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皇甫郦的求助
晌午,正是用餐之时,长安城,董璜的中军校尉府中,董璜与夫人黄氏正在就餐,一旁陪着两个婢女。
用餐之间,董璜时不时看向黄氏,倒令黄氏有些羞涩,说来黄氏姿色也不差,但因略显保守,拙于言辞,平日并不得董璜喜爱,如今突然得夫君频频注目,黄氏心中大是欢喜。
黄氏虽然不问外事,但也知道夫君这多半年来一切并不顺畅,如今看到夫君似有回心之意,便只想着饭后好生劝慰他一番。
“小君,饭菜怎样?”董璜突然问了一句,声音温和。
食不言寝不语,黄氏不想夫君突然询问,下意识的应道:“好,很好的。”突然又察觉到丈夫今天好像没怎么吃,当即问道:“良人怎么……”
只是话未说完,就感到腹中一阵绞痛,不由眉头紧蹙,闷哼一声。
随即剧痛陡然转烈,犹如刀绞,她痛的一下子屈下身子,捂住了腹部,脸色也变得。
“夫人。”一旁两个婢女见状大惊,急忙去扶黄氏。
“小君!”董璜眼神闪烁了下,低唿一声,也急忙作势起身去扶妻子。
“良……良……”黄氏气促的喘着气,面颊痛苦的抽搐着,转眼之间,她脸色黑青,瞳孔扩散,口鼻渗出了血,她想要伸手去拉丈夫的手,却突然看到丈夫眼里怪异的神色,脑海里只闪过刚才丈夫那句关心的询问,还有今日奇怪的举止,似乎明白了什么,眼里透出迷惘,嘴唇艰难的动着:“良……人……”
唤出这一声,她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伸出来的手蓦然垂了下去,整个人倒在席上,轻轻的唿着气,眼神也不再看丈夫,却依旧透着迷惘,还有那么一丝释然和解脱。
“小君!”董璜大喝一声:“来人,有人下毒,速速叫医师!”
外面董六听到里面动静,也急忙进来,看到主母倒在地上,不由大惊,又看公子董璜,却是面色狰狞。
府上就有医师,但等到医师赶来时,黄氏已经彻底断了气,经医师诊断,确认是有人在食物中下毒,而且是极为剧烈的毒。
董璜二话不说,拔出长剑,将方才陪同用餐的两个侍女刺死,又厉喝一声:“将府中庖厨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董六看到公子发狂,慌忙应了一声,就要出去。
董璜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气绝身亡的发妻,看着董六的背影,缓缓道:“准备后事,将夫人厚葬。还有,唤李良来后园见我。”
“喏!”董六急忙回身又应了声,转身而出。
须臾,董璜来到后园,后园中早有一人,正是董璜让董六唤来的门客李良。
“公子。”李良看到董璜,恭敬的行了一礼。
董璜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夫人死了。”
李良眼神收缩了下,却赞道:“为人所不能为,公子真做大事之人也。夫人一思死,公子便能求娶蔡琰而谋诛张辽,既得佳人,又除大患,何其英明也!”
董璜点了点头,突然问道:“李良,汝是丁宫派来的吧?”
“啊?”李良不由神色一惊,忙道:“公子何出此言?属下听不懂。”
铿!
一道寒光闪过,董璜拔出腰间长剑,直接刺进了李良的胸膛。
“呃……公子……”
看着李良不敢置信的神色,董璜面无表情的道:“我本就知道汝是别人派来的,只是丁宫伏法,我才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是丁宫。丁宫做不了的事,我来做,但你到了该死的时候了,陪他去吧,也为本公子夫人陪葬。”
“好一个董璜……我早该走的……”李良脸上露出悔意,气绝身亡。
董璜拔出长剑,面无表情的擦拭着剑上的鲜血,看向南面:“张辽,汝一个并州子,如何竟敢奴大欺主,压到本公子的头上……夺美之恨,弩箭之胁,拳脚之痛,恶言之辱,本公子从未或忘!”
……
司隶校尉府中,一片欢喜,只因今日是“腊赐”之日。腊赐者,顾名思义,就是在腊月赏赐钱物,以备过年之需。两汉以来就有天子岁末对朝臣腊赐的定例,依照官员等级的不同,“腊赐”的数量多寡不一。大将军、三公待遇最优,钱各二十万,牛肉二百斤,粳米二百斛;特进、候十五万,卿十万,校尉五万,尚书三万,侍中、将、大夫各二万,千石、六百石各六千,虎贲、羽林郎三千。
张辽虽然是司隶校尉,名义上属校尉级别,但地位却在九卿之上,因此他的腊赐发放是按照九卿的待遇来的,是十万钱。
只是又因董卓铸小钱,搞的关中物价飞涨,原本一二百多钱一石粮食,如今却飞涨成万钱一石,上涨了足有百倍。
所以今年的腊赐是折合成一半钱、一半粮米发放的,否则十万钱原本能买近千石粮食,如今也就只够买十石粮食而已。
张辽的俸禄被扣,但腊赐属于福利,却不在被扣之列,因而他得了五百石粮食和五万金钱。
对于这些金钱和粮食,他全部交给了荀攸处理,自己留了一些,给蔡府送了一些,给荀府上送了一些,其余的三成分给了执金吾衙署的缇骑和持戟,七成发放给了手下属吏和司隶,令手下之人无不欢喜。
物价飞涨,使属吏和士兵的俸禄也廉价起来,一石粮三四十斤,张辽发的这些粮米,足以让他们过一个好年。
正在分粮之时,陆续有几个人到了,又过来一些牛车,载满了粮米,张辽一问,才知是大司农周忠、京兆尹司马防、五官中郎将伏完、尚书仆射士孙瑞几个交好的官员派人送来的,却是知道他被扣了薪俸,又听说他将腊赐都分给了手下,因此送些粮米与他。
这是岁末的礼尚往来,倒也正常。
不多时李儒和田仪也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官员是亲子送粮米来的,却是奉车都尉刘璋,益州牧刘焉之子。
刘焉是灵帝在世时任命的四个州牧之一,不过他出任益州牧之时只带了长子刘瑁入蜀,其余三子刘范、刘诞、刘璋都留在朝中,西迁之时,三兄弟也到了长安。
其中又数年幼的刘璋性格最是懦弱,常被别人欺负,张辽曾遇到过一次,帮了他一把,又闻言劝过。从那以后,刘璋就自以张辽为靠山,常来拜访张辽。张辽也乐得指点他一二,一来二去倒是熟络了不少。
刘璋的奉车都尉虽然是闲职,但官秩却与张辽等,因而腊赐丰厚,给张辽送来了不少,张辽又分给了部下。
李儒和田仪见状,无不暗赞张辽慷慨大气,曾几何时,董卓也是如此,每次获得了战利品都会分给众将士,自己分毫不留,故而得到将士爱戴。但如今的董卓早已不是当年,单只坞中就堆积了数不尽的金钱珠玉和粮米。
如此情形,李儒和田仪也不由暗自感慨。
张辽在院中设了酒,正与李儒、田仪和刘璋几人说着话,突然见执金吾丞皇甫郦匆匆而来,神色焦虑,看到李儒和田仪众人都在,不由欲言又止。
张辽见状,哪还不知道他有急事,又不便被众人知晓,当即带着他来到了内堂。
不想一到内堂,皇甫郦就伏拜在地:“还请府君相助。”
张辽急忙扶起他,沉声道:“皇甫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说无妨,我定当全力以赴!”
皇甫郦急声道:“太师不知受何人蛊惑,要强娶郦的叔祖母,郦素知叔祖母外和内刚,定然不会屈从,必会见害,郦知府君深得太师信重,还请为郦劝阻一二。”
“太师要强娶令叔祖母?”张辽不由色变,董卓这是抽什么风?
他对皇甫郦的家世略知一二,皇甫郦口中的叔祖母,乃是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的遗孀马氏,同样也是皇甫嵩的婶母。
先不说马氏是扶风马氏之人,单说马氏的夫君,故护羌校尉皇甫规,在凉州可是声名卓着,威望极高,远不是董卓、皇甫嵩这些后辈能比的。
皇甫规任中郎将、度辽将军、胡强校尉,在对羌作战中功勋卓着,只是不同于段赶尽杀绝的做法,皇甫规倾向于军事威慑和政治招抚,延熹年间曾持节监关西兵,击破零吾、东羌,收降羌人十万众,又诛免欺压羌人的汉族官吏,廓清地方吏治,将降伏的羌人部落迁徙到关内,让他们由游牧生活转为耕农生活,效果显着,令边境安定近十年。
因皇甫规字威明,所以与张奂张然明、段段纪明被人合称“凉州三明”,而且皇甫规在学术上也颇有成就,“君舟民水”的说法就是他首先提出来的。
而马氏是皇甫规的第二任妻子,可谓才貌双全,擅长文章与草书,曾经常替皇甫规写来往书牍,声名远播。
而今董卓要强娶马氏,出发点是什么?拉拢皇甫氏和扶风马氏,获得关中世家支持?
这似乎不可能,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以这种方式只会得罪扶风马氏和安定皇甫氏。
或者说要打击皇甫嵩?皇甫嵩是董卓的旧上司,过去一直压在董卓头上,在董卓眼里就是官二代、富二代和高富帅的代表,而董卓当政后,或者是出于嫉妒心理吧,一朝得志,也一直不遗余力打击皇甫嵩。
但这个可能性也不大,如今的董卓权势早已远远超过皇甫嵩,任命皇甫嵩的御史中丞也形同虚设,完全没必要打击皇甫嵩了。
如今说来,董卓此举根本没有政治出发点或其他想法,就是单纯好色!
要知道皇甫规与马氏是老夫少妻,皇甫规去世时马氏尚且年轻,如今也不过四十岁,正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董卓年轻时又曾在皇甫规手下当小吏,马氏说来还算董卓曾经的主母,难怪年过半百的董卓如今还觊觎不已。
皇甫郦看到张辽不语,陷入沉思,还以为他心有顾忌,脸上不由露出失望之色,叹了口气。
张辽听到皇甫郦叹气,回过神来,看到他沮丧的神情,沉声问道:“皇甫中丞可知此事?”
皇甫郦长叹道:“叔父知道又如何,他素来被太师忌惮,他若出头,必会殃及皇甫氏满门,他心中是最痛苦的,将自己关在内堂,已经有一日不曾出来。”
张辽点了点头,道:“事情紧急,明日我便赶赴坞。”
扑通!
皇甫郦跪倒在地,朝张辽连磕了三个响头,泣道:“郦何尝不知此事凶险,府君恩义,无论成否,我皇甫氏与马氏感激不尽!”
他知道,董卓此次是下聘迎娶,而不是纳妾,这般隆重,要劝阻他确实是很凶险。
张辽一把扶起他,沉声道:“皇甫兄这是作甚,你我如同兄弟,令叔祖母亦是张辽长辈,岂能坐视不救。”
皇甫郦眼睛通红,哽咽难言,又长长一拜。(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郿坞
第二天一早,张辽便带着皇甫郦、赵云、史阿、左慈和二十个亲卫快马出城,一路向西,古采英留在了长安城教导新收的两个弟子。
张辽带的这几个人中,除了皇甫郦,都是高手,随行的二十个亲卫也个个都是精锐,从长安勐虎营带来的嫡系,曾根据各自的资质习练禽兽拳,无论忠心还是战斗力都是上等,可比寻常战将。
皇甫氏的家眷住在右扶风槐里县,在长安与坞中间,所以他们在中途先去了槐里。
到了槐里,却看到皇甫氏门前竟然有辎百乘,钱帛难计,马二十匹,奴婢数十人,而这些赫然都是董卓先送过来的聘礼,而且吹笙鼓乐,声势搞的极大,沿途二百里,几乎整个右扶风都知道了董卓下聘求亲之事。
看到这一幕,张辽不由神色凝重,从这些聘礼他可以看出董卓对此次下聘求亲的重视程度,绝非寻常,要阻拦他,难度非常之大。
更令他忧心的是,马氏果然不同意嫁给董卓,更在一早就身穿缌麻轻丧之服,乘车前去坞请董卓退亲。
这马氏如此不畏强权,正如皇甫郦所说是外和内刚,恐怕到了坞就很难回来了,甚至有性命之忧。
皇甫郦是自己的手下,在执金吾衙署很是支持自己,如今他家人有难,张辽岂能无视,他已应承了皇甫郦,便要竭尽全力。
何况这件事确实也是董卓一个昏招,得罪了关中世家,必然加速他的灭亡。
情势紧急,他二话不说,带着皇甫郦数人快马疾奔坞。
坞位于右扶风县,距离长安大约三四百里,距离槐里则有近二百里。董卓修建坞时,连带着修复了从坞到长安城的三四百里古驰道,驰道是土石夯成,开阔平整,可供十多辆车并行,沿途还有传舍驿站,来往极为方便。
张辽他们早带好了干粮和水,沿途没有休息,一路向西,马蹄急促如雷。
董卓的封地县,坞,高达六七丈的门楼与坞墙,四面角楼箭塔,几乎与长安城的坚固防御一般无二,虽然没有长安城那么大,但也不小,董卓当初发动十多万人修建,可称当世第一坞,号曰“万岁坞”,方圆数里,规模比的上一个大县城了,坞中内盖宫室,广聚珍宝,积谷为二十年储,又选民间少年美女八百人实其中,金玉、彩帛、珍珠堆积不知其数,董氏家属皆在其内。
除了堡坞中的部曲,堡坞四面还有附属军寨房屋,驻扎着董卓的嫡系兵马,由左将军董率领,拱卫坞。
坞防御如此坚固,以至于建成之后,董卓曾说,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
从这一句话就能看出董卓对坞防御的自信,但同样也说明他雄心的消散。
此时的坞,四面结彩,热闹非凡,董卓靠坐在锦榻上,神情自在闲适,几个少女给他捶背奉点。
一身大红描金锦袍的左将军董在外面忙碌着指挥吕布等军士和下人布置坞。
内堂之中,年近九旬、头发苍白的池阳君坐在那里,满是皱纹的脸色露出笑容。池阳君有三子,长子董擢早卒,次子董卓是家中顶梁柱,三子董如今为左将军。她的儿子董卓虽然权势滔天,但她已是快入土的人了,并不在乎这些,她最在意的是董卓的长子早逝,直至现在也没能留下一个儿子,如今董卓再娶马氏,总算是一个期盼。
一个大约十三四岁左右的垂髫少女正在欢快的嬉闹着,正是董卓最疼爱的独孙女董白。在董卓的宠爱下,她比公主还尊贵,还未及笄,就被封为渭阳君。册封之日,董卓于城东面筑起高坛,董白乘轩金华青盖车,一众都尉、中郎将、刺史千石官吏在前引导,中军校尉董璜则作为使者授印绶。自此关中之人无不知董白,而董府的下人也都知道,得罪了董卓,只要能央得善良的董白求情,便能免得大难。
大堂内外,还有董卓的女儿和一众妻妾,更有临洮董氏各支远近亲戚,都在拼命的讨好董老太太和尚未成年的董白,以求能接近董卓,获得权势和利益。
坞前,一辆马车从东面而来,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年近四旬的妇人,容貌美丽,气质俱佳,只是身上却穿着一身轻丧之服,正是故护羌校尉皇甫规的遗孀马氏,董卓曾经的主母。
坞下的守卫看到来人,更是一个身着孝服的妇人,大感怪异,上前两步就要喝斥。
马氏微微屈身一礼:“请报知董太师,未亡人马氏登门求见。”
守卫一听,这妇人竟然是太师要迎娶的新妇,不由惶然失色,急忙进了堡坞禀报。
马氏静静的站在那里,素白的孝服,娇小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直立。
不多时,身躯肥胖的董卓带着董和吕布等一众侍卫来到满楼前,看到一身孝服的马氏,董卓神情微沉,但看到马氏绰约的风姿、高雅端庄的大家女子气质,董卓眼里又泛起绿光,便是其他人看到这个妇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董卓对马氏充满**,但看到那身孝服,大感不喜,沉声问道:“夫人,汝这身孝服是……”
“太师。”马氏施施然下跪在地,神情凄怆:“先夫虽已亡故,生时却待妾身情深义重,先夫去后,妾身曾自誓守身不嫁,至死不渝,还请太师收回聘礼。”
董卓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盯着马氏,眼里闪烁着凶光,大手一挥,一众军士和奴仆登时持刀将马氏围住。
董卓怒斥道:“老夫威名,四海咸服,何有不行于一妇人乎?汝来了正好,今日便留在坞!”
