闪过的兴奋,心中有一种无力的感觉,看来张大哥天生就是个喜欢打仗的大将呢,她咬了咬嘴唇,道:“大哥等等,且随妾身进屋,妾身还有两件东西要交给大哥呢。”

    张辽一愣,奇道:“什么东西?不能等我回来么?”

    尹氏道:“大哥打仗一定要带上的,上次妾身不知道大哥要打仗,不然早就给大哥了。”

    张辽心中更是好奇,示意卫兵在外等候,他随尹氏进了屋,尹氏身子不便,给他指了一个箱子和一个长匣子。他搬出来时感到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箱子里竟是一副铠甲,而匣子里是一把长剑。

    张辽先取出那副铠甲,与他从袁术那里得来的鱼鳞甲还要重一些,打开一看,更是一惊,这铠甲绝对要比袁术那副强出百倍,从每片甲叶上都能看出,做工更细,甲叶更密,两侧肩头各有一个青铜虎头,胸口有护心镜,上面更是雕刻着气吞四方的虎头,虎目含煞,虎牙狰狞,整幅铠甲尽显威严大气。

    “这是?”张辽不由问道,在他的印象中,便是董卓的铠甲也不如这一副,他脑海里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大将军留下的?

    果然,尹氏道:“这是君舅留下的,夫君让妾身交给张大哥,只是妾身一直没想起来。”她有些话没说,何咸当初交代的是,如果张辽对她和孩子好,就把这些交给张辽,如果不好,就变卖了维持生计。

    张辽抚摸着铠甲,忍不住连声赞叹,喜欢之极,又摇了摇头,惋惜的将铠甲叠起来,又放进箱子里。

    “张大哥……”尹氏看到他将铠甲又放回箱子里,还以为他太过见外,不愿意收下,脸色有些苍白。

    张辽拍了拍铠甲,苦笑道:“夫人,这幅铠甲是大将军所用,我如今不过一个小司马,哪敢穿出去,真要穿上了,恐怕董卓也要觊觎了。”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他真穿上了,那可是会带来杀身之祸的,一个司马穿大将军级别的铠甲,这是逾越了规矩和等阶的,触犯了威严和大忌,董卓生出的不仅是觊觎,更会是杀机。尹氏不懂这些,他便没说,免得尹氏自责。

    果然,尹氏一听张辽不能穿这幅铠甲,顿时很是失望,又期待看向那把长剑:“张大哥再看看这把剑。”

    张辽点了点头,拿起那把长剑,剑长三尺七寸有余,剑鞘极是华丽精美,剑穗垂有无暇美玉,让张辽心中有些失望,如此华丽的剑莫非是佩戴饰物不成。

    他注意到剑鞘上花纹之中有两个小篆字,颇有气势。

    “中兴……”张辽念叨着,这莫非是剑名不成?这个名字听起来可不一般。

第九十八章 天子剑

    铿!张辽抽出长剑,顿时只感到一股森寒之意扑面而来。

    好剑!绝对的好剑!这是张辽的第一感觉,他丢开剑鞘,握住剑柄,手指一弹剑刃,锵!声音清朗不绝。

    张辽看向尹氏,眼睛放光:“这也是大将军留下的佩剑?中兴,这名字很有气势。”

    尹氏看张辽喜欢,心中颇是高兴,摇摇头:“妾身也不知来历,不过夫君一向不喜剑器,这应该是君翁留下来的吧。”

    张辽心中一动,拔了根头发,放到剑刃上一吹,细发断为两截落下。

    “真是好剑!”张辽忍不住再次赞叹。

    尹氏喜道:“既是好剑,张大哥便佩着防身吧。”

    “好!”张辽也不与她客气,所谓英雄爱宝剑,他前世就喜欢收集兵器,如今见到如此宝剑,岂能不喜!要知道,一把好剑在战斗中能发挥出的作用是出乎想象的,断敌兵器,使战斗力成倍增长!

    不过看到剑穗上的美玉,他一把扯下来,给了尹氏:“这东西挂着好看,上了战场却碍事,打碎了还可惜。”

    尹氏看他如此粗暴的扯下美玉,嗔怪的白了他一眼,接过美玉放在一旁,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平安符,认真的系在了剑穗上。

    张辽看她低头认真的模样,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仿佛感受到一种妻子送丈夫出征的温馨,回过神来时,尹氏已经系好了,正轻笑的看着失神的他。

    张辽有些狼狈的接过长剑,急忙出了屋子,身后传来尹氏的轻唤:“张大哥,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这天下怕是还没有能收了我的!”张辽哈哈大笑着出了门。

    张辽出了院子,忍着伤口的疼痛,翻身上了象龙,直奔军营。

    他身上有伤,象龙并没有放开跑,途中左慈不知从哪里出来,落在马上,一眼就看到张辽腰间的长剑换了,打量了一下,顿时惊异的道:“竟是中兴剑?你怎么得到的?”

    它与张辽有约定,张辽在家中时,左慈不能偷窥,所以它也不知道张辽怎么得到的这把长剑。

    张辽顺口问了句:“怎么?这把剑很出名?我怎么没听过?”

    “文盲!”左慈鄙视了他一句,哼道:“这可是灵帝在位时铸的四把宝剑之一,是天子剑,不然谁敢用‘中兴’之称谓?”

    “什么?天子剑?”张辽倒吸了口凉气,顿时觉得自己腰间的剑沉重起来。

    娘的,居然是天子剑!难怪自己感到是一把宝剑,难怪这么锋利!天子的能量何其大也,尚方监为天子铸造的剑岂能不好?

