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韩馥
听到张辽口中吟出的诗句,郭嘉看着山崖上那一簇簇桃花,啧啧道:“主公这四句诗格律不凡,又有奇趣,比之四言、五言,更多了几分意境,嘉实是望尘莫及。”
越是严谨、越是有谋略的人,越不会作诗,缺乏那种多愁善感的思绪,郭嘉的思路算是天马行空了,学识也很渊博,但要他作诗,就有些难了,因此颇是羡慕张辽。
“确是好诗,七言四句,更开古之先河。”另一边马上的袁基念叨着这四句诗,也是啧啧称奇,不过他见过张辽的三字经,张辽这个主公在他心里早已是博学多才之人,因此对于他会做事也不奇怪,只是津津有味的品读着。
张辽不过是看到山中晚春气象,一时有感而吟,被郭嘉和袁基夸赞,登时老脸一红,好在他脸皮够厚,并没有反驳二人,坦然的接受了夸赞。
身为主公,总是要有些独特的本事,才能令各个领域的手下心服,不是麽?
张辽一念及此,便心安理得了,一切都是为了天下,抄袭也是为了大局,嘿嘿……要是有一天在曹操面前抢先抄出他的短歌行,不知曹操会是什么反应?一想到这里,张辽心中更是大乐。
这两个月来,他在上党整编了兵马,等袁基各项政令也进行到位,屯田已然耕种,而典韦的鬼面军已经沿着滏口陉渗透到了冀州一侧,与黑山军也有过几次冲突,均是典韦获胜,已然掌控了从上党到冀州的要道。
根据暗影和典韦鬼面军打探到的消息,如今袁绍还没有向韩馥露出獠牙,但已经暗中在与黑山军接触了,而且郭图已然从河内北上。
张辽便不再迟疑,立时带着袁基悄然离开了上党郡,赶赴冀州去见韩馥。
此行张辽带了一千骁骑营,而典韦的八千鬼面军也提前开赴冀州一带山林,打探情况,随时策应。
至于上党郡,由毌丘毅领兵镇守,毌丘毅手下三千丹阳兵本就擅长山地作战,加上杨汉、郭成与牵招,足以应对任何变故,何况如今上党四面山林贼寇早已被典韦的鬼面军扫清。
张辽此行赶赴冀州,有两个目标,一个是借粮,一个是借人。
粮草不论,多多益善,而人才上,张辽更是看中了不少,首先就是田丰和沮授,绝不能留给袁绍去糟蹋。
只是要招揽田丰和沮授也颇是不易,一来他现在名不正言不顺,还是董卓手下,二来田丰家境还好,沮授却是出身冀州大族,要让他离开冀州跟随自己或袁基,实在是难如登天,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除了田丰、沮授二人,还有审配,此人性格正直刚烈,也很有军事能力,只是此人与沮授是同样的问题,也是河北大族,招揽难度极大。
武将方面,张辽看中的就是韩馥手下的将领高览了,有张郃的一封信,想必招揽高览还是很有希望的。
至于韩馥手下目前最倚重的麴义,张辽反而没太在乎,麴义的能力绝对是没问题的,但此人出身凉州,桀骜不驯,野心也不小,便如同董卓那般,弱肉强食,没有忠义之念,即便收复了,也是祸患,反不如敬而远之。
除了韩馥的手下,另外还有一人,张辽势在必得,就是赵云!到了冀州,这个猛将怎能放过!
眼下公孙瓒开始即将南下冀州,赵云大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投奔的公孙瓒,自己须要抢在公孙瓒前面,否则赵云到了公孙瓒手下还好,毕竟没呆两年就回家了,但遇到刘备就不妙了。刘备的魅力是不容小觑的,令多少俊才甘愿相从,不离不弃。
虽然自己与刘备是结义兄弟,但这件事上绝不能相让,门都没有!
当然,冀州的人才实在很多,还有鼎鼎有名的卢植,虽然在幽州,却在上谷郡,毗邻冀州,卢植是天下有名的大儒,曾任北中郎将,乃是汉末除了皇甫嵩外的又一员名将。
不过此人连公孙瓒和袁绍都难以拉拢,自己拉拢的希望就更小了。
看着张辽在马上思索,一旁的郭嘉道:“主公,此行须要见机行事,待韩文节被袁绍逼得窘迫之时,我等再出手,可收奇效。”
张辽点了点头,这就是趁火打劫,浑水摸鱼,顺手牵羊了,自己好像最擅长干的就是这个,何况还有郭嘉在一旁策划。
……
冀州,邺城,州牧府中,年过四十的冀州牧韩馥高坐上首,头戴高冠,一副名士打扮,下首可谓人才济济,有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骑都尉沮授,其余还有荀谌、辛评、辛毗、审配、田丰等人。
其中耿武、闵纯、李历、沮授、田丰、审配都是冀州本地的官吏和名士,而荀谌、辛评、辛毗等人却是北上的颍川名士,出身颍川荀氏、郭氏等世家,一南一北在韩馥手下形成两个派系,时有争斗。
环顾下首,韩馥心中暗叹,他虽然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但久经官场,自然不是傻子,将手下众人的这些争斗都看在眼里。
韩馥出身颍川,本该偏向跟随他来到冀州的荀谌、辛评、辛毗等人,但冀州本土世家实力太大,他虽是名义上的冀州牧,但冀州的实权还在这些州官手中,如果这些人反对他,他就会被完全架空,所以他不得不屈从于本地世家之力,大力任用冀州之人。
手下冀州官吏中,除了他看不惯的田丰和审配外,其余耿武、闵纯、李历、沮授都任以重职,州郡的政事完全由冀州本土势力掌控,反而荀谌、辛评等人暂时没有重用,或者说根本无力插手冀州政事。
韩馥也感到荀谌等人对他很是不满,但他却另有想法。
在韩馥的打算中,待他逐步真正掌控了冀州之后,自然会大力重用这些同乡之人,与冀州本土势力抗衡,但目前却不行,他对冀州的掌控力还太弱。
事实上,韩馥从到任后,就已经着手在削弱冀州本土势力了,州官中名望最高的治中从事刘惠已经被他免去官职,罚去服劳役了。
刘惠是中山名士,担任冀州治中从事,在韩馥手下职务最高,在沮授、耿武等人之上。去年桥瑁发檄讨伐董卓时,韩馥心思不定,召集诸从事商议是助袁氏还是助董卓,刘惠便当众斥责韩馥:兴兵为国,安问袁、董?
此言令韩馥大是惭愧,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心中暗恨刘惠。刘惠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得罪了韩馥,便忙又献了一个缓和的计策:兵者凶事,不可为首,宜先看其他州郡的动向,有发动者,然后再响应,冀州是大州,势力最强,只要响应,无论迟早,其他诸侯实力不济,功劳也不可能超过冀州。
但韩馥这一迟疑,兖州刺史刘岱便写信来,威胁要攻打韩馥,韩馥慌忙起兵,又把拖延的责任归咎于刘惠,想要趁机斩了他,除去冀州本土势力的领袖。
只是耿武、沮授等人并排挡在刘惠身前,以死逼迫韩馥放过刘惠。韩馥无奈之下,只能退一步,免去刘惠官职,当场披上囚衣,发去服徭役,刘惠死在徭役中。
对于冀州的治理,韩馥已经感到了心力疲惫,若在太平之时还好,但如今天下形势混乱,北面幽州公孙瓒兵强马壮,窥伺冀州,而西面太行山更有百万黑山军屡屡劫掠诸郡县,令他心中忧惧,喘不过气来。
何况他忘不了治下渤海郡还有个车骑将军、讨董盟主袁绍,更是窥视在侧,令他寝食难安。
韩馥手下有三万兵马,但近半数都失去掌控,当初他初入冀州时,屯兵黎阳的麴义归附于他。麴义出身凉州世家的西平麴氏,曾随皇甫嵩讨伐黄巾,战力不凡,令他大是欢喜。
韩馥对其颇为信任,本想要任用麴义安定冀州,引为臂助,却不料麴义借助他的信任,暗中掌控了五千多兵马,桀骜不驯,渐渐失控,几次违背他的命令,强横霸道,令韩馥大是悔恨和忌惮。
如今唯有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都督从事赵浮和程奂还算听他的命令,此二人手下有一万弓弩兵,屯驻在河内郡,监视着袁绍,同样也威慑着麴义,令他不敢妄动。但此二人也是地方豪强,关键时候有几分忠心也未可知。
除此之外,魏郡邺城还有五千兵马,东面清河国、北面赵国、巨鹿郡和安平国也有一万多兵马,至于更北面的中山、常山、河间,还有渤海郡,他目前完全无力掌控。
冀州到处都是豪族,九个郡国之中,郡不过三个,而国足有六个,何谓国,这些都是汉室王侯的封地,地方势力太过强大,他根本无力得罪。
于是在今年之初,韩馥响应袁绍,准备一起扶立刘虞为帝,只要得个拥立之功,便能化解自己的危机,至少性命安全了,官职也不会比目前差,说不定还能做到三公之位,却没料到刘虞不愿意称帝,令他空欢喜一场。
就在韩馥一边听着属下报告,一边沉思之事,突然一个护卫慌忙跑起来,急声道:“使君,大事不好了,麴将军反了!”
韩馥闻言,面色大变,慌忙起身,看向众人:“麴义反了,该当如何?”
一旁沮授沉声道:“当速速调兵平乱!”
韩馥连连点头:“张南、焦触就在邺城,当令他二人带兵前去平乱!”
田丰出言道:“张南、焦触非是麴义之敌,谨守城池,急调赵浮、程奂二位从事,前后夹攻,可破麴义。”
韩馥摇头道:“远水难救近火,何况赵浮、程奂在河内防范董卓,岂能擅离?必被诸侯责备。”
田丰看韩馥此时还是优柔寡断,气得当即闭了嘴巴,不再说话。(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借粮
从冀州西望,绵延数百里的太行山巍峨高大。张辽渡过漳水抵达邺城时,看着戒备森严的邺城,心中并不奇怪。
在这一带探查的暗影早传来消息,韩馥手下大将麴义叛乱。而韩馥带着手下兵马南下平乱,大败而回,缩入城中,好在麴义也有所忌惮,并未猛追。
联想到先前暗影打探到袁绍暗中联合麴义的消息,张辽断定,其中必有袁绍作祟,袁绍已然磨刀霍霍向韩馥了。
此时张辽的身边是袁基、郭嘉、典韦和两百猛虎士,此时典韦和两百猛虎士都解了面具,扮作寻常护卫,而其余数千兵马,都在附近山中。
到了城门外,立时有守卫上前询问,袁基将自己的名帖交予士兵,让他转递韩馥。
不多时,韩馥匆匆而来,先在城楼上观望,看到袁基相貌,不由神情震惊,很快疾步下来,带着人出城迎接。
韩馥曾为袁氏故吏,他与野路子出身的袁绍没太密切关系,反而与袁基同为朝官,更是文人,颇是亲近。
很快,韩馥接着张辽与袁基一行进了城。
邺城中,张辽看到了史阿和一众击刹士伪装成百姓在附近徘徊,不由暗笑。史阿在河东巡查事了,先是被他调到了长子县谋夺上党,上党拿下后,张辽便在郭嘉的建议下,立时又派史阿带着击刹士提前混入邺城。
如今邺城中,早有史阿带着同样扩编的四百击刹士混进来了,随时可以策应。
一路上,韩馥却是神情震惊,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一直到了州府,他脸上震撼的神情仍然没有丝毫减少,直到府内,置了酒,摒退了众人,韩馥才迫不及待的看向袁基,问道:“太仆……吾听闻太傅满门被董卓所害……”
袁基脸上露出伤感之色,摇摇头:“往事休提,总之是我当时不在府上,有幸逃过一劫。”
“此上天之佑护也。”韩馥这才长舒了口气。
袁基显然不愿意提这些往事,道:“文节如今倒是位高权重。”
韩馥忙道:“在太仆面前,何敢言位高权重,却不知太仆是从何而来?莫非是从袁车骑那里……”
韩馥说到这里,神色有些紧张。
袁基摆摆手,脸上露出恨色,哼道:“休提那两个忤逆子弟,袁氏满门,皆是被他二人所累!”
韩馥看到袁基怨恨袁绍,面色不由微微放松,叹了口气:“本初与公路,当初确实不该,如此,却不知太仆从何而来?”
“文节还是莫称呼太仆了,”袁基道:“吾今为上党太守,此番前来有事相求。”
“啊?太仆竟做了上党太守?如此正可守望相助。”韩馥面露喜色,随即又反应过来,忙道:“本固兄何来相求之言,有事尽管道来。”
他也顺势下坡,改了对袁基的称呼。
袁基犹豫了下,终究不好开口,看向一旁的张辽。至于郭嘉,此时早在一旁饮上美酒了。
“韩使君,我等前来却是借粮。”张辽抱拳向韩馥一礼,呵呵一笑,他如今一副文士打扮,下巴粘了胡须,韩馥根本不可能认出来。关东诸侯虽然对张辽咬牙切齿,而且韩馥也被坑走了牵招,但实际上还真没几个人认得出张辽。
“借粮?”听到张辽开口,韩馥抚着颌下胡须,颇有几分自得的看了袁基一眼:“不知本固兄要借多少?”
