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引蛇出洞
张辽看到荀攸对自己不信任,索性开门见山,道:“公达,我来之前,曾见过伯辅兄与钟元常,也曾见过令公子缉儿,小小年纪,便行事有度。”
荀攸一听张辽提到族叔荀、朋友钟繇和独子荀缉,登时面色微变,睁开眼睛看着张辽,须臾才淡然问道:“他们一切可好?”
张辽叹了口气,道:“钟元常身为廷尉正,却苦于不能救友,伯辅兄心伤父亲之亡,颇是颓然,令公子身体孱弱,前些日子大病旬月不起,伯辅兄几乎绝望……”
“缉……缉儿病重?”荀攸一下子站起来,面色苍白,声音也有些发颤,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淡定与悠然。
这个时代的疾病极为厉害,尤其是孩童和少年,一旦染了重病,活下来的几率不足一半,也难怪荀攸担心。父子连心,儿子病重,他这个做父亲的岂能不着急!
“公达莫急!”张辽拉住他的衣袖,微笑道:“吉人自有天相,当时在下正好登门拜访,请来好友左慈,已将缉儿治好,如今已经跟着我学了数日拳法,他日当身坚体壮,再也不惧疾病。”
“果真如此?”从淡到惊,从悲到喜,荀攸难得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张辽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荀攸,道:“此是伯辅兄所书。”
荀攸急忙接过信,借着小窗上透过来的光线,看完了信,将信收回怀中,整了整衣冠,朝张辽躬身一礼,道:“荀攸多谢阁下救子之恩。”
张辽忙扶起他,道:“公达又何须客气,见死不救非我辈所为,何况缉儿聪慧灵动,行事有度,我也很喜欢。”
荀攸听到张辽夸赞自己的儿子,露出一丝笑容,却摆摆手,道:“阁下过誉了。”
张辽笑道:“公达但唤我文远便是,况公达有所不知,如今荀氏满门都被我接在河东郡,我与荀文若、友若、休若都是好友。”
荀攸更是诧异了,他可是知道自己那个族叔荀的眼光和品性,若真能与眼前这张文远交友,别的不说,这张文远品性绝不会差了。
他看向张辽的眼神多了几分亲近,言辞虽然依旧谨慎,却显然少了几份戒心。
张辽趁机便与荀攸一番详谈,好在这牢房隔音甚好,不虞刘嚣听到。
二人这一谈就是一个多时辰,张辽从自己当初募兵回来说起,直到此次长安之行,荀攸听后,也是一阵发呆,张辽的经确实非常精彩,不过两年的经,却几乎相当于常人一辈子了。
与此同时,张辽提到的一些观点和政令,也令荀攸久久思索,肃然起敬。他明白了自己的族叔荀为何选择了眼前这张辽了,此人确有大志,而且见解和气度皆是数百年难得一见。
张辽谈罢,看到荀攸在思索,随口又问了句:“公达,我听闻何伯求与汝一道被关进来,却不知他在何处?”
荀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何伯求忧愤而去,已有月余。”
张辽闻言不由愕然,何曾与陈蕃、李膺交好,名满天下,没想到竟然忧愤而亡,不过在这种地方呆一年半载,确实令人绝望,恐怕也只有荀攸这般豁达之人才能安然自若了。
荀攸似乎不愿意再提何,询问张辽:“文远此番入狱,却不知是被何人构陷?”
张辽皱眉摇头道:“董璜、刘嚣、杨定、刘艾皆与我有旧怨,皆有可能,还有董卓麾下李郭汜,不过此二人尚在关东,他们不过校尉之职,尚不能干涉长安之事,可能性不大。”
荀攸当即细细询问了歌舞坊之事,还有董璜、杨定、刘嚣几人的情况,思索片刻,沉吟道:“董璜虽然阴险,但不过凭借董卓之威耳,智术有限,何况当日策划车师王侍子之事,与歌舞坊全无勾连,此时多半不是他所为。杨定气量狭小,有恨难忍,城府不足,刘嚣凶暴无谋之辈,碌碌之徒,难以出此狠计,否则早已露出破绽。刘艾素爱名声,又是宗亲,更不会为此凶恶之事,连害王端,得罪于天子。”
“此事,多半另有他人所为,且地位不差,城府颇深,否则何以掌握王端行踪。”荀攸作了结论,又问道:“不知文远还有何仇敌?”
张辽皱起眉头,想了片刻,终是摇头:“我素来与人为善,哪有那么多仇敌。”
荀攸闻言,笑而不语。张辽在董卓麾下就得罪了这么多人,哪能说是与人为善。
他却不知道,张辽说的也是实话,他喜欢交朋友,如果别人不先算计他或是欺辱他的朋友,他是绝不会轻易树敌的,否则他哪能与李儒、田仪和牛辅交好,要知道这几人的名声都不怎样。
只是张辽怎么也想不出此次算计自己仇敌,他无奈的看向荀攸:“不知公达可有计策揪出那凶恶阴险之徒?”
荀攸笑了笑,看着张辽,道:“想必文远此番入狱,也有思量吧?”
张辽不由诧异的看向荀攸,啧啧道:“公达怎知?”
荀攸看了看张辽,道:“汝能进到这里,吾便可知晓。”
张辽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荀攸说的是自己摆平狱吏之事,并从狱吏之事上看出自己早有谋划。
果然不愧是被曹操誉为谋主之人,心思缜密,眼光独到。
他摸着下巴道:“实不相瞒,此番入狱,一半是被逼迫,另一半却是想要引蛇出洞。”
荀攸点头道:“文远既有此举,想必早已在外面不知好了人手暗中查探罢?”
“正是!”张辽点了点头。
事实上,昨日得知自己被算计后,他估摸着幕后黑手很快还有更加毒辣的手段,董卓不在长安,事情只要闹大了,自己很有可能入狱。是以他索性将计就计,做好了入狱的准备,一方面趁机结识荀攸,另一方面安排左慈、史阿、古采英等人在外面查探,自己入狱后,幕后之人多半会放松警惕,只要再有下一步手段,就会露出蛛丝马迹,一旦被左慈等人察觉,那就能确定那幕后黑手的身份!只是他没想到幕后黑手竟然如此大胆,杀害了天子的表兄来嫁祸自己。
荀攸猜知了张辽的想法,微微摇头道:“引蛇出洞,此计虽妙,却还有一破绽。”
张辽不由一怔,忙问道:“不知有何破绽。”
荀攸道:“破绽正在于董卓,汝今为董卓亲信,想必那幕后之人也知道要置汝于死地,必须要董卓下令才行,是以不挑得汝与董卓决裂,他便不会轻易露出破绽,何况长安出了如此大事,王子师必然已命人去报知董卓,董卓回长安不过一日功夫,他回来后汝便要出狱,又如何引蛇出洞?”
张辽闻言,不由苦笑,他怎么忘了董卓,只能看向荀攸:“不知公达有何计策?”
荀攸低声道:“文远只需如此……”
张辽听罢,不由眼睛一亮,赞道:“公达真妙计也!”
荀攸却叹了口气,道:“文远,此次汝纵然能从朝廷获得清白,但想必那幕后之人早已将汝行凶之事传遍长安,三人成虎,汝的名声怕要大坏,执金吾也未必能做了,此人手段真是狠辣。”
张辽闻言,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一直想着自己最终能被平反,但却没想到这件事的恶劣影响,竟荀攸一提醒,他才陡然醒悟。
他两世为人,又怎能不知道谣言的可怕!如此血案在长安传扬开来,必然是纷纷扬扬,千奇百怪,便是真相出来,自己的名声恐怕也要坏了,至少别人一提到血案,就会想到自己,甚至别有心思的人永远不会相信自己的清白。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一切?
至少他没有办法,这恐怕才是那幕后黑手出计的狠辣之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狱外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从来都是谣言传播最快。
不过一日之间,执金吾张辽夤夜血洗歌舞坊,又杀死天子表兄的流言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数不清的人对张辽痛骂不绝于口,连张辽如何残杀无辜的细节都传的犹如身临其境,也有不少曾受过张辽恩惠的迁徙百姓纷纷出口为“小张司马”辩解,但他们没有证据,辩解是那么无力。甚至有不少迁徙百姓在“有理有据”的流言面前,也不得不相信了小张司马行凶的“事实”。
张辽转眼之间在长安就成了大恶徒,凶名远扬,连他在关东战场上残杀俘虏的传言也出来了。
连太学生也群情激奋起来,要求诛杀张辽。
而太师董卓,还在四百多里外的坞,没有回来。
未央宫,天子刘协与王允再次召集朝臣,商议歌舞坊血案之事。
只是往日朝臣前的“三独坐”少了俾睨众臣的司隶校尉刘嚣,只余下了尚书令王允和御史中丞皇甫嵩,不过在董卓一手遮天的朝堂,御史中丞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但董卓和刘嚣不在,众朝臣无疑轻松了许多,对于血案一番议论,有不少猜测,却不得结果。民间谣言四处传播,但只有他们这些人才知道,截至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张辽是凶手,只是因为天子表兄被杀,事体太大,才将张辽暂时关押了起来。
除此之外,因为张辽与刘嚣皆是董卓亲信,大家都是心怀顾忌,不敢乱言,最终王允只能责令廷尉宣尽快查案。
天子刘协坐在上面,扫过下面各有顾忌的众臣,忽然说了句:“朕听闻执金吾巡城之时,长安百姓跪倒一片,其风光更胜朕与太师,不知可是属实?”
众臣不防天子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不由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年幼的天子为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但他们能感受得到,天子似乎对执金吾张辽有些不满。
司徒王允也沉声道:“张文远此举确实有违大礼,纵然他无关血案,也该责处。”
这时,左中郎将蔡邕开口道:“张文远得百姓拥戴,是他当初冒死向董太师请命,督管迁徙,救活百姓无数,其时陛下与司徒几度担忧百姓,而张文远为陛下与司徒分忧,为天子救民于水火,而今司徒却以此责怪,臣以为有失公允。若是因此而问罪文远,臣恐寒了人心,有失百姓之望。”
一旁大司农周忠和京兆尹司马防附和道:“正是如此。”
紧跟着曾受益于张辽守护家眷的司空淳于嘉等关东大臣也纷纷开口。
王允神情一僵,御座上的天子刘协也沉默了下来。
……
北阙甲第,蔡府后园之中,蔡琰倚坐在亭台下,素手正捧书卷,低头静读。
自从心上人来到长安后,蔡琰去了相思之苦,便又恢复了从小的习惯,读书。
她青丝微拢,神情恬淡,静静的看书,别有一种睿智的美,这就是大才女独有的风姿,风华绝代,令人自惭形秽之余又不觉心生爱慕。
十二岁的蔡璎陪在阿姊身边读书,平日好动的她此时也乖巧的像个小淑女,颇有几分姊姊的气质。
姊妹两个一起读书,如同一道美丽的风景,为秋叶凋零的后园添了几分灵气。
只是还没读片刻,从弟蔡琬便急急忙忙进来,大唿道:“阿姊,不好了,姊夫在歌舞坊杀人被下了廷尉大狱了!”
“廷尉狱?”蔡琰手中书卷落地,面色苍白。
她自然知道廷尉狱的可怕,进去了的官员很少能有出来的,她急忙询问从弟情况。
蔡琬都是从坊间听回来的谣言,自然极为严重,连张辽怎么动手都有说法。
“文远不可能这么做,必是有人构陷。”蔡琰选择了完全相信心上人,只是从谣言就能看出来,情况确实很严重,至少张辽的名声在一日之间就急转直下,这对张辽就是一个最大的不利之处。
她心中焦急,再也顾不得看书,疾步赶到前院,正好看到父亲蔡邕回来,急声道:“阿翁,文远真的被关入了廷尉狱?”
蔡邕叹了口气。
蔡琰立时知道了结果,她急声道:“阿翁,文远怎会行凶?可有证据?”
蔡邕摇头道:“天子表兄见害,事体重大,有人举报,他就免不得牢狱之灾,除非有他当夜不在场的证据。”
“不在场的证据?”蔡琰蹙起眉头,如果是白天还好说,但晚上,大家都在睡觉,又如何能有不在场的证据。
蔡邕看到女儿神情忧虑,当即宽言道:“阿行,不必担忧,文远是董太师爱将,只有没有证据,他早晚会从廷尉狱里出来。”
蔡琰仍是蹙眉道:“可是坊间街巷到处都是传言,对他的名声很不利。”
蔡邕摇头叹道:“这却是无法了,清者自清吧。”
……
无独有偶,司徒府中,王允与长子王盖也在密议张辽之事。
“父亲,”王盖沉声道:“张辽为董卓臂膀,此次若能借此良机除去张辽,则父亲谋杀董卓更增胜算。”
王允摇头道:“歌舞坊血案,张文远并无行凶动机,多半是冤屈,为父将他打入廷尉狱,只是想压一压他的气焰,若是枉杀之,有违道理。”
“父亲!”王盖见父亲反对,不由急道:“孩儿在天子身边侍奉,察知天子对张辽颇有偏见,父亲若趁此杀了张辽,必能得天子信任。”
“岂能因喜恶而行诬陷之事!”王允看了一眼长子,不悦的哼了一声,又皱眉道:“可知天子为何不喜张文远?”
王盖沉吟道:“孩儿略有猜测,或是因张辽取唐姬之事,天子曾感叹王嫂没于恶人之手。”
王允闻言,怒哼了一声:“张文远不尊礼法,乱了尊卑,行此违礼之事,天子责怨,理所当然。”
王盖看到父亲指责张辽,趁机道:“父亲,除去张辽,亦非独为天子耳,更为天下大义。”
王允看了他一眼,道:“如何为天下大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 王允父子
听到父亲询问,王盖忙道:“董贼挟持天子与百官西迁废土,而长安地近凉州,非安居之地也,如今天子与朝中百官无不心念回都雒阳,此大势也,而要回雒阳,必要除董贼,而后安抚关东诸侯也。”
王允点点头,认同长子所说。
王盖看到父亲认同,精神更是陡涨:“父亲恐怕也曾听闻雒阳战场之事罢,关东诸侯对张辽可谓不共戴天,是以若要安抚关东,必先要除去张辽,才可安抚他们之心,收为己用。一旦安定天下,则父亲可为一代中兴名臣,而我太原王亦可比肩汝南袁与弘农杨矣!”
王允听了长子所说,再次皱起眉头,道:“张文远曾救活数十万百姓,又救了众臣眷属,便是汝母亲也曾被他救过,颇得人心,岂能擅杀?何况汉室人心尚在,若除了董贼,有天子号令,关东刘虞、刘表,张邈诸名士郡守,自然会来迎天子,此大义也,何必以张文远作为条件,实是有失朝廷威严与气度。”
王盖一心想着自己光大太原王氏的大计,看父亲仍是不为所动,当即眼珠一转,又道:“何况张辽先前在河东为太守,妄自诛杀大族,又抗交赋税,拒交皇宫典籍,更是擅杀朝廷任命之县令,可见其人非是良善之辈。”
听长子提醒,王允也想到了张辽违抗自己命令之事,登时神情微沉,点了点头:“张文远桀骜不驯,为父此番将他下狱,便是要削他的锐气。且他与董卓非是一道人,或可拉拢过来,借之铲除董卓。”
王盖没想到父亲竟然做的是借张辽铲除董卓的打算,当即劝道:“父亲,借张文远杀董卓,吾恐张文远坐大,他日又为一董卓矣。”
王允淡然道:“有为父在,若除董贼,一个张文远,却还难以兴风作浪。”
王盖看到父亲固执己见,暗自摇头,又道:“父亲,三弟与王端结交颇深,常去那歌舞坊,吾恐此番血案会牵扯到三弟,坏了父亲的名声,还是早早结案的好。”
王允闻言,登时面色铁青,朝门外喝道:“来人,唤王定那逆子来见老夫!”