马氏看到董卓悍然用强,自知劝服不了他,那股子刚烈的性子上来,面对四面刀剑全然不惧,起身看着董卓,怒斥道:“君羌胡之种,毒害天下犹未足邪!妾之先人,清德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为汉忠臣,君非其趋使走吏乎?敢欲行非礼于尔君夫人邪!”
董卓闻言,更是恼羞成怒,指着马氏乘坐而来的那辆马车,朝着一众奴仆大喝道:“将那马车拉过来!”
手下奴仆急忙将马车拉来,董卓大步上前,一脚将马氏踢倒在地,又一把拎起她,将她提到马车前,扯散发髻,将长发系于车辕,马氏口溢鲜血,却一声不哼,只是怒视董卓,全无畏惧。
众人不忍看到这一幕,不由转过头去。
董卓朝一众奴仆喝道:“以鞭、杖击之,直到她屈服老夫!”
“喏!”
两个青衣奴仆急忙上来,一人持鞭,一人持杖,当即就朝马氏打去。
马氏挨了一鞭一杖,看着两个奴仆,斥道:“何不重乎?速尽为惠。”
董卓闻言,更是大怒,喝道:“打!重重的打!往死里打!”(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决裂
张辽带着皇甫郦一行快马加鞭,远远看到坞在望,坞前围了一大群人,不由更是加快了速度。
他的象龙速度最快,如同风驰电掣,转眼就到了坞前面,他看到了面色狰狞的董卓,更是一眼就看到一个妇人头发被绑缚在马车的车辕上,被鞭打杖击,立时知道此妇人是谁了,不由心中一沉,大喝道:“且住手!”
与此同时,董卓也听到了马蹄声,看到张辽快马前来,本是愕然,却又听到他大喊阻止,不由脸色阴沉,喝道:“张文远,汝因何而来?”
至于那两个鞭打杖击马氏的奴仆却没有停下来,他们只听董卓的命令,余者一概不理。
张辽二话不说,飞马过去,拔出手中长剑,一闪而过,那两个奴仆手中挥动的鞭杖断为两截,又被象龙踢了一脚,惨叫着滚落在地。
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马氏抬起头来,只隐隐看到一个男子骑马而来,却看不清相貌,但声音却从未听过,更是不明白此人因何而来。
“张辽!”董卓看到张辽行为,大是暴怒,厉声道:“汝欲谋反乎?”
与此同时,董卓的那些军士和奴仆都围了过来,护在董卓面前,小心防备。张辽曾来过坞,他们认得张辽,知道此人是董卓的亲信,一时间也有些无所适从。
吕布看着张辽,皱起眉头。
张辽飞身下马,向董卓一礼,沉声道:“太师,属下并无他意,只是来劝谏太师,不可害了马氏。”
董卓死死的盯着张辽,面色阴沉如水,怒哼一声,还没说话,他身旁的董就厉声斥道:“张辽,汝不过吾兄手下一个鹰犬,安敢如此猖狂?还不速速退下!”
这时,后面皇甫郦等人也赶了过来,皇甫郦看到马氏如此惨状,不由惊唿。
张辽喝道:“唿什么,先救人!”
皇甫郦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去车辕前解救马氏。
张辽看向即将爆发的董卓,沉声道:“太师,马氏身份不同,她乃皇甫氏之媳,马氏之女,岂能随意加害!”
董卓还是没有说话,董冷斥道:“真是可笑之极!汝一个莽夫鹰犬懂什么,吾兄威加四海,何惧什么皇甫氏与马氏。”
董卓看着张辽,面色阴沉:“汝意欲何为?”
张辽深吸了口气,道:“属下正为太师着想,太师欲执掌天下,正要天下人支持,关东世家叛乱,无可拉拢,太师出身关凉,正当结好关凉世家,而今却因一女子而得罪了两大世家,关东已叛,若关凉再离心,属下不知太师还能有何人可用?难道要做一独夫乎?昔日志向何在?”
众人听得一片沉默,董卓也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分析着利害。
董见状,又是冷笑一声:“吾兄为太师,位在诸侯王之上,试问满朝大臣谁敢不服?”
张辽瞥了他一眼:“恩威并用才是王道,才能使人心服口服,只凭威风,换来的终究不过是阳奉阴违,却不知太师要哪个?”
董被张辽反驳,恼羞成怒:“吾兄兵马在握,谁敢阳奉阴违,但杀之而已!”
张辽不屑的冷笑一声:“若太师也如此认为,属下无话可说。”
“张辽!汝安敢无礼!”董看到张辽不屑的神情,大声怒斥。
张辽没理会他,只是看着董卓,他知道最终的决断权还正在董卓,沉声道:“还请太师三思。”
董卓看了一眼马氏:“此贱妇违我之命,该杀!”
张辽道:“她已受鞭杖之刑,可算惩处,唯太师宽容。”
董卓盯着张辽:“汝与她有何关系?”
张辽道:“属下只认得太师,不认得她。”
董卓神色微缓,这时,一旁董又道:“二兄,休要听他巧言,此人定是想结好皇甫氏与马氏,图谋不轨。”
董卓面色又变。
张辽神色自若:“左将军此言殊为可笑了,试问当今天下,谁人权柄最大?是太师,左将军也道太师威加四海,而某为太师属下,不倚仗太师,又何需去结好他人,岂非本末倒置?”
董没想到张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时无从辩解,他终究不过是个庸才,哪能应对得了张辽的言辞。
董卓看着那边正被皇甫郦解救的马氏,眼里仍然闪烁着凶光,恰在这时,董突然向董卓道:“二兄,璜儿之事,正可趁今日,索性与张辽来个交换。”
董卓闻言,看向张辽,眼中异光闪烁。
董又道:“二兄,大兄早去,只留下璜儿这一独苗,大兄何为一外人而伤璜儿乎?”
张辽听着董的话,又看董卓神情,突然感到有些不妙。
果然,董卓听了董的话,看向张辽,缓缓道:“张文远,若要老夫放了这贱妇也可,但有一事,汝却不得干预。”
张辽心中察觉不对,哪能应承,沉声道:“太师,属下请太师放人,本是为太师着想,于自己何利?太师何必以此为条件来谈他事,令属下不解。”
董卓摇摇头,道:“无论如何,要老夫放了此贱妇,汝便要应承。”
张辽不语,心中却有些烦躁,娘的,自己救马氏,于董卓更有好处,这董卓实在是昏聩之极,也不讲道理了,到了这一步,离灭亡真不远了。他自寻灭亡也罢,却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一涉及到董璜,张辽心中就感到不对,他脑海中又不由想起了丁宫死前的话,莫非要应在这里不成?
张辽在思索,董卓却缓缓道:“吾侄董璜,不幸丧偶,他要求娶蔡伯喈之女,汝以为如何?”
嗡!
张辽只觉仿佛被当头打了一个闷棍,他没想到董璜居然还在算计蔡琰,而今就连董卓也出面了,当即寸毫不让的道:“属下与蔡昭姬之事,长安谁人不知,她已有所属,还请中军校尉另择他偶。”
“放肆!”董厉喝道:“吾侄丧妻,乃娶正妻,汝已有妻,蔡家之女难不成与汝做妾乎?更不论汝身份底下,何由与吾侄相比!”
董卓看了一眼张辽:“此事便如此罢,汝勿复多言,速速回长安罢,老夫明日便会令人向蔡伯喈下聘。”
“太师!”张辽抱拳,沉声道:“请太师收回成命!”
“张辽!”董卓看到张辽不退,刚才积压的火气一下爆发出来:“老夫只一言,速退!否则作谋反论!”
恰在这时,里面董白听到外面张辽的声音,跑了出来,欢喜的唿道:“阿叔,你来了!”
董卓立时吩咐董白身后跟出来的婢女:“将阿白带回去!”
“大父!阿叔!”董白发现情况不对,急忙大唿,却被婢女强拉了回去,不由大哭。
董卓又转头看向张辽,只吐出两个字:“速退!”
“请太师收回成命。”张辽神情肃然。
“很好!”董卓面色陡变,朝一旁吕布喝道:“奉先,还不将此逆贼拿下!”
一旁的董趁机道:“二兄,张辽武艺高强,可死活不论。还有那马氏,也不能留,直接杀了,正要令他分心。”
董卓当即道:“全部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吕布听到董卓命令,急忙向张辽使眼色,让他快逃,行动却不敢怠慢,提着方天画戟,跟着那些军士和奴仆,慢慢逼上来。
张辽看着满脸横肉,面带杀机的董卓,神色复杂,长叹了口气,深深一礼:“太师之恩,张辽不曾或忘,而张辽投靠太师以来,督迁徙、退关东,几番劝言,固有私心,却更于太师有益,今日亦如此,非张辽相负,实太师相逼,属下不得不拼死反抗。”
“汝为了一女子,胆敢背叛吾兄,何来忠心可言?”一旁董冷斥。
“滚!”张辽眼睛一瞪:“他日董氏,必亡于汝这鼠目寸光之徒。”
董羞怒,喝道:“吕奉先,还不上,杀了这逆贼!”又朝那些军士和奴仆喝道:“将那贱妇与逆贼的随行一并杀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四箭
“张文远,还不束手就擒!”吕布大吼一声,手持方天画戟冲了上来,背着董卓和董,却不断的给张辽使眼色让他快走,手中方天画戟也是看似九分力,实则一分力。
张辽看到董卓杀意腾腾,董又在一旁煽风点火,知道事不可为,当即一剑格住吕布的方天画戟,朝正在查看马氏伤势的左慈沉喝道:“道长,护着皇甫兄和夫人速退!”
“还妄想逃走?速速杀了这些贼子!”董厉喝一声。
他为左将军,一直坐镇右扶风,平日在坞也颇有威势,那些军士和奴仆听了不敢怠慢,迅速杀了过来。
军士之中有吕布十个手下,但他们都认得张辽,也认得张辽身后的赵云,知道二人的厉害,与自己的主将吕布差不多,下意识落后了一步。
而那数十个羌胡兵和一众奴仆却心急立功,争先恐后扑过来。
张辽知道不杀退这些人,很难撤离,他没有携带钩镰刀,长剑格挡着吕布的进攻,喝道:“子龙,阿衡,动手!”
赵云和史阿一声领命,带着十个亲卫朝那些冲过来的羌胡兵和奴仆杀过去,另外十个亲卫则随左慈护送着皇甫郦和马氏后撤。
赵云和史阿何许人也,一个当世顶尖的勐将,一个剑术高手,赵云神色沉定,大步向前,长枪如龙飞天,枪尖梨花点点,点点皆是凌厉杀机。史阿长剑疾快,倏然而出,倏然而划,身形更是矫捷,剑剑封喉。
二人一长一短配合,远由赵云,近交史阿,转眼之间,冲上来的羌胡兵和奴仆就死了十多个,鲜血飞溅,惨嚎声声。他们冲过来想要争功,却反而死的更快。
张辽挥剑与吕布对战,他二人比试了无数次,对彼此的手段都很熟悉,看似杀的惨烈,但实际上不过是虚招过手。因而张辽大有余力,又趁机斩杀了几个冲过来的羌胡兵和奴仆,他的力气加上中兴剑的锋利,那些羌胡兵和奴仆几乎是个个被斩作两截,骇的冲过来的其余羌胡兵和奴仆纷纷后退,他们这才知道张辽的威名绝不是虚谈。
还有十多个羌胡兵和奴仆气势汹汹的冲向后撤的皇甫郦和马氏,那十个亲卫还没动手,左慈就长笑一声,反身冲入敌群,道袍飘飘,大袖挥舞,不过几个闪烁,那十多个羌胡兵和奴仆便全部倒下,生死不知。
吕布那十个手下就更小心了,一个个跟到了吕布后面,为吕布呐喊。
坞之前,董璜和董看到这一幕,都是面色难看,亦复骇然。尤其是董,看到张辽带来的这数人竟然个个都如此勇勐,面色发白之余,更是大声道:“二兄,张辽此来带这么多高手,分明是居心叵测!当速速调兵诛杀之!”
转眼之间,坞里又冲出来数百人,却都是原本守在门楼上的精锐护卫,听董命令,纷纷冲了出来。
“不要恋战,且战且退。”
张辽看到坞里又冲出来一群士兵,更有弓箭手,而坞左近还有不少军寨,绝不能陷入重围,当即一声沉喝,与赵云、史阿结成三人战线,一边杀敌,一边退向战马所在之处。
“贼子休走!”吕布一声大喝,作势来追。
“放箭!”后面董一声厉喝。
嗡!近百支羽箭飞射过来,竟然连吕布和最前冲上来的羌胡兵及奴仆都笼罩在内。
吕布在董唿喊的一瞬间,便面色微变,迅速回身,方天画戟格挡箭支,又回护自己的手下。
那些羌胡兵和奴仆的反应却没那么快了,他们背对羽箭,转眼之间就惨叫着倒下数人。
反倒是张辽、赵云和史阿三人与一众亲卫因为直面羽箭,加上三人武艺高强,情况要好很多。
“再射!”董看到自己不顾敌我放箭突袭,自己人死了不少,而张辽等人却没有任何伤亡,不由脸色难看,再次下令。
嗡!
又是一阵箭雨。
吕布再也顾不得与张辽假战,带着手下冲出战场,那余下的羌胡兵和奴仆也嚎叫着四面逃窜。
张辽手下一众亲卫要挡在他们面前,张辽阻止了他们,挥剑格挡箭支,又大喝一声:“速退!上马!”
眼下从坞里冲出来的还是步兵,只要他们上了马,就能迅速撤离。
从坞里冲出来的弓箭手迅速前奔,放箭。
又是一阵箭雨,张辽、赵云和史阿三人没事,亲卫中却有人中箭,但他们离战马已经不远。
箭雨朝张辽射的最是密集,赵云长枪帮他格挡了不少,亲卫帮他格挡了一些,张辽自己也格挡了不下十多支。
他们的战马本来不远,但因为有弓箭手,怕伤了战马更是无法撤退,因而被左慈驱得远了些。
本想拉开距离再上战马,但这些弓箭手显然作战经验丰富,又仗着张辽这边没有弓箭手,肆无忌惮勐冲,咬得很紧。
又是一波箭雨,张辽提着精神格挡,好在这些弓箭手初时冲出坞之时,张辽见机快,撤退的命令下得早,双方距离拉得较远,这些羽箭到了这里力道已散尽大半,否则早已危险。
但就在这时,乱箭之中,两支长箭突然射来,速度极快,带着空气啾啾作响,一前一后,瞬间就到了张辽面前。
一支射向他的咽喉!一支射向他的眉心!
