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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混在东汉末txt下载     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卷 共逐鹿 第507章 楚王府的大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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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继收到荆州、益州、并州、凉州和幽州的上计结果之后,司徒卢植奏请太后,召集了一次朝会,商量对关东作战的部署。太后同意了,下诏大将军董重、骠骑将军宋丰和三公九卿出席,车骑将军刘修因为人在凉州,来不及赶回来,车骑将军府的关中长史荀彧奏命赶到洛阳参与朝会。

    听到这次会议的消息,前将军领兖州刺史曹操派功曹毛玠赶到洛阳,向与会的大臣们介绍了兖州战事的紧张局面,请求天子下诏,命车骑将军刘修派兵支援。袁术退出南阳之后,兖州的压力大增,要同进对付冀州的袁绍和豫州的袁术,兖州不管是兵力还是财力都有些难以为继。

    卢植问荀彧,车骑将军眼下有没有能力出兵。荀彧咂咂嘴,有兵,没粮!要牵制一下可以,大举出兵不怎么现实。荆州有兵有粮,为什么不让镇南将军刘表出兵攻击袁术,也让袁术尝尝两面受敌的滋味,这样前将军的压力不就可以小一点了吗。

    卢植有些不高兴,他觉得这是刘修在为没有把镇南将军刘表置于他的节制之下的反抗。荆州是有兵有粮,但刘表不是个能打仗的人,他现在正在和袁术的大将孙坚争夺江夏,孙坚凶猛,打得刘表节节败退。刘表能保持江夏不失,已经不容易了,还想他攻击袁术?

    荀彧随即又出了个主意:前将军曹操是被袁家兄弟夹击,可是袁家兄弟同样也是被人夹击。除了由刘表攻击袁术之外,还可以由左将军公孙瓒由幽州出兵牵制袁绍的后方,幽州士马强壮。这些年也没打什么仗,应该有实力出兵啊。与其千里迢迢的从凉州调兵,不如由幽州出兵。

    这句话提醒了卢植。卢植和段颎商量,咱们把突破口放在冀州吧,有并州、幽州和兖州青徐三面夹击。冀州可破。打败了袁绍,回头再去打袁术,幽州的骑兵可一泄而下,在江淮地区歼灭袁术的把握大增。

    段颎不同意。冀州虽说三面受敌,可是你别忘了。冀州的户口数量太大,并州、幽州加起来都不足冀州的一半,青徐一带又多年征战,财力大损。虽说幽并有精骑,可是财赋严重不足,很难持续作战,冀州坚固的城池很多。骑兵在野战中可以占得优势,但攻城却不行,最后还得靠步卒长年累月的围城,围城就要有雄厚的财赋做后盾。没钱不能打仗,没粮更是动都不能动。这是常识。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没钱没粮。

    见朝廷没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毛玠急了,挨着个的上门央求,朝廷再不加大求援力度。曹操就真的撑不住了。可惜他说得口干舌燥也没用,朝廷没有粮赋,谁也没办法。大汉的膏腴之地大部分都袁家兄弟占住了。并州、凉州往年都是吃救济的,这两年车骑将军花了大力气,也仅仅是让他们不吃救济,自力更生而已,益州倒是有钱,可是仅凭益州一州。也不可能支持整个大汉啊,朝廷还有一大堆用钱的地方呢。总不能全拿去打仗吧。

    毛玠最后没招了,跑到蔡邕府上求见。他们都是陈留人,毛玠虽然学问不能和蔡邕相提并论,但是名气也不小,蔡邕倒也不敢怠慢。见到蔡邕之后,毛玠开门见山的说,从光和三年黄巾动乱以来,兖州打了四五年仗,如今兖州也是哀鸿遍野,不仅普通百姓没了活路,就连有实力的大家族都陷入了危机。粮食,全被士卒吃掉了,陈留仗以致富的蚕桑,没了销路,精美的丝织品堆在家里,却只能看着发霉,没地方卖去啊。因为没地方卖,所以售价大跌,与此相反的是粮价一路暴涨。为了征粮,曹操已经使出了所有的办法,哄吓诈骗,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情况还是一天天的恶化。

    毛玠最后说,先生,前将军已经急了,再弄不到钱,他就准备挖坟掘墓,到坟里找钱了。大汉人讲究厚葬,陈留一带又多世家大族,这地里的钱可多。你要是不帮忙,难保最后不会挖到你蔡家的祖坟。

    蔡邕一听这话,噌的一声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喝道:“他敢!”

    “蔡先生,你还别说,他真敢。”毛玠苦笑道:“你应该知道前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上次边让说了几句怪话,他一刀就把边让给宰了。虽说后来兖州士族大乱,把曹操赶出了兖州,但是曹操后来又回来了,他把那些当初反对他的人一个个全收拾了。现在兖州还有谁敢对他呲牙?你也知道的,朝廷现在就靠他在兖州支撑,他只要打赢了这一仗,什么罪过都不值一提,哪怕是把兖州士人全杀光了。如果打输了,就算整个兖州人都支持他,他又有什么用?”

    “他要是挖坟掘墓,老夫上表弹劾他。”

    毛玠对蔡邕的书生气很无语。弹劾?曹家的靠山是宋皇后,是天子,他又是朝廷倚重的大将,你的奏表写得再好看,又有个屁用。

    “他是不挖,但是黄巾会挖。”毛玠反问道:“他说是从黄巾那儿抢来的,你能拿他如何?”

    蔡邕这才想起来曹操和黄巾有勾结,而黄巾虽说还没有正名,但那只是朝廷为了行事方便采取的策略。之所以不招安黄巾,就是要让黄巾办一些朝廷不方便出面的恶事。曹操要是指使黄巾去挖坟取财,他还真没办法。

    蔡邕急了,他为人孝顺,当年曾经守墓三年,一想到逝世的老母亲会被人抛尸荒野,他的额头沁出了汗珠。

    “阿翁。”屏风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蔡邕一愣,知道那是女儿蔡琰,只当她是来问学问的,这时候他哪有心情谈学问啊。便有些不耐烦的回了一句:“什么事?”

    “阿翁,丝帛就是钱啊。”蔡琰在屏风后轻声说道。

    “我知道那是钱,可是那些钱现在换不来粮食啊。”蔡邕苦笑道。

    “在兖州换不了粮食,可是到了关中就能换。”蔡琰从屏风后转了过来,对毛玠施了一礼。浅笑道:“我听说西域长史张郃整治西域已经初见成效,商路重开势在必行。何不把这些丝帛送到关中,换成粮食,多少也能缓解一些。”

    毛玠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西域的商路要重开了?”

    蔡琰点点头。她也是刚听天子说的。刘修要重开丝路,当然要汇报给朝廷。

    毛玠一听,没兴趣再和蔡邕这个书生扯淡了,起身就去找荀彧。荀彧没住驿舍,他住在楚王府。毛玠二话不说,又赶去楚王府。

    荀彧正在和楚王刘元起商量丝路的事。刘元起在江湖上藏身这么多年,靠的是就是做生意。他的生意虽然有些上不了台面,但不得不说,在做生意这一块,刘修和他比还差得太远。现在刘修手中掌握的几个大商团,基本上都是刘元起转给他的。像中山大商张世平、苏双,原本就是刘元起手下负责辽东一带商业事务的人,其他还有几个很强大的力量,目前还没有交到刘修手中。

    “西域路途遥远,但是利润高,做还是值得做的。”刘元起早就收到了刘修的家书。已经做了一些准备:“现在张郃在西域进展顺利,当然是个好机会。可是你们想知道,在西域做生意。最大的压力不是资金,也不是货源,而是粮食和水源。”

    荀彧点点头,这个道理他懂。西域耕地少,水少,一旦大量的商人涌入西域。仅靠西域自身的粮食生产能力很难满足需求。也许会在短时间内造就几个兴盛的商业绿洲,但很快就会因为粮食和饮水的问题陷入困境。

    当然了。那些问题还没有到严重到那个地步的时候,眼下最急的还是货源。有了益州,算是解决了一部分货源的问题,可是益州刚刚到手,短期内还很难满足丝路的需求。荀彧来找刘元起,就是想问问刘元起在山东有没有根基,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个生意做起来。

    就在这时,毛玠兴冲冲的找来了,开口便说,我兖州有大量的丝帛可以出售,价格好商量,不过要用粮食来换。

    荀彧先是大喜,听了毛玠后一个要求后,又连连摇头。关中这两年发展很快,粮食产量有大幅度的提高,但是关中除了支持自身的粮食需求之外,还要拿出一部分支援凉州。要关中拿出粮食来支持兖州,那显然是不太现实的事。

    刘元起却很镇定,他问了毛玠几个问题,你们有多少存货,什么价,大概能换多少粮。

    毛玠一下子被问住了,他只知道个大概,具体的数字哪说得上来。不过,他对刘元起说,这些数目我马上就回去查,只要你有粮,我们就可以做生意。

    刘元起微微一笑:“行,你马上把那些丝帛集中起来,清点一下,然后送到洛阳来。你需要的粮食,我来筹办。不过,这个生意是我楚王府的,与朝廷无关。”

    毛玠为了筹粮已经急疯了,他才管你是楚王府还是朝廷,谁能卖他粮食,他就把那些积压的丝帛卖给谁。他立刻和刘元起大致商量了一下,以低于市场价近三分之一的价格先做第一笔生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毛玠知道,那些丝织品再不销出去,连本钱都回不来,他现在谈的价格虽然低,但那些已经急得跳脚的世家大族肯定能答应。

    毛玠立刻派人快马赶回陈留,把消息报告给曹操。曹操立刻把那些豪强们都找来,你们家里积压的丝帛,我找到出路了,只是价格低一点。你们要是愿意,现在就给我运来,我在年前就把货款给你们。你们要钱,我给你们钱,你们要粮,我也可以卖给你们粮。当然了,这价格嘛,你们也知道的,现在缺粮啊,价格有点高。

    那些世家豪强们一听,心里把曹操十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低价收丝织品,高价卖他们粮,还有比这更无耻的吗?可是现在兵权在曹操手中,他们除了卖给曹操,也没别的地方卖去。冀州、豫州都是叛逆,谁和他们做生意就是通逆,抓住了就是个死,一个钱也落不着。

    卖吧,总比烂在家里好。豪强们咬牙切齿的把各自积压的丝帛运到了曹操的军营里。曹操派人护送到洛阳,没过两天,有一个年轻人找到了曹操,开门见山的说,我有五十万石米,是用来偿第一批丝帛的货款的,请将军派人跟我到海边接收。

    曹操大喜过望,他刚刚从洛阳得到了四千匹战马,现在又有了五十万石米,足够三万大军吃上三四个月的,有兵有粮,老子还怕什么袁家兄弟。

第六卷 共逐鹿 第508章 见微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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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术最近比较头疼。

    原本他很得意,虽然他被迫从南阳撤了出来,可是这一撤却让他得了大便宜。一是他避免了两面受敌的窘境,不用再被臧旻和刘表夹击,现在北面虽然有曹操,可是曹操处境困难,基本上处于守势,没能力给他找什么麻烦,可以让他腾出手来攻取荆州。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刘表真的不行。几个月的时间,孙坚就攻取了江夏大半,江夏太守黄祖被困西陵,刘表派蔡瑁前来救援,但蔡瑁率领的水师只能控制长江,却无法打破孙坚的阵线,救出黄祖,更别提打败孙坚了。

    在孙坚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袁术想趁此机会将九江、庐江两郡收入囊中,这样一来,长江以北就全是他的地盘了。下一步,他准备跨江进入豫章,丹阳。豫章是扬州第一大郡,南北千里,得手之后,荆州的长沙、桂阳唾手可得。丹阳则是大江下游的重镇,和东面的吴郡联成一片,自古以来就是富庶之地。

    可是他遇到了麻烦。他原本以为,庐江太守羊续、九江太守周昂都是袁家故吏,他只要发一封书札去,这两个人就会拱手相迎,没曾想却碰了一鼻子灰,周昂还好一点,只是没理那个使者而已,羊续却破口大骂,把袁术的书札撕了,发誓要发兵讨伐袁术这个逆贼。

    听到回报,袁术鼻子都气歪了。他跑来对袁隗说,这两个人背叛了我们,我要讨伐他们。

    袁隗半晌没说话。最后摇摇头。“不行。”

    袁术非常诧异,“为什么不行?”

    “我们的重心不在九江和庐江。”袁隗一手撑着头,一手敲了敲案上的舆图:“我们的重心在兖州。曹操横亘在我们之间,让我们无法沟通,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周昂和羊续不过是静观其变罢了。我袁术起兵已经两年,他们真要做朝廷的忠臣,又何必等到这一天?”

    袁术犹自有些不甘。袁隗瞪了他一眼:“你不要树敌过多,又蹈南阳的覆辙,好好用心拿下江夏才是正理。拿下江夏之后。挥师西师,再取南阳、南郡,比去打什么丹阳、九江更好。”

    袁术有些恼羞成怒,从南阳撤退虽然让他解除了困境,但他毕竟是被人赶出来的,这面子上不好看。他最烦人提这一点。袁隗说他,他不敢回嘴。可是心里还是非常不痛快。他想了想:“父亲,我觉得这个方案有商榷的余地。”

    袁隗知道他心里不舒服,可还是按着性子,示意袁术道:“那你说说,有什么不妥。”

    袁术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之所以从南阳退出来,不是因为刘表,也不是因为臧旻。他们和我打了两年,我一步未让,还时常占些上风。这次被迫退出南阳,根本原因在傅燮率领的一万大军。”

    袁隗眉头轻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再取南阳,我们无疑又会和刘修面对面。看起来是进,实际上是把自己逼到了不得不与刘修交兵的局势。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我们能是刘修的对手吗?”袁术摇摇头:“父亲面前,我不敢大言,我承认,我不是刘修的对手,至少目前不是。”他偷眼看看袁隗,又说道:“就算是本初。他也没有把握击败刘修。要不然,他早进并州了。”

    袁隗吐出一口长气。眉头紧皱。他同意袁术的看法。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朝廷,朝廷现在就剩下一个空壳,他们最大的敌人是刘修。与刘修迟早有一战,但是对他们来说,对刘修来说,目前都没有准备好,不愿意仓促动手。刘修刚刚得了益州,他要在益州深植根基,他们占据了关东,却被曹操分割在江淮和河北,首尾不能相连。袁绍被阻太行,无法西进并州,袁术刚刚退出南阳,却因祸得福,刘表不肯让刘修进入荆州界,在袁术和刘修之间树起了一道屏障,让袁术暂时不用与刘修交锋。这时候腾出手来攻取扬州,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至少要比强攻荆州好。

    看来袁术的战略眼光大有进步,袁隗欣慰的点点头。

    “你的意见有些道理,不过我还是不赞成强攻九江、庐江,我相信他们不会主动攻击我们。”袁隗想了想,又道:“豫章太守封祈是我们汝南人,当时是我推荐他出仕的。前一段时间,他还通过他的兄长封离对我说,我们随时可以进入豫章。就算羊续要进攻我们,封祈也能从后牵制,羊续无能为也。”

    他再次点了点舆图:“攻破曹操,是当务之急。”

    袁术有些沮丧,袁隗还是不同意他的策略,非要去打曹操,而他心底里本能的排斥这个决定,因为一旦打通了和袁绍的联系,他不知道自己将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袁家下一代的家主,可是这仅仅是他自己觉得,不管他肯不肯承认,从各种迹象来看,袁绍的声望远远在他之上。他不服,可是他也没办法,他的战绩不如袁绍,他控制的实力不如袁绍,眼下他有的这一切,都来自袁隗而不是他本人。

    他甚至觉得,羊续、周昂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肯向他低头,如果是袁绍给他们写信,他们肯定不会是这种反应。

    “为什么要急着打曹操?”袁术还有些不死心:“曹操不过是一条涸辙之鱼,随时都可以攻破。不过打死了他,朝廷肯定会安排刘修来,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好事。”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袁隗无奈的摇摇头:“你说得对,留着曹操并不是件坏事,时间拖得越久,关东对我们的依附就越紧密,急于和刘修决战并不是上策。只是我刚刚得到消息,曹操不仅新得了四千匹战马,还有人支援了他一批粮食。”

    袁术吃了一惊:“粮食?谁能支援他粮食?”

    曹操有战马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如今大汉产马之地都掌握在刘修的手中,刘修和他们一样也需要时间准备,每年送几千匹战马给朝廷当作应缴纳的赋税,这很正常。可是有人支援曹操粮食就不正常了。主要产粮之地都在关东,大部分在他们袁氏手中,小部分在曹操本人的手上,其他人都没什么粮,向曹操求援还情有可原,怎么会反过来支援曹操?

    如果此事属实,那在曹操壮大之前把他灭掉,就是袁氏不得不采取的策略,哪怕会因此提前引发和刘修的冲突。

    “不知道啊。”袁隗苦笑一声:“据说粮食是从东海来的,可是就在粮食运到之前不久,兖州的豪强们把大批的丝帛运到了洛阳。现在,徐州、青州一带的丝帛还在源源不断的向洛阳运。”他盯着袁术的眼睛,“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夺取兖州,斩断这条通往洛阳的商路?”

    袁术脑后凉气直冒。不用袁隗提醒,他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危机。

    天下大乱三四年了,谁的损失最大?那些普通百姓除了一命,他们没什么可失去的,损失最大的是各地的世家豪强。天下一乱,百姓不能安心耕种,粮食紧缺,除了粮食和盐铁、战马等战略物资会猛涨之外,其他所有的东西都会降价。山东的耕地当然很多,可是山东人商业远远比农业还要重要,战乱一起,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商业。不同的占领区之间虽说不可能一点来往来也没有,但肯定不如太平时那么顺畅,再加上兵匪横行,路上的安全也是个大问题,这个时候经商的成本就非常高。

    豫州如此,冀州如此,青徐也如此,大家都一样,谁也不好埋怨谁,只能认命。可是如果朝廷占领的地区商路重新开通,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用不了多久,冀州、豫州的世家豪强就会动摇,就会被利益所吸引,要么逼着袁家加快攻势,尽快全取天下,要么就会放弃袁家,转而支持朝廷。

    那样一来,袁家的根基就会涣然消解,什么王图霸业,都会成为一个梦。

    “这……这条商路,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多的丝帛运到洛阳有什么用?”袁术的声音干涩,其实不用袁隗回答,他也知道了答案。肯定是刘修,刘修定凉州,派张郃去西域,目的应该就是这条商路。

    “现在还不太清楚,但我想,无非是西运。”袁隗愁眉紧锁:“虽说眼下还只是涓涓细流,可是千丈之堤,溃于蚁穴,我们不得不谨慎从事。人心一散,天下事,不可为啊。”

    袁术连连点头:“那父亲准备怎么办?立刻攻击兖州?”