不多时,一个大约二十多岁、脚步虚浮的年轻人急忙赶来,正是王允的幼子王定。
王允对长子王盖、次子王景,还有侄子王晨、王凌都颇是满意,唯独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幼子王定时常责骂,只因王定素来不甚好学,常与一些公子哥混在一起,令王允很是生气。
“孩儿见过父亲。”王定见了父亲王允,也如老鼠见了猫一般,战战兢兢。
“逆子!”王允怒声斥道:“汝近日可曾去过那污浊之地?”
“不曾!”王定一口否认。
一旁王盖皱眉道:“三弟,为兄却是得知,歌舞坊血案前一天,汝还曾与王端一道去那歌舞坊……”
王定身子一颤,眼里登时闪过惊惶之色。
王允一看幼子这情形,登时明白长子所说是实情,他不由面色大变,气得浑身止不住颤抖:“汝兄所言,可是属实?若有一句虚言,吾将汝乱棍打杀!”
王定看到父亲这么暴怒,不由更是惶然,脸色发白,颤声道:“属……属实,只是孩儿素来谨遵父亲教诲,不敢在外过夜,是以早早就回来了。”
王允一听幼子竟然真的与王端去了那歌舞坊,一时间又惊又怒,一脚将幼子踢倒在地,大骂道:“逆子!汝还回来作甚!索性与那王端留在那肮脏之地过夜,一死皆休!”
一想到幼子竟然真的在那污秽之地,又险些与那王端一道被杀,王允就止不住浑身颤抖,心中暴怒,又有几分后怕。
王定伏在地上,噤若寒蝉。
“父亲,且莫生气。”王盖见状,忙劝道:“此时责罚弟弟为时已晚,还是先问明当日情况。”
“逆子,”王允黑着脸看着王定:“汝当日究竟何时回来?”
王定再也不敢撒谎,慌忙道:“戌……戌时。”
“逆子!”王允险些又忍不住爆发出来,戌时已经完全入夜,自己这逆子恐怕是堪堪躲过凶杀,他深吸了口气,咬牙道:“汝离开前可曾发现什么?可曾在那里见过或听过张辽?”
王定急忙摇头:“不曾。”
“王端与张辽可曾认识?”王允又问。
王定忙道:“这个不曾听说。”
“滚!”王允大骂一声,朝门外喝道:“将这逆子关入房中,不得外出!”
王定如得大赦,慌忙跑去。
屋子里王允脸色铁青,如果廷尉查知王端曾与自己的幼子一道去的歌舞坊,而自己的幼子却偏偏在戌时赶回,活了一命,恐怕自己的幼子也要被廷尉传讯,作为嫌疑对象了,那很可能连自己也被牵连,至少名声会受污。
“父亲。”王盖看到父亲变幻的神情,就大略知道了他的想法,当即又道:“于公于私,如今都该将这罪名落在张辽头上,尽快结案,一则免于牵连弟弟,二则斩却董卓一臂膀,削弱董卓实力。至于内应之事,除却张辽,还有吕布,也是我并州之人,且其他反复,最是容易拉拢。”
王允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张文远不易除去,纵然他是凶手,若董卓不杀他,谁能杀他?妄自行事,反倒会再招惹仇敌,令张辽与董卓同心,则董卓更难除矣。而且当此之时,实不宜妄动,免得惊动了董卓,心生警惕,则除之难矣。”
王盖听到了父亲松了口风,只是心中有所顾忌,当即又道:“要除张辽,不须我等亲自出手,如今长安城中流言四起,我等只需推波助澜便可,倒是朝野皆曰可杀者,张辽也,谁能阻之?董卓也不成!”
王允摇头:“如今董卓肆意妄为,杀伐由心,非可揣测,便是天下人皆曰可杀,他也未必理会。”
王盖眼珠一转,又道:“我等推波助澜,令张辽陷于困境,便是不能除了他,至不济,父亲于危难中救之,亦可令其感激,收其心,用其人,以杀董卓。”
王允闻言,不由沉吟起来。
王盖又道:“宋长史族侄曾为解县令,为张辽所杀,他素来心中有怨,可令他暗中行事,却也不会牵连到父亲。”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个娇柔美妙的声音道:“大人,贱妾前来奉茶。”
“进来罢。”王允吩咐了一声。
随着门声响动,一个少女端着茶盘款步而入,此女不过十五六岁,却身姿窈窕,肌肤胜雪,容色绝丽,如新月生晕,明眸顾盼之间,自显柔情绰态,美艳不可方物,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自这女子一进来,王盖的眼神便时不时偷偷瞥过去,偶然闪过贪婪之色。
那女子的一举一动都极为有礼而美妙,奉了茶水,便款步退出。
王盖扫过那女子曼妙的背影,偷偷看了父亲一眼,眼神微垂,道:“父亲,貂蝉当初被阿母救回,虽视若亲女,但终究不过一歌妓耳,三弟甚是爱慕之,以三弟的性子,久留此女于府,恐怕不妥。”
王允叹道:“貂蝉却有容色,也罢,待那逆子加冠娶妻之后,便让他纳了貂蝉作妾,也可让逆子收了心,好生读书,或有所成。”
王盖没想到父亲做出这般决定,对不成器的弟弟实在是溺爱,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嫉妒之色。
不多时,王盖出了王允书房,来到自己房中,想了想,吩咐身边一个亲信:“汝且去见长史宋翼……”(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毁誉
几乎同时,北阙甲第的一处宅院中,一个年轻人快步走进书房。
书房中,那个阴沉老者早已等候,他看着进来的族侄,问道:“董璜,杨定都行动了吧?”
“叔父真是神机妙算!”那年轻人兴奋的道:“侄儿早已安排人暗中打探董璜和杨定二人府邸,他们府中果然有人暗中出来推波助澜,陷害张辽。”
阴沉老者点了点头,道:“汝再去命人散播一个消息,就说司徒王允幼子王定与天子表兄王端是好友,当日也曾在歌舞坊中,并亲眼看到了张辽行凶,只是他恰好如厕躲过了一难。”
年轻人兴奋的道:“叔父此计大好,王司徒掌管朝政,深得董卓信任,若他也被牵扯起来,那张辽此番必然休矣!族兄大仇可报!”
阴沉老者摇了摇头:“张辽是董卓亲信爱将,致命的一击,只能靠董卓。”
年轻人愕然道:“要靠董卓?既然杀不死掌控,那叔父为何要将王司徒、董璜、杨定等人算入其中?又让人传播消息,岂非无功?”
阴沉老者眼里露出怨毒之色:“老夫要让张辽在死前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如此方能解老夫丧子之痛!”
年轻人打了个冷颤,忙低下头,下意识的问了句:“要靠董卓,张辽既是董卓爱将,若是董卓不杀张辽呢?”
阴沉老者淡淡的道:“自然是让他们决裂了。”
“决裂?”年轻人迟疑道:“这个怕是不易,董卓为张辽的靠山,他巴结来来不及,又岂会与董卓决裂?”
阴沉老者摇了摇头,道:“会决裂的,张辽与董卓是两种人,迟早必生冲突,若是他远在河东倒也无妨,而今近在咫尺,则必生裂痕。我们要做的,就是助推一把,让他们反目。”
……
就在长安流言纷纷扬扬,各个魑魅魍魉暗中行事之时,一手遮天的太师董卓从坞赶来长安了。
董卓回长安,声势浩荡,僭越乘坐青盖金华车,爪画两,威风凛凛,吕布跨坐赤兔,手持方天画戟,带着两千甲士亲自护送,旗鼓喧天,百官出城十里相迎。
董卓回到长安城,并没有立时询问张辽与刘嚣之事,而是回了太师府,他随行的还有孙女渭阳君董白。
到了府中,一众姬妾婢仆来迎,董卓屏退众人,让吕布看护府邸,留下了李儒、刘艾、杨定、田仪几个亲信在堂中。
董卓的脸色并不好,他目光凌厉的扫过下面几人,道:“诸位,老夫亦知刘重宁与张文远有旧怨,但二人竟然以兵戈相见,又双双入狱,闹得长安纷纷扬扬,大失老夫所望,望诸位引以为戒!”
“喏!”
看到董卓神情不悦,下面几人都是心惊胆战,哪敢有丝毫反驳。
“说说罢,”董卓目光第一个看向长史刘艾:“他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怎么扯出个血案,还牵涉到了王斌之子?”
刘艾正要说话,董卓又补充了一句:“若有半句偏颇不实欺瞒之处,哼!”
刘艾身子一颤,登时收起了小心思,将他所知的情况如实说来。
董卓听罢,皱起眉头,以他对张辽的了解,这种灭门血案是做不出来的,刘嚣有些趁火打劫的意味,但究竟是什么人在陷害张辽?
他看向众人:“汝等可有何发现?”
众人纷纷摇头。
董卓不满的哼了声:“老夫还是将张文远和刘重宁召来亲自询问,没有老夫许可,廷尉怎敢私自捉人?”
刘艾听闻董卓有将张辽放出来的想法,当即道:“张文远未必与血案有关,但涉及王国舅,何况张文远抗拒司隶执法,确实桀骜不驯。太师要审张文远与刘重宁,还是召集王司徒、廷尉共审为好,也显得太师英明。”
一旁杨定趁机道:“太师,张文远不顾太师颜面,打杀太师喜爱的车师王侍子胡汉三,真是胆大妄为!”
听到车师王侍子之事,董卓脸色阴沉下来,哼道:“汉三虽是车师胡种,却常逗得老夫欢心,对老夫更是一片忠心,张文远擅杀之,定要严惩!”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李儒也抚须道:“太师,张文远与刘重宁此番皆有过错,太师不急救之,不如便暂时将他们关在廷尉狱中数日,一来令天下知太师之公,二来也可对此二人示以惩治之意。”
董卓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李儒,随即点了点头:“如此,便依文优所言,三日后再召他二人。”
众人退下后,到了外面,田仪立时将李儒拉到一旁,不满的质问道:“文优,文远也曾于汝有救命之恩,为何要建议太师关押他数日?”
李儒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小卷纸条来,打开来,上面写着几个字:“小弟还要炖大鱼”。
田仪不由愕然:“此是何意?”
“还要蹲大狱,”李儒抚了抚胡须:“我想文远的意思是想要趁机引出陷害他的幕后黑手。”
田仪看着那张纸条,不由无言。
……
午后的太阳颇有几分暖和,长安城一处宅院中,左慈双目微瞑,懒洋洋的坐在那里晒太阳。
依旧是一袭宫装的古采英不满的看着左慈。
这时,一身青衣的史阿匆匆进来,肃声道:“坊间又出了传言,王司徒之子王定曾在歌舞坊亲眼看到主公行凶。”
“啧!啧!”左慈摸着胡须,啧啧摇头道:“这事该不是真是这小子晚上偷偷跑出去寻花问柳,因爱成恨,一怒拔剑做的吧?”
史阿和古采英同时怒视他,古采英哼道:“牛鼻子,若是再懒懒散散,胡言乱语,回去便要告知苏。”
左慈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不要喊我牛鼻子,张辽这狗小子取得什么破名歪名!汝这小女子莫要跟着他学坏了!”
古采英冷哼道:“牛鼻子,快快找出幕后黑手,否则回去告诉苏,汝在长安四处寻花问柳,栽害文远。”
“汝……”左慈瞪着古采英,好一会才悻悻的道:“汝这小女子真的跟着狗小子学坏了,栽赃嫁祸顺手拈来。”
看古采英不为所动,一副准备栽害他的样子,左慈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要找出幕后黑手,难呐,这狗小子平日里横行霸道,仇人太多。”
说罢,他看了一眼史阿,哼道:“就说你小子,他曾派你行过刺杀之事吧?单说在河东就处斩了一个县令,好像就是宋翼族侄,他这次也动手了吧?”
“不错,”史阿点头道:“除了宋翼,董璜、杨定也暗中派人出手了,只是长安太大,人生地不熟,我们人手又少,一时之间很难找出还有什么人出手。”
左慈看了一眼古采英,悠然道:“且听天由命吧,反正这小子没有性命之忧,何必太过担心。”
史阿沉声道:“可是任由事情这般发展下去,主公名声必然大坏,何况那幕后之人多半还有诡计。”
“长安十几万人,老道是没有办法了。”左慈无奈的道,要是有目标还好,以他的手段可以连幕后黑手穿不穿内裤都打探出来,但是如今没有目标,他也无从着手。
古采英眉头紧蹙,唐婉托她照顾张辽,如今张辽身陷囹圄,又坏了名声,她回去却不知该怎么向唐婉交代了。
就在这时,一人匆匆进了院子,却是一个暗影,那人神情古怪,向史阿行了一礼,道:“统领,小人得到一个消息,左中郎将蔡邕之女蔡琰一个时辰前去了廷尉,说……说是主公当夜在她房中过夜,不可能是行凶之人,如今长安已经传遍了这个消息。”
“嘎?”左慈一下子蹦了起来,发了会呆,看着那人,大怒道:“张文远真的去夜会女人了?不成!我要回去告诉儿,还要去揍那蔡邕老儿,训他个教女不严之过!”
古采英眼里也透出恼怒之色,显然是对张辽大为不满,又迁怒蔡琰:“素闻蔡琰才名……没想到……”
这时,史阿看着二人,肃声道:“仆却知道,主公当夜在衙署过夜,并没有去其他任何地方,只是仆的证言在廷尉不作数。”
左慈和苏一怔,不由沉默了下来。
良久,古采英眼里流露出敬佩之色,喃喃道:“蔡琰,敢作敢为,真奇女子也。”
她是女子,所以她才知道名声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尤其是蔡琰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果张辽是一个未婚俊杰也算,偏偏张辽已经是有了妻室的,而蔡琰却是出身名门大家。
她在廷尉为张辽作证后,从此以后,她将再也无法嫁作他人为妻,只能给张辽作妾,偏偏她为张辽做的还是伪证,不惜自己名节做的伪证。正因为如此,蔡琰的行为才令人敬佩,这是一个敢作敢为的女子!
古采英对她再也没有了偏见,心中只有敬佩之意。
“这狗小子,”左慈撇了撇嘴:“相貌平平,资质又差,又一肚子坏水,怎么偏偏有这般女子看上他……真是天理难容,难怪要下狱,这是遭天谴哪。”
古采英怒视了他一眼。
史阿却颇是振奋的道:“这下子,主公有了不在场的证据,而坊间再也不会有他杀人的传言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探监
不过一日之间,长安城再次一片哗然,一个香艳的传闻几乎是瞬间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原本传播的纷纷扬扬的大恶徒张辽血洗歌舞坊的谣言,完全被这个香艳的传闻压了下去。
新任执金吾张辽,小张司马夜会风华绝代的大才女蔡昭姬,海誓山盟,凤求凰,各种传说层出不穷。
正因为先前张辽血洗歌舞坊的传说太火爆,所以这个香艳的反弹也更加火爆,尤其是先前无力为张辽辩驳的西迁百姓,此时登时如同得了天大的证据,纷纷理直气壮、慷慨激昂的驳斥先前谣言。
……
廷尉狱中,张辽与荀攸两人对坐在席上畅谈,中间一张案台,一壶酒,两碟菜,两人很是悠哉。
这是狱吏朱成专门给张辽弄来的,“李全”自然不会反对,这还是他“不经意”提醒的朱成。
因此自张辽来了以后,荀攸也跟着过上了前所未有的美好日子,若是换做荀严谨的性格恐怕还有些顾忌,但荀攸性子在缜密中又多了几分洒脱与旷达,加上与张辽也谈得来,所以安然自若的享受着美酒好菜。
至于另一间的司隶校尉刘嚣,就没这么好的日子了,虽然朱成知道他的身份,不敢过于得罪,但也就是寻常官囚的待遇。而且张辽对刘嚣动辄喝斥的姿态,也让朱成小看了刘嚣。
“公达,如今外面可是跳梁小丑处处蹦,董璜、杨定,听说还有个什么宋翼,连王司徒也牵扯了进来,还真是热闹,我到底是招惹了哪个心黑手辣的家伙,若是捉住他,定要将他……”
张辽正与荀攸说着,突然李全过来,偷偷塞给了他一张纸条。
张辽一怔,接过来打开一看,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一时间失了神。
“此事最大的影响还是坏了文远的名声,于日后不利……”荀攸说到一半,看到张辽奇怪的神情,不由一愣,不过他虽然好奇,却没有凑过来看纸条上的字迹。
“没事了……不怕那些谣言了。”张辽喃喃道了一句。
“没事了?”荀攸不由诧异,要化解谣言的影响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长安百姓太多了,谁能禁止他们说话?