张辽面色大变,好在他经过左慈的敏锐性和躲避训练,反应极快,危急时刻,他身子一偏,左手迅速伸出,抓住了射向咽喉的那支箭。几乎同时,右手长剑格开了令一支箭。
这两支箭的力道极大,张辽只感到自己捉住箭雨的左手一阵火辣辣的痛。
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啾!啾!又是两支箭破空而来,似乎料定了张辽躲闪的地方,依旧是一支咽喉,一支眉心!
刚好是张辽旧力用尽,新力未生时!
张辽为了躲避先前那两支箭,身子侧闪,此时仿佛正好迎上紧随而来的后两支箭。
生死关头,时间仿佛静止了,张辽顺着羽箭射来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放箭之人,赫然是董卓!他手中握着一把弓箭,满是横肉的脸上森冷凶狠,眼里透着暴虐和杀机。
张辽脑海里瞬间闪过牛辅说过的一句话,董卓年轻时膂力少比,双带两,能左右开弓,百步驰射……(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脱身
看着两支眨眼就到眼前的夺命羽箭,张辽眯起眼睛,心中下意识闪过至少三种躲避之法,但无论哪一种方法,竟然都只有那么一丝把握能躲过死劫,而且要受重伤!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栽在董卓手中,身子急速躲避,脑海中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在雒阳战场上误伤董卓屁股的一箭,娘的,难道还真是报应?
叮!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杆长枪斜里刺过来,挡开了射向张辽咽喉的那支箭,正是赵云出手。
几乎同时,又一剑飞来,挡偏了另一支箭。
但那支箭力道太强,并没有被完全格开,而是向下偏去,斜着射在了张辽的腿上。
腿上传来钻心的剧痛,但张辽心中却是大喜,与当初董卓不同的是,他有人相助!而且是高手相助,躲过了一大劫。
他毫不犹豫拔下腿上羽箭,顾不得血流如注,阻止了要挡在他前面的亲卫,又提剑格挡开几支乱箭,朝冲过来的史阿吩咐道:“阿衡,掩护子龙!子龙,枪与我,还箭,取董!”
众人之中,唯有赵云箭法最好,随身带有弓箭,他听到张辽吩咐,立时将手中长枪抛给张辽,
张辽接了枪,抖出枪花朵朵,与史阿一道为赵云格挡羽箭。
而赵云则迅速取弓搭箭,瞄准董,一箭射出,旋即又取出一箭,再射董卓,几乎是一气呵成。
坞前,董正在指挥弓箭手,不防一箭陡然射来,慌忙躲避,又急拉过一个奴仆挡在身前,不想那支箭力道极大,直接穿过那人身体,余势不止,又刺入了他的胸膛。
董痛的惨叫一声,看着胸口插着的羽箭,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一下子软倒在地。
“左将军!”他身边众人不由惊唿。
董卓四箭发出,已然是酸软冒虚汗,他如今身体肥胖,早已不比从前,能发出这四箭已经是超常发挥,四箭一出,登时抽干了他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软倒在地,却正好躲过了赵云射来的第二支箭。
羽箭擦着头皮而过,射裂了他的头冠,带着头发披散而下,董卓不由面色发白,心中大骇,待看到弟弟也中了箭,生死不知,更是手脚发凉,立时知道张辽那边又一个箭术高手,急声厉喝道:“奉先何在,速来保护为父!”
那边吕布急忙奔来,护在董卓面前,他本也擅长箭法,但他看了一眼倒地的董,眼里闪过一丝恨色,又看了张辽和赵云一行,眼里闪过复杂之色,本来下意识摸向腰间弓箭的手收了回来。
不过转瞬之间,情势已变,董受伤,生死不知,而董卓也面临生死威胁,极为凶险,那些追击的弓箭手失去指挥,士气登时为之一挫,一时不知该是继续强追还是保护董。
张辽这边,赵云既是发箭,就毫不停手,又是两箭飞射董卓与董,被吕布挡开,却惊得董卓那些手下团团将他们围住。
紧跟着,赵云又如连珠一般连发数箭,指挥弓箭手进攻的几个小头领中箭倒地,令一众弓箭手无不惊骇,追势再次为之一顿。
“子龙,好箭法!”
张辽见状大喜,又看那些追击的弓箭手止步,而马氏已在皇甫郦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向东疾走,他当即下令:“速速上马!”
趁着对面弓箭手犹疑散乱的间隙,他与赵云、史阿和一众亲卫唤来战马,飞身上马,二十多匹战马追上皇甫郦马车,护送着迅速向东退去。
坞前,董卓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弟弟董,虽无性命之忧,但伤势很重,又看向绝尘而去的张辽,面色狰狞,厉喝道:“奉先,领骑兵追击,活捉逆贼张辽来见老夫,老夫要将他活活烧死,以解心头之恨!”
“义父。”吕布肃声道:“孩儿不敢离开,张文……辽善用计策,最会突袭,孩儿只怕追出后,他突然转回突袭义父……”
董卓一听,面色微变,随即又想到吕布与张辽关系不错,派他出去追击也是失策,当即又道:“命徐荣、李蒙率骑兵追击!”
……
张辽一行护着马氏乘坐的马车奔出数十里,到了武功县境内,天色渐黑,马氏因为身有鞭杖之伤,一路不堪颠簸,不知何时已然昏迷,但这个坚强的妇人硬是一声没吭。
张辽要下驰道,寻个地方为马氏治伤,但马氏醒来后,却怕牵连了张辽,强忍疼痛坚持不让下驰道,无奈之下,张辽只能让左慈在马车上为马氏医治。
好在左慈常随身带有疗伤之药,就连张辽、史阿、赵云和一众亲卫身上也有,这也是张辽当初下的命令,在他的军中,至少将领和亲卫都随身带有伤药,以防万一受伤之下无药可用,耽误伤势造成不该有的后果。但此时却给马氏用上了。
但马车行进毕竟太慢,张辽又让史阿快马赶去长安,告知古采英、蔡邕蔡琰一家,还有荀攸等属吏迅速撤走,并通过暗影信鸽给典韦传消息,令他继续伪作贼寇,兵进左冯翊西境,随时准备接应。
与此同时,他又命两个亲卫护着皇甫郦快马赶去槐里,让皇甫氏一家暂避风头。
皇甫郦看到马氏伤势未定,有些犹豫,却被马氏斥责,又做了一些叮嘱,皇甫郦很快离去。
皇甫郦离开后,张辽看着面色苍白的马氏,叹了口气,惭愧的道:“夫人,此番本是去相助,不曾想走到这般境地,恐怕还要连累皇甫氏,有负皇甫兄所托,实在对不住了。”
马氏却不顾身子疼痛,在车中向张辽做了一礼,正色道:“将军何出此言!妾身已听郦儿说过究竟,也曾听闻将军昔日护送百姓迁徙、后在长安惩奸除恶的贤名,此番将军不顾安危,大义出手,妾身感激不尽,无以为报。皇甫氏满门皆为忠良,又何惧董贼,便是死于逆贼之手,也得其所。将军在董贼麾下,或有所谋,只是如今牵连了将军丢官去职,身处险境,实令妾身不安。”
张辽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事实上,他如今与董卓的分歧越来越多,对董卓的很多政令和举止都完全不赞同,如今与董卓决裂,尤其是这一箭断了恩义,心中反是大感轻松,失去了束缚,正好放开手脚大干一番。
而且此行出发之前,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还是没料到情况会坏到这般境地。
他估摸着自己与董卓决裂后,董卓很快就会去长安,他还必须赶在董卓之前将长安的一切安顿好。
突然而来的决裂,也带来不少问题,一切都要重新谋划、随机应变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追至
到了夜里,他们车马放缓了行进速度,借着微弱的月光行路,本想走其他道路,但驰道反而速度最快,能再最短的时间里赶到长安而不误事。
但情势比张辽想的更紧迫,夜里行进了不过三十里路程,断后的赵云便急忙来报,后面便有骑兵追过来,从马蹄声和火把来看,足有五六百骑兵,驰道和两侧道路都有,距离他们不过十多里,照他们如今行进的速度,不过半个时辰就能追上。
听了赵云所报,张辽不由面色凝重,他这二十多骑虽然都是精英,但已经来回奔行了一天半夜,可谓人困马乏,一旦遭遇那五百追兵,可谓凶险之极,他当即下令:“快马行进!”
但有一点,必须弃了马车,否则只会拖累行进速度。
张辽骑着象龙,来到马车前,问道:“夫人可会骑马?”
车里的马氏开口道:“将军当速速前行,勿以妾身为念,只求留一把剑与妾身。”
张辽顿时知道她不会骑马,断然道:“夫人不必多说,张辽行事,绝无半途而废之理,更不能负了皇甫兄所托,否则皇甫兄问起夫人,让张辽如何作答。”
马氏道:“将军是做大事之人,岂能为了一个妇人误了大计,且速速先行。”
张辽让左慈停下马车,二话不说,一跃下马将马氏搀了出来,又从车中取出厚毡,将她包裹住,放在了象龙之上,道:“诸马之中,唯象龙最佳,如今唯有我带夫人前行,夫人为我长辈,失礼之处,莫要见怪。”
马氏发髻早已挽好,只是脸上犹带血痕,看张辽坚持,她也不矫情,肃然道:“请将军上马,速行。”
张辽点了点头,一跃上马,带着马氏快马疾行。
而赵云依旧断后,又寻了个岔道口,将那马车驱赶到岔道上,以作惑敌之用,而后紧追上来。
去了马车,二十骑行进速度极快,象龙雄骏,负着二人速度丝毫不减,不过半个多时辰,便将那些追赶的羌胡骑兵拉开,到了槐里县境内,直奔皇甫家。
皇甫家门口点着灯笼,早就候着一人,看到张辽等人过来,趋步上前,朗声问道:“可是张将军?”
月色下,张辽认出了那人,正是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与董卓是好朋友,曾向董卓请求救父,董卓要任他为侍中,他却辞官不做,隐居在家。
“坚寿兄,正是张辽。”张辽飞身下马,此时正是寒冬腊月,一路疾行,寒风凛冽,他的腿脚已经冻得有些僵硬,伤口处更是生疼。
但他顾不得自己,急忙又将裹着厚毡的马氏抱下来,却见马氏已经冻得面色苍白,嘴唇发青,肢体僵硬,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是那么有神。
救人救成这般模样,张辽大感惭愧,将马氏交给近前的皇甫坚寿,歉然道:“坚寿兄,实未想到事情乃至如此,反倒牵连了皇甫家,不知家人可曾疏散?须防董卓行凶。”
皇甫坚寿看到马氏浑身带伤,又冻得凄惨的模样,眼里闪过愧疚之色,搀着马氏朝张辽深深一礼,道:“叔祖母遭难,我等不敢面对强权,张将军大义,令我等深感惭愧,皇甫氏不敢或忘!家中本不过十多人,皆已疏散隐匿,郦堂弟也去了长安,只留在下接应叔祖母,有劳将军挂怀。”
张辽点了点头,他也知道皇甫氏本家是在凉州安定郡,只因皇甫嵩中平年间驻守槐里,才有一些亲近的眷属搬来,人并不多,加上这里战乱频繁,大家警惕性很高,是以虽然时间短促,但疏散起来很容易。
至于此次皇甫坚寿未曾为马氏出头之事,他也听皇甫郦提过,皇甫坚寿本要去见董卓,却被马氏呵斥阻拦。马氏认为,皇甫坚寿虽与董卓关系很好,但如今董卓早已性情大变,马氏自己前去,事不济,不过死一个妇人而已,但皇甫坚寿前去,恐怕会连累皇甫氏满门。
正因为如此,张辽才对马氏这个巾帼妇人敬佩之极。至于自己此次与董卓决裂之事,并不怪马氏,马氏之事甚至连个导火索也算不上,根由应该还在于丁宫那老匹夫死前的算计,加之董、董璜叔侄的将计就计,才导致自己与董卓的决裂。
毕竟亲疏有别,自己纵然得董卓信重,但永远也无法与董、董璜在董卓心中的地位相比。
说来,如果自己不去,马氏绝无生还之理,但皇甫氏当是无碍,而自己这一去,虽然救了马氏,但因自己与董卓的决裂,又连累了皇甫氏,是以他心中总有愧疚,并不敢以自己救人自道,也并不是虚伪之辞。
但无力马氏、皇甫郦还是皇甫坚寿,看到的却是张辽的大义相助,对张辽很是感激,邀请张辽、赵云、左慈和一众亲卫进了家,家中早已备好了些饭食,张辽等匆匆进了饭食,喝了碗姜汤,才将身上僵寒驱散。
不多时,马氏也过来,再次向张辽行礼拜谢,张辽忙阻止了她,道:“我与皇甫兄乃好友,夫人便是我的长辈,如此大礼,张辽实在受不起。”
他又看向皇甫坚寿:“坚寿兄,夫人不可在此久留,还需速速安顿。”
皇甫坚寿道:“将军真是热心好义之人,不过在下早已安排了车马,先将叔祖母送到安全之处躲避,而后暗中去茂陵。”
“茂陵?”张辽一怔,茂陵虽然也在右扶风治下,但离长安未免有些太近了。
马氏柔声道:“妾身娘家在茂陵,可以庇护妾身。”
张辽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大名鼎鼎的扶风马氏就在茂陵,马氏起于伏波将军马援,扶风马氏也是后汉开国的六大家族之一,光武帝定都雒阳后,处在关中的扶风马氏虽渐渐不如后起的关东世家,但也算百年不衰了。桓灵之时的马融为一代大儒,更是卢植和郑玄之师,便是眼下,出身扶风马氏的马日也正担任太尉,属三公之一。
如此世家,庇护一个妇人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至此,张辽才算是松了口气。
后有追兵,他们并不敢在皇甫家久留,略作休息和恢复后,便在皇甫坚寿的长拜之中离开了槐里县,直奔长安,此时已是后半夜。
但离开皇甫家不过十多里,还没上驰道之时,就听到后面传来马蹄声。
赵云和张辽对马蹄声都很敏感,二人几乎同时判断出,追来的骑兵大约在五十骑左右。
赵云道:“主公,不过五十骑,我等足以应对,可破之再走!”
“子龙与我所见相同。”张辽眼神一厉:“先杀他一通,免得这些贼骑肆无忌惮,把虎作猫!”(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射杀
后面马蹄声越来越近,张辽一挥手,带着赵云、左慈和一众亲卫停了下来,勒马回缰。
“准备战斗!”张辽一声沉喝。
他虽然只有二十骑,但面对一倍于己的敌骑却充满信心,他这二十骑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更不用说还有他、赵云、左慈这般顶尖高手!
“冲锋!”张辽手中丈八马槊一挥,下了命令。
他此次去坞,没有携带钩镰长刀,在皇甫家时,皇甫坚寿将父亲皇甫嵩珍藏的一杆马槊送给了他,令张辽大喜。
这马槊的珍贵程度远超他那把钩镰长刀,毕竟钩镰长刀只需耗费精铁反复打造便可,而一杆好马槊的制造却需要三年之久,工艺更是繁琐,槊锋长二尺,是用精铁打造成八棱尖锋,普通的鱼鳞锁子甲在槊锋之下,几乎是一击而破,更不用说以张辽的力气了。
而槊杆,则是取上等柘木的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再用油反复浸泡一年,直到泡得不再变形了,不再开裂,而后在荫凉处风干数月,再用鱼泡胶黏合为一把粗杆,外层再缠绕麻绳,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再涂生漆,干一层裹一层。如此做出来,虽是木杆,但用刀砍上去,铿锵有声,不断不裂。
马槊长有丈八,但不同于丈八长矛的杆长一丈矛长八寸,而是真正的一丈八尺之长,威力极大,但又极重技巧,槊杆坚而有韧性,可噼、可盖、可截、可拦、可撩、可冲、可带、可挑。
张辽对槊可谓垂涎久矣,只是一直没有遇到会制作的,此番意外得了皇甫嵩的马槊,他岂能不喜。
随着张辽一声令下,赵云与二十骑立时策马冲锋,而左慈则留在最后接应张辽。
月色之下,双方骑兵对向奔驰,迅速拉近,转眼就接近了百步之内,已经可以隐隐看到对面一片人影。
“杀!”