    “不,不能冲动。”袁隗摆摆手,示意袁术稍安勿燥。“既然要打,那就考虑周全了。我想先和本初商量一下,大家一起行动,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兖州和青徐,在刘修赶到山东之前,我们还要做好与他决战的准备。”袁隗幽幽的说道:“也许,这就是决定我袁家生死的一战,一旦开始,就无法再停下。如果不准备妥善就仓促上阵,我只怕到时候后悔都没时间啊。”

    袁术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他觉得一阵阵胆寒。原来他以为和刘修不用直接面对面,就可以减轻压力,可是现在发现,刘修虽然站在战场之外,却无时不在影响着这个战场。

    “公路,这一次与本初合兵,你要顾全大局些。”

    袁术应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袁隗话音不对,连忙抬起头,刚想张口,却迎上袁隗严厉中带着希冀的眼神,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第六卷 共逐鹿 第509章 机会(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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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绍看着小儿子袁尚蹒跚地向他走来,瞪着两只乌亮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乐得哈哈大笑,伸手叉在袁尚的腋下,将他高高举起。袁尚咯咯直笑,口水直流,舞动着藕节似的小胳膊小腿,兴奋异常。

    “将军好兴致。”郭图笑眯眯的走了进来,赞了一声:“将军,这个孩子很像你。”

    “是啊,三个儿子中,他最像我了。”袁绍将袁尚抱在怀中,瞅了一眼郭图,见他面带笑容,不由得笑了一声:“公则,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看到将军父子亲近的天伦之乐,岂能不开心?”郭图赞叹道:“我觉得,将来能继承将军事业的,也许就是这个孩子。”

    袁绍目光一闪,不自然的笑了一声:“些许小儿,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怎么,有事?”

    郭图不再多说。他知道袁绍最喜欢这个孩子,对长子袁谭、次子袁熙都不如对这个孩子好,心里未尝没有废长立嫡的想法,只是眼下袁尚还小,能不能长大都很难说,这才不肯表露出来而已。郭图从怀里掏出一份急书,双手递了过去:“袁公的急书,是大事,也是好事。”

    袁绍听了,哦了一声,一手接过急书,转身回到堂上坐下,先将袁尚安置好,这才一手抖开书札,细细阅读起来。看完之后,他眼角一颤,一声不屑从鼻子里哼了出来。

    “公路总算长大了。”

    “将军,如果能击败曹操,全取关东,将军就不用局限在这冀州之地,可以大展宏图了。”郭图笑容满面的拍了拍大腿:“将军蜇伏三年,一飞冲天的时机终于到了。”

    袁绍也笑了起来。将书札放在案上,轻轻的拍了拍,欣慰的说道:“不错,全取了关东,刘修能做的,我们也能做,而且可以做得比他更好。到时候,刘修就算有精骑十万。又能奈我何?他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啊。”

    郭图抚着胡须,思索片刻,却摇摇头道:“将军,我以为精骑也是非常重要的,在冀州重要,在江淮也重要。”他提醒道:“将军别忘了,曹操之所以能在夹缝中支撑到现在,不就是因为朝廷可以从并凉源源不断的给他调拨战马吗?他现在手下有精骑一万,建了个什么虎豹骑,几乎每次都是仗此扭转战局。我们几次先胜后败。可都是因为这个虎豹骑啊。”

    袁绍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郭图说的这件事正好捅到了他的痛处。曹操能坚持到现在,虽然不像郭图所说全凭虎豹骑。可是不得不说,这个由曹操的从弟曹仁率领的一万精骑是曹操手中最锋利的战刀。每次战局胶着之时,曹操都会将这支精骑派上战场,给袁军以致命一击。袁军虽然也有骑兵,但是没有哪一个将军拥有如此规模的骑兵,就连袁绍自己也不过只有五千精骑,而且随着战马的不断损失。战斗力一直在下滑,根本不是虎豹骑的对手。

    曹仁还不到二十岁,凭借着这支精骑。一跃而为曹操手下最强悍的将军,让袁军中许多能征善战的将军为之胆寒。

    现在还只是对曹操作战已经如此麻烦,将来打败了曹操,直接与刘修作战,那岂不是更让人头疼?刘修手下可不是一万骑,仅仅是并州的北中郎将赵云手下就有一万多精骑。而对赵云、吕布这两个用骑高手的能力,袁绍本人是非常清楚的。眼下很风光的曹仁和他们相比,那还要逊色不少。

    骑兵,骑兵,可怎么解决啊。袁绍眼下困守冀州,冀州人口众多,财力雄厚,打了几年仗,袁绍依然粮饷充足。可是冀州不产战马,袁绍只能通过商人零星的从幽州购买战马,价格高,数量少,质量也不能和并凉牧苑出的战马相比。

    “将军,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郭图压低了声音,很神秘的说道:“刘修攻占益州之后,他要举荐自己的人做益州刺史,可是朝廷却驳回了他的要求。”

    袁绍很诧异,这个时候朝廷居然还敢驳因刘修的要求?

    “司徒府安排了董太后的从子张忠去益州,结果张忠在栈道上摔死了。后来又安排了盖升,盖升倒是没摔死,可是一到成都就被刘修杀了,按了个罪名说他意图行刺。”

    袁绍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他知道张忠,也知道盖升,知道这两人都是董太后的势力。

    “这……这是有人要借刘修的刀杀人?”

    郭图笑了:“将军果然是一语中的。”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董太后虽然恨之入骨,可是董家没什么实力,她能奈刘修何?只能忍气吞声了。”

    袁绍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主意:“那我们岂不是可以从中得利?”

    “将军英明,我正是有这个打算,只是一时还没想到什么好主意。”

    袁绍傲然一笑:“这还不简单,我们添把柴,让董太后和卢植斗得再狠一些就是了。卢植现在可不得了啊,儿子做上谷太守,弟子一个是左将军,一个是车骑将军,只怕连天子都要忌三分。区区一个董太后,如何是他的对手。可是,实力太强了,是很容易遭人忌的,卢植太刚强了,一点也不知道明哲保身。”

    “是啊是啊。”郭图不动声色的把袁绍往自己的思路上引。他之所以来找袁绍,当然是想进策,可是他知道袁绍的性格,与其由他直接说出来,不如启发袁绍自己想出来,这样袁绍才会有成就感,才会更加信任他。正如袁绍自己所说,实力太强了,是很容易遭人忌的。

    他不能做审配,也不想做田丰,他是知道明哲保身的郭图。

    袁尚爬到案上,伸手去扯袁隗的书札。袁绍出神思索,直到袁尚把书札塞到嘴里,撕得四分五裂,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抢。纸上的墨迹被袁尚的口水洇了开来,模糊一片。看着小手小嘴一片黑的袁尚,袁绍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袁尚的小屁股上拍了一记,疼爱的笑骂了一声:“小竖子,你想把兖州吃进去吗?”

    郭图凑趣的笑道:“我看小公子不仅要吃兖州,还要并吞天下呢。”

    袁绍大笑,眼神发亮的对郭图说:“公则,你帮我想想,怎么才能把卢植赶出洛阳。”

    “喏。”郭图躬身道:“臣有些愚见,愿供将军参详。”

    “你说。”袁绍满意的看着郭图。

    “将军,幽州有精骑,可是有公孙瓒和卢敏在,我们无法将幽州收入囊中。公孙瓒号称勇猛无敌,实则不过是匹夫之勇,根本不是将军的对手,卢敏虽不以勇悍著称,但他善于治民,在上谷数年,百姓依从,乌桓归心。如果把他赶走,只剩下公孙瓒一人,取幽州则易如反掌。”

    “那刘虞呢?”袁绍沉吟道:“刘虞是宗室,也深得民心,比起卢敏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不然。”郭图摇摇头:“将军,公孙瓒之所以信服卢敏,可不是因为卢敏是什么名士,仅仅是因为卢敏是他的师兄,卢植是他的先生。至于刘虞,据我所知,公孙瓒向来不以为然,他还因为对乌桓人、鲜卑人的抚和与刘虞发生过冲突,后来是卢敏调解,这才没有出事。如果卢敏不在幽州了,公孙瓒和刘虞迟早会发生冲突。”

    袁绍恍然大悟,顿时兴奋起来。如果能像郭图说的这样把幽州夺到手,他不仅有了一个比较稳定的骑兵来源,而且解决了后顾之忧,将来与刘修对阵,他才可以从容布局。

    “妙,甚妙!”袁绍一拍大腿,大声赞道:“公则,你真是提醒了我啊。”

    郭图谦虚的笑笑:“那袁公的计划……”

    “不急,可以先作部署,待我拿下幽州,引幽州突骑南下,区区曹操又何足道哉。”袁绍欢喜不已,想到数万幽州突骑南下的壮观场面,不禁哈哈大笑。幽州在手,曹操算什么,袁术又拿什么和我争?就算是刘修来了,我也不怕他。他有的我都有,他没有的,我还有。他只有一个益州还算富庶,我却可以拥有整个关东,可谓是天下三分有其二,我袁绍不为天下主,还有谁有资格为天下主?

    幽州啊。袁绍笑容可掬的指着郭图说:“公则,如果能得幽州,你便是首功。”

    郭图连忙躬身行礼:“那我就得分将军荣光了。”

    “哈哈,有荣光,自当与公则共享。”袁绍很大方的说道。他知道,现在颍川已经落入朝庭手中,能否拢络住颍川的人心,郭图这些颍川籍的士人至关重要。天下人才出汝颍,汝南已经是袁术的,他暂时还不能和袁术明争,只能在人心上下一些功夫。说些将来的话,对他来说只是张张嘴的事情,却能给郭图这些人一个念想,让他们不至于心灰意冷,心生旁念。

    也只有得到这些汝颍士人的支持,他才能在冀州这个客地站住脚,要不然的话,他迟早要被冀州人牵着鼻子走。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这也是他坚持要把琅邪人颜良排在第一位,而把赵国人文丑安排在第二位的原因。其实论勇悍这两人不相上下,可是要论统兵能力,文丑比颜良还要稍胜一筹。

第六卷 共逐鹿 第510章 唯我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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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更到,一万二,求月票……君子可欺之以方啊。”刘修长叹一声,将刚刚收到的密札送给郭嘉。这是戏志才用秘密通道送来的急件。虽说急件,可是毕竟不如电报快捷,从邺城传到这里,足足花了十天时间。

    戏志才说了两件事,一是袁隗和袁绍联系了,好象在准备合击曹操。另一个是袁绍派人去洛阳找宫里的宦官,让他们在董太后面前说卢植擅权,有不臣之心。结果如何,现在不得而知,但是刘修基本能估计到卢植的反应。

    董太后是个贪婪而目光短浅的女人,她根本认不清眼前的形势,还以为现在是灵帝在世的时候,一心想独揽大权。把她留在朝堂上一点好处也没有,是时候把她赶走了。

    至于卢植,刘修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了。卢植无疑是个君子,可是他性格太刚正了,在眼下这个形势未明的情况下,卢植居然会把防范的重心放在他身上,不能说他的担心没有道理,但总得有个轻重缓急吧?如果小天子一定守不住江山,那是由我这个楚元王后裔继承天下好,还是由袁绍继承天下好?

    从卢植的举动看来,他能做的大概只是防范他刘修,而不是袁绍,因为袁绍他根本防不住。为了遏制他刘修,卢植宁可削弱他的实力,摧毁朝廷一方好容易积累起来的优势。

    说得难听一点,这就是那拉氏老太太“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源头,儒家的文化向来就有防内甚于防外的传统,攘外必先安内,从春秋时起就著于经典,所以读书人都认为这很正常,这是因为在他们心里,这天下就是天子一家的。与其他臣民无关,天子失位,被臣子所夺。和被外敌所夺一样,甚至更加不能接受。哪怕是在外面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回到家。关上门,老子就得是唯我独尊,说一不二,谁想和老子分权,那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这也是蒋委员长宁可放过对日本的索赔,也不能接受国共合作的心理渊源所在,因为中国的统治思想里,君臣共治这个理念从战国开始就淡漠了,到秦始皇一统天下,集权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董仲舒用天人感应理论。已经是把制衡帝王的权利由人手中交到了天手中,而天往往是靠不住的,既然皇帝是天子,那天难道不帮他的儿子反帮你?

    现在卢植自己成了权臣,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他自已引退,这样他就辜负了先帝的嘱托,而且从此不会有人再能限制刘修。先帝为什么临终前把卢植从涿郡召到洛阳来,委以重任?就是因为只有卢植才能制衡刘修,不管是从道义上还是从实力上,只有卢植可以和刘修抗衡。卢植退了。刘修虽然不能说从此为所欲为,但是能像卢植这样挡在他面前的人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另一条路,是卢植坚持不退,把董太后打下去。这个结果也是刘修愿意看到的,虽然对他个人来说,这远不如卢植引退来得便利,可是他知道,有卢植坐镇洛阳,他可以放心的在益州经营,放心的打仗,洛阳不会出大乱子。

    他不知道卢植会怎么做,他只能等。再说了,他现在也没时间关心洛阳的事情,他要去凉州主持对大小榆谷的战事。

    这件事刘修本打算交给夏侯渊和韩遂处理就行了,可是阎忠表示反对。一是夏侯渊和韩遂都是资历很老的部将,由任何一个人为主,另一个人为副,都很难合作,要让他们两个人俯首听命,只有刘修亲自出马。另一个原因很悲哀,阎忠说,这次战事运用的大军将在三万以上,几乎是凉州所有的兵力,交到任何一个人的手里都不合适。战胜了,就会有功,有功就会有赏,谁主持这次战事,那将士们就会把恩情记在谁的头上。施恩由上,这个权利不能放。

    刘修很无奈,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曹操做了丞相之后还要东征西讨,征关中,征汉中,多次出兵江淮,几乎都是亲历亲为,所谓的五子良将,除了于禁领七军救樊城,成就了关羽的一世威名之外,其他人很少有独自领军的机会。张辽、乐进和李典三员大将守合肥,总兵力不过七千人。

    他刚刚感慨完了卢植,现在就轮到了他自己了。

    “让戏志才从邺城脱身。”刘修对郭嘉说道:“他这么做虽然可以得到第一手情报,但是太危险了。一旦袁绍察觉到了什么,他很可能就逃不掉。安排一个人看着袁绍就行,仅凭一个冀州,他翻了不了天。洛阳情况复杂,荆州、扬州都要安排人负责,让他回洛阳主持全局事务。”

    刘修顿了顿,又道:“我不仅有袁绍一个对手。”

    郭嘉明白了,转身去写密札。密札自有一套书写的技术,不是懂行的人,就是拿到这份密札也看不明白。刘修身边负责这些事的人就是郭嘉,其他人如果孟达、阎行都不能参与。

    “对了,召孟达一起到冀县,让他父子团聚一下。”

    “喏。”

    ……

    十月下,刘修到达冀县。凉州刺史孟佗率人出迎,护羌校尉夏侯渊、陇西太守韩遂也赶了过来。大家见面之后,一阵热情的寒喧,孟佗自是不用说,看到一年多没见的儿子长得又高又壮,英姿勃勃,非常高兴。那些掾吏们一看这是刺史大人的爱子,又是在车骑将军身边做事,自然一个个上前奉承。孟佗心里美滋滋的,却一本正经的连连谦虚,都是将军教导得好,如今关中学堂有将军这样的名将,有荀悦那样的通儒,什么样的人才教不出?你们要想子弟才成。也都送到关中去吧。

    那些凉州豪强心里把孟佗骂翻了,送到关中学堂可是做人质,你也太损了吧。可是嘴上还不得不连声赞同,不过都说劝别人把子弟送去,绝可不提自家的。

    刘修看在眼中,也不言语,凉州虽然不能比关中文风鼎盛。可是这些大户人家大多都会请人教育自已的孩子,他们才不会主动把子弟送到关中,而那些想到关中读书的普通人家子弟。又没有这个资本,关中学堂虽然学费并不高,但生活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看来有必要在凉州也办一些规模小些的学堂。有利于培养人才,收拢人心。

    刘修在孟佗汇报完了粮草的准备情况后,顺便提起了这个问题。孟佗有些为难。他说,凉州这两年有所发展,但是底子还是薄,地方大,官吏不能太少,太少了管不过来,人口少,赋税就少。要维持现在的官吏运行,已经勉为其难。办学堂虽说开销不是很大,但是这毕竟也是一个开支,开起来容易,那是个政绩。可是如果无法维持,没几年就要关门,或者招收不到学子,那可就不好看了。

    刘修听了这话,对孟佗刮目相看。作为孟佗来说,开设学堂是个政绩。至于几年后的事,谁知道他还是不是凉州刺史,就算是,开张的时候轰轰烈烈,关门的时候悄无声息,天朝的官员们不都是这么干的?一个腐朽的封建社会官僚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实在是不容易。

    换句话说,孟佗这是站在他来想问题,而不是一心只顾自己的政绩了。

    “你说得有道理,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刘修很满意,他赞了孟佗两句,随即提到了快要运到的山东丝帛和蜀锦,这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大规模的重开丝绸之路,凉州是商队出关中后第一个区域,能否及时供应,是非常考验当地官员,特别是孟佗这个凉州刺史能力的一个问题。

    “将军,水的问题尚且可以解决,可是粮食的问题,凉州很难自己解决。”孟佗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实事求是的对刘修说:“凉州的耕地很少,大部分百姓还是以放牧为生,将军要征羌,羌人征服之后怎么安排?他们不善于耕种,而且凉州也没有这么多的地让他们耕种。眼下供应那些商人问题不大,挤一挤,还能挤出来,可是以后商人越来越多,必然会出现缺粮的问题,将军,这个不能不重视啊。”