张辽眼里感动、愧疚、愤怒,各种情绪不一而足,良久才长叹了口气:“有一位红颜知己去廷尉为我作证,证明当夜我不在歌舞坊。”
荀攸若有所思的道:“文远这位红颜知己怕是不简单。”
他思维缜密而敏锐,瞬间就猜到了一些,若是一般女子,便是去廷尉作证,也不会压下谣言,除非这位女子的身份很特殊。
张辽点了点头:“是左中郎将之女蔡琰。”
“蔡伯喈家的大才女?”荀攸也不由动容,看着张辽连连摇头:“还真没看出来文远竟能得这位大才女青睐,此非寻常人所能为之,蔡琰名不虚传。”
张辽苦笑一声,听到荀攸夸赞蔡琰,心中有几分自豪,但更多的是愧疚,他知道蔡琰作证的后果,恐怕如今要承受的太多。
一念及此,他心中有几分焦虑,而对幕后的黑手更是愤怒,此时,他最怕的就是幕后黑手将蔡琰也算计进来。
“娘的。”张辽骂了一句,一口气将杯中酒饮尽,勐然起身,大步朝隔壁刘嚣的牢房走去。
刘嚣正在那里神情变幻莫测,思索着出狱的办法,听到脚步声,抬头就看到张辽凶神恶煞的走过来,他不由一惊,喝问道:“张辽,汝要作甚!”
张辽一把将他拎起,抬手就是一拳.
“啊!”刘嚣一声惨叫。
张辽拳脚不停,怒喝道:“刘嚣,尔等这群宵小之徒,心黑手辣,作恶多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知修身立德,偏偏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乃公是掘了尔祖坟不成,从弘农到雒阳,从雒阳到河东,从河东到长安,几番算计逼迫,纠缠不休,烦不胜烦,无所不用其极,派人刺杀,制造惨案,还牵扯无辜女子名节,乃公打死尔这头牲口!”
荀攸愕然看着张辽提着刘嚣暴打,曾经的刘嚣肆意妄为,抄家灭族无数,将他与何几人下狱之时,何其张狂,如今却被张辽这般暴打,实在是让他想不到的。
至于狱吏朱成与李全,早早就退开了,装作不知道。
张辽越打越怒,他心中也是憋屈,在河东混得风生水起,正要安抚太原,一举夺取西河之地,不想却被一群宵小算计,被董卓召回长安,做了个执金吾,本想安稳的做一段时间执金吾,趁机在长安和朝堂发展一些实力,不想又被人连番算计,如今连蔡琰也牵扯了进来,他心中感动,却感到无颜去见蔡琰。
蔡琰为他坏了自己的名节,他能为她做什么?难道名正言顺纳她做妾?让她继续为天下人耻笑?
“真是一群蠹虫!小人!”张辽一边暴打着刘嚣,一边怒吼:“汝等这般无耻算计,将她牵扯进来,如今还教我怎生有颜面去见她!”
刘嚣不知情况,不明所以,张辽见状更怒,正要再打,却突然被荀攸过来拉了拉衣袖。
张辽诧异的回头,道:“公达,这搬小人不该打吗?因何阻拦?”
荀攸朝牢房大门处指了指:“应该是来探看汝的。”
张辽一怔,回过头去,身子霎时间一僵。
只见大牢门口,一个衣女子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素手提着一个木盒,正是蔡琰。
张辽看着这个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巴动了动:“你来了……”
“嗯。”蔡琰点了点头,款步过来,柔声道:“有两日没看到你了,过来看看。”
她没有什么激动,神情恬然,仿佛去廷尉作证惊动了整个长安城的人不是她一般。
张辽忙接过木盒,拉着她去隔壁,叹道:“这个地方从来最是脏乱,你不该来这里。”
蔡琰轻声道:“有你在这里,就没有脏乱。”
张辽心中感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叹道:“这个地方乱,你一个人却不该过来。”
“是阿扶陪我过来的,他在门外等着,不能进来。”
蔡琰一边说着,一边将木盒放在案台上,轻轻打开,里面是两壶酒和一些精致的食物,有张辽最喜欢吃的菜品,他曾在蔡府中做过,蔡琰很快就学会了。
“公达,快过来。”张辽招唿着荀攸过来,给蔡琰介绍道:“这是荀公达,当时少有的才智之士。”又给荀公达介绍:“我的内人蔡昭姬,大名鼎鼎的才女,音律书法无不精通。”
蔡琰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向荀攸端庄作礼:“妾身见过荀先生。”
荀攸忙还礼,赞道:“久闻蔡大家才名,今日才知,品德与勇气犹在才名之上,不输于男子。”
“荀先生过誉了。”蔡琰在荀攸面前却是一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风范。
“好吃!”张辽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吃了一口,又招唿荀攸:“公达,快来尝尝我家昭姬的手艺,包你从来没有吃过这般美食。”
荀攸嗅到香味,也早已食指大动,闻言也不客气,取了筷子便品尝了一口,咀嚼了两口,神情不由动容,向蔡琰赞了赞,又羡慕的看了张辽一眼,这般才气、品性、容貌与厨艺俱佳的女子,千载难逢,这张文远着实是好福分。
蔡琰看着张辽吃的畅快,心中也是高兴,她来探监之前,本来担忧张辽在狱中遭受折磨,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张辽在动手打人,连狱吏也退避三尺,强烈的反差着实令她有些回不过神来,当时就忍不住想要嗔怪一声:“蛮夫。”
只是强忍着才没有叫出来,不过担忧的心情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心上人,他无论在哪里总有办法。
张辽与荀攸喝酒吃菜,蔡琰在一旁为他们斟酒,俨然一个小女人模样,更令荀攸羡慕不已。
张辽轻轻拉住了蔡琰的素手:“你这般做,老大人很生气吧?”
他知道蔡邕素来注重名声,女儿未出阁,却去廷尉说自己与情郎过夜,毁了名节,他岂能不生气?
蔡琰轻轻摇头:“阿翁虽然辞了官,却什么也没说,也没阻拦我,他是支持你的。”
张辽点了点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一定要尽快把那个幕后黑手拉出来!他必须出去做点什么!
……
依旧是那处宅院,依旧是那个阴沉老者,此时他的神情更加阴沉,几乎能滴下水来,连站在下面的族侄也不敢开口说话。
许久,老者才冷冷的哼了声:“不想老夫百般谋算,竟毁于一个贱人之手!”
“叔父,如今该怎么办?”年轻人讷讷问道,他也没想到,转眼之间,长安城对张辽的一片讨伐声就变成了艳羡声,大凶徒的传说也变成了香艳传说,着实让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阴沉老者哼道:“从河东可曾查到什么?”
年轻人摇摇头:“我们去了河东的人都没有回来,也没传回来什么消息。”
老者皱起眉头:“张辽此人,与董卓非是一道,他却托身董卓麾下,必有图谋!老夫以河内张扬之谣言将他算计回来,本是要看他拒交河东太守之职,惹怒董卓,不想他竟能将河东轻易交出去,实在是出乎了老夫的意料,令老夫深是不解。此人不简单,令老夫心生忌惮。”
年轻人忙道:“叔父过谦了,叔父曾任州郡刺史、九卿与三公,而今又为三公曹尚书,主管考课州郡,又以废立之事得太师信任,岂会惧怕一个执金吾。”
老者摇了摇头:“不可大意,流言既去,张辽也迟早要出狱,此番计谋全化作流水,看来还是要从董卓之处着手,一击必杀!嗯……或许这个为张辽出头的贱人之处也可谋划一番,听闻前不久董璜常去蔡府……嗯……”(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先下刘嚣
天色阴蒙蒙一片,空中又飘起了秋雨,淅淅沥沥,带着清寒,地上处处可见水洼。
太师府外,蔡琰姊弟、皇甫郦、赵云等人在对面一片屋檐下等候,史阿也在,他押着三人。
今日正是董卓提审张辽和刘嚣的日子,董卓没有选择廷尉府,而是选择了太师府。
太师府正堂中,董卓高坐上首,左右两侧司徒王允、太尉马日、司空淳于嘉、尚书仆射士孙瑞、廷尉宣、卫尉杨琦、京兆尹司马防、御史中丞皇甫嵩、廷尉正钟繇等一众官员都在。
自然也少不了董卓的长史刘艾、谋士李儒和主簿田仪,至于吕布,则带着甲士在外护卫。
堂中众臣看下中间站着的执金吾张辽和司隶校尉刘嚣二人,无不神情古怪。
二人站在那里,张辽神情平和,目光有神,曾经不可一世的刘嚣却是满脸悲愤,或者说悲愤已经从青肿的猪头上看不出来了,只是众人看他这副模样,就能感受到他的悲愤,尤其是他们发现刘嚣的猪头比前几日更大了些。
董卓刚看到刘嚣的那副模样,也是呆了好一会,再看旁边神采奕奕的张辽,嘴角不由抽搐了下,这才想到张辽这厮惯来会打人,不用想,也知道刘嚣在狱中挨了打。
“太师!太师!”刘嚣一下子扑倒在地,嚎啕大哭道:“太师为臣做主哪,张辽要打死臣了!”
其声音凄惨,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只是他往日作恶多了,众人心中怎么也伤心不起来,都是有那么一股子快感。
有董卓在,众朝臣很是沉默,包括王允,事实上众人大多本就不相信张辽会无缘无故行凶作案,蔡琰为张辽作证后,他们更知道张辽已然是没事了。
不过王允的神情并不好看,他千防万防,自己幼子王定搀和歌舞坊一事还是被传了出去,而且还被传的亲眼看到张辽行凶,分明是中了他人的算计,只是归根结底还是幼子自己不检点,气得他将王定狠狠的暴打了一顿,却犹是怒气不歇。
上首董卓看着张辽和刘嚣二人,沉着脸哼道:“汝二人是怎么回事?”
正大哭的刘嚣还没来得及说话,张辽便朗声道:“禀太师,他公报私仇!”
刘嚣哭声登时一顿,悲愤的指着张辽:“汝血口喷人!”
张辽哼道:“歌舞坊血案,傻子一看都知道是有人嫁祸,偏偏汝带着八百司隶来攻打执金吾衙署,不是公报私仇是什么?”
“我……”刘嚣神情一滞,随即争辩道:“吾听到有血案发生,有人举报于汝,为以防万一,带兵去请汝,有何不对?又何为公报私仇?”
张辽淡淡的道:“不分青红皂白擅自捉拿大臣,这边是司隶的行事作风吗?是否公报私仇,太师自有公断,汝扭了舌头狡辩也没用。”
董卓没有说话,长史刘艾开口道:“张文远,刘重宁为何不对别人公报私仇,偏偏对汝,总是汝有差错。”
张辽瞥了一眼刘艾:“刘长史既然责问,某便说了也罢,当初西迁长安时,此贼要滥施淫威,捉拿朝臣家眷,某奉命督办迁徙之事,自然不允,便捉了他,又暴打了一顿,此人心胸狭窄,不知羞愧,反而怀恨在心。”
说到这里,张辽又看着刘艾,道:“若是我打汝一顿,想必汝也会天天想着公报私仇,不对,我还未曾打汝,如今汝却常常打压于我,比刘嚣更加狭隘阴险,真是莫名其妙,莫非汝与刘嚣结党不成?”
“一派胡言!”刘艾气得浑身颤抖,怒斥张辽。
张辽冷笑一声,全不理会他。
董卓看着张辽:“歌舞坊之事,可是汝所为?”
张辽断然摇头:“不是。”
董卓点了点头,看向廷尉宣:“此事还要廷尉细细再查,蔡伯喈之女已为文远作证,老夫亦知文远非是行凶之人。”
“是。”宣应了声,看到董卓对张辽颇是偏袒,暗自庆幸当日选择没错。
“太师!”刘嚣看到张辽竟然托难,不由大急,嘶声道:“太师,张辽擅杀车师王侍子,我儿前去救人,又被这贼子坏了根,太师为我做主哪!”
董卓看向张辽:“汝为何擅杀车师王侍子?”
张辽沉声道:“车师王侍子抢掠民女,该杀!”
王允等朝臣没想到张辽在董卓面前还会如此刚正不阿,不由愕然,对他的硬气心生佩服之意。
董卓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那汝可知胡汉三乃老夫近侍?”
“胡汉三?”张辽这下子真的愕然了:“谁是胡汉三?”
李儒见状,提醒了一句:“胡汉三正是车师王侍子的名字,是太师亲自为他所取。”
张辽这才回过神来,尼玛,取的什么破名字!难怪这厮如此恶行累累,又死的这么快!
他毫不犹豫,当即道:“属下不知他是太师亲信,否则定会留他一命,请太师定夺!”
先前还暗赞张辽刚正不阿的朝臣不由无语,董卓却是哈哈大笑,心情颇是大好:“很好!不过,汉三终究是老夫近侍,汝便打杀手下两个属吏为他陪葬吧,也算老夫安慰于他。”
张辽神情一凛,沉声道:“太师,打杀胡汉三,此张辽所为,与手下何干?若太师要问罪,还请处置张辽,便是罚俸三年,张辽也认了!”
董卓笑容微敛,看着张辽,张辽并不退让。
堂中一时静寂一片,众朝臣神情复杂的看着张辽,这个人忠奸难辨,却是个敢担当之人。
须臾,董卓又缓缓道:“此事也罢,但汝打残刘重宁之子,却是不该。”
“请太师做主!”刘嚣立时大叫。
张辽看向他,冷哼一声:“刘嚣,汝恶子伏法,汝心中悲伤,难道汝刺杀于我,我心中便无怨乎?偏汝能刺杀于我,夺我性命,我却不能名正言顺惩治汝那恶子,还真是强盗之辞。”
刘嚣神情一滞,随即嘶声道:“血口喷人,吾何曾刺杀于汝!”
张辽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上首董卓,还有一旁的廷尉宣,肃声道:“刘嚣在我来长安途中行刺于我,我早已得了证据,只是昔日念在同在太师麾下效命,加之自己只是受伤,并无性命之忧,因而不与他计较,不想他反倒因小事屡屡为难于我,如今我便也与他理论一番,太师,可否允许属下请证人?”
今日,张辽早已下定决心,要先除去刘嚣这个威胁!
刘嚣面色微变,董卓沉吟了下,摆摆手:“便请来吧。”
一个司隶校尉却派人刺杀重臣,这绝非小事,更是违背了董卓之意,董卓也不得不重视,否则刘嚣如此胆大妄为,他日未必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司隶校尉
董卓派人去执金吾衙署请证人,董卓双目微垂,此时太师府正堂中静寂一片。
众朝臣都在默然打量着刘嚣,纵然在青肿的掩盖下,众人也能察觉到刘嚣的神情越来越紧张,身子也止不住颤抖起来。
不多时,两个形貌狼狈的黑衣人被押了进来,看到刘嚣,慌忙喊了声:“校尉,属下有辱使命!”
刘嚣看到这二人,确实是自己所派死士的打扮,不过他哪能将那些人都认全,而且当此之时更不会承认,大声怒斥道:“汝等何人?赶来污蔑于我!”
张辽哼道:“此二人皆是司隶,有名牌在身,可让廷尉查验。”
廷尉宣看董卓没有反对,当即命廷尉正钟繇去查验二人身份。
刘嚣大声道:“便是他二人是司隶又如何?吾手下一千二百司隶,稂莠不齐,难免有人被收买利用,便是他们刺杀张辽,也是被人利用,吾监管不严,却不能当刺杀之名!”
