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封赏
朱由校前世看过王兆春先生的《中国火器史》对于燧发枪也有一定了解,这种改进击发装置的前装枪在射速和射程上的确要比传统的火绳枪也就是大明的鸟铳要好得多,但由于其机械结构更复杂,朱由校担心以大明的实力即便能制造得出,也不能进行标配。
但朱由校没有想到的是,徐光启和毕懋康等人还将这个朱由校都没太指望的事情给完成了,甚至射程和射速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好。
“很好,如此一来,我大明步兵若人人皆使用此火器,战阵队列距离可以缩短,火力密集度也会有所提高,他日若真要与鞑子再战,也应提升不少的战力。“
朱由校说着就亲自从那士兵手里夺过燧发枪来,准备亲自操作一番。
砰地一声!
看着眼前的一股白烟升起,朱由校不禁呛了起来,道:“火药还得改进,不能只顾着造枪啊,诸位爱卿。”
徐光启和毕懋康互看一眼,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拜朱由校所赐,他们现在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无烟火药。
但从小主攻四书五经的他们在自然科学上只能算是半路出家,根本就不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几百年后的水平。
无烟火药,金属壳子弹对于现在的徐光启等人来讲,就跟现在我们的讨论什么时候可以超越光速一样遥远。
不过,不能梦想遥不可及就不去追逐,朱由校没想过要打击他们的自信心,能造出燧发枪还能实现标配对于已经算是对现今的大明朝巨大的贡献了。
虽然刚才那一枪没有打中靶子,倒是把八米外的松树枝桠打断了一根,但朱由校的心情却反而更加高兴,当即就让毕懋康和他直接管辖的军器局工匠都叫来。
祖祖辈辈都呆在工部军器局做活的这些工匠们没想到皇帝陛下会召见他们,一个个兴奋得不行,他们甚至在想传说中的皇帝陛下到底是不是真的肚子很大,手长到膝盖处。
等到他们看见校场上被重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围在中间的黄袍朱由校时,一胆大的老工匠直接惊呼起来:
“那就是皇上,他比我儿子还小呢,哈哈!”
“老李,你是不是活腻了,竟敢拿皇上跟你家儿子比!”
一工匠忙提醒了那李老头一句,然后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朱由校,道:“啧啧,这皇上就是皇上,只怕天天都吃的是白面馍馍,要不然皮肤咋这么白呢。“
“那是,要是皇上都跟你我都吃一样的,能是皇上吗,不过,你别说这皇上长得跟画里的玉皇大帝挺像,难怪是天子呢?“
李老头刚说完,军器局的主事官员就忙带着他们朝朱由校行礼。
朱由校让他们平身后也亲自走了下来,拍了拍李老头的肩膀,李老头就跟被别人重击了一般,滚在了地上。
朱由校见此忙让人将他扶起来,笑问道:”老人家,站稳些,若是摔到地方了就不能为朝廷做事了。“
李老头讪笑了笑,心里却乐开了花,暗想这可是几十年都没遇到的新鲜事,自己不但跟皇上面对面,还被他拍了肩膀,这下子跟家里的老婆子可有的吹了。
在朱由校眼里,这些皮肤黝黑,即便是大冬天也只穿着短打衣服的普通工匠都是大明王朝最值钱的宝贝。
也是这个古老帝国长治久安的保障者之一。
所以,朱由校没有因为自己是皇帝而对他们有丝毫的轻慢,在其他官员和工匠们眼里,皇上是在亲民,但在朱由校眼里,他这是在向大明的工程师们表达谢意。
“毕侍郎,这些人中谁参与了你设计的燧发枪?”朱由校问了一句。
毕懋康虽是堂堂部堂大臣,但这些日子为了能造出让陛下满意的燧发枪,他也降尊纡贵的跟这些自己平时连正眼也不会瞧的工匠们近距离讨论过,甚至一起住在同一个铺子里过。
如今见陛下问起,他也猜到陛下这是要封赏,便忙拱手道:“有李老头,张铁匠,还有陈癞头。”
朱由校点了点头,便让被念到名字的都站出来。
李老头第一个站了出来,成功完成击发装置制造的他已经年过花甲,咧嘴一笑,就露出满口缺牙出来。
张铁匠则跟个木头似的站了出来,耷拉着头也不说话,不过当毕懋康跟朱由校说起只有这人打的铁管最不易变形裂开时,朱由校也不由得肃然起敬。
陈癞头则是个矮子,但毕懋康说只有这人做的燧石是最便宜又引火最好的。
朱由校很欣慰大明有这样创造力和领悟力都极好的天才工匠,从不吝啬封官加爵的朱由校当即就下旨进封带头的李老头为正六品承直郎,赏银五百两。
张铁匠和陈癞头为从六品承务郎,各赏银五百两。
同时,毕懋康也被加封太子太傅衔。
朱由校的这个举措让一众官员和在场的工匠的都感到很是惊讶,丰厚的赏银倒也说的过去,但直接将文官的散官官阶赐予这些匠籍出身的工匠,这在大明朝还是第一回。
不过,现在朱由校的皇权已是如日中天,也没人敢反对。
更何况,虽是工匠但的的确确有功绩,皇帝陛下并非随意滥赏。
李老头等人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成了官了,他暗暗的掐了自己一把,感到疼痛后才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
而且事后,当他得知自己被知县老爷都要高一品时,这家伙更是喜的乐不开支,回家里后身板都硬了不少。
其他工匠们见此也不由得有些眼红,特别是当朱由校提出日后只要有谁对大明朝有贡献,他都会不吝封赏,不管他以前是什么出身之后,这些工匠们的积极性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
毕懋康也没想到自己就因为造了一个燧发枪而被加封为太子太傅,要知道工部尚书霍维华都才是太子少保呢。
楚王好细腰,城中多饿死。
也因朱由校的这个举动,渐渐的一些官员士绅和工匠们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他们平时没有注意到的奇技淫巧上来。
第四十五张 建立科技体系
眼见毕懋康因燧发枪而被直接加为太子太傅,正式跻身于一品高官行列。
身为工部左侍郎兼掌翰林院事的徐光启都有些羡慕,暗暗看了孙元化和宋应星等人一眼。
孙元化不由得苦笑,他和汤若望实验了许多次,也没有成功实现有红衣大炮的威力但体积和重量可以缩小十倍的车载式大炮。
即便是用了最好的工匠,也打不出那种可以持久耐用的好钢管来。
宋应星也是一样,为了能实现火药的威力更大,他和几个炼丹的老道士研究了将近半月,但目前也还没取得明显的进展。
不过,看着毕懋康等人被陛下如此厚赏,他们也不由得暗自摩拳擦掌。
朱由校也没有轻慢其他的工匠,也各赏了些银两。
接着,朱由校又在徐光启和毕懋康的带领下去了军器局,军器局是工部和内官监共管,因而内官监的少监粱福也跟了来。
按照朱由校的指示,军器局已经被进行了改造,整个军器局的作坊直接被改造成了车间,为了防止机密泄露,车间有军队严格把守,若是在平常,非车间工匠和军器主事、毕懋康以及内官监少监等直接管理的官员外,即便是尚书侍郎来这里都会被阻挡在外,若是硬闯甚至可以先斩后奏。
如今也是因为朱由校要来,所以才暂且开放一日。
等到朱由校进来时就看见整个车间被分成了数个被隔离的作坊,每个作坊都在做着枪械制造的不同程序单元。
为了让皇帝陛下切实看到效果,李老头等老工匠们已经进入了作坊,开始了工作。
木讷寡言的张铁匠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咋咋呼呼的喝叱着他的手下给他添煤加火,而他自己则甩开膀子开始打铁,张铁匠有自己的独家打铁方法,每次都是一****锤在前,然后一轮小锤在后,接着加了一些用小竹筒装着的黑色粉末。
听一旁的毕懋康介绍,那黑色粉末是张铁匠家的独创秘方,打铁时加了那东西,可以锻造出最好的钢。
当年戚少保杀倭寇就是用他们家的铁打造的兵器。
朱由校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张铁匠或许是加了些焦炭什么的,充当了还原剂。
而另一边的陈癞头和他的手下则在打制燧石,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比刺绣姑娘的手还灵巧,打磨不到几分钟就将一盘燧石递给了李老头所在作坊。
李老头所在的作坊承担着枪械的组装和零部件制造,算是整个车间的中心,但在李老头的带领下倒也是有条不紊。
“很好,照这样做,一天能造几支燧发枪”,朱由校不由得问了一句。
“按照陛下吩咐,现在军器局的工匠们都是从辰时三刻开始做工到酉时三刻结束,这样每天从完成雏形到试验装箱,能完成二十支。”
毕懋康倒也是博闻强识忙随口答了出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又问鸟铳的产量,毕懋康忙答是四十余支。
“还是有点慢,多招些民间工匠,另外,朕也会让南面的魏忠贤帮忙,将南京工部的工匠都派来,做好后还得建几个培训机构,找些老师傅做教谕,多培养些好的工匠,只要可以,朕可以给他们生员出身,朕也会让吏部和礼部配合你们,总之,要把规模搞大,不要怕花钱,需要多少朕就给多少,一百万两,一千万两都不是问题。”
朱由校可以在拥兵自重的关宁铁骑面前哭穷,但在这些涉及到大明技术革新的方面,他就表现得财大气粗。
说完,当即就命令内官监的梁福用他的内帑给这些工匠们再军器局后面再修一些辅助设施,如食堂、澡堂等,并在军器附近修建房屋于这些工匠们居住。
同时,将工匠们的工钱从以前的加两倍提高到加三倍。
朱由校这样做,一是为了提高工匠们的积极性,二是保护他们并监控他们,以免被外部势力所趁。
接下来,朱由校带着徐光启等一干官员又回到了工部的会议厅,作为皇帝陛下,他自然是要鼓励一番的,同时,也做出了以下决定:
首先,军器局被直接从工部剥离开,升级为皇家军械所,同太常寺、太仆寺、大理寺一样直属朱由校统辖。
皇家军械所下设火药局,枪械局,火炮局。
工部右侍郎毕懋康直接负责枪械局,李老头也被任命为工部主事,负责枪械日常事务。
工部郎中孙元化则直接管理火炮局,工部员外郎宋应则直接管理枪械局。
汤若望也被朱由校授予翰林院检讨兼钦天监监判、工部员外郎,参与工部军器司各类技术改造参谋。
另外,朱由校还亲自给新研制的燧发枪命名为“天启一式”火铳,由皇室订购第一批三千支,准备率先装备京营戍卫军队。
但在朱由校眼里,他今日所见大明的科技革新都还只是应用方面的变动,但技术革命的源头还是在基础性研究。
所以朱由校在决定升级军器局为皇家军械所,由侍郎一级高官管理并只负责成熟武器生产外,还成立皇家工程院,孙元化任院正,宋应星为院判,负责各类武器研发,待成熟后再交于军械所制造并贩卖。
同时,还成立皇家科学院,负责基础性研究,由工部左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徐光启负责。
凡入皇家科学院皇家工程院者皆给予翰林院检讨出身。
虽然暂时只有汤若望一个外籍院士成为两院院士,徐光启、孙元化、宋应星、李祖白为首批皇家科学院院士,李文三(李老头)、张狗蛋(张铁匠)、陈实在(陈癞头)、李祖白(钦天监监正)为皇家工程院院士,但大明科技体系的架子至少被朱由校搭建了起来。
皇家科学院既然作为基础科学研究的地方,自然是以探究自然哲理为目的的地方,只需要输出新的观点与知识即可。