    刘修也非常为难。凉州的情况正如孟佗所说,耕牧并重,耕地有限,粮食产量一直不高,这两年关中粮食产业增长较快,能够支持凉州一些,但那主要是供军队的军粮,再供商人的口粮,那关中也承受不起。益州倒是有粮,可是益州的粮运出来的成本过高,通过栈道肩挑车拉,那效率实在太低,通过水路吧,由凉州入益州容易,可是由益州出凉州,那就困难了。

    还是得尽快平定关东啊,没有关东的粮食,大汉就像断了奶的孩子,很难长得健壮。

    “你先筹备着,我也在想办法。”刘修也只能安慰孟佗,“我会让成都学堂和关中学堂的技师们去考察,看看怎么改善益州凉州之间的道路,要想富,先修路啊。”

    这话一说,刘修忽然心中一动。他以前想的是怎么生产能赚钱的商品,可是现在却发现,仅有商品是不够的,运不出来也不行,商品要流通才有意义,才能发财。以前他经常在墙上看到大标语,什么“要想富,先修路”,或者“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只是当政府的宣传用语,可是现在一想,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大汉目前只有六千万人,和后世的十六亿相去并远,但是以现在的生产力水平力水平来说,六千万其实也已经到了土地能供养的极限了。这两条标语,似乎对现实也非常适用。

    控制人口,他没什么办法,推行计划生育好像不太可行,可是修路却势在必行。益州到凉州要修路,益州去天竺也要修路。南方不像北方的草原,随便哪里都可以找到路,大山之中,没有政府的统一规划,科学勘探,要想修一条路出来可不是容易的事。尽管如此,操之过急也会造成社会危机,前有秦始皇修直道,汉武帝开夜郎道,后有隋炀帝开大运河,都是功在千秋,过在当世的事,隋炀帝更是为此葬送了江山和大好头颅。

    要想做点事真是不容易啊,只凭着书生意气是远远不够的。RQ

第六卷 共逐鹿 第511章 书生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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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邸,楚王刘元起看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扔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士子,突然笑了一声:“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你居然是天字三号黑木令。”

    戏志才淡淡的笑笑,刘元起的惊讶正说明了他的成功。天字黑木令目前只有三块,天字一号就是眼前这位刘元起,天字二号是刘修,天字三号就是他。这是戏志才为刘修所建的情报系统中最高层的三个人。其实应该算是两个人,因为天字一号刘元起更多的只是荣誉称号,他并不掌握这一部分力量,所以他一直到现在只知道有个天字三号,却不知道是谁。

    戏志才对此非常感激,他本来给自己定的是地字一号,他觉得自己就是臣,不能和刘修父子相提并论,但是刘修否决了,亲手刻成天字三号令牌交给他。

    戏志才知道这个天字三号的意义,因为其他不管是多么重要的人物,都没有天字令牌,包括郭嘉在内。

    郭嘉是地字一号。

    “我奉将军令,撤出邺城。”戏志才把刘修的意思说了一遍。刘元起只是静静的听着,他对刘修的安排非常满意,戏志才这样一个活动于暗中的力量的头脑,确实不宜在邺城这个危险之地,一旦他出了事,他控制的那些人就会方寸大乱,就算刘修亲自去整顿,也要花上一段时间。他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儿子虽然谨慎。但是并不固守自封,他想到的一些东西比他多年积累的办法还要好一些。

    “既然是德然安排的,那我当然赞成。”刘元起笑道:“那你准备在哪里住?”

    “楚王府来往太多。人多眼杂,不太方便。我想去邙山。”

    “邙山?好啊,那里风景不错。又安静,的确是个好地方。”刘元起同意了,“我从府里安排二十个虎士跟着你,保护你安全。”

    “二十个太多了,十个足矣。”戏志才谢绝了。倒不是担心刘元起是在监视他,而是觉得二十个虎士人数太多,容易引人注意

    刘元起也没有坚持,在保护戏志才的同时。他的确要监视戏志才,但十个和二十个并没有多少区别,他只要把自己信任的人安排进去就行。许禇训练的虎士和戏志才训练的情报人员属于两个系统,各不统筹,戏志才要想拉拢这些虎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王,袁绍正在准备针对卢公的事情,我担心卢公会受打击。以目前的太势来看,卢公在朝,虽然给将军造成了一定的阻碍,但是他已经无法阻止将军的发展,终究还是利大于弊的。”

    刘元起微微颌着。他对卢植的作用很清楚,但是他无法把握卢植。卢植的性子刚强,又一直以顾命大臣自居,根本不会听从他的意见,他可以不去对付卢植,但却无法保护卢植。

    刚者易折,这是卢植本人的性格决定的。他可以容忍卢植对刘修的压制——因为他知道到了这一步,卢植已经压制不住刘修——但是他不可能为了帮助卢植刚放弃已经到手的利益。他们父子经营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才有了争雄天下的资本,怎么可能因为卢植而放手。

    卢植心情沉重,脸色忧郁,连等父亲等了一天的卢毓看到了,也乖巧的走开了。整个府中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仆人们走路都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说话也压低了声音。

    卢慎在廊下站了很久,却没有进去。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卢植。虽然还没有见到父亲的脸,但是他能猜到卢植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现在宫里宫外都在说卢植权倾朝野,自已是司徒,两个弟子一个儿子都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太守,却坐视袁家在关东为逆,不是因为卢植没有实力平叛,而是因为卢植与袁家暗通款曲。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大将军董重刚刚在旋门关抓到一个袁家的密使,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袁隗给卢植的密信。袁隗在信中感谢卢植当初手下留情,没有将袁家赶杀绝,并许诺一旦袁家定鼎天下,一定不会忘记卢植的这份大恩。

    这封密信已经被呈送给天子。天子年幼,不知道如何处理,宫里实际处理朝政的宋太后也手足无措。一般情况下,宋太后是不插手政事的,她只是知道一下,就会把相关的事转到三公手中,特别是卢植。在卢植掌政之后,因为他的强势和宋太后的配合,内朝基本上处于虚设的状态,尚令真的成了一个收发公文的闲职。

    可是这件事不能转给卢植,因为卢植就是当事人,按规矩他应该避嫌,告病等待处理结果。可是宋太后又担心卢植一告病,那一大堆的政务没人能够处理,所以就留中不发了。

    拖延解决不了问题,没几天这个消息就传得满城风雨。不用说,这肯定是有心人散播出去的,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董太后。董太后在刘修手上吃了大苦头,而始作俑者就是卢植,董太后动不了刘修,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找卢植的晦气,怎么能让宋太后把事情捂在手中。

    卢植大概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年关将近,还在朝庭控制范围内的各州郡上计的材料陆续送到了京城,他要进行统计,把有限的财赋安排到最合适的地方去。如今大汉大部分富庶地区都被袁家控制了,又一直在作战,财赋非常紧张,连宫里都在缩减开支。好在今年重新夺回了南阳,刘修又控制了益州,并州和关中的赋税都有所增长,经济情况比去年还要略好一些。卢植正为此既欣慰又头疼呢,就碰上这么一件事。心情之糟糕可想而知。

    卢植将怎么应付这个困局?卢慎不知道。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自免,只要退出朝堂,一切谣言都将不攻自破。可是卢慎知道。卢植不会轻易退出朝堂。不是因为他贪恋权位,知父莫若子,卢慎清楚卢植从来就不是贪恋权位的人。他是放不下对先帝的承诺。

    先帝驾崩前将父亲从涿郡紧急召到洛阳,当天拜为司徒,又让当时的皇太子拜卢植为师,这是莫大的信任。父亲虽然没有说过什么,可是卢慎知道,从那一刻起,父亲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管有多困难。他都要完成对先帝的承诺。

    卢植似乎感觉到了儿子的心情,那洪钟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只是声音中带着说不尽的疲惫。“子言,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卢慎搓了搓脸,换上一副笑脸,轻快的走了进去。“父亲。”他向卢植行礼:“听说今年赋税比去年有所增加,宫里也是一片喜气呢。”

    卢植瞥了卢慎一眼,指了指对面的坐席,对卢慎的场面话置之不理。卢慎有些窘迫,脸上的笑容越发的不自然。期期的坐下,等着卢植的发问。

    “董家要报复我,我清楚得很。”卢植平静的开了口,“可是身正不怕影斜,我不会让他们得逞。董太后鄙俗不知大体,董重无用兵之能,不宜让他再碍手碍脚。”

    卢慎愕然:“那父亲准备如何处置?”

    卢植面露痛苦之色:“我准备让你兄长自免,和宋家做个交易。”

    卢慎半晌没说话,他知道父亲这个决定是痛苦的。兄长在上谷太守这几年政绩一直突出,如果不是父亲压制着,他也许早就该升迁了,现在因为要取得宋家的支持,兄长却要蒙受巨大损失。

    退的应该是父亲你,而不是兄长啊。卢慎在心中呐喊。他清楚的知道,卢植的性格刚强,而且一向反对外戚掌权,他现在为了反击董家而联合宋家,并不代表他就能和宋家相处莫逆。现在内朝失去了大权,不管宋家及其依附者还是张让、赵忠那些宦官,他们都对卢植恨之入骨。之所以宋家一直没有举动,全是因为宋太后压制着。宋太后毕竟是女人,一旦她的心思活动了,那卢植又将面临与宋家的直接较量。

    就算宋家能够容忍卢植,可是卢植能容忍宋家这个外戚吗?

    “怎么,你不赞成?”见卢慎不说话,卢植有些不快:“我知道这对你兄长不公,可是事有轻重,我们应该胸怀天下,不能只计较个人的得失……”

    “我知道。”卢慎连忙点头,再迟疑片刻,卢植又要长篇大论的教训他了。再说了,他迟疑了也没用,卢植做出的决定,他根本无法改变。

    “那好,你去一趟宋家,见见宋丰。”卢植闷闷的说道:“我希望宋丰在明天的朝会上不要节外生枝。”

    “喏。”卢慎躬身领命。

    ……

    宋丰似笑非笑的听完了卢慎的建议,虽然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肯露出些许急迫之色,只是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卢慎虽然聪明,可是太年轻了,他不知道宋丰在想什么,心里有些急躁,这份急躁之色落在宋丰眼里,宋丰更加胸有成足。

    “我宋家没什么人才啊。”宋丰说道:“你们说大将军不知兵,可是我这个骠骑将军其实也不知兵,比大将军还不如呢。”

    卢慎心里暗骂,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说道:“骠骑谦虚了。骠骑内有太后,外有前将军,如今朝廷的赋税又有所增长,实力渐渐在回升,骠骑立功,就在眼前。”

    “仅有赋税有什么用。”宋丰放松了脸皮,含笑道:“大汉出精骑的幽并凉,并凉在车骑将军手中,幽州在左将军手中。虽说我宋家能得到上谷乌桓,可是谁不知道乌桓人信服令兄,我宋家就算接手了上谷,恐怕也指挥不动那些蛮人啊。”他啜了一口茶,又道:“再说了,区区一个上谷,又能起多大作用?”

    卢慎一惊:“那骠骑的意思是?”

    “如果让我负责山东的战事,没有左将军的支持是远远不够的。”宋丰笑了:“如果左将军攻出涿郡,前将军出青州,本将军出河内,三面夹击,袁绍何愁不灭?”

    卢慎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骠骑不可。”

    “不可?”宋丰沉下了脸,重重的将茶杯顿在案上:“那对不起,丰愚笨,不敢受此重任。”

第六卷 共逐鹿 第512章 卢慎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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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慎被宋丰的无耻和无知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敢答应宋丰,宋丰的胃口太大了,他怀疑就是父亲卢植宁可自免也不可能接受宋丰的要求。

    他走了,宋丰一时倒有些后悔,可是他对卢慎的态度也非常恼火。你卢家父子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一切本来就该是我宋家的,我本来就应该是大将军,我也是顾命大臣之一,凭什么由你卢植独掌大权?董重做大将军就可以掌天下兵马——哪怕是名义上的——我为什么就不能,你们父子师生当我好欺负?

    宋丰愤愤不平,宋奇很意外,听了宋丰的抱怨,宋奇都觉得宋丰有些不知进退。不错,卢植是独揽大权,可那是太后支持的,太后是宋家人,她难道不知道为宋家着想?这实在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罢了。董重倒是掌天下兵马,可是董重除了他手下那几千兵,他能掌谁?是公孙瓒听他的,还是刘修听他的,抑或是曹操听他的?现在真正掌兵的是太尉段颎,段颎是刘修的先生,他手下有一帮旧部,所以才能牢牢的掌握京畿,不让袁家兄弟有可趁之机,要不然你以为你这个骠骑将军就能守住洛阳八关?

    说到底,掌天下兵马只是个虚名,为了一个虚名,你惹恼了卢植,放弃了和卢植合作的机会,最后只能有一个结果,你连大将军这个虚名都得不到,同时还放弃了上谷太守的位置。上谷太守虽然只掌上谷乌桓,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宋丰恍然大悟,后悔不迭,手一摊,那怎么办,难道要我去向他低头?

    宋奇无奈,你丢不起这人,那只好我去了。他不放心,回到自己房里又和曹鸾商量。曹鸾对宋奇刮目相看,赞了一声,夫君,你可沉稳多了。想得很周到。这有什么丢脸的,大丈夫就当能屈能伸。

    得到了曹鸾的夸奖,宋奇信心大增,立刻下令备车去司徒府,拜见了司徒卢植,委婉的表达了他的歉意。不料卢植刚刚听了卢慎的回报,对宋丰的无知非常恼火。一时也没给宋奇好脸色,两人话不投机,宋奇只好怏怏而归。宋丰听了之后,更加后悔。

    宋奇出门之后,卢植也有些后悔了,就眼下这个形势来说,着急的是他而不是宋丰,宋丰最多捞不到好处。但也没什么损失,而他却被这件事困住,无法正常理政。年底事情多。一旦积压下来,不知道得影响多少正事。

    可是宋丰的胃口太大了,如果答应了他的要求,宋丰这个外戚很快就会崛起,更让卢植担心的是,宋丰与董重不一样,他与刘修的关系非常亲近,宋皇后能够得宠,和刘修的运作有很大关系。一旦宋丰得势,那刘修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就更大。宋家也会拉拢刘修来反制他。宋丰是个笨蛋,他根本看不出刘修的危险。

    卢植决定等一等,等宋丰再次登门,他才能有谈判的主动权。

    可是卢植没想到,他和宋丰进行谈判的事还没有结果,消息却传播了出去。宫里宫外的很快都在传。说他和宋家联手,要对付董家,要逼董太皇太后交权,要逼大将军董重退位。这个谣言让卢植百口难辩,就在这时,又发生了一件让卢植意想不到的事,卢慎遇刺,身中三刀,当场身亡。

    当随从把卢慎的遗体带回司徒府,卢植一下子崩溃了,他抱着卢慎的尸体,老泪纵横,放声大哭。夫人张氏闻讯赶出来,一看到卢慎血肉模糊的身体,当时就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司徒府顿时大乱。卢植垂泪半晌,抱起儿子的尸体直奔皇宫,向宋太后和天子泣血请罪,请求自免司徒之位。宋太后大惊,一面安抚因丧子之痛而有些失常的卢植,一面急招大将军董重、骠骑将军宋丰和太尉段颎、司空唐珍议事。

    宋丰见了,哑然无语,段颎和唐珍却是兔死狐悲,愤怒异常,今天能刺杀卢植的儿子,明天就有可能轮到他们的儿子,再过两天,就有可能轮到他们自己。这日子还怎么过?董重也太过份了,他们异口同声的要求宋太后严惩凶手。

    最后赶到的董重目瞪口呆,他觉得自己这次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揭发卢植的是他,除了他,还有谁会杀卢慎?袁家?谁信呢。

    天子近臣,司徒之子被人当街刺杀,司隶校尉和河南尹、洛阳令不敢怠慢,立刻盘查。结果对董重非常不利,现场遗落的凶器上有大将军府的标记,一切证据都指向董重。

    虽然董重大喊冤枉,不肯承认行凶,董太皇太后也在宫里哭天喊地,可是结果还是很快出来了。宋太后和骠骑将军、三公九卿一致做出决定,罢免董重大将军的职务,董太皇太后依藩后不得在京都之理,立刻返回河间,考虑到河间现在被袁绍所据,暂居永安宫,一待朝庭收复冀州即刻出京归国。

    骠骑将军宋丰接掌了大将军的职务,与太尉段颎一起负责军事。卢植为了避嫌,令其子上谷太守卢敏自免,由正随曹操在青州征战的武猛校尉宋果出任上谷太守。

    宋果接到任命之后,立刻由青州乘船入海,由海路赶到幽州上任。卢敏之前已经接到诏书,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只待交结。宋果看到卢敏消瘦的模样,心中不忍,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府君,乌桓易动难安,严易生怨,宽则生骄,尺度掌握非常重要。”卢敏诚恳的说道:“如今朝廷多事,前将军在青徐苦战,我知道他们非常希望调乌桓人攻入冀州。不过,我有一言相告,请府君三思。”

    宋果点点头,道:“请先生指教。”

    “乌桓人是善战,可是乌桓骑兵不善攻城,且骑兵消耗甚大。目前幽州虽然屯田略有成效,可也只能温饱自足而已。一旦征发大军,就需要大量的粮秣,在这些都准备好之前,最好不要轻易的出兵。调动乌桓人出战,就要一战定胜负,时间不能太长,长则易生变。”

    宋果皱了皱眉,犹豫了很久才勉强点头答应。他之所以急着赶到上谷来,目的就是征集上谷突骑,越过燕山攻击冀州北部,减轻曹操的压力。现在汝南的袁术正在不断的调集兵马,准备入侵兖州,曹操面临两面作战的可能,急需幽州军牵制袁绍。

    卢敏见宋果答应得勉强,知道他的心思。他不放心,立刻赶回涿县,向刺史刘虞说明了情况,要求刘虞无论如何不能让宋果轻举妄动。幽州能保持住现在的局面不容易,仓促出兵,有害无益。

    刘虞非常赞同卢敏的意见,可是他又说,我担心的不是宋果,我担心的是你的师弟,左将军公孙瓒。不瞒你说,公孙瓒已经私下里几次向我提出要出兵冀州,我都没答应,一直拿你做挡箭牌,说你也不同意,公孙瓒虽然不快,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总算没有摆在脸上。现在你卸任了,我再也不好拿你来挡,你是不是去对公孙瓒说说,让他不要太着急?