张辽一声厉喝,手持马槊,正要杀将起来,对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可是张文远?”
张辽一怔,看着那些追过来的骑兵,失声道:“徐中郎!”
双方距离再次拉近,月光下可以看到领头的是一个大汉,正是中郎将徐荣,曾在虎牢关与张辽共事,相处不错。雒阳之战后,董卓留嫡系驻守弘农各县,而徐荣则被调回了右扶风,所统领兵马也不过八百骑了。
“停止攻击!”
张辽和徐荣几乎是同时下令,双方骑兵立时勒马,待停下来,相距不过十多步。
张辽看着徐荣,苦笑道:“没想到第一个追到的竟然是徐兄,更没想到你我二人有朝一日会在这般情形下相见。”
徐荣叹了口气,道:“文远,为何背离太师?”
张辽慨然道:“太师已非昔日,志不同,道不合。”
徐荣琢磨着张辽这句话,沉默了片刻,道:“文远,此番太师派了六百骑,我与李蒙二人领队,沿途有传舍暗中报信,你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李蒙率二百骑从驰道追击,已经在前面驰道岔口埋伏拦截,多加小心。”
张辽一怔,随即明白了,徐荣竟是来警示他的,六百骑追兵,如今只追来这些,恐怕也是徐荣之功,将那些骑兵都调散了,留下的都是自己的亲信。
他当即在马上向徐荣抱拳一礼:“多谢徐兄高义。”
徐荣抱拳道:“情势紧急,便不叙旧了,太师此番震怒非常,文远保重,当速离关中,可去并州暂避,实在不成,辽东有我故友公孙度,可去寻他。”
“多谢徐兄!”张辽不想徐荣这个冷酷的大汉也如此仗义,心中颇是感动,道:“小弟自有去处,太师昏聩,迟早必亡,徐兄终不是嫡系,不得信任,也要早做打算,若遇难处,小弟自会倾力相助。”
徐荣闻言,沉默片刻,朝张辽抱拳:“保重!”
“保重!”
情势紧急,张辽不作迟疑,立时勒马回缰,与赵云等人向东而去。
徐荣看着张辽远去的背影,想起他方才说的话,不由暗自感叹,说来他们这些董卓麾下的外系将领中,还属张辽最得重用,不过两年,便任中郎将,又任河东太守、执金吾、司隶校尉,更是功勋赫赫,心怀仁义,行事端正,在董卓麾下也属独一份,而今却被董卓逼反,令他不由心生兔死狐悲、同病相怜之意。
恐怕正如张文远所说,太师不会长久了。
徐荣想到这一年来董卓的变化,心中一时意兴索然,全然没了当初在董卓麾下建功立业的豪情。
……
辞了徐荣,张辽手持长槊,一路若有所思。
赵云道:“主公,据徐将军所说,驰道已有伏兵,须要小心。”
张辽点了点头,看向左慈,沉吟道:“道长,此番还要有劳你了。”
左慈懒洋洋的道:“小子,这趟差可不好走啊,又冻又累,老道何曾吃过这般苦,却还要作甚?真把老道当牛马使不成?”
张辽咧了咧嘴:“道长,能者多劳,谁让普天之下,道长最有能耐。”
呸!左慈不屑的看了张辽一眼:“别奉承,说罢,什么事?”
张辽道:“须破了李蒙的伏兵,否则我等难以安稳抵达长安,更会误了时日,而且方才徐中郎说过,董卓第一波只派了他们二人,破了李蒙,则我等又有至少一日的功夫可以转圜。”
左慈道:“如何破?以二十对二百,难吧?别当那些胡骑是土鸡瓦狗一般。”
张辽缓缓道:“不错,不能硬磕,只有一法,突袭斩首,趁乱行事,若是换了白天很难,但我们提前知道了他们的埋伏,这夜色就是最好的掩护,而且天气寒冷,埋伏久了,肢体僵硬,行动起来也迟缓……”
……
月影西斜,寒风簌簌,在槐里驰道的一个岔口上,一支大约二百人的骑兵正在一片树荫的阴影中,正是董卓麾下嫡系将领李蒙。
月色下,李蒙眼里闪烁着寒光,死死的盯着岔口,活动着冻得有些僵硬的腿脚,忍不住向一旁副将道:“嘿,张辽此贼昔日得太师信重,何等风光!比我等凉州人更甚,此番张辽反叛太师,是自寻死路,此乃天赐良机,某捉了他必是大功,或可进中郎将之职!”
副将急忙道:“末将先恭喜中郎将了。”
李蒙不由露出笑容,更是带着几分狞笑:“昔日虎牢关之战,张辽无视于某,怕他也没想到,今日竟是某来夺他性命。”
不想李蒙话音刚落,岔道远处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来了!”李蒙精神一振,低喝道:“听本校尉一声令下,便立时冲锋,一个不留!”
他手下一众羌胡兵骑兵立时活动着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
马蹄声转眼而近,李蒙眯着眼睛,他要等敌骑来的更近一些,才会更有把握他们不会逃走。
他手下的羌胡兵骑兵都是既紧张又兴奋,张辽在羌胡兵中也是颇有威名的,捉了传说中的张辽,可是大功一件!
但就在这时,来骑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不好!有埋伏!速速回骑!”
无论是李蒙还是埋伏的羌胡骑都一下子傻了眼,这么远就能看到埋伏?但关键是,那些骑兵真的回逃了!
到手的鸭子要飞了,立功心切的李蒙哪能犹豫,扬鞭打马,一声厉喝:“追!速追!斩杀张辽者,升军司马!”
一众羌胡兵登时嗷嗷叫着拍马跟着李蒙狂追。
但骑兵刚追入岔道两百步,道路一侧的树荫下陡然飞出一道人影,犹如闪电般直扑李蒙,一道剑光闪过,划过了李蒙咽喉。
冲锋的李蒙身子一僵,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又被那人影扑下了马,转眼就被后面来不及收势的胡骑踩踏。
那人影夺了李蒙的战马,手中长剑又连砍两人,怪笑着:“张辽在此,谁能杀我!”
跟随在李蒙身边的副将被这一幕惊呆了,回过神来,厉声大喝:“杀刺客……呃!”
一支羽箭从道旁射出,正中他咽喉,副将紧跟着落马。
紧跟着,又是一支接着一支羽箭射出,转眼之间,就有数骑落马。
一众羌胡兵骑兵都惊呆了,待回过神来,他们的正副两个将领皆已身死,失去了指挥,羌胡骑兵乱了起来。
“哈哈,张辽在此,”那杀了李蒙的身影纵马飞奔而走,又在马上大笑着,:“谁敢杀我……啊!暗箭伤人!”
混乱之中,马上之人仿佛中了一箭,歪在战马一侧,被拖着逃走,转眼消失。
待一众羌胡骑兵回过神来,看到倒地被战马踏的不成形的两个将领,一时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张辽会突然刺杀主将。
但主将身死,他们难免也要受牵连,与此同时,他们仿佛都听到了那个惨叫声,似乎正是张辽中箭发出的。
一个队率道:“刚才谁放箭了?”
“我!”
“我!”
转眼之间就有数人应承。
那个队率道:“此番回去,只说是李校尉遇到偷袭,但我们在黑夜中也射伤了张辽,否则不好交待。”
“正是。”立时有人附和。
“不如再往槐里追一追?或许能遇到受伤身死的张辽,若是寻不到,我们便去寻徐中郎。”
“好!”
……
袭杀李蒙的身影侧抱战马,转眼就跑出了数里地,那里,刚刚回马唿叫着“速速回骑”的张辽和一众亲卫正在等待着。
马上人影飘落而下,正是左慈,紧跟着又有一骑回来,却是刚才放箭的赵云。
左慈看着张辽期待的神情,哼道:“老道出马,一个顶十个,岂能不成!”
张辽大喜。
左慈却哼道:“我诈作你小子受伤,他们未必会上当,认为你重伤身死?”
张辽呵呵笑道:“他们不一定确认,但我们却可以派人传言,就说张辽中了胡骑流矢,重伤身亡,他们听到后,自然会争先恐后回去争功。”
这正是张辽的计策,在袭杀李蒙阻止追杀的同时,诈死,由明转暗。
无论董卓信不信,但他被流矢射死的消息一旦传开后,董卓寻不到他,必然会放松对他的搜寻和追杀,而且长安的其他势力也会被迷惑,自己正好暗中行事。
至于河东和左冯翊自己方面的势力,只要让暗影将消息传过去,就一切稳当。(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直取董璜
清晨,阳光洒在长安城上,城中北阙甲第,董璜府中。
董璜在书房中来回徘徊着,情绪颇是不定,神色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狰狞。
“董六!”董璜喝了一声,看到董六进来,眉头一皱:“还没消息吗?”
“公子,”董六忙应道:“坞离长安数百里,便是快马疾奔,也要一日功夫,张辽昨日才去,消息还回不来呢。”
“张辽要完了!”一向在董六面前保持城府的董璜神情难得带上了兴奋:“丁宫老儿的计策真是狠辣,先使人诱使二叔聘娶马氏,料定张辽必会出面求情,惹怒二叔,再以本公子杀……而后通过三叔求娶蔡琰,一事不成,两事相合,他昔日风光,不过是仰仗二叔,如今失了靠山,看他还如何张狂?张辽必与二叔决裂!哈哈!”
董六听到公子口中说的那个杀字,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打了个冷颤,忙低下了头。
董璜却没有察觉,而是纵声大笑:“吾料定而今张辽必定已与二叔决裂,吾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对,他既与二叔决裂,以二叔的性情岂能放过他,必然已经将他杀死,真是可惜,不能亲自动手雪恨!不过……张辽此人武艺高强,逃过一劫也难说。”
“不成!”董璜有些语无伦次:“不能让他逃走,本公子要带兵去驰道阻杀此贼,以防万一!董六,立时整备车马,本校尉要调兵去堵截张辽!”
“喏!”董六忙领命而去,他知道公子虽然权势不再,也很低调,但毕竟是太师侄子,作为中军校尉,还是统领着一部分禁军,如今没有城门校尉,城门校尉手下卫兵便由公子统帅。
看到董六出去,董璜眼里透露着兴奋之色:“哈哈,张辽,此番杀了汝,回来便娶了汝的女人,尽情蹂躏,哈哈,蔡琰,张辽的女人,不错!很不错!”
“不错……的确不错。”突然一个声音在屋里响起。
“谁……唔!”董璜只发出一声惊唿,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捂住了口,又一拳击在头上,登时头昏脑涨。
待回过神来,口里已经被塞了一团布,手脚也被绑缚了起来。
董璜看到身前突然出现的人,本是微显狭长的双目陡然圆睁,拼命的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只想喊出一个名字,张辽!但是却喊不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算计的张辽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与此同时,他一颗心沉了下去。
没错,出现在董璜面前的正是张辽。
他射杀李蒙后,那些骑兵没有统领,回去寻找徐荣,难以向前追击,他则做了伪装,与赵云、左慈等人星夜赶往长安,一早便入了长安城,第一件事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董璜。
只要捉了董璜这个躲在暗中的隐忍之徒,长安至少半日之内不会得到自己与董卓决裂的消息,自己也能安排蔡琰等人从容而退。
更重要的是,捉了董璜这个幕后黑手,也能免除很多算计。这个人必须除去!不说他算计自己这么多次,单只方才听到他对蔡琰的觊觎之后,张辽便绝不会让此人继续活下去!
张辽看着被史阿绑缚的董璜,摇了摇头:“小璜,想的很多,诡计也不错,不过汝算来算去,难道就从来没想过,一旦我与汝叔父决裂,汝当是最该担忧的一个,因为没有汝叔父的面子,我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汝!”
董璜眼里露出惊慌之色,眼里更是透出恐惧和哀求。
可惜张辽对此人却绝不会有仁慈之心。
这时,左慈不知从哪里出来,手里拿着两枚令符,抛给了张辽,一枚是董璜的中军校尉令,另一枚却是董璜的调兵令符。
张辽摩挲着两枚令符,看着面色惊惶的董璜,淡淡的道:“不过,我们还要先玩一出戏。”
董六让人备好车马,来到书房外,道:“公子,车马已备好。”
屋里传来董璜的声音:“将马车驱到书房前,本公子有一物要带走。”
“喏!”董六虽然诧异,但还是照搬,董璜的很多命令也时常令他不解,他没有在意,他脑海里还一直想着夫人之死,他原本就诧异为何下人要下毒害夫人,但从公子口中方才得知的消息,令他不寒而栗。
不多时,马车驱来。
“进来罢。”书房里又传来董璜的声音。
董六当即进了书房,随着一声闷哼,一切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一身戎装,满副甲胄的董璜登了马车,出了大门而去。
不多时,董璜书房里又闪出数人,消失不见。
马车出了北阙甲第,一路向西,途中又加了二十多骑护卫,到了长安城雍门,守城卫兵上前询问。
马车旁的侍卫头领却丢出一块令牌,大喝道:“中军校尉有令,调雍门二百守卫出城剿贼!”
那卫兵吃了一惊,看了令牌,慌忙去报之雍门候,不多时,雍门候手持令牌急忙赶来,向马车行礼:“雍门候洪成拜见中军校尉。”
马车里传出来淡淡的声音:“今有逆贼得罪了太师,本校尉奉命出城剿贼,汝带留十人守门,余者皆随本校尉出城讨贼罢。”
“喏!”雍门候看到令符,便不敢怠慢,何况是董卓的侄子董璜。
须臾,守卫雍门的卫兵跟随马车出城而去。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不由暗中嘀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马车上的董字旗,便都知道是董卓的侄子董璜出城了。
二百人出城,一路向北,进入了左冯翊境内,不久便遭遇了鬼面贼,全部被俘虏,中军校尉董璜自此也一去无回。
……
北阙甲第,蔡府偏房中,蔡璎和蔡琬在读书,厅堂中,蔡邕、蔡琰神情忧虑,昨夜他们便收到消息,张辽与董卓决裂!
这个消息太过骇人,以至于蔡邕除了长女蔡琰外,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弟弟蔡谷,唯恐他们露出什么风声,惹来大祸。
“阿行。”蔡邕来回徘徊,忧心忡忡的叹道:“文远怎会与太师决裂?这可怎生是好?不成,你汝须要快快离开长安,否则那董璜怕是会生事。”
蔡琰也是神情忧虑,蹙眉道:“文远与董太师行事不同,决裂是早晚的事,只是不知他眼下怎样了?会不会有危险?”
她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便呵呵笑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昭姬不必担心,董太师还奈何不了我。”
“文远!”蔡琰不由惊喜的唤了声,急忙起身要去开门。
门却已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正是张辽。
蔡琰欢喜的上下打量了张辽一番,看到他腿上的伤口,露出心疼的神色:“你……受伤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 名声大涨
“无妨,小伤而已。”张辽呵呵笑道:“惹毛了董太师,不受点伤哪能轻易退走?”
蔡邕急声道:“汝因何与太师决裂?”