    “啧啧,是尹丫头给你吧?”左慈嘿声道:“这应该是灵帝赐给何进的,没想到居然到了你小子手上,真是……暴殄天物啊。”

    “滚!”张辽瞪了一眼:“管它什么中兴剑,到了我手上,就是文远剑!”又惋惜的直叹气:“可惜那副大将军铠不能穿。”

    “嘿嘿。”左慈言语间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不但大将军铠不能穿,这把中兴剑你也不能佩,否则只会招来祸端,啧啧,身怀宝贝而不能用,这种感觉真是妙啊。”

    张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难道有人能认出这把剑来?天子剑应该不会有多少人认得吧?”

    左慈嘿声道:“灵帝当时铸造中兴剑,一共有四把,一模一样,那些老家伙取了一把,你手中这有一把,还有两把应该藏在皇宫武库之中,你以为董卓会不认得吗?”

    张辽一听,心中不由一惊,董卓很可能认得这把剑?要是寻常剑也罢,但这是天子剑哪,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董卓一旦得知,定要收回的,绝对不能让董卓看到。

    只是要让他把中兴剑藏起来弃而不用,又大感不舍,当即心中一动,笑道:“我把这剑鞘丢了便是,换个剑鞘,谁能认出它是中兴?”

    左慈不由瞪大了眼睛:“丢了剑鞘?你小子居然如此对待天子剑?真是暴殄天物,中兴剑虽然锋利无比,但更重要的是它的象征意义,你丢了剑鞘,用它杀人?那些老家伙可都是把它当宝一样供着!”

    张辽不以为然:“剑岂非就是用来杀人御敌的?藏着供着?脑子进水了?”

    “粗蛮!真是粗蛮!”左慈气得斥责了两声,又看到张辽的伤口,不由再次幸灾乐祸的打击起来:“粗蛮的家伙,倒是有几分枭雄心性,当众自残,换来不少威望吧?你小子脑子进水了?就不会想想其他办法?”

    听左慈提到杖刑之事,张辽神色微怔:“其实我那时候哪想过什么威望,只是对王魁和赵九的死感到很难受,纵然他们有恶行,但毕竟是我亲手杀的,心中总憋着一股郁气,或许只有疼痛才能让我不至于爆发出来。”

    左慈听了不由沉默下来,片刻,失笑道:“谁能想到张司马在校场上居然是这种心态,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你才让贫道感到熟悉和亲切,要是真成了曹阿瞒,贫道早晚把你逐出道门。”

    张辽忍不住翻白眼:“我什么时候入过道门了?”

    左慈立时瞪眼:“娘希匹!你小子想要背叛师门?”

    ……

    很快到了军营,张辽直接去贾诩营房,一路上但凡看到他的士兵,无不是恭敬行礼,眼神透出尊敬和崇拜,显然他今天上午在校场上的所作所为,令他的威望提升到了极致。

    “师父。”张辽见到贾诩,仍是老规矩,行了一礼,便殷勤的去给添茶。无论如何,在贾诩面前,他尊敬的态度始终没有变过。

    “伤口如何了?”贾诩放下书,看了看张辽。

    张辽笑道:“弟子皮糙肉厚,些许小伤,不碍事,上得了战场杀得了敌。”

    贾诩点了点头,突然道:“胡中郎兵败河内,六千兵马仅余五百以还,相国大为震怒。”

    张辽神色不变,胡轸的大败,本就是他一手算计的。

    胡轸曾派人来小平津几次想找他麻烦,都被贾诩挡住。贾诩从来没有在张辽面前提过这事,但有左慈在,张辽又怎会不知?

    当初胡轸的族侄胡强胆大妄为,放暗箭暗算于他,被他杀死,有此一事,他早料到胡轸必成压在他头上的大敌,而且胡轸性格跋扈阴鸷,他们的仇恨不可调和!

    既然是大敌,他又怎会手软!

    张辽沉声道:“如今胡中郎大败,孟津兵力大损,袁绍必然放松警惕,而且大战之后最是疲惫,属下请求夜袭!”

第九十九章 董卓的困境

    “胡轸误我!胡轸!啊!气煞老夫!”

    李儒进来时,刚好听到哐啷一声,正好看到董卓一脚将案台踢翻在地,拔剑乱砍,两眼赤红,须发散乱,状若癫狂,形容狰狞,咆哮如雷,整个人如同一头狂暴的恶狮。

    他忙悄然立在一旁,不敢多说。

    自从今日胡轸大败于河阳津后,董卓便一直处于暴怒之中,即便已经离开孟津回到了小平津,却仍是怒气不减,已经连杀了数个侍卫,弄得手下人心惊惧,惶惶不安。

    李儒能明白董卓的心情,实在是河阳津之败对董卓的打击太大了,不但损失了超过五千精锐,而且此战之败必然令关东诸侯士气大振,而董卓则成为天下笑柄。

    袁绍必然会将战况大布于天下,此消彼长,雒阳守军士气低落,关东诸侯看到董卓如此不堪一击,很可能趁势而进,一举攻破雒阳。

    而河东的白波,关中的皇甫嵩,凉州的马腾韩遂,甚至朝堂之内的关东势力,岂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如果不采取雷霆手段,董卓转眼就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危险境地!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董卓一亡,他们这些谋臣将士恐怕也难以保全,一向标榜大义的关东诸侯岂会放过他们助纣为虐的恶徒?

    一念及此,李儒也有些发愁,不过想到刚才张辽的请求,他心中倒是有了一些期待,或许这是一个打破僵局的机会。

    看董卓发泄了一通,稍微平静下来,李儒忙拱手道:“相国。”

    董卓这才发现李儒,脸上凶气犹未散尽,不悦的哼道:“汝所来何事?”

    李儒忙道:“儒刚见过张文远。”

    “哦?文远?”听李儒提到张辽,董卓面色缓和了些,坐到席上,随口问了一句:“听说他被打了三十杖,是怎么回事?”