而皇家工程院却是从皇家科学院的理论基础中获得灵感,并进而与生产力结合,研发出各种超时代或有极大利润空间的产品。
皇家军械所则是只负责生产与销售。
这样一来,从基础实验到应用研究,再到生产力转化,只要有了完整的科学技术革新体系,就能建造出完整的工业体系,进而从根本上改变大明的主要生产力方式,并脱离对小农经济的依赖。
第四十六章 皇帝雪中行
虽然徐光启等官员由于其本人就是思想较为开放者,因而没有对朱由校在工部的一系列言行和举动提出反对,甚至有的还顶礼膜拜。
但在朝堂中,却并没有因此而让百官所理解。
朱由校在工部的行为最终还是让这些官员们知道,而且,所引起的震动不亚于他处置东林党和晋商时的情景。
而其中,最不令士大夫所接受的就是,他将文官们才有的专属清贵官职竟然就这样轻易的授予给了工匠和一个西洋人。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在文人士子眼里,翰林乃极尊贵的职位。
但朱由校把翰林院检讨授予给汤若望,并让几个发明燧发枪的工匠成了翰林文官专用的承直郎和承务郎。
在文官们看来,这无疑是在践踏文官的官职体系,破坏儒家对学术的垄断权威。
某御史甚至率先发动了对徐光启的弹劾,他们自然不敢对朱由校提出直接批评,于是徐光启就成了替罪羊。
不过,朱由校并没有管这些御史对徐光启的弹劾,所有的折子依旧是留中不发。
好在朱由校考虑到传统地主士绅阶层过于庞大,而且自己现在已与商人阶层为敌,不能立即与这些地主士绅翻脸,因而他也不敢*****式的就推翻绝对的儒家体系。
因而,他也没有惩罚那御史,相反,还升他为太常寺卿。
除此之外,因东林一案,朝中大多数官职已经空出缺额,并为了笼络士子之心,朱由校也让新任的礼部右侍郎钱谦益着手准备来年的大比之年,并明告天下,因多灾多难之际,故亟需有志之士报效国家,故此次会试开科比往年多取一倍,并令各省乡试日后也应加宽名额限制,不能低于户籍总数的五万分之一。
朱由校此举顿时在士林阶层引起轩然大波,特别是止步于举人秀才的中下层士子更是对朱由校的举动感恩戴德。
当然,这些保皇党也以中下层士子居多。
如此一来,也算是朱由校这个皇帝陛下变相的对支持自己的士子进行了照顾。
保皇党的士子们自然也是知恩图报的,在《大明日报》上不停的表达他们对朱由校的敬意,有狂热者甚至表示愿意自断子孙进宫服侍陛下于跟前。
朱由校对此自然是拒绝的,并亲笔书信于《大明日报》上,告诫众多士子勿以朕念,当有祖逖闻鸡起舞之志,潜心苦读,来日报效朝廷。
当然,朱由校对科举名额加以拓宽并要求乡试名额不能低于户籍总数的五万分之一,其实对江南这样的乡试死亡之地也有了一定的照顾。
因为这些地方就是人口最为稠密的地方,如今朱由校加宽名额,无疑让这一带的士子有了更大的进阶机会。
科举是维持社会稳定的利器,抱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寒门崛起梦,也就没几个人想着跟朱由校为难,更别提造反了。
代表着士绅阶层利益的官员们见朱由校此举,也就觉得他并没有要与整个儒林作对的意思,大都也放下心来,道陛下也许只是比较喜欢奇技淫巧而已,并非不尊孔孟。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朱由校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早在一月前,他就已经让东厂在SD孔府安插了眼线。
……
朱由校一从工部回来,满京城就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
王承恩忙撑开早已预备好的大伞,竖在朱由校的额头之上,并吩咐底下的人把大氅给朱由校披上。
“朕自己来吧”,朱由校从小黄门手里接过大氅往身后一甩就披挂在了肩上,身后的内官监少监梁福忙走上来要给朱由校整理一下,却被王承恩瞪了一眼。
梁福只得退了回去。
王承恩一手撑着伞一手整理着朱由校背后的大氅,一面说道:“陛下,今儿这雪太大了,要不我们先回宫吧,就不去京营了,赶明儿再去。”
“不可!朕即已下旨今日申时去,就不能让将士们白白等一场。“
朱由校这样说,王承恩自然不敢违拗,应了一声“是!”后就退到了一边。
朱由校也没多说什么,见柳如是小脸被冻得通红,却也有些后悔今早不该带这小姑娘出来,便用撩起大氅遮盖在柳如是头顶:“挨朕近一点。”
“嗯”,柳如是应了一声就乖乖的藏匿进了朱由校的大氅内,还扬起小脑袋问朱由校:“陛下,你冷吗?”
朱由校笑了笑:“朕又不是木头,自然冷的很勒。”
“婢子却觉得不冷,这么厚的衣服穿在身上比去年下大雪的时候,感觉要暖和多了,婢子的小伙伴二丫就是在去年下大雪的时候冷死的”。
柳如是说这话看上去很平静,但也能看出去年的大雪给她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
朱由校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没说什么。
反倒是柳如是又突然抬起了小脑袋:“陛下,你有很要好的小伙伴吗?”
“朕没有”,朱由校笑着回了一句。
“为什么呢,陛下身边跟了这么多人,难道他们都不是吗?”柳如是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们啦,有时候是朕的伙伴,有时候就是朕的敌人,朕时时刻刻需要他们,但时时刻刻提防着他们”,朱由校说着就叹了口气:“自从当了皇上啊,就注定是孤家寡人。”
小小的柳如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暗想自己和陛下都是没有小伙伴的人。
”小如是,进来“,朱由校一进龙辇,就朝柳如是招了招手,柳如是拉住朱由校的手就跳进了龙辇,往朱由校龙榻旁边的软榻上一坐就咯咯笑了起来。
“凑近来烤火,瞧你小手都冻成什么样了。”
朱由校说着就把柳如是拉到自己身边来,用小铁筷,挑了挑木炭,顿时就是一股火苗飘了起来,扬起无数火花。
“好!”柳如是很听话的坐了过来,朝朱由校嘿嘿一笑就道:“陛下,以后还让婢子陪你一起出宫吧,婢子喜欢听陛下讲故事。”
“小丫头片子,难道就不知道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吗”,朱由校刮了刮柳如是的鼻子。
柳如是依旧是咯咯一笑,就道:“陛下,我给你唱首词吧,是我爹爹教给我的。”
“背吧,背好了,朕有赏”,朱由校说着就半躺在了龙榻上,眯起了双眼。
而柳如是则很是认真的开始唱起了李清照的菩萨蛮:归鸿声断残云碧,背窗雪落炉烟直……
第四十七章 正军威,斩杀驸马爷
朱元璋建国后曾建统军元帅府,以朱文正为大都督,节制天下兵马,其中京城共有四十八卫军,后来又分为前后中左右五军都督府,共有官兵二十多万。
后来朱棣登基,又改京营为三大营,即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
土木堡之后,于谦改三大营为十团营,并以文官总督京营,开始了文官统领军权时代。
到了嘉靖时期,又恢复三大营,只是将三千营改为神枢营,并遣派御史另募新兵四万,共筹十四万之数。
万历三大征之后,朝廷忙于内讧党争,致使军务废弛,到如今朱由校的手上,由于钱粮大部已用于关宁铁骑,更有吏治腐败的原因,致使京营部队早已是名存实亡,士兵实际人数已不足十万,其纪律更是散漫。
如今虽是皇帝陛下朱由校要来,但由于是大雪天,京营数万大明军队早已受不了在这样的天气里久待。
许多人直接就开了小差,悄悄的逃了出去,有的人则干脆原地跺起脚来,或者七八个人围在一堆直搓手。
唯独就卢象升和他的家将依旧如笔直得站在原地,另外一人就是鳌拜,此时的他虽已经投靠大明,但对大明的这些军队却是嗤之以鼻。
而成国公朱纯臣也看不下去他这些京营里的亲朋好友们站在大雪里挨冻受饿,也就不由得劝了卢象升一句:“卢侍郎,风雪这么大,陛下只怕不会来了,要不我们让将士们都撤了吧,没必要白白的在这里受冻,毕竟这要是冻狠了,我们也没法向那些勋贵们交待。”
虽然,土木堡一战,折损了不少勋贵,但在京营中,仍有许多勋贵子弟充任京营武官。
这些人大多数都跟大明皇室有些亲戚关系或者是对大明朝有大功的人。
因而也没人敢动这些人,即便是素来治军严明的卢象升在提督军营后,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这些勋贵子弟严加管束,以正军法。
卢象升也向朱由校反映过,但由于这些日子,皇帝朱由校一直抽不开时间,京营的事就一再被搁置。
好在三日前,自己陛下终于派人来传旨,说今日申时三刻要检阅并整肃京营。
卢象升自然是兴奋不已,见皇上亲自整肃京营,他本想着提前带领这群京营兵们好好练练,但谁知这些京营官兵一个个都跟大爷似的。
即便是今日是陛下亲自检阅的日子,这些人也一个个散漫的不行,眼见开始下大雪,一个个就吵着要走。
这些人都是陛下的皇亲国戚,算得上陛下的自己人,卢象升不敢打也不敢骂,毕竟谁也不知道把这群大爷逼急了告到陛下那里去,陛下会不会为了安抚这群勋戚而拿自己做替罪羊。
所以,对于朱纯臣的提议,他虽不同意但也不敢拦着,便只道:”国公爷,你既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协理京营,就应该明白军令所致,不得不从的道理,只要是皇上旨意没到,就不能妄动。“
“去他娘的军令不军令,老子就不相信陛下他会因为这杀了他这个姑老爷!”
朱纯臣是驸马,其妻子是万历皇帝之女,因而算起来的确算得上是朱由校的姑父,也正因为此,他才有恃无恐,将手里的紫砂壶往地上一摔就带着自己的人往外走去。
几个勋贵子弟见此也跟了来,见到卢象升也只是哼了一声,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卢象升气的是拳头捏的咯嘣直响,要不是因为这家伙是驸马爷,他甚至都要直接杀了这人以儆效尤的冲动。
……
“陛下驾到!”
一声高呼过后,朱由校的仪仗就进入了京营校场。
“就在里面呆着看书吧,外面风雪大,别出来了”,朱由校嘱咐了小如是一句就下了龙辇,一见外面校场上的积雪已有了三尺厚,但校场上的士兵却寥寥无几。
朱由校不由得感到很是惊愕,京营的官兵有十万,即便考虑到有将领吃空饷,也得有五六万吧,怎么诺大的校场上站着的官兵却看上去连两万人都不到。
而且,还一个个纪律散漫,不是歪着就倒着,甚至还有人靠在一堆闲聊,还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吆五喝六的划拳。
卢象升和还在场的一帮将领见朱由校来忙来行礼,但已有了三分怒意的朱由校也没办法给这位名臣好脸色,哼了一声就冷问道:“卢爱卿,这就是你给朕提督的京营?”
卢象升直接跪在了雪地里:“陛下!非臣不能练兵,实乃这些京营官兵皆是陛下亲兵,微臣无便宜之权,无法管束!”
朱由校见卢象升这样说,也明白了些,便亲自将他扶了起来:”你先站起来吧“,说着,朱由校又问道:”左都督朱纯臣呢?“
“回禀陛下,他刚走。”卢象升回道。
“荒唐!他一个个堂堂左都督,统管京营的大将,也擅离职守不成“,朱由校说着就立即喝命道:”锦衣卫,把朱纯臣给朕押来!“
还未走太远的朱纯臣很快就被锦衣卫就拖了来,还不停地嚷嚷道:“你们干什么,快放开老子,信不信老子去陛下那里告你们去!”