张辽叹了口气,说起了情由,说到马氏之事时,蔡邕、蔡琰皆是露出赞同之色,说到董卓要董璜强娶蔡琰时,父女二人不由色变。
蔡琰惭然道:“不想还是蔡琰连累了你。”
张辽不悦的道:“这是什么话?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你当初不惜自毁名节为我出头,我便不能为你遮风挡雨乎?谁敢欺负你,我便翻脸,董卓也不行!”
蔡琰眼里露出感动之色,蔡邕却看不得他们这副卿卿我我的样子,哼道:“汝既与太师决裂,怎的竟来了长安?太师可曾回了长安?”
“消息要传来的快一些,估计今天下午长安朝堂便会知道,至于老董,估计还有一日功夫才能赶来长安,我在途中使了个诈死之计,一时半会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张辽道:“我来长安,却是来接你们离开的。”
“不成!”蔡琰还没说话,蔡邕便道:“汝既已诈死,便不能引起太师怀疑,蔡氏满门七八口,若是举家逃离长安,太师必然会派重兵追索,更会怀疑于汝,到时候谁也逃不了。”
他说到这里,看向张辽:“汝只需将阿行带走,汝与太师决裂,董璜必会趁机弄出是非,何况太师已然同意,阿行留在府中恐怕会……”
蔡琰神情坚定的道:“要走一起走!女儿若随文远离开,董卓便会怀疑阿翁,女儿不能只顾自己,而抛下阿翁、妹妹和家人。”
“煳涂!”蔡邕急声道:“太师信重于为父,为父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到父女二人起争执,张辽微微一沉吟,道:“叔父,昭姬,大家暂时留在长安也罢,董璜已被我带出城外,一刀了结,昭姬留在长安暂时无虞。”
“董璜被汝杀了?”蔡邕不由面色再变:“如此只恐太师会更加震怒!”
张辽摇头道:“无妨,我使了个小计,取了董璜的符令,让他伪作董璜带兵出城去追杀我,几日不回,董卓也不会怀疑什么,更不会知道董璜已死。再过半日,长安城便会到处传播我被董卓骑兵杀死的消息,到时候昭姬只需装病,躲在府中便可,我也会暗中留在长安,就在不远处一个宅子里,若有变故,随时可以保护你们。”
他当初从河东来长安时,暗中还有三百击刹士跟随,这些人随后分批进入长安,早就在长安中置办了几处院子,隐蔽在城中。他做司隶校尉时,未雨绸缪,又从典韦处调来了四百勐虎士,也是伪装百姓分批进入长安居住,除此之外,皇甫郦也隐藏在暗中,在关键时候会设法策动执金吾衙署的缇骑和持戟,一旦有变故,足以应对。
如今司隶校尉府下荀攸、杜畿、射援、张既、傅干、王粲皆已暗中撤走,唯独留下了伏均、士孙萌几人,只因为伏均和士孙萌父亲都在朝中为官,而且身份不一般,董卓也不会为难,估计见他们留下来,还会嘉奖。
张辽又命暗影到处传扬他被董卓胡骑杀死的消息,正要搞的以假乱真,令董卓也深信不疑,减少自己的压力。
他原本打算将蔡氏一门也带走,但听到蔡邕所说,便改变了注意,的确,蔡邕一家留在长安比退走要更安全,也让自己隐藏的更好,更能稳固局面。左右自己留在长安,随时也能保护他们。
蔡邕听到张辽还要留在长安,皱眉道:“而今如此凶险,汝还留在长安作甚?当速速离去!”
张辽沉吟道:“而今我与董卓决裂,长安多半会发生变故,我要留在长安,以应对局面。”
“变故?”蔡邕皱起眉头,有些不解。
张辽没有多说,事实上,张辽并不低估自己在董卓手下的分量,如今自己与董卓决裂,是一件大事,定然会造成董卓手下人心不安,尤其是吕布,这正是一个诛杀董卓的天赐良机,他相信做梦都想着诛杀董卓的王允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如果抓不住……张辽眯起了眼睛,脑海中闪过坞前董卓那森冷、凶狠、暴虐的眼神,心中一声暗叹,或许董卓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心腹,每一次赏赐和擢拔,都伴随着疑心和掣肘,只是把自己当作最好用的爪牙。
而当初自己投靠董卓之时,何尝不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趁机发展实力,对董卓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忠心,更不论对他残暴行事的认可了。
那一箭,结束了二人之间的附从关系,从此就是敌人了。
……
发放腊赐的第三天下午,从坞快马传来的一个消息,震惊了整个长安城。
司隶校尉张辽叛变,正在追剿,着长安禁军小心防范,并控制司隶,防范作乱,等候太师赶回长安处置。
与此同时,又一个消息传开了,司隶校尉张辽在逃跑途中,被董卓麾下胡骑埋伏,乱箭射杀。
整个长安登时一片哗然,满朝大臣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惊愕难言,董卓最信重的司隶校尉张辽叛变被杀?
究竟是张辽叛变,还是董卓自毁长城?
很快,又传来一个消息,董卓强娶皇甫嵩婶母马氏不成,行凶打杀,司隶校尉张辽出面阻止,却被董卓视为叛逆,又射了他一箭,才导致他在后面行动不便,被伏击杀死。
长安城中传扬着各种消息,人心浮动。
令众人吃惊的是,在消息传开的当天黄昏,董卓便快马兼程赶回长安了。这个时间也超乎了张辽的估计,足见董卓对此事的看重,否则不会这么急赶回长安。
而董卓赶回长安的第二天,便夺去了御史中丞皇甫嵩和太尉马日的职务,并将他们下狱。
满朝大臣和长安百姓登时知道,传言没错,张辽的叛变果然是因为董卓强娶马氏一事,随后董卓在槐里下重聘的事也传开了,更令众人确认了这一点。
至此,满朝大臣无论曾经怎么看待张辽,但此时无不为他感到惋惜,对他不畏董卓、敢于出头的义气更是敬佩,尤其是那些关中世家,同仇敌忾之下,对董卓逼迫马氏的行径感到愤怒,对张辽的大义之举则暗自感激。
两汉以来,无论世家还是百姓,最重豪杰义气之行,是以有世家之游侠,如袁绍、曹操、张邈、王允等人,他们凭着豪杰之行,名扬州郡,有民间之游侠,如典韦。
在这种社会风气下,往往一个普普通通为友报仇的行为都会得到乡里称道,何况是张辽身在董卓麾下,却敢于对抗当今天下最强势的董卓,只为仗义救人,众人又如何不称道!
曾受过张辽恩惠的百姓、司隶和缇骑、持戟,不少人暗自落泪,尤其是当初从雒阳迁来的百姓,传扬着张辽的仁义之名,更是有不少人在家中立了张辽的牌位,每日长拜。
而这些却是张辽始料未及的。他救马氏,一为皇甫郦之请,二来也看不惯董卓逼迫女子的行为,不想自己反倒会名望大涨。
董卓身在高位,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更不会知道自己手下的李儒、田仪、吕布,或轻或重,都对他心生不满,心灰意冷。
而在军中,段煨、樊稠、徐荣也有痛惜之心,便是董卓的女婿牛辅也暗自叹息,认为董卓杀张辽之事做的太过了。
不过董卓在免去张辽司隶校尉、皇甫嵩御史中丞、马日太尉之职的同时,为了防范河东郡发生变故,也免去了贾诩的河东太守之职,令他继续担任中郎将,领兵去关东扫荡,又委任董越担任河东太守,带兵驻守河东,并拿张辽家眷。
与此同时,董卓派出兵马在暗中继续寻找张辽,在纷纷扬扬的传言下,虽然他也有七分相信张辽被乱箭射杀,但仍是死要见尸才能安心。
至于蔡氏一家,董卓根本没有理会,毕竟他们一家都留在长安,与张辽之事更无牵连。
事实上,董卓在逼得张辽决裂后,内心未尝不有过那么一丝后悔,但事已至此,只能一步步走下去,反正张辽已死,更是索性做个彻底,连他的家眷也一并处理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董卓伏诛(一)
长安太师府的厅堂中,李儒和田仪都在,肥胖的董卓靠坐在锦榻上,闭着眼睛假寐,神情依旧阴沉,厅堂里一片静寂。
“太师,”李儒少有的违逆着董卓的意思开口:“张文远已死,何须再牵连他在河东的家眷,还请太师宽宥。”
“哼!”董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目光冷然的扫了李儒一眼:“老夫知汝与张辽有交情,但张辽竟敢背叛老夫,更重伤了吾弟,唯有夷灭全族,才能震慑诸将,使他们不敢有二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夷灭全族?”李儒不由面色大变。
田仪忙抱拳开口道:“太师,张文远毕竟曾有大功,若诛全族,恐会令其他将领寒心哪!”
“汝二人勿复多言!速速退下!”董卓不耐烦的摆摆手,看向一旁长史刘艾:“中军校尉尚未归来乎?”
刘艾忙道:“禀太师,董校尉出城追剿张辽未归,想必是他不相信逆贼张辽已死。”
“哼!祸端皆因他而起,尚敢如此放肆。”董卓怒道:“回来后将他禁足坞!”
董卓下令后,对于近日发生的一些事仍是心中不耐,却突然想到了王允当日宴请他时说的话,分明有劝他更进一步的意思,他心中一动,看向刘艾:“准备奏表,明日老夫要向天子表奏,封司徒王允为温侯,食邑五千户!”
刘艾一怔,不明白董卓为什么突然将王允封侯,但却不敢怠慢,当即去准备奏表。
……
长安城的一处宅院里,张辽看着史阿,皱眉道:“董卓免去了师父的河东太守之职?让董越担任河东太守?还要捉拿我的家眷?”
“正是。”史阿肃然道。
一旁古采英急道:“那婉儿她们不是危险了?”
“那也要董越能抵达河东才是。”张辽冷笑一声,提笔刷刷用密语写了几道命令,用交给史阿,吩咐道:“立时飞鸽传书典韦和张,一明一暗,将董越牢牢阻在中条山以南,取了他的人头,收编了他的兵马,让他这个河东太守没命去做!再传令太原与上党,夹击白波垒,趁着汾河冰冻之时,攻破白波贼,而后骁骑营西进左冯翊,听候调遣。”
“喏!”史阿领命而去。
古采英看到张辽早有安排,松了口气,又蹙眉道:“若是董越遇害,董卓岂非会派大军攻打河东?”
张辽哼了一声:“那也要他能活到那个时候。”
他对董卓的行径极为恼怒,尤其是要捉拿他的家眷,可谓彻底激怒了张辽,断了最后那一丝情分。
他看向荀攸:“公达,让文始行动罢。”
……
北阙甲第,尚书仆射士孙瑞府中,尚书仆射士孙瑞正在秉烛夜读。
尚书仆射为尚书令的副手,官秩六百石,虽然官秩低,但实权却很大,超过三公。东汉一朝,三公虽然名位最高,但早已被架空,政令全部都在尚书台,凡天子下达诏书,也要天子玉玺与尚书令之印共用,才能下诏,可见尚书台权力之大。而尚书令空缺时或尚书令不在京城时,则由尚书仆射主持尚书台的事务,除此之外,尚书仆射还负责打开奏章的封口,以及国库钱粮的借贷、赈济事务。
士孙瑞出身关中右扶风名门,家族虽然不算显贵,但世为学门,而士孙瑞少传家业,博达无所不通,中平五年,凉州爆发王国之乱,十余万攻掠陈仓,三辅震动,时任京兆尹的盖勋表用处士扶风士孙瑞为鹰鹞都尉,抵御叛乱。董卓西迁之后,士孙瑞等短暂的担任过执金吾。
王允为尚书令,与士孙瑞、黄琬、郑泰、杨瓒等人结成同盟,暗谋诛杀董卓,为了掌握一定兵力,王允等人等举荐执金吾士孙瑞担任南阳太守,并且命令他借讨伐袁术为名,带领兵马出道武关,实则为多路夹击董卓作准备,却引起董卓怀疑,将士孙瑞留在长安,王允无奈,只能顺从董卓之意,擢升士孙瑞为尚书仆射,引为臂助,并几次暗中与士孙瑞谋划诛杀董卓之事。
士孙瑞正在读书,书房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声音道:“父亲,孩儿请见。”
“文始,进来罢。”士孙瑞听出是自己儿子士孙萌的声音,吩咐了一句,放下书,看着儿子进来,问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士孙萌到了士孙瑞身前,低声道:“父亲,孩儿以为,如今正是诛杀董贼的大好机会。”
士孙瑞没想到儿子一开口就是这般大事,不由一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休得胡言!汝莫非是要为张文远报仇乎?”
士孙萌反问道:“孩儿受张将军知遇之恩,难道张将军之事不该报仇乎?”
士孙瑞想起张辽之事,叹了口气,道:“张文远实为可惜,汝有此心,大好,但却不可冲动。”
士孙萌正色道:“父亲,孩儿此言并非冲动,张将军本为董贼左膀右臂,又任司隶校尉,可谓权重,如今他因义气而被董贼残害,可谓冤屈,关中之人无不为之痛惜,董贼手下其他将领也未尝不有兔死狐悲之叹,此时人心不定,司隶尚且无主,正是谋杀董贼之天赐良机,否则悔之晚矣!”
士孙瑞听到儿子这么一说,不由神情肃然,沉吟了起来。
……
第二日,尚书台中,突然收到一份奏表,却是董卓上表天子,封司徒、尚书令王允为温侯,食邑五千户。
这份奏表要经过尚书台才能转奏天子,最先自然是尚书仆射士孙瑞看到,而后他将奏表给了王允。
王允看到奏表之后,不由面色陡变,董卓怎会如此厚待他?!
他脑海里瞬间便想起了那日宴请董卓之事,他曾不惜名节对董卓阿谀奉承,并几番劝董卓对天子取而代之,但他本是为了设美人计与连环计,无奈计策出了变故,不了了之,但他对董卓的劝进之言,却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一念及此,王允不由大汗津津,若果真是自己那个不成功的计策导致董卓篡位,董卓再将他劝进之事传遍天下,那他岂不是要遗臭万年!
“此表不可上奏!”王允对士孙瑞说了一声,当即就要去太师府,请董卓收回奏请。(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董卓伏诛(二)
士孙瑞不明白就里,看到王允要去太师府,当即低声劝道:“王公切不可轻动,执谦守约,也要知时而行,而今大事未就,岂能因此而露出破绽,公与董太师并位俱封,若公独崇高节而拒封侯,必为董卓警惕,岂非因小节而坏大事?”
王允听了,不由面色再变,他知道士孙瑞说的没错,但士孙瑞却不知道董卓对他封侯的缘由,若是他应了,岂非就是默许相助董卓篡位?可是如果拒绝,恐怕真如士孙瑞所说,引起董卓警惕,谋划董卓的大计将因此而坏事,董卓一怒之下,更可能强行篡位。
左右为难,王允不由面色一变再变。
士孙瑞看到王允为难,心中一动,低声道:“王公,而今张文远被害,董贼手下人心惶惶,董贼这些时日也会留在长安,岂非正是诛杀董贼的良机……”
王允身躯一震,看向士孙瑞:“君荣之意……”
士孙瑞道:“司徒先前不是提过离间之计,张文远已死,却还有一人。”
“吕布。”王允眼睛一亮。
士孙瑞点了点头:“吕布与王公亦是同乡,又护卫董贼左右,只要说服他,足以诛贼,而王公眼下受了温侯之封,正可麻痹董贼。”
王允闭目沉思片刻,看向士孙瑞,沉声道:“须要保密!”