冀州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州,地肥粮足,虽然在中平年间曾是黄巾贼侵害的要害之地,但随后在当时冀州牧皇甫嵩的上书下,免了几年赋税,已经休养生息过来,因而冀州不缺粮食,虽然大多数都储存在各大世家,但州郡县各处的府仓里储存的也不在少数,足以支十年只用。
所以韩馥没有在意袁基的借粮之事,神情颇是自得大气,昔日位高权重的袁基能求上他,对他而言也是自得之事。在他想来,袁基既然开口,那借出十万石,甚至三十万石也没问题。
看到韩馥的姿态,张辽毫不客气的开口道:“五百万石。”
嘎?!正笑眯眯抚着胡须的韩馥手一抖,揪断了几根胡子。
噗!正举杯饮酒的郭嘉一口酒喷了出来。
连袁基的脸色也是一僵,眼角止不住抽搐。别说韩馥了,就连他也觉张辽的开口数目太离谱了。
五百石是什么数目,足以令十万士兵两年之用!
袁基这才想到,自己一路上并没有询问张辽想要借粮的数目,在他想来,能借五十万石就不错了,没想到张辽也开口就是五百万石!
韩馥显然被张辽这个五百万石震懵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伸出五个指头:“五百万石?”
张辽正色道:“不错,正是如此。”
韩馥当即摇头:“没有,没有!邺城仓中,也不过两百万石存粮而已,更不可能全部借出!还要发放薪俸,供养将士之用。”
张辽摇摇头,脸上露出一副悲伤的神色:“韩使君,非是我等狮子大开口,实是到了穷途末路,上党郡的数十万百姓而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生死一线哪。”
袁基面目低垂,连郭嘉也急忙低下了头。
韩馥愕然道:“足下何处此言?上党郡莫非无粮乎?且上党郡不过十数万人口,何来数十万百姓?”
袁基转过了头,郭嘉的头更低了。
张辽暗中掐了下大腿,继续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去冬以来,匈奴在太原郡肆虐,十多万流民涌入上党,袁使君仁慈,将他们安顿下来,如今却是无粮可食,若是他们饿死,袁使君心中必然自责,无奈之下,只能来向韩使君借粮。”
韩馥喃喃道:“匈奴如此厉害乎?太原郡也不过二十万人口,竟然逃过来一半……”
咳!咳!郭嘉忍不住咳嗽起来。
张辽在心中大骂,这韩馥怎的对各郡人口知道得如此详细?他却不知,韩馥当初在尚书台担任尚书之职,管的就是户曹,对这些数字又岂能不知。
心中虽然大骂,张辽脸上仍是一副哀叹的神情:“太原、雁门,到处都是流民,原本豪强大族庇护的百姓也纷纷逃了过来。”
韩馥这才点头,他管过户曹,自然知道豪强隐匿户口的严峻性。
张辽见状,心中一松,又道:“更可恨的是黑山贼,黑山校尉杨凤,数次劫掠县乡,以致饿殍遍地,实在是……嗨!还望韩使君相助。而今袁使君已在上党屯田,一年之后,所借粮草必然如数奉还韩使君所掌冀州!”
韩馥发了会呆,又连连摇头:“五百石实在太多,奈何仓中没有……”
张辽忙道:“冀州乃天下有数的大州,下属九个郡国,更有县乡无数,所藏粮谷可支十年之用,邺城粮谷不足,韩使君可从其他郡县调取便是。”
袁基和郭嘉不约而同的仰头饮酒,借着袖子遮住了脸。(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陈说利害
韩馥被张辽逼迫得有些进退无措,但有袁基在,他又不好拂袖离去,太丢面子,他此时再也没了方才自得的神情,愁眉苦脸的伸出两个指头:“至多两百万石……不可再多!”
一旁的袁基和郭嘉由愕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被张辽这么厚着脸皮一逼,居然要到了两百万石粮草!
两百万石哪,只要一年之内他们不必再为军粮发愁,能收纳更多的百姓,积蓄更雄厚的实力。
他们忽然觉得关键时候厚颜无耻也是很有用的。
事实上也就韩馥这人性格比较怯懦,又好面子,还能商榷,若是换了其他诸如袁绍等诸侯,别说两百万石,就是二十万石,恐怕翻脸送客都是好态度了。
袁基和郭嘉觉得两百万石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张辽却依旧摇摇头,看着韩馥,神色凝重的道:“韩使君,汝可知自己如今已是危在旦夕?”
韩馥一听张辽此话,身子一颤,脸上登时显出惊疑不定之色,不安的道:“足下何出此言?吾自问生平从未结怨于人……”
这话一出,一旁的袁基和郭嘉忍不住摇头,韩馥身为冀州牧,如此天真,能活到现在还真不容易。
“韩使君,乱世之中,生死岂关恩怨!”张辽正色道:“而今诸侯争雄,冀州又为天下之重资,使君位居冀州牧,本就令无数心怀叵测之徒垂涎与算计,正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身。”
看到韩馥面色微变,张辽一句话直破他心防:“使君之敌,不在公孙瓒,不在黑山贼,而在车骑将军袁绍耳!”
扑通!
韩馥被张辽这一句话说的几乎瘫倒在席,显然张辽一下子说中了他心中最大的恐惧,他急忙端起酒樽,掩饰心中恐惧,嘴上却强自道:“吾本是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他若要这冀州牧,吾便让与他就是。”
张辽摇头笑道:“袁绍其人,外宽内忌,韩使君将这冀州牧让与他,恐怕命不久矣。”
韩馥端着酒樽的手微微颤抖着:“本初向来注重名声,吾将冀州牧让与他,他若害我,必为天下所笑。”
显然,韩馥自己也觉得这话没有说服力,只是从内心不断安慰自己。
张辽却毫不留情的道:“若使君失了冀州,便如虎落平阳,何须袁绍动手,只需一小卒便能杀了使君,想讨好袁绍的人多了,到时使君身死,而袁绍再杀了这小卒,明其名曰为使君报仇,纵然天下人不信,可使君早已化作黄土,又能如何?”
连袁基和郭嘉也有些诧异,张辽此言可谓分析的入理三分,却非恐吓韩馥了。
事实上张辽此言倒非危言耸听,历史上韩馥被袁绍反客为主夺了冀州牧后,先是被架空,而后被下面的将领逼得外逃投奔张邈,在袁绍使者会见张邈时,韩馥以为袁绍追杀他,心中惊惧,以刮削简牍的书刀自杀于厕所,下场极为悲剧。
哐啷!韩馥手中酒樽落地,面色变得惨白,微微喘着气,他出身世家,虽然性格怯懦,但却不傻,张辽一句话击碎他心中最后那点侥幸,令他不寒而栗。
经张辽这么一分析,他才陡然发现,如果将冀州牧让给袁绍,必然难免一死。
他咬牙道:“如此,吾便不将这冀州牧让与袁绍,看他能耐我何?”
张辽摇头道:“韩使君哪,韩使君,而今袁绍名满天下,纵然汝不让位于他,他又岂会放弃,他不必苦战,只需暗中拉拢河北大族,投靠于他,冀州便得了大半。”
看到韩馥脸色越来越白,张辽继续道:“吾亦知使君麾下大将麴义近日叛乱,恐怕就是袁绍从中作祟哪!若他再联合黑山贼,到时候使君四面楚歌,怕是连亲信的荀、辛等乡人也会甘为袁绍马前卒……”
韩馥连连摇头:“友若、仲治绝不会害我。”
张辽淡淡的道:“韩使君且看便是,麴义已然叛乱,说客不日便来,且荀、辛必为前驱。”
韩馥面色变幻不定,显然张辽的话对他冲击极大,他看向张辽:“汝却是何人?”
张辽抚摸着假须:“吾乃文远,此来一为协助袁使君借粮,二则权且一尽心意,救韩使君一命,亦表借粮之谢意。”
韩馥眉头紧皱,却没听过张辽的名字,无暇多问,又急忙道:“却不是文先生有何妙计可令吾脱困?”
“而今情形,韩使君无力掌控冀州,已是事实。”张辽道:“既不能守,何不如提早退走,上党是个避难的好地方,袁使君与韩使君交好,更不会加害韩使君。不过……”
韩馥忙问道:“不过什么?”
张辽呵呵道:“冀州既然不能留,迟早要归袁绍,使君又何必吝惜粮米,大可暗中派人护送家眷和大批粮米进入上党,也可为使君留一条后路。”
韩馥眼神闪烁起来,神情变幻不定。
“看来韩使君心怀疑虑。”张辽见状,呵呵一笑:“不过吾料定说客不日便来,使君大可先装粮米,搬运上车,若袁绍说客不来也罢,使君只需借我等两百万石粮米便是,若是说客果来,使君当不必再作迟疑,速速将各处府库粮米装运殆尽,还有一些精铁兵器,全部运走,总不能令喧宾夺主逼迫使君的凶徒袁绍得利哪。”
袁基和郭嘉听到张辽又加了精铁和兵器,不由深感无语,郭嘉更是发觉,自己的趁火打劫本领比之主公,实在是差的太多。
韩馥听了却大是心动,张辽这话有理,决定权还在他,只是未雨绸缪先准备而已,他沉吟了下,道:“奈何车马不足,难以装运五百万石,且唯恐惹冀州官吏大族不满。”
张辽笑道:“车马不足,易尔,州郡之中多有贩卖粮米的豪商,可令他们相助运输,至于冀州官吏大族,呵呵,若是他们支持使君而反对袁绍,使君便不须运粮,若他们背叛使君而暗中支持袁绍,使君又何必顾念他们的不满?”
韩馥闻言,大觉有理,沉吟道:“也好,吾先去准备,且说好了,若说客不来,袁本初不动,便只借汝等两百万石。”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张辽抱拳道:“这两日,我等便在这邺城暂且休息便是。”
韩馥松了口气,忙道:“如此甚好。”
他把袁基和张辽一行也视为他的一根救命稻草,当下便着人将几人安置在紧邻州牧府的一处宅院中休息,这处宅院曾是故十常侍赵忠的旧宅,很是宽阔,连典韦等二百护卫也安置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韩馥的狡猾
韩馥将他们安顿下来后,已是申时,又派了二十个护卫保护他们,张辽知道,这家伙名曰保护,实际上是怕自己等人逃走,断了最后一条后路。
他没有理会韩馥的小心思,凭着二十个护卫能做什么,典韦这些猛虎士要收拾他们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宅院里,看着韩馥离去,袁基问张辽:“主公,荀友若、辛仲治果会背叛文节乎?”
张辽还没说话,郭嘉就连连摇头:“韩文节如此懦弱而无主见,荀友若、辛仲治、郭公则皆是有才有志之士,岂能久随于他?”
张辽点头道:“这事也难怪荀谌、辛评,实在是韩馥难当一州之牧,不可辅佐,跟着他看不到前景,提心吊胆,谁愿为之。”
如果郭图还在这里,恐怕也是投降的急先锋。
袁基只能长叹一声。
张辽在宅子里却开始谋思着怎么能将田丰、沮授、审配还有高览几个人拉拢到手,高览好说,地位不高,不得重用,又有张郃的书信,把握很大。
但田丰、沮授和审配三人难度就很大了,他们的家族都在冀州,很难让他们离开,此时张辽不禁想起了郭嘉对他奉天子以令诸侯的建议,或许奉天子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名正言顺的将各地人才招揽过来。
否则以他如今的情况要拉拢这些异地世家的人才,可不容易,尤其是他的政令还与这些世家有些犯冲。
冀州的人才如此,那么跟随韩馥从颍川而来的呢?辛毗不太可靠,但辛评和荀谌应该还不错吧?