    董卓先前对胡轸河阳津之战的期盼要大于张辽,但如今胡轸兵败河内,证明了关东诸侯战斗力不容小觑,如此一来更显出张辽获胜的难得。是以李儒一提到张辽,董卓的心情便好了些。

    无论如何,张辽击败一路诸侯,是对关东诸侯的一个震慑,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胡轸之败带来的严重后果。

    李儒看董卓心情好转,明白了自己小计得逞,忙讲述了张辽今日在校场上的所作所为。

    “什么?文远为了军纪,竟然自打三十杖?!”

    当董卓听到掌管军纪的张辽自杖三十时,不由起身,耸然动容,神情满是震惊!

    便是当初他听到张辽大破王匡的时候也只是欢喜,而没有震惊。

    因为一场胜仗,或许有侥幸或偶然的因素在内,但能因军纪而当着全军将士自杖三十,这绝不是等闲人能做到的,这体现的是一个人的果决、气魄和襟怀。

    董卓忙又命李儒叙述了一遍当时情形,听罢不禁抚掌,慨然道:“此周亚夫乎?文远有大将之风也!”

    李儒忙道:“吾为相国而贺,得一员大将,足胜千军。”

    “是矣!”董卓神情振奋,道:“老夫麾下,奉先骁勇无匹,徐荣治军严谨,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冲锋陷阵,勇猛非常,然勇武与谋略兼备、可令三军折服,独张文远耳!他日必能独当一面,为老夫分忧。”

    说罢,董卓又惋惜的叹道:“可惜文远归附太晚,兵马不多,训练不足,否则河阳津之战,若令文远领军,又岂会是如今局面?”

    李儒趁机道:“相国,方才文远前来请战,要于今夜突袭袁绍。”

    “什么?文远要夜袭袁绍!这……”

    董卓再次一惊,不由在屋里疾步徘徊起来,他此来小平津,本还打算从小平津分兵支援兵力空虚的孟津,没想到张辽居然想要在孟津大败后出战!

    他既震惊于张辽的胆大,又担忧张辽失败,如今孟津已经失败,一旦小平津也失败,那雒阳北部防线可就全线崩溃了!

    但如果张辽真的打败了袁绍,纵然是小胜,也能打击袁绍和关东群贼的气焰,令袁绍不敢轻举妄动攻打雒阳。

    董卓徘徊了十多步,对其中的凶险和得益,一时之间竟难以权衡,当即看向李儒:“文优以为如何?袁绍此时气势正盛,兵马折损不多,足有万数,而小平津可战者不过四千兵马,还要留守一千看护俘虏,可出兵马不过三千,胜算实在不高。”

    李儒抚须道:“袁绍大胜,必然兵将骄矜,看似更盛,实则意怠,此战未必不可为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一旦得胜,局势必可扭转。只消拖延些许时日,一旦河东得胜,精锐兵马来援,关东群贼不足畏也。”

    董卓忍不住又徘徊起来,他本已打算回雒阳以雷霆手段收拾残局,但张辽这一请战,竟令向来强横霸道、独断专行的他一时之间心思摇摆、举棋不定起来。

    “战!”须臾,董卓猛一击掌:“老夫只要小胜一场便可,若张文远得胜,必有重赏!文优,速速传贾文和与张文远来见老夫!”

    张辽与贾诩一进厅堂,就看到董卓双目发赤,死死地盯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文远,此战三千兵马可胜!”

    不是询问,近乎是要张辽立军令状的口气!

    张辽一听,顿时知道董卓如今形势不好,急需一场胜仗来挽救局面,当即沉声道:“辽不战则已,战则必胜!”

    “好!好一个不战则已,战则必胜!”董卓看到张辽如此自信,心中大定,大笑两声,一拍案台,断然喝道:“老夫准汝出战!此战若胜,必有重赏!”

    张辽得了董卓允许出战的准话,心中也不由松了口气,他暗中准备了这么多,如果董卓不允许出战,那可就百忙一场了,对他的发展大计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张辽和贾诩回到军营,贾诩立即准备后勤物资,此战虽然还是突袭的闪电战,但也需要充足的准备。

    董卓已经下了命令,各项物资和兵马任由贾诩和张辽调遣,又命士兵杀猪宰羊,为出战的将士壮行。

    此战,张辽依旧点了前次出战的兵马,高顺、樊稠、王方,加上他手下的几大军侯,**也想出战,但因其杖伤在身,被张辽严厉拒绝。

    不过,贾诩派出了儿子贾玑,倒让张辽多了不少压力。毕竟是夜战,伤亡难免,若是贾玑有个三长两短,他又如何回来向贾诩交代。为了保险,他将贾玑留在身边,统领亲卫,代替**的位置。

    万事俱备,只待出战!

    只是,就在张辽与贾诩一番谋划,准备告辞时,贾诩说了一句:“此战,相国命胡中郎与骑都尉李肃在孟津相助。”

    张辽一愣,点了点头,对贾诩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颇感诧异,脑海里回味着,正要告辞,突然身躯一震,背后霎时间冒出冷汗,震惊的看向贾诩,失声道:“师父,胡中郎不会向对面泄露军情吧?”

    贾诩淡淡的道:“此战不容有失,去见见李文优吧。”

    “多谢师父。”张辽哪里还不明白贾诩的意思,几乎是断定胡轸必然会暗中捣鬼。

    也是,以胡轸傲慢阴险和睚眦必报的性格,在河内吃了大败仗,又岂容仇人张辽再胜一局!一旦张辽胜了,他胡轸岂不贻笑天下了?张辽能在河阳城设计坑害胡轸,胡轸为什么不能反过来以同样的手段坑害张辽?