    卢敏对公孙瓒的脾气也很清楚,当下又单车赶到公孙瓒的治所。师兄亲自上门,公孙瓒当然要热情接待,可是对卢敏的担心,他不以为然,虽然没有当面否决,也露出了要待机而动的意思。卢敏苦劝,也没能说动公孙瓒,想来想去,决定举家奔赴洛阳。如今兄弟卢慎刚刚死了,三弟年幼,父亲身边没有一个能帮上忙的人,他既然无官一身轻,不如去洛阳帮忙。

    卢敏由海道赶往青州,顺道拜访了前将军曹操,再次阐述了他的担心。曹操不是宋果,他更能理解卢敏的良苦用心,只是他也很无奈,袁术虎视眈眈,动手在即,如果不让幽州军牵制一下袁绍,他怎么办?要不你到洛阳对司徒说说,让车骑将军出动并州的大军牵制一下袁绍?

    卢敏马不停留,再奔洛阳。

    卢植刚刚经受了丧子之痛,又放不下政务,心力交悴,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卢敏第一眼见到被公文环绕的卢植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卢植还不到五十岁,身体又一直很好,去年赴京之前还是满头黑发,如今却已经是头发花白,额头也出现了几道刀刻般的皱纹,竟像是老了十岁似的。

    “父亲……”卢敏跪在卢植面前,泣不成声。

    “哭什么!”卢植喝了一声,却有些中气不足。他放下笔,用力的搓了搓脸,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你来得正好,你弟弟子言……去后,我这儿没有一个得力的帮手,累得很。你既然来了,就帮我处理一些事吧。”

    卢敏连连叩头,抹干了眼泪,立刻坐在卢植为他准备好的书案前,有掾吏上前,将一堆急需处理的公文交给他。卢敏左手打开公文,右手执起笔,一边听人汇报,一边迅速的记下一些要点。他在上谷为政多年,早就对这一套东西非常熟悉,很快就上了手。

    有了卢敏帮忙,卢植轻松多了,父子两人相对而坐,不时的就一些政务交换一下意见。可是他们谁也没提私事,卢植不提对卢敏的愧疚,卢敏也不提卢慎的死,他们只是将悲痛和委屈化作动力,以常人难以想像的效率处理着繁杂的公务。

    直到深夜,父子俩将案上的公文处理完毕,看看对方疲惫的脸,这才忍不住相对垂泪,痛哭失声。

第六卷 共逐鹿 第513章 趁着年轻要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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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货!”刘修一拳砸在案上,半晌又长叹一声:“高明!”

    夏侯渊和韩遂互相看看,不解其意,怎么又是蠢货,又是高明?那究竟是蠢还是高明啊。刘修无奈的摇摇头,一边将书札交给郭嘉收起,一边将有人诬蔑卢植,刺杀卢慎的事说了一遍。书札是戏志才发来的急件,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些其他内容,不宜给夏侯渊和韩遂看,刘修只好转述。

    郭嘉迅速的浏览了一遍,也苦笑着摇摇头。不用说,董家肯定是冤枉的,不过他们太蠢,被权利蒙住了眼睛,已经危及了朝廷的稳定,就算知道他们是冤枉的,朝廷也会借这件机除掉他们,他们也只能认倒霉。其实大家都知道,董家虽然利欲薰心,可是还没这么大的胆,这件事十有**是袁家派人干的,那封密信也应该是真的,不过是袁隗故意送到董重手上的,刺客应该也是他派出来的,刺死卢慎,不仅激怒了卢植,而且把董家坑得鼻青眼肿。

    蠢的是董家,高明的是袁家。董家和卢植两败俱伤,袁家坐得其利。

    “我现在很担心幽州。”刘修沉吟半晌,抬起头对夏侯渊和韩遂说道:“我们要多久才能解决大小榆谷的钟羌?”

    夏侯渊掐指一算,“按计划,至少还有三四个月。贾龙要完成包抄,至少还需要两个月时间,再加上后续的追杀,三个月都未必够。”

    韩遂点头同意夏侯渊的意见:“将军,这次行动准备了很久,我们不能临时变计。如果贾龙不能完成包抄,我们打赢没问题,但是要想全歼钟羌……”

    刘修掐着眉心,头痛不已。他为了彻底解决羌人的麻烦。这次花了大力气。羌人夏天上山放牧,冬天会在大小榆谷的冬场过冬,正是全部落最集中的时候。他让熟悉羌地形势的贾龙由蜀郡属国出兵,深入羌地,千里行军,赶到赐支河首,堵住羌人逃窜的路,先向羌人发起攻击。就是想一举重创钟羌主力。凉州没有太多的耕地安置这些羌人,要想获得一段时间的安定,只有一条路:杀,用屠杀来降低人口,那些已经依附的羌人不能杀,当然只有杀这些不肯依附的羌人。

    这个行动已经筹备了很久,当初让贾龙去蜀郡属国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想法。如今贾龙的大军已经上路,想联系他们都联系不上,如果这时候贸然行事。打乱预定计划,那不仅这些筹备全部付之东流。而且羌乱将持续扰乱他的既有部署。

    可是他现在是非常担心幽州。卢慎的死让他痛心,但卢敏的离职更让他担心。上谷乌桓是乌桓部落中实力最强的一个,护乌桓校尉又在上谷境内,卢敏这个上谷太守实际上担系着整个幽州的安定。卢敏是他的师兄,又在上谷安置流民,开办学堂,不仅和上谷乌桓关系很默契。而且和其他几个乌桓大人关系也不错。他为政宽严适度,既不让乌桓人太嚣张,又不让乌桓人感到委屈。能把对异族的政策执行到这种地步是相当不容易的。公孙瓒的性格,刘修一清二楚,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就是因为有卢敏在那里坐镇。

    如果卢敏离开,仅凭幽州刺史刘虞是镇不住公孙瓒的,这两人的理念相差太大。刘虞是标准的鸽派,而公孙瓒是绝对的鹰派,这两人在历史上就因为对异族的处理问题大打出手,刘虞因此死在公孙瓒的手上。

    刘修虽然和公孙瓒是同门,但是说实话,他现在宁愿公孙瓒死在刘虞死上。公孙瓒死了,刘虞还能守住幽州,不至于生乱,可是刘虞如果死了,以公孙瓒早就不甘寂寞的那颗雄心,他肯定会出兵冀州。

    同样,历史上公孙瓒由盛转衰,就是败在袁绍手上。他像一颗火流星,过早的释放了自己的光芒,然后就迅速的黯淡无光。

    幽州如果落入袁绍的手中,北疆的形势甚至可能因此逆转,不仅幽州的乌桓人会落入袁绍手中,鲜卑人恐怕也会卷入其中——和连此刻只怕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怨气。之前他之所以一直笑眯眯的像是一头温顺的小绵羊,只是因为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自忖也没有那个实力。

    刘修很头大,他非常想丢下这里的战事回到洛阳去,他相信如果他回到洛阳,不仅可以稳住洛阳的形势,还可以让袁绍不肯轻易的攻击幽州。

    “将军,幽州就算有战事,也不会一战而定。”阎忠见刘修目光闪烁,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出声提醒道:“公孙瓒号称白马将军,连鲜卑人都忌惮三分,袁绍虽然实力雄厚,可是他手下还没有人能在骑战上和公孙瓒抗衡。公孙瓒想战胜袁绍不容易,可袁绍要想速胜公孙瓒,可能性也不大。”

    刘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阎忠,阎忠也紧张的盯着他。阎忠的凉州对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占据益州,然后以益州为根基,分别从汉中和荆州出兵,进而席卷天下,如今汉中、长安都在他的手中,可是荆州还在刘表手中,他顺江而下,切断袁术逃往江南的计划无法实施,远远还没有到发动总攻的时候。

    江南山多林密,一旦袁术逃到了江南,就像孙权后来占据江东,多次击败曹操,曹操的铁骑面对大江无能为力,东吴成为三国中最后灭亡的一个一样,他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消灭袁术。

    宁可把袁绍放到草原上,也不能把袁术放到江南。

    “让赵云出击,牵制袁绍的兵力。”刘修用探询的目光看着阎忠。

    阎忠松了一口气,点头赞同:“臣以为可行!赵将军稳重,想必不会冒进。”

    刘修又看看荀攸,荀攸也点头表示赞同。刘修示意郭嘉去拟密件,这才重新回到对羌人的战事上来。

    “天狼营、金鹿营、翼蛇营三个羌军营已经开往各自的阵地,他们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进山打猎,路线也差不多,相信钟吾不会发现他们真实的意图。”夏侯渊指着舆图解说,“我们目前缓慢行军。在吸引钟吾足够的注意力时,又会麻痹他们。按照预定的计划,我们将在离大小榆谷百里左右的唐述山暂停,等待贾龙率先发动攻击,然后再急行军,进行合围。”

    夏侯渊握紧了拳头,重重的敲了一下地图。“眼下一切准备就绪,斥候都已经派出去了。只等贾龙就位。”

    “还有几天能到唐述山?”

    “大概还有十天左右。”

    “我带亲卫营赶到前面去看看。”刘修有些莫名的烦躁,想出去散散心。“听说唐述山有羽人修行,我也去静静心。”

    夏侯渊等人面面相觑,这行军打仗呢,怎么突然想去修行静心了。唐述山离这里只有两百多里,他们为了麻痹钟吾,每天只有十几里,按说刘修带着亲卫营提前走也没什么问题,相信钟吾应该不会在这么远就设下埋伏。

    “我陪将军去。”夏侯渊略一思索,慨然道。

    “我不在营里的时候。这里由公孝先生主事,文约辅之。公达,奉孝,你们诸事要听公孝先生安排。”

    “喏。”阎忠应了,又关照道:“将军,散散心便回,且莫深入。”

    “公孝先生放心,我就是想出营转一转。也许一两天就回来了,不会去撩拨钟吾的。”刘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作为大军的主将。这个时候居然离开大军外出,实在是件很荒唐的事,不过他实在是心烦意乱,如果不暂时抛下军事,出去散散心,说不定会发疯。

    人都想位高权重,可是到了高位,有了重权,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往往就会超出自己的能力,有力不从心之感。他以穿越者的身份来到这个世上,开始的时候顺风顺水,但是随着地位越来越高,掌握的势力越来越大,要考虑、要权衡的事情也越来越多,现在的他整天要算计,要分析,这日子过得可真够苦的。

    为什么啊?老子是楚王世子,高干得不能再高干,大可以舒舒服服的在洛阳过安生日子,为什么要吃这种苦?

    为人民服务,是不是太高尚,高尚得近乎虚伪了?为了先辈的遗愿,我的天,我到现在还不知道真正的先辈是谁呢,我忙的什么劲啊。

    说到底,我就是看不得汉人自相残杀,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内斗上,杀得你死我活,却让蛮夷趁虚而入,一次又一次的被融合。

    可是天下之大,又有谁相信我呢?连我的老师都在怀疑我。

    志向有多大,人就有多累。所以刘修这才觉得抛下大军,就像蜗牛抛下身上的重重的壳一样,要去唐述山寻仙访道,逍遥一把。是疯狂,可是春哥也说了,再不疯狂,我们就老啦。

    刘修还没老,按照时空穿越理论来说,他现在还是负的一千多岁呢,年轻得不能再年轻。

    所以,他要去疯狂一次。

    ……

    唐述山,六月惊雷和一个形容枯镐的老人对面而坐。那人瘦得皮包骨头,满头的乱糟糟的头发,应该有十几年没理了,眉毛又白又长,已经和头发连在一起,一把杂乱得像稻草一般的胡子,将嘴巴严严实实的挡了起来,真不知道他长了这么一大把胡子,平时是怎么吃饭的。

    “大厮,你虽然出家修行,可是毕竟还是羌人,这些年,如果没有部落里源源不断的支持,你们能在这唐述山专心修行吗?”六月惊雷舔舔干裂的嘴唇,裹紧了身上的羊皮袄,羡慕的看看那身上只披了一件破单衣却一点也不觉得冷的老人,口干舌燥的继续劝道。这老头原本是吾种的人,和钟吾的母亲同种,年纪轻轻就到唐述山修行,一晃就是五十多年。这些年他的吃穿用度都是由钟羌负责的,先是由钟吾的母亲亲自负责,后来由钟吾负责。修行了五十多年,也不知道他练出了什么样的神通,但是至少这大冬天的只穿一件单衣就足以让六月惊雷不敢小视。

    “大厮,汉人奸猾得很,他们挑动我们羌人自相残杀。天狼、李文侯、北宫伯玉,每年都要到山里来杀人,今年形势更不好,汉人那个将军到了凉州,可能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你再不帮忙,到时候你就得到汉人那里讨粮食了。”

    大厮是羌语,大约是大神或者大巫的意思,这个老头其实已经不问世事多年,对这个称呼也并不在意,可是他在这里修行,还没有做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别的还好说,要是断了粮食,他最后也得饿死。六月惊雷之所以敢来请他出山,就是考虑到这个因素。

    “你要我们做什么?”

    “刺杀夏侯渊。”六月惊雷见他松了口,不禁大喜,他已经说了两天了,杀手锏也使出来了,再不成功,他就只能另想办法。“夏侯渊性格急躁,他肯定会率大军先行,人马不会太多,以你们的实力,刺杀他应该是手到擒来。杀了他,汉人就会害怕,他们就不敢再轻易打大小榆谷的主意了。”

    “夏……侯……渊?”大厮很别扭的念着夏侯渊的名字,然后嘟囔了一句:“汉人的名字真麻烦,你再说一遍他长什么样,我记不住。”

    “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六月惊雷拿出一块布,上面画着夏侯渊的头像,旗帜和名字,这是他们花重金从凉州买来的。上次六月惊雷被夏侯渊袭击,现在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对夏侯渊可谓是恨到极点了。

    大厮伸出鸡爪子一般的手,将布抓在手里,悬在面前,睁着精光四射的眼睛细细的看了一会,点了点头,双手一搓,那块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变黑,化为一堆灰烬。大厮手一扬,灰烬四处飞散。

    “你告诉阿娅,这个汉人已经死了。”大厮说完,转身走进洞里,再也没有一丝声响。六月惊雷目瞪口呆,愣了半晌,这才翻身拜倒,心悦诚服的拜了三拜,起身喜滋滋的走了。

第六卷 共逐鹿 第514章 雪下的温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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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述山在后世被称为拉脊山,属祁连山山脉,最著名的物产就是矿泉水,不过刘修对此一无所知,他看到这光秃秃的雪山时,已经失去了寻仙访道的兴趣。

    其实一出大营,他的心情就放松了许多,只是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冷静,这才在夏侯渊的陪同下来到唐述山脚下。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他想和夏侯渊独处一段时间,借以观察一下夏侯渊的心情,如今关东正在大战,曹操身为前将军,处于袁家兄弟的夹击之中,作为曹操同宗兄弟和好友的夏侯渊作何是想,是不是安心于西部,对刘修来说非常重要。如果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不如早点把他调离。

    夏侯渊不怎么说话。他只是亦步亦趋的保护着刘修,虽然他明知道刘修的武技远在他之上。

    “将军,这就是唐述山的东南麓,那些修道的人都在半山腰的洞里,一个个和野人似的,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要不将军在山下扎营,臣派人上山去找找看?”

    在汉代,臣并不只是对天子时的自称,很多时候也用于下级对上级时的自称,当然这个上级官职不能太低。刘修的部下现在对他称臣也名正言顺,刘修是楚王世子,将来肯定是楚王,这些人对他称臣无可挑剔。只是刘修知道,他们称臣往往有更深的含义。刘修也不阻止,他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掩饰了。就算他掩饰,别人也不会相信。

    “不用了,这些人既然到这里修道,眼里就没有了什么名利,我们这些将军的名头拿出来也不好使唤,平白遭人冷落,何苦来哉。”刘修笑着摆摆手。“我们就在山下扎营,看看雪山风光,然后等大军前来。便一起前行吧。”

    夏侯渊松了一口气:“那好,臣去安排宿营。臣到这里来过几次,对地形还算熟悉。知道哪些地方比较方便。”

    刘修满意的点了点头,从这一路他可以看得出来,夏侯渊对这里的情况的确很熟悉,简直是和家里一样熟悉,哪里可以扎营,哪里可能会有埋伏,他都一清二楚。

    夏侯渊很快安排人扎好了营,这是一片背风向阳的营地,旁边还有一个温泉,温泉水中淡淡的有一些硫磺味。并不刺鼻,却不能饮用,用来洗澡倒是不错。旁边有一个五尺深的水池,水池是用山上最常见的石头砌成的,不是很精致。透着一股原生态的质朴。温水从温泉中流入水池,又从另一侧流出去。水雾袅袅,宛如仙境。

    泡在温泉里,观赏大雪山的风景,不然不说,这简直是一个上佳的消遣休闲方式。刘修既然来了。当然不会错过。于是在夏侯渊的陪同下,两人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布巾就下了水,坐在粗糙的石头上,浸在微烫的泉水中,被朔风吹得绷紧的筋骨慢慢的松驰开来,全身的骨头都在唱歌,简直舒爽到了极点。

    “等他们来了,让他们一起来泡泡,真舒服。”刘修屏住呼吸,潜到水下,直到气息用尽,这才重新冒了出来,一边抹着脸上的热水,一边畅快的笑道:“妙才,你能找到这样的好地方,应该不是第一次享受了吧?”