眼下他们都在州牧府中,连接近也困难。真是老虎咬刺猬,无处下口哪。
而且还有一个大才,荀彧,好像正是在韩馥和袁绍交接之时赶赴的冀州,嗯……应该提前安排人在河内拦截,不能便宜了袁绍或阿瞒。
张辽摸着下巴,正在思索着怎么搞,突然韩馥又急匆匆而来,神情惶恐焦虑:“本固兄,文先生,大事不好,北面传来消息,幽州公孙瓒突然领兵南下,侵入冀州,河间已有数县归附。”
袁基皱起眉头,张辽点头道:“此必袁绍之计,暗中联合公孙瓒,逼迫韩使君耳。”
韩馥慌忙道:“而今该当如何?州牧府中无可信任之人,吾只能求救于先生了。”
张辽道:“两个办法,一者,带兵抗击公孙瓒。”
韩馥一听,连连摇头:“公孙瓒威震塞北,连鲜卑乌桓尚且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冀州兵马。”
张辽见韩馥这副怂样,也有些无语,无奈的道:“也是,若与公孙瓒交战,袁绍必然乘机北上,是以不能战,那便只能速速退出冀州了。”
韩馥又迟疑起来,道:“不如再稍等数日。”
张辽对这个家伙更是无语了,这韩馥既怯懦,疑心又大,还优柔寡断,更不舍州牧之位,只该当个文士或是太平之时的郡守,在这乱世中,这厮根本就是送菜的,偏偏他还掌控了无论富庶程度还是战略地位都很高的冀州。难怪袁绍想兵不血刃就取了冀州,换做谁看到韩馥这点能力,也难免生出觊觎之心。
郭嘉转过头,懒得理会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袁基却忍不住开口道:“文节,当速速决断才是。”
韩馥眼睛一转,看向袁基和张辽:“本固兄,文先生,还请随吾一道去州牧府议事,也好从旁相助一二。”
这是打狼麽?人多就好?张辽挑了挑眉,看了袁基一眼,道:“韩使君,吾随汝去便是,如今袁使君的身份却是不宜暴露。”
韩馥看了袁基一眼,想了想,道:“如此甚好。”
……
黄昏之时,州牧府议事正堂中,张辽看到了冀州的一众州官,他知道其中有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骑都尉沮授、佐吏田丰与审配,田丰与审配的位虽不高,名望却不差,是以也能参与议事,除此之外,就是跟随韩馥从颍川而来的荀谌、辛评、辛毗兄弟等人了。
这些府吏个个都是气度不凡,有才之士往往从气度上就能看出一二,那是不一样的气场,与他们想比,反倒是上首的韩馥此时有些慌忙失措。
这些人张辽虽然都不认得,却看得大是眼馋,冀州的人才实在太多了,可惜韩馥不会用人,平白便宜了袁绍,到了袁绍手上,也是用的一塌糊涂,死了大半,余下的几个便宜了曹操,着实可叹。
他脑海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让典韦带兵将这些府吏一窝端了,全部抢走,不知会是个什么情形?
张辽在观察着众人,一众府吏也在观察着他,不知韩馥为何让他这个陌生人参与议事。
不过就在这时,上首韩馥开口了:“诸位,公孙瓒这个蛮贼带领大军气势汹汹奔赴冀州而来,其意昭然若揭,如之奈何?为之奈何!”
底下众人,包括田丰和沮授也皱起眉头,公孙瓒的强大是不容置疑的,凭借冀州如今的情况,着实不易应对,尤其是看到韩馥这副仓惶无措的样子,本想开口的田丰也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有三人相互目视了一番,一人缓缓开口道:“使君,公孙瓒将燕、代之卒,纵横幽州,屡破乌桓,而今乘胜来南,其锋不可当,袁车骑在河内又引军东向,其意未可量也,窃为将军危之。”
张辽看了一眼那人,身形清瘦,相貌清癯,颌下微须,颇有儒雅气度。
韩馥听那人提到袁绍意未可量,还以为那人要为他出计,立时期待的看过去:“友若可有良策?”
张辽立时知道了,此人是荀谌,荀彧之兄。
看着韩馥期待的神色,荀谌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缓缓开口道:“使君自料宽仁容众为天下所附,孰与袁车骑?”
韩馥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霎时间想起了张辽对于荀谌等人为袁绍说客的断言,忍不住看了一眼张辽,又看向荀谌,面色有些苍白,身子微微颤抖着,喃喃道:“吾不如也。”
荀谌看到韩馥似乎明白了,眼神一正,道:“临危吐决、智勇过人,又孰与袁车骑?”
韩馥摇头苦笑道:“不如也。”
荀谌叹了口气,向韩馥一礼,诚挚的道:“袁车骑一时之杰,使君资三不如之势,久处其上,彼必不为使君下也。夫冀州,天下之重资也,彼若与公孙瓒并力取之,危亡可立而待也。况袁车骑为使君之旧,且为同盟,当今之计,若举冀州以让袁车骑,彼必厚德将军,瓒亦不能与之争矣,是使君有让贤之名,而身安于泰山也。”
荀谌言语诚挚,在他看来,劝韩馥让出冀州牧,实是救了韩馥一命,否则公孙瓒和袁绍两人真的发狠瓜分冀州,韩馥转眼就是一捧灰土。
韩馥此时也感受到了荀谌的诚挚,本想就应了他,突然想到张辽先前的话语,忍不住看了一眼张辽,心中大是纠结,诚如张辽所说,袁绍其人,外宽内忌,若将这冀州牧让与他,架空了自己,自己便如虎落平阳,只需借一小卒便能杀了自己,自己恐怕命不久矣。
荀谌看韩馥本已经心动,突然又沉吟起来,不由皱起眉头。
这时,辛毗突然开口道:“公孙瓒拥有数万精兵,其实锐不可当,使君何不将这冀州牧暂且让于袁车骑,暂避锋芒,正所谓一山岂容二虎,使君一退,公孙瓒必转而与袁车骑争冀州,袁车骑弱而公孙瓒强,胜负未可知也……”
韩馥眼睛不由大亮:“佐治此言有理。”
不想一旁早已忍耐不住的长史耿武、别驾闵纯和治中李历几乎是同时开口劝阻,耿武大声道:“冀州带甲百万,谷支十年。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奈何欲以州与之!”
冀州众人纷纷附议。
张辽琢磨着冀州众人的心思,若真论能力,袁绍做冀州牧肯定强于韩馥,他们此时拥护韩馥而反对袁绍,除了那两个表现激烈的真有些忠心外,其他人多半还是因为韩馥这个冀州牧不算强势,不会侵害他们的利益,换了强势的袁绍,他们的前景不可知,这应该是一众下意识的排外心理。
韩馥本就没太强的主见,看到冀州众官吏反对,也不由迟疑起来,又看了一眼张辽,却见张辽垂目不语,犹豫道:“且容吾细细思之。”
此时已是天黑,韩馥打发了众人,暗中又在后院召见了张辽和袁基。
张辽看着韩馥还在微微发颤的身子,道:“使君可知形势之严峻吧?还是速速安排转移家眷和粮草才是。”
韩馥长叹了口气,道:“也罢,只能如此了,吾已令人安排下去,只是粮草不少,需要时日。”
张辽仿佛不经意的道:“粮草众多,使君可派得力之人照看,吾听闻使君手下诸如田丰、沮授、审配、高览等,皆是有才能之人,何不令他们押送粮草,以防万一?”
韩馥一愣,道:“高览也罢,可为驱使,若沮授、田丰、审配,怕是不成,若是得知我等运走粮草,定会细细询问,极力反对,反倒弄得满城皆知。”
张辽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心急了。
不想这时韩馥突然看向袁基,道:“本固兄,馥有一请。”
袁基道:“文节慷慨借粮,有恩于上党,有何请求,尽可说来。”
韩馥长身一礼:“馥愿将冀州牧让与本固兄!”
咳咳!张辽被韩馥这一句话险些呛到,忍不住看了同样惊愕的袁基,二人面面相觑。
张辽发了下懵,不由咧了咧嘴,这韩馥不按套路来啊,怎的要将冀州牧让与袁基了?这厮啥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反对
傍晚,赵忠故宅之中,张辽、袁基和郭嘉坐在灯下议事。
郭嘉听到韩馥要让冀州牧于袁基,当即反对道:“冀州牧不可接,一者,而今主公兵力不足,新编士卒不足以战。”
张辽点了点头,对郭嘉这个观点很是认同。他手下兵力,如今保护颍川、河东和上党还算勉强可以,若是加上冀州,恐怕会捉襟见肘。
郭嘉又道:“其二,冀州豪强不依附,冀州不同于河东与上党,此处世家豪强遍地,地方势力强横,袁使君虽是嫡长子,名在朝堂,但在地方州郡,名望却不如身为关东盟主的袁本初,若强领冀州,难以收拢豪强,何况主公所行政令,损伤豪强利益,而今若仓促接管冀州,掌控力不足,势必引起反弹,而若不行政令,则主公之大志难图,河东、上党之成果亦毁于一旦。”
张辽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一度还对韩馥让冀州牧颇是心动,此时听郭嘉一说,才知道这冀州还不是获取的时机。乱世之中,老实人没混头,袁基虽是嫡长子,名望却不如袁绍了,而且他从来没有小觑这个时代世家的实力,正如郭嘉所言,贪多嚼不烂的下场就是他连老巢河东与上党恐怕也会丢掉,大好的政策形势也会毁于一旦,优势尽去,随波逐流,又哪能争得过袁绍等世家出身的诸侯。
郭嘉又道:“其三,而今关东,冀州、幽州、青州、兖州、豫州,诸侯混战,主公若参与其中,必然深陷乱战之中难以自拔,牵制人力与兵力,影响夺取并州与关凉之大计。并州为主公故乡,而关凉有董卓可恃,那才是主公立足之处。与之相比,冀州虽好,却犹如剧毒之佳酿,望之甚美,饮之难咽。”
张辽不由失笑,郭嘉这个好酒的家伙,竟把冀州比作了毒酒,不过这个比喻还真是恰当。
这时,一旁的袁基诧异的看了一眼郭嘉,没想到张辽身边这个嘻嘻哈哈的家伙见解竟如此了得,心中登时多了几分敬意,附和道:“吾虽不通兵法韬略,却也觉得奉孝之言实是在理,冀州暂不可图。”
郭嘉又道:“而今先将冀州交予袁绍,他与公孙瓒争夺,即便得到,其后必然也要与大河之南其他诸侯征战,到时候主公可谨守陉关,坐观争斗,积蓄实力,再图冀州,那时冀州世家为主公之敌,主公再夺冀州,政令纵然损了他们利益,也是理直气壮。”
“好一个理直气壮。”张辽不由哈哈大笑:“奉孝之言,吾亦认同,不过眼下这冀州牧还是要接。”
“主公!”郭嘉对张辽的决定大感意外。
一旁的袁基也愕然看向张辽,在他看来,张辽还是个很明智的主公,而且对于郭嘉的建议一向都很听从,眼下莫非真被冀州这杯毒酒迷了心智?
不想张辽嘿嘿一笑,道:“本固兄且接了这冀州牧,而后我等名正言顺的征调粮食,收走兵马,挖了人才,然后退回上党,给袁绍留个烂摊子!”
郭嘉和袁基闻言,不由目瞪口呆,脸颊齐齐抽搐起来。
他们这才发现,这个主公的无耻还真是没下限。
袁基脸一下子黑了,当即摇头:“这个冀州牧我不做。”他丢不起这个人。
“无妨,”张辽咧了咧嘴:“本固兄到时不必说话,便由我来做恶人,实在不成,就将这冀州府吏一锅端了,全部请回上党。”
袁基脸更黑了,真要这么干了,恐怕他这个做不了几天的冀州牧也会名响天下,成为笑柄。
郭嘉不由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这个冀州牧我不接!”袁基直接撂挑子了。
郭嘉也劝张辽:“主公,寻常府吏要来并无用处,这些府吏根植于当地,到了其他郡县便用处不大,反而会坏了主公的名声。”
张辽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他是被缺人吓怕了,占据上党之时,他就发现人才奇缺,连未成长起来的徐庶也拉过来了,随后还要占据太原与西河郡,尤其是这两个郡的异族很多,太原面临鲜卑匈奴的威胁,而西河面临羌氐的威胁,任用府吏必须要得力。
此时听闻郭嘉一说,他才冷静下来,的确,寻常府吏拉过去也没用,反而容易激起冀州官吏反抗。
接下来,张辽开始劝说袁基。
……
第二日,州牧府中,韩馥看着底下一众府吏,神情犹豫了再三,扫过一众郡吏,沉默片刻,缓缓道:“君子以度德量力为是,吾决意将冀州牧让于袁氏。”
荀谌、辛评等人脸色露出喜色,耿武、闵纯却大声道:“使君不可!袁绍虎狼也,此来冀州,必会带来祸乱!”
韩馥摇头道:“吾非是将州牧之位让与袁绍,而是让与袁绍之兄,汝南袁氏嫡长子,故太仆袁基袁本固也。”
荀谌等人闻言,脸色不由一僵,眼里露出愕然之色。
大声反对的耿武等人脸上激昂的神情也是一滞。
座中的府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鸦雀无声。
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个袁基?袁绍的兄长?!
好一会,下面荀谌才开口道:“使君莫非错认了他人?袁氏满门被董卓戕害,太傅与太仆均未幸免……”
韩馥摇头道:“天佑袁氏,太仆有幸躲过一难,我与他同朝为官,又岂会认错,本固兄,且出来罢。”
荀谌本还要再问,后堂出来两人,其中一人是他们昨日见过的文士,而另一人,却是一个儒雅的中年文士,出来后朝众人行了一礼。
韩馥急忙从座上起身,几乎是强行拉着袁基坐在了他的州牧席位上,又将印绶交给了袁基,道:“后堂已经准备妥当,从今日起,吾便搬出州牧府,住进赵忠旧宅之中。”
难得韩馥处事如此干脆,底下一众郡吏还没回过神来,州牧便完成了交接。
“且慢!”一人突然大喝道:“州牧之位岂可如此仓促让与他人!”