在场的京营官兵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他们见皇帝陛下朱由校拉着脸,心里自然也有些畏惧,但他们并不觉得自己陛下会对驸马朱纯臣怎么样。
因为谁都知道,这朱纯臣是陛下的亲姑爷。
“陛下,你可算是来了,微臣只是出去一会儿,你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的把我这么抓来,这样让微臣脸面哪里搁。”
朱纯臣见到朱由校,也没觉着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还有些不高兴的质问起朱由校来。
朱由校冷着脸没说话,这个朱纯臣是什么货色,他是知道的,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破BJ城,就是这家伙和陈演一起开城门迎接李自成入城的,还是第一个上表劝李自成登基的降臣。
这家伙尽管是崇祯朱由检的姑父,但抛弃起大明皇室来是毫不犹豫。
所以,朱由校今日为了重振军纪,也就没有丝毫因为这朱纯臣是驸马爷,就不能动手的想法,更何况他还只是个穿越者。
“鳌拜!”
朱由校见两个锦衣卫有些拉不住这自以为是的朱纯臣,便将鳌拜喊了过来。
“陛下吩咐!”
鳌拜走了过来,拱手道。
“将朱纯臣给朕摁倒在地!”
朱由校这一声令下,顿时吓得朱纯臣是满脸惊愕,他可没想到自家陛下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没待他反应过来,鳌拜就一手将朱纯臣提了过来,直接摁倒在地上,一脚踩在了朱纯臣的后背上,踩的朱纯臣是半点动弹不得。
“陛下,微臣可是您的”,朱纯臣还没说完,朱由校就已经一刀挥下,一颗人头就这样飞了出去,热血顿时就飙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面色一惊,谁也没想到堂堂左都督,驸马都尉,成国公朱纯臣就这样被皇帝陛下朱由校斩杀。
躲在马车里的柳如是也吓得脸色苍白,她也没想到皇帝陛下并不仅仅像个大哥哥一般爱疼人,原来有时候他会比魔鬼还可怕。
第四十八章 朕只要精兵
这算得上是朱由校自来到大明朝以来亲手斩杀的第三个人了。
第一个是太常寺卿郑三俊,当时事情紧急,急于自救的朱由校也没想太多,但事后倒也有些唏嘘。
第二个是阿济格,朱由校在打死这个满清贝勒爷后依旧有些本能的心理紧张。
但此时此刻,亲手斩杀皇亲国戚朱纯臣的他却没有任何的慌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本以治病救人为一生职业的他开始变得冷酷铁血。
校场上的两万官兵没人再敢喘一声粗气,卢象升和王承恩等官员也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动君王朱由校的逆鳞,尽管他还没到而立之年,但一双寒光四射的冷目与紧咬的嘴唇将他的龙颜之怒表现得淋漓尽致。
“日后若再有人违背军纪,擅离职守,犹如此人!”
朱由校冷咧咧的喝了一句,就将血淋淋的剑插入了剑鞘中,并道:“兵部左侍郎兼京营提督卢象升何在!”
“微臣在!”
卢象升知道朱由校这是要校场立威,便也跟着配合,声音回答得洪亮简洁。
“立即按照名册点名,凡是没在场者,无论官位高低,直接罢免革职!作为军人,若因为一场大雪就敢违背圣旨,擅离职守,那还是军人吗!”
朱由校大声反问了一句。
“是!”卢象升应了一声后就忙亲自组织点名,虽有两万余人,但好在卢象升早有准备,请了好几个幕僚在场,分别负责京营各卫的点名。
没到半个时辰,卢象升的人就点完了名,京营三大营在场的共有两万三千余人,而花名册上实际记录人数有十一万之多,去除空额,至少也有六万之数,但现在却不到一半到场。
不过朱由校也并没有因此有多么生气,因一场大风雪就开小差的官兵即便叫回来也没什么用。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直接将那些纪律散漫的官兵罢职。
剩余的这两万余人虽然不见得纪律性有多强,但至少能做到不违抗自己这个皇上的旨意,能听从上官的命令站在这儿。
这样的官兵好歹有一定的可塑性。
如此一来,也算是进行了一次初步的淘选。
朱由校可没有要将这十万余官兵全都留下来的打算。
大明军队尤其是京营素来训练松弛,营官多为纨绔,兵慵将懒,他是知道的。
但偏偏这支军队又是真正属于他朱由校直接掌控的亲军。
也就是说,真到了最危急的时刻,这支军队是他朱由校救命的法宝。
如果自己的嫡系军队很烂的话,那自己个皇帝也没办法做什么大事,并久坐在紫禁城了。
看着这些海选晋级的两万余官兵们参差不齐、七倒八歪的样子,朱由校没办法拿他们跟前世的共和国阅兵时的军队相比,甚至连他以前大学军训时的学生们都比这些京畿卫戍部队站得整齐。
为了能让自己的嫡系成为最精悍的军队,朱由校必须实行精兵政策,兵不在多而在精,他要做减法,而不是像崇祯帝一样到处派大臣募兵招兵。
那样不但徒耗钱粮,还因此增加了无数拥兵自重的军阀,甚至这些军阀后来成为帮助满清屠杀同胞的先锋军。
吴三桂、左良玉等就是鲜明的例子。
“年龄在十八岁以下,四十五岁以上者出列!”
朱由校一声令下,下面的官兵们面面相觑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有人自觉的站了出来,有的人还在傻乎乎的问陛下刚才在说什么。
这时候,卢象升忙命令自己身边的亲军传达朱由校的诏令,并按照花名册将一些反应迟钝的官兵拉了出来。
直花了半个时辰,才算是把不合符年龄要求的士兵清了出来。
朱由校不由得苦笑了笑,照这个效率,也难怪多年后的李自成能轻易攻破京城。
这些年龄或太小或太大的官兵,朱由校没打算在留,直接命令王承恩从内帑里拿银子给这些官兵按品级和资历发放从百两到十两不等的遣散银。
这些官兵里大多也都是家里有些资产的权贵亲戚,朱由校也不用担心他们离开军营后会饿死,会造反,更何况有了遣散银,除非是太懒,也能在这笔遣散银用光之前找到某个谋生职位。
受损最大的自然是那些本来可以吃空饷发财的勋戚武官们,但他们除了抱怨也没办法对朱由校怎么样。
他们若是想造反否认朱由校是一国之君,那就是否认他们自己是大明的特权阶层。
无可奈何之下,就是数千在京营混日子的官兵被朱由校踢了出去。
剩下来的将近一万五千余人的京营官兵虽然仍有不少是吊儿郎当,没半点军人风范,但好在都还年轻,朱由校有的是办法折磨他们。
当然如果朱由校此刻问一句,谁愿意自动离开京营不必受他折磨的话,只怕里面很大一部分的勋戚子弟都会自愿离开,不用朱由校劝。
原因很简单,他们回去后依旧是少爷公子,没必要在这里受苦吃累。
但朱由校是皇上,即便是纨绔子弟也不敢忤逆君王,只要朱由校不开口,这些人也别想主动离开。
朱由校也没打算让他们主动离开,虽然在土木堡之后,这些勋戚被文官一直压制着,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些人这些人与自己的朱氏王朝是同一个利益集团,也只有他们才会成为自己的嫡系。
如今文官势力依旧在政治与文化甚至是经济上占据优势,自己也就只能发展以武人为代表的勋贵集团重新掌控在军事上的优势。
只有制衡,自己的皇位才会稳固,大明的江山才会长治久安。
当然为了不引起文官集团的注意,朱由校也就只能让本来就在军事上表现卓著的卢象升做京营提督。
“尔等以为朕会将你们都留在京营吗,那你们就都错了,如今大明国库空虚,百姓流离失所,朕没有那么多银子养你们这群废物!朕只打算留下无五千人,如果你们真的太菜的话,朕或许只能要三千人留在军营!”
朱由校说着就张开了三根手指,并指了指前方的一道山峦,对卢象升道:“看见前面那道山了吗,带着他们给朕跑到山顶上去,你的家丁也全部打入进去,朕从今往后不希望任何一个带兵大臣私养亲兵家丁,明白吗?”
第四十九章 御马监
卢象升本是文官出身,但素来好武,再加上又常年做地方官且晚明盗贼又多,靠完全沦落为农民的卫所兵剿盗灭贼,根本没办法保得一方平安。
因此,同大多有为的地方官一样。
卢象升训练了一批家丁,且这些家丁大都是亲族,血脉相承,唇齿相依,临战时较易有同仇敌忾之气,故战斗力很强。
历史上那只著名的天雄军正是由此而来。
但对于一个中央集权的王朝而言,这样无疑是地方军阀的萌芽,到时候精兵若皆是将领家丁,那朱由校这个皇帝也就成了个傀儡皇帝。
好在卢象升并没有要拥兵自重的野心,更何况如今还没到南明时期地方督抚总兵皆不听皇帝诏令的地步。
见皇帝朱由校有意要杜绝臣僚豢养私兵,素来忠心于朝廷的卢象升也没反对,忙答应了一声就将自己的一百余家丁喊了过来:
“从今天起,你们皆是陛下亲兵,不再是我卢某私人,日后当效忠于大明,听命于陛下!“
卢象升说着就让这些家丁与剩下的五千京营官兵站在了一起,朱由校见此便点了点头。
而这时候,王承恩走上前来:“陛下,御马监掌印刘汝愚奉命带上亲军四卫营前来,目前正在校场外候旨。”
朱由校知道京城卫戍部队,除京营外还有受皇帝直接统辖的亲军四卫,这亲军四卫分别是腾骧左卫,腾骧右卫,武骧左卫,五骧右卫,原是皇帝直属的二十六卫的亲军之一。
所谓的二十六卫即朱元璋的亲军十二卫和朱棣的燕军十卫以及宣德帝的四卫,即上面提到的四卫。
只是土木堡战役之后,由于京营大部受损,二十六卫中除锦衣卫还归皇帝直接控制外,腾骧和武骧四卫已归御马监统管,其余二十一卫已混编入京营。
皇帝直属的亲军减少,也正说明了土木堡之后皇权开始衰落的现象。
如今朱由校要做的就是壮大对军事的控制力,不但以前由内臣掌控的四卫营要归于自己,这些京营也要归于自己。
只是如今无论是京营还是四卫营,早已没有了丝毫的战斗力,且大都是纨绔膏粱或者赌徒兵油子,朱由校没必要将京营和四卫营全都留下来训练,那样只会徒耗钱粮。
在来京营校场的路上,他就已经让王承恩传旨给御马监掌印太监刘汝愚,让他带着四卫营的人马也来京营校场。
对于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刘汝愚,朱由校并没有见过此人,但据他脑子里原有的记忆,这人虽是宦官,但也是世袭武官出身,据说是他是因为一场梦而决定净身入宫,其人素来聪明好学,才能卓著,所以才被自己任命为御马监掌印。
御马监掌印在明朝二十四衙门十二监中算是权位比重的职位,其权力相当于外廷六部的兵部尚书,职能也与兵部等同。
但这刘汝愚自担任御马监掌印后却是低调得很,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都没有重臣提及过他,算是一中立之人。
正因为此,朱由校对这刘汝愚也有些好感,更何况如今魏忠贤被罢免,王承恩又掌着司礼监和东厂,他正缺乏协助他管理戎政并钳制兵部的内臣,也就没有要换下这刘汝愚的意思。
同王承恩、魏忠贤一样,无论文官如何弹劾刘汝愚,朱由校对他也都是大加庇佑。
“让他带着四卫营的官兵也都进来吧”,朱由校吩咐下去后,没多久,就见一人高马大,威风凛凛但却面白如雪,且颌下无须的太监走了过来:“微臣刘汝愚给陛下请安。”
“平身吧”,朱由校微微一笑,就抬了抬手,然后就将目光看向了陆续进入校场的四卫营的官兵。
如他所料,这些四卫营的官兵数量并没有达到四卫营应该有的兵力,吃空饷的事不单单是京营才有。
除此之外,这些四卫营的官兵也同样散漫的紧,走起路拖拖拉拉,十分绵软无力,身上的鸳鸯战袍也戴不整齐,鲁密铳已经满是锈迹,只怕就因为自己要视察,才突然拿了出来。
朱由校对刘汝愚的好印象也因此也降低了不少,不由得冷声问道:“刘汝愚,这就是你给朕带的四卫营吗?”