士孙瑞忙道:“这个自然。”
……
太师府后院一间侧屋里,又传来熟悉的喘息声,还有女子如泣如诉的宛转娇啼声。
“好……好孩儿,今日……怎的这般勐!”女子似是承受不住了。
“嘿!”吕布的声音传来:“某兄弟被太师所害,某正要为兄弟报仇!”
“嗯哼……”女子哼道:“将军便是这般欺负妾身报仇的麽?”
“不错!”吕布嘿声道:“某欺负了太师的侍妾,也算为兄弟报仇。”
“呸!”女子哼道:“郎君欺负了人家,还这般无耻。”
须臾,屋子里静了下来,吕布叹了口气:“义父如今变化越来越大,可怜我那文远兄弟被害,你我之事今后也罢了吧,否则被义父发现,你我两条命怕也难保。”
“不成!”女子先前还算温柔的声音陡然转的刁蛮:“将军不可弃了妾身,否则妾身屈身老头,生有何乐?”
“罢了吧。”吕布温声劝道。
女子哼道:“将军若是弃妾身,妾身便自去向汝父哭诉,便说汝趁机强迫于我,哼,妾身不惧死,却不知将军怕不怕死。”
吕布沉默了下来,似乎没想到董卓这侍妾如此难缠,却也无可奈何。
片刻之后,吕布阴沉着脸色出了屋子,更到后园门外,就看到守在院外的部将宋宪过来,向他低声道:“将军,方才有一人前来,说是司徒王公要见将军,又送来厚礼至府中。”
“王司徒?”吕布阴沉的脸色倏然而去,转为愕然:“王司徒因何见我?”
宋宪摇头道:“末将不知,不过王司徒名满天下,召见将军,于将军有大利,将军不可放过此番结交机会。”
“不错。”吕布喜形于色:“某这便回去准备。”
……
黄昏之时,司徒府前,吕布趋步而来,只有他一人,却束发金冠,一身大红袍,腰悬长剑,面如冠玉,极是风骚。
吕布感到司徒府前,王允便迎了出来,亲自将他接入府内。
到了后堂,王允又是早已备好了美酒佳肴,又请吕布上坐,吕布大是受宠若惊,有些手忙脚乱的道:“吕布乃太师府一将,司徒是朝廷大臣,位列三公,何故错敬?”
王允抚须呵呵笑道:“人言马中赤兔,人中吕布,老夫以为,方今天下别无英雄,惟有将军耳,允非敬将军之职,敬将军之才也。”
吕布闻言咧嘴大笑,看到王允敬酒,毫不拒绝,举杯畅饮。
王允殷勤劝酒,吕布渐渐酒意上涌。
谈话中,王允无意提到了张辽,叹道:“可惜张文远,虽不如将军,却也是一时之杰,更于太师有大功,对他忠心不二,太师害张文远,着实不该哪。”
吕布听王允提到张辽,也不由黯然叹了口气:“可惜了文远,如今太师喜怒由心,某亦战战兢兢。”他不由想起了今日自己私通那个董卓小妾的威胁,心中更是一阵阵恐惧难安。
王允一直在观察着吕布的神情,看到他眼中有恐惧难安之色,心中大喜,脸上却是神情不变,道:“太师当初信重张文远,可谓极也,任他为司隶校尉,权重京师,更甚于将军,却还是因一女子而害了他,将军在太师麾下,亦要小心行事才是,否则难说那一日也会有大难临头哪。”
吕布听了王允的话,心中更是郁闷难安,他心思简单,对王允全无防范之意,被王允一引导,便毫无隐瞒的道:“太师已非昔日之太师,某便曾有一事得罪于他,他当场便手掷小戟,险些射杀于某,某当时便想……哼!”
王允听了吕布这话,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对董卓心有怨恨,再也难掩心中狂喜,陪着吕布道:“张文远对太师忠心耿耿,却被杀害,而将军素来对太师忠心耿耿,太师却反倒要射杀将军,此举着实无情,终究不是亲父子。”
吕布听了连连点头。
王允趁机又道:“太师戕害张文远,可谓众叛亲离,而今又几度有不臣之心,他日必然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我二人跟随于他,恐怕亦身败名裂,他日不得好死。允也罢,终究不过一儒士,而将军有纵横沙场、平定四海之能,如今却被太师日日束缚于身侧,以为持戟护卫,大是屈才,他日若再受其牵连,真是思之令人痛心。”
吕布听了王允的话,只觉得说到了自己的心里,顿时对王允引为知己,只是叹道:“太师执掌天下,我等虽不得志,却如之奈何?”
王允看到时机到了,立时俯身上前,低声道:“太师迟早必亡,我等迟早见害,如今何不拼死一搏,也图个前程,更得忠义之名。”
吕布闻言,不由悚然一惊,酒顿时醒了大半,看着王允,慌忙道:“王公何意?莫非试探于布乎?布对太师绝无二心。”
王允肃声道:“此非试探,实则是真心实意为将军谋前程也,而今朝廷之中多有义士谋董,然则却缺乏将军这般英才,而将军更在董卓身侧,可为内应,一举诛杀董卓,事成之后,允当与将军文武相合,共掌朝政,而将军亦可封侯拜将,名满天下,位列九卿之上。”
吕布听到王允勾画的前景,登时眼神大亮,他本就对董卓没什么忠心了,先前还怕是王允试探,此时听了王允的话,大是心动。
不过诛杀董卓的事情毕竟太大,吕布纵然早已心动,脸上却还要装出点样子:“奈何布与太师为父子,若是行事,实在不妥。”
王允正色道:“将军自姓吕,与董卓本非骨肉,如今性命更是时时被董卓威胁,忧死且不暇,又何须顾念本就没有的父子之情,董卓掷戟之时,岂有父子情也?”
吕布闻言,身躯一震,低头细细思量,须臾,抬起头道:“若得成功,布果得封侯拜将、与王公共掌朝政乎?”
王允肃然道:“若有虚言,允当死于刀斧之下。”
砰!
吕布一拍案台,吓了王允一跳,心中大骇,只因为吕布要翻脸,却听吕布沉声道:“做了!”
王允狂喜,连夜派人偷偷请来士孙瑞,与吕布细细谋划诛杀董卓之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董卓伏诛(三)
长安城东,昨夜董卓并未休息在太师府,而是在城东的堡坞里。除却坞,董卓在长安城外也建有一座堡坞,位于大营左近。
自董卓颇是信任的越骑校尉伍孚去年刺杀他后,董卓便加强了防备,此次张辽之变后,董卓更是小心。
今日一早,谒者来拜,自王端死后已病了旬月的天子新愈,按照礼制,所有大臣要上朝,大会未央殿,为天子病愈庆贺。
董卓不虞有他,朝服升车,赶往未央宫。
不过如今的董卓极为多疑,此次朝会依旧按照每次馆里,不但自己在朝服里面裹了重甲,而且陈兵夹道,从长安城东大营到未央宫的十余里道路两侧遍布士兵守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除此之外,还有随行五百人护送,左步兵右骑兵,屯卫周匝,并州兵与凉州兵皆有,连徐荣也被董卓带来了,与吕布等众将卫前后。
清晨的阳光下,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一路百姓看到董卓出行,无不退避不已,唯恐冲撞了董卓被灭族抄家。
队伍从长安城东正门的清明门而入,沿着香室大街,至北宫,转章台,过执金吾衙署,抵达未央宫北门外。
按制,外兵不得进宫,到了北宫门前,董卓便将徐荣等护卫兵马留在外面,自己带着吕布等少数随从入宫。
……
未央宫中,十一岁的天子刘协有些不安,从身边侍中王盖今日异常的举止和神情上,他敏锐的察觉到似乎要发生大事了。
前宫尚书台中,尚书令王允正在像往常一样阅览朝臣和州郡奏章,仿佛一切如常,但从他微微颤抖的双手,就能看出他此时心中极不平静。
尚书仆射士孙瑞仿佛在闭目遐思,但心中同样不平静,如前番伍孚刺杀董卓的谋划一样,王允依旧在幕后。
前番失败之后,郑泰出逃,荀攸与何被捉,而王允却丝毫没事。
而此番交给吕布的讨董诏书,仍然不是王允写的,而是王允让他士孙瑞亲自执笔,如果出了差错,王允或许依旧能躲过大难,但他士孙瑞必然是全族尽灭的下场。士孙瑞不怕死,但连累了家人,他心中却是难安。
至于其他尚书,根本不知道今日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
董卓乘坐马车,带着吕布等二十多个护卫进了未央宫,不想刚进了北门,拉车的马便有些不安的嘶叫着,停了下来。
随行的吕布面色不由微变,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长剑。
董卓看到马无故受惊,颇信谶兆的他皱起眉头,眼里闪过阴影,摆了摆手,停下马车,哼道:“今日不利,且回。”
吕布心中登时大急,浑身冒起了冷汗,眼珠一转,忙道:“义父,此处已是皇宫,又有何不利之处,宫中自有司徒,父亲身边更有孩儿护卫,何处不可去的。”
董卓想了想也是,有骁勇的吕布为护卫,自己信任和重用的司徒王允执掌中台,皇宫内还有不少亲信的护卫,如果有什么不妙,他们必然早已知会自己。
“也罢,且行吧。”董卓挥了挥手,马车继续前进,穿过宫门门洞。
此时吕布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
因为董卓在皇宫内眼线很多,皇宫的护卫也不能信任,所以王允与吕布昨夜就将守卫北宫门的护卫全部换了,由另一个投靠吕布的并州人骑都尉李肃带领,吕布手下亲信的秦谊、陈卫、李黑等十余个勇士跟随,正埋伏在北宫门内的两侧掖门,如今已不过十余步,董卓就会进入埋伏,但只要稍有差池,就会功亏一篑,吕布岂能不紧张。
嗒!嗒!轱辘!轱辘!
马车行驶的声音在宫门内回荡着,距离宫门内已不过五步,三步……
咯吱!背后的宫门突然关闭。
董卓不由一惊,还没回头,就看到前面冲来十多人,个个手持长戟戈矛,为首的正是骑都尉李肃,曾经为董卓说服吕布归附的功臣。
董卓立时察觉不对,面色大变,厉喝道:“李肃,汝等因何在此!”
李肃面色狰狞,二话不说,持戟便直刺董卓,与此同时,秦谊、陈卫、李黑等勇士也冲上前来,以长戟叉董卓乘坐的大车和拉车的几匹马。
马匹受惊,痛嘶蹦跳,牵拉的马车左右颠簸摇摆。
与此同时,李肃一戟刺中董卓,但董卓朝服内有重甲,长戟刺不入,只划伤了董卓的手臂,但那股力道却将董卓整个人捅下了马车。
董卓肥胖的身体一下子滚落马车,面色大骇,仓皇大唿:“吕布何在?”
吕布看着滚落在地的董卓,神色阴沉而狰狞,他没有携带方天画戟,本要拔剑,又看到身边一个护卫手中长矛,当即从他手中夺过长矛,两步冲到正要爬起的董卓面前,手中长矛贯胸直刺而入!
他的力道何其之大,董卓身怀重甲也没用,直接被刺了通透。
吕布脸上青筋毕露,虎目圆睁,死死的握着长矛,将董卓钉在地上,喘着气,咬牙道:“奉诏!讨贼臣!”
他久在董卓麾下,知道董卓的霸道和厉害,心中不无恐惧。
董卓胸膛被长矛贯穿,痛彻心扉,哧唿哧唿的喘着气,嘴里鲜血不断涌出,同样死死的盯着吕布,眼里透射出凶悍和狠厉:“庸狗!敢如是邪!”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俾睨天下,竟然会栽在这里,连苦心经营的坞也回不去,事已至此,他哪还不知道,不止吕布,更有亲信的王允,也背叛了他,否则怎会有诏书,又怎会在此埋伏。
董卓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意识在慢慢消散,将死的这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若文远……何至于此,叔颍误我……”
说罢,头颅一歪,曾经纵横关凉、肆意废立、执掌天下权柄、大败关东诸侯的枭雄和暴徒就此而亡,死不瞑目。
吕布看到董卓瞳孔消散,长出了口气,心中恐惧稍稍退去,松开手中长矛,拔出腰间长剑,一剑砍了董卓的人头,丢给李肃。
董卓身后有护卫想要上前营救,皆被斩杀。(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董卓伏诛(四)
轰隆隆!
北宫门再次被打开。
吕布取出怀中诏书和赦令,带着李肃等人大步而出,到了宫门外,扫过惊呆了的董卓手下士兵,高举诏书,厉声道:“奉诏诛贼臣董卓,余者皆不问!”
那些士兵看到李肃手中提着的人头,正是方才刚进入宫门的董卓,无不大骇,心中惶恐,又看到吕布高举的诏书和赦令,随着一个人高喊万岁,余下的立时跟着争先恐后齐唿万岁。
徐荣看着董卓的人头,眼里露出复杂的神色,又看到诏书,不敢怠慢,也跟着应和起来。
不远处的人群中,同样有一个人神色复杂,正是张辽。
张辽看到董卓被杀,而手下的士兵看到赦令,转眼就高唿万岁,根本没有人想着为董卓报仇,不由暗叹,看来董卓的残暴已经尽失人心,连嫡系尚且如此,何况他人。
他早已听说过,董卓如今的残暴已经不至于对敌人和士人百姓了,连手下诸将稍有言语蹉跌,也是当场就杀,如此怎能不失人心。
他知道吕布被王允策反,有与董卓侍妾私通的因素在内,但这多半并不是最关键的原因,毕竟妾的地位很低,常有买送的,即便被发现,也未必有性命之忧。而且吕布虽然贪权,但也怕死,他被策反的真正原因还是董卓太残暴了,以致于手下人人自危,吕布也不例外,他私通之事,换作其他人,未必会有性命之忧,但换作董卓,吕布心中便没底了,加上高官厚禄诱惑,才会铤而走险。
董卓被杀的消息,转眼就传到了宫内,尚书台中,司徒、尚书令王允正在批文的手中之笔掉落,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眼里露出激动的神色。
尚书仆射士孙瑞长舒了口气,看向王允。
殿后,天子刘协听到董卓伏诛的消息,再看侍中王盖兴奋的神情,止不住站了起来,神情有如释重负,又有几分复杂。
说来如果没有董卓,他很可能永远做不了天子,更可能早被何太后杀害,从这一点来看,董卓对他是有恩的。但随着他年龄渐长,随着董卓的一步步变化,刘协不知从何时开始,无时不刻心怀恐惧,董卓随时可能篡位,他随时都可能被董卓杀掉。
但如今,一切都不会了。
刘协终是长舒了口气。
董卓伏诛的消息如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如同惊雷一般炸响了长安城!
横行一世的董卓死了!
董暴徒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长安内外,朝野上下,无论是朝臣、士人还是百姓,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董卓何人也?
当朝太师,大权在握,挟天子以令诸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兵马无数,连败关东诸侯,令天下侧目,如今正当盛时,他怎么会死?!
但当董卓的头颅和尸体展示在长安大街上时,整个长安顿时轰动了!疯狂起来!