    贾诩最后一句话就是提醒张辽,即便是一个怀疑,也不容忽视,必须去找李儒帮忙。

第一百章 再次出击

    正月十五黄昏,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小平津校场上,三千二百个吃饱喝足、精神奕奕的将士整齐列阵,冷风袭来,一排排戈矛在斜阳下泛着冰冷的寒光,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杀气却凛冽冲天。

    高顺、王方身披战甲,各领五百步卒,樊稠则是脚跨战马,他麾下的五百羌胡兵也全骑上了马。这是张辽的要求,这次突袭需要五百骑兵,而樊稠手下的五百羌胡兵本就是骑兵,正好直接带马上阵。

    除此之外,就是张辽手下的军侯,不过七大军侯只来了五个,**和杨汉都不在,多了个贾玑。

    随着鼓声三响,董卓、贾诩、张辽登上了阵列之前的点将台,董卓腰悬长剑,身材魁梧,虬髯卷曲,站在那里颇有霸气,环顾三千兵马,看到如此军容,大是满意,拔出长剑,大喝道:“众位将士,本相在此为诸位壮行!”

    “相国!相国!”三千人齐喝。

    董卓哈哈大笑:“本相在此,擢平津司马张辽为虎猛都尉,节制众军!有临阵专断之权!”

    底下三千人蓦然一静,随即爆发出惊天的吼声:“虎猛都尉!虎猛都尉!……”

    看到士兵如此拥护张辽,董卓对此战充满信心,不由再次大笑:“请虎猛都尉张辽誓师!”

    点将台上,张辽心中颇不平静,他没想到此战还没有结果,董卓竟然就将他提为都尉,比两千石的军职,与贾诩的平津都尉同级,对于董卓如此魄力和信任,他心中一时也是敬佩不已。

    看着下面三千将士仿佛疯一般的热情高呼“虎猛都尉”,张辽心中感动非常,只觉心底仿佛有一股热流急窜而上,直冲脑际。

    他深吸了口气,迈前两步,手势一压,底下立时静了下来。

    斜阳下,他迎着众将士狂热和期待的眼神,看过一个个面孔,一颗心突然平静下来。

    铿!

    他猛然拔出长剑,斜指长空,大吼一声,直如雷霆:“战!”

    只此一字,干脆利落!

    底下三千将士几乎是立时热血沸腾,高举兵器,大吼道:“战!战!战!”

    五百战马也长嘶应和。

    张辽回身向董卓和贾诩一礼,转身大步下了点将台:“出发!”

    点将台上,贾诩目送张辽而去,董卓看着三千兵马出了校场,不由纵声大笑,张辽兵马虽少于胡轸,但其气势却远胜之,三千兵马犹如一体,便是樊稠的羌胡兵也不例外,可见张辽的统兵能力远在胡轸之上。

    当太阳落山之时,三千兵马出了小平津关,而此时河阳津袁绍大营,却是一片欢歌笑语,篝火升腾,杀猪宰羊,犒劳苦战了大半日的众将士。

    袁绍神采飞扬,他亲自从温县赶至此地,与一众谋臣和猛将畅饮。

    许攸等人纷纷向袁绍庆贺,今日一战,斩获颇丰,两千多俘虏,两千多战马,可谓大胜,更是关东诸侯起兵以来的第一场大胜仗,对于身为盟主的袁绍,可谓意义非凡,令袁绍这个盟主实至名归!

    王匡也没有离开,与崔钧同在席上,他一脸得色,显然认为袁绍此战得胜,他功劳不小,如非他与崔钧带回情报,恐怕这一战就是另一番结果了。

    许攸看众将士很多都醉倒了,感觉有些不妥,向袁绍拱了拱手:“主公,今日之战虽胜,但不可大意,还要小心防范才是。”

    “哈哈哈哈!”袁绍还没有说话,王匡便举杯大笑道:“许先生太过小心了,如今董卓在孟津兵马不过两千,只堪堪固守而已,至于小平津的兵马,也早被吾手下的将士拼残了,董卓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兵马?只有那两千俘兵要看护好……哈哈哈哈,喝酒!但放心喝酒便是!”

    “喝!喝!”众人也不由放声大笑。

    许攸皱了皱眉,也提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正如王匡所说,如今董卓的两个关口兵马损失惨重,一两天之内根本无力再攻。

    原本他还怀疑青峰岭渡口之战中,小平津的兵马损失情况有诈,但王匡和崔钧带来胡轸偷袭的消息确实没有问题,所以他也否定了自己原本的怀疑。

    至于袁绍另一个谋士逢纪和好酒的淳于琼,早已醉倒在席上了。

    只有少数人注意到,袁绍的身后始终立着一个将领,眼神凌厉,滴酒不沾。

    正月十五的圆月分外的明亮,张辽带着三千兵马一路疾行,依旧走的是前次的路途,有了前一次的经历,他们这次走得更快。

    到了戌时,他们已经翻过青峰岭抵达了河内郡的平坦之地,此地位于青峰岭渡口与河阳城之间,距离河阳城只有十多里。

    河内几番大战,夜间行人更是稀少,张辽带着三千兵马在山岭脚下稍作休息,便直奔河阳城。

    河阳城如今已经被袁绍占领,张辽要突袭河阳津袁绍大营,河阳城是个绕不过的阻碍,必须先破了河阳城,否则在攻打河阳津时,河阳城的守军从背后夹击,只会大败。

    贾诩说过一句话,张辽记得很深,谋道首先在于知道。知己知彼,然后才能谋划。

    张辽既然早谋划着突袭袁绍,自然对河阳城的情况有所了解。前日他退出河阳城后,袁绍曾派五千兵马过来,其中两千赶赴青峰岭渡口,三千留在河阳城。但这五千兵马的调动本就是用来欺骗胡轸的,白日胡轸一突袭河阳津时,青峰岭渡口的两千兵马未动,但河阳城的三千兵马却足有两千突然向东折返河阳津,从侧翼夹击胡轸,成为大败胡轸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河阳城居于两个渡口中间,又有河岸绵延的青峰岭山崖为屏障,所以袁绍并没打算在河阳城留太多兵马,故而那两千兵马作战之后,并未立时返回河阳城,而是留在了河阳津打扫战场,看守俘虏。