此二人他不认得,多半是喽,根本不会知道太多的信息,刘嚣看到张辽所谓的证人不过如此,不由大是松了口气。
宣和众朝臣看到刘嚣抵死不认,不由纷纷皱起眉头,董卓没有说话,张辽却冷笑一声,道:“看来汝还要垂死挣扎,也罢,我便再请来一个证人。”
很快,又有一人被押了进来,刘嚣一看到此人,面色登时大变,这人正是他的亲信从事,也正是此人主持刺杀之事,事后他便命此人先离开长安躲避一时,没想到居然被张辽捉住了!
众朝臣不少人都认出了刘嚣这个从事,曾跟随刘嚣抄家灭族,连董卓也认了出来。
那个从事一进来就伏地向董卓连连磕头:“小人认罪!正是小人奉校尉之名,带人刺杀张太守……”
接着那人便一五一十将刺杀的前前后后都说了出来,连事后刘嚣让他逃走之事也说了出来。
刘嚣几次要打断他,都被张辽阻止,刘嚣脸上的神情只能越来越绝望。
等那从事说罢,众人都看向刘嚣,刘嚣指着那从事,嘶声道:“很好!很好!汝为罪臣之仆,老夫当初饶你一死,一手将汝提携,不想汝竟然叛变老夫。”
那从事也露出震惊的神色,愕然道:“校尉,不是……不是你已经招了吗?小人被唤来之时,听说连王三和李留都招了,小人这才招了,正是为校尉减罪哪。”
众臣愕然的看着他们二人,又不由看向张辽。
刘嚣更是神情一僵,随即反应过来,戟指张辽,怒吼道:“竖子!汝使诈!”
张辽淡淡的道:“汝若不为刺杀之事,某便是使诈也没用。”
刘嚣一下子瘫倒在地,他知道,自己完了。
这时,司徒王允开口道:“太师,司隶校尉刘嚣擅自刺杀朝廷大臣,行迹恶劣之极,还请太师处置。”
董卓面色阴沉的看了一眼刘嚣,哼道:“刘嚣,汝这司隶校尉便不用做了,来人,发廷尉审判论罪!”
“喏!”宣领命。
刘嚣一下子昏了过去,众臣却没有任何同情之心,刘嚣的胆大妄为实在令人发齿!
董卓又看向张辽:“张文远,汝本是受害之人,但擅杀车师王侍子,却是不该,罚汝一年薪俸!”
“属下领命。”张辽大声道。
董卓朝众人摆了摆手:“老夫乏了,诸位且退去罢。”
“喏!”众人不敢怠慢,急忙退下。
太师府正堂外的廊道下,张辽看了一眼被廷尉带走的刘嚣,冷笑一声,这刘嚣去了司隶校尉之职,便如同去了爪牙的老虎,有那么多人怨恨他,他哪还能从廷尉里再次出来。
这个大敌算是去了,下一个,是董璜?还是那个幕后黑手。
看到众人皆已出府,他正要出府,突然身后远远传来一个清脆如铃的声音:“阿叔!阿叔!”
张辽一怔,回过头去,却看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从廊道中疾奔过来,不是董白又是谁?
“小白白!”他不由哈哈一笑,一把将奔过来的董白抱了起来。
董白吧唧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两口,小脸上满是欢喜,却看到后面追来的仆人发了呆。
这个人是谁?竟然与太师最喜欢的孙女,渭阳君如此亲近!
……
太师府后堂,董卓将李儒和田仪留了下来,须臾才叹了口气:“刘嚣老夫一向用的很顺手,只是他的胆子太大了,老夫将他交予廷尉,文优以为如何?”
李儒肃容道:“太师,刘嚣如今不可留,他的所作所为天怒人怨,而今坞已然充实,若再留之,于太师无益,当速速除之,便道他违背太师命令,在长安肆意妄为,因而杀之,往日一切,则皆由他担负。”
董卓闻言,眼神闪烁起来,显然大是心动。
李儒又道:“而且刘嚣不能在廷尉久留,他为太师所做私密之事太多,若是张扬出去,于太师不利。”
董卓不由拍了一下大腿:“老夫失策矣,当速速将其带回,直接斩杀!”
李儒忙道:“直接斩杀也不妥,有失太师仁义之名,何不如交给司隶处置,也名正言顺。”
“司隶?”董卓愕然道:“刘嚣本就是司隶校尉,而今虽然免了,谁能为之?”
李儒吐出一个名字:“张文远,可令张文远为司隶校尉。”
“文远做司隶校尉?”董卓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是不是太快了些?司隶校尉乃雄职,他当之,恐三台反对,也是麻烦之事。”
李儒道:“如今刘嚣去了司隶校尉,长安还有谁人可当之?唯张文远耳,一则他对太师忠心,二则他行事果断,而且此番天子与朝臣将他下狱,已然对立,他为之恰当无二。”
看董卓犹豫,李儒又道:“何况眼下便有刘嚣待处置,司隶名声在文远手下受损,还有歌舞坊血案待破,任张辽为司隶校尉,命他处置诸事,刘嚣在他手下是必死无疑,司隶名声也正由他恢复,至于血案,若三月可破,则继续担任,三月不可破,则免之,他人岂有异议?”
“三个月?倒是不错。”董卓闻言,想了想,正要说话,突然一个仆人进来,伏跪在地惶恐的道:“太师,渭阳君……渭阳君唤一个男子作阿叔,还……”
董卓神色一变,李儒却笑道:“此必文远也。”
董卓这才回过神来,当即道:“走,出去看看!”
……
张辽正在廊道下和欢天喜地的小董白说着话,得知董白此次跟着董卓来太师府,就是专门来看他的,不由颇是感动。
这小丫头的真挚却是董卓那些人不能比的,弥足珍贵。
正说着话,一阵脚步声传来,张辽抬头一看,却是董卓和李儒、田仪几人过来了。
他当即起身朝董卓行礼:“属下见过太师。”
董卓点了点头,道:“阿白看到汝,倒是比看到老夫还要高兴。”
张辽笑道:“只因太师常见,而属下不常见,难免感到稀罕。”
董卓闻言大笑,而后神情凛然的看向张辽:“老夫此次罚汝一年薪俸,汝可有怨言?”
“岂敢有怨言!”张辽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只是属下来长安,身无长物,若无俸禄,恐怕这一年就只能厚着脸皮来太师府混饭了。”
“好啊!好啊!”董白欢喜的道:“阿叔每日都来才好呢。”
董卓闻言,不由更是大笑,须臾,再看张辽,沉声道:“文远,老夫免了汝的执金吾之职!”
张辽一怔,瞥到李儒眼中的神情,当即毫不犹豫的道:“喏。”
董卓看到张辽没有丝毫怨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执金吾不必做了,老夫却再任汝为司隶校尉,处置刘嚣与歌舞坊血案。”
张辽听了,真是吃了一惊,他只是让人暗中传信李儒,设法置刘嚣于死地,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做了司隶校尉,显然李儒发力不小!
司隶校尉可不比执金吾那般闲职,这个职务绝对是大权在握,真正的实权比之被架空的三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有了这个职务,直接查察歌舞坊血案幕后黑手可谓名正言顺,如虎添翼!更可以查察任何官吏,包括董卓的长史刘艾。
他当即沉声道:“属下领命,多谢太师信任!”
……
如今朝臣的任命全在董卓一心,但却还要经过尚书台的正式文书下达,何况张辽还有将执金吾事务做个交接,所以要上任司隶校尉还需要两三日功夫。
张辽离开太师府后,第一件事就是登门蔡府拜访,而且是大作声势,带了布帛、金钱等许多礼物,隆重登门。
蔡琰为他出头,不喜自毁名誉,他却不能让蔡琰独自承担一切,他要让世人知道,一切都是他张辽主动追求蔡琰的。
与此同时,他也让人暗中散播传言:张辽苦追蔡昭姬,夜入蔡府求同好,蔡昭姬机智拒之,并唿来父亲,与之共同探讨数术之道。
他要竭力为蔡琰这个好女子挽回名声。(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征辟与查察
形势变化的太快,无论是满朝公卿大臣还是长安百姓,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过三两日间,原本还身在囹圄的执金吾张辽转眼就任职司隶校尉!
司隶校尉官秩比两千石,比之执金吾真两千石要低,但两汉以来监察官最大的特点就是位卑权重,比如刺史六百石,却能监察两千石太守,与太守同列。
同样,司隶校尉也是如此,虽然官秩比九卿低,但地位和权势却在九卿之上,朝会之时也位列九卿之前,与尚书令、御史中丞三独坐,在朝内,三公以下朝臣无不受其监察,在朝外,京畿七郡的太守亦在其监察之下,而且还能处置京师近郡犯法者,可谓真正的大权在握!
张辽担任司隶校尉后,首先就是手下的属吏多了,除了一千二百司隶外,还有十二名从事、主簿等二十五名假佐,以及不定员的参军。
最关键的是这些属吏都是他自行征辟,如同家臣,他有完全的处置权。
张辽任职后,第一件事就是向董卓请命,将荀攸从狱中放了出来,征为都官从事,都官从事是司隶校尉手下最有实权的一个从事,协助司隶校尉纠察百官,并且可以参与朝会。
随后,张辽便立时处置刘嚣,免得夜长梦多。
刘嚣的恶行累累,背着董卓也有不少阳奉阴违之事,若是细细详查,恐怕要三五个月才能查清,张辽采取了快手段,只举出刘嚣得罪朝臣与董卓的几件大罪,便以雷霆之势直接将刘嚣处斩。
这个年轻的司隶校尉手段之凌厉,令暗中关注他的满朝大臣为之凛然。
处死刘嚣之后,张辽又迅速对手下的大小属吏和司隶进行整顿。
他从处置刘嚣之事中,便在暗中观察这些属吏,处置刘嚣之后,凡是之前阳奉阴违的属吏一律免用,并对有恶行的属吏进行论罪处置。
不过数日之间,他手下从事一下子少了五六个,假佐更不用说,而且张辽处置的有理有据,恩威并施,令余下属吏无不敬畏。
随后张辽又寻找蔡邕、皇甫郦几个熟悉之人,让他们帮着举荐人才,征辟空缺属吏。
经了女儿作证之事,蔡邕无奈之下,也将张辽看做了自己人,这老头一旦认真起来便极为认真,他热心的推荐了弟子王粲,伏完之子伏均,又通过自己在京兆的张昶、赵岐几个好友,推荐了京兆杜畿和京兆张既。
而皇甫郦则推荐了自己的堂妹夫、也就是皇甫嵩的女婿扶风射援,尚书仆射士孙瑞之子士孙萌,恰好士孙萌与王粲也是好友。
蔡邕在儒林中的地位是很高的,皇甫郦与士孙萌关系也不错,于是这些被举荐的人无论是碍于面子或是好奇的原因,都来见张辽了。
对于这些被推荐之人,无论听过还是没听过的,张辽都亲自进行了一番恳切的交谈,对于这些人的能力和见解大为惊喜,尤其是杜畿,张辽前世便听过他的名字,在史上被誉为最好的河东太守,岂能差了!
除此之外,射援和张既的能力也是佼佼者,王粲、伏均、士孙萌也不差,不过他们还有些年轻,理事经验难免不足。但都是璞玉,只要磨练一番,就是干才。
当然,张辽的见解和魅力也摆在那里,这些被举荐的人对张辽这个司隶校尉也颇是认同,于是士孙萌又举荐了故汉阳太守傅燮之子傅干和和扶风苏则。
最后除了苏则不应召之外,其他的人全部来了,而且都是年轻俊杰或是干练之士。
一下子得了这么多人才,令张辽乐得合不拢嘴,只此一点,他这个司隶校尉就没白做。
张辽当即征辟杜畿为功曹从事,负责州府官吏的选拔和任用及其他诸事,相当于其余州牧刺史的治中从事,居州府中治事,主管各曹文书。
以张既为别驾从事,跟随司隶校尉巡视州郡,并记录沿途各事。
以射援为京兆尹从事,督促京兆尹上交文书,并察举京兆尹官吏。
以王粲为主簿,负责记录司隶校尉府各事。
以士孙萌为簿曹从事,掌管记录钱粮的账簿。
以伏均为都官书佐,协助荀攸纠察百官。
以傅干为门功曹书佐,协助杜畿选用官吏。
又以赵云为暂为军曹从事,负责军务,掌管司隶。
其余六郡从事、门亭长、孝经师、月令师、律令师、簿曹书佐、典郡书佐、参军,张辽并无更改,仍任用原本之人。
但即便如此,司隶校尉的属吏也是几乎全部一新,原本刘嚣的亲信,污浊之徒全部清除,而新任用的几个从事都是德才兼备、敢作敢为之士,府中风气为之一清。
张辽又命赵云整顿司隶,并且趁着这个机会,处置了一批不法之徒,又趁机将左冯翊的典韦手下一些勇士安排了进来。
他也是在锻炼赵云,他早就察觉,赵云在战场上勇勐无匹,但在为人处世方面,却是宽厚仁义有余,威严决断不足,是以张辽让他通过整肃稂莠不齐的司隶,自己也逐步成长,最终能独当一面。
同样,司隶校尉这个职务对张辽也是一个好机会,夺取关中是他战略中的重要一步棋,眼下夺取关中还不是机会,但他做了司隶校尉,监察整个关中郡县,却是一次全面了解和渗透关中的机会。
而且人心都有一种恋旧心理,如果这次张辽这个司隶校尉做好了,关中官吏和百姓念他的好,那他在关中无疑就建立起了威信和根基,日后再次夺取关中之时,百姓想到他这个曾经的司隶校尉,排斥将会大大减少,甚至还会夹道欢迎。
关键就看他这个司隶校尉做的怎样了,所以张辽眼下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司隶校尉能做多久,但却没有丝毫懈怠。
他对荀攸、杜畿、张既等属吏完全放权,让他们纠察百官,整顿吏治,惩治豪强,张辽这个司隶校尉为他们做后盾。
而张辽自己,则全力查探歌舞坊血案之事。
李儒和荀攸都给张辽出了个注意,就是首先从他的仇人中查访,因为这次血案明显就是为了嫁祸张辽。若是其他人或许还没有头绪,但张辽自己却明白自己的仇人有哪些,更加容易破案。
张辽深以为然,他先召来杨定,明里询问,暗中查探,排除了杨定的嫌疑,却趁机训斥了他一顿。
杨定面对张辽如今的司隶校尉,不敢再有妄动,今时不同往日,他也在司隶校尉监察之中,生死只由张辽掌控。
随即,张辽又召来王允之子王定与长史宋翼问询,王定曾与王端一道去过歌舞坊,也有嫌疑,而宋翼,此前史阿查探到此人曾在暗中推波助澜。
对于宋翼的行为,张辽不相信没有王允的暗许,他对王允这老头也颇是恼怒,老头不给他面子,动辄对他责斥,他这次没给老头留什么面子,将他的儿子和长史都召来了。
不过见了王定那副怂样,还有宋翼那优柔寡断的模样,张辽就知道此二人参与血案的可能性不大,他询问了一番,便将两人打发了。
最后,张辽派人去召董璜问询。
董璜如今失了势,低调的很,做出血案的可能性也不大,但在张辽所有的仇人中,他却是最有可能的一个,一则此人行事极为阴险狠辣,二则张辽实在也想不到其他仇人了。
没想到,董璜根本不卖他的面子,拒不应召。
这也在张辽的预料之中,他加紧了对董璜的暗查。
就在这时,当日在歌舞坊捉到的几个刺客被史阿和左慈审讯出了结果,目标竟然直指董璜!(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蛛丝
长安城那处宅院中,阴沉老者询问自己的侄子:“张辽在查董璜了?”