“微臣无能,请陛下治罪!”
刘汝愚面带苦笑,他之所以放弃世袭的指挥使之职进京做阉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像曹吉祥、汪直等大太监一样驰骋沙场,实现自己的抱负。
可谁知,自己自掌管御马监以来,不但军饷不足、火器不足,更连士兵也不足,甚至大都还是自己打不得骂不得的纨绔子弟。
朱由校善于观察他人,见这刘汝愚紧握拳头,面带苦笑,也知道他也是无可奈何,朝廷数年来一直忙于党争内讧,再加上财政日益困乏和文官对皇权的压制,造成了现在军务废弛的局面,这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刘汝愚能改变得了的。
“起身吧,朕恕你无罪”,朱由校说着就又让四卫营的官兵也打入京营的官兵阵营之中。
接着,朱由校当即就将自己龙袍脱了下来递给了王承恩。
卢象升等官兵不禁骇然,他们不明白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朱由校没管这些人怎么看自己,他此时一边扭着脖子,一边转着手腕,还时不时的踢踢脚,直到被寒风刺得冰冷的身体又恢复温度后才又把皇冠取下,从王承恩手里接过一抹额就系在了额头上,道:
”锦衣卫听令,一会儿若有官兵偷奸耍滑抄近路者,棍打二十,若有官兵偷懒在地不跑者,棍打三十,若有自愿放弃者,登记姓名,事后报于兵部,无论是官是兵直接革职!“
“是!”
锦衣卫齐声一应,就直接站了出来,且手中早已准备好了棍棒。
卢象升和刘汝愚见此也猜到自己陛下肯定是早有准备,两人相视一笑就也脱去官袍,仅着一层单衣跟着跑了下来。
皇帝陛下要亲自带着禁卫军跑,他们也不得不跟从。
第五十章 非一百白甲兵不能全歼
朱由校深知,自己要想重新建立自己在亲军中的威望,就不能单单靠自己皇帝的身份。
自己这个身份现在只会让他们敬畏,而不能让他们折服于自己,并到危急时刻愿意为自己这个皇帝奉献生命。
自己只有和这些官兵融合在一起,并让他们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自己这个皇帝陛下的存在,成为他们真正敬仰和膜拜的领袖,才能真正掌控这支军队。
并且,即便以后无论换多少统帅,这支军队都听命于自己,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这个皇帝陛下才是唯一的效忠对象,是他们的信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目的。
如今皇帝陛下带头向前方山顶跑去,再加上还有兵部左侍郎提督京营卢象升和御马监掌印太监刘汝愚都跟在朱由校身后奔跑,其余官兵们也只得跟随。
王承恩和梁福没有凑个趣,他们自知陛下这是要重塑君威,他们不是御马监掌印也不是兵部官员,不能染指军事系统,否则明天他们就会同东林党那些乱臣贼子一样被关进大狱,等候问斩。
朱由校的体魄早已不是初始时那么羸弱,已有了腱子肉的他对于这种北方严寒已能抵御,跑了四五里后,身体已经发汗,但呼吸依旧平稳有度。
他身后的卢象升和刘汝愚也是常年习武,也是呼吸均匀,脚下如风。
倒是有不少官员此时就已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跑了没多久,就不得不停下来吐着口水,喘着粗气。
而这时候,锦衣卫已按照朱由校的吩咐悉数出动,他们作为天子亲军,自然是不给这些纨绔面子,直接冲进树林,一旦看见有人偷奸耍滑或者偷懒不跑又不肯离开,直接就棍棒相加。
靠着魏国公的帮助好不容易在京营里谋得个指挥佥事之职的覃博桐很庆幸自己今日没有跟着驸马都尉朱纯臣离开,要不然他花了三千两白银买来的官职就只能打水漂了。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皇帝陛下来就让他们一直往山上跑,而且皇帝陛下还亲自带路,为了不被罢免官职,他也只得跟着跑。
可素来不怎么锻炼的他没多久就已是心跳如打雷,脚软无力,见前面有处林子可以抄近路,他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
但现在是冬季,树已没了叶子,整个山峦的视野显得尤为开阔,还没等到他跑进林子里多久,一根杀威棒就打在了他后背上。
这覃博桐一个趔趄,就倒在雪地上,吃了一口的雪。
一锦衣卫还要来打,他也只得忙起身转身往回跑:“别,别,别打,我回去,我回去,总行吗?”
覃博桐选择回归大队伍继续跑,但同样挨了一棒的忠肃侯之侄孙士承在挨了一棒就直接选择了离开。
而且,没到十里,就有将近两千人选择了离开,他们宁愿不要京营的官职,也不愿意跟着朱由校继续这样没命的跑。
开国大将常遇春之后,怀远侯常玄振之子常延龄算是少有的几个依旧能快速如风的继续坚持着的勋贵子弟,而且他现在就跟在卢象升和刘汝愚的背后,看着在前方奔跑着的皇帝陛下朱由校。
完全可以呆在家中做逍遥公子,将来等着承继侯爵的常延龄之所以会进入京营做一个小小的千户,其目的就是为了实现自己振兴大明的抱负,重建当年祖上的功勋。
如今看见皇帝陛下亲自带领军队操练,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明中兴的希望,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激动之色。
谁说陛下是一好木匠好奇技淫巧的昏君,正如《大明日报》所言,陛下真正有太祖洪武帝之遗风,也许这积重难返的大明江山真的只需他来拯救。
等到了山顶之上,朱由校已是满头大汗,心跳如雷,看着下面雪地上还坚持跟着自己一起跑的官兵们,不由得面露出一丝笑容。
”虽说是简单的跑了一下,但能坚持到现在的无论在毅力和体力上已足可以打造成一支精兵了,鳌拜你认为呢?“
朱由校说着就看向了一旁跟随在自己身边当随身护卫的鳌拜。
鳌拜拱手道:“陛下所言甚是,不过这对于我满洲男儿而言,这并不算什么,常年在深山里追逐野兽已成习惯。”
“胡虏茹毛饮血之辈,与野兽为伍,自然要比我中原子民彪悍”,卢象升走上来跟着说了一句,又道:“但再剽悍的人也怕火器。”
“嗯,建斗所以极是,日后战争必是以火器为主,再强悍的壮士也挡不住一颗小小铁丸,正如当初阿济格虽猛,欲取朕的性命,朕只需扣动一下,他就能当场毙命!”
朱由校说着就当今命人将皇家军械司(遵从书友建议,军械所改为军械司)最新制造的“天启一式”燧发枪拿来。
不时,一早已有准备的锦衣卫立即将燧发枪奉了上来,朱由校接过后立即就开始装弹,然后对准前方百步以外的野兔就是一枪。
野兔中了一枪后,一锦衣卫忙跑过去提了起来:“陛下打中啦。”
朱由校只是微微一笑,而一旁的卢象升则是愕然道:“陛下,此等火器竟能射击如此之远,操作如此便利!“
“鳌拜,你以为如何?”朱由校没有回卢象升的话,又问了问鳌拜。
鳌拜忙回过神来:“若有三十人持此火器,非一百白甲兵不能全歼。”
鳌拜惊罕是惊罕,但对他的满洲八旗的战斗力依旧充满信心,不过能让鳌拜说出这番话,朱由校倒也满足了。
他后金白甲兵最多不过数万,但他朱由校却完全可以打造出数十万的士兵熟练操作这样的火器。
眼见大多数坚持跟着跑来的官兵都已聚集到山顶上,朱由校便让卢象升点名,点名之后发现剩余的官兵已不足万人,共有八千之数。
“八千就八千,三年之后,朕必会让这八千精兵变成八万,八十万!”
朱由校说着就又道:“传朕旨意,明日平台召见兵部、御马监、五军都督府等二品以上文武官员,商讨改编成立禁卫军事宜。”
第五十一章 举案齐眉
朱由校下达完旨意后就让卢象升将这能跟着自己跑到山顶的八千余官兵重新登记造册。
而其他官兵自然被朱由校逐出军营。
不过,为了不让这些被淘汰官兵产生怨言并因此激发矛盾,使自己在军队上的改革引起太大的动荡,对于武官,朱由校还是保留了他原有的官职爵位待遇,对于兵员,也给了丰厚的遣散银。
如此一来,朱由校巡查一次京畿戍卫部队,不但没有扩充兵马,反而裁撤了大部分军队,整个京畿部队几乎就为之一空。
关键是,朱由校还一次性花掉了六十余万两。
好在他现在内帑充足,倒也能随意挥霍多年,更何况,这些官兵养着也是徒耗钱粮,如今直接裁撤,虽然暂时花了不少钱,但以后也能省许多钱粮浪费。
朱由校从山下走回到了京营校场,然后直接就进了京营断事厅衙门。
这里,王承恩已经叫人准备好了热水,朱由校简单的沐浴盥洗一番后就换了身干衣服就在卢象升等官员的目送下进了龙辇。
龙辇中柳如是一见朱由校进来就忙起身,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朱由校。
朱由校见她这样感到有些奇怪,微微一笑就问道:“饿了吗?”
“婢子不饿”,柳如是低声回了一句。
朱由校见她似乎没有来的时候开朗,还以为她有什么心事,便拨弄着火盆里的木炭问道:“怎么不高兴了,给朕说说。”
“陛下,你刚才杀人了!”
第一次见到平时温和谦恭的陛下直接杀人,这对于一个年龄还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而言,产生的震撼并不小。
也许,到这时候,柳如是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温良恭俭让的男子其实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自己若是稍有不慎,只怕也会像刚才那人一样人头落地。
所以,人虽小但心智却早熟的柳如是在朱由校回来时也会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朱由校也沉默了片刻,然后起身把握住了柳如是的小手,并把她拉到火盆边来:“别怕,朕不是老虎,别离火盆太远,小心着凉。“
“嗯”,柳如是点了点头,不敢违拗朱由校的意愿,两水汪汪的眼珠子偷偷的盯了朱由校一眼,旋即又收回了眼神,就像是老鼠跟猫站在一起一般。
朱由校没有因为柳如是的童言无忌而生气,有些自言自语地道:“朕也不想杀人,但如果朕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害了朕,害了你,害了大明的万千子民,也害了我泱泱中华的数千年荣耀。”
“可以不杀人吗,只是将他们抓起来”,柳如是天真地接了一句。
朱由校不由得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也没说什么,在他看来,柳如是现在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得政治从来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游戏,自己即便告诉她,她也没办法明白,就如同朱由校自己一样,本来治病救人的他在不知不觉中就开始变得冷酷无情,虽然他为的是整个天下。
雪总算是停了,明黄色的龙辇顶上已经积压了很厚的一层雪,加了链条的车辕在雪地里嘎吱嘎吱的响。
而随身的飞鱼服锦衣卫也成了一个个雪人,一直在外面候着的王承恩,此时也已是白发满头。
但在这个时候,整个世界却显得特别明亮,视野也开阔不少,从白雪皑皑的紫禁城到远方天际间的一抹雪山痕迹都展现在眼前。
向外看了一会儿,朱由校就放下了轿帘,半躺在暖炕上就继续读书,这个时候正在坐在火盆边的柳如是已经枕在他的膝盖上打瞌睡。
朱由校的龙辇一进入内廷,奉皇后娘娘张嫣之懿旨的小黄门就忙跑去坤宁宫奏报。
如今朱由校已经不常住乾清宫,而是干脆和自己的皇后还有姚选侍住在一起,如此倒也不显得冷清。
所以,朱由校一进入内廷就去了坤宁宫,张嫣也若寻常人家的妻子一般亲自为朱由校拂去身上的雪,脱下披风,就将刚刚弄热的暖壶递给朱由校。
朱由校却直接把暖壶给了柳如是抱着,然后干脆就握着张嫣的玉手取暖,张嫣俏脸一红:“姚妹妹还在这里呢?”