    “他们来了,可不敢与将军共浴。”夏侯渊双手捧起水,慢慢的搓着脸,笑眯眯的说道:“也就是臣这样不知礼节的粗人,才会在将军面前放肆。”

    刘修笑了起来,他知道夏侯渊在说什么。阎忠他们来了,肯定不会像这样一起跳到水里和他一起洗澡,可是夏侯渊这么说,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夏侯渊读过书,通晓兵法,但是他不读儒家经典,至少说在这方面没有专门的研究,他是一个职业的武将,这一点和他的从兄夏侯惇有很大的区别。夏侯惇虽然也习武,但是夏侯惇对儒者非常尊重,而且经常向他们请教学问,夏侯渊则从来不和儒者来往,在太极道馆做护馆的时候,天天和卢植在一起,也没有向卢植请教过儒学。

    而阎忠、荀攸这些人虽说不是对儒家顶礼膜拜,但都自认为是儒生,包括韩遂这样的名士在内,他们都把自己首先放在一个读书人——读圣贤书的人——的位置上,对夏侯渊这样的武人,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优越感。

    “妙才,我不认为一定要读儒家书才能称为读书人,我觉得儒家有很多书不读也罢,读多了,容易把人读死了,读迂了,成了腐儒。”刘修撩着水,不紧不慢的说道。夏侯渊听得开心,笑得更畅快,连连点头附和。刘修又接着说道:“不过,我也不觉得为将者只知兵法就够了。真正的军事家通常都是通晓民生经济的。孙子十三篇,你读了很多遍,那第一篇是什么?”

    夏侯渊没有说话。孙子十三篇他太熟悉不过了,第一篇就是“计篇”,计篇的主要内容就是庙算,算兵算将,算钱算粮,算内算外,这些都是宏观上的实力比较,这已经超出了一个为将者的范畴,是战略层次的计算。

    孙子之所以被称为兵家之祖,而不仅仅是名将,就是因为他站的高度不一样。他曾经作为吴国的用兵统帅,主持对楚国的战事,以三万对三十万而五战五战,攻破楚国都城,全身而退。他能做到这些,不仅仅是因为他用兵如神,勇猛善战,而是他在战前就已经详细分析了吴楚双方的优劣,洞悉楚国强大外表下的虚弱,这才能以弱胜强。

    要做到这些,就要对国计民生都有了解,而且不是泛泛的了解。不仅要了解现状,还要了解这些现状背后的思想根源。

    这就要读书,而不仅仅是读兵法书。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刘修笑盈盈的看着夏侯渊,神情很轻松,可是目光却很殷切:“妙才,我建议你读读和,这两部大书,一个贯穿古往今来三千年事,一个详于前朝先贤,是非常有益处的,看完了这两部书,再读,知悉本朝故事,你就知道今天这一切,从来就不仅仅是偶然,而是偶然中有必然。”

    “将军教诲的是,臣明白了。”夏侯渊点了点头。刘修这么说,既是对他的信任和器重,又是对他的希望和要求,他觉得非常有动力。至于那些读书人的偏见,刘修已经用腐儒二字给了评价,他根本不需要在意。

    刘修的话,就像这雪山下的温泉水,浇开了他心里的块垒。

    “站住!”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刘修和夏侯渊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诧异,这里人迹罕至,又有大军扎营,就算有人碰巧路过,都会避之不及,怎么还有人主动找来?

    “文才,去看一下。”

    鲍出应了一声,扶着刀,大步走了过去,时间不长,他又回来了:“将军,有几个从山上下来修道的道人求见。”

    刘修很意外,他不想上山访道,结果道来访他了,难道这就是王霸之气?

    “让他们过来。”刘修有些兴奋,起身从水池里站了起来,孟达连忙递过干布巾,帮刘修将身上的水擦干净。刘修又披上一件大氅,立于池边,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夏侯渊却不以为然,他虽然也修习墨子五行术,但是对修道没什么兴趣,在他看来,呼吸吐纳不过是装神弄鬼,除了对习武有些帮助之外,好像没什么大用。至于上山隐居苦修,更是脑袋被驴踢了的表现。他不敢说刘修脑袋被驴踢了,但是他可以用行动表示不赞成。他就坐在池里,泰然自若的继续闭目养神。

    披着一件单衣的大厮走了过来,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紧张的,他颤颤瑟瑟的,走路都打晃,让人非常担心他会一跤摔倒在地,就此归天。一头的乱发,和同样乱的胡须连在一起,只露出两只小眼睛,让他的脑袋看起来像个毛茸茸的狮头。他缩着脖子,哈着腰,两手环抱在胸前,藏在破旧的羊皮袄下,露出两只黑乎乎的脚,皮包着骨头,看不到一点肉。身后跟了两个年轻一些的修道人,穿得同样破烂,不过看起来强壮一些,至少走路的时候是直着腰的。

    大厮摇摇晃晃的走到池边,目光从刘修的脸上一扫而过,立刻落在了夏侯渊的脸上。他听说山下来了一支大军,人数虽然不多,可是将士都很精壮,便赶来碰碰运气。他看到了夏侯渊的旗帜,立刻带着两个最强悍的弟子求见,此刻被两旁警惕的虎士包围着,他更不敢轻举妄动,凭着过人的记忆力,他一下子认出了夏侯渊。

    而且,这么多武士环绕之下,只有夏侯渊神情自若,在大厮看来,这都是因为夏侯渊是这里的最高长官的原因,他根本没想到站在池边迎接的刘修会是一条比夏侯渊还要大得多的鱼。

    如果六月惊雷知道一幕,他大概会后悔得吐血。

    此刻,六月惊雷就在刘修头顶一千多米的唐述山中部的山洞里,等着大厮得手的好消息。他上次被夏侯渊打得落花流水,现在身边只有百十个后来陆续归队的卫士,其他人不是死了,就是被夏侯渊俘虏了。要不然,他肯定会杀下山来,取了夏侯渊性命。

    大厮从刘修身边走过,向夏侯渊深深一拜,嘴里咕噜了几句羌语,刘修还没听明白,夏侯渊刚刚诧异的睁开眼睛,大厮似乎没站稳似的,身子向前一倾,一下子跃进了水池,两只拢在袖子里的手五指大张,像鹰爪一般攫向夏侯渊的胸膛。

第六卷 共逐鹿 第515章 猛虎初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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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间,所有人都惊呆了,虎士们对那两个年轻些的修道人非常警惕,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个瘦得像是风都能吹倒的老头会是刺客。他们之前又搜过了身,确信他们没有带任何武器,也就没有跟过来,此刻离刘修和夏侯渊都有一些距离,就连最近的鲍出离刘修也有三步远。

    事出突然,就连身经百战的许禇都有些措手不及。

    大厮一动手,那两个年轻的修道人也虎吼一声,向离夏侯渊最近的刘修扑了过去。刚刚被大厮无视了的刘修有些哭笑不得,他回过头,看到大厮跃入水中,开始真以为他是没站稳,摔进去的,还想着去拉他一把,可是一看到大厮那如钩的五指,立刻反应过来,暴喝一声:“妙才小心!”

    夏侯渊还半躺在池中,来不及起身,本能的飞起一踢,直踢半空中的大厮,同时身子一滑,向水下沉去。大厮身轻如燕,迅猛如鹰,展现出让人瞠目结舌的敏捷,身子在空中一扭,避开了夏侯渊从水中踢出的一腿,视飞溅的水花于不顾,扑入水中,双手狠狠的插入夏侯渊刚刚让开的位置。

    石碎如粉!

    刘修看得眼睛都直了。我操,鹰爪功?!

    与此同时,那两个年轻修道人的四只拳头狠狠的击在了刘修的背上。刘修根本来不及反应,被击得侧飞而起,一头栽入水中。

    “将军!”鲍出眼睛都红了,狂啸一声,长刀出鞘,百炼精钢的战刀带着满天的杀气,向一个修道士的背后劈下。

    “将军!”夏侯渊在水下看到刘修被人击飞,也吓得魂飞魄散,他顾不得脚下打滑。猛地向前一窜,将身子挡在刘修摔落的地方。亏他挡得及时,刘修才没有一头撞在石头上,不过夏侯渊被他撞了这一下也吃力不小,胸口一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不过见刘修没有一头撞死,他还是面露喜色,伸手抱住刘修。连声大叫:“将军!将军!”

    一击落空的大厮张着双手,站在池中,池水从他的乱发上一股股的流下,像落汤鸡一般。他瞅了一眼夏侯渊,又瞅了一眼正在水里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刘修,忽然意识到这个刚才被他漠视的汉人是一个比夏侯渊更重要的人物,要不然夏侯渊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拼命的要去保护他,嘴里还大叫着什么。大厮虽然听不懂汉语,可是他刚才在虎士们的口中多次听到这个音。知道这个音代表大官。

    他原本以为是指夏侯渊,现在才明白。刘修才是这里最重要的人。

    大厮狂喜,顾不得攻击夏侯渊,清啸一声,十指贲张,狠狠的向刘修抓去。

    刘修摔了一跤,又灌了两口水,眼睛又被水迷住了。一时有些发懵,根本没注意到大厮对他的攻击。夏侯渊却看得清楚,他一把将刘修推到一边。双掌一错,迎了上去。

    大厮是有备而来,夏侯渊却是仓促迎战,速度和准备度都差了一筹。大厮冷笑一声,双掌迎上了夏侯渊的手掌,十指准确的破开夏侯渊的指缝,将两人的双手紧紧的扣在一起,眼神一紧,手指用力,就准备折断夏侯渊的十指。

    刘修坐在一旁,正在甩脸上的水,一看到两人双掌相迎,他就暗叫不好。这老头指力惊人,肯定在手上下过很深的功夫。夏侯渊武技是不错,可是要和对方对掌,他肯定要吃亏。这要是双手十指被折断,甚至像那块石头一样被抓得粉碎,他以后可就毁了。

    刘修来不及上前阻拦,下意识的大喝一声。他刚才被撞入池中,虽然被夏侯渊垫了一下,没有撞破头,可是也有些气血翻腾,此刻又为夏侯渊的安危着急而大吼,胸中那团气血好像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子喷薄而出。

    这一声,猛虎啸谷,杀气磅礴。

    大厮的手已经扣住了夏侯渊的手指,蓄势待发,突然被刘修这一声怒吼,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耳中轰鸣,耳膜一阵阵刺痛,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气浪击中,身子一侧,横行两步,尖锐的指甲在夏侯渊的手指间划过,夏侯渊的双掌顿时鲜血淋漓。

    大厮很快稳住了脚步,诧异的看了一眼刘修,随即长吸一口气,撮唇发出一声如鹰唳般的清啸,高高跃起,双臂展开,双腿紧紧的收在腹下,向刘修扑了过来。

    刘修一声啸出,已经清醒了三分,一见大厮这副恶鹰扑食的杀招,想也不想,双手在石沿上用力一推,身体借势破开水浪,向前猛扑。一声低吼,左拳在前,右拳在后,侧身猛撞。

    大厮蜷起的双腿突然踢出,一只脚踢向刘修的左拳,另一只拳踢向刘修的面前。

    “呯”的一声,拳脚相交,刘修只觉得手臂一麻,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原本准备去挡大厮另一只脚的右拳慢了一步,眼看着就要被大厮迎面踢中,正在哀叹自己运气不好的时候,大厮却也被他这一拳击得重心不稳,失去了准头,左脚从他脸颊旁踢过,横扑入水池中,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

    水花四贱中,落水的大厮横拍出一掌,正中错身而过的刘修后背,虽然只是随手一击,并不是全力以赴,却也击得刘修胸口一闷。

    刘修借着这股掌力再向前半步,猛然拧身反击,右臂如一条铁棍,狠狠击了下来,正中大厮后背,紧接着失去了知觉的左臂也借着旋转的力量飞舞起来,狠狠的砸在大厮的后背上。

    这两击让大厮有些承受不住,一下子沉到了水底。夏侯渊深吸一口气,一下子扑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大厮的双臂,用力拧向背后,双手死死的按在大厮脖颈上,用力的将他压在水下。

    岸上,鲍出一刀劈开了一个年轻修道人的后背,那人惨叫着。徒劳的伸手去摸自己的伤口,却怎么也够不着。与此同时,五步外的许禇像一头猛虎一跃而至,半空中,环刀出鞘,刀光如匹练般掠过。“轰”的一声巨响,许禇落地,被他踢起的石子四散而飞。他面向水池半蹲。左手握着刀鞘环于身前,右手环刀斜指向后,如虎似豹。

    那年轻修道人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又向前扑出两步,这才轰然倒地,腔子中涌出一股股的鲜血,而他的首级却在半空中飞起,巧巧的落在许禇后指的刀尖上,鲜血顺着刀身流下。

    许禇手一抖,刀尖一颤。首级再次飞起,被一个赶过来的虎士一脚踢开。虎士们冲到水池边。看着水花翻腾的温泉池,二话不说,两人伸手将刘修拉了上去,两人扑了下去,协助夏侯渊牢牢的控制住了还在挣扎的大厮。

    大厮虽然被三个人摁在水下,却不肯罢休。他紧紧的闭住嘴,屏住呼吸。手臂关节怪异的一扭,挣脱了夏侯渊的控制,双手一挥。分别握住一名虎士的小骨,猛然发力,“喀嚓”一声脆响,两个虎士的腿骨被他硬生生的拧断,立足不稳,栽入水中,松开了大厮的双腿。

    大厮一击得手,在水里翻了个身,一跃而起,冲出了水池,双臂一张,如雄鹰一般向已经上了岸的刘修扑去。

    他刚刚露出水面,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许禇前弓后箭,双手握刀举过头顶,一对杀气腾腾的虎目死死的锁住了他。

    “杀!”许禇一声厉喝,环刀电然而下,正中刚刚跃起的大厮头顶。这一刀带着厉啸,锋利的刀锋直直的破开了大厮坚硬的头骨,又接着一节节的劈开大厮的颈椎、背椎、腰椎。

    “咯咯咯”声连成一片,大厮被许禇一刀沿脊柱劈开,二十四块脊椎骨连同骶骨和尾骨,都被均匀的劈成两半。

    大厮分成两片的脸上露出惊骇之色,两眼眼睛瞪得溜圆,距离却越来越大,看着另一半身体坠入水中。

    鲜血从被劈开的身体中涌了出来,顷刻间将池水染红。

    许禇仍然保持着前弓后箭的姿势,双手握刀,刀尖斜斜下指,直指池水中已经被分成两半的大厮,半晌才吐出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还刀入鞘。

    “靠!”刘修在两个虎士的扶持下,看着缓步走过来的许禇,“仲康,好刀法。”

    “将军,臣失责,让将军遇险。”许禇双腿跪倒,双手将环刀举起:“请将军责罚。”

    刘修笑了笑,想伸手去拍许禇的手,安慰他两句,却发现自己浑身绵软无力,连手都举不起来,甚至连笑都有些勉强,他一时有些好笑,刚才和这个刺客动手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是自己却有些脱力了,看来这些天的确有些疏于练功。

    “起……起来。”刘修无力的笑了笑,忽然觉得眼皮非常重,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可不是脱力的表现。他随即发现身体内气血翻涌,丹田气失去了控制,在经脉内来回冲突,这才知道事情远远比他估计的复杂。

    他来不及多想,迅速把目光转向夏侯渊:“妙……妙才,由你……你……”

    这几个字都没能说完,一道蛮横的气机直涌上喉,让他一个字说不出来。他脸胀得通红,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的盯住夏侯渊,身体绷得像块石头。

    片刻之后,他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耳边只剩下一阵阵轰鸣声,如狂涛巨浪,不停的拍打崖岸,无休无止,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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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你们说,刘修会不会又穿越了?^_^

    ps2:推荐一本打鬼子的抗战题材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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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徐州会战、武汉会战,敌后破袭战,这样的抗战小说是否已经看腻歪了?

    现代宅男乙振华,意外携带红警基地穿越到了抗日时期的1939年,悲剧的是,他竟然穿越到了海南岛,此时,雷州半岛尽数沦丧,海南岛孤悬海外,与大陆隔海相望,已然成了一块绝地,日军随时都可能挥师登陆。

    众所周知,此时日军最强的不是陆军,而是其号称世界第三、亚洲第一的庞大海军…

    好吧,为了活命,乙振华决心抵抗!但他必须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为了拥有军队,他将海南岛建成了亚洲最大的重工业、军工基地,为了保全自己的基地,他率麾下雄师与号称亚洲第一的日本海陆空军展开了殊死血战!

    为了收复失地,他全歼了中国境内所有日军,为了民族尊严和一雪国耻,他踏平了东瀛四岛,为了中华民族永盛于世。

第六卷 共逐鹿 第516章 不谐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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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帐内死一般的沉寂。

    许禇静静的跪坐在内帐的门口,那口一刀将大厮劈成两半的战刀横在膝上。他依然为自己的失误而自责不已,总觉得刘修的受伤是自己的责任。王稚和骆曜一左一右的坐在刘修的身边,王稚的银针已经插在了刘修的身上,可是刘修依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又青得可怕。

    外帐,阎忠、荀攸、韩遂和夏侯渊团团而坐,面色忧郁,夏侯渊惭愧的低着头,一声不吭,傅燮背着手,像头愤怒的公牛在大帐内来回踱着步,他刚刚从冀县赶来,听说刘修遇刺的事情之后,劈头盖脸把夏侯渊一顿臭骂,臭完了夏侯渊又骂荀攸和韩遂,阎忠年长,他没好意思骂,可是那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最大的责任人就是你阎忠。他们劝不住将军,你在将军面前最有威信,你为什么不劝将军?他是堂堂的车骑将军,这是在打仗,不是在游春,统领数万大军的车骑将军居然带着亲卫营离开大军,这算怎么回事?

    哪怕亲卫营有五千人。

    阎忠脸色非常难堪,他也自责不已,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骂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何解决问题,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阎忠咳嗽了一声:“眼下有两件事,一是如何医治将军,二是还要不要按计划执行这次任务,大家各抒己见,最后做个决定。”

    “还打什么打?”傅燮没好气的说道:“将军如果伤重,一切都是空谈,就算平定了羌人又如何?”他狠狠的扫了众人一眼:“别的不说,如果要打,谁为主将?是韩遂。还是夏侯渊?”