反对的正是长史耿武,紧跟着别驾闵纯、治中李历几乎同时反对:“还请韩使君慎思!”(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应对
袁基神色淡然,他虽然性情和善,但毕竟是做过太仆的人,曾位列九卿,面对这些不过百石官秩的府吏,哪会怯场。
他没有开口,他知道会有人开口。
果然,一旁打扮成文士的张辽见状,当即沉声道:“袁使君接任冀州牧,乃大义之举,尔等要反对,实是不知所谓!”
大义之举?!
众府吏被张辽冒出的这句话说得不由一懵,纷纷向他看来,又面面相觑,莫非自己听错了?平白得了州牧之位,还是大义之举?这是什么论调!
本来神情淡然的袁基嘴角抽搐了下,双目微微下垂。
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被张辽说动了,来做这个冀州牧。
“尔是何人?竟敢出此无耻之言!”长史耿武目若喷火。
别驾闵纯亦喝道:“冀州牧乃雄职,不知多少心怀叵测的人觊觎!尔一个小小狂徒,何敢出此不逊之言!”
其他府吏也是怒视张辽。
“雄职?”张辽冷笑一声,道:“尔等还在做春秋大梦罢!当这是太平之世麽?如今四方乱起,冀州更是一块肥肉,北面公孙瓒,贪狼也,南面袁绍,恶虎也,西面张燕,凶豹也,东南青徐黄巾,群豺也,而今冀州被凶兽环伺,却兵革不修,危如累卵,眼下谁为冀州牧,都要承受虎狼豺豹的窥伺!尔等以为然否?”
耿武等府吏气势不由一减,诚如张辽所言,冀州如今的情形确实不妙。
张辽言辞毫不停顿,语气咄咄逼人:“吾敢言一句,无论袁绍或公孙瓒入冀州,尔等府吏尚可为臣做吏,谋个富贵前程,而不论谁为冀州牧,必然危矣!尔等以为然否?袁使君并无图谋天下之大志,而今却甘愿替代韩使君做这冀州牧,将危机转嫁于自身,实是大仁大义之举!尔等以为然否?”
袁基坐在那里有些发懵,自己怎么成了大仁大义了?他开始佩服这个主公了,还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连自己听得也大觉有道理。
知道内情的袁基都被张辽说的失了心神,别说下面那些府吏了,一时之间竟然无从辩驳。的确,如果袁绍或公孙瓒真的入主冀州,他们这些府吏只是换个主子而已,唯有冀州牧最是危险。
下面荀谌开口道:“袁车骑素来宽容爱士,岂会加害韩使君?”
张辽嗤笑一声:“宽容爱士?他连兄弟袁术都能翻脸不认,斗得不可开交,更是毫不顾及雒阳家人,乃使袁氏满门见害,为了权势,忠孝友UU小说无,又何来仁义!需要时,礼下于人,不需要时,翻脸无情,此般宽容爱士,不爱也罢。”
荀谌败阵,一时难以辩驳。
辛毗开口道:“此为天下大义也!”
张辽冷笑道:“小家尚且不治,何谈天下大义,为大义,也未曾见他攻入长安,迎接天子。”
辛毗败阵,脸色铁青。
这时,骑都尉沮授开口道:“然则袁太仆担任冀州牧,必有因由吧?”
张辽看了一眼旁边的韩馥,毫不犹豫的把他卖了:“袁使君本为上党太守,因郡中百姓挨饿受冻,故而前来向韩使君借粮,韩使君担忧袁绍加害,便要将冀州牧让与袁使君,袁使君推拖不得,只能暂领。”
沮授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下首田丰道:“却不知袁使君如何应对袁绍与公孙瓒?”
张辽道:“袁使君不便道来,吾代为言之,袁使君为袁绍兄长,今为冀州牧,想必袁绍必有所顾忌,南线,可令都督从事赵浮与程奂率一万弓弩兵阻击袁绍,以防万一,我等要将兵力集中向北面,应对公孙瓒铁骑,公孙瓒随讨伐异族有功,然则行事凶恶,多有劫掠百姓之举,手下皆是武夫,不通治理之道,若其入冀州,为害尤胜于袁绍!”
耿武等府吏听到张辽这么一说,不由面色微微缓和,无论如何,新任使君也算是为冀州着想,比之韩馥要强多了。
这时,田丰又问道:“若是南线袁绍果然进兵,而北面又无力抵挡公孙瓒,则该当如何?”
张辽看了他一眼,坦然自若的道:“袁使君只是尽力而已,若是果真如此,便索性退走上党,将冀州牧让与了袁绍,由他联合诸侯,抵抗公孙瓒也罢。”
他话说的很松,因为他迟早要退走,这话说到前头,到时候退走也是理所当然,不会让袁基为人诟病。
田丰看张辽并未发下与冀州共存亡的豪言,而是说的如此坦然,毫不虚伪和掩饰,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了。
下面治中李历又道:“如此,又与韩使君直接将冀州牧让与袁绍有何分别?”
张辽淡淡的道:“一者,诸君算是为使君、为保护冀州尽一份力,二者,韩使君将冀州牧让与袁绍,多半被加害,而若换作袁使君将冀州牧让与袁绍,他岂敢加害,如此一来,虽然繁琐,却至少能保得韩使君万全。诸君若为韩使君着想,便不该反对才是。”
这下子,连一心忠于韩馥的耿武、闵纯和李历也没话说了。实在是张辽的话说的很明白了,袁基接手冀州牧,组织他们抵挡袁绍,若成,则符合他们心意,若不成,任由他们投靠袁绍,他们还能说什么。无论是反驳或是赞同袁绍入主冀州的,都无话可说了。
至于袁基和韩馥,此时对张辽可谓佩服之极了,尤其是袁基,他可是知道内情的,但连他此时也觉得主公是为韩馥着想了,而不是谋划着那些粮草和人才。
张辽一番说辞,化解了冀州众府吏的抗拒,令他们暂时接受了袁基这个冀州牧。他们自然不会想到,张辽和袁基要图谋的本就不是冀州牧,而是粮草和人才。
当日,新任的冀州牧袁基便下令驻扎在河内的赵浮和程奂速速回军,镇守邺城南线,又命司马朱汉带三千兵马南下,与赵浮、程奂一道平定麴义叛乱,并阻挡袁绍入冀州。
又令张南、焦触、孟岱、马延、张顗等将领带一万五千兵马向北抵抗公孙瓒南下。
与此同时,又令司马高览带兵士,向北输送粮草,以供军士持久作战。军情紧急,至于借给上党郡的粮草,则由冀州豪商代为运输。
……
河内郡,袁绍收到郭图和高干回信,得知兄长袁基尚在人世,且韩馥将冀州牧让与了兄长袁基,眼看就要到手的冀州突然又远去,他一时之间又惊又怒,当即便召来许攸、逢纪秘议。(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各显手段
许攸和逢纪听了袁绍所说,一时之间也有些发懵,这对他们而言可谓当头一棒。
“主公,消息可是属实?”
许攸皱起眉头,道:“袁太仆不是被董卓?”
袁绍脸上也不知什么神情:“他逃过了一难,韩馥与他同朝为官,不会错认,眼下该当如何?”
逢纪和许攸不由同时皱眉,若真是袁绍的兄长袁基做了冀州牧,那袁绍便无法强行夺取冀州了,否则会名声大损。
不过此二人均是善谋之士,逢纪眼珠一转,便有了注意,道:“主公大可不必忧虑,袁太仆本不擅长作战,初到冀州,威望未成,一时之间难以聚合军力,主公可暗中令张燕、麴义、於夫罗、张杨攻打冀州,而主公不用亲自出马,也不算毁了名声,尤其是张飞燕,有十数万黑山贼,以他们的兵力,足以攻破邺城。”
袁绍眼睛一亮,当即道:“妙哉,元图此计可行。”
……
冀州,新任冀州牧袁基调兵遣将,运粮发民夫,又找了冀州几个豪商,其中,因中山郡位于冀州与幽州交界之处,西面又与并州相距不远,是幽州、冀州与匈奴、鲜卑的重要商贸之处,因此大商较多,一下子出了三家大豪商,而且张辽都听过。
一个是中山甄氏,诗书传家,兼营粮食,另外两家则是贩马大商人张世平和苏双,在刘备起兵之初,曾支援过他金钱、马匹和镔铁。
此三家车马较多,所以张辽一下子选中了他们,选定之后,就是袁基去忙碌了,而张辽这两日趁机去拜访了田丰、沮授和审配,尝试着拉拢。
但任他说破了嘴皮子,这三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正在无奈之时,南线传来消息,冀州叛将麴义、南匈奴、张杨和黑山贼竟然联合聚兵邺城南部,他不由皱起眉头。
他知道,这必然是袁绍的手段,没想到袁绍行事如此犀利,北面的公孙瓒还没有动静,南面便搞出了这般声势。
麴义、南匈奴和张杨倒也罢了,他们合起来也不过万数兵马,但黑山贼却不同,数目极多,从暗影打探的消息看,张燕动用了十万兵马,而太行山中还有超过十万的兵马。
冀州一时人心惶惶。
袁基叹了口气,道:“主公,本初如此行事,兵力强盛,我等便退出冀州罢。”
张辽摇头道:“如今粮草还没搬运完毕,退出却有些早了。”
他看向身旁优哉游哉的郭嘉,心中一动:“奉孝可有良计?”
郭嘉呵呵一笑:“此事易耳。”
“快快说来!”张辽大是兴奋。
郭嘉悠然道:“敌兵之中最强大的就是黑山贼,而袁本初与黑山贼不过是初次联合,彼此之间联系脆弱的很,主公只需施展离间之计,便可令袁本初与黑山贼反目成仇。”
“哦?如何离间?”张辽似乎想到了什么。
郭嘉呵呵笑道:“正在典校尉也,可令典校尉带着鬼面军伪作黑山贼,袭击袁绍,必然令袁绍与张燕决裂。又可令典校尉带一部兵马伪作张杨,攻打麴义,如此一来,贼兵必乱。”
袁基闻言,对郭嘉的手段不由睁目结舌,而张辽则哈哈大笑。
两日之后,正当冀州都督从事赵浮、程奂与司马朱汉节节败退,麴义、黑山贼、於夫罗攻入魏郡,逼近邺城之时,一股黑山贼突然冒出来,攻打盘踞河内的袁绍大营,令袁绍猝不及防之下,折损了不少兵马。
袁绍大怒,当即命颜良攻打那股黑山贼,没想到那股黑山贼极为剽悍,颜良竟然攻打不小,带文丑又带兵支援时,那股黑山贼已经退入太行山中。
震怒之下的袁绍令使者去责斥张燕背盟,却一去无回。
几乎同时,张杨突然率兵夜袭麴义,令猝不及防的麴义吃了个大亏,麴义也是跋扈之人,岂能罢休,当即带兵攻打张杨,而於夫罗也加入了战团,与张杨共战麴义。
于是邺城还没攻打,袁绍鼓动的几路大军先内战起来,而袁绍也派颜良、文丑加入了战团,共战张燕。
张燕在颜良、文丑手下吃了个大亏,不得不退入太行山,而张杨与於夫罗则退回河内。
……
河内郡,距离魏郡不远的共县之中,袁绍看着逢纪和许攸,面沉如水,哼道:“贼寇之辈,果然是背信弃义,这张燕着实可恨,必是他要与吾瓜分冀州,吾未曾同意,他因而作乱。”
逢纪摇了摇头,道:“主公,非止张燕,麴义、张杨、於夫罗亦起内乱,此必然与冀州有关。”
袁绍皱起眉头:“那股黑山贼战力不弱,不曾听闻冀州有此精兵。听闻黑山贼中有于毒者,兵马精锐,或是他们趁机作乱。”
逢纪与许攸也大是不解,他们图谋冀州已久,早就对冀州的兵马了如指掌,的确不曾听闻冀州还有这么一支兵马。纵然是冀州用了离间之计,但这支兵马却从何而来?
袁绍叹了口气,道:“如今该当如何?”
逢纪眉头一皱,又出一计:“如今既有黑山贼袭击主公,主公正可名正言顺带兵进入魏郡,名曰讨伐黑山,报偷袭之仇。”
袁绍不由眼睛一亮,赞道:“此计可行。”
一旁许攸不甘落后,也抚须道:“主公,袁太仆虽然德高名重,但那是在朝中,冀州地方豪杰未必拥护他,主公可派人郭公则、荀友若、辛仲治兄弟和高元才暗中拉拢冀州世家豪强,乃至府吏,此谓釜底抽薪也。只要冀州世家和官吏暗中归附主公,反对袁太仆,主公则可响应人心,占据冀州而不落恶名。”
“好计!”袁绍拍案而起,豪情百倍,扶住二人,道:“元图与子远果真是多谋善断之事,有二位助我,何愁大业不成!”