    因而如今的河阳城中,实际上只有一千守兵,但这一千守兵在张辽看来,战斗力恐怕比王匡三千人的战斗力还要强一些。

    一路向东,距离河阳城大约五里之时,前去打探消息的左慈回来了,张辽在一片田野里停了下来,三千兵马悄然而立,几位将领在队伍的最前方。

    张辽下了象龙,做出攻打河阳城的部署。

    “攻打河阳城必须要快!要在半个时辰内结束战斗!”

    张辽首先定了调子,要速战速决!

    “此战的关键在于绝不能让逃散的敌兵将消息先传到河阳津!是以樊稠、高顺,各带五百兵马,先行绕过河阳城,向东行进,到两三里处布置两道防线,堵塞敌兵退往河阳津的道路,不放任何人通过!”

    “是!”高顺和樊稠二人领命。

    “赵武、宋超、贾玑!带六百士兵从城北突进,寻找缺口,破墙入城!”

    “是!”

    “蒋奇、薛明、郭成!带六百士兵从城南突进,同样寻找缺口,破墙入城!”

    “是!”

    “王方带五百士兵,随本都尉自西门攻城!”

    “这……”王方眼神闪烁,反对道:“本都督今日被人殴打,身体不适,恐难以担当正面攻城的重任。”

    “怯战之将,留之何用!”张辽铿的一声拔出长剑,一剑斩下,一腔热血喷出,王方惊愕的头颅滚落在地。

    一众将士无不大惊失色。这可是一个都督,一路统兵将领,转眼之间就人头落地!

    “托伤作病,躲避征伐,斩!”张辽沉喝一声,神色冷厉:“今夜之战,关系重大,凡是不尊将令者,无论身份,定斩不饶!”

    “是!”众将士见此,无不凛然,有王方这个都督的榜样在前,他们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也是张辽想要达到的目的,他早就将王方的命留在此时了,他要废物利用,以王方的头颅震慑诸将士,令行禁止,激扬杀气!

    “很好!”张辽长剑入鞘,大声道:“王方既死,便由本都尉亲自率兵攻城,诸将各自速速行动!”

第一百零一章 临机应变

    张辽亲手斩杀了王方这个纠缠不休的小人,心中块垒尽去,又确定了夜战口令,防止误伤,随着他一声令下,各路兵马迅速行动。

    樊稠是骑兵,速度最快,路途最远,要在河阳城东面布置第二道防线,因此他最先行动。只是骑兵行动起来声势太大,虽然马蹄上已经裹了布,但仍是怕惊扰了城中守军,远远绕开了河阳城,向北迂回东面,再布置防线。

    高顺与几大军侯两日前刚攻破了一次河阳城,对河阳城很是熟悉,连城墙有哪些缺口都一清二楚,此次可谓旧地重来,轻车熟路,虽是步兵,却方向明确,各分南北,行动迅捷。

    余下的就是张辽自己统领的五百士兵和王方留下的五百羌胡兵。此战张辽没有带一个俘兵,包括从王匡手下俘获的五百泰山弓箭手,全部都留在了小平津。纵然他们战力不凡,但张辽也不能带。

    此战是他在这乱世崛起的起点,他要通过这一战轰轰烈烈的打出威名来,这些俘虏还没有彻底归心,他不允许有任何变故!

    看到月色下各路人马已经向河阳城迂回包抄,张辽命四百士兵携带辎重在后,其余六百士兵加速前行,准备攻城。

    一般长途作战,必带辎重,但短途突袭,却是轻车简从,辎重越少越好,不过张辽此次却是专门准备了一些特殊的物资,作为夜袭袁绍万数兵马之用。

    河内郡地势平坦,六百人一路疾行,很快就走了四五里,看到了月色下的河阳城。河阳城没有护城河,只有丈许高的城墙和两丈多高的城楼。

    城楼之上有火把点点,左慈早已查探过,城门之内驻扎有三百士兵,其余士兵分布在县署和东门各处,不过守备并不森严,此时大多士兵都已睡下,不在警戒和防守状态。

    张辽提着七尺钩镰刀,眯着眼睛,不禁想起了贾诩说过的一句话:实施偷袭战术,并不是越隐蔽越好,而是要在敌人最意料不到的时候发起攻击!

    看来袁绍派来的守军,并没有吸取王匡日前兵败的教训,或许是他们根本没料到“损失巨大”的自己,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会在孟津大败之后,在实力最为空虚的时候,就这么快的发动第二次攻击!

    这才是张辽敢于在胡轸大败之后立即进行突袭的原因。

    不过即便是守城的袁绍兵警觉性不够,自己要强攻这座城门也不容易,袁绍能大败胡轸,其士兵战斗力绝对不弱,一旦自己这六百人被拖在城门处,给了他们喘息之机,惊醒的三百士兵集结起来堵住城门,就会形成僵局,只能等侧翼赵武等军侯迂回夹击了。

    而赵武他们入城之后能否顺利还是两说。

    张辽打量着下月色下的城门,思索着破城之法,城门外面大道开阔,没什么掩护,要想悄悄靠近偷袭是很难了,如果城内有弓箭手,那就更困难了。

    他又看了看自己带领的六百士兵,四百羌胡兵,两百弓箭手,羌胡兵是王方的部曲,而两百弓箭手正是他三个月来训练出来的,此战由他亲自带领。

    等等?弓箭手?