“正是。”年轻人敬佩的道:“叔父妙算。”
老者摇了摇头,叹道:“当初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没想到居然用上了,这张辽倒真是好运道,如今竟然做了司隶校尉,连老夫也在他的监察之下,不过,嘿,他恐怕也没想到,那些刺客从来都以为他们是董璜的人,那个主使者更是被引入董璜手下的门客,且看这张辽怎么对付董璜,一步步与董卓走向决裂罢。”
年轻人道:“董卓如今似乎也很厌恶董璜,或许不会……”
老者哼道:“无论如何,董璜毕竟是董卓的亲侄子,董卓不喜欢他,但谁若动他,就是侵犯董卓的威严,董卓岂会不管?董卓如今喜怒无常,惹怒了他,恐怕顷刻就是灭顶之灾。”
……
狂风唿啸,风雪漫天,北阙甲第的一处宅院后园武场中,却有两个人影来去纵横,一柄长刀与一杆方天画戟在风雪中凌厉交击,铿锵声不绝于耳。
一侧的亭阁下,温着一壶酒,一个妇人和一个少女正在看着武场上的打斗。
“阿母,张叔叔好厉害,竟然能和父亲打得不相上下。”
少女大约十一岁左右,却身量颇高,额头宽广,眉毛英挺,眼睛明亮,颇有几分男孩子的英气,正是吕布的独女吕玲绮。
旁边的妇人正是吕布的妻子严氏,严氏看了女儿一眼,道:“女儿家,莫要学你父打打杀杀,日后可怎么嫁人?”
吕玲绮认真的道:“我将来要和父亲一样驰骋疆场!”
严氏正要训斥她,一个声音哈哈大笑道:“好女儿,好样的!”
却是吕布已经与张辽比试完毕,二人正走回亭阁,吕布听到女儿所说,颇是欢喜。
张辽看着吕玲绮,暗自点头,吕布这个女儿还真传了他的英姿,他日未必不能上战场,只是女子上战场,张辽也颇是不认同。
他倒不是有什么偏见,一来是感到女子天生力气弱,性格也相对温和,并不适合上战场,二来女子在战场上一旦被俘,落入那些大兵手中,下场是极惨的,几乎是生不如死。
二人抖了抖身上的雪,搁了兵器,进了亭阁,严氏给二人斟了酒,吕布一饮而尽,看着张辽,感叹道:“文远哪,真没想到,汝倒是走在了为兄前面,如今汝这司隶校尉大名,两个月来处置了数十个官吏和豪强,可谓威震三辅了。”
张辽笑了笑:“说什么司隶校尉,也不过是做些得罪人的事,反倒不如奉先兄清闲自在。”
吕布叹了口气:“为兄却总想着要驰骋疆场,在太师麾下,憋屈,而且太师如今也非比从前了,前两日只因一个说话不当,太师当场便将手中小戟掷向为兄,若非为兄身手矫捷,怕是要受伤,说什么义父义子,实在有些心寒。”
张辽皱起眉头,没有说话,董卓如今的变化是越来越大了,一步步走向堕落和疯狂,连他也时常受训斥。
“歌舞坊血案还没查探出来吗?究竟是不是董璜?”吕布看到张辽沉默,当即转了话题。
张辽皱眉道:“我觉得不是,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距离他上任司隶校尉已经有两个月了,但歌舞坊血案的进展却令人很是头疼,那个幕后黑手似乎再也没有了动作。
吕布摇头道:“汝上次带人进入董璜府中查探,令太师很是不悦,听说当时就想免了汝的司隶校尉,只是被李文优劝阻了。”
说到这里,吕布不由羡慕的看着张辽,道:“汝与李文优的关系,真是令人羡慕,他不知为汝挡了多少灾,他的话对太师还是很有用的。可否传为兄两招,为兄若与那些文士结交了关系,或许境况会好很多。”
张辽想了想,道:“一以诚挚,二以见解,三以厚脸皮死缠烂打。”
吕布听了,不由大笑:“好一个厚脸皮死缠烂打,不过,文远倒是真有这份功夫。”
张辽笑了笑,没有说话。吕布只看到了死缠烂打,却没有听到他将诚挚放在了第一位,其次是见解,最后一个才是厚脸皮死缠烂打。
似吕布,唯我之心太强,功利心也强,加上他曾背叛丁原,所以很难给人诚挚的感觉,那些文士一看到他就想到反复无常,很难与他交往了。
这就是当初一步没走好的结果,丁原为人虽然不怎样,但对吕布也算不错,而且本身并无过错,吕布背叛也罢,杀之却是过了些,难免引人诟病。
在这个时代,名声尤其重要,这关乎许多人才对你的认同,张辽越来越察觉到这一点的重要性了。
是以他在担任司隶校尉的这两个月中,虽然血案毫无进展,但对于肃清吏治、惩治恶霸却做了很多事,处置了不少违法之吏。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连王允的亲信都有几个违法的,被张辽名正言顺处置了,更有董卓的凉州手下,他顶着董卓的责骂斩杀了好几个,虽然几次惹得董卓不悦,但他不畏强权,处事公正,却令很多朝臣和关中百姓为之赞叹。
加上又处置了几个不作为的官吏,关中朝堂的风气在他的雷霆整顿下一时大变,尤其是查抄了几个囤积居奇的粮商,处置了几个与之勾结的官吏,将通货膨胀下的粮价稍稍压下了一些,令百姓称道。
他征辟的那些人才对他这个主公就更认同了!
只是正如吕布所说,他在董璜之事上确实触怒了董卓,当时董卓正在坞,一个命令就将他召了过去,一番责斥,还有董卓的母亲池阳君和弟弟董,都为董璜出头。
池阳君还好,毕竟曾见过张辽,而且曾孙女的哑病也是张辽治好了,老人家只是朝张辽一番落泪,请他手下留情。
至于董,却是一副傲慢的模样将张辽狠狠骂了一番,让他这个鹰犬守好尊卑规矩,若非此人是董卓的弟弟,若非当时在坞,张辽早就一拳撂倒了他。
但自那以后,他便明白了,董卓或许真不待见董璜了,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池阳君和左将军董在背后力挺董璜,董卓便不得不责斥他。
只是天子和王斌对血案之时催促甚紧,他心中对那个幕后黑手也很是警惕,只怕他下一步谋算更加可怕,因此也是一直紧绷着心弦。
张辽从吕布府中离开之时已是黄昏,回到府中,史阿、左慈和古采英都在,他们这些日子还一直在暗中查访,连暗影也大举进了关中,渗透到各个郡县,却仍是捉不到幕后黑手。
“小子,莫非这血案是个巧合,并非是针对你的,只是你适逢其会?”左慈懒洋洋的问了一句,这老道这些日子也累坏了。
张辽摇头道:“谣言中有王定指认于我,而王定却否认这一点,显然幕后黑手是针对于我。”
左慈哼道:“那董璜也不是凶手,老道在他府中暗中蹲了数日,他一直是怒骂你小子与那算计他的人,显然也是被冤枉了。”
张辽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没有继续坚持捉拿董璜的原因。
左慈又道:“你小子仇人太多了,可还有哪个没想起来?”
张辽皱起眉头:“关中凡是有一些实力和影响力的,我都排查了一遍,并无其他仇人。”
左慈哼道:“或许是你不知道的,是你手下人所为……比如阿衡这小子,就曾帮你刺杀过敌人吧?”
张辽摇头道:“我一向行事磊落,哪有过什么刺杀之事。”
不想一旁的史阿却不给他面子,道:“主公,是有过一次。”
古采英嘴角微抿,左慈不屑的朝张辽撇了撇嘴,张辽有些愕然,又有几分尴尬的道:“是哪一个?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史阿道:“主公当初离开小平津赶赴虎牢之时,曾让仆刺杀过平县的恶霸县令。”
“平县县令?!”张辽心中一动,想起了确实有这么回事,只是这一两年来他经的太多,早忘了这个路人甲,而这个路人甲当初确实是董璜派来的走狗。
这时左慈在一旁道:“有这么回事,那平县令当时三番两次派人在儿院外窥伺,老道教训了他们一番,又告诉了你小子,当时感受到了你小子的杀机。”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张辽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他脑海中一时间仿佛抓到了什么。
史阿道:“似乎是姓丁,却不知名字。”
“丁……丁……董……董……”张辽脑海里飞速的想着长安的丁姓名人。
他如今为司隶校尉,监察百官,自然对朝廷中的官员都有一些基本的了解。
很快,他筛选出两个人。
一个是丁冲,沛国人,如今为黄门侍郎,是给事于宫门之内的郎官,是皇帝近侍之臣,可传达诏令。
另一个人是丁宫,三公曹尚书,曾任交州刺史、光禄勋、司空、司徒、尚书,董卓入京之时,因此人与丁原同姓,颇是厌恶他,免了他的司徒之职,任了尚书。
偏偏在董卓废立之时,群臣默然,此人却是第一个附和董卓废立天子,从而保住了自己的职权。
而这丁宫也是沛国人,与丁冲是同族,也是曹操的老乡。
“丁宫……丁宫……”
张辽神情一厉,看向史阿:“阿衡,汝这几日便潜去丁宫府上查探,我会让荀都官查探一番,看看这丁宫究竟与那丁县令有没有关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关东风云
幕后黑手突然间有了眉目,连左慈也坐不住了,跟着史阿去丁宫的府邸打探消息去了,当然,还顺带着丁冲的府邸。
古采英却留了下来,将从河东郡传来的一些消息给了张辽。
张辽虽然人在长安,但河东的消息并没有断,暗影从各地打探来的消息每隔数日便会报给他。而张辽身边几个亲信,左慈懒,史阿忙,唯有古采英识文断字,忠心而且细心,所以张辽让她负责收集暗影传来的消息。
灯烛下,张辽看着一条条消息,微微失神。
他在长安的这几个月内,关东的形势可谓风云变幻。
先是雒阳的二次讨董。董卓进入关中后,留河南尹朱守雒阳,朱暗中和关东诸侯通谋,又怕董卓袭击自己,弃官逃往荆州,董卓任命弘农杨懿为河南尹,驻守雒阳。朱闻讯,率兵还击雒阳,杨懿退走。朱见雒阳残破,无法作为屏障依靠,于是引军向东面,屯驻在中牟县,并传信给各个州郡,召请兵马二次讨伐董卓。
二次讨伐董卓,有徐州刺史陶谦、前扬州刺史周干、徐州琅邪相阴德、徐州东海相刘馗、徐州彭城相汲廉、青州北海相孔融、豫州沛相袁忠、兖州泰山太守应劭、豫州汝南太守徐、前九江太守服虔、博士郑玄。不过其中很多都是挂个虚名,如前扬州刺史周干、前九江太守服虔、博士郑玄根本没有任何实力,只是响应一下而已。
不过二次讨伐董卓的郡守虽然不少,但兵马比之第一次可谓天壤之别,只有徐州刺史陶谦还热心一些,派来精兵三千,其他州郡只是派了数百郡兵,总共不过六千人,加上朱的人马,总计也不过八千人。
牛辅在弘农派李、郭汜率领两万人抵挡朱。朱出击,被击败,自知人心不齐,寡不敌众,于是退回中牟,不再前进,二次讨伐董卓就此而终。
看到这个消息,张辽暗叹,朱无疑是关东少有的依旧忠于大汉的将领,只是在这个乱世下,他终究是势单力孤,乏回天之力。而在这次讨伐董卓中,陶谦又表奏任朱代理车骑将军,不是大将军或骠骑将军,偏偏是车骑将军,这分明是打自号车骑将军的袁绍的脸。张辽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此时的陶谦已经与袁术和公孙瓒结盟了。
而在冀州,也是一片混乱。
先是公孙瓒得知从弟公孙越在颍川阳城被袁绍派去的豫州刺史周昂乱箭射杀,登时得了借口,挥兵南下要与袁绍决战。袁绍此时立足冀州未稳,哪敢应战,立时派人去向公孙瓒求和,并将渤海太守印信交给了公孙瓒的从弟公孙范,任命公孙范为渤海太守,公孙范一接到印信,便带着渤海举郡投靠公孙瓒。
公孙瓒虽然兵不血刃得了渤海郡,但他觊觎的是整个冀州,哪能因此作罢,屯兵渤海南皮,随时准备南下攻打邺城。
祸不单行,就在袁绍与公孙瓒一触即发之时,太行山南段的于毒等部十数万黑山军突然袭击魏郡邺城,攻打袁绍。袁绍面临两面夹攻的境地,形势岌岌可危。好在他手下有一群谋士,还有颜良、文丑、淳于琼、高干等大将,兵马虽然少于黑山军,但战术和战斗力都在黑山军之上。经过旬月苦战,袁绍在魏郡大败黑山军,墨山、于毒、白绕、眭固等黑山军头领率十余万黑山众散去,转向东进攻东郡,意图与青徐黄巾汇合。
与此同时,袁绍此前的布局也见效了,青州三十万黄巾北上,牵制住了公孙瓒,让袁绍松了口气,开始迅速整顿掌控的郡县。
自中平元年张角黄巾起兵失败后,黄巾余部四分五裂,到了如今,最大的三股是黑山、白波和青州黄巾。真正说来,与黑山、白波相比,只有青州黄巾才是当初黄巾的嫡系传承,也是始终不渝尊奉太平道的一支黄巾。青州黄巾遵从了大贤良师张角的太平道教义,奉祀的神为黄老,也就是黄帝和老子,认为黄帝时的天下是太平世界,最美好的世界,没有剥削压迫,也无饥寒病灾,更无诈骗偷盗,人人自由幸福。
但事与愿违,自张角三兄弟死后,黄巾军缺乏精神领袖,加上盲目扩张,早已失去了控制,自中平元年黄巾之乱以来,青州一直就是最乱的一个州,三十万黄巾如同蝗虫过境,加上天灾连连,一遍又一遍摧残着青州这片大地,官吏死亡、百姓不敢耕种,或是加入黄巾,或是四处逃散,导致土地荒芜、青黄不接。又临近寒冬,饥饿受冻的青州黄巾为了掠夺粮食,一部分去攻打泰山郡,另一部分则准备北上进攻渤海郡。
但随后攻打泰山郡的那部分黄巾军战场失利,被泰山太守应劭据城击败,也转而向北,至此三十万黄巾军步调一致,全部将目标转向北部的渤海郡。
公孙瓒虽威名赫赫,但却恐吓不住饥寒交迫的三十万黄巾军。
十一月已经是天地严寒,虽然一直没有下雪,但滔滔黄河正好在月初上冻,如今已经是冰冻三尺,正好为三十万黄巾军北渡提供了便利。
青州黄巾北上,公孙瓒收到消息,也不甘被动,亲率白马义从和两万五千幽州精锐步骑,从渤海郡的郡治南皮县挥师南下,进入东光县,准备在此与三十万青州黄巾一战。
以三万对三十万,兵马悬殊,但张辽却知道,公孙瓒必胜。除了公孙瓒兵马精锐,作战经验丰富外,黄巾军也没有了几年前如波才那般大将,难以驾驭大规模作战,顺风作战还行,逆势作战却难以压住阵脚。何况还有刘关张三人在公孙瓒麾下,也是一股生力军。
冀州乱,青州乱,同样兖州也乱。
于毒等十数万黑山军被袁绍击败后,向东攻入兖州东郡,东郡太守桥瑁本就在与兖州刺史刘岱相持,遭受两面夹攻,无力抵抗黑山军,不得不向南退至河南尹酸枣、原武一带。黑山军四面侵袭,又进入兖州其他郡县,与兖州刺史刘岱、济北相鲍信接战。
与此同时,本在陈留蛰伏的曹操看到机会,毫不犹豫率兵北上进入东郡,与黑山军作战。
东郡隶属兖州,但地理位置却在兖州边境,与河内郡和冀州魏郡毗邻,曹操进入东郡后,将兵马驻扎在东郡东武阳和顿丘一带,背靠冀州魏郡依托袁绍,如同一颗钉子,与兖州刺史刘岱、济北相鲍信形成一道防线,牢牢卡住了黑山军与黄巾军的汇合。