许攸眼珠一转,道:“主公,袁太仆若在,总是影响主公大计,何不……”
袁绍不由一惊,连连摇头:“不可!不可!”
许攸见状忙道:“主公仁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招揽田丰
邺城,一支支粮队向北而去,除了魏郡邺城外,冀州牧的调粮令也到了魏郡北面的赵国、巨鹿郡、安平国、常山国和中山郡,至于河间国、清河国、渤海郡则没有行动,河间国已经有部分落入公孙瓒手中,而清河国和渤海郡则有袁绍的势力,张辽如今还不能让袁绍发现他的运粮行动,免得袁绍狗急跳墙。
不过仅冀州西北五郡,所调粮草已是极为惊人,每郡百万石,不伤根本,但足以凑够了五百万石,加上邺城存粮,已经超过了张辽的预期。
因为此次运粮数额巨大,车马众多,又发动了五万多青壮民夫,别人的钱花着不心疼,张辽下了厚赏,不过数日之间,便有大批青壮踊跃参与运粮。
不过这一运送至上党,少要花费一个多月甚至更多时间,眼下的冀州,一个多月时间就是风云变幻,到时候冀州一生变故,别说粮食,就是运粮的民夫,还有那些车、马、牛,都要留在并州了。
这也正是张辽打得算盘,运粮抢人,一石二鸟。
与此同时,借着冀州府库中的弓弩和钱财,张辽又命**和史阿在冀州招募游侠,不但击刹营扩编至六百人,连暗影也在冀州迅速发展开来。
他们暗中占据了数处堡坞,还有很多民居空宅,伪装成寻常豪强和百姓,作为据点。
冀州这一趟收获超乎了预期,但张辽欢喜之余,又颇是郁闷。
粮草搜刮了不少,暗中势力也发展得不错,可是在顶尖人才招揽方面,却是丝毫无功。
他已经深深感受到,冀州豪强完全不同于河东与上党,这些豪强名士内心的傲气很足,当然,气节也很强。燕赵多慷慨之士,着实不差。
邺城一处宅院中,张辽已经是第四次不馁不弃的来到田丰的住处,他将史阿和几个亲卫留在外面,自己敲门进去。
“汝不忙于州务,又来此作甚?”田丰一看到张辽就黑起了脸。
张辽对于田丰那张臭脸视而不见,抱拳呵呵笑道:“州务自有袁使君与众府吏打理,某正是前来拜访田先生,请教,请教。”
田丰对张辽的无赖行径也有些无奈,赶也赶不走,每次都要赖上至少两个时辰,偏偏这小子的言辞论调颇是不凡,令田丰自己也受益匪浅。
到了堂屋坐下,田丰给张辽倒了茶水,这茶水还是张辽带过来的,田丰很是喜欢。
“汝究竟是何人?”田丰这次倒上茶水,直接开门见山:“吾看这冀州牧,名是袁本固,实则却是汝。”
对于田丰的话,张辽并没有反驳,如田丰这般智谋之士,若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也让他太失望了,他沉吟了下,道:“田先生恕罪,小子此前隐瞒,实有不得已之处,小子姓张名辽字文远,觍为河东太守。”
“张辽?!河东太守张辽?”
田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小子,着实大为吃惊,他对张辽的身份做了很多揣测,唯独没想到这个见解不凡的年轻人居然是张辽!那个董卓麾下头号战将,连败关东诸侯,令关东诸侯咬牙切齿的张辽!
他登时也明白张辽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了,实则到了这冀州,若是他大喊一声张辽,恐怕袁绍立时就会疯狂攻打过来,连其他关东诸侯说不定也会聚兵这里。
张辽在雒阳战场上一声大吼,引来二十万大军疯狂猛攻、导致董卓大败、损兵折将的传说早已响彻关东州郡,令这些人很不明白此人怎会如此招仇恨。
田丰看着张辽,沉声道:“张使君,汝将名姓告知于吾,莫非就不怕吾宣扬出去?”
张辽呵呵笑道:“小子自认看人不差,田先生虽有几分傲气,却更是有气节之人,在下还是信得过的。”
田丰哼了一声,给他沏上茶水:“汝不过二十余,名声却响彻关东州郡,可谓人尽皆知。”
张辽看到田丰这番姿态,反而有些诧异了,道:“关东众人皆不齿小子,为何田先生似乎并不在乎?”
田丰沉吟了下,道:“吾有一好友,曾在雒阳,虽车驾西迁,他数月前归乡守孝,提过汝处置百姓迁徙之事,赞誉不浅,言汝于董卓手下救活了雒阳数十万百姓,又不惧权贵,敢于擒拿司隶校尉刘嚣,以玉石俱焚逼退董卓侄子董璜,可有此事?”
张辽心中一乐,没想到当初一番迁徙,竟然还有人替自己打广告,他咧了咧嘴,谦虚的道:“小子不过是一副坏脾气,看那刘嚣欺辱朝官家眷,而董璜妄图挑起民乱,惹起祸患,一怒之下,才擒了刘嚣,逼退董璜。”
田丰点了点头:“得罪了董璜,居然还在董卓麾下混得风生水起,做了河东太守,汝倒是有些本事,只是屈身事贼,着实不该。”
张辽沉吟了下,当即将自己这两年来的经历说了一遍,包括当初被何进派出去募兵,回来后遇到董卓,不得不降,而后怒恨关东诸侯各怀心思,迟迟不进,又怕董卓羌胡兵肆虐关东,便用了几番手段,逼的关东诸侯同仇敌忾,再伐董卓,重创董卓的羌胡兵,直到自己退回河东做太守。
他将自己初时的无奈,而后的信念,做太守时的政令,对西北异族的担忧,乃至日后的理想,全部向田丰阐述了一遍。
他这一番经历着实神奇,而一些政令,如科举,令田丰也听的入了神。
许久才长叹了口气,道:“张使君虽然年轻,却心怀大志,又能施之以政令,着实了得,田丰却是不如。”
张辽抱拳道:“田先生为人正直,智谋过人,胸怀韬略,小子只期望田先生能长伴左右,令小子不至于走入迷途。小子目前虽然不能给田先生地位,但却能让田先生施展抱负,与小子一道为社稷苍生谋福。”
田丰沉吟了片刻,还是摇摇头:“吾久在冀州,不想去他处,况智术浅短,难当大任,张使君还是另访贤明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突变
看到田丰还是拒绝,张辽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张辽只与田丰论了一会实事、冀州风俗、名人和治理之道,便起身告辞。
田丰将张辽送出门外,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良久才叹了口气,自语道:“此人杰乎,胸怀大志,又有韬略,然则名望不足,难以聚人,独木难支,其能成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世家豪强遍地,英俊豪杰亦多在世家,其能定之乎?政令虽好,乃得罪于天下,其能久乎?吾若随之,必为冀州乡党所指,其可为乎?奈何,奈何。”
一连数问,显然田丰心里也在犹豫之中。
张辽出了门,却看到外面郭嘉也来了,他诧异道:“奉孝,莫非有什么变故不成?”
郭嘉摸着下巴微须:“张燕退入太行山,张杨、於夫罗也被袁本初调解,但袁本初却被逼得急了,以讨伐黑山贼名义进军内黄县,叛将麴义为其前驱,冀州方面,司马朱汉又暗通袁绍,都督从事赵浮、程奂抵挡不住,已退入邺县境内。暗影也传来消息,冀州各处世家豪强蠢蠢欲动,有不少已经暗中投靠袁绍,主公该退走了。”
张辽皱起眉头:“可有办法应对?”
郭嘉道:“办法虽有,然则邺城粮草已输走大半,主公又不能久据冀州,留此无益,继续与袁绍作战不过徒耗军力耳。”
“不错。”张辽点了点头,道:“让袁本固准备撤退吧。”
在这一点上,他与郭嘉有共同的认知。但凡举战,不论大小,必有图谋,必要斩获,否则宁可退避,也不打无谓之战,不虚耗一兵一卒。
这时,郭嘉看了看张辽身后,眨了眨眼睛:“主公此番又是无功而返?就要离开冀州了,主公莫非就此放弃不成?着实可惜。”
张辽嘿嘿一笑,看向一旁史阿:“阿衡,交给你了,田丰、沮授、审配、荀谌,这几日我都带你认过门路了,今夜就行动,伪作袁绍的人马,全部掳走!对了,多派些人手,将他们的家眷也一并带走,切忌,绝不能伤了人。当时候,我们来个半途救人。”
史阿嘴角抽搐了下,郭嘉却哈哈大笑。他如今虽然在张辽手下混得如鱼得水,但一想起自己当初自投罗网的丢人经历,就想拉着几个同病相怜的,免得日后被人笑话。
不过郭嘉想了想,又道:“田丰、沮授、审配、荀谌,皆是智谋之士,主公掳人救人,恐怕瞒不过他们。”
张辽呵呵笑道:“先把他们带回上党再说。”
反正这些大才,宁可烂在自己手里,也不能便宜了袁绍这个迟早的敌人。当然,他也有信心到了上党能拉拢住这几人,凭这几人的才能,磨他一年半载也值得。
郭嘉又问道:“郭公则和辛氏兄弟呢?”
张辽认真的道:“总要给袁绍留下两个吧。”
开玩笑,郭图和辛氏兄弟他带走干什么,正要留下来给袁绍出点歪主意,树几个小山头,尤其是郭图,留在袁绍身边对自己用处更大。
张辽想的很好,但事实证明,人算不如天算。
黄昏,邺城一处宅院之中,张辽面沉如水,袁基连连摇头,连郭嘉也是一脸郁闷。
就在方才,他们突然收到一个消息,原冀州牧韩馥暗中又去投靠了袁绍,声名将冀州牧让与袁绍!
州牧府已然失控,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数千部曲围了起来,还好张辽早安排了精锐保护袁基,将他救了出来,否则袁基也危险了。
而另一个消息也传来,麴义和袁绍的主力仍在魏郡南线与赵浮、程奂对持。而袁绍自己,则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五千精兵,绕道进入邺县境内,此时距离邺城已不到十里!
韩馥的突然反水,犹如当头一棒,令张辽猝不及防,忍不住想要骂娘!
他没想到韩馥这厮不但怯懦,而且反复无常!
他不知道的是,这正是郭图给袁绍出的一计,郭图认为,韩馥耳根子软,缺乏主见,即便已将冀州牧让与袁基,也可以说服和恐吓他将冀州牧再让与袁绍。
事实证明,比之张辽和郭嘉,曾跟随在韩馥身边的郭图更了解此人,他成功了,而韩馥反水了。
“主公,大势已去,当速速退走!否则危矣!”郭嘉看着怒火冲天的张辽,急声劝道。
如今典韦带着鬼面军还在南线,他们在邺城的实力空虚,邺城还不知有多少郡吏和世家暗中投靠了袁绍,他们再不走,只怕就真的走不了了。
张辽闭着眼睛,他心中实在有些不甘,粮草已经运走了,高览也跟着去了上党,但谋士却一个也没招揽到。
韩馥背叛的太突然,出了这事,田丰几人未必会在家中,史阿潜伏在各处的人马也还没到位,如今要掳走那四人,怕是来不及了。
张辽看向史阿:“阿衡,提前行动,先召集人手,召集多少算多少,去这四家查探,能掳走几个算几个,一个时辰后,无论情况如何,偃旗息鼓,暴露的立时撤走,没暴露的继续潜伏,却要小心。”
“喏!”史阿也知道情况紧急,抱拳领命,立时出去行动。
张辽看了看袁基和郭嘉,摇摇头:“韩馥这厮……终日打雁被雁啄,没想到却被他坑了,我们走吧,可惜只取了粮草,人才和兵马却无奈了。”
袁基道:“主公此番在冀州借了五百万石粮草,又有五万青壮民夫,高览五千兵马,却是不少了。”
张辽咧了咧嘴,叹道:“人心苦不足,既得陇复望蜀,便是如此罢。”
郭嘉眼珠一转,道:“主公,韩馥突然变节,在魏郡与袁绍主力抗衡的赵浮、程奂未必知道此事,他们手下的一万弩兵皆是精锐,而冀州牧兵符尚在袁使君之手,可伪作一纸调令,将赵浮、程奂调往冀北,暗中收编。此二人先前与袁绍为敌,收编必然容易。”
张辽当即道:“可行!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将这支兵马吞了再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袁绍入主冀州
黄昏,邺城之中火把高举,一支数千人兵马入城,迅速接管邺城四处城门,城中大道上,一面大旗高扬,上书五个大字,车骑将军袁。
上千精锐士兵在前面开道,当中一骑正是袁绍,他的身侧则有逢纪、许攸、郭图谋士,还有一员猛将,正是大将颜良。
邺城并不算大,袁绍在大军的拥簇下,很快就到了州牧府前。
州牧府前,韩馥带着一干郡吏早已等候在那里。
袁绍打量着州牧府,掩去眼里的欣喜之色,面色转作威严,看着道旁恭敬行礼的韩馥,忙翻身下马,两步上前,扶住韩馥,和声:“文节,许久不见,汝这冀州牧……”
韩馥忙道:“冀州危难,强敌环饲,吾今日正要将冀州牧让与袁将军,恭请袁将军接任。”
袁绍扶住韩馥的手一颤,随即道:“文节何至于此?吾为关东盟主,本该相助文节抵御公孙瓒,何必非要这冀州牧?”