    张辽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对了,闪电!还是闪电!突袭,还是突袭!

    他钩镰刀一挥,当即带着六百士兵迅速奔向城门,明目张胆,毫不掩饰行踪!

    夜空月明星稀,银光遍洒大地,而大道上一团阴影在迅速向城门移动。

    “敌袭!”

    在张辽他们靠近一百五十步时,城楼上有巡视的守兵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嘶声大吼起来:“敌袭!敌袭!”

    紧跟着就是急促的锣声大作,惊醒了城门内刚睡下的驻兵。

    “射手先行,五十步,向城楼抛射!”张辽大吼一声:“杀死王匡!”

    “杀死王匡!”六百士兵大吼一声,朝城门疾奔起来。

    二百弓箭手奔跑最快,阵列不乱,转眼之间便进入五十步内,齐齐拉开了弓弦。

    短时间,城门上的守卫还没有形成有效的指挥,乱成一团,纷纷大声吆喝着城内士兵上城作战。

    但张辽却不给他们机会了,随着他一声令下,两百弓箭手齐齐朝城楼抛射,月色下,箭雨如同一片阴云朝城楼那一片方圆覆盖过去。

    “快上来……啊!”

    “快躲……啊!”

    “嗷……不要上城,有箭!”

    箭雨笼罩下去,城楼上霎时间惨叫声一片,原本杂乱的火把全部落地。

    很快惨叫声又静了下来,显然两百羽箭密密麻麻的倾泻过去,小小的城楼之上已经没有了活口。

    城内士兵大声呼喊着,却也不敢登上城楼了。

    “前进二十步,射!”

    张辽又是一声令下,两百弓箭手迅速靠近,又是一波箭雨。

    这一波箭雨直接倾泻到了城门内,成门内立时传来阵阵惨叫声。

    一时之间,城门上下竟然空白起来,张辽一挥手,四百羌胡兵立时越过弓箭手,向城门突进!

    与此同时,城南城北也传来喊杀声,显然赵武等军侯也开始攻击了,只是片刻之间,城内到处都是“杀死王匡”的大喊声。

    杀死王匡,是他确定的夜战口令。这个口令选择的很狡猾,既是夜战厮杀中分辨敌我的手段,也是对敌人的一种心里迷惑。因为这里如今驻守的是袁绍兵,这些袁绍兵听到对手喊杀的是“杀死王匡”,而不是自己一方的称号,以为对手弄错了,总会有些迟疑与侥幸,不会拼死一搏,难以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将夜战口令兼做心理战术,恐怕也只有张辽这个两世为人的家伙能想出来了。

    咚!咚!咚!

    没有了来自城楼上的威慑,一群羌胡兵冲进门洞,如同凶兽一般撞击着城门。

    轰!也不知是第几下,城门倒下,一群羌胡兵嗷嗷叫着涌了进去。

    那城门本就不结实,前夜刚被张辽用木椽撞倒过,袁绍守军到了之后,只是重新装上,还没来得及加固,张辽就再次来突袭了。

    张辽看到羌胡兵入城,不由松了口气,只要入城,战斗就很快要结束了。

    此战他临机应变,果断指挥,发挥己方主动突袭的先机和速度优势,抓住城楼上敌人反应的间隙,竟凭借两百弓箭手,先一步反压制住了城楼上的敌兵,以低制高,可谓妙哉。

第一百零二章 东进

    城门既破,张辽带着六百士兵冲入城内,一路冲杀。

    没有了城门作为掩护,先前又被弓箭手扫走了一拨,那些刚从睡梦中惊醒的袁绍兵那经得起冲杀,虽然战斗力比王匡的士兵要强得多,但在张辽又斩杀了两个企图集结士兵的小将领后,一众敌兵失去指挥,转眼之间便四散逃窜。

    张辽带着士兵直奔县署,快到县署之时,迎面一个大汉带着数十个壮汉大步过来,大喊道:“司马!俺是杨汉,已斩杀了守将,前来缴令。”

    月色之下,张辽看到那大汉手上提着一个头颅,不由大笑:“杨汉,干得好!”

    他昨日离开河阳城时,曾将杨汉和五十个士兵留下了,命他们暗伏在河阳城中,打探情况,等他再次打回来时见机行事。

    他本也只是安排一步暗子,如果袁绍派重兵防守,河阳城难以攻打时才让他们冒险作为内应,如今河阳城轻易打下来,没用上他们。却没想到杨汉倒是能干,居然把守将的头颅给摘了。

    河阳城守将既死,余下的残兵很快放弃抵抗,一部分逃出了城,还有一些机灵的守兵躲入了民居,张辽没时间去搜查,但即便如此,也俘获了近四百人。

    至此,河阳城的战力可谓全线崩溃,难以组织上规模的攻击了,不虞他们在背后偷袭了。

    而此时距离他们攻城,也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

    孟津关虽与小平津关同为洛阳北部两大重要关口,但孟津关无论规模还是地位,都比小平津关要大得多。

    因为这里曾是武王伐纣时会盟八百诸侯之地,关内有会盟古台,孟津渡一带的扣马乡也要比小平津的北乡繁华的多。

    此时扣马乡的一处豪宅中,面目阴鸷的胡轸正暴跳如雷,咬牙切齿:“相国居然同意张辽夜袭袁绍,时机也选在平旦,张辽竖子,此是辱某不成!相国居然派人传信,让某与李肃策应张辽那个竖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的对面是侄子胡成,胡成此时也是气愤难平:“张辽杀害吾弟,此仇不共戴天,岂能去援助于他?叔父尚且打不过袁绍,他张辽过去岂非自取其辱!相国此举太过轻率。”

    “哼!”胡轸冷哼一声,面沉如水,良久才道:“绝不能让张辽有任何机会!否则某必为天下耻笑!”