“这有什么,你们一起在榻上服侍朕也不是一次两次,既是家中,不必讲究这么多”,朱由校说着就对姚选侍招了招手:“你也过来,坐在朕身边来。”
姚选侍在榻上承欢时倒也放得开,荡漾无边,但在平常时候却比张嫣还拘谨,欠身朝朱由校行了一礼:“妾身不敢”,然后才坐了半边。
宫廷之中繁文缛节多,姚选侍要如此恪守,朱由校也不能强求,仰卧在龙榻上来了个葛优趟就对底下的宫娥吩咐道:“传膳吧,在外忙了一天,着实饿了。”
皇后张嫣不禁莞尔朝随身女官微微一颔首,那女官就传给了门口的小黄门,小黄门对着外面拍了拍手掌。
少顷,四五个小黄门就提着紫檀木盒进来,开始在屏风后的小隔间里摆饭,而朱由校身边的小黄门则识趣的先过去拿起筷子开始试毒。
待那试毒的小黄门点头后,张嫣身边的女官才来到朱由校和张嫣跟前:“陛下,娘娘可以用膳了。”
张嫣扶起朱由校一边往屏风后走去一边道:“臣妾不是让小如是给你准备了些糕点吗,就是怕陛下您饿着,难道小如是没提醒着你?”
“别说了,才上贡的绿豆糕都被这贪吃的小丫头吃了!”
朱由校说着就点了柳如是额头一下,柳如是忙噘嘴解释道:”回娘娘,是陛下让婢子吃的。“
张嫣知道朱由校在逗这柳如是,也就只是笑了笑。
这时候,朱由校忽然问道:“客氏呢?”
“妈妈她病了,现在正在静养,臣妾就没让她来跟前服侍”,张嫣说后,朱由校就点了点头,见柳如是还在跟前,便指了一炖得很软的猪蹄汤,道:“小如是,把两个菜端去孝敬你奶奶,就算是朕赏的。”
“谢陛下隆恩”,柳如是应了一声就端着猪蹄汤走了。
张嫣不好说那是她特意命御膳房给自己准备的丰.胸.之物,瞪了朱由校一眼就先坐了下来。
一时晚饭毕,没闲聊多久,朱由校就摒退宫女宦官,关上殿门,拉着皇后和姚选侍进了里屋。
一夜旖旎,自不必说。
第五十二章 让朱由检进京
见外面又开始刮寒风,小如是忙踮起脚尖将竹帘拉低了些,而这时候正批阅奏折的朱由校突然来了一句:
“小如是,把帘子收起来,挡着朕的光了。”
“哎!”
柳如是应了一声就只好爬到杌子上将竹帘又收了起来,然后跑到朱由校跟前,把火炉往朱由校脚边推了推。
“别在朕面前晃来晃去,老老实实的在一旁呆着看书去,朕今晚上得考考你这几天学的怎么样?”
朱由校蘸了点墨水,说了柳如是一句,就继续批阅着西暖阁送来的重要折子。
柳如是也只好托着腮帮子半蹲在香炉旁边,等着陛下忙完后好给他讲天南地北的奇闻异事。
朱由校也没闲情管这小丫头在想什么,现在这雪一下就猛着下,北方各处刚刚经历了旱灾又遇上了雪灾,无数牲畜冻死,无数庄稼冻坏,流民又开始增多起来。
虽有孙承宗坐镇,通过杀贪官,恳荒地,抚流民,使得北方各地还未出现大乱,但谁也难保如果这雪一直不停,等到明年春荒之时,饥寒交迫的各地流民会不会揭竿而起。
尽管朱由校说过若五年之内北方有百姓反,则孙承宗必死,但他并非真的想出现这样的结果,孙承宗死不死倒无所谓,但百姓造反,却是让他很担心的事。
为此,朱由校不得不又加派了十万石粮,五十万两白银给孙承宗。
……
就在朱由校忧心如焚之时,皇后张嫣走了进来,见小如是要起身行礼,便忙做了个嘘声的姿势,然后,张皇后就悄悄的走上去,一双柔荑就按在了朱由校的太阳穴上,轻揉起来。
朱由校知道是自己的皇后来了,会心一笑,也就干脆眯上眼,任她按摩。
“陛下国事操劳也该放松放松,如今眼看年关将近,百姓家尚可得几日闲散,您为何就不能休憩一时,朝政之事自有百官协理。”
张皇后一边替朱由校按摩着一边说些闲话。
“得了吧,朕倒想好好睡几日,睡到日晒三竿,但这些当官的一个个比猴还精,朕刚一说缩短旬假,一个个就跟死了老娘一样,不是病了要回家休养,就自己老爹病了要奉侍汤药,即便是李明睿那小子也是,一个月前就给朕请了假,结果恰巧昨夜一场大雪,出了天灾,这些地方官们的奏折就跟雪片一样飞进了朕的紫禁城,偏偏一件也不能疏忽。“
朱由校说着就让张皇后命人将午饭直接安排在这里,看这样子,朱由校是打算牺牲掉自己吃饭和午后造人的时间了。
张嫣自然理解自家夫君作为一国之君的难处,谨守后宫不得干政这一条祖训的她也没再多言,而是在一边替朱由校磨墨。
一边发愣的柳如是见皇后抢了自己的活,也就干脆跑出了殿门外,在殿外的雪地里滑起冰来,虽然小脸冻得通红,倒也快乐得很。
不过,她却一不小心撞到了正过来的王承恩,王承恩知道自家陛下极喜欢这个小侍女,也不敢在柳如是面前摆司礼监掌印的架子,忙抓住了柳如是的臂膀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小心点,这大雪天里,可不是玩的地方,还是进屋吧。”
王承恩说着就走进了殿内,朱由校见他进来,便也搁笔问他有何事前来相奏。
“据东厂探子来报,信王殿下近来狂躁得很,其妃嫔皆被他时常殴打,连周王妃也被他打得遍体鳞伤”,王承恩只是例行报告朱由检的行踪,倒也没什么大事。
不过,皇后张嫣听后倒也有些感兴趣,忙问了一句:“噢,到底是何事让皇弟动辄殴打皇妹和其他嫔妾?”
王承恩见皇后询问,便看了朱由校一眼,因后宫不得干政,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皇后张嫣也自悔失言,看着朱由校,深怕朱由校因此对她生了嫌隙。
谁知朱由校只是笑了笑,将手一抬:“不碍事的,信王是朕的胞弟,他的事自然是家事,皇后乃是长嫂,自然可以询问。”
见朱由校如此体谅自己,张嫣心中一暖,脸上不由得笑靥如花。
而一旁的王承恩则也没什么顾虑忙回道:“据探子说,信王殿下每日必酗酒,酗酒之后就大发癫狂之症,说什么大明要亡,江山社稷危在旦夕,他作为皇室血统自然是要殉国的,而他的妃嫔却难保在自己殉节后会不会被贼寇掠去,所以索性先打死她们,以免她们落于贼人之手。”
朱由校听后不由得一笑,暗想自己这个皇弟朱由检还真一易怒冲动之人,历史上的崇祯十七年,当李自成即将攻破京城,他也因此对自己的妃嫔公主下手,如今即便没有当成皇帝,但依旧是这样。
不过,说到底,这朱由检现在差不多也还只是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受了东林党的教育后受了蛊惑,再加上又爱冲动,见自己这个皇兄大肆镇压他所看好的东林党,自然让他觉得大明危在旦夕,做些疯狂之举也是情有可因。
“陛下,要不我们还是把信王他们接进宫里来吧,毕竟他是您的亲弟弟,而且又要过年,一家人也该聚一聚。”
皇后张嫣劝了一句。
朱由校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自己皇后是想家和万事兴,但素来藩王不能无故进京,他也不能无缘无故的让信王进宫,便道:“你传朕旨意给宗人府,就说信王顽劣,目无法纪,革除亲王爵,立即押解进京!”
王承恩明白朱由校直接革除朱由检的王爵,并非真的是要对朱由检怎么样,而只是听从了皇后的意见将朱由检接进宫里而已,同时也更方便掌控。
而支持朱由检的东林党已经覆灭,即便是让朱由检留在京城,也难再成什么气候。
所以,王承恩也没有再说什么,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就在王承恩退去后不久,御马监掌印刘汝愚就前来奏报说,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官员等已经在外候着了,就等着陛下召见。
第五十三章 廷议
兵部、五军都督府、御马监,大明军事系统的这三个最高机构,分别代表着文官、武官(勋戚)、内臣三派势力。
但随着文官势力的日益做大,五军都督府的权重已是江河日下,因皇帝朱由校的支持,也就御马监还能与兵部抗衡。
所以,朱由校要想活命,不被文官架空,他不可能不让宦官干政,即便是历史上的朱由检在弃用宦官后也不得不重新启用。
如果把宦官干政等同于王朝衰败之象的话,那大明王朝从永乐年间就开始衰败,如此一来,怎么可能享国祚近三百年。
御马监掌印刘汝愚没有因为自己是一个阉人而在兵部左侍郎卢象升和左都督田尔耕面前一丝自卑之色。
但作为天子近臣,他也并没有轻视刚刚从知府任上来的卢象升和左都督田尔耕。
自从崔呈秀由兵部尚书调任为吏部尚书,孙承宗被软禁并又复出巡边之后,兵部就一直是卢象升这个左侍郎在执掌,因而权重也不亚于御马监刘汝愚。
而田尔耕因魏忠贤被降职为南京镇守,他作为魏忠贤的心腹也被迫离开锦衣卫系统,但其党羽还在,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所以,刘汝愚不敢轻视这二人也是有原因的,一见卢象升和田尔耕出现在自己面前,反而拱手行了一礼:“小的给少司马和田少师请安了。”
兵部尚书别称为大司马,卢象升官居兵部左侍郎之职自然是少司马,而田尔耕因为朱由校铲除东林党立下功劳已是加封少师。
所以,刘汝愚才如此敬称二人。
卢象升和田尔耕没有因为刘汝愚的谦逊,就将他等同于一般的宦官,忙回了礼。
不过三人都知道自己分别代表着三种势力,起互相制衡之效,不能相交太深,否则陛下必会猜忌,因而三人在简单寒暄后也没在说话。
直到开了宫门,抱着小暖壶的小丫头柳如是出现在三人面前,这三位一直沉默不语的朝廷大佬才齐声笑问柳如是:“敢问,陛下可起了?”