    阎忠有些不高兴了,他抬起头,瞅瞅傅燮:“南容,我知道你着急,可是着急解决不了问题,你能不能坐下,有什么高见就说出来,我们大家商量商量。而不是冷言冷语。”

    傅燮怒气冲冲的瞪着阎忠,阎忠面沉如水的回视着他,两人谁也不说话。

    “好了好了,都坐下,都坐下。”荀攸开口打圆场,起身将傅燮拉到席上坐好,他强笑了一声:“我先说个意见啊。将军受伤了,但气息还算平稳,有王骆两位道长在医治,也许并无大碍。刚才外伤的情况也查过了,只是些皮肉伤而已。”

    话音未落。王稚从内帐走了出来,一脸惭愧的说道:“我已经尽力了,将军的病情还是一点好转也没有。以我的医术,我无能为力。”

    荀攸张了张嘴,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他看了一眼其他人,所有人和他一样,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王稚的医术他们都非常佩服。如果王稚都无能为力,还有谁能治?难道就这么听天由命?

    阎忠慢慢的捻着手指,目光一一的扫过荀攸等人。慢慢的开了口:“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还是关中吧,立即传书楚王殿下,把将军的事告诉他。”他的声音很低沉,甚至带着一丝沮丧。他原本以为有王稚和骆曜两个道士在,刘修不会有什么大麻烦,很快就会醒来,可是王稚的话让他意识到,事情可能远远不是这么简单。

    如果刘修……阎忠心头升起一丝不祥的疑云,不敢再往下想了。

    荀攸点点头,表示同意,韩遂点点头,也同意了。夏侯渊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最后也点了点头。傅燮二话不说,点头同意。阎忠见所有人都同意了,举起手,正要说话,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孟达忽然开口道:

    “夏侯校尉,你忘了将军昏迷之前说过的话吗?”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孟达的脸上,随后又落在了夏侯渊的脸上。傅燮性子急,顾不上等阎忠发问,脱口问道:“将军说了些什么?”

    夏侯渊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傅燮和阎忠等人互相看看,一头雾水,“由你”这两个字可以代表很多意思,刘修究竟想说什么?

    “妙才,你觉得将军当时是什么意思?”

    夏侯渊涨红了脸,吱吱唔唔的不肯说话。他觉得刘修是感觉到不对劲,要由他来主掌军事,可是主掌军事之后是继续攻击,还是立刻退兵?他不清楚。而且这里有阎忠和傅燮,还有韩遂,他要是说出来,这几个西凉人会不会以为他是想夺权?

    孟达见了,又接着说道:“将军来此,为的就是解决羌人的事,他为此已经筹备了大半年,贾校尉已经在路上,就是想撤军也来不及了,我们贸然撤走,那贾校尉孤军深入,很可能会陷入险境。”

    “你懂什么?”傅燮打断了他:“将军现在这副模样,还能打吗?”

    孟达被傅燮斥责得面红耳赤,可是他还是继续说道:“将军是受了伤,可是他还没有死。就算他要休养一段时间,甚至有所不讳,可是如果他知道因此耽误了战事,他会没有遗憾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将军不能指挥,还有诸位在,只要按将军预先制订的计划,大小榆谷可破,羌乱可定,将来至少十年之内,凉州不会有大的战事。这么好的机会,是将军费尽心血才准备好的,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他直起身子,呛声道:“我认为,将军说那两个字的意思,就是由夏侯校尉主持战事。”

    “你凭什么说就是由他主持战事?他刚刚导致将军受伤,你别忘了,那些人开始是攻击他的。”傅燮被孟达当面顶撞,一时火起,厉声反驳道:“黄口竖子,休要胡言乱语!”

    “南容!”阎忠怒了,提高了声音,脸色也变得严厉起来。傅燮一怔,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孟达低下了头,咬着牙,一声不吭。

    阎忠吐了一口气,抚着胡须想了片刻,重新抬起头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坚定:“我相信这是将军的本意。这场战事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不能半途而废,要不然将军半年多的心血就白费了。”

    荀攸点头道:“我赞同。”

    韩遂也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夏侯渊毫不犹豫的点头附和,过了一会儿,他又连忙说道:“我只是赞同继续征讨,可没有其他的意思。”

    “不,将军的意思。应该是由你任主将。”阎忠直视着夏侯渊:“既然我们都已经同意继续征讨是将军的本意,那‘由你’二字的意思就很明白了,将军要以为你主将,负责整个战事。”

    夏侯渊看看韩遂,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韩遂阴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他本来是想和夏侯渊争一争这个主将的,可是阎忠开了口,他也不好当面反驳,心里虽然有些不快,却不好对夏侯渊发飚。

    “我……也同意。”傅燮犹豫了一下。和阎忠交换了一个眼神,也点了头。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我自然也同意了。”韩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站起身:“我有些不舒服,暂时告退。”说完,撩起内帐看了看刘修,转身出去了。

    阎忠目光一闪,手一挥,不容置疑的说道:“那就这样。公达、南容,你们随妙才一起继续进军,我和文约护送将军返回冀县。然后一路回关中去。”

    荀攸等人点头答应,随即阎忠又安排了相关的事务,这才起身出帐。

    夏侯渊最后一个离开,他看看孟达,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了出去。孟达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直紧握着的手松了开来,掌心露出深深的指甲印。

    阎忠离开主帐之后,没有回自己的大帐,径直来到韩遂的营外。他是刘修身边最信得过的人之一,又是西凉名士,韩遂的卫士不敢拦他,反而要向他点头行礼。阎忠来到韩遂的帐外,伸手撩起帐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咳嗽了一声。

    韩遂正在喝闷酒,听到阎忠的声音,他侧着头看了一眼,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相迎。

    阎忠走了进来,看了杯盘狼藉的案几一眼,沉下了脸:“文约,你都四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糊涂?”

    韩遂斜着眼睛瞥了阎忠一眼,黯然一笑:“我虽然年逾不惑,可是又有什么用,到如今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太守。等了好久的立功机会,只因为那小竖子一句话,就从我手边溜走了。”

    “你果然够糊涂的。”阎忠冷笑了一声,四处看了看,没找到合适的东西,顺手搬起案上的三人足盆形酒尊,将里面小半尊的酒全部倒在韩遂头上,然后将酒尊扔在地上,喝道:“我让你清醒清醒,要不然这金城太守四个字迟早会成为你的碑额。”

    韩遂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淋得满头满脸,他猛的跳了起来,挂着一脸的酒液看着阎忠。阎忠眼睛一瞪:“还没清楚,要不要再来一盆冷水?”

    韩遂打了个激零,被阎忠吓住了,没敢发飚,只是委屈的看着阎忠。阎忠说金城太守四个字会刻在他的碑额上,也就是说他这一辈子的官做到头了,这让他没敢再放肆。否则就算刘修想提拔他,阎忠一句话也能将之化为乌有。

    “先生,你这是……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让你清醒清醒。”阎忠大喇喇的坐了下来,指指韩遂,“你给我坐下,不想明白,不准换衣服。”

    韩遂非常郁闷,只得重新坐了下来,拱拱手:“遂愚昧,请先生指点。”

    “嗯,这才像句话。”阎忠向旁边的韩遂的贴身侍从成公英勾了勾手指,成公英连忙双手递上一双竹箸。阎忠接在手中,在案上顿了顿,又接过成公英奉上的酒杯,呷了一口:“我来问你,凉州平定之后,将军的兵锋将指向何处?”

    韩遂眼珠一转,想了半晌,最后闷闷的说道:“荆州!”

    “那你想去荆州战场立功吗?”

    韩遂明白了,脸臊得通红。

    韩遂不是笨蛋,如今刘修手下分成四股势力,并州系、凉州系、益州系和关东系。其中实力最强的就是凉州系,阎忠和贾诩已经是刘修手下谋士中最有威信的两个,贾诩实际上是代刘修坐镇并州,武将中也以凉州系实力最强,最早进入刘修势力范围的并州系和刚刚被刘修收入囊中的益州系都很难望其项背。

    而最弱的则是关东系,关东系的武人代表是赵云和夏侯渊,谋士代表则是荀家叔侄,眼下赵云和贾诩共掌并州,荀彧掌关中,但是关中的实力最弱,荀彧对刘修的影响也非常有限。刘修拿下益州,第一反应就是让阎忠坐镇益州,这足以说明刘修对凉州人的信任。

    但是,刘修对他们再信任也要讲个平衡,如果凉州系独大,那刘修接下来就要对凉州系进行一定的限制,尽量把立功的机会让给其他人。

    平定羌乱,对刘修来说只是开胃小菜,他的视线一直在东方。拿下益州就开始整理益州水师,为什么?因为他要凭借益州水师顺江而下,取荆州,取扬州。

    接下来立功的机会还多着呢,又何必把目光局限在大小榆谷?阎忠要帮韩遂争这个机会很容易,以他的威信,再加上傅燮,相信夏侯渊肯定争不过刘修。但是接下来呢?如果刘修知道凉州人抱成团,排挤其他人,他还能这么放心凉州人?他这次单独和夏侯渊一起出去散心,何尝不是要在众人面前表示对夏侯渊的器重。

    韩遂如果做了这次的主将,不仅是他要失去随刘修征战的机会,整个凉州人都会受到限制。

    且不说孟达不至于敢撒谎,就算刘修没说这句话,他也应该这么做。阎忠早就想明白了,傅燮随即也反应过来了,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点头表示同意,只有韩遂没反应过来。不仅当时没反应过来,回到大营后还喝上了闷酒。

    这反应可不是差了一步两步,可以说是不能以道里计了。阎忠泼他一脸酒那都算轻的,如果不是看在大家都是凉州人,而且关系一直不错的份上,阎忠完全可以不理他,等他栽一个大跟头,然后看他笑话,说不定还能博刘修一个好感。

第六卷 共逐鹿 第517章 突袭

    ?

    想明白了的韩遂对阎忠佩服得五体投地,立刻重整酒席,请阎忠上座,长谈一番后,又亲自跑到夏侯渊的大营里,和夏侯渊亲亲热热的回顾了一下往昔的美好时光,最后说,我要护送将军回冀县,手下那些精锐将士用不上,不如让他们跟着你立点功,也算没白来一趟吧。

    夏侯渊大喜,他正担心自己的嫡系兵力不足,恐怕一口吃不掉钟吾呢,对韩遂的主动示好当然是求之不得。韩遂那些手下大多是金城人,对这里的地形熟悉,也擅长这种作战方式,正用得上。

    分工已定,立刻执行。韩遂把一动不动的刘修安置在一辆辎重车上,送回冀县。刘修行军为了快捷,即使是文职人员也全部骑马,军中只有拉辎重的大车。此刻他骑不了马,只能把他放在一辆由辎重车改装成的大车上。

    阎忠和韩遂护送着刘修返回冀县后,夏侯渊为主将,带着一万多大军继续前行,不过考虑到消息可能已经走漏,等贾龙发动攻击再出手的计划已经不能再执行,夏侯渊决定提前发动攻击,立刻奔赴大小榆谷。

    在他的前方五十里,六月惊雷正得意洋洋的一路向前。他在半山腰看不到刺杀的现场,但是他看到了那支汉军的离去,从他们离开的速度上,他觉得大厮刺杀应该是得手了。虽然后来在温泉旁他除了一池血水什么没看到,但是他对大厮还是非常有信心。

    他见识过大厮的武技,知道这位年轻时便是一位勇士,苦修了五十年之后具有什么样骇人的威力。他追踪了一段时间,没看到大厮的身影,也不知道大厮是死了还是逃了。在唐述山等了两天,他也没再见到大厮,也没有看到汉军再来,估摸着夏侯渊凶多吉少。这才大摇大摆的赶回大小榆谷。

    就在他猜测着夏侯渊面对大厮的铁爪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听到身后有隆隆的马蹄声。六月惊雷大吃一惊,立刻跳下马,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倾听,这一听,吓得他魂飞魄散。从马蹄声能估计得出来,后面至少有三千骑兵在急驰。

    汉军又回来了?六月惊雷想了想,随即又否定了这个念头。这天寒地冻的。山谷里全是冰雪,敢这么急驰的人只有羌人,汉人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骑术?他不放心,带着随从隐到旁边的山崖上,时间不长,一队汉军打着战旗呼啸而来,他们迅速的通过了六月惊雷刚才所处的位置,几个骑士从大道上飞马奔上了侧道,很快发现了六月惊雷等人藏在山凹里的战马,他们毫不犹豫的把战马连同马背上的行囊全部牵走了。

    六月惊雷差点叫出声来。可是他一看队尾那些明显戒备起来的汉军骑士,还是把嘴闭上了。如果让对方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他们这百十个人就死定了。

    不过,这样也好不到哪儿去,没有马匹,没有粮食,他们要走过这一百五十多里的山路回到大小榆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汉军消失在山谷中之后,六月惊雷气得破口大骂。不过他随即又闭上了嘴巴,没过多长时间,一万精骑再次轰隆隆的从山谷中经过。而中军迎风飘扬的正是夏侯渊的黑龙战旗。

    六月惊雷大吃一惊,大厮没得手?看夏侯渊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他是去大小榆谷报复的啊。六月惊雷急得直跳脚,可是他没那本事就这么冲下去,看着夏侯渊也消失在前方的山谷里,六月惊雷欲哭无泪。

    钟吾死定了,正在冬场喝酒的钟吾肯定没想到汉军会以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威势杀过去。汉军的战斗力本来就强过羌人,现在夏侯渊又刚刚被刺杀激怒,钟吾怎么可能还有活路。他想了想,索性不去榆谷了,带着人翻山越岭,逃吧。

    六月惊雷虽然猜测得并不完全是事实,可是大致情况也差不多。夏侯渊现在的确是杀心非常重,他也知道,等贾龙率先发动攻击的可能性已经不大,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打钟吾一个迅雷不及掩耳,在第一次攻击中就重创钟吾,消灭他的有生力量,粉碎他可能的反扑。因此,他不顾傅燮的反对,下令全军急行军,付出了摔死摔伤上千匹战马的代价,只花了一天的功夫就走完了一百五十多里山路。

    当一万三千多汉军精骑出现在大小榆谷的时候,当连滚带爬的羌人斥候冲进钟吾的大帐时,羌人还沉浸在新年即将到来的喜庆中,谁也没意识到一场杀戮就在眼前。

    夏侯渊看着远处河谷中连绵不绝的帐篷,缓缓拔出了战刀,斜指向前。

    “传我的将令,不留活口,鸡犬不留!杀光羌人,与诸君痛饮!杀!”

    一声令下,汉军铁骑化作一道钢铁洪流,涌向了河谷中的帐篷,他们放马奔驰,虽然已经奔跑了一天一夜,可是面对着全无准备的羌人,他们斗志昂扬,士气高涨。杀,杀光这些羌人,喝他们的酒,吃他们牛羊,睡他们的帐篷,享用他们的女人!

    “杀——”夏侯渊扬刀高呼,双腿用力的踢打着战马,压榨出战马最后一丝力气。战马喷出一团团的白雾,四蹄腾空,在被羌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河谷上发力狂奔。

    几个被马蹄声惊动的羌人刚从帐篷里跑出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有的吓得呆住了,有的吓得转身就跑,不过他们还没能跑几步,飞驰的战马从他们身边掠过,锋利的战刀划出一道道夺命的闪电,劈开他们的羊皮袄,撕开他们的骨肉。强壮的战马将他们撞倒在地,沉重的马蹄踏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骨头踩得粉碎。

    惨叫声,哭喊声,像瘟疫一般迅速传播开来,随着汉军战马的迅速前进在整个河谷中荡漾开来。汉军挥舞着战刀,毫不怜惜的踢打着战马,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杀进,将眼前看到的所有人撞倒在地,砍倒在地。

    一个个羌人被砍倒,一顶顶帐篷被战马撞翻,一个个无助的羌人老少在哭喊。

    汉军将士视而不见,杀进!杀进!

    钟吾推开半裸的羌女,从大帐里冲了出来,看着远处野火般熊熊燃烧的汉军铁骑,他吓得呆若木鸡,手里精致的银杯落在地上,美酒撒了一地。

    “撤——”在片刻的死寂之后,钟吾突然回过神来,对方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准备也没有,这一仗已经败定了,现在就看能逃出多少人。他转身跑向自己的战马,一边跑一边用尖利的声音怪叫着,他的侍卫们从各自的帐篷里涌出来,也被眼前的这一切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提不起一丝斗志。不用钟吾招呼,他们纷纷解开系在大帐旁的战马,拨转马头,向远处打马狂奔。不少出来得迟一些人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他们撞倒在地,踩在脚下。

    钟吾不战而走,混乱不堪的羌人更加士气大落,他们顾不上太多,纷纷去抢战马,也顾不上带什么武器、辎重,能从战场上逃出去,便是最大的胜利。

    一开战,局面就呈现了无可争议的一边倒,汉军所遇到的最大阻碍就是那些逃跑的羌人和看不到尽头的帐篷。

    安静的河谷成了杀戮的修罗场。

    夏侯渊杀到一半,发现胜局已定,而远处钟吾的大旗正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撤离,自己的主力却被混乱的羌人挡住,无法再加快速度,心中大急。他一面下令加快速度冲击,一面向正在挥刀劈杀的荀攸靠近。战场上人声鼎沸,他只能大声吼道:“公达——”

    荀攸一刀将一个羌人老头砍倒在地,心里一哆嗦,正好听到了夏侯渊的叫声,连忙扭头应了一声,同样大声吼道:“什么事?”

    “我去追钟吾,这里交给你!”夏侯渊血淋淋的战刀一指前方,又指了指自己的战旗:“这里由你指挥!”

    荀攸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大叫道:“妙才,我们胜局已定,你不能冒险!”

    “不!我一定要赶尽杀绝!”夏侯渊一边将战马向外拨,一边吼道:“不杀钟吾,羌乱不绝,我一定要杀了他,宁死不惜!”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掌旗兵向荀攸靠拢,自己带着亲卫骑渐渐脱离了战场,沿着人群比较松散的河道,向前方赶去。

    荀攸大吃一惊,他大致猜到了夏侯渊的意思。这次行动因为他而出现了意外,如果让钟吾跑了,指望贾龙将钟吾截住的可能性太小了,夏侯渊决定赌一把,用自己的命赌钟吾的命。

    他不同意夏侯渊的决定,可是夏侯渊已经脱离了主战场,带着亲卫骑跑得只剩下背影,他就是想叫也叫不回来了。一想到刘修现在还昏迷不醒,前途未卜,一向比较冷静的荀攸也无名火起,他举起战马,厉声咆哮:“加速!加速!”