    胡成忙道:“不知叔父有何妙计?”

    胡轸眼里闪过一丝狠色,沉声道:“汝暗中派人前去河阳津散布消息,就说张辽……”

    片刻之后,一身黑衣的胡成带着两个人悄然出了扣马乡,一路向北,又出了孟津关。

    到得河岸边,胡成交代二人:“你二人速去河阳津,只说是无意中得到了一个消息,张辽要在平旦突袭河阳津……”

    “得令!”二人领命后,正要离开,突然黑暗中冲出来十多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什么人!”胡成大惊失色:“吾乃胡中郎之侄,尔等何敢放肆!”

    领头之人面无表情的道:“奉相国之命,前来捉拿细作。”

    “相……相国?”胡成脑海里霎那间闪过董卓犹如恶狮的面容,脸色一白,晕了过去。

    ……

    已是亥时,小平津,董卓心中焦躁不安,难以入睡,李儒也在陪着他。

    “文优以为,文远此战胜负如何?”董卓已经不知是第几次问起李儒,李儒的回答还是那一句话:“实难断定。”

    看董卓想要爆发,李儒忙又补了一句:“虽然袁绍兵马数倍于文远,然文远有勇有谋,常有出人意料之举,又行事稳重,既然请战,必有几分把握。”

    “嗨!”董卓长叹了口气:“此战凶险无比,文远却不多带战马与弓箭,带那些鼓与火把做什么?莫非想要火攻不成?河阳津一带并无荒草,袁绍大营分散,岂能火攻?”

    李儒也摇摇头:“应当不是火攻。”

    董卓以拳击案“老夫只期望文远能有一场小胜,打击一番袁绍的气焰便可。待关东诸侯大肆宣扬袁绍之胜时,老夫也有理可争。”

    李儒点了点头。

    “嗨!”董卓又是一声长叹:“袁绍此子不容小觑,老夫实不该让文远出战。”

    就在这时,有士兵来报,前往孟津传信的士兵赶回来了,李儒匆匆出去,片刻进来,对董卓低语两句,董卓一怒而起,神情狰狞:“好一个胡文才!气煞老夫也!传令,将那胆敢泄露军情的胡成砍了!老夫倒要看看他胡文才有几个胆子!”

    李儒忙道:“董公不可,如今形势内外交困,实不宜再生变故。”

    “啊!”董卓大吼一声,拔出长剑,一剑砍在案台上。

    与此同时,小平津大营中,贾诩也在挑灯夜读,难以入眠。

    ……

    河内郡,张辽攻破河阳城后,没有停歇,留下两百士兵看护手无寸铁的俘兵,余下三千人马一路向东,连夜直扑十数里外的袁绍大营所在,河阳津。

    破了河阳城只是开胃小菜,河阳津才是一场大战!

    那里驻扎着袁绍近万数兵马,战斗力绝不容小觑!以三千对一万,加上袁绍手下大将颇多,虽是夜袭,但也胜算不高,可谓以卵击石,火中取栗,难怪连董卓也不看好张辽。

    距离河阳津七八里时,左慈打探消息回来了,张辽忙问道:“怎样?袁绍军中可有埋伏?可是戒备森严?”

    “袁绍大营刚经过大宴不久,防备一般,不过,”左慈语气凝重:“狗小子,贫道观袁绍军中必有能人,其军营布置颇有章法,上万大军,将河阳津与周边西虢乡和招贤乡连成一片,你这三千兵马过去,只消分兵阻挡你一时半刻,其余兵马便可汹汹而至,胜算着实不高。”

    “袁绍兵多将广,可远不是王匡能比。”左慈又慎重的警示道:“别以为袁绍官渡之战败给曹阿瞒就小瞧于他。”

    张辽点了点头,他也从来没有小瞧过袁绍,能以白手起家而雄踞四州者,又岂是寻常之辈!何况袁绍此时手下已经有不少谋臣与猛将。

    但他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听了左慈的叙述,他对袁绍大营的布置有了大致的了解,尤其是得知还有两千羌胡兵俘虏留在其中,他眼中更是闪动喜悦之色。

    在距离袁绍大营六里之时,张辽命兵马停下,召集各将领准备部署夜袭计划。

    几个将领包括樊稠和高顺,都是神色凝重,显然他们也知道这一场仗不好打。

第一百零三章 战前部署

    张辽并没有立时部署作战计划,而是让亲卫举着火把,他在地上划着袁绍的营盘分布。

    左慈虽然能打探情况,但对军事却不甚了解,只觉得袁绍营盘森严,却不知其中诀窍。

    但张辽却不一样,他原本就读过兵书,这段时间又跟着贾诩学了不少知识,一听左慈的叙述,就知道袁绍的大营采取的是《司马法》中论述的一种扎营之法,分前、后、左、右、中五营,帅帐在中,其他四营分布东南西北四方,以四拱一,彼此策应。

    五个营寨彼此相距四百步左右,每个营寨纵深六百步有余,各有辕门,以两排削尖的木桩围起,木桩尖刺向外斜出,外围有一周壕沟,不过看来袁军扎营时间不长,壕沟还未完全挖宽挖深。

    中间营寨是袁绍坐镇之地,规模最大,有两千士兵护卫,当是袁绍手下最精锐的士兵,营寨前有一大片开阔地,是平时点将阅兵的地方。

    中间营寨的后面是粮草和辎重,被四围营帐环绕,左后是马厩,圈养着四五千匹战马,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想来除了今日从胡轸手中缴获的,还有袁绍自己的一部分。