笼罩在长安城上空的阴云顿时一消而散。
满城的百姓涌上大街,唱着跳着恣意的舞动着,发泄着心中的快意。
长安城中幸存的富豪、官员、士人纷纷买酒买肉,互相庆贺,一些妇女也纷纷卖掉首饰,买酒买肉做大餐,各条街市拥挤得水泄不通,酒肉被一抢而空。
董卓喜欢火烧活人,而他的尸体也没有逃过那一劫,被拖到市中示众,看守尸体的官吏作了一个大灯捻,放在董卓的肚脐上点燃,尸体前被挤得水泄不通,无数百姓看得拍手叫好。
而朝臣和士人之中,有上百个汝南袁氏的门生故吏聚集在董卓尸体前,大哭大叫,为被董卓灭了满门的袁氏哭泣,又为董卓的死大笑。
人群之中,张辽拉着同样做了伪装的李儒和田仪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董卓被杀的消息传开后,李儒在府中痛哭,田仪则要前去尸体前哭拜,被张辽提前阻止,好生劝了一番,安排了他们的家人,然后带着他们伪装后,在这里向董卓的尸体做最后的告别。
看到李儒和田仪落泪,知道他二人都曾受董卓大恩,张辽拍了拍二人肩膀,轻叹道:“李兄,田兄,节哀,看到了吧,董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一人死而天下人狂欢,众叛亲离,他害的人太多,也是不冤。”
李儒和田仪不语,二人默默的向董卓尸体微微鞠了一躬,张辽叹了口气,也陪着鞠了一躬,三人趁着长安大街上一片混乱之时,悄然离开了这里,出了长安城。
长安城外,渭水之畔,张辽拉着李儒和田仪的手,道:“李兄,田兄,我们就此暂别,我已安排人送你们去河东,那里有重兵把守,很是安稳,且安心的呆一段时日。”
李儒和田仪朝张辽长作一礼,田仪道:“文远不随我们一道离开长安麽?”
张辽摇摇头,看向西面:“董公已死,坞迟早也要被攻破,我还要去救个人。”
“小白白!”李儒立时知道了张辽要救的是谁。
张辽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她是无辜的,更曾几番在董公面前救我,我岂能不救,还有其他家眷,能救总要救。”
田仪没有说话,朝张辽长拜一拜,然后转身上了马车,回头看着张辽同样西去的背影,百感交集。
他们虽然不知道张辽怎么在坞逃过一劫的,但知道必然很凶险,而今张辽却能不弃前嫌,前去坞救董公的家眷,足见他是个义气之人,他们没有认错人,虽然经生死波折,但张辽没有变,还是那个重情义的张辽。
……
长安城,未央宫中,诛杀了董卓,一直隐藏在幕后策划的王允终于站到了前前,未央宫前殿,百官朝会上,吕布眉飞色舞的叙说着诛杀董卓的前因后果,他的官职爵位还要靠王允,怎能不力挺他?当即将王允的苦辛谋划说得精彩绝伦。
除此之外,尚书仆射士孙瑞、尚书杨瓒等人也叙说了王允此前隐忍谋划刺杀董卓以正朝纲之事。
朝臣之中多有袁氏的门生故吏,他们感激王允为袁氏报仇,隐隐以他为首,向天子进言,请王允录尚书事,天子同意。
录尚书事,便是总领尚书台之事,看似与此前的尚书令职责类似,但却有本质的区别,尚书令官秩毕竟太低,而且名义上还属于少府管辖,属于内廷职务,更要完全听命于天子,而录尚书事却是外朝重臣对尚书台事务的总领,相当于帮天子管起所有的文书事务,包括批阅奏折,行使原属天子的权力。前汉的霍光、东汉的窦武、何进都是官拜大将军、录尚书事,录尚书事往往意味着一个权臣的诞生。
王允录尚书事,可谓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完全掌控了朝政,从某一种程度上讲是替代了董卓。
不过朝臣对于王允这个士人还是极为认可的,不同于对董卓那个凉州武人的排斥。
王允录尚书事后,立时将皇甫嵩、马日等朝臣放出大狱,以皇甫嵩为征西将军,命他率兵去攻打坞,诛杀董卓三族。
与此同时,又表奏吕布诛杀董卓的大功,以之为奋威将军、假节、仪比三司,封温侯。
这相当于一下子给了吕布四个重赏。
第一,奋威将军,与皇甫嵩的征西将军职位相当,高于董卓麾下所有中郎将。
第二,假节,就是加赐代表天子的符节,对于违犯军法的将领,有先斩后奏的大权,这一点却比皇甫嵩的征西将军权力大了。
第三,仪同三司。“三司”指的是太尉、司徒、司空等“三公”,“三公”是普天下士人做官的最高目标。吕布如今虽然诛杀董卓,但没有经学素养,除非像董卓那样,否则根本做不了三公。王允便赐他仪同三司,就是享受三公级待遇,并有自征长史、主簿等属吏的权力。
第四,封温侯。两汉以来,列侯是非宗室朝臣得封的最高爵位,列侯有县侯、乡侯、亭侯三级,其中以县侯最高,而温侯便是河内郡温县之侯,属于县侯,是最高级别的列侯,也是董卓曾经封给王允的爵位,如今被王允让给了吕布。
夜晚,司徒府中,王盖不解的看着父亲,问道:“父亲,吕布终究不过一个轻侠,纵然诛杀董卓,也不过是为了名利而已,若非父亲谋划,岂能如此,却为何给他如此之厚的重赏?”
王允看了一眼长子,对他的格局不由暗叹,摇头道:“董卓虽死,但我等并不能高枕无忧,右扶风、弘农诸县、河东郡、长安城,到处都是董卓的旧部,我等不通军事,而吕布的并州兵素来与董卓的凉州兵不合,如今正要倚仗吕布,以并州制凉州,威慑郡县,又岂能不以高官厚禄笼络之?何况为父既有许诺,也不能食言。”
王盖听出父亲言辞中多有失望之意,不由脸色微红,从振兴家族的兴奋中冷静了下来,敬佩的看着父亲,道:“下一步该当如何?”
王允毫不犹豫的道:“先诛杀董卓三族,以收人心,正视听,而后派可信之人掌控左冯翊与右扶风,再派使者抚慰关东,请关东出兵,迎接天子回雒阳,中兴汉室!”(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郿坞救人
县,董卓的老巢坞之中,左将军董卧在榻上,神情萎靡,他中了赵云一箭,虽没有伤及腑脏要害,但贯胸而过,足以令他旬月难以下榻。
年已九旬的池阳君坐在一旁,看到小儿子这番惨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三儿,汝不比汝兄,本就不能上战场,偏偏要去逞强,才落得这番下场,也是教训。”
董听了母亲的话,眼里露出不满之色,哼道:“都是二兄对张辽纵然太甚,否则此贼安敢如此大胆,噬主犯上。”
池阳君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老身虽然老眼昏花,但却不煳涂,张文远那孩子还是很不错的,他救好了小白白的哑病,仲颍也多少次夸他为左膀右臂,如今他也被逼反了,总是汝兄弟作孽太多,外面如何老身不知道,但这府里的护卫和下人就被不知汝兄打杀了多少,老身这般年纪了,不图什么富贵,只希望一家安安稳稳,老身不知其他,只知道昔日的梁冀、王莽,从来都没有落个好下场,而今却只怕汝兄哪日有个差池,我董氏满门遭劫哪,他人不说,阿白还太小,不该被牵连。”
董大为不悦的道:“母亲何出此言?兄长执掌天下兵马,谁敢害他。”
池阳君哼了一声:“仲颍如此威风,为何每日出入都是铁甲裹身,护卫严密,难道不是担惊受怕吗?”
董被母亲说的无言,当即转了话,哼道:“还有阿白,是兄长宠溺太甚,不过一个丫头,居然敢为了一个逆贼和死人与我这叔祖冷脸,真是不知所谓!母亲也袒护她,却不要忘了,她到底是外人,只有璜儿才是我董家嫡孙,璜儿与张辽不对,便不能留张辽,否则他日必是大祸!”
听董提到孙子,池阳君又是一声常常叹息:“想当初璜儿何等乖巧,仲颍对他也视若亲生,只因这权势,他却去偷他叔叔的姬妾,这是他应该做的吗?为了此事,仲颍可是伤心的很,那两个女人和孩子都被杀了,哎!”
董神情一僵,提起这事,他对董璜也颇有怨言,起先他还怀疑有人诬陷董璜,但那两个孩童生下后,分明就是董璜小时候的模样,让他这个维护董璜的叔父大是无颜。而董卓自然更是发怒,趁着一次醉酒之时,将那两个侍妾和孩子全部砍杀。
“三儿好生休息吧,老身要去看阿白,也不知为何,这两日眼皮子总跳……”
池阳君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起身,还没出屋,外面就有一人慌忙进来,道:“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长安传来消息,太师被贼人杀害了!”
哐啷!池阳君手中拐杖掉落在地。
“什么!吾兄被害?!”董一下子从榻上跃起来,又痛的跌落在榻上,他却顾不得疼痛,只感到如闻晴天霹雳,盯着那人,嘶声道:“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若敢传谣,定将汝斩杀!”
那人慌忙道:“是长安太师手下将士来报,还说皇甫嵩已经带兵前来,要捉拿董氏满门,要我们快逃。”
“皇甫嵩!”董一口血喷出,慌忙道:“快!快传令各处将士严守坞,关闭大门。”
“喏!”那人应了一声,慌忙出去。
董在榻上再也呆不住了,朝扶着母亲的两个婢女喝道:“还不快扶我出去?”
“三儿,快走吧。”池阳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仿佛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快带着大家回凉州。”
董大声道:“母亲煳涂!兄长建造坞时,防御便与长安城一般无二,只要我们谨守,他们攻打数年也难以攻破,何况兄长先前已经联结马腾韩遂,他们已经入了关中,而关东更有牛辅众将十万兵马,长安那帮贼子岂能攻入!”
董面色潮红,眼睛里倏然闪出异光,夹杂着兴奋,如果兄长真的遇害,那他岂非就是第一继承者,有如此多的兵马,加上马腾韩遂,他的将来足以超过兄长。
“仲颍,我的儿。”池阳君看着董被搀扶出去,忍不住落泪。
董来到外面,强忍着伤口,立时安排士兵关闭堡门,布置防御,又命人速速去传令坞左近两处大营,随时准备策应坞。
坞的防御很简单,当初建造之时,为了减少防御漏洞,整个坞只设有南门,其余三面皆是突出的马面,设有箭塔和角楼,而四面墙高七八丈,外有吊桥和护城河,只要谨守南门,根本难以攻入。
董对坞的防御很有信心,布置完毕,他看向刚才报信之人:“董三,汝消息从何处而来?”
董三忙道:“方才有二十多人来报信,小人听了后就去向将军禀报了,如今也不知他们在何处。”
董脸色难看,哼了一声:“速速去找人,查实消息。”
他如今心中有几分矛盾,既希望兄长没有被害,一切如常,但心底却萌生了另一个念头,更希望兄长被害,自己就能接管一切。
他心中竟然只怕自己空欢喜一场,因此更亟待知道消息。
不料董三还没去找人,前面门楼上突然有人高喊:“将军,有兵马从东面而来!”
董身子一震,当即让董三搀扶着他登上门楼,果然,远远便看到一支人马驰奔而来,步骑皆有,大约三千,当先几面旗帜飞扬,上面隐隐可见“征西”几个大字。
三千兵马转眼就到坞前,这下董看的更清楚了,其中一面旗帜赫然是“皇甫”两个大字。
皇甫嵩!
董嗓子有些发干,皇甫嵩何人也,堪称黄巾之乱以来第一名将,论统兵能力,更在他的兄长董卓之上,在关凉的威望也很高。
不过再看坞的防御,站在这门口上完全是俯视那些士兵,他不由又充满了信心。
征西将军皇甫嵩来到坞前,看着紧闭的坞大门,还有那严密的防御,上门严阵以待的弓箭手,面色不变,拔剑直指坞,喝道:“贼臣董卓,已经伏诛,天子有诏,降者赦免!”
皇甫嵩身后众将士跟着大吼:“贼臣董卓,已经伏诛,天子有诏,降者赦免!”
坞之中,众守军听到这声唿喊,无不震惊,董卓死了?
再看下面皇甫嵩的大旗,他们不少人都曾跟随董卓在皇甫嵩麾下作战,自然不会认错,皇甫嵩既然前来,那董卓就是真遇害了!
“准备作战!”董一声厉喝。
但他话音刚落,坞城墙上便有士兵嘶声大吼:“董卓死了!可怕的董卓死了!”
紧跟着又有人大喊:“董卓真的死了,他杀了我的兄弟,我要报仇!”
“反了!”紧跟着有人应和。
“杀了董家满门!”
转眼之间,便有数十人大吼着冲下了坞墙,冲入坞内疯狂砍杀。
董不由大惊,厉声道:“汝等要反乎?”
但他的喊声丝毫没用,只看到越来越多的士兵冲下坞墙,疯一般冲入堡坞内,杀人,抢掠。
只有董身边有十多个亲卫护着他,同样惊呆的看着这一幕。
坞之外,皇甫嵩看到自己等人一声大吼,坞内便乱了起来,当即毫不犹豫,立时发起攻击,同时继续大吼,瓦解敌人士气。
坞内,假作报信混入坞的张辽看着董卓这些嫡系反叛,大肆斩杀董氏宗族之人,同样震惊莫名。
他分明看到很多士兵咬牙切齿,面带愤恨,犹如久受迫害之下的爆发!
连嫡系士兵都对董卓如此怨恨了?足见董卓的残暴已经波及这些嫡系手下了,真正的众叛亲离。
他二话不说,继续伪作董卓士兵,迅速冲向后院,去寻找董白。
好在他曾来过坞几次,知道董白的住处,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后院,快步冲向董白房屋,远远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哭声:“大父,曾祖母,大父真的死了麽?”
一个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阿白,大祸临头,老身等人作孽太多,享受富贵,死不足惜,我的阿白可怎么办?”
张辽听出这是董卓母亲池阳君的声音,暗叹了口气,不作迟疑,迅速推开门。
屋里哭泣的正是渭阳君董白和曾祖母池阳君,看到房门被突然打开,正在哭泣的二人一惊,急忙看来。
“阿……阿……阿叔!”董白看到张辽,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你真是阿叔麽……你不是被大父杀害了麽?”
池阳君也看着张辽,老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张辽向池阳君作了一礼,上前扶住董白,叹道:“总算是在你大父手上逃得一命。”
董白这才从见到张辽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一下子扑在他怀里,大哭:“阿叔,大父死了,大父死了麽?”
张辽抚摸着她的脑袋,叹道:“董公在长安被害,确实死了。”
董白伤心大哭,董母却看着张辽,沙哑着声音道:“文远,仲颍……可是你……”
张辽摇摇头:“与我无关,是士兵哗变。”
董母突然跪倒在地,张辽忙去扶她,去听她哀求道:“文远,老身知道仲颍对不住你,只是如今董家面临灭门大祸,老身别无所求,只求你将阿白带走。”
张辽正色道:“张辽此来,便是为了救小白白而来。”
董母脸上不由露出欣慰之色:“老身终是没看错人,如此,老身便将阿白托付给汝了。”
她看向董白,肃声道:“阿白,从今往后,文远便是汝亲叔一般,他于我董家有恩,汝以后要好生侍奉他。”
董白哭道:“曾祖母,阿白要你一起走。”她拉着张辽的手:“阿叔,也救阿白曾祖母好麽?大父死了,就只有阿叔和曾祖母对阿白好了。”
“阿白不可胡闹,岂可将汝叔父陷于险境。”董母斥了一声,看向张辽:“文远当速速离开。”
张辽沉吟道:“老夫人,随我一起走吧,阿白总要人照看,我护几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董母摇头道:“董氏满门将灭,老身活着也生不如死,勿要多说,快快离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多是关凉一带的腔调。
一个声音大喝道:“渭阳君在这里,捉了她,必得大功!”