    传令兵敲响了随身携带的小鼓,激昂的战鼓声再一次在山谷间回荡,杀得酣畅淋漓的汉军将士听到鼓声,精神再振,齐声怒吼:

    “杀!杀!杀!”

    地动山摇,风云变色!

第518章 刘备的领悟

    简雍嚼着半生不熟的野兔肉,担心的看着水潭边的刘备。刘备盘腿坐在水潭边,低着头,不知是在看水潭中的倒影还是小鱼,反正一动不动的有大半天功夫了。放在他身边的兔肉已经凉了,一只肥大的老鼠闻到了香味,鬼鬼祟祟的在旁边看了很久,慢慢的踅到刘备身边,一口咬起肉,转身就走。

    刘备没有动,简雍也没有动,但是他的心在不断的下沉,下沉。

    他们在山里已经转了好几个月,依然看不到出路。这里连路都没有,更谈不上人烟,他们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出去,如果不是刘备和几个贴身亲卫武技高强,还能射杀一点野物来充饥,恐怕他们早就饿死了。

    可是现在,简雍觉得刘备也离死不远了。他的身体还很强健,可是他的心快死了。

    最近这两个月,刘备的话越来越少,就连几个亲卫偷偷的跑了,他都无动于衷,每天静坐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夜。这几天更离谱,连打猎都不去了,全由几个忠心的亲卫代劳,他自己大白天的就开始发呆。

    他坐在这个水潭边已经两个时辰,像泥胎,似木偶,一动不动。简雍甚至怀疑他已经死了。

    因为他从刘备身上看不出一点生气。

    哀莫大于心死,简雍明白这句话。刘备是个有志向的人,可惜他的努力到目前为止都看不到任何哪怕让人有些许鼓舞的结果。他用功读书,通过了考试,可是考试成绩再优秀,依然无法得到出仕机会。他努力习武,他的天资也许不如刘修、张飞他们几个,可是他比他们用功,他的武技也可算得上出类拔萃,可惜他杀来杀去,却将自己的前途杀掉了。

    与此相反,从小就听他使唤的刘修却青云直上,尚了长公主,做了车骑将军,几年时间便拥有了并凉,现在又拿下了益州,大汉半壁江山已经落入他的手中,大汉的命运也有一半掌握在他的手中。

    如果是袁家如此,刘备也许能接受,可偏偏是刘修,从小就被刘备指来唤去的刘修,简雍能够想象出刘备面对刘修的心情。

    有这么一个权势逼人的兄长,绝不是一件能让人愉快的事。

    简雍抬起头,看着碧蓝碧蓝的天空,思绪忽然有些飘忽,难道我这一辈子,就要在这群山之中做野人,永远也回不了家?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离开家乡啊,涿县的天难道不比这里更广阔,更让人心安吗?

    “宪和!”刘备忽然叫了一声。

    简雍愣了一下,随即狂喜,连忙起身走了过去,小心的问道:“玄德,你……”

    “我没事。”刘备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你拉我一把,我的腿麻了。”

    简雍连忙将他扶到旁边坐下,苦笑道:“你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不麻才怪呢。来,我替你揉揉。”

    刘备也不说话,伸着两条像木头一样的腿,由着简雍轻揉慢捏,他看看四周,见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不免有些奇怪:“他们打猎还没回来?”

    “还没。”简雍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最后两个亲卫走了已经有大半天了,简雍觉得他们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刘备感觉到了简雍的沮丧,他笑了起来:“让他们走吧,他们走了,以后后悔的是他们。”

    简雍手一滞,心道他们不走才会后悔,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附和道:“也对,这些不忠不孝的人,走了就走了吧。”

    “宪和,我刚才在想一个问题。”刘备瞅了简雍一眼,捏起空拳,轻轻的敲着自己的腿:“我在想,我们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简雍手慢了下来,仰起头看着刘备:“你想出来了?”

    “嗯,我想通了。”刘备把目光挪到水潭边,看着潺潺流动的溪水,嘴角挑起一抹欣慰的笑容:“我突然明白了老子‘上善若水’这四个字的含义。”

    “上善若水?”简雍一时有些糊涂,过了片刻,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用力的一拍大腿:“顺着水走?对啊,这些水很可能是汇入大江的,只要沿着水走,我们就能走出大山。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说得不错,可是不仅如此。”刘备笑着摇摇头:“宪和,你再想。”

    “还有?”一旦有了生机,简雍精神忽然振奋起来,脑子似乎也重新有了活力。他想了想,还是想不出太多,只好求助的看着刘备:“玄德,你就不用卖关子了,我又没像你一样在卢先生面前受教过,对老子也一知半解。”

    “这学问可不是我先生教的。”刘备的眼睛越过远处的山峰,笑容慢慢的有些落寞,眼神也变得有些空洞。精通老子的是天师道和太平道的人,刘修也研究过老子,可惜后来军务繁忙,慢慢的就放下了。刘备跟着学过一段时间,但他也没有真正用过功,只是读读经文,却很少有时间坐下来静坐冥想。这些天生路断绝,他觉得自己很可能要老死在这似乎没有尽头的山里了,所有的雄图霸业都离他远去,死神却越来越近。他万念俱灰,不期然的开始静坐,开始冥想。

    不知怎么的,他一开始冥想,当年读过的那些字句全浮现了出来,最清晰的倒不是尚书,而是老子。那些看似简单直白,却又含义丰富的话让他着迷,让他心醉,让他似有所得,却又飘忽不定,怎么也抓不住。他沉醉其中,如痴如狂,无时不刻不在想着那些话背后的真义。

    直到刚才,他被水底下小鱼拨动水花的声音惊醒,这才豁然开朗。

    刘备摇摇头,眼神重新恢复清明。“你知道我为什么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无法成功吗?”

    简雍眨眨眼睛,安慰道:“其实也不是一点用也没有,只是还缺一些运气罢了。”

    “不,我是把努力的方向想错了。”刘备将身子靠在大石上,目光落在简雍脸上:“老子说,‘夫唯不争,故无尤’,可是我不能不争,退而求其次,那只能‘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你看车骑将军,他和我们一样都来自涿县,刚到洛阳的时候什么根基也没有,还背负着先生一家的生存压力,为了养活师母和师弟和我们几个,他开面馆、做生意,赚到了钱,让我和子言能安安稳稳的在永乐宫里侍候太后。后来出仕,袁家争关东,他争并州,并州贫瘠,户口不足关东一郡,没有愿意去,可是他去了,所以他很轻松的得到并州。凉州羌乱频起,民不聊生,朝廷几次欲弃凉州,关东人也没人愿意去,他去了,凉州也是他的。他开始要的,都是天下没人想要的地方,可是现在呢?凭借着并凉的精兵,他拿下了益州,天下还有人能和他争吗?”

    简雍恍然大悟:“这……就是不争而争的道理?”

    “你说得太对了。”刘备叹了一口气,“他成功了,反观我,我失败了。可是为什么失败?道理很简单,我争的都是天下人想争的。我想凭读书出仕,可是天下想凭读书出仕的人何其多,仅洛阳太学就有三四万学子。我想凭征战取天下,可是我除了一身武技,还有什么资本?投靠袁家,只能被袁家当刀使,一旦他们觉得我危险了,随时都会除掉我。袁术为什么把鲍鸿安排到我身边?不就是因为他们一直不放心我吗。我想得益州,可是想得益州的人太多了,刘修想,刘表想,刘焉想,袁术也想,这些人哪一个不比我强?我和他们争,又怎么可能赢。就算侥幸拿下了成都,迟早也会被人赶出去。”

    简雍赞同的点点头,刘备说得一点也没错,当初起意夺益州就是一个非常冒险的办法,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取巧上,也许一时能成功,可是接下来,不管是刘修还是刘表,抑或是袁术,都不会让他得到益州,刘备迟早还得把益州吐出来。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也要找一个眼下没人愿意和我争的地方。”刘备扶着石头,慢慢的站起身来,晃了晃脚,活动着还如针刺的腿:“我打算去辽东。”

    简雍思索良久,缓缓的点了点头。辽东虽然一直在大汉的疆域以内,但是离朝廷太远,眼下青州、冀州又在征战,除了幽州刺史府,大概已经没人想到辽东了。幽州掌兵的是公孙瓒,公孙瓒是刘备的师兄,他现在又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冀州的袁绍身上,如果刘备愿意去辽东,公孙瓒肯定不会反对,相反还会支持他。辽东虽然不如中原富庶,可是同样士马强劲,就算将来不能与中原争雄,独霸一方还是有机会的。以刘备的能力,给他几年时间,他完全有可能将辽东牢牢的抓在手里。

    取辽东,的确是一个没人会和他争的选择。比起先前去荆州的计划,这个选择更具有远见。因为荆州不仅现在有刘表,刘备很难立足,而且以后刘修和袁术目光都已经注视到这里,荆州同样是一个很多人要争的地方。

    “辽东的确是个好地方。”简雍笑了起来:“玄德,你真的悟道了,从此将一飞冲天。”

    “哈哈哈……”刘备爽朗的大笑,他挥挥手:“我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走出大山,回洛阳去。”

    “然也!”简雍也放声大笑。他们的笑声在大山里回荡,惊起一群悠闲的野鸟,两只肥大的野兔竖起了毛茸茸的大耳朵,警惕的四处看看,“嗖”的一声窜进了洞穴中,再也不肯露头。

    洛阳,响起了新年的钟声,中平二年新年到来了。

第519章 一线生机

    中平二年正月末,刘备和简雍经历了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终于走出了神农架,来到襄阳。打听清楚了当前的形势后,刘备大模大样的去拜访了荆州刺史刘表。刘表这时正和孙坚打得不可开交,倒也不敢得罪刘备,他不知道内情,只知道刘修对刘备一直很好,把他当亲兄弟看待,对刘备说他是奉刘修之命打入袁术内部的话深信不疑。不过,因此他也不敢把刘备留在身边,在“挽留”刘备不果的情况下,刘表热情的奉上盘缠和骏马,把刘备和简雍送上了去洛阳的路。

    鲜衣怒马的刘备回到了洛阳,立刻去楚王府拜见,一进楚王府的门,他就发现楚王府的气氛不对,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压抑,就连熟悉他的人看到他时,笑容都有些不自然。

    楚王刘元起不在府中,楚王妃唐氏出来见了刘备。唐氏对刘备印象一直不好,刘备和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寒喧了几句就告辞了,直奔司徒府。

    到了司徒府,刘备看到了卢敏,这才知道卢慎不久前遇难了,而且刘修处境也不妙,据说他在征羌时遇刺,伤势比较严重,楚王刘元起几天前得到消息,请诏赶到关中去探病了。

    刘备很吃惊,想不到自己做了半年多的野人,外面的世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德然的伤势重吗?”

    “比较重,不过他身体一向好,身边又有不少精通医术的道士,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只是休养一段时间是免不了的,车骑将军府的两个长史已经联名上书陛下,请求让车骑将军驻成都休息一段时间,说是成都离鹄鸣山道治近,方便疗养。”

    刘备沉吟了片刻,问起了关东的战事,卢敏一听这话,不禁长吁短叹。他离开幽州后,幽州的形势迅速恶化。先是弹汗山的鲜卑大王和连不安份,派兵入侵上谷,上谷乌桓抵挡不住,请求幽州刺史刘虞和左将军公孙瓒派兵支援。为此,刘虞和公孙瓒发生了争执,刘虞要派人和和连谈判,安抚他们,公孙瓒则力主派大军征讨,两人相执不下,刘虞压制不住公孙瓒,就派儿子刘和火速赶到洛阳,请求朝廷下旨招抚。

    鲜卑的事原本是由刘修负责的,现在刘修伤重不能理事,朝廷就把这件事交给了三公评议,太尉段颎建议按公孙瓒的办法处理,但是司徒卢植同意刘虞招抚的办法,他的理由是冀州正在大战,此时与鲜卑人发生冲突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段颎争不过卢植,于是朝廷下诏,由刘虞出面招抚。不料,和连似乎看穿了大汉的虚弱,他根本不理刘虞那一套,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大批财物后,借口使者不礼貌,发兵讨伐幽州沿边各郡。这次公孙瓒有理了,根本不通知刘虞,直接发兵征讨,同时上书朝廷,弹劾刘虞资敌,同时揭发刘虞外示俭朴,实质贪赃受贿,在外面穿布衣布鞋,家中妻妾却是罗绮遍身。

    幽州文武不和已经到了无法缓和的地步,朝廷派了一个叫段训的人去调解,结果没说几句话就被公孙瓒杀了,公孙瓒的跋扈让卢植非常没面子,正在考虑怎么挽回这个局面,不让公孙瓒在割据的路上越走越远。

    “我去吧。”刘备主动请缨道:“伯珪和我一向交好,应该能听我几句劝。”

    “你?”卢敏又惊又喜。刘备如果肯去,倒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我去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刘备从容的笑道:“当然了,我也未必一定就能劝住伯珪,因此,我想要一个辽东属国都尉的职位,万一伯珪真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我也好从后面牵制牵制他,给朝廷减轻一点压力。”

    卢敏根本没想到刘备的真实用心,听了这个建议,大声叫好,立刻引着刘备去见父亲卢植。

    ……

    长安,车骑将军府。

    楚王刘元起匆匆走进了病房,身后跟着抱着孩子的长公主,一看到阎忠,他就点了点头:“公孝先生,辛苦你了。”

    “这是为臣的本份。”阎忠躬身一拜,看了长公主怀中的孩子一眼,笑道:“王孙好相貌。”

    刘元起笑笑:“德然何在,快引我去看。”

    “请大王随我来。”阎忠侧身在前面引路。他心里很高兴,刘元起刚才那一句“辛苦”可不仅仅是辛苦这么简单。他给楚王府发急信的时候,只说刘修受了伤,并没有说刘修已经昏迷不醒半个多月,但是他提了一句,希望刘元起能把长公主所生的嫡子带到长安来,车骑将军非常想念他。

    刘元起很精明,从这一句看似闲话中嗅到了危险的信号。刘修现在有三儿一女,除了长子刘渊还在北海之外,长安有两个儿子:王楚生的刘安和长公主生的刘业,刘业虽然是最小的,但和刘安其实只差了一个多月,刘修想儿子不可能只想刘业,而不想刘安。

    这里面的关键词是嫡子。

    别看刘修对王楚和风雪都很好,从来没把她们当妾看待,几个儿子、女儿也一视同仁,可是在别人眼里,这嫡子就是嫡子,将来继承楚王爵位的只能是嫡子刘业,而不可能是刘安,更不可能是刘渊那个有胡人血统的孩子。

    阎忠请求刘元起把刘修的嫡子带到长安来,那也就是说,刘修可能有生命危险。

    刘元起接到急信后,心里虽然着急,可是他不动声色,按部就班的上书天子,请求带着长公主和孩子一起到长安探望,除了他自己之外,连王妃唐氏都不知道刘修的伤已经重到了可能危及性命的地步。能闻出一点味道的大概只有长公主,她毕竟生长在皇家,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比其他人要敏感得多。

    进了病房,闻着一屋子的药味,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尸体的刘修,刘元起皱起了眉头,半晌无语,长公主却忍不住流下泪来,扑到床边,将刘业牵到床边,吞声叫道:“夫君,阿业来了,你睁开眼,看看他,看看他呀。”

    刘修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在微弱的起伏,长公主将头伏在他的胸口,听到的却是杂乱的心跳声,一会儿激烈如战鼓,一会儿却又弱不可闻。长公主泪如雨下,痛哭失声。

    “把长公主扶出去休息片刻。”刘元起淡淡的挥了挥衣袖,两个婢女连忙上前,将长公主扶了出去,刘业茫然的看看躺在床上的刘修,又看看悲伤的母亲,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拉着母亲的衣角不放手,躲在母亲的怀里,再也不敢看床上的刘修一眼。他出生之后,这是第一次见刘修,根本意识不到这就是他的父亲,见这人光着身子,又一动不动,他觉得就是个死人,非常害怕。

    刘元起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将刘业留在这里的计划,让长公主带着他一起出去了。

    “大王,臣等无能。”王稚和骆曜赶了过来,惭愧的施了一礼。

    “这不是你们的错。”刘元起坐在榻边,伸手握住刘修的手腕,沉吟了半响,突然说道:“这不是伤,这是气紊。”

    “气紊?”王稚眉头一掀:“大王,你确定?”

    “嗯,我确定。”刘元起抬起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瞒二位道长,这是我家家传功诀的弊端。只是我没想到,他也没闯过这一关。”他痛苦的摇摇头:“是我害了他,我早就该想到,他的体质很容易出问题。”

    王稚和骆曜互相看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王稚清咳一声:“大王如果能确定这是气机混乱所致,而不是头部受伤的原因,那臣倒有一个建议。”

    “你说。”刘元起有些急迫的看向王稚。他虽然知道刘修的这个症状是家传霸诀所致,但是他不知道如何治,在他家族的记忆中,修练霸诀就会有这一关,闯过去,就是无敌猛将,闯不过去,那就是死路一条,根本没有治疗的办法。他之所以敢冒险,就是因为虽然有这个禁忌在,但是家族历史上只有两个人曾经达到这个境界,一个闯过去了,一个失败了,成功率是一半对一半,他本以为刘修体质异于常人,成功的机会大大增加,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他没有办法,如果王稚能有办法,他当然愿意试一试。他刚才看过了,刘修半个月昏迷不醒人事,肌肉已经有萎缩的迹象,如果再不治疗,刘修迟早会和死人一样。

    “我们之前一直当头部受伤来治,所以没有通知系师夫人。系师夫人道法虽然高明,可是治这种伤却并不比我们高明。”王稚有些后悔的解释道:“既然大王能确定这与外伤无关,那我们不妨请系师夫人来一趟,也许她能有办法。”

    “那再好不过了。”刘元起大喜。他以为卢夫人已经来过,也没有办法呢,没想到王稚一直当成是外伤,根本没有通知卢夫人。要论治外伤,王稚不比卢夫人差,可是要论治疗这种因修道行气而产生的问题,王稚虽然也不差,可是比卢夫人毕竟还要弱不小。

    既然卢夫人还没有来试过,那就还有一线希望。刘元起立刻请王稚亲笔写了一封急信,用燕鹰送往成都,请卢夫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关中,为刘修治伤。

    就在燕鹰展翅飞上高空的时候,刘备带着诏书和辽东属国都尉的印绶,踏上了前往幽州的路,随他同行的,除了几个新的侍从,只有简雍一人。

第520章 枕中书

    ?