一二品大员已见过不少的柳如是倒也是波澜不惊,很淡然地道:“陛下早就起了,因刚才在跟王公公说事,所以耽搁了一会儿,你们现在跟我进去吧。”
……
三人到了乾清宫,见礼后,朱由校就命人给这三位大员赐座,想到三人在外面冷了一阵便给这三人各自赐了一碗姜汤驱寒。
卢象升等自是感恩不迭。
旋即朱由校就先询问卢象升昨日留下的京营和四卫营官兵的具体数字名额。
卢象升将已准备好的簿册捧在手中,柳如是替朱由校接了过去:”回禀陛下,现在共有八千三百四十二人未被裁撤,其中指挥佥事一人,千户一人……”
听卢象升报告留下的这八千余官兵大都是低层武官和士兵,朱由校倒也不觉得稀奇,毕竟也只有这些人还指望着能在京营和四卫营留下来,建些功业或者混口饭吃。
“留下来的指挥佥事和千户是谁?”朱由校有些好奇地问道。
“卫指挥佥事是魏国公姻亲覃博桐,千户是开平王后裔常延龄“,卢象升说后,朱由校就点了点头。
这里,卢象升又向朱由校上报被裁撤掉官兵,共计七万余人,所花遣散银六十四万两有奇。
朱由校听后只是颔首,问卢象升对于这些官兵如何安置为好。
虽然都花了遣散银,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动荡,但毕竟是数万人加上他们的家庭,也牵涉到了数十万人的温饱,朱由校不能不考虑他们以后的着落,他也没想给顺天府增加这么多无业游民。
左都督田尔耕正愁京营被兵部卢象升代管而无法吃空额,掌实权,便起身谏言道:“陛下,既然如此,何不将他们重编为京营,由都督府代管。”
“不可,陛下,这七万余官兵本就是**子,毫无战斗力,徒耗钱粮,如今既然裁掉就没必要再用,归于都督府,难道朝廷就给他们发响银了吗?”
卢象升知道田尔耕的真实目的,但带兵的将领吃空额和兵血已是常见的事,他也不好当着陛下的面揭穿田尔耕,便只是瞪了田尔耕一眼,并反驳了他的谏言。
”我!“田尔耕想要再辩解几句,见朱由校摇头,也只好住嘴。
朱由校自然知道田尔耕的意思,这个魏忠贤的心腹虽然手段狠辣,也肯为自己办事,但手脚的确有些不干净,要不然也不会让他离开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否决了田尔耕的意见,朱由校又问御马监掌印刘汝愚有何办法。
刘汝愚微微一笑,他和卢象升算是此次裁军利益受损最大的人,因为从此以后,他刘汝愚已是无响可吃,无兵血可喝,按照他的本意,自然是不愿意裁军,相反还得再多募兵,把洪武永乐年间上直二十六卫都恢复才好,至少也得甲胄十万。
不过,他自己的本来想法肯定不会被陛下同意,但也不能不说,思忖片刻后才道:”何不如遣派边镇屯田自养?“
朱由校点头不语,看向了卢象升:“他所言,建斗以为如何?”
“若是四五十年前,尚还可行,可如今已不可能,微臣在工部屯田司观政过,又在大名府任过知府,据微臣所知,如今天下可屯之田已十不存一,皆为军营中总兵副将一级的方面大员所占,要想屯田,得把这些人的田地夺回来,可这样,九边边镇必会大乱,前些日子,晋商一事,边镇已有乱象,好在陛下英明,先发制人,但现在还是不要大动干戈的好。”
卢象升的分析让朱由校很满意,暗想他到底是在地方上任过职,看事情确实要比贵为大学士的孙承宗更实际一点。
“爱卿此言甚是,刘汝愚,你的战略意识还是稍逊一筹啊”,朱由校随意这么一说,刘汝愚便忙躬身道:
“那是,臣不过读了些书,才学浅薄,而卢司马乃两榜进士出身,臣自然及不上。”
朱由校笑了笑,就站起来踱步:”你不必自谦,朕知道你不是愚笨之人,内书堂的案首,本是可以进司礼监的人,不愿意附和魏忠贤又不愿意迎合东林党,才来了御马监,可你毕竟同朕一样,长于宫苑之内,看不着也摸不着,思维束缚也在所难免,更何况你是不是现在还对朕裁军一事不满?“
“微臣不敢!”
被朱由校一下子戳穿了内心真实想法,刘汝愚吓得忙要跪下自陈清白。
第五十四章 工程营
朱由校忙扶住了刘汝愚:“不必如此,君子和而不同,朕没有怪你的意思,既然建斗说你的谏言不合实际,你不妨听听他的高见,若有不好,你也可以学他对田尔耕的态度,直接站起来喝骂。”
刘汝愚连说不敢,才退的一边,听卢象升进言。
朱由校也坐了回来,端起茶来微微一抿,觉着有些冷,就放了回去,柳如是会意,忙取了煨着炉边的紫砂壶来,从新换了一杯热茶。
这里,卢象升已拱手道:“微臣近日从《大明日报》得知,黄河已有数处河道缺水拥塞,沿河农田因此得不到灌溉,盐碱之地已突破十万亩,亟需疏浚,既如此,何不如就以这些官兵参与水利之事,如此既省了民工征调,又安置了他们,岂不两全。“
“甚好,让这些官军参与地方生产建设,建斗能有此想法,不愧是朕的能臣干吏。”
朱由校正肯定了卢象升几句。
刘汝愚见此站了出来:“陛下,卢司马所言虽是可行之法,但这官军可跟百姓民工不一样,百姓大多老实敦厚,且畏惧官府,因而极好指挥,工程建设起来也快,可这些官军都是些散漫之徒,在军营中尚不遵守军纪,一旦去了地方,只怕会扰民害民。”
而这时,田尔耕也接过话来道:”陛下,刘公公说的极是,这些官兵可不是百姓,一个个都是些兵油子,把他们放出军营,只能惹祸。“
听这两人这么一说,朱由校有些愠怒,冷声问道:“照两位爱卿这么说,朕本就不该裁撤这些京畿官兵了?”
田尔耕一时讶然,不知道该如何说,刘汝愚此时却一咬牙,忙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裁撤京畿官兵没有该不该,如今臣等不是让陛下收回成命,只是臣认为国家有打战之兵也可以有修桥铺路运粮之兵。”
“好一个修桥铺路运粮之兵,陛下,刘公公所言甚是,这些官兵不能上阵厮杀,放于民间又担心掀起祸端,倒不如留在军中,做这些修桥铺路之事,这样大军征伐时也不用抽取民丁了。”
卢象升忙赞同了刘汝愚的建议,并朝他摇了摇手。
刘汝愚也回之一礼,心里却有些忐忑,因为他卢象升觉得好什么用,关键是陛下。
可朱由校此时却是沉默不语,弄得刘汝愚也不知道他这个皇帝陛下以为如何?
“很好”,朱由校思忖片刻后就拍了拍刘汝愚的肩膀,刘汝愚心里一松,旋即露出喜悦的神色。
而这时,朱由校已站起身来,说道:”既如此,朕就改变主意,将他们仍旧编入军营为工程营,工程二字即修路铺桥之意,总之为百姓为野战主力服务之兵,现有七万余人,除确实太老太小的外,挑出五万人暂编为十营,主官设指挥使,指挥佥事佐之,由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协理,御马监监管,兵部主调配军饷,五军都督府主训练招募,先暂驻京城吧。“
“是!”
卢象升等三人回应了一声,田尔耕心里也是暗喜,五军都督府主招募训练,也就是说以后这些工程营的士兵有多少依旧是他说了算,他依旧可以吃空饷,喝兵血。
可他哪里知道,三天以后,朱由校就把他调到南京五军都督府养老去了。
既然将被裁撤的官兵重新编为工程营,那下面自然得讨论禁今日之正事,即禁卫军成立事宜。
朱由校自然知道日后的战争将以火器为主,而且战术也将与以前不同,他不会去组建单一的骑兵兵种,也不会让士兵去组成长枪营。
从成为皇帝以来,他就一直在琢磨大明军队改组的事,也查过不少资料,在他看来,大明现在完全可以组建更为先进的复合型军队组合。
所以,朱由校也没等卢象升等人先说,就把自己的设想说了出来。
“朕决定,先对这八千人进行一段时间的集训,重建他们的纪律性和战斗意识以及团结意识,然后根据各类项目测试,挑选一千士兵组成炮营,一千士兵组建骑兵,接着组建三个以新制燧发枪为主的步兵营,暂时一千五百人左右为一营,剩余的则编为辎重营,总之,八千余官兵原有建制打乱,重新整编,按照朕上述方案成立禁卫军,由朕直接统领。“
朱由校说着就看向了卢象升等人:“三位爱卿以为如何?”
卢象升等人微微一愣,在他们的意识里,无非是组建精锐骑兵和步兵,先由骑兵冲锋,再由步兵扫尾。
可陛下为何要成立炮营,在他们的意识里,大炮此时也只是攻城利器,对于野战并没有很好的效果,其机动性赶不上骑兵,其威力也不足以挡住骑兵。
所以,卢象升站了出来,表达了自己的疑惑:“陛下,有步骑就可,大炮可用于步营,何必添一炮兵。”
“你有所不知,如今虽然大明的火炮在机动性和威力上不行,精准度也不高,从而对骑兵威胁不大,但只要我大明突破了这三个技术难题,日后由炮营、骑兵、火器营,三个兵种形成的战术将会让胡虏最强的骑兵折戟沉沙!”
朱由校这样一说,三人也不好反对,反正这禁卫军也是陛下的亲军,陛下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
但他们哪里知道,朱由校并不满足于将自己的禁卫军重组为步骑炮混合兵种,他的目标是要让整个大明的军队都改变混乱的火器利用方式,通过兵种组合将火器的威力真正表现出来了,让大明进入热兵器时代,也只有这样,再强悍的骑兵也只能成为被热兵器兵种屠杀的羔羊。
大明不是后世的满清,各类火器发展完善,虽然某些关键技术与西方已有不小的差距,但已经有了组合热兵器混合兵种的条件。
而朱由校恰巧是这个古老帝国的帝王,他完全有条件自上而下的进行改变。
要不然,他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成立皇家军械司,并建立从科技理论输出到应用技术革新的一系列国家科学技术体系。
只是,建立混合兵种并推行炮兵、骑兵、火枪兵协同作战的战术还只是朱由校的设想。
现在他这八千禁卫军连最基本的队列训练和体能训练都已废弛。
所以,朱由校只能先把这八千禁卫军暂时均分为五营,先重新恢复他们的纪律性和集体荣誉感,最关键的是,让他们拥有敢打敢战的军魂。
没有军魂的队伍,就同没有信念的人一样,如同行尸走肉。
第五十五章 军官生
大明天启七年十二月下旬,朱由校自平台召见兵部左侍郎卢象升、御马监掌印刘汝愚、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田尔耕进行廷议后,便开始了对原有京营和四卫营的官兵的军事改组。
本来是直接将原京营和四卫营的大部分被裁掉的官兵编为工程营,但朱由校后来想到自己的禁卫军作为大明第一个集团军种,也应该有工程营。
于是,在正式公布改组方案前,朱由校又命卢象升等从被裁掉的数万官兵中选取有木工、打铁、打石、爆破等各种技能特长的官兵重新编为禁卫军,为以后的禁卫军工程营做准备。
除此之外,还又将会包扎伤口、会识字、会说胡语的官兵也重新编入了禁卫军,以后好直接打入辎重营,成立医疗队、宣传队等后勤保障队伍。
就这样,原先定好的禁卫军数量由八千凑到了一万余人,前期训练单位也由五个营扩编为十个营。
但时下已是年关,人总是要过年的,因而新兵训练只能推迟到年后举行。
足足一万人的训练,即便有卢象升和刘汝愚等熟稔军事的官员协助,也不可能完成对一万人的短时间训练。
所以,朱由校不得不先培训一批合格的军官生,以便到时候集训时,直接以这这批军官生为骨干训练禁卫军。
于是,他便准备将十营中原有官职较高的三十人先叫到了宫中进行短时间的集训。
同时,卢象升也被他取消了旬假,再加上刘汝愚,两人被朱由校请进宫中硬是连夜弄出了一套《新兵操典》草案,准备就在宫中选一处地方对这些军官生进行先期培训,之所以选在宫中,是为了朱由校不在朝堂军营两天跑,以免花费更多在路上的时间。
因得知是皇帝陛下要召见自己和另外二十九个品级不同的禁卫军军官生进宫,常延龄同其他军官生一样一开始有些紧张和兴奋。
他们不知道皇帝陛下让他们进宫是干什么,而且他们也知道紫禁城里除了皇帝以外就是女性和残缺男性,如今自己十个人被召见宫莫不是被阉割了做宦官?