袁绍一边稳固冀州郡县,一边将精力放到了兖州之地。他无视了素来与他不对付的桥瑁,以车骑将军的名义,表荐正在东郡与黑山于毒、白绕、眭固等部苦战的曹操为东郡太守,算是将发小曹操彻底拉上了自己的战车,也是帮了曹操一把,只是于毒军纪严明,作战勇敢,便是善用兵如曹操,一时也占到上风。
而远在南阳的袁术也不甘寂寞,看到兄长袁绍立足冀州,嫉恨的急红了眼,要隔着雒阳与黄河攻打袁绍是鞭长莫及,便将兄弟二人的战场放到了兖州,将目标对准了袁绍的盟友曹操。
袁术痛恨汝南袁氏门下的大多名士都依附了庶出的兄长袁绍,而不是嫡出的自己,便一边给公孙瓒写信,大肆传言袁绍非袁家子,换句话说也就是野种,从名义和声望上打击袁绍,另一边联合关中朝廷任命的兖州刺史金尚和徐州刺史陶谦,准备挥军攻击兖州,对付曹操以及亲附袁绍的兖州刺史刘岱。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令张辽有几分感慨,又在意料之中,江东勐虎孙坚死了!死在刘表之手。
自荆州刺史王睿被北上的孙坚杀死后,荆州地方武装盛行,各自为乱,有宗贼苏代、贝羽等寇略郡县,自领郡守,为祸百姓。董卓任命原北军中候刘表为荆州刺史,本是为了除一心患,不料刘表虽然文名在外,却也是个勐人,有张辽派去相助的赵武八百骑作为资本,又借重地方豪族势力,与蒯良、蒯越、蔡瑁、黄祖等联合共谋,诱请宗贼五十五人赴宴,将其全部斩杀,一并袭取他们的部众,并以这些部众为根基,遣蒯越和庞季说服盘踞襄阳的江夏贼张虎、陈生归降。
借助世家之力,在雷霆手段下,刘表迅速控制了除南阳郡外的荆州六郡,南据江陵,北守襄阳,招兵买马,以观时变。虽然是与世家合作,有颇多掣肘,但刘表已然成为不可小觑的一方诸侯。
这些情况赵武自然给张辽传过消息,他颇是了解。
刘表掌控荆州六郡,而最后一个郡,也是最富庶的一个郡,南阳,却在袁术掌控之中,一山难容二虎,二人难免起了龃龉,袁术窥伺荆州,刘表便暗中与袁绍结盟,进兵南阳郡的邓县、樊城,节制袁术。
袁术大怒,立时令孙坚南下进攻刘表,夺取荆州。当时张辽的势力退出颍川,孙坚正占据着颍川,不过在得到袁术的命令后,孙坚也不敢迟疑,令长子孙策驻守颍川,自己则带兵南下击刘表。
刘表派部将黄祖在樊城、邓县之间迎战。
孙坚不愧是江东勐虎,几乎战无不胜,带兵南下后,先是在樊城和邓县之间击败黄祖,然后一路乘胜追击,渡过汉水,直至兵临襄阳城下。
襄阳南极湖湘,北控关洛,独霸汉上,是大汉南北的中线,易守难攻,刘表据守城池不出,孙坚屯兵城下。刘表又派黄祖乘夜出城南下六郡调集兵士。
黄祖带兵归来,出城再次与孙坚大战,而后再次被孙坚打败,逃往襄阳城外的岘山。孙坚率兵追击,但在追击时中了埋伏,黄祖伏兵从竹林间发射暗箭,孙坚中箭身亡,一代将星就此陨落。
孙坚的死,对袁术势力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失去了一把尖刀。
冀、青、徐、兖、豫、荆,关东可谓一片混乱,诸侯相互联合,相互攻击,但在张辽看来,终究是两个大势力的斗争,袁绍与曹操、刘岱、刘表结盟,袁术与公孙瓒、陶谦结盟,一切还是依附在他们两个兄弟的名下。
汝南袁氏为当世第一世家,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冀州、兖州、豫州、徐州情况复杂,荆州张辽已经派了赵武,除此之外,就是青州颇让张辽心动,青州数十万黄巾是最好的屯田来源,只是他如今鞭长莫及,只能就关中而舍青州。
关中毕竟关乎他的大计,而青州不过是有些屯田青壮而已,至于所谓的青州兵,张辽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期望,宗教性质的兵马从来都是最难掌控的,强控麻烦,放任也麻烦。
史上,曹操收三十万青州黄巾,取其精锐号青州兵,有人认为“魏武之兴,自此而始”,但事实上,曹操战胜百万黄巾固然是他最大的政治资本,但若说这支青州兵是他最大的军事资本,那绝对是错的。
在曹操的次战斗中,青州兵并没有发挥出其该有的实力,吕布曹操兖州争夺战时,吕布以骑兵进攻曹军,青州兵一触即溃,连带冲散曹操本部兵马,曹操在此战中失踪,许久未回,曹营众将险些以为曹操已死!而后在讨伐张济之战中,青州兵肆意掠夺物资,漫无纪律,被于禁处置,哭爹喊娘去向曹操哭诉。而后的官渡之战、赤壁之战,青州兵并没有什么骄人的战绩,最后曹操病死,魏国震动,作为支柱的军队本应该起到中流砥柱、稳定局势之用,然而青州兵竟大张旗鼓的逃走,脱离了曹魏。所以青州兵堪称大坑一个。
关东一片混乱,但对张辽而言,也有好消息,无论是河东还是上党,屯田都是大见成效,府库开始充实,百姓免于饥饿之苦,欢欣鼓舞。
学堂一个个建成,一众儒师和学子都颇是欢喜,在绩优者可免学费的条件下,附近州郡的不少寒门或贫家子弟都纷纷来到河东。
河东、上党形势可谓一片大好,而太原郡也在平定治理之中。
第二日,去丁宫府上的史阿和左慈还没探到什么,司徒府王允却突然派人秘密给张辽送来一顶金冠,并请他到府。(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连环计
司徒府书房中,年过五旬的王允似乎有些神情不定,一旁是他的长子王盖。
“陛下如今怎样?”王允问了长子一句。他虽然是司徒兼尚书令,但为了避免引起董卓怀疑,很少去独自拜见天子,长子王盖为侍中,反而与天子接触更多。
王盖道:“禀父亲,陛下一切尚好,勤于读书,只是不得自主,时常叹气,如今只望刘侍中说服刘幽州起兵勤王,以为外援,我等方可里应外合,否则父亲独自行动,太过凶险,一旦失败,恐王氏满门尽灭哪。”
王允摇头叹道:“刘和已潜出武关半年有余,如今却全无音信,幽州牧刘虞派从事田畴来向天子表忠心,却并未提及刘和之事,三府征召,此人又不应,关东之事一时难图,董卓几番僭越,更要称尚父,其谋逆代汉之心昭然,不可不除,若再迟疑,恐董卓加害天子,汉室有倾覆之危。”
王盖又劝道:“如今董贼兵马虽然大多在关东,但身边也是甲士护卫,爪牙密布,戒备森严,实在难以图谋,一旦败露,以董贼的凶残毒辣,恐怕后果难以设想,还是缓缓图之,以待良机为好。”
王允叹了口气:“杨勋素有诛董之意,吾先时曾举荐杨勋为司隶校尉,杨瓒为假左将军,以握兵权,又举荐士孙君荣任南阳太守,借讨伐袁术为名领兵马出道武关,为多路夹击董卓作准备,却被董贼驳回,董贼面似信重于我,实则防范甚深,良机难得,须要主动谋划。”
“所以父亲看中了张辽?”
“不错,”王允道:“董卓身边有三人可以离间,司隶校尉张辽、中郎将吕布与骑都尉李肃,此三人皆是并州之人,与我等同乡,可以暗中拉拢,只是李肃不过一个虚职,不掌兵马,用处不大,吕布与张辽尚好,而张辽如今为司隶校尉,执掌一千二百司隶,深得董卓信任,最是合适,若是能得此人相助,诛杀董卓不难。”
王盖沉吟道:“吕布杀丁原而投董贼,又拜董贼为父,实乃背主求荣的小人,小人趋利,只要父亲好生谋划,许以重位,封以重爵,吕布未尝不能再杀董贼而投父亲。张辽却不好说,此人性情似乎颇是坚定,对董卓又是忠心,不好拉拢。”
“有张辽这个司隶校尉横在董卓面前,便是先拉拢了吕布也无用,无论如何,要先取张辽。”王允双目微垂,道:“张辽娶弘农王妃而罔顾尊卑,又不顾廉耻夜会蔡邕之女,可见其人好色之极,老夫只是以美人计连环离间,并不流露杀董之意,只要此计一成,以张辽桀骜的秉性,必与董卓董卓决裂,他杀董卓,则事谐矣,被董卓所杀,则董卓失一爪牙矣,更加易图。”
王盖闻言,不由赞道:“父亲妙计如神,貂蝉一出,或董卓死,或张辽死,皆是大好,而父亲却能置身事外,滴水不沾,着实妙哉,孩儿不如也。”
王允道:“如今只看貂蝉那贱婢了。”
王盖眼里闪过一丝可惜之色,道:“恐三弟要怨怒父亲了。”
听王盖提到三子王定,王允面色微沉,哼道:“这个逆子,老夫本拟待他加冠之后将貂蝉与他为婢作妾,不想他竟提出娶貂蝉为妻,真是败坏门风!貂蝉这贱婢真祸水也,莫非还要入我王家祠堂不成?不可久留于府,索性用她作计,送予祸害张辽与董卓。”
王盖道:“父亲前日刚责骂了她,且交代不多,只恐貂蝉不尽心耳。”
王允皱起眉头,沉吟道:“汝且令人再唤貂蝉过来,吾且安了她的念头。”
……
司徒府后宅,一个年方二八的绝色少女正侍奉着一个妇人,少女正是貂蝉,妇人则是王允的妾李氏。
“小蝉儿,”李氏看貂蝉心不在焉,问道:“这两日心中似乎有事?可是有了心上人?”
貂蝉俏脸微红,摇头道:“哪有,只是……”
她忽然想起王允的嘱咐,不敢多说。
“只是什么?”李氏诧异的问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个婢女小跑过来:“貂蝉姊姊,司徒要你快快过去。”
貂蝉俏脸微微苍白,却不敢怠慢,急忙随着那小婢赶去见王允。
李氏看到貂蝉的背影,蹙眉自语道:“莫非是定儿欺负了貂蝉?哎……貂蝉也是个可怜的孩儿。”
貂蝉进了书房,看到只有王允在,急忙伏拜道:“贱妾见过司徒。”
王允没有说话,反而在席上向貂蝉躬身一礼。
貂蝉大惊,慌忙再次下拜道:“司徒何故如此?”
“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非汝不能救也。”王允看着貂蝉,道:“贼臣董卓,将欲篡位,朝中文武,无计可施。董卓有亲信司隶校尉张辽,执掌兵马,老夫观董卓与张辽皆好色之徒也,唯有用连环计,先将汝许嫁张辽,后献与董卓,汝于中取便,谍间他二人反颜,令辽杀卓,以绝大恶。重扶社稷,再立江山,皆汝之力也!汝可怜汉天下生灵!”
言讫,声音哽咽,泪如泉涌。
王允是当今天下仅次于董卓的三公大臣,而貂蝉不过一个小小的婢女,哪敢当他如此大礼和哭泣,慌忙道:“贱妾蒙司徒恩养,训习歌舞,优礼相待,虽粉身碎骨,莫报万一,离间之事,司徒先前已经嘱咐过,贱妾许司徒万死不辞!”
王允点了点头,道:“非是老夫几番多言,实是事关重大,一旦败露,我王氏满门尽灭不说,天子蒙难,大汉倾覆,生灵涂炭,皆在汝一心,不可不慎也。”
貂蝉轻咬银牙:“贱妾谨记,若有意外,以死白之。”
王允沉声道:“从今日始,汝便是老夫义女。”
貂蝉身子一颤,伏拜道:“妾身见过大人。”
王允脸上露出笑容,接着细细叮嘱道:“那张辽不多时便会过府,汝且……”
……
司隶校尉府,左慈和史阿还没有回来,张辽摩挲着王允派人送来的金冠,用手指弹着上面镶嵌的几颗明珠,看向一旁的古采英:“这几颗明珠不是假的吧?王允这老头莫非贪赃枉法?”
古采英白了他一眼:“王允为司徒,俸禄最高,不过几颗明珠,用得着作假麽?”
张辽咧了咧嘴:“不错,将这几颗明珠取了,给婉儿做个头钗。”
古采英哼道:“真是暴殄天物,好好一顶金冠,戴着不成?偏偏要毁了。”
张辽懒洋洋的道:“以我的气度和相貌,还用得着戴金冠?王司徒眼光太差。”
古采英看了一眼张辽,却没有反驳,张辽的相貌不属于俊美类型,戴金冠确实不合适,会显得招摇和轻佻,倒是平平常常的高冠,反而更能从拙朴中平添英武和威严的气度。
“这金冠吕布戴着倒是不错。”张辽随口说了句,忽然心中一动,王允派人送来如此珍贵的金冠,又突然请自己过府,却是要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些老臣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看来自己要小心一些了。
他沉吟了下,看向古采英:“且去装扮一下,换身男装,一会陪我去司徒府赴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貂蝉
大雪依旧飞舞,董卓还在坞,午后,张辽带着女扮男装的古采英,应邀来到了司徒府。
不想王允竟然在门外等候,着实令张辽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个同乡大佬一向都是眼高于顶,找自己麻烦的。
王允一直带着他们到了后堂,却见后堂桌子上早已摆上了美酒佳肴,王允又请张辽上座。
二人对坐后,张辽看着王允,抱拳道:“张辽不过一个司隶校尉,司徒位列三公,更兼中台,何故如此礼待张辽?”
他险些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出口了。
王允看了一眼张辽身后的古采英,似乎察觉她是女子,看张辽也没有请她在外等候的意思,眼神微微闪烁了下,朝张辽一礼,道:“文远任司隶校尉,不畏权贵,惩治奸恶,众人咸服,允以为,方今天下别无英雄,惟有文远耳。允非敬文远之职,敬文远之才也。”
这老儿前些日子还斥责我不分尊卑,今天却这么卖力的夸我,他想做什么?张辽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却不敢肯定。
他咧了咧嘴,大笑道:“司徒过誉了,辽却以为,司徒一心为汉室,乃真英雄也,今天下英雄,唯司徒与辽耳!来,我二位英雄且快饮一杯!”
王允脸颊抽搐了下,张辽身后的古采英转过了头,嘴角微微上扬。
王允本也不擅长拍马屁,又被张辽一句话说的再也说不下去了,接下来只能让几个侍妾婢女殷勤给张辽劝酒。
张辽索性也装傻,一杯接着一杯,他的酒量很深,并不怕被灌醉。不过喝了一会,自己先装起醉眼朦胧来了。
王允看到张辽酒意朦胧,当即转头朝一个侍妾吩咐道:“唤孩儿来。”
少顷,一个容貌绝色的红衣女子款款而入,微微屈身朝王允一礼,又朝张辽一礼。
张辽看那红衣女子,确实是少有的绝色,虽然不过十五六岁,但一举一动似乎天生有一种羞态和媚态,比之唐婉的端庄优雅、蔡琰的恬静大方、尹氏的小家碧玉、苏的妩媚热情,别有一番风情。
王允这是要做什么?美人计?难不成还真有貂蝉?
张辽嘀咕一声,与王允猜测不同的是,他虽然年轻,但心态却很成熟,早已过了那种一见钟情、心猿意马的阶段,这个女子虽然美,但没有过彼此患难与共的经,他如今却也难以动心。
他当即装作醉眼朦胧的指了指红衣女子,看向王允:“司徒,此女何人也?真是天生丽质。”
王允道:“小女貂蝉也,允蒙文远错爱,不异至亲,故令其与文远相见。”说罢,便命貂蝉上前给张辽把盏敬酒。
我去!真是貂蝉?!美人计?连环计?真他娘的碉堡了,王允这老儿怎么没去找吕布,反而找到我头上来了?