韩馥低头道:“君子度得量力,吾不如将军,冀州非将军不能自保,还请将军受之!”
袁绍笑道:“如此,吾便暂行冀州牧,待打败公孙瓒,再还于文节便是。”
韩馥还没有说话,这时道旁郡吏中冲出三人,手持刀杖,大喝道:“袁绍,安敢夺我冀州,莫非欺冀州无人乎!”
这三人正是长史耿武、别驾闵纯和治中李历。
袁绍脸上笑容一僵,他身旁许攸见机极快,立时喝道:“我主来保冀州,尔等忘恩负义之徒,意图刺杀我主乎!”
他向颜良使了个眼色,颜良纵马挺枪而出,二话不说,一枪便刺入冲在最前面的治中李历胸膛。
长枪拔出,鲜血激射。
“贼子……”李历口中大骂,双目圆睁,倒地身死。
颜良又是一枪,刺入了紧跟着李历的别驾闵纯喉咙,枪尖从后颈穿出,闵纯手中长刀哐啷落地,指着袁绍,眼里怒意不减。
颜良长枪一抽,闵纯倒地,又跃前两步,刺向长史耿武。
眼看耿武也要遇害,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两人,抢了耿武便走。
颜良大吼一声,便要追赶,两支弩箭倏然射出,颜良急忙回枪格挡,又有两支弩箭射出,他身后两个士兵倒地身亡。
“保护主公!”颜良大吼一声,立时护在袁绍面前,他身后数百士兵迅速在袁绍面前拦了一道人墙,虎视眈眈的看着韩馥等一众冀州郡吏。
而耿武已然被拉着冲入了州牧府。
“捉拿刺客!”
颜良又是一声大吼,袁绍身后冲出百数士兵,直扑州牧府。
一切都在转眼之间发生,州牧府前,韩馥看着眼前倒地身亡的李历和闵纯,面色发白,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浑身颤抖。
众府吏也无不骇然,有数人冲出来要去查看李历和闵纯的情形,却被袁绍手下士兵一冲而上,踢倒在地,刀枪相向。
“住手!”袁绍一声沉喝:“不可伤害冀州府吏,而今他们皆是吾手下官吏,岂能任意加害!”
众士兵这才退后,颜良沉声道:“主公,有人意图行刺,必须查明真相!”
袁绍看过或愤怒、或沉默的冀州众府吏,和声道:“不轨之徒只是少数,吾相信大多府吏还是忠心可嘉的,来人,将这两位义士好生厚葬。”
颜良急声道:“主公,州牧府中尚有刺客……”
袁绍一摆手,大笑道:“吾为冀州牧,岂惧区区刺客乎!”
他拨开士兵,扶起韩馥,招呼着一众府吏:“诸位,且先随吾入府。”
袁绍本就相貌端正而有威严,此时众人纵然惊骇,看着他面色镇定,大步走向州牧府,也无不为他的胆气与风采折服。
逢纪更是大声附和道:“主公今为冀州牧,正当斩杀刺客,保牧府与众府吏安宁。”
州牧府中,颜良并未捉住刺客,也未曾寻到耿武,他本要大动干戈,威逼众府吏,却被袁绍阻止。
袁绍连夜令人置办美酒佳肴,大宴众府吏。
袁绍兴致极高,高举酒樽,看着韩馥,和声道:“文节,吾今夜已命人上表,任汝为奋武将军,官秩在关东众郡守之上。”
面色复杂的韩馥闻言,连忙起身行礼:“谢过袁使君。”
袁绍哈哈大笑,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又满了一杯,举向众人,大声道:“诸位,吾随接任冀州牧,然则冀州眼下情形实在堪忧,幽州公孙瓒凶暴不仁,带三万步骑窥伺冀州,还望诸位助我一臂之力,共抗公孙瓒,保护冀州,也是保护诸位家业!”
下面辛评兄弟率先起身行礼:“愿为主公效死,保卫冀州!”
有人开头,众府吏立时跟着起身,纷纷开口附和。
袁绍眼里露出满意之色,不得不说,方才颜良突然行事,杀死防抗的李历和闵纯,对这些府吏的威慑还是极大的。
他环顾四周,眼里露出一丝诧异之色,看向韩馥,呵呵笑道:“文节,我早听闻故友荀友若、辛仲治、佐治兄弟皆在府下,而今但见仲治与佐治,却不知为何不见友若?”
韩馥忙道:“荀友若方才不在府中,故而未曾前来,袁使君明日可令人召见。”
袁绍点了点头,又问道:“冀州从来多豪杰,吾听闻冀州有名士沮授沮公与、田丰田元皓、审配审正南,皆在府下……”
韩馥这才一怔,忙扫视了一下四周,看向座中一人,喝道:“田书佐,还不速速见过袁使君?”
那人正是田丰,不想田丰还没开口,袁绍就沉下脸来,朝韩馥喝道:“文节不可无礼!”
在韩馥愕然的神情中,袁绍起身,举杯敬向坐在那里的田丰:“久闻元皓大名,今日得见,不胜欢喜。”
田丰看到袁绍如此礼贤下士,便起身还礼:“田丰见过袁使君。”
袁绍点了点头,又看向众人:“不知沮公与、审正南可在?”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没有人应答。
袁绍看向韩馥,韩馥又慌忙道:“不知为何,沮授与审配皆不在。”
“哦?”袁绍眉头一皱,道:“今日众府吏皆在,岂可落下一人?文节,便有劳汝与子远前去请几位前来。”
韩馥面色苍白,心中大为后悔,袁绍虽然任命他为奋武将军,官秩极高,但却没有给他安排一兵一卒,连官属也没有,甚至被呼来喝去,当作跑腿传信的小吏使唤,将自己原本就不多的威信全然扫尽。
自己这个奋武将军恐怕还不如一个府吏的权力大。他想到先前文远曾断定他会被袁绍架空杀害的话,心中升起一阵恐惧。
或许,自己不该听信郭公则的游说与恐吓,背弃袁基,将冀州牧让与袁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追赶
次日中午,州牧府,冀州牧袁绍坐在上首,俊朗的面容却阴沉如冰,昨日的和蔼全然不见,看着下面局促不安的韩馥,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邺城的粮草被运走了大半?”
袁绍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但说话的腔调却有些怪异。
韩馥啜喏道:“本初,汝兄长来借粮,吾为袁氏门生,却不能不借。何况他做了几天冀州牧,一切都由他调遣。”
上首袁绍听韩馥提到那个突然出现的兄长,沉默了片刻,道:“他是怎么出现的?从何处而来?”
韩馥忙道:“彼而今在上党任太守,此来却是为了上党百姓借粮。”
“上党?”袁绍一下子皱起眉头,上党毗邻冀州,而他占据冀州的下一步谋划就是夺取冀州四围的青州、幽州和并州,而要夺并州,上党就是首当其冲。
他沉着脸道:“吾今为冀州牧,却要公私分明,上党太守虽是吾兄,这粮草却也不能轻借,何况足有百万石,何况除了粮草,他连精铁与兵器也皆尽搬走,他要这些做什么!”
袁绍一想到自己今日早晨看到缩水了一大半的谷仓,还有那空空如也的兵器库,便心中犹如滴血,对韩馥极为怨怒。而且自己做了冀州牧,连调兵令符也没有,实在是憋屈。
听到袁绍质询,韩馥忙垂下目光:“这个……吾也不知,不过府库中金钱却没有动用多少……”
砰!袁绍猛一拍案台,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喝道:“莫非汝还要让他连府库也搬空了不成!”
韩馥急忙低下头,看到袁绍如此姿态,他心中恐惧,不敢说除了邺城,冀州北部五郡国的粮草也被袁基调走了不少。
“来人!”
袁绍突然一声大喝。
韩馥身子一颤,慌忙伏地道:“本……袁使君,此事非吾之过,还请饶我……”
袁绍哼了一声,没理会他,看着进来的许攸、逢纪、颜良、辛评、辛毗众人,还有今日上午刚刚赶回的麴义,沉声道:“文节,魏郡南线,汝旧部赵浮、程奂还在负隅顽抗,汝且随仲治、佐治前去劝止,勿要令他们止息干戈,回邺听命!”
韩馥听到袁绍没有处罚他,心中大喜过望,忙应道:“喏,吾这便去。”
麴义看着韩馥那副懦弱的样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对自己曾屈身于此人麾下深感耻辱。
等韩馥与辛评出去后,袁绍看向麴义和颜良:“麴将军,颜将军,淳于将军守邺城,汝二人速速带五千兵马,北去追回粮草与民夫!”
“得令!”
麴义与颜良一声应和,大步而出。
袁绍看着出去的麴义和颜良,双目微垂,他没有做任何吩咐,但他知道,无论是麴义还是颜良,杀性都很强。
待几人都出去后,韩馥看着下首的许攸、逢纪几个亲信,恨声道:“不想韩馥竟将好好一个冀州,搞的仓谷空虚,兵力四散,青壮流失,乌烟瘴气,着实可恨!”
逢纪道:“主公,韩馥此人不可久留,他若在冀州,主公总是受制,若问罪于他,恐落恶名,若不理会,又恐他暗中还有亲信依附。”
袁绍眼神闪烁了下,叹道:“却是不好为之哪。”
逢纪道:“主公莫非忘了朱汉乎?”
“这怎能忘记?”袁绍道:“正是此人此番暗中投靠于我,才令赵浮与程奂大败,只是听说此人能力却是平庸,吾正愁该如何用之?若重用,他却是庸才,不堪任用,若不用,他早先投靠,吾却要落个负义之名,恐失豪杰之心哪。”
“吾有一计,可解主公之忧。”逢纪道:“朱汉暗中投靠主公之时,曾言韩馥轻慢于他,他既与韩馥有仇,主公大可任以重职,而后吾暗中撺掇他去报复韩馥,朱汉既杀韩馥,主公便可降罪于他,将他斩杀,既全了名声,也去了忧虑。”
袁绍双目微垂,似在琢磨,但心里早已认同了逢纪的计策。
不想这时许攸又抚须道:“主公,也未必要朱汉杀韩馥,只需伤其家人,威慑了韩馥,便可治朱汉死罪。”
逢纪看了一眼许攸,道:“不杀韩馥,留他作甚?”
许攸嘿嘿一笑,自得的道:“邺城粮草已运输数日,麴义与颜良未必都能追回,这粮是韩馥借出的,主公大可令韩馥前去要回,而后派人在途中杀之,嫁祸于袁太仆,主公便是日后要进攻上党,也有了出师的理由。”
袁绍身子一颤,沉默片刻,摆了摆手:“子远、元图,且先退下吧,容我缓缓思之。”
许攸和逢纪抱拳而出,留下袁绍坐在那里,眼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久久不动。
……
魏郡西北,距离邺城百里之外的涉国县,一支队伍缓缓西行。向西出了涉国县,就是滏口陉。
这支人马自然就是张辽和袁基,还有高览的运粮队伍了,粮队已有半数进入了滏口陉,但留在涉国县内的仍有数千车,队伍拉的很长。
“高将军,有劳了。”张辽看着忙碌的高览,在马上抱了抱拳,呵呵笑道。
高览抱了抱拳,继续领兵督运粮草,这一带黑山贼很多,虽然张燕此时应该是在南线,但也要小心谨慎。
张辽却不太担忧,他手下的鬼面军早已控制了滏口陉,此时典韦带着三千精锐在南线,但滏口陉中仍有五千兵马沿途护送,连毌丘毅也从上党东下,接应粮草。
张辽看着常常的队伍,又看向不远处的数十辆马车,咧嘴一笑,纵马过去。
袁基也在一辆马车上,不过此时他的脸很黑,很黑。
“袁基,汝也曾为太仆,不想竟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真是令人发齿!”
一辆马车上,一个文士厉声斥责着袁基,正是冀州名士审配审正南。
而一旁另外两辆马车上则是沮授和荀谌,沮授面色不虞,荀谌默然不语。其后十数辆马车之中,都是他们的家眷。
袁基看到张辽过来,黑着脸看了一眼审配,哼道:“正主来了,汝自去找他便是。”
“此言何意?文远,此事是汝所为?”审配看了一眼过来的张辽,皱起眉头。他自然认得张辽,张辽前几天把他的门槛都踏破了。
一旁面色不虞的沮授突然看向张辽:“文远,汝究竟是何人?”同样,他对张辽也很熟悉,这几日见得多了。
审配也是智谋过人,只是先前怒气攻心,没有细想,此时一听沮授的话,也反应了过来,文远才是主谋,而袁基不过是个傀儡而已,他沉喝道:“文远!汝究竟何人?所谋何事?”