又一个粗鲁的声音道:“要什么大功,渭阳君如玉一般的人儿,那些个弟兄夺了董贼姬妾和婢女,某却要了他的孙女,拉回去做妾,哈哈,渭阳君做妾,某不枉这一生。”
“渭阳君太小了……董贼前番抢了数百个少女,皆是绝色,我等何不趁机……”
“尔等莫要忘了,董贼是谋反大罪,皇甫将军攻破坞,董氏满门必然要被斩首,岂能留下一人……”
一众人转眼就到了屋外,屋里董白面色发白,紧紧抱住张辽。
张辽轻轻的拍了拍董白的身子,他对董卓的这些嫡系手下全无好感,几乎个个都是罪孽萦身,只听声音,便知道这些士兵不是好货色。
他沉喝一声:“动手吧。”
屋子附近瞬间冲出二十多人,杀向那些要冲过来的羌胡兵。
“什么人!”
“啊!”
“好厉害,快跑!”
张辽带来的都是精锐,那些羌胡兵骤然被袭击,哪能抵挡,立时死的死,逃的逃。
张辽抱着董白来到院外,看到四处一片混乱,地上都是尸体,不远处还有一些少年少女哆哆嗦嗦的躲在墙角,正是董卓当初从关中各地强征而来的少年少女,专门服侍坞的。
这些少年少女也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子弟,张辽看了惊惧的他们一眼,沉声道:“尔等便躲在这院子罢,不要出去,皇甫将军不会伤害你们。”
那些少年少女不少人认得张辽这个意向和蔼的将军,登时连连点头,躲进了屋子,而且是躲在了张辽身侧的屋子里。
这时,左慈飘然进了院子。
张辽忙问道:“情况如何?”
左慈摇头叹道:“董氏族人多被叛兵杀害,皇甫嵩很快就能攻破这里,我们要快些退走,可惜了这里的粮草和财物,你小子若是得了,至少能少打拼两年。”
张辽挑了挑眉:“先退走罢。”
就在这时,坞前面传来震天吼声:“放下兵器,降者不杀!”
张辽身子一震,左慈色变道:“没想到皇甫嵩这么快就攻进来了。”
张辽二话不说,抱着董白转身进屋,却惊愕的看到董母不知何时已经自杀,一柄短匕刺在胸口,枯瘦的身子倒在地上,已然没有了气息。
“曾祖母!”董白看到这一幕,不由大哭。(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先谋郿坞
坞之内,宽阔的前院之中,征西将军皇甫嵩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个董卓手下士兵被缴了兵器,押了起来,不少士兵的怀里还塞得鼓囊囊的,分明是刚抢掠而来的一些财物。
除此之外,便是一个个或恐惧、或哭泣的董氏族人被押过来,跪成一片,为首的赫然是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的董,他被叛乱的士兵围起来,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攻进来的皇甫嵩兵马捉住了。
此时董再也没有了丝毫兴奋,只有无尽的惶恐,他没料到自己竟然与兄长差的那般远,兄长在时,震慑的堡内羌胡兵无不战战兢兢,兄长一死,这些羌胡兵立时反叛,他完全压制不住,反而成为阶下囚!
除了董之外,董卓血亲并没有几个,大多都已被叛兵杀害,被押过来的大多是旁远支的董氏族人,本是来谋富贵的,如今却都被捉住了,而有很多族人已经被叛变砍杀,成为尸体。
面对坞内的惨象,皇甫嵩面无表情,自带威严,他出身凉州边地,虽然对大汉极为忠诚,性格也谨慎,但对人命却并不看重,只在中平年间讨伐黄巾之时就斩杀近二十万,对于这些董氏族人,更不会有什么心软和同情之意了。
皇甫嵩的身旁,一个中年人穿着一身整齐的官服,携剑戴冠,青绶银章,看着被押起来的董氏族人,神采飞扬,正是王允新任命的右扶风王宏。
关中三辅,为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前汉武帝所设,京兆为京畿核心之地,又有大而多之意,长安城便在其中。冯毅意为辅佐,扶风意为扶助京师、以正风化,三辅拱卫京师长安,而三辅的地名同时也是官名,相当于地方的郡守,但地位却要比郡守高一级,位同九卿。
王允当政后,第一时间便任命自己的族弟王宏为右扶风,同乡及长史宋翼为左冯翊,以迅速掌控长安周边东西两地,并控制兵马,防范董卓旧部反叛。
此番王允派征西将军皇甫嵩来攻打坞,便由右扶风王宏随行,一来未尝不有监督之意,二来县与坞皆在右扶风治下,属于王宏管辖,攻下坞后的事便名正言顺的由王宏处置了,包括坞里的堆积如山的财物和粮草。
“皇甫将军,”王宏看着被押起来的董氏族人,沉声道:“董卓国之大贼,杀主残臣,司徒之意,董氏族人不可留!”
皇甫嵩点了点头,对此没有异议,董卓几番逼迫他,又险些逼死他的婶母,令皇甫氏蒙受大辱,皇甫嵩又岂会为董卓族人宽言。
王宏看到皇甫嵩认同,转头看着一众惶恐的董氏族人冷笑,不料突然有董卓叛乱的旧部来报,后园有贼兵顽抗,抢了渭阳君,又保护董卓族人,并大肆斩杀响应王师的义军。
皇甫嵩闻言皱起眉头。
王宏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妄图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便道:“皇甫将军,别来无恙。”
皇甫嵩虎躯一震,转头看去,却见后园方向行来二十余人,为首的是个年轻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
他们四面是自己手下的士兵和董卓的叛兵近百人,但却无人敢靠前。
“汝是何人!”王宏不认得这些人,但看到他们竟然如此大摇大摆,全然无视重兵包围,不由厉声大喝。
皇甫嵩却失声道:“张文远!”
“张辽!汝竟然没死!”几乎同时,跪倒在地的董失声嘶吼。
来的自然正是张辽,他微笑着朝皇甫嵩抱拳一礼:“张辽见过皇甫将军。”
“张辽?!汝还活着?”王宏身躯一震,看着张辽,眼里满是震惊,他此前没见过张辽,但又怎不知张辽的威名!却万万没想到传闻早已死去的张辽竟然还活着。
张辽看了眼王宏,不认得,却呵呵笑道:“侥幸逃得一命。”
皇甫嵩看到张辽无恙,冷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张将军无恙,着实可喜。”他对张辽出马救婶母之事非常感激,前几日听闻张辽因此被董卓杀害,还愧疚了很久,如今看到张辽活着,自然颇是欢喜。
王宏却色变道:“张文远,汝既逃得一命,如今却为何在坞之中?”
张辽直言道:“渭阳君曾多次在董卓面前救我,与我有大恩,特来救她。”
“不可!”王宏断然否决,又疾言厉色道:“董卓大逆之罪,当夷灭全族,汝岂可因小恩而罔顾大义!”
“在张辽眼里,大义不可失,小恩亦不可忘。”张辽淡淡的说了一句,懒得理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扫了一眼惶恐的董氏族人,看向皇甫嵩,沉声道:“皇甫将军,张辽向来认为,罪不及眷属,董氏族人,为恶者当处置,无辜者可饶恕。”
皇甫嵩闻言默然。
王宏厉声道:“董卓乃大罪……”
“董卓有大罪,却并非族人皆有大罪。”张辽一口驳回他。
王宏戟指张辽,怒道:“张辽,吾知汝为董贼鹰犬,而今莫非要违逆朝廷,回护他的族人不成!”
张辽皱了皱眉:“无关其他,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当初丁宫害我,我亦曾劝董卓饶恕他家人。”
王宏神情一滞,他知道张辽没有说谎,对于此事他也知道,很多朝臣对张辽当初的进言都很诧异,更敬佩他的磊落和胸襟。
但当初张辽饶恕的是属于士大夫集团的丁宫,如今涉及到董卓,王宏就有些不乐意了,冷声道:“此天子诏命,汝安敢违背!”
张辽看了一眼皇甫嵩,见他沉默,知道确实是有诏书,唯有暗叹,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事实上他也知道株连向来是朝廷震慑谋逆之人的利器,他如今改变不了,何况董氏族人之中,这几年来仗着董卓权势,多半都有恶行。
他当即向皇甫嵩行了一礼:“如此,张辽告辞。”
皇甫嵩不由问道:“张将军这却是去哪里?”
张辽叹了口气:“如今张辽不过一介白身,何处不可去,或是回并州老家隐居避世、养儿抱孙吧。”
他此言一出,身后左慈就不屑的撇了撇嘴,隐居避世?养儿抱孙?虚伪!分明还在暗中调动兵马,更在觊觎董卓坞的收藏呢。
皇甫嵩却不知张辽在虚应,看到意兴索然,不由沉声道:“张将军有大才,正当为国效力,岂可虚度年华,空老山林?汝司隶校尉被董卓免去,吾可向朝廷进言,保举于汝。”
“心灰意冷,心灰意冷哪。”张辽连连摇头。
事实上,关中这一步棋必然要走,但他如今还没想到怎么走,目前有两条路可供选择。
一条路是暗中冷眼旁观,任由关东的凉州兵入京,杀死王允,挟持天子,而自己则趁火打劫,趁机发展,就像当初关东诸侯讨伐董卓一样,管他天下如何,只任自己发展。
但这样一来,自己即便最终能得到关中,恐怕也会是一个破败的关中。要知道关中人口本来就少,如果不算当初从雒阳迁徙来的百姓,三辅之地总共也不过五十万人,而关东一个南阳郡加上一个汝南郡就有近五百万人,这绝对是实力的差距,若是再任由关中征战凋敝,那即便自己占据地利之势,在将来的诸侯争霸之中也仍是处于劣势。
另一条路则是入朝扶助天子,而后令河东兵南下阻截弘农道,再暗中联络牛辅、樊稠、段煨等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凉州人,击败李郭汜,避免凉州兵入长安,这样倒是可以避免关中大难,但这样的关中还是自己的关中吗?有王允这帮朝臣在,自己最终怕是什么也搞不成,反而会落个像董卓一样的名声和结局,要知道,士人成事或许不易,但坏事却是很能的,自居大义,一张嘴,一纸书就能将你搞的名声败坏。
因此张辽便先拒绝了皇甫嵩的举荐,他还需要权衡利弊。
看到张辽再次摇头拒绝,皇甫嵩皱了皱眉,没有再说,心中却决定回去由自己的侄子皇甫郦劝说,他不善言辞,但皇甫郦却最擅长言辞,有专对之才。
张辽朝皇甫嵩抱了抱拳,带着董白就要离去。
“且慢!”王宏高喝一声:“汝自可离去,但此女为董贼嫡孙女,却不可离!”
张辽神情一冷,瞥了一眼王宏:“得意时也莫要将事情做绝了,她一个小女孩,天真无邪,有何罪恶,恣意诛人全族,牵连无辜,岂知他日会不会有人诛汝三族!”
“放肆!”王宏大喝道:“汝竟敢威胁司徒,真大逆之举也!来人,将此贼拿下,交由天子处置!”
“阿衡!”张辽懒得理会这厮,更懒得询问他的性命,只一声沉喝。
史阿身子倏然一闪,一剑刺出,架在了王宏的脖子上。
张辽看了面色铁青的王宏一眼:“有劳阁下送我等离开了。”
“休想!”王宏面对架在脖子上的利剑,毫不畏惧,厉声道:“可斩我也,却不可纵汝离开!”
“倒是个汉子。”张辽点了点头,走过去,倏然抬手一拳。
砰!凛然呵斥的王宏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张将军!”皇甫嵩见状忙道:“不可伤他,他是司徒族弟王宏,为右扶风。”
“哦?司徒的族弟哪。”张辽笑了笑:“并州倒不乏血性汉子,只是有些偏执了一些,我只是将他打晕,免得叽叽歪歪,就此告辞了。”
这时,身后被押的董氏族人中突然传来一个女子急唿:“张将军,且救妾身与孩儿,妾乃牛辅之妻,听闻将军与拙夫素来交好……”
张辽身子一震,不由看了过去,却见唿喊的是个大约三十左右的妇人,身边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赫然与牛辅有几分相似。
“皇甫将军,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此妇人却非董氏族人。”张辽向皇甫嵩一抱拳,让赵云过去接了那妇人和孩子,那妇人喜极而泣,忙又拉了两个女子,道:“她们皆是妾身婢女。”
那两个妇人穿着也不差,傻子都看出来不是婢女,不过赵云犹豫了下,还是都接了。
张辽朝皇甫嵩再次抱拳,抱着董白,又要了一辆马车,载着几个妇人,带着一众人大步离开坞。
皇甫嵩犹豫了下,没有阻拦,前来攻打坞的基本都是皇甫嵩的旧部,见他没有下令,自然也不会阻拦。而且这些士兵都听过张辽的名字,张辽在长安的名声可谓恩威并济,他们也不愿意与张辽为敌。
张辽离开坞后,向北不过两三里,一处小丘后面,早有两千勐虎士迎了上来,领队的正是勐虎营曾经的副统领,薛明。
薛明当初被张辽派去了颍川,前番跟着高顺一并撤了回来,高顺去了上党,薛明则又回了勐虎营。
此时典韦正带勐虎营主力在左冯翊和河东郡一带阻击董越兵马,薛明却带了两千精锐勐虎营前来右扶风暗中策应张辽,否则张辽也不会就带着二十人混入坞,将自己置身险境。
“妾身董宜,多谢将军搭救。”那妇人看到终于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地方,急忙下了马车朝张辽拜谢。她为董卓之女,曾经贵不可及,但如今也知道形势,张辽救他们可谓冒了很大风险,她丝毫不敢在张辽这个救命恩人面前自恃身份,心中更是只有感激。
张辽虚扶起她,笑道:“我与牛兄相交莫逆,嫂夫人不必客气,稍后我便会送你们去河东,知会牛兄。”
“谢将军大恩。”董宜不由感激再拜。
张辽将董白交给她们照顾,自己带了赵云、薛明几人看着远处的坞,沉吟片刻,道:“坞被破,但皇甫义真却不会在这里久留,坞后事必然会交由右扶风王宏处置,今日我便会赶回长安,子龙,汝与薛司马留在这里,伪作匪寇,伺机占取坞,坞里有打量军资,弓箭无数,财物和粮草更是可支配三十年,加之防御坚固,可比长安,足以令你们固守。”
赵云迟疑道:“主公,坞如今为王司徒所破,我等若是夺取,岂非违逆天子与朝廷……”
张辽摇摇头,道:“而今关中形势复杂,关东有董卓十万旧部,县西面还有刚被董卓召进关的马腾和韩遂十万兵马,王司徒守不住长安,这些粮草纵然运回去,迟早也是便宜了那些凉州兵,不如我等取之,或用于军需,或赈济灾民,可任意支配。且占据坞之后,更可以之为据点,防范凉州羌胡来攻,安定关中,可谓一举双得。”
“主公之思,云不如也。”赵云闻言,信服的点了点头。
张辽看向薛明,道:“伯照,子龙行事严谨,智勇兼备,守备坞,他正如副,汝要听从他的命令,不可懈怠。”
“属下定当听从赵校尉命令,全力以赴,绝不违背。”薛明忙道。
张辽对自己手下原本的这几个司马还是很放心的,他看了看西面,又嘱咐道:“尔等占据坞后,也不可大意,不但要防范王宏反攻,更要防范西面马腾韩遂突袭。骁骑营已在途中,不日即来,可为援军。”
“喏!”赵云和薛明躬身领命。
张辽看着西面,心中暗叹,董卓笼络马腾和韩遂,召他们入关,本是作为援助,不曾想无论他被杀还是坞被攻,马腾与韩遂都是冷眼旁观,没有出力。
自己下一步谋取关中,此二人不可不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