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优势比吕布更大,而且史上王允策反吕布,也没有用什么貂蝉,只是因为吕布被董卓丢了小戟,又与董卓侍妾有私情,自己心中恐惧,才被王允劝得作反……等等,吕布与董卓侍妾有私情?
张辽忽然想起这事,一时间有些发呆起来,这家伙胆子不小啊。而且史载曹操在白门楼斥责吕布爱众将妇,这厮不会真的给手下将领戴帽子吧?
张辽失了神,脑海里胡思乱想着,貂蝉端酒过来,他无意识的接过,不小心碰了下貂蝉的手,貂蝉面色飞红,盯着张辽,明眸里闪烁着复杂的神情。
王允不知就里,看到张辽呆呆的盯着貂蝉,只以为他被色所迷,心中大喜,当即也装醉朝貂蝉道:“孩儿便陪文远痛饮几杯,此豪杰也,深得太师信重,又与吾有同乡之谊,却不必见外。”
张辽回过神来,呵呵一笑,当即请貂蝉入座,貂蝉便坐于王允之侧,隔着不过两尺宽的桌子正对着张辽,又殷勤的给张辽敬酒。
张辽这才不去想吕布的那点破事,而是细细的打量起眼前传说中的“貂蝉”,只是他越来越有些愕然,这貂蝉似乎有些眼熟啊,貌似在哪里见过?
王允敬了张辽两杯,看张辽只是盯着貂蝉看,当即指着貂蝉对张辽道:“吾欲将此女送与文远为妾,还肯纳否?”
来真的了?娘的,这个老头果然是无事献殷勤,一肚子坏水算计自己!
张辽对此早有准备,他当即装出一副欢喜的神情,离席谢道:“若得如此,辽当效犬马之报。”
王允看到计策得逞,大笑道:“如此,吾便选一良辰,送至府中。”
张辽装出一副欢喜的神情,目视貂蝉,心中却在琢磨着,究竟在哪里见过这貂蝉?
貂蝉看到张辽一直盯着她,神情羞涩,娇躯发颤,微微转头。
不多时,酒饮尽,王允道:“本欲留将军止宿,恐太师见疑。”
张辽点了点头,向王允一礼,摇摇晃晃离开。
一离开司徒府,张辽的醉意立时消失,看向一旁神情冰冷的古采英,道:“古姨,看到方才的女子了吧?”
古采英哼道:“不如你看的那副登徒子模样。”
张辽苦笑道:“那是做戏,知道吗?王允这老头不怀好意,心存算计。”
古采英蹙眉道:“他算计什么?为何要送女于你作妾?”
张辽哼道:“今日送我,过两日再送董卓,然后说是董卓强抢,不过连环离间之计!”
古采英色变道:“不想这个老儿这么阴险。”
张辽摇头道:“他是被董卓压得无可奈何了,一心想要匡扶汉室,但却屈在董卓的淫威之下,做梦都想除掉董卓,只能出这种主意。”
古采英问道:“你该怎么办?这老儿毕竟是司徒,不好处置。”
张辽嘿嘿一笑,附在古采英耳边,道:“你只需如此……”
古采英听了,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白了张辽一眼:“偏偏汝这般多鬼心思,这老儿这次怕要发懵了。”
张辽哈哈大笑,随即摇了摇头,叹道:“王允想法是好的,可惜除了董卓后,他能不能驾驭得了董卓麾下十数万羌胡兵?恐怕转眼就是粉身碎骨,长安一片狼藉。”
史上,王允策反吕布除掉董卓后,想要招拢袁绍等关东诸侯,移都雒阳,从天下格局上再次一统大汉,但他终究缺乏胸襟和远见,对董卓麾下凉州兵马处置不当,致使十数万羌胡兵围城,不但王氏一族身死,而且天子刘协落入李郭汜之手,在凉州兵马的内斗中,长安百姓数次遭受荼毒,以致关中百里不见人烟。
除掉董卓容易,但处置不当,后果比董卓活着更可怕!(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怎连环
司隶校尉府,张辽看着荀攸递过来的文献,手指轻敲着案台,没有说话。
文献上显示,中平五年,有丁仕出任平县令,沛国人,父亲丁宫丁元雄。
看来就是这丁宫了。
张辽默然,此人之子死于自己之手,丁宫要报仇倒也理所当然,只是此人如此狠辣,竟然不惜制造惊天血案,实在是狠辣阴毒,而且又藏得如此之深,可见其人城府心计。
“府君,”荀攸沉吟道:“董卓入京之前,丁元雄为司徒,董卓免之,此人却第一个依附董卓,可见其隐忍之辈;天子曾以此人为司空、司徒,可谓恩重,此人却第一个请求废除天子,可见其乃无恩无义之徒,隐忍兼寡恩,此人又与府君有宿怨,故而嫌疑最大,可查之!”
张辽点了点头,认同荀攸所说。
荀攸又道:“但此人行事谨慎,府君还须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可明里大张旗鼓带人巡查京兆诸县,令其松懈,诱其出手,暗中则派人在长安密查严访。”
“好!”张辽闻言大赞:“就依公达所言,明日便赴京兆诸县巡查。”
第二日一早,司隶校尉张辽便带着都官荀攸、别驾张既、京兆尹从事射援、簿曹士孙萌、主簿王粲、都官书佐伏均等一众属吏浩浩荡荡的赴京兆诸县巡查,独留功曹杜畿与门功曹书佐傅干留府治事。
……
司徒府,王允得知张辽离开长安去京兆诸县巡查,不由大喜。
王盖更是神情振奋:“如无意外,董卓不过两日之间就会赶回长安,如今张辽在外,正好行事,待张辽回来,一切已定,貂蝉已入太师府,为太师禁脔,到时张辽必然怨恨董卓,我等再推波助澜,使他二人反目,事可成矣,此真天助父亲也!”
王允抚须笑道:“正是,待董卓一回来,为父便邀他过府。”
两日后,太师董卓大张旗鼓从坞回到长安,百官出城迎接。
董卓直接到了未央宫大殿,听取众官汇报朝务,待众人离散后,王允抓住个机会,伏地拜请道:“允欲屈太师车骑,到草舍赴宴,未审钧意若何?”
董卓闻言,大是诧异,他虽然执掌天下权柄,但从心里还是知道那些士人是看不起他的,这种差距是根深蒂固的,并不是地位所能弥补的,面对士人,董卓心底未尝不有自卑之感,故而显之以暴虐和强势,将士人踩在脚下,来掩饰这种无奈和自卑。
而王允如今却为士人之首,又深得他的信任,是以此时对于王允的邀请,董卓心中极为高兴,甚至有那么些受宠若惊,纵声大笑道:“司徒见招,即当趋赴。”
王允强忍心中激动,当即回家准备,并在前堂正中设座,锦绣铺地,内外各设帏幔。
次日晌午,董卓带着吕布来到司徒府,王允身着朝服,恭敬出迎,下拜道:“首冬初寒,伏惟太师尊体起居万福,光临草舍,不胜荣幸。”
董卓大笑下车,吕布领着左右持戟甲士百余人,簇拥入堂,分列两傍。
王允到堂下再拜,请董卓上座,董卓看到王允如此恭敬,颇是高兴,亲自扶着王允坐在他身侧。
王允看着董卓,赞道:“太师匡扶汉室,盛德巍巍,伊尹周公不能及也。”
董卓虽然也自比尚父姜子牙,一度想称尚父,但那毕竟是自比,此时听到王允将他比作伊尹与周公,感觉却截然不同,心中着实大喜。
王允在一旁趁机劝酒,说些朝政,又夹杂着说些奉承之言,只将董卓说得喜不自胜,对王允更是信重。
不知不觉已是天晚酒酣,王允请董卓进入后堂,董卓知道王允有话说,当即令甲士留在前面,他跟着王允到了后堂。
后堂之中也早备好了美酒佳肴,王允取了酒,俸给董卓,下拜称贺道:“允自幼颇习天文,夜观干象,汉家气数已尽。太师功德振于天下,若舜之受尧,禹之继舜,正合天心人意。”
董卓不想王允竟然出此之言,不由一惊,细细打探王允神情,却见他神情恭敬,不似说假话,不由摇头道:“老夫安敢望此!”
王允又道:“自古有道伐无道,无德让有德,岂过分乎!”
这些时日来,董卓心中本就暗暗有自立代汉的想法,只是怕百官阻碍太大,此时听到王允一再劝进,酒意上涌,也不再隐瞒,大笑道:“若果天命归我,司徒当为元勋。”
“多谢太师。”王允下拜,眼里却闪过寒光。他刚才所说,固然是假意奉承,却也不乏试探之意,此时探到董卓果有谋逆代汉的想法,心中诛杀董卓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王允起身后,拍了一个巴掌,早有准备的仆从和侍女立时在后堂点上画烛,随即仆从退出,只留下一众侍女给董卓劝酒。
王允看董卓兴致极高,趁机道:“教坊之乐,不足供奉,偶有家伎,敢使承应,以乐太师之心。”
董卓大笑道:“美酒、佳肴、歌舞,相得益彰,甚妙!甚妙!”
王允当即让众侍女放下帘栊,随着笙簧起奏缭绕,一群侍女拥簇着一个红衣女子到了帘外,翩翩起舞。
灯烛之下,帘栊遮遮隐隐,一袭红衣妙舞,令醉意朦胧的董卓看的心猿意马。
待那红衣女子舞罢,董卓当即命红衣女子近前。
红衣女子款款而入,深深伏拜在地。
“汝抬起头来,让老夫看一看。”董卓大笑下令。
那女子抬起头来,在灯烛映照之下,显得相貌甚是美丽。
王允看着红衣女子,脸色却一下子僵在那里,难看之极!
董卓却没注意到王允神情,只是笑问道:“此女何人?”
王允死死的盯着那女子,嘴角抽搐了下,道:“此……歌伎……小玉也!”
眼前这红衣女子竟然不是事先安排的貂蝉,而是另一个歌伎小玉!王允被眼前这一幕险些气得昏厥,只是董卓当前,他才不敢表露出异色。
王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心思却一下子乱了起来,又极是愠怒,貂蝉不来,他的连环计还怎么连环?!
俗话说,酒喝七分,母猪赛貂蝉,眼前这小玉的相貌只能算是美丽,比之貂蝉那种媚入骨髓的绝色何止天地之差,但董卓却看的大是心动,色眯眯的问道:“能唱否?”
王允回过神来,不敢怠慢,当即让小玉唱了一曲。这小玉也是王允府上仅次于貂蝉的歌伎,唱功不差,令董卓大是赞赏。
王允当即命小玉为董卓把盏,自己却告了罪,只说是解手,趁机出了堂屋,到了后面,正好看到面色铁青的长子王盖。
“貂蝉何在?!为何出来的是小玉!”王允看着长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一巴掌挥了过去。
一番心血和谋划化作流水,枉他方才丢进气节,向董卓阿谀奉承,卑躬屈膝,他此时实在是愤怒的无以复加!
王盖挨了父亲一巴掌,却不敢生气,啜喏道:“父亲,貂蝉那贱婢突然失踪了……”
“失踪?!”王允双目陡然圆睁,看着长子:“果真失踪?如何失踪!便是在府内挖地三尺,也要把这贱婢给我找出来!”
他此时惊怒之余,更有骇然,貂蝉可是知道他的谋划的,如今貂蝉失踪,那他们的谋划会不会泄露出去?
这可是泼天的大祸!到时候不但王府满门老小不保,更不知要牵连多少朝臣,甚至天子!
王盖显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乎太大,他也不敢怠慢,急声道:“孩儿已命人在府中搜索,只是怕惊了董卓,更坏了大事。”
王允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沉声道:“为父且先去稳住董卓,为今之计,连环计已无法施展,只能先将小玉送予董卓,记住,貂蝉之事,不可怠慢,速速寻找!”
“是。”王盖急忙退下,去安排人寻找失踪的貂蝉。
王允回到后堂,看到董卓对那歌伎歌伎小玉动手动脚,而歌伎小玉神情却有些惊惶,她毕竟不是貂蝉,不知道王允的谋划,对于董卓这个肥胖丑陋的家伙心里很是恐惧的。
王允见状,怒目瞪了小玉一眼,示意她应承董卓,又朝董卓道:“允欲将此女献上太师,未审肯容纳否?”
董卓大笑:“如此见惠,何以报德?”
王允又瞪视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小玉,忙道:“此女得侍太师,其福不浅,允这便命人先将此女送到太师府。”
“好!好!”董卓大笑。
王允当即命人准备毡车,出去又疾言厉色的劝导了小玉一番,便派人将她送往太师府。
不多时,董卓也起身告辞,王允亲自将董卓送出门,正要骑马将董卓一直送回太师府,忽然前面有侍卫来报:马车被劫,小玉被劫。
王允一呆,一时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小玉也被劫持了?那貂蝉……他心中骇然,不敢想下去。
连环计不成了,如今连美人计也不成了?
董卓却是大怒,喝道:“何人胆敢劫持老夫所爱,传令!满城搜索,捉拿贼人,老夫要将他剥皮抽筋!”
王允神色凝重,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智珠在握,他感到情况似乎失控了,而他只能听天由命。(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古采英的想法
张辽带着荀攸等人巡查,先去的是长安东面的京兆尹新丰县,只是还没呆两日,就接到董卓的命令,令他立时赶回长安。
张辽不由暗自苦笑,不用问,他也知道是什么事。长安暗影已经传来消息,王允送给董卓的歌伎被抢,而且是在接近太师府的时候被抢,董卓大为震怒,命他回去自然是查案。
只是这个凶手却是他亲自派去的,古采英,问题是他只让古采英把貂蝉抢走,让王允这黑心老儿吃个亏,再吓吓他,却没想到古采英竟然把王允临时送给董卓的另一个歌伎也抢走了。
张辽令赵云护送着荀攸等人继续巡查,他则快马回到了长安城,长安城如今风风雨雨,还需要他去应对。
回到长安城后,张辽第一时间去太师府见了董卓。果然,董卓极为震怒,一个歌伎被劫不算大事,但劫到董卓头上就是严重的大事了!
在董卓的严令下,张辽立时带着司隶在全城搜索,连执金吾的缇骑和持戟也行动起来了。
当初董卓因车师王侍子之事要张辽杀几个执金吾属吏,张辽一力扛下,一句“此张辽所为,与手下何干”很快被人传扬出去,执金吾衙署那些属吏和士兵对张辽本就敬畏和爱戴,经此之事,更对张辽这个上司死心塌地,得知张辽不做执金吾,要去做司隶校尉,不少属吏和士兵都争着要跟着他去做司隶,却被张辽劝阻,毕竟执金吾不能没有人。
他离开时,趁机举荐了皇甫郦任执金吾,但皇甫郦资毕竟差了些,加上董卓对皇甫氏的警惕,所以并没有同意,只是暂时将执金吾职位空了下来,由皇甫郦这个执金吾丞代理。
此次张辽奉命搜城,那些缇骑和持戟都很激动,纷纷跟随张辽行动,而那些司隶在张辽和赵云几个月的整顿下,风采也焕然一新,纪律严明,与过去截然不同,令长安朝臣和百姓都赞叹不已,也更加认识到了张辽的自律和统兵能力。
此番搜查,张辽下了严令,不许扰民,但他却趁机将平日里的一些恶霸捉了起来,如此不但能治安,关键的时候还能用来顶罪,何乐而不为。
当夜,张辽回到司隶校尉府,来到内堂,看着古采英,无奈的道:“你做的好大事。”
古采英难得的有些赧然:“看那孩儿要被王允老儿送去给董卓糟蹋,一时心软,又劫了她,给你惹了麻烦。”
张辽看到古采英这番模样,慷慨的摆了摆手:“没事,波平如水最无聊,找点乐子也不错,趁机能做点事。”
古采英看了一眼张辽,眼里露出感激之色,对他的这种豁达和担当又满是佩服,换做他人恐怕早就责备一番了。
张辽看了看里面,问道:“她二人在里面?还没休息下吧?”