张辽一跃下马,朝沮授、审配和荀谌抱拳一礼:“公与兄、正南兄、友若兄,先前有不得已之处,隐瞒了身份,还请多多包涵。”
荀谌转过头去,审配却怒道:“却有何不得已,先报了身份,吾倒要听汝分说!”
张辽再次抱拳:“小弟姓张名辽字文远。”
“张辽?!”
审配愤怒的神情一滞,失声道:“张辽张文远?河东太守张文远?”
一旁的沮授和荀谌几乎也同时看了过来,他们对张辽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虽然大半都是恶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魄力
“张文远!请斩吾头!”审配回过神来,面色铁青,厉声道:“吾绝不为逆贼董卓所使!”
“正南兄莫急。”张辽全然无视审配声色俱厉的怒目而视,抱拳呵呵笑道:“此小弟之过也,正南兄犯不着为此气坏了自己,再者小弟何曾说过要让正南兄为董卓效命了?”
审配对于张辽这种态度,更是恼怒,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怒哼一声。
这时,一旁沮授沉声道:“张文远,汝究竟所谋为何?”
张辽沉吟了下,道:“关东州郡,大乱将起,当有数十年,而董卓如今雄心尽消,耽于享乐,此灭亡之兆也,他一死,朝廷无力掌控关凉,西北羌胡必将乱起,而北部鲜卑、匈奴也势必崛起,此中原之难也,我志在并、关、凉、幽,建立起一道防线,抗击异族,安定中原,使汉民免于大难。”
沮授、审配、荀谌三人闻言,都是目露异色。他们虽然已经与张辽交谈过多次,知道他的一些独特思路与想法,但还是第一次听张辽说的如此明确。
这个年轻人确有大志,而且对时势看得很准,他们心中不由起了几分佩服之意,但佩服是佩服,他们对张辽这种掳人的作法极度不认同,尤其是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这种方式对他们而言很郁闷,尤其是他们都是心高气傲之人。
审配喝道:“张文远,汝有大志也罢,且先送吾回去,吾便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可能!”张辽断然摇头。
“张辽!”审配气急,大声骂道:“吾听闻董卓当初要招揽蔡伯喈,以放言诛三族威胁,汝倒更狠,直接掳人!汝比董卓更无耻!”
沮授也怒了,喝道:“张文远,无论如何不该行此掳人之事!”
看着两位怒气勃发的姿态,张辽认真的道:“以三位的大才,无论怎么做都值得,包括掳人。”
噗!一旁郭嘉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被张辽这番一本正经的姿态逗乐了,如果不是话语的内容,的确可算的上是肺腑之言。
就连沮授和审配也无语了,尤其是审配,指着神情诚挚的张辽,半晌说不出话来,他险些被这家伙气笑了。
张辽看着审配,诚恳的道:“公与兄、正南兄、友若兄,汝等有大才,但在冀州却不得重用,实在可惜,若到河东与并州,必能大展抱负。”
荀友若淡淡的道:“袁本初若得冀州,岂能重用人才?”
张辽冷笑道:“袁绍外宽内忌,有爱士之名而无用士之能,他或许会对诸君任以重职,但却不会采纳良言,内外交困,早晚必亡,又有什么用。”
沮授和审配闻言神色微动,荀谌哼道:“既是爱士,何谓不能用士?”
张辽洒然一笑:“友若以为,最了解袁绍的该是谁?”
荀谌微笑道:“莫非是汝不成?”
“不错!”张辽断然道:“最了解袁绍的不是他的朋友,不是他的手下,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敌人!”
看到荀谌不以为然的神情,张辽侃侃而谈:“而今袁绍手下,最信任的有两人,许攸与逢纪,许攸见利忘义,贪而不智,更曾图谋刺杀先帝,人品可见一斑,逢纪虽然忠心多谋,却好勾心斗角,加上郭图,擅长结党自图,尔等若入其麾下,袁绍宽和而不能压制,则冀州与汝颍相争也,交斗其间,故而吾言袁绍早晚必亡。不知友若兄以为然否?”
荀谌闻言不由色变,沮授和审配不了解许攸、逢纪和郭图,但他却知道,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到张辽说的很有道理,几乎是一针见血!看着这个年轻人,他心中再也没有任何轻视。
这个年轻人不但对袁绍和他手下的亲信了如指掌,连他们的行事和后果都分析得丝丝入里,令他无从反驳,心中又复骇然。
沮授和审配听到张辽的话,不约而同看向荀谌,看到荀谌色变,他们神情也不由微变。事实上,他们心中未尝不有留在冀州跟随袁绍的想法,毕竟袁绍出身高贵,且名望很高,是天下最有机会成事的诸侯。
而今听了张辽所说,他们心中也不由思索起来,若是投靠袁绍,会不会真如张辽所说?他们都是聪明人,思索的结果就是,张辽说的很可能发生,要真投靠袁绍,还必须谨慎。
断了一条路,他们才从心底认真考虑到张辽这条路。
张辽看他们三人似有所动,忙抓紧机会又开始引诱:“三位有所不知,当初董卓麾下羌胡兵火烧宫阙之时,小弟曾令人抢出上万卷典籍,而今全部放置在河东,已经开始建设河东书院……”
沮授三人听了,眼中不由再次露出动容之色。
郭嘉在一旁看的连连摇头,他知道这三人怕是跑不了了。
事实也是如此,这个时代,书籍对文人有些致命的吸引力,只因为书籍太少了,他们大多都已经无书可读。而今张辽竟说他收拢到了皇宫珍藏的上万卷典籍,三人如何能不心动。
几人之间一时沉默了下来,各有所思。
走了一程,沮授突然抬起头来:“文远,汝此次前来冀州,果真为借粮乎?”
张辽毫不犹豫的否认道:“借粮不过小事耳,小弟冀州之行,只为了请几位智谋之士共图大业。”
审配哼道:“若果真如此?可会将这些粮草还了冀州?”
张辽当即道:“没问题,正南兄三人,胜过粮草百万,此次小弟本要借粮一百万石,没想到韩文节担忧粮草被袁绍劫掠,直接许了六百万石,要存到上党作为后路,而今正南兄既然发话,小弟就送回五百万石!”
“六百万石!”沮授三人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风度大失。他们着实是被六百万石这个数目震惊了。
一旁的郭嘉和袁基转过了头,这个主公够无耻,将黑锅全背给了韩馥,不过也该!韩馥这厮的反水着实令他们措手不及,险些陷入险境。
张辽看着震惊的三人,呵呵一笑,转头朝郭嘉眨了眨眼睛,沉声吩咐道:“奉孝,而今常山、中山、赵国、安平、巨鹿五郡国粮草尚在半道,公与兄与正南兄既然答应去上党,这些粮草便令他们还回去吧。”
“喏!”郭嘉应了声,拍马而去。
审配嘴巴动了动,实在也说不出话来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张辽就还回了五百万石粮草,但只这份魄力,还有对他的这份看重,便令他心中不由感动。
试问五百万石粮草,还有谁能因一人而放弃?
沮授和荀谌也沉思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无耻
看到沮授和审配沉默不语,再也没有先前激烈的态度,张辽心中大是松了口气,若是这两人以死相逼,他还真没办法,或许只能送他们回去了。
还好两人都是有气度和风骨的,虽然刚烈,却还不至于随随便便以死相逼。
张辽看到一旁沉默的训斥,又走了过去,呵呵一笑,仿佛毫不在意的问了句:“友若兄,汝可知韩文节为何突然变节?”
这一直是他百思不解的,韩馥纵然反复无常,但突然变故,也绝不会没有因由,想不通其中缘由,他就睡不着。
荀谌仿佛没有听到张辽询问,闭目不语。
这时,从后面赶来的郭嘉突然开口问道:“可是郭公则?”
荀谌眼睛陡然一开,诧异的看向郭嘉:“汝是何人?”
郭嘉呵呵笑道:“在下郭嘉,字奉孝。”
荀谌动容道:“汝出身颍川郭氏?”
郭嘉摇摇头:“勉强算是吧。”
荀谌登时明白了,郭嘉是颍川郭氏旁支出身。
而张辽也明白了,他看到荀谌的神情,就知道郭嘉猜对了。
他心中不由苦笑,忍不住想要大骂郭图,但又有些无奈。
他来冀州之前虽然曾让暗影联络郭图,得知了袁绍图谋冀州的大致时间,但他到了冀州后,却没有告知郭图,包括袁基做冀州牧的事,郭图也不知情。
当初袁基与郭图虽然同样被软禁在小平津,但袁基在左慈手中,而郭图在贾诩手中,是以郭图从来也不知道袁基与张辽有关,此番冀州行动,张辽又做了些伪装,郭图虽有怀疑,但袁基却做了最好的掩护,郭图根本没想到曾经的太仆袁基居然投靠了张辽。
所以,才闹了个这么个乌龙。
说起来,还是张辽对郭图有些不信任,以防万一,怕被这厮出卖给袁绍,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如此,他还能说什么。
郭嘉与荀谌说了几乎话,趁着沮授几人没注意之际,凑到张辽身边低声道:“那五百万石粮草果真要还?”
张辽咧了咧嘴:“还什么!哪能便宜了袁绍,不过暂时不能带回上党了,便分成三批吧,全部向北运,一批暂且交给中山甄氏保存,稍后再讨要。另外两批,便卖给张世平和苏双两个马贩子,全部换成战马,记得,要换上好的战马,驽马不要。”
郭嘉对于张辽的无耻行径很是佩服,感到很对路,他嘿嘿一笑:“交给中山甄氏,不怕袁绍追索发难于他们?主公莫非是要图中山郡不成?”
张辽呵呵一笑:“知我者,奉孝也。来了冀州一次,哪能空手而回,常山国与中山郡毗邻并州,正好占据这两地,坐观袁绍与公孙瓒争斗。”
郭嘉啧啧道:“从常山与中山,亦可自太行山井陉攻入太原郡,一路从上党进发,一路从常山进发,主公思虑,可谓远矣。”
张辽摇头道:“不远了,太原郡必须立刻夺取,安定之后,须早早布局关中。”
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董卓死于明年春夏之交,距离那个时间不足一年了,而要安定太原郡,也需要花费不少功夫。
而且他要在占据太原郡后,立时扩编骑兵,而从张世平和苏双那里换马,也是为此准备。
因为还要护送粮草,所以队伍行进很慢,在涉国县内行了三四十里,突然有斥候快马来报,从邺城方向追来一支兵马,大约五千人,装备精良,旗帜为麴和颜,距离他们不过十里路。
麴义和颜良!
张辽立时反应过来,不由脸色微变,追来的这两支人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麴义不用说,从凉州发展起来,转战南北,历经大小战事,手下都是能战之士,历史上更是击败了气势汹汹的公孙瓒三万兵马,重创白马义从,他绝不敢小觑。
而颜良素为袁绍所倚重,带领的必然也是袁绍手下最精锐的兵马,战斗力只能高估而不能低看。
但自己身边此时实力空虚,虽然有高览的五千人马,但这支人马大多数也是韩馥临时凑起来交给高览的,未曾经过操练与整合,护送运粮还成,要与麴义和颜良战斗,却是不行。
除此之外,还有随行的五百击刹士和五百猛虎士,战斗力不差,但要保护粮队和沮授等人,却是严重不足了。
他立时唤来**,问道:“三子,典校尉现在何处?”
**忙道:“方才暗影刚传来消息,典校尉沿着太行山脚赶来,还有二十多里。”
张辽皱了皱眉,又问道“赵浮和程奂呢?到了何处?”
**道:“赵浮与程奂手下皆是疲兵,也是绕道太行山脚,还有三十里远。”
看来赵浮和程奂更是一时指望不上了,而且他们到了恐怕也要费一番口舌,张辽当即道:“传信,令典韦加快行军速度!”
“得令!”**急忙领命。
张辽又道:“再传信滏口陉,命那里的破虏军和鬼面军速速赶来支援!”
“喏!”**应了声,疾步赶去传信。
滏口陉距离这里也有三十多里,那里驻守着五千鬼面军和两千破虏军,一来是协助陉道运粮,二来是保护安全,防范贼寇。
此时,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将他们也调来了,谁知道袁绍还有没有后续的手段。如今可出不得差错,尤其是有郭嘉、袁基、沮授、审配和荀谌都在,绝不容有失!
暗影专门训练有鸽子,而且早已在冀州建立了多出据点,飞鸽传信,速度很快。
只是从行程上看,麴义和颜良来的必然更快!
张辽看向郭嘉,郭嘉抚须道:“主公,情况紧急,不可迟疑,有三个计策,需要并用,一者,可令高览分出两千士兵和五千青壮,腾出一些空车,拦截在道路之上,作为障碍,阻拦敌人追击,拖延时间,等候援军赶来。”
张辽点头,拖延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郭嘉又道:“二者,主公可再寻岔道,分出一些粮车走岔道,引诱敌人分兵,若敌兵果然追上,令那些人放弃粮草逃走便是。”
郭嘉一口气说了下去:“三者,主公带兵护卫着沮授、审配、荀谌和他们的家眷,脱离大队伍,借着掩护,加快行进,只要进入滏口陉,据陉关而守,麴义和颜良则无可奈何也。”
张辽听了郭嘉所说,当机立断,召来高览等将领,下了拖延和分道命令,而后看向史阿,沉声道:“带着三百击刹士,速速护送奉孝与几位先生及家眷进入滏口陉,不可有差!”