    北面营地在战线后方,此时里面全是伤兵,不少人还正在救治之中,附近有一片圈起来的地方,里面是两千俘虏,正是今日胡轸兵败后被俘的羌胡兵。

    南面营地靠近渡口,正对孟津,是最前线,防御工事最是稳固。

    西面营地应该是两千弓箭手,据左慈查探,这里弓箭配备很足,弓箭手在这个位置,可随时援助中间帅帐和南面前线。

    东面营地应该是骑兵,有不少骑战装备,而且马厩正好处于帅帐和他们中间,因此这个推测也**不离十。

    这是张辽根据左慈的查探,在脑海里大致推测出的袁绍营盘分布情况。

    在兵力方面,根据左慈查探的情况,五个方位每营人数不定,或多或少,但大约都在两千人左右,总的算来,袁绍如今驻扎在这里的总兵马在万数左右,张辽由此也推测出不少情况。

    袁绍的总兵力是一万五千,昨日向河阳城和青峰岭渡口分拨了五千,河阳津大营留下了一万,但再今日白天与胡轸作战时,河阳城又回兵两千,因此河阳津袁绍在河阳津的兵力应该是一万两千。

    但现在据左慈看来只有一万,那就证明白天的大战确实惨烈,胡轸虽然中了埋伏,折损了五千多兵马,但袁绍也不少受,至少折损了两千兵马,而张辽估计,伤兵的数目还要更多!

    张辽大略的将袁绍营盘情况画出,又简单的讲述了一番,却见几个将领都是深色凝重,不由笑道:“怎么,都没有信心?”

    “难!”樊稠干脆利索的道:“不过只要都尉下令,我等但杀过去便是。”

    高顺肃声道:“袁绍兵力远胜于我方,营盘布置破有法度,彼此策应,不可小觑,此战很是艰难,一旦陷入其中,”

    赵武等一众军侯沉默不语,显然也是信心不足。

    打仗打的就是信心和士气,张辽知道,如果连这些将领也没有信心,那今晚这一场仗也不用打了!打了也是吃败仗!

    他当即站直身子,大笑一声,长剑往地面营盘图上的帅帐用力一插,断然道:“此战我等必胜!只看能不能捉住袁绍了。”

    看着几个将领,张辽嘿声道:“你等只看到了袁绍的兵力和营寨优势,却没发现袁绍的致命劣势!”

    赵武眼睛一亮:“请都尉指点!”

    高顺和樊稠等将领也不由看着充满信心张辽。

    “袁绍军有三大致命劣势,”张辽依次伸出三根指头:“疲惫!沉睡!受伤!”

    看到几人眼睛一亮,张辽铿锵有力的道:“一,他们今日与胡中郎苦战大半日,全军尽是疲惫之士!

    二,他们携大胜之姿,疲惫之余,必然沉睡,辕门防守薄弱,而我们是突袭,他们猝不及防,我们优势极大!

    三,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战斗力大减,岂能比得我们的将士龙精虎猛!

    四,别忘了还有俘虏营,只要先将俘虏营冲破,我们就多出两千兵力,以五千对一万,一比二的兵力,夜袭之下,胜之不难!

    五,敌人西营是弓箭兵,离我们最近,先破了弓箭营,袁军的战斗力就降了一半!

    六,还有那马厩的四五千战马,只要将这些战马驱赶起来,足以令敌营大乱!”

    张辽每说一条,樊稠高顺等将领的眼睛便亮一分,当他说到第五条时,众将神情振奋,当他说到第六条时,樊稠大声道:“都尉不必说了,此战我等必胜!俺老樊有信心了!”

    高顺也是少有的激动:“都尉洞若观火,我等不如,此战可胜!”

    “如此便开始布置作战计划!”张辽哈哈大笑,引来不远处士兵的好奇。

    “樊司马!你的骑兵战斗力最强,行动最快捷,因此你的任务最重!”张辽长剑在地上划出作战路线,沉声道:“你领五百骑兵,先绕到后方北营,北营多是伤兵,防御最是薄弱,鼓声一起,你等立时冲入,马踏北营,不要停留,直接冲向北营南面的俘虏营,先解救俘虏,传给夜战口令,令俘虏结队冲杀,而你这五百骑兵仍然不要停留,继续向东南冲入马厩,驱动四五千战马,冲击中军帅帐!”

    “得令!”樊稠神情振奋。

    张辽又道:“我给你配备十面战鼓,到时候一起擂动,驱赶战马!”

    “是!都尉妙计如神!”樊稠大笑:“俺还先前纳闷都尉带这么多战鼓做什么,没想到居然是驱赶战马的,原来都尉早就想到了,俺老樊是服了!此战定然活捉袁绍!”

    张辽笑了笑,看向高顺:“高司马,你领五百精锐,突袭西面弓箭营,务必要让那两千弓箭手一箭也放不出,得胜之后,逼向中军。”

    “得令!”高顺沉声领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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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不就是想在女神面前耍一下帅么,怎么就跑到了三国,变成了张辽? 难道就因为哥叫张召虎? 我的钩镰刀呢?张召虎看着兵器架上的铁矛发呆。 大戟也行啊,张召虎看向吕布的方天画戟。 别人穿越都有金手指,他却只有一条只会吵架的狗大仙,被人笑为逗狗将军…… 张召虎拳头一扬:宁教我打天下人,休教天下人打我! 他打得曹大屁滚尿流,打得孙坚损兵折将,打得一盘散沙的关东诸侯变得同仇敌忾…… 对了,他早先还打了三国所有人的爸爸。 吕布痛苦的道:文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贾诩面无表情:这是董公赐给你的娇妻。 王允疾言厉色:并州诸将可赦,独不赦张辽!(群号:40568008)汉末召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末召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末召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