毕竟自古帝王都喜欢用自己的人掌兵,而皇帝的自己人一般都是宦官。
一想到此,常延龄心里也就更加忐忑,虽然他想过要报效君上,马革裹尸,但他没想过要当宦官。
但如今皇帝已经下明旨让他们入宫,他也不得不遵从旨意。
当穿过一道道朱红色宫墙大门,来到不较为宽敞的小院广场后,领他们进宫的小黄门才停了下来,道:“你们先在这儿候着。”
那小黄门说着就走了,而这时候,都被召进宫的这些禁卫军军官生们也就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其中,原是指挥佥事的覃博桐见常延龄站在自己一旁,便用肘部撞了常延龄一下:“兄弟,你说说,陛下让我们进宫不会真让我们做阉人吧?”
“这可说不准,不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要是真让我们做阉人,我们也没办法,你们可别忘了驸马爷是怎么死的”,常延龄没答话,另外一满脸胡子的大汉接了一句。
而这时候,覃博桐则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诉起来:“陛下饶命啊,微臣可不想做太史公啊!”
“得了,你能跟太史公比吗,不过一想想我这辈子连女人的滋味都还没尝过就这么断子绝孙了,也着实挺亏的。”
一人说着就靠在常延龄的背上装腔作势的抹起眼泪来,常延龄直接将这人推在了地上,见鳌拜站在一边压腿,便过来问道:“这位兄台请了,您不是汉人吧。”
“没错,我鳌拜是满人,可不是怂包一样的汉人!”
鳌拜随口这么一说,刚还蹲在地上哭诉的覃博桐立即站了起来,怒指着鳌拜:“你这家伙骂谁怂包,只知屠杀劫掠的野蛮鞑子,有本事就别来我们汉人的地盘!”
“怎么,不服气,要不跟我鳌拜摔一跤,别看我现在一只手,照样把你这种小白脸干趴下!”
按照朱由校的意思,鳌拜也是进禁卫军给自己带骑兵的,所以便也让他也编入这三十人之中。
可鳌拜从没有把这些在战场上只能躲在城墙里一出战就溃逃的明军官兵放在眼里。
“摔就摔,谁怕谁!”
覃博桐本是魏国公府的家将,与胡人也接触过,倒也擅长摔跤,因而也没有怕鳌拜。
眼见这两人就跟两头发狂的公牛一般横眉怒眼互瞪着对方在广场上转圈,众人不由得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这里来,像是在看一场大戏一般。
不过,这时候,御马监掌印刘汝愚已被小黄门带了过来。
可他没想到这些军官生居然在宫内摔起跤来,便怒喝一声:“成何体统!都给咱家住手!”
刘汝愚说着就亲自跑了过去,一把拽住鳌拜和覃博桐的手,两人竟没法动弹。
“敢在大内斗殴,真是目无王法,难怪陛下说你们都是无用之徒,先拉下去,责打三十板子!”
遵照朱由校命令临时归于刘汝愚指挥的一百锦衣卫中,两人直接走了过来,押着鳌拜和覃博桐就到一边的空地上,将两人摁倒在地,而另两个锦衣卫拿着三寸厚的板子就开始打。
不过两人也是够硬气,为了不让对方小瞧,硬是没叫出一声。
一轮板子打后,刘汝愚才走了过来,问道:“疼吗?”
鳌拜没有吭声,覃博桐还贱贱的挤出笑脸:“回公公,打得太轻了,就跟饶痒痒似的。”
“死鸭子嘴硬!”
刘汝愚哼了一声就对这三十人道:”你们现在给本公公记住,这里是宫廷,不是你们自个儿家,若搁在平时,你们在这里站一刻,就是死罪,如今陛下把你们当个人才,特意开恩要在宫禁内训练你们,你们就应该珍惜这个机会,而不是来这里胡闹!“
刘汝愚说着就大声喝道:
“都给我记住,从今天起到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内,你们的吃喝拉撒就都在这个院子里!
谁也不准踏出这里一步!
不得打闹,惹是生非,赌博吃酒,若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刘汝愚说着就拍了拍手。
顿时,就是无数锦衣卫出现在墙头,手持着弓弩,这三十人一个个不由得面色一紧,没敢再说什么。
”明白了吗?“刘汝愚问了一句。
“明白了。”
“大点声!没吃饭吗!”
“明白了!”
刘汝愚见这些年龄大多数在二三十之间的少壮军官一个个扯着脖子大喊,便不由得暗笑了笑,心想还好陛下预料到这一点,要不然第一天就没法制服这帮纨绔。
第五十六章 管生活的刘汝愚
一番喝叱之后,常延龄和覃博桐等三十名军官生倒也不敢再随意说话,更何况四面围墙之外还潜伏着杀人如麻的锦衣卫。
而这时,面白如雪,阴煞恐怖的刘汝愚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犹如面瘫一般,道: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咱家将会负责你们的日常生活,兵部左侍郎卢司马将会负责你们的训练,陛下是总教官,会经常过来督导和驯化。
接着,咱家再告诉你们今天的安排:
咱家先带你们去看看你们这一个月之内的住宿,然后再带你们去领陛下亲自给你们裁定的衣服,洗澡后都得给咱家换上。
随后,陛下会亲自来给你们训话,训话完后,会有人将陛下亲自拟定的《新兵操典》下发给你们。
你们在这一个月内的训练安排和纪律以及惩罚规则都按照这《新兵操典》执行,以后每晚戌时正开始会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学习这《新兵操典》。
另外,咱家先把话给你们说清楚了,无论你们以前是几品官,哪家国公哪家侯爷的亲戚,或者是什么尚书侍郎家的公子。
在这里,你们就都只是陛下亲自特训的皇家军官生,你们的表现将被内书堂的内臣们记录在册,到时候陛下会根据你们的表现重新授予你们官职。
咱家可以先告诉你们,这次军官生特训,陛下只会任命十位表现优越的军官生任禁卫军各营的指挥使。
也就是说,你们当中每三个人就会有一个人失去指挥使之位,或者直接成为士兵,亦或者直接被逐出禁卫军系统。
当然最坏的结果是被四处埋伏的锦衣卫们射成刺猬,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常延龄和覃博桐等军官生忙大声回了一句。
刘汝愚见此只是冷冷一笑就带着他们进了一排廊房,指着这一排廊房道:“这一排房子,一共有五间,以千字文中”天地玄黄“四字为序,每六人一间。”
说着,刘汝愚就从一黄门手里接过一册子来:“下面咱家开始念每号房的军官生,待会领衣服的时候就顺便领回你自己所在房间的钥匙和床牌号,可给咱家听仔细了,咱家只念一遍。另外,你们的考核从此刻就已经开始了,谁若是走错房间,领错了东西,也会被记录进册子里面,陛下可不喜欢一营指挥使是个愚笨之人。”
三十名军官生一听忙聚精会神起来,仔细听刘汝愚念名册。
“天字甲号位,汤复生;乙号位,刘宾……玄字甲号位常延龄,乙号位富大海,丙号位鳌拜,丁号位覃博桐……”
鳌拜有些郁闷,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和覃博桐一个房间,倒是覃博桐很是无所谓的挑了鳌拜一眼。
而常延龄见此则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他似乎已经猜到自己所在的玄字号房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是不会太平了。
刘汝愚带着三十人去了自己所在的房间,他虽然贵为御马监掌印,权同外廷尚书,但他不得不遵照朱由校的旨意和这些军官生们住在一起。
“咱家接下来住的房间跟你们一样,你们现在仔细看看,每个床位都标了甲、乙等字号,每个人不准随意调换床位,另外,被褥、脸盆以及其他必备盥洗用具等都已经给你们每人准备了一套全新的。”
刘汝愚说着又道:“《新兵操典》上会具体规定你们的这些生活用品如何摆放,被褥如何折叠,另外陛下待会儿也会亲自教授你们,从明日开始,谁若是错了规定半点,也会记录在册!”
军官生们不由得一惊,暗想这些都要考核吗?
再看看一旁摆放整齐的脸盆和脸帕,貌似以后都不会有人服侍自己,而是自己给自己搓洗。
还有这分为上下两层的床,很窄,刚好够自己一个人睡,也不知道翻个身会不会滚在地上,中间还配有楼梯,睡在上铺的估摸着还得从这里爬上去。
满是好奇的打量着屋内陈设的军官生们都在暗暗担忧起自己这一个月的日子该怎么过。
没有丫鬟没有老妈子,还跟这么多人挤一间屋子,关键是连个马桶都没有,解手岂不是要去外面,这大冷天的,可怎么活?
满脸愁怨的覃博桐看了面无表情的常延龄一眼就同其他人一起跟着刘汝愚去了廊房中间的库房领衣服钥匙。
“这衣服叫人怎么穿啊,这种布料也就我家仆人才穿,老子好歹是堂堂指挥佥事,居然要老子穿这个?还有这块布是干嘛的,还有这鞋,千层底!还给每人发块皂角干嘛,不会真让我们自己给自己搓澡吧,真后悔没把服侍自己的小蝶带来。“
覃博桐在暗自后悔的同时,刘汝愚已经沐浴完毕,仅遮着一层单衣走了出来,但没人敢笑话他,因为他现在正严肃的训斥着眼前的这三十名军官生:
“这些衣服,是陛下亲自为你们设计的制服,这是禁卫军才能拥有的着装,今天让你们成为第一批穿上禁卫军军服的军官,这是你们的荣耀,别在这里给咱家耍公子哥威风,咱家知道你们不会穿,所以先给你们示范一下,都给咱家看清楚了!”
刘汝愚说着就从一小黄门手里取出一叠衣服和鞋子放在一边,开始着装。
“这块白布是裹脚和绑腿的,灯笼裤和裙衣不适合行军,用这个把裤子缠紧便于长途行军,这是皮带,珍贵的很”。
刘汝愚一边说着就一边往身上穿,而当他把一双黑色皮靴拿出来时,覃博桐不由得惊讶道:“乖乖,刘公公,为何你的鞋是如此精致的皮靴,锃亮锃亮的,为何我们就只能穿千层底。”
“咱家是御马监掌印,你能跟咱家比吗?”
刘汝愚冷冷一问,覃博桐忙摆手道:“比不起,比不起。”
“不过,一月后你们只要成了一营指挥使也能跟咱家一样,穿陛下御赐的军靴!”