“喏!”史阿应命,又道:“主公要小心。”
他对张辽很了解,知道他要留下来断后。
“主公!”郭嘉见状,也知道了张辽的安排,忙要反驳,却被张辽一口否决:“听命行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追至
午后的艳阳高照,涉国县境内,田野和林木处处苍翠,山地和丘陵很多,这里处于太行山余脉,整个县境内地势并不算平,西北高而东南低,除了几条大道外,余下的都是小路,难以行车行军。
张辽将邺城的粮草北运,就是通过这里进入太行山陉道,道上留下了杂乱而明显的车辙,难以掩去。
轰隆!轰隆!
一支大约五千人的兵马进入涉国县境内,沿着大道上的车辙,迅速向北。
这支人马正是袁绍派来追回粮草的麴义和颜良,包括两千骑兵和三千步兵,为了追过粮草,袁绍可谓全力以赴,将手下仅有的两千骑兵全部派出。便是这两千骑兵中,还有一千是麴义自己拥有的。
颜良是个虬髯大汉,作战骁勇,而麴义则是鹰鼻深目,眼里总透着冷酷的神色,显然是个唯我独尊、自私冷酷的主。
二人带着兵马一路向北,到得一处岔口,分出两条路,一条向西北,一条向东北,两个方向的道路上都有很多车辙,而东北方向更有损坏的车辆。
麴义皱起眉头,不过他行军作战经验丰富,很快就做出了决断,看向颜良:“颜将军,道路分岔,看似均有运粮车通过,他们要运往上党,自然是走西北道,但东北方向也不能不防,我等却是一石粮也不能放过,你我二人带主力向西北追赶,再分出五百骑兵,追向东北,骑兵速度快,若是追错,也能及时赶回。”
颜良想了想,道:“便依麴将军所言。”
五千兵马登时分出五百骑兵,派出一将带领,追向东北方,而麴义和颜良则带着四千人追入西北岔道。
走了一程,又遇到两个岔口,又是都有车辙,二人无奈又分出五百骑兵。
随后第三次遇到了岔道,还是都有车辙,这下子麴义和颜良都察觉出问题了,不但路上没有遇到行人,而且几次车辙分岔,显然是中了分兵之计了。
麴义当机立断,与颜良一商议,二人再也没有分兵,带着四千精锐朝着滏口陉方向的大道直追。
途中,颜良看了一眼麴义:“主公派我二人来追回袁太仆和粮草,麴将军可知主公之意?”
麴义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某不懂,不过某向来是斩尽杀绝。”
颜良大笑:“好一个斩尽杀绝,麴将军果然是明白人。”
但他们很快笑不起来了,半个时辰后,他们看到了一大片车辆和树木石块,横七竖八堆在了道路之上,将道路完全阻拦,道路两侧一处是高地,一处是小谷,却也难以绕行。
“既有阻截,他们必是在前面。”麴义冷哼一声,当即与颜良命令士兵清理路途。
半个时辰后,他们继续起行,走了一程,又遇到一段阻碍。
麴义和颜良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了,这次他们没有清理障碍,而是从低洼处绕了一段,战马难行,颇是无力,又过了半个时辰,才绕回大道,没想到走了一段,又遇到了障碍。
麴义这才想起,参与运粮的青壮就有数万,布置这些障碍实在很轻易,但他们清理起来却难度很大。
但不清理又无法通行,麴义和颜良只能黑着脸下令士兵清理,又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才继续行进。
而后又遇到岔口,他们却是不管不顾了。
直到太阳西斜之时,麴义的四千兵马才远远看到了运粮队,一条长龙正在缓缓前行。
这是一片开阔地,大道两旁都是田地。
而此时,运粮队刚又在他们面前布置了一道车辆防线。
带着精锐士兵干了半日的苦力,麴义和颜良早已是怒火冲天,麴义神情更加冷酷,指着大道两旁田地,断然下令:“无须清理道路,直接兵分领路,从田地绕道,杀过去,包括那些运粮贱民,一个不留!”
“这里道路两旁都是田地,他们在道上阻截,却不能阻截田里,这次他们可是失算了。”颜良道:“不过这些民夫要留下来,还要将粮草运回去。”
“冀州最多的就是贱民,何愁找不到运粮之人!”麴义神情冷厉:“将士们几番清理障碍,疲惫而有怨言,必须以血腥来激起他们的斗志!”
颜良看向数百步障碍之外的运粮队和千数士兵,眼睛一眯,手中长枪一指:“正该如此,杀过去!骑兵先行,步兵在后!”
“杀啊!”
一千骑兵首先冲下了田地,然随之而来的却不是畅快淋漓的冲锋,而是人仰马翻。
麴义和颜良脸色登时铁青,他们看出来了,这田野里赫然被挖了无数的碗口大的陷马坑!
“下马!准备步战!”麴义当机立断,一声沉喝。
于是一众骑兵也纷纷下马,与步兵一道前进,但随后下地的步兵也是一脚深一脚浅,跌倒惨叫的不少。
田野土地松软,挖坑太容易了,而这一片田野里还不知有多少坑!有的坑竟然直接没了膝盖!
随即他们又想起来,那可是数万民夫行动!
二人当即又让士兵到四面田野一试,果然没有一处坦途,走进去没几步就是软坑,如此一来,他们根本冲不过去,踉踉跄跄过去也是送死。
他们竟然被诡异的困在这一片田野和道路中!
麴义和颜良咬牙切齿,只能又命士兵开始清理道上障碍。
障碍另一边,张辽和高览带着两千士兵断后,看着追兵无奈的清理路障,不由哈哈大笑。
“将士们。”张辽哈哈一笑:“慰劳慰劳他们,大声喊,勤劳的蚂蚁,尔等辛苦了!”
他手下一众将士闻言,登时乐了,无不大笑,跟着大吼:“勤劳的蚂蚁,尔等辛苦了!”
那边麴义手下正清理路障的士兵听到喊声,无不羞愧,下意识的停下了搬运。
麴义和颜良两个主将更是脸色涨红,恨得咬牙切齿。
“速速清理!冲过去!一个不留!”
麴义脸上满是狰狞,他与手下士兵一向勇猛无前,何曾受过如此大辱。
于是道路上就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边的士兵在哼哧哼哧的清理道上障碍,另一边的士兵则在嘻嘻哈哈看着,大声喊着风凉话。(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离间
张辽身后是审配和沮授,二人的家眷已经赶往滏口陉,但他们却是怎么也不走,要留下来查看情况,张辽无奈之下,只能将二人留下。
不过他二人虽是谋士,却也能将兵。这个时代民风强劲,文人也不同于后世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儒生,而是精通君子六艺,除了读书,也都懂得一些射御之术。
尤其是边地的文人,便如贾诩,虽出身文吏,却也能担任校尉统领兵马,而沮授和审配出身冀州燕赵之地,同样不差。
相比起来,郭嘉和荀谌出身颍川,在这一点上却差了些,出谋划策不差,但将兵作战却不成,所以张辽坚决反对同样要留下来的郭嘉和荀谌,让他们二人先护送家眷去滏口陉。
此时审配和沮授看着张辽这种无赖的做法,大是无语。
不过他们对背叛冀州的麴义都很是反感,倒也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而且张辽这种做法虽然无赖,却能极大的打压敌人的士气。
这也是一种战术。
但审配看张辽神情自得,有些看不过去,哼道:“小心激过了头,引得他们同仇敌忾,适得其反。”
“多谢正南兄关心。”张辽哈哈一笑。
沮授淡淡的道:“麴义、颜良,虽然骁勇,精通战术,却是无谋之辈,麴义新叛归袁绍,两军齐来,可以离间。”
张辽眼睛一亮,喜上眉梢,忙道:“多谢正南兄、公与兄指点。”
事实上离间之计,郭嘉刚才也给他提过,但此时沮授提出来又代表着另一层意思了,至少是已经愿意为他出谋了。而审配刚才虽然说的是气话,但也算是一个提醒,而沮授的离间之计刚好可以弥补这一点。
又近半个时辰之后,太阳即将落山之时,麴义和颜良终于逼近了十几步内。
双方都警戒起来,麴义那边的士兵清理路障也小心了许多,数十人清理,其余人则严阵以待。
在这一段时间里,张辽完全可以离开,但他却要为粮队断后,毕竟粮队行动缓慢,若是不断后,迟早要被追上,到时候就是惨祸了,估计那些运粮的青壮也要出现死伤。
所以必须要将这些追兵拦住,激战不可避免,但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这一处地方便是他选择的最佳阻击地点,既能吸引敌人,也不虞他们绕道。
“击刹!”眼看敌人进入射程,张辽一声沉喝。
除了史阿带走的三百击刹士,张辽身边留下的两百击刹士足以拦断道路。
随着张辽一声令下,两百支弩箭立时激射出去。
麴义和颜良的士兵不防“袁基”手下竟有弩兵,登时吃了个大亏,倒下数十个士兵。
麴义虽然心中惊怒,但反应很快,立时喝道:“以车板为盾,小心掩护,向前推进!”
张辽听到麴义的下令,不由眼睛一眯,这麴义不愧是擅长作战之人,应变很快。而且他手下士兵虽然死了数十人,但却每一个退缩,也没有任何混乱,即便是那些带着箭伤的伤兵,也毫不退缩,眼中杀气腾腾,极为剽悍。
这的确是一支善战精锐,完全不同于关东那群乌合之众,绝不可小觑。
恰在这时,沮授开口道:“麴义虽无忠义之念,惯行逆乱之事,但其骁勇善战,少有人能及,文远还是小心为是。”
张辽点了点头,却又听到那边麴义朝身边一人喝道:“颜将军,此时已逼近敌阵,大道之上四千兵马难以展开,可带两千步卒下田,将车板扑在脚下,小心前进,从侧翼辅攻,必能令敌人分心。”
很快,有一魁梧将领带着士兵下了田,将车板抛下田间,踩踏着逼近过来。
张辽不由皱起眉头,沮授和审配神色也凝重起来。
审配哼道:“不想这麴义不但骁勇,而且狡诈!以两千对四千,不易,不可冒进,与敌阵战,等候援军。”
张辽点了点头,他估摸着,典韦也快赶来了,但前提是自己要抵挡住麴义和颜良的进攻。
敌人逼近了最后十几步,随着麴义一声大喝,数百士兵直接越过最后的障碍,冲了过来。
麴义手持长矛,冲在最前面。
而侧翼田野之中,颜良带着兵马也逼近了。
张辽手下,他带着猛虎士在前,高览带本部一千士兵在两翼,击刹士退至里面,一边保护沮授和审配,一边寻机射杀敌人将领。
麴义和颜良手下将士个个怒火冲天,虽然疲惫,却如审配所说,转羞怒为战意。他们方才可是被张辽这边羞辱惨了。
而张辽这边,猛虎士也蓄势待发。
此时典韦的援军还没抵达,但这里转眼就要爆发最激烈的厮杀。
这时,张辽却看着敌阵,陡然一声大喝:“麴义!竟然是汝!”
正要进攻的麴义不由一怔,看向张辽,喝道:“汝是何人?”
果然他就是麴义,张辽看着那个开口的深目鹰鼻将领,喝道:“鞠义,莫要装傻!汝这反复无常的小人!本是奉命伪作叛变冀州,投靠袁绍,趁机杀了他,以绝后患,没想到汝却作假成真!真是无耻之尤!”
张辽此言一出,从两侧田野毕竟的颜良却是神情一僵,下意识的看向麴义,他手下那些士兵也是攻势微微一顿,气势稍减。
他们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麴义盯着张辽,面色铁青,喝道:“汝是何人?竟敢在此血口喷人!某不屑为韩馥所用,投靠袁车骑,何来伪作!”
张辽哈哈大笑:“休要瞒吾,吾非是指韩馥,乃董相国也,汝出身凉州,本是董相国奸细,前来祸乱冀州,如今又怎的投靠了袁绍?”
“一派胡言!”麴义怒叱一声,当机立断,不再听张辽多说,厉喝道:“杀!”
他带着数百名精锐士兵,朝张辽冲杀过来,手中长矛直指张辽:“先杀了汝这妄言之徒!”
麴义手下士兵勇猛向前,但进攻两翼的颜良却有些惊疑不定了。
张辽又是哈哈一笑,手中钩镰长刀一挥,带着猛虎士迎上去。
铿!
钩镰刀锁住了麴义凌厉的一矛,张辽纵声大笑:“老麴,你我本是旧识,我连你打小喜欢光屁股不穿内衣都知道,你知我手段,我亦知你手段,何必再打?何况你也打不过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