    正月末,护羌校尉夏侯渊带着三百多名疲惫不堪却精神亢奋的亲卫营将士走进了白石城,副将阎淑闻报,一路飞奔了过来,一见到夏侯渊,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拉住夏侯渊的马缰,连声道:“夏侯校尉,你可算是回来,再不回来,傅司马就得把我们的白石城给拆了。”

    夏侯渊满是污垢的脸微微一笑,拍了拍鞍桥边的革囊:“怕什么,老子砍下了钟吾的首级,他敢拆我的白石城?”

    阎淑大喜,连忙解下革囊,从里面拿出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他仔细认了认,果然是钟吾。钟吾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死不瞑目,好像被砍下首级之前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阎淑拎着钟吾的首级,飞奔上城楼,抢过一柄铁戟,将钟吾的首级插在戟尖上,然后用力的摇动起来。

    “夏侯校尉斩杀钟吾,大捷啦——大捷啦——”

    白石城陷入了一片欢乐的海洋,无数的士卒跑出来,将夏侯渊和他那三百多将士围在一起,又跳又笑。钟吾被杀,势力最强的钟羌没了,以后这一片土地上再也没有强大的羌人部落,大规模的羌乱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发生,大家都可以安居乐业,不用再担心发生战争了。

    最开心的还是那些跟着夏侯渊去追击的亲卫营将士。钟吾临阵逃脱,跟着他逃走的都是一些羌人部落里的大人物,他们身边当然有不少精锐的战士,再加上深入羌地,又没带足够的辎重,亲卫营将士这一路追杀也是非常辛苦的,一千多人最后就剩下这三百多。可是这三百多将士人人有功,哪个手里没有一两颗羌人部落头领的首级?有了这些首级,他们就可以升官,就可以领赏。以后的日子简直比眼前的阳光还要灿烂。

    他们挺直了身躯,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进了城,来到护羌校尉府门前。

    傅燮和荀攸已经接到了消息,此刻并肩站在门口。见夏侯渊的战马来到府门前,他们快步下了台阶,一左一右的扶住了夏侯渊。夏侯渊还没站稳,就开口问道:“将军的伤势如何?”

    傅燮摇了摇头:“进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之处。”

    夏侯渊心一沉,所有的喜悦都不翼而飞,本来就很重的腿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刘修如果死了,他的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傅燮和荀攸把夏侯渊连拖带拽的扶进了府,让他坐下,这才把情况说了一遍。刘修受伤的消息目前还是秘密,包括冀县的人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刘修已经昏迷不醒,大部分人只知道刘修遇刺,受了点伤,要回关中静养。并不知道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

    “好消息是没有进一步恶化,坏消息是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傅燮叹了口气,“不过。你杀了钟吾,羌乱已平,将军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也算是件好事。”

    “唉——”夏侯渊长吁短叹,后悔不已。

    “行了,你回来了,我们就要回关中了。”傅燮有些急不可耐的站起身来,抖抖衣袖:“最近关东战局复杂,我要赶回去,防止袁术再来南阳。威胁武关道。”

    “那什么时候调我们去?”夏侯渊问道。

    “调你们去?”傅燮苦笑道:“现在我们哪里还有出击的可能,守住关中,守住益州,便是最大的胜利……”

    傅燮欲言又止,有些话大家都在想,却不好说出来。如果刘修死了。那这一片基业算谁的?是继续由楚王一系接管,还是交给朝廷?楚王刘元起虽然是刘修的父亲,可是他没打过仗,和刘修手下这一帮文臣武将也没有什么接触,他能不能接过这些实力?如果还给朝廷,那朝廷又将如何安排他们这些人,是继续任用,还是另外派人?这里面的问题非常复杂,非常敏感,傅燮等人不得不思考这些,可是他们却又不能说出来。他是西凉系,荀攸、夏侯渊是关东系,就算是荀攸和夏侯渊也不可能无话不谈,他们一个是武人,一个是颍川名士,利益方向并不完全一致。

    ……

    卢夫人跳下马,快步走进了车骑将军府,闻讯赶来的王稚连忙引着他进了后院的病房。楚王刘元起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他把自家的霸诀特性说了一遍。卢夫人听了,没有多说什么,喝了口水,定了定神,然后走到刘修的身边,将手指搭在了刘修的脉门处,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了,生怕干扰了卢夫人的心神。现在能请到的名医都请过了,只剩下卢夫人最后一线希望,如果卢夫人也摇头,那刘修就没过救了。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节外生枝,更不敢因为自己而打扰了卢夫人。

    过了良久,卢夫人慢慢收回了手,轻轻揉捏着自己的手指,眼神闪烁,问了一些当时的情况后,她沉思了良久,最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我也治不了。”

    “为什么?”刘元起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快被卢夫人这句话打击得崩溃了,再也保持不住平时的城府。他在长安等了几天,和一些相关的人进行了接触,深知刘修如果一死,即使有阎忠等人的鼎力支持,要想维持住刘修创立的这一番基业也非常不容易,内部分裂几乎是必然的事,最好的结果也只是留住西凉和并州,刚刚得手的益州根本来不及掌控,而属于京畿范围的关中也在两可之间,荀家叔侄——特别是荀彧的心里对朝廷的忠诚不言而喻,如果刘修死了,他们有八成的可能会倾向朝廷。

    卢夫人起身,对着刘元起款款一拜,缓声说道:“大王说的没错,这不是外伤,而是气紊,也就是我们修道的人常说的走火。要治疗走火,只有境界比将军更高的人,用自己的元气强行引导他体内元气归复原位。如果境界不如将军,或者相差无几,那么不仅救不了将军,还会导致自己走火。”

    “夫人道法高明……”

    “不。大王,你大概想象不到将军此刻的境界什么。”卢夫人觉得嘴里很苦涩。她刚才给刘修诊了脉,又听王稚他们说起当时的情形,她可以断定,刘修已经莫名其妙的到了虎啸的境界。可是他这个境界突破不是循序渐近的修来的,而是机缘凑巧被强悍的敌人激发出来的,境界是突破了。但是体内的气机也失去了控制。要想治好刘修,只能以境界在虎啸以上的人来施法,最好是能达到龙吟,再差也不能低于虎啸高阶。她虽然在很久以前就进入了虎啸,却一直未能再有突破,连中阶都没有达到,和刘修相差无几。如果强行给刘修疗伤,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人一起死。

    听完了卢夫人的话。刘元起万念俱灰。卢夫人是他所知道行最高的人,要找比她更强的人,就算有。一时半会的又到哪里去找?他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那夫人……你可知道谁能治?”

    “我师尊。”

    刘元起狂喜:“那快快请你师尊来,只要能治好我儿,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他。”

    王稚撇了撇嘴:“大王,我师尊羽化快二十年了,到哪儿去请他?”

    刘元起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不快的看着卢夫人,心道你耍我玩呢?不料,卢夫人也摇了摇头:“不,师兄,我觉得……我师尊好像回来过。”

    王稚愣住了。半晌才道:“你是说你师尊?”

    卢夫人点点头:“不错,是我师尊。”

    刘元起一头雾水,什么你师尊,我师尊的,你们不是同门师兄妹吗,怎么还有不同?

    “大王。你有所不知。”卢夫人解释道:“我和师兄虽然是同门,可是授业恩师却不同。他们几个男性弟子是由天师授业的,而我们这些女弟子,则是由师母授业的。”

    刘元起这才搞明白:“那你师母还在人世?”

    “二十年前,天师羽化,师母也随之云游四方去了,从此再也没人见过她。我们都以为她和天师一样羽化了。可是最近,我有种感觉,好像她曾经回来过。“刘元起气得无话可说。好像?有种感觉?那还是没法找啊。

    卢夫人见刘元起一脸不快,无奈的笑了笑,又解释道:“我之所以突然说起师尊,是因为师尊说过,将军这种火性体质,最好配合水性女子双修,才会水火交融,不至于走火。当初风雪姑娘就是上佳的水性体质,奈何将军不听我劝,白白的浪费了。”

    王稚听了,连连点头,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是刘修自己不当回事,没等风雪修成就破了她的身子,白白浪费了一只好鼎。今天这个局面,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咎由自取。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把卢夫人拉到一边,低声道:“师妹,那你说,如果用水性体质的女子来和将军双修,能不能把他救回来?”

    卢夫人的脸突然变得通红,摇了摇头:“办法是可行,可是我只知道正常双修的法门,却不知道这种救人的法门。”

    “什么法门?”刘元起一直竖着耳朵听,隐约听到法门二字,便问了一句。

    卢夫人解释了一下王稚的意思,最后说,房中术中有男女双修以平衡水火的诀窍,但是正常修炼和救人的有些区别。她只知道正常修炼的法门,却不知道救治的法门。

    “那哪儿能有这种法门?”

    “我听师尊提过,说枕中书中有这样的法门。”卢夫人无奈的说道:“可惜谁也没见过枕中书,就连师尊也只是听说而已。”

第521章 柳暗花明

    ?

    “枕中书?”刘元起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怪异:“你说的枕中书,是枕中鸿宝苑秘书吗?”

    卢夫人诧异的看了一眼刘元起:“大王也知道?”

    刘元起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卢夫人的问题,而是很严肃的反问道:“你确信?”

    卢夫人肯定的点点头:“我的确曾听师尊如此说过。”

    刘元起又看看王稚,王稚很茫然,他根本不知道这些。看来不是师尊张天师藏了一手,就是师母藏了一手,有些东西卢夫人知道,他却不知道。当然这也正常,卢夫人的身份和他们本来就有些区别。

    见王稚这副表情,刘元起略作思索,起身向外走去。“请卢夫人随我来。”

    卢夫人起身随刘元起出了病房,一路走到刘元起所住的房间外堂。刘元起请卢夫人在堂上稍候,自己进了屋,时间不长又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暗黑无光的陶枕,轻轻的放在卢夫人面前。“夫人,我想,你说的枕中书应该就是这个。”

    卢夫人吃了一惊,本能的直起了身子,看看刘元起,又看看那个貌不惊人的陶枕,伸出有些发颤的纤纤玉指:“大王,你说这……就是枕中鸿宝苑秘书?”

    “没错。”刘元起示意卢夫人不要激动,先坐下再说。他脸色有些怪异,只是卢夫人见传说中的枕中秘书突然出现在面前,脑子里只有惊讶,根本没注意到刘元起的神情。

    “夫人有所不知。我本是前朝刘中垒之后,这枕头就是家传的,据说其中有秘书。”刘元起翻过枕头。将枕头背面阴刻的三个篆字指给卢夫人看,“这鸿宝苑三字,是指它的来历。即淮南王刘安的书苑。”

    卢夫人小心的捧起枕头,这才发现枕头非常沉,沉得她每一次险些没拿起来。她不免又觉得更神秘三分,刘元起见她爱不释手的样子,沮丧的摇摇头:“不过,这件宝物在我家传承了快两百年了,除了先祖刘中垒看过这其中的秘书之外,谁也没打开过。”

    “打不开?”卢夫人一愣。狂喜顿时化作一汪冷水,从头淋到脚。

    “打不开。”刘元起一看卢夫人这样,心也凉了半截,他原本还指望卢夫人能有办法呢。

    “那……怎么办?”卢夫人也傻眼了。

    “夫人……不通机关之术?”刘元起不死心,又道:“据我所知,这宝物也并非刘安所制,而是传自墨子一派。墨子机关术天下闻名,如果……”

    刘元起声音越说越低,因为他见卢夫人连连摇头,显然对机关术也是一窍不通。果然,卢夫人很尴尬的说道:“不瞒大王说。机关术我是听说过,但是我不懂,我师尊当年倒是通晓机关术,可是她没有传给我,而是传给了另外的一个弟子。”

    “那是谁?快快告诉我,我好去请他。”

    “不知道。”卢夫人摇摇头,脸色非常苦涩:“师尊的道艺高明,普通人很难学全,为了让我们学有所成,她每人只传授其中一两项道艺。我天师道学的就是符咒与房中,机关术与医术另有传人,但他们和我们从来不交往。也许,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与我天师道有渊源。他们是谁,只有师尊自己清楚,我们互相之间并不知晓。”

    “怎么会这样?”刘元起跌足道:“那现在怎么办,枕中书就在此,我们却无法打开。无法打开,又怎么救我的修儿?”

    卢夫人沉默无语,她也没办法。她刚才说的这些都是秘密,有些事连王稚这样身份的弟子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事情紧急,她根本不会说出来。

    刘元起面如死灰,喃喃自语:“天意,天意,这只能说是天意。”

    卢夫人暗自叹息一声。明明能救命的宝物就在眼前,却无法打开,这的确有些像报应的味道。刘元起有这种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刘元起呆坐了半晌,起身抱起陶枕,慢慢的向病房走去。他的脚步沉重,像是拖了一块千斤重的磨盘,背负得太吃力,以至于背都有些驮了。他慢慢的走到病房中,走到一动不动的刘修前,眼神呆滞,两行老泪夺眶而出。

    王稚见刘元起抱着一个枕头进来,立刻联想到了枕中书,以为刘修这下子有救了,心中狂喜,刚刚准备笑一笑,却看到刘元起脸色不对,连忙又把笑容收住了。这时,卢夫人跟了过去,对疑惑不解的王稚招了招手,把他叫到屋外,轻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王稚听了,也是半晌无语,最后只能长叹一声。

    刘元起挪到病床前,将陶枕重重的放在床上,再也支撑不住,伏在枕上失声痛哭起来。他觉得这老天太残忍了,他们一族隐忍了数百年,这数百年来,十几代人无时不刻不在努力,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只能说老天根本不想给他们机会。这一次,他们离成功的机会是如此之近,刘修用十年的时间,打下了这么好的基础,眼看着就要一飞冲天,恢复先人的大业,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刘修居然因为霸诀而走火了。

    霸诀就像一个诅咒,既给了他们希望,又在他们即将成功的时候扼杀了他们所有的希望。原本枕中书是能解除这个诅咒的秘器,可是老天却偏偏把这个秘器锁在这个死沉死沉的枕头中,不肯让他们一窥其中的秘密。

    看着食物饿死,看着水渴死,看着生存的希望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却毫无选择的走向死亡,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吗?

    刘元起想起列代先人所背负的包袱,拍打着陶枕,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卢夫人和王稚在屋外听着刘元起毫不掩饰的痛哭,心中酸楚,这世上最让人无法忍受的也许不是女人的哭泣,也不是孩子的哭泣,而是男人的哭泣,不到伤心处,有哪个男人会流泪?

    卢夫人听了很久,心中不忍,缓步走到刘元起背后,想要劝刘元起节哀,可是她还没开口,眼睛却直了。“大……大王……大王……”

    刘元起哭得昏天黑地,根本没有注意到卢夫人的呼唤,卢夫人急了,顾不得失礼,上前推了推刘元起的背,指着躺在床上的刘修道:“大王你看,将军动了。”

    一听这话,刘元起立刻收住了哭声,瞪着泪眼向刘修看去。刘修一动不动,刘元起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再细看,还是不动。

    “你看将军的手……将军的手。”卢夫人连声道。

    刘元起闻声连忙看向刘修的手,这一看,不禁一阵狂喜。刘修的手正在轻轻的抽动。

    “太好了,太好了。”刘元起语无伦次的说道,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碰了碰刘修的手指,刘修的手跳了一下,他又小心的握住刘修的手,刘修的手在他手心里一跳一跳的,虽然无力,却非常真实。刘元起心花怒放,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太好了,太好了,孤的修儿又活了。”

    王稚也赶了进来,惊喜的和卢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去诊刘修的脉,但是随即他们就失望了,刘修的脉相看不出一点好转的迹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对方。

    “怎么了?”刘元起见他们神色不对,又紧张起来。

    “哦,没什么,大概是刚刚有点起色,刚刚有点起色。”王稚有些慌乱的掩饰道,他给卢夫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到屋外,轻声商量起来。刘元起听他们嘀嘀咕咕,不免生疑,轻轻的放下刘修的手,刚准备起身出去听听他们说什么,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一下子落在刘修的手上。

    刘修的手抖动得更厉害了,而且在慢慢的移动,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手在拉着他。刘元起诧异的看了一会,发现刘修的手是慢慢的移向陶枕,开始还能移动,后来因为身体没法动,手只能一下一下的抖动,好像是在极力去摸陶枕一般。

    刘元起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他愣了半晌,双手捧起陶枕向刘修的手靠去,随着距离的一点点接近,刘修的手抖动得更厉害了,等他把陶枕放在刘修的手下,刘修的手不再跳了,可是无名指却慢慢的翘了起来。

    刘元起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枚指环上,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连忙上前托起刘修的手,从他手上取下了指环。刘修卧床将近一个月,骨瘦如柴,指环很轻松的就取了下来。刘元起取下指环,翻过陶枕,将指环轻轻的放入陶枕背面的宝字中部的圆中。

    不大不小,天衣无缝。

    “吱——”一阵轻响在屋内响起,过了片刻,“喀嗒”一声,屋内忽然大放光明,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年轻女子忽然出现在刘元起眼前,笑盈盈的看着刘元起。曼声道:“你召本神使出来,有何请求?”

    刘元起目瞪口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请你救救我的修儿,请你救救我的修儿!”

    卢夫人听到刘元起的请求声,连忙走了进来,一看到那个女子,顿时大吃一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前膝前几步,拜伏在地:“天师道弟子卢雅,拜见神君。”

    王稚看着眼前的一切,张口结舌,腿一软,也跟着跪倒在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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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28/ 第一时间欣赏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作者:庄不周所写的《混在东汉末》为转载作品,混在东汉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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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东汉末介绍:
一个混世霸王的成长史!
精神强大的刘修并不知道,当他来到这个世界,欣喜于这个怪异而强悍的肉体时,大汉的历史车轮便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英雄?枭雄?奸雄?
剑在手,问天下谁敢称雄!
…………
袁绍欲哭无泪:“这竖子哪是打酱油的,分明是打江山的嘛。”混在东汉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东汉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