刘汝愚虽是宦官,但穿上朱由校根据近代北洋军制服改进的大明禁卫军制服后,倒也显得精神抖擞,威风凛凛,就只是颌下没须。
第五十七章 朕的好儿郎
覃博桐等人见刘汝愚一个太监穿上这样的衣服都能显出几分精神出来,因而也就对那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灰色布衣没那么反感了,一个个忙领了衣服和钥匙。
刘汝愚见此暗暗一笑,想起了自己前几日被陛下逼着穿这些衣服的日子来,旋即又吩咐道:
“你们也许还会有人问,给你们皂角是干嘛?因为,按照操典规定,你们每日都要领一块皂角洗澡,务必保证个人卫生干净整洁,什么是个人卫生,就是你们自个儿得把自个儿拾掇干净,指甲不能太长,衣服得勤换洗,也不能喝生水,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就好,只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超过后也会记录在册的,快去洗吧。“
刘汝愚说后就走了出去,而这些军官生们便被领进了澡堂。
操堂是工部的人临时改造的,有木制喷头和铁管做成的排水系统,热水是从外面的锅炉房供应,覃博桐等人进来搞半天也不懂机窍在哪儿?
还是一小黄门示范后,众人才明白,原来热水是从上面哪个嘴里吐出来了的。
“赶紧洗吧”,常延龄见隔间的覃博桐一直在打量那喷嘴,便好心提醒了一句。
覃博桐便哎了一声,忙一边搓洗着一边说道:
“你别说,这皇宫还真是不一样,洗个澡都不一样,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家里那大木桶泡着,几个小丫鬟用滑嫩嫩的小手儿给你搓着,那滋味就不知道多爽,你说陛下身边也有服侍的人,佳丽三千,他这样洗澡的时候,底下的人怎么给他搓洗,不会是一边洗就一边做那事吧,哈哈!”
见覃博桐满口污秽之语,还以陛下为谈资,常延龄表示无语,也没搭理他,常年在军营生活的他倒也能自己服侍自己,也没覃博桐那么不适应。
就在常延龄已经扎好皮带,而覃博桐还在悠哉乐哉的哼着歌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哨音:
“洗澡时间结束,立即出来,陛下马上就要驾临此处!若晚了一分,直接逐出禁卫军!”
“啊,老子还没打皂角呢”,覃博桐说着就赶忙擦拭身子,把皂角直接丢在地上,立即穿起衣服来,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弄,只得求救常延龄:“这怎么穿,兄弟,帮帮我。”
常延龄见此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便亲自与他穿了起来,暗叹可怜自己一个堂堂侯门公子竟落到服侍人穿衣的地步。
……
这里,朱由校与卢象升并排走了过来。
朱由校今日穿的一身常服,而卢象升则同刘汝愚一样也换上了禁卫军的新式军装。
众军官生们见陛下和那位传说中由知府升为兵部左侍郎并极受陛下器重的卢司马走了过来,就都不由得屏气凝神起来。
朱由校一边走一边看着眼前这三十名军官生,不由得对卢象升笑道:“你看看,这穿上统一制式的军服,的确要精神多了。“
“陛下执意要改进禁卫军的军装,微臣起初还不以为意,如今一看,果真有些效果”,卢象升低声回了一句。
“不过,即便是这样,赶你的那些家丁还是差了点,你看看他们的站姿,简直就是参差不齐,还有那眼神,除了鳌拜,其他都没有半点军人应有的杀气!所以,建斗啊,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可得我好好磨磨他们的锐气,朕要让他们成为真正优秀的军官!“
朱由校说着,卢象升忙拱手道:“陛下放心!”
对于卢象升的能力,朱由校是相信的,因而也就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就朝这些军官生们走了过来。
“挺胸抬头!”
朱由校一过来就突然冷喝一声。
常延龄的军官生忙挺直腰杆,抬起头来,平视朱由校,要不是刘汝愚刚才告诉过他们,见了陛下不必如平常一样,他们此时还真没这个胆量平视皇帝陛下。
按照三人的约定,朱由校这个皇帝是要唱红脸的,白脸是由刘汝愚和卢象升来唱,因而在喝叱一声后,他这个皇帝陛下反而露出一副很和气的样子道笑道:“很好,都是朕的好儿郎啊!”
朱由校这一句“朕的好儿郎”,倒让常延龄等军官生们心里不由得一紧,似乎一下子就被陛下抓住了脉门般,不敢有丝毫造次。
而朱由校反而更加和气起来,亲自摆手道:“都坐下吧,朕说的可能有点长,一直站着,会很累的。”
军官生们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现在很难把这个满面春风的君王与那日在校场上怒斩驸马朱纯臣的朱由校等同起来。
“都愣着干嘛,陛下让你们坐就都坐下,难不成是嫌弃地上脏不成,这可是大内,脚下的每一块砖都比你们的命珍贵!”
卢象升本来就生的面冷心硬,如今这么冷声一问,这些军官们忙乖乖的坐在了地上。
好在现在是晴天,地上的雪也已被扫去,所以坐在上面倒也不是很冷,但还是让素来没怎么吃过这等苦的覃博桐也不由得龇牙咧嘴起来。
“怎么,怕冷吗,怕冷就自个儿滚回去做你的公子哥去!“
卢象升注意到了覃博桐,一脚就踢在了他的屁股上,覃博桐疼得当场就站了起来:“你!”
“坐下!你什么你!“
卢象升一脚踢在覃博桐的膝盖上,覃博桐直接坐了下来,心中却已经是满腔愤怒,恨不得吃了卢象升,偏偏现在陛下又在场,而且还有内臣在记录自己的表现,而卢象升又是总训官,他也只能咬牙忍着。
朱由校既没说卢象升这个下马威做的好,也没说这个下马威做的不好,他依旧是面带微笑,站在这些军官生面前,很是淡然地问道:
“朕想问各位一个问题,你们加入我大明军队,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家可以自由举手回答,卢侍郎不会因为这个阻止你们的。“
常延龄先举了手:“为了大明,为了陛下!”
朱由校很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明显是一个家教很好的孩子。
但这时候,覃博桐举起了手:“我想升官发财,这个答案可以吗,陛下?”
第五十八章 朕的盼头
覃博桐这么一回答,卢象升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又是一脚踢过去,他以前训练的家丁虽然愚笨,但也不会这么痞。
反而朱由校很是淡然地笑了笑:“可以,你倒是很实诚,升官发财,封妻荫子,很多人当官都是这样的盼头。”
覃博桐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从小就爱哗众取宠的他在那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因为他意识到现在在问他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自己刚才那句随口而出的话,陛下完全有理由要了自己的脑袋,好在陛下比那姓卢的要大度些。
如此一来,覃博桐对朱由校不由得多了一分感激。
这时候,一叫富大海的举起手来:“陛下,微臣来这里不是想升官发财,也不是想报效大明,而是微臣的娘亲要我来的。”
“噢,你娘亲为啥要你呢?”朱由校笑问道。
“微臣的娘亲说,微臣的爹爹是为大明而死的,是忠烈之士,娘亲就要我也做个忠烈之士”,富大海说后,刘汝愚忙低声在朱由校耳边嘀咕道:
“陛下,我们查了他的资料,他父亲本是随李如柏出征朝鲜的百户,但最后战死在朝鲜,正因为此,他才继承了他父亲的官衔。“
“原来如此”,朱由校点了点头,就拍了拍这富大海的脑袋:“你有个好母亲。”
“你们当中,有人是想报效大明,建功立业,有人是想升官发财,有人要做忠烈之士,这都是盼头,没有谁好谁坏,可你们知道朕的盼头是什么?”
朱由校这句话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军官生们的兴趣,对呀,皇上的盼头是什么,跟自己一样,升官?发财?娶天下最美的女人?
好像这些都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陛下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富有四海,佳丽三千,似乎没有什么盼头。
不过,细心准备了一晚上的洗脑说辞的朱由校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盼头。
“朕的盼头就是能让全天下的老百姓有饭吃,有衣服穿,能让大明的子民们永远永远的太平下去,没有易子而食的惨剧,也没有战火连天,能让大明国威扬于九州之外,宇宙之内;
可偏偏现在关外的建奴一步步蚕食我大明疆土,屠我大明子民;
先是抚顺之败!
紧接着萨尔浒我大明数万精锐折戟沉沙于辽东苦寒之地!
然后又是开铁被占,后沈阳,辽阳等辽河以东大小七十余城尽归于建奴之手!
再到广宁失守,我大明无数辽东子民至此为建奴所蹂躏,可怜我大明上百万甲胄,竟无一兵一卒能复辽东之地!
你们说,朕之所盼何时能得以实现?
这个时候的大明与后金还没有南明时期那么尖锐的民,族矛,盾。
在此刻的明朝绝大多数眼里,努尔哈赤等人只是大明的叛徒而已,虽然他们骁勇善战,但在大明人的眼里,他们就是蛮夷,同当年宋朝人很严肃的讨论胡人到底是不是人一样,现在的大明少有人将建奴视为肘腋之患。
可此时,朱由校的一番说辞,让在场军官生们都怔住了片刻。
抚顺、萨尔浒、沈阳、辽阳这些他们或听说过或没听说过的地名如今被皇帝陛下朱由校提及,且都是被建奴一步步夺去的土地,仿佛就像是自己家的领地被人霸占一般,莫名有一种切肤之恨。
朱由校深知此时的大明王朝还没有多大的危机感,文官忙于享乐党争或目空一切,盲目而不自知,更有袁崇焕之辈自负得说五年可平辽,武官更是被文官压制得豪无血性,纪律散漫,自甘堕落。
眼前这些少壮军官生亦是如此,所以朱由校要做的就是激发他们的血性,调动起他们的情绪和好战的欲望
“虽然自己不是专业的演说家,但也要尽量让他们的民族意识和战斗意识觉醒一些”,朱由校如是想道。
人类属于群居动物,集体主义意识也因此而生,也因此,就有了民族与国家的概念。
这些思想还未成熟的少壮军官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爱国主义,但不代表他们完全没有维护华夏尊严,扬大明国威的情绪。
也正因为此,虽然朱由校的训话并不多么高明,但也煽动起了军官生们的情绪。
直到朱由校的思想教育结束,众人都还是闷声不吭,细细思索着陛下刚才说的”天子守国门,君主死社稷“之语。
“接下来,卢侍郎会具体训练你们,你们可得认真点,到时候你们是要用这一套去训练你们的士兵的,如果你们学的不好,你们的士兵就会学的不好,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
朱由校随口一说,军官生们直接接了一句。
常延龄更是直接前来表态:“陛下放心,愿为大明守一辈子国门的不止您一个,还有我常延龄,他日如有机会,微臣愿为陛下尽复辽东河山!”
“还有我覃博桐!”
“我富大海也愿意为陛下夺回辽东!”
“我虽是满人,但现已归附陛下,陛下之愿即是奴才之愿!”
……
见这些军官生相继表态。
朱由校很是感动的点了点头,就同刘汝愚一起离开了这个封闭式的小院。
而卢象升此时见一些人还在给朱由校表态,则立即怒喝了一声:
“都给本官闭嘴,陛下已经听不见你们的雄心壮志了!要是有那份保家卫国的斗志,就给本官好好练!你!给我站直点,膝盖是软的吗?还有你!脚后跟并不拢吗!你肩膀从小就是歪着长的吗!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
从这一刻开始,覃博桐发现他是真的不该来,因为这卢侍郎在这一个月内都将他当成了重点照顾对象。
“想升官发财的那位,你要是再走错步子,信不信本官立刻就把你逐出去,让你一辈子也别想升官发财!”
“你不是想升官发财吗,连左右都分不清,笨的跟猪一样,还想当官!”
“知道升官发财的不容易了吧,还想吗?”
“想。”
“大点声!”
“报告!想升官发财!”
“想就给本官再做一百个俯卧撑!”
“你连个被子都不会叠,怎么做升官发财的梦,回答我!”
“都给本官记住,文人尚且要十年寒窗苦,你以为你们当武官就能随随便便升官发财吗,那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就你们现在这水平,别说杀敌,就是上个战场也只有尿裤子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