古采英点头道:“嗯,貂蝉还好,小玉有些惶恐。”
“进去看看。”张辽吩咐一声,在古采英的带领下进了内室。
内室里,貂蝉和小玉早就听到了张辽在外屋的问话,看到张辽进来,貂蝉看了张辽一眼,眼里微微闪过复杂之色,小玉却是惶恐的低下了头。
张辽盯着貂蝉:“你认得我?我们在哪里见过?”
貂蝉犹豫了下,道:“西迁之时,弘农道上,将军曾救过小女子。”
“西迁之时,弘农道上?”张辽一怔,再细细端详她,突然心中一动,失声道:“你是……那个王粲小兄弟让马车的那对母女?”
貂蝉道:“正是小女子。”
张辽不由无语,他没想到自己当年便与貂蝉见过面,只是当时貂蝉不过十三四岁,女扮男装,脸上又抹着黑灰,难怪他一时间认不出来了。
“你母亲呢?”张辽想起那个妇人,又问道。
貂蝉道:“那是司徒妾室李氏,非是贱妾母亲,只是途中遇到,相扶一把。”
听貂蝉提到王允,张辽眉头一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允老儿这番玩的是美人计,连环计吧?要离间我与太师?”
貂蝉没有说话,但眼里露出震惊之色。
张辽看她那神情,便知道不差,呵呵笑道:“啧啧,这老头还真是心黑,无冤无仇就要算计我。”
貂蝉辩解道:“司徒只是为了诛除董贼,对将军并无相害之意。”
张辽不屑的笑了笑,史上吕布确实没事,但那是成功了,如果失败了,吕布绝对玩完,而且即便成功了,王允也还是看不起大功臣吕布,将他斥在朝政之外,只是把他作为一个轻侠对待,或许在王允眼里,吕布终究不过一个棋子而已。
从大义上讲,王允做得不差,但要算计到自己头上,那就没的说了。
貂蝉看了看张辽,突然开口道:“贱妾观将军,亦非与董卓一道,何不助司徒共同诛杀董贼,匡扶大义,救助天下苍生?”
张辽摇了摇头,莫名的叹了口气:“终究不过是权势之争罢了,太师初时当政,拉拢士人,何尝不是志在匡扶汉室,只是这些关东士人不认可关西之人,阳奉阴违,里应外合,搞的天下大乱,令太师受了挫折,才走到这一步,权势,嘿,王允杀了太师,难道他便能匡扶汉室乎?盛世尚可,乱世嘛,他也不成。”
貂蝉眼里露出困惑的神色,张辽却不愿与她多说了,看了一眼二女,道:“你二人家在哪里?我派人送你们回家,安安稳稳过日子,也免得搀和到这尔虞我诈里,你们太嫩,哪能玩得起,终究不过是凄惨的棋子而已。”
貂蝉凄然道:“贱妾本姓霍,父亲早殁,被乡里送入宫中,西迁时与宫人失散,到了司徒府上,如今又往何处去。”
另一个女子小玉也道:“婢子……婢子也无家可归。”
张辽一下子皱起眉头,难不成还多了两个累赘?
这时,古采英突然开口道:“文远,看她二人擅舞,手脚伶俐,何妨由收她二人为弟子,传她们剑术,或许能为文远所用。”
“不妥。”张辽道了一句,不想他还没摇头,貂蝉一下子拉着那个小玉拜倒在古采英身前:“还望姊姊传我二人剑艺,乱世之下,也有自保之道,更能保护女眷。”
张辽脸一下子黑了,自己叫古采英古姨,她们叫姊姊?
古采英却已经肃声道:“好孩儿,你们今后便是的弟子了。”
她说罢,又看向张辽,道:“文远,世道日乱,婉儿她们也须要保护,何妨便由收一些孤苦无依的女子,训练成女子卫队,正好保护内眷,也为这些可怜的女子谋个生计,否则无处可归,没于贼人之手,何其凄惨。”
张辽闻言,发了会呆,摆了摆手:“随你,不过一切还需谨慎,要保护内眷,收的女子一定要忠心。”
古采英点头道:“知道。”
张辽摇了摇头,自出了内室,他却不知道,正是古采英这一个念头,日后竟然组织出了一支独特的巾帼卫,护卫内眷,几番立功,助力不小。
……
长安城那处宅院里,书房中,阴沉老者看着刚回来的年轻人,问道:“已经数日了,事情可曾安排下去了?”
年轻人忙道:“已经安排下去,只是最近长安城情势很近,张辽带着司隶四处搜索,我等还是小心为好。”
阴沉老者冷笑一声:“老夫如今并未有什么不妥行动,只是……他如何能察觉?”
年轻人道:“叔父,侄儿有一言,族兄之死,未必是张辽,否则他早已猜到我等算计……”
“闭嘴!”阴沉老者怒哼一声,面色铁青:“我儿无端在平县遇害,又是被董璜教唆谋算张辽,非是张辽所害,又能是何人?便不是张辽,他也难辞其咎!”
“是。”年轻人看到老者神情怨毒,连忙低下了头。
老者森然道:“张辽,前次有贱人帮汝脱难,这次且看汝如何逃得一死!”
“是吗?丁尚书!”外面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丁元雄,元雄,元凶,哎……我早该想到的。”
年轻人面色登时惨白:“张……张辽?”
他听出了这个声音,他曾暗中观察过很多次,也听过很多次了,司隶校尉张辽,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阴沉老者身子微微颤抖,握紧了拳头,手指几乎掐出了血,神情更加阴沉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伏法
屋子里的阴沉老者赫然正是曾经的三公,如今的尚书丁宫,真正的“拥立从龙旧臣”!
他盯着冲开门大步进来的张辽,面色阴沉,眼神怨毒。
张辽带着史阿和两个护卫,看着这个相貌颇有几分儒雅的阴沉家伙,摇了摇头:“丁尚书,未曾想朝廷中台竟隐匿了这么一只蛇蝎,枉汝曾为三公,却不修德行,造下惨绝人寰的血案,真是令人发指!”
丁宫的侄子面色惨白,几欲昏厥,丁宫却看着张辽,怨毒的道:“张辽,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张辽淡淡一笑,杀子之仇?如他父子这般人渣,再见了还要杀!
他挥挥手:“带走!”
董卓婢女劫持案还没有结果,歌舞坊血案的水落石出却震惊了整个长安城,满城哗然。
谁也没想到凶手竟然不是什么凶徒,而是隐藏在中台的朝廷大臣,堂堂尚书!
皇宫宣德殿,天子朝臣连同董卓都在,看着下面被张辽捉来的丁宫叔侄,殿上一时之间竟陷入了沉默。
天子与奉车都尉王斌神情愤怒,王允面色难看,他为尚书令,而凶手是尚书,正在他手下,他面上很难看。
董卓面色也不好看,自丁宫支持他废帝以来,他一直把丁宫作为自己的拥护者,如今丁宫竟然算计自己手下张辽和侄子董璜。
廷尉宣沉声问道:“丁尚书,汝堂堂朝廷大员,受天子大恩,却因何做下此血案?”
丁宫也不辩解,看着张辽,嘶声道:“张辽恶徒,杀我爱子,此仇不共戴天!吾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
众人齐齐看向张辽。
张辽神情一副愕然,看向丁宫:“贼子何出此言?汝子何人?我自问行的正坐的直,从来不枉害无辜,除非汝子叛在关东贼兵之中,被我误杀。”
“狡辩!”丁宫大骂道:“吾子堂堂平县令,却被汝刺杀,何由不认!”
砰!张辽抬手就是一拳,将丁宫打倒在地:“水可以多喝,话不能乱说!一年之前,吾在军中平乱,一年至今,吾先为河东太守,后入朝为官,汝子一个平县令,如何杀之?因何杀之!汝行恶事,而今被我所擒,却要构陷于我,真是恶性不改!”
廷尉宣也问道:“正是,汝说张校尉害汝子,可有证据?”
宣看了一眼董卓,而后垂目道:“我子为平县令,当时中军校尉与张辽有怨,教我子擒拿张辽家眷,而后被人刺杀,非是张辽,又是何人?”
听到丁宫竟然说到了董璜算计张辽的内幕,众人无不一惊,董卓面色极为难看。
啪!啪!张辽反手就给了丁宫两巴掌,不知怎的,他打这个蛇蝎家伙,越打越痛快。
啪!啪!
顺手又给了两耳光。
丁宫怒视张辽,眼里投射着无尽怨毒。
张辽却是全然不惧,冷笑一声:“汝子竟敢暗害我家眷,真是死的太快人心!”
“张辽!”丁宫朝张辽扑过来,嘶声道:“果然是汝害吾子!”
张辽一脚将他踹到在地,眼中杀气毕露:“呸!子不教父之过,汝子那般牲口,我若得知他意欲暗害我家眷,早就直接捉住,枭了脑袋,砍为肉泥,以震慑宵小,又何须刺杀!”
众朝臣先前还觉得多半是张辽刺杀了丁宫之子,但此时听张辽如此明目张胆的说法,一时无言,倒觉得不是张辽所为。
丁宫也一时惑然,但随即怨恨的道:“无论如何,吾子是因汝而死,汝罪该万死!”
众人看到他如此癫狂,不分黑白
,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好一个丁宫!好一个尚书!”张辽冷笑道:“汝子来害我,意外而死,反倒怨恨于我,娘的,乃公还没找你麻烦哩!”
张辽朝着丁宫就是一顿暴打,顺手将他那侄子也捎带上了。
“张校尉,大殿之上,天子当前,不可……”廷尉宣话说了一半,就看到国舅奉车都尉王斌也冲了下来,加入了暴打丁宫的行列。
不过片刻,丁宫已是鼻青脸肿,口眼歪斜。
“且住!”董卓一声沉喝。
张辽这才停了手,拉住了同样癫狂的王斌,看着丁宫,道:“正是汝这强盗论断,所以我担任执金吾,汝造下惨绝人寰的血案来陷害于我,更害了国舅之子,若非司徒之子走得早,恐怕也为汝所害!是也不是?”
丁宫不言,他那侄子身子却簌簌发抖,众人见状,哪还不知道他们果真是凶手。
王斌目若喷火,天子怒视丁宫,连王允也是神色难看,诚如张辽所说,他的幼子王定也险些被丁宫所害。
丁宫不说话,张辽却不放过这个阴险的幕后黑手:“血案发生后,汝派人散播我杀人的谣言,鼓动刘嚣趁机抓我,又散播司徒之子作伪证的谣言,更将幕后一切证人都指向中军校尉,陷害于他,恐怕汝谋划已久,怨恨他指使汝子之事罢。”
丁宫不说话,只是怨毒的看着张辽,张辽也不必他回话,接着道:“而后蒙太师英明,我洗得冤屈,任司隶校尉,但汝算计又来,我在长安,汝不敢妄动,我出长安巡查郡县,汝却趁机派人劫掠了司徒送予太师之侍妾,做的天衣无缝,令太师责罚于我失职之罪!”
董卓和王允几乎同时盯着丁宫,神情愤怒!董卓怒丁宫竟敢劫持他的女人,王允却惊怒丁宫坏了他的大计!
看丁宫想要辩驳,张辽不给他机会,抬手又是一拳,正打在他嘴巴上,怒斥道:“汝为大臣,经九卿三公,却如此阴险毒辣,心思歹毒,犹如恶狗,四处狂吠,闹得人心惶惶,该杀!”
他抱拳看向董卓和天子,道:“臣请诛杀此獠,以谢天下!”
王允第一个开口,厉声道:“允有不察之罪,此贼该杀!”
王斌紧跟着道:“请陛下诛此贼!”
刘协看向董卓,董卓森然看了丁宫一眼,哼道:“如此大逆之臣,夷灭三族!老夫记得黄门侍郎丁冲也是他族人罢,一并诛杀!”
丁宫身子微微颤抖,他侄子神情绝望。
众臣无不打了个冷颤,丁宫此番所为可谓恶毒之极,只是要诛灭三族,却不知要牵连多少无辜,包括丁冲,素来重德,比之丁宫要强出百倍,如今却也要受牵连。
只是众人或是摄于董卓之威,或是顾及天子和王允颜面,或是鄙夷丁宫为人,或是明哲自保,都没多说。
张辽却开口道:“太师,丁宫之恶,可谓极也,水淹火烧、千刀万剐不足为过,然则祸不及家人,属下以为,不必牵连无辜,只诛杀丁宫及从恶之徒。”
众人闻言,登时全部看向张辽,他们早从丁宫言辞中看出丁宫最恨张辽,而且张辽也是受害者,没想到如今竟然又是张辽为丁宫家眷求情!
此人真是光风霁月的仁义之人!
众朝臣无不冒出了这个念头。
董卓也诧异的看了张辽一眼:“汝不恨丁宫?”
“恨!”张辽斩钉截铁,又道:“却不恨其无辜家眷。我知太师要为属下诛贼,心中感激,但家眷毕竟无罪,此人隐忍之深,其所为恐家眷亦不知晓。”
董卓听罢,看了张辽片刻,众人无不捏了把冷汗,张辽却神情不变。
良久,董卓大笑:“便依文远所言,将此贼交与汝任意处置。”
众人无不松了口气。
张辽看了一眼身侧的王斌,道:“国舅受害最深,可与我共诛此贼。”
本是神情哀伤的王斌闻言,身躯微微颤抖,看着张辽,露出感激之色:“多谢张校尉。”
张辽暗叹了口气,说来这王斌之子也是受了自己的牵连,若非丁宫谋算自己,王端也不至遇害。
人死不能复生,他只能给王斌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
长安东市,无数百姓拥挤着看着游街示众而来的囚车。
囚车中正是丁宫,还有数个从犯。
沿途有司隶一路将丁宫恶性昭示于众,无数百姓对这个歌舞坊血案幕后凶手指骂,有受害者更是冲上来殴打。
张辽没有阻止,毕竟血案太大,而且很多百姓还以为是他做的,所以他要带着丁宫这个真正的凶手游遍长安城,一来平众怒,安人心,二来也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名声。
从上午出发,待游遍长安城,已是午后,在东市处决。
时辰将近,刑场之上,王斌持刀,张辽在一旁,围观众人一片寂静。
看着将近奄奄一息的丁宫,他摇了摇头:“堂堂大臣,也曾为三公,却如此害人害己,何苦来哉!”
“赫赫……”丁宫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张辽……纵然汝假仁假义救吾家眷族人,吾却不会放过汝,吾计已出,汝迟早身死,赫赫……汝当悔恨莫及!”
丁宫的声音不小,围观众人都听到了,感受着这恶徒对张辽的切齿怨恨,无不一惊。
王斌怒斥道:“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想此贼如此执迷不悟!”
张辽却是淡淡的道:“后悔?汝想多了,汝算不算计我,与我救不救汝家眷无干。”
他看向王斌:“国舅,动手罢,可要我助你一力?”
王斌摇摇头:“我要亲自动手!”
他说罢,一咬牙,眼睛一闭,手中刀挥出。
咔嚓。
刀砍进了丁宫脖子一般,被卡住了,丁宫一时难死,面色扭曲,吓得一众围观百姓惊唿闭目。
鲜血激射了王斌一脸,王斌手脚发软,再也砍不进去,也拔不出刀。
张辽见状,一把抢过刀,一挥而过,丁宫人头落地。
张辽又朝其他监斩司隶喝道:“速速行刑!”
随着几把大刀落下,丁宫的几个走狗也人头落地。
张辽环顾围观的众百姓,肃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令恶徒伏法,使良善安居,此司隶之职也黜恶扬善,望诸位与我共勉之!”
众百姓看着张辽正气凛然的模样,无不心折,大声附和。
张辽心中却在想着,从这丁宫的遗言里可知,他分明还有算计,却是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