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混在东汉末TXT下载混在东汉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混在东汉末全文阅读

作者:庄不周     混在东汉末txt下载     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61章 决胜千里之外(下)

    ?

    军情紧急,太尉段颎亲自上阵,他接过兵权之后,立刻重新调整了京畿的防务,任命朱儁为长史,协同军务,任命臧旻为南中郎将,接替皇甫嵩驻守颍川,与袁术对峙。臧旻征战多年,战场经验丰富,不亚于皇甫嵩,而且他在袁术手下打过几年仗,对袁术及其部下的能力了如指掌,由他防守颍川比皇甫嵩更得力。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抛弃了袁家来向朝廷效忠,非常难得,这个时候如果担心他们曾经和袁家的关系而不给他们安排好的职位,那天下人都会失望,以后还有谁会投靠朝廷?

    段颎也没让皇甫嵩闲着,他把皇甫嵩调往东线的河内。皇甫嵩在冀州征战多时,对冀州的情况比较了解,由他与董卓联手,能给袁绍增加更大的压力。为了迫使袁绍主力离开陈留,段颎又下令征调护乌桓校尉夏育、使匈奴中郎将田晏两员旧部各带部曲赶到洛阳,分别任步兵营校尉、越骑营校尉。王匡和淳于琼跟着袁绍起兵,步兵营和越骑营已经名存实亡,虽然一部分士卒回来了,但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充任校尉,这两个营就谈不上什么战斗力,夏育和田晏都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悍将,来统领这两个营再合适不过。

    与此同时,段颎任命尹端为长水营校尉。尹端和董卓一样,曾经在张奂帐下做过司马,也是屡立战功。他比董卓更受张奂喜欢,后来因功授会稽太守,因许昭之乱,他险些被杀,因朱儁给他暗地里疏通,他才输左校,后来做了个平民,一直在洛阳闲居。如今段颎把他用起来,也算是给张奂一个面子。有利于整合原属于张奂的那些出身于边军的将士。

    如此一来,凉州三明的实力就整合到了一起,虽说兵不多,总共不到万人,和袁绍相比是杯水车薪,可是凉州人的强大战斗力就足以对关东人产生极大的威慑。段颎带着这支总共两万人左右的大军一出动,袁绍就紧张起来了。

    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现在袁绍是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在感受到段颎强大气场的同时,他的后方频频告急,先是审配请求他调骑兵去对付乌桓人,后是正在谯沛之间与曹操对阵的沮授求援,说曹操突然兵力大增,现在已经有五万之众,仅凭他手里的三万人无法应付,请袁绍立刻派人支援。

    袁绍有些晕,立即召集众将议事。田丰分析道,段颎威名显赫。的确也能征惯战,所率领的将领也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从并州、幽州和凉州带来的部曲也的确精锐,但是他们有一个大问题,朝廷没有赋税,仅凭京畿的那点粮食,连供应洛阳城都不够,又哪来的粮食供应他们?所以段颎利于速战速决,利用他兵精将勇的优势。一举击溃我军,否则他就会陷入无粮无饷的困境。

    而曹操则不同,他原本只剩下不到万人。怎么突然有了五万人?这些多人从哪儿来的,无非是当地的豪强或者黄巾余逆。曹操名声不好,前一段时间又大开杀戒,最终逼反了兖州人,徐州人想来也不会支持他,那么就只剩下黄巾一种可能。

    黄巾是乌合之众,人数虽然众多,但是战斗力不强,他们利于持久,不利于决战,就像当初张角一样,如果不是打得太猛,而是等黄巾军再有半年的成长时间,那结果可能就完全两样。曹操的用兵能力不在张角之下,只要给他时间,他就可能把这些黄巾军整合成一支精锐,到时候就成了真正的心腹大患。

    所以,大军眼下的主要作战方向应该是东面,而不是西面,西部应该以守代攻,东面应该速战速决,把曹操灭掉,将关东真正的联成一体。

    至于北面的公孙瓒和张燕,那些人骚扰作用还行,只要给审配安排一个擅长将骑的将领去,遏制住乌桓人的优势,北边就没什么问题了,完全可以等打败曹操之后再行北上。

    袁绍觉得有道理,又征求许攸和郭图的意见。给袁绍出主意,说皇嫡子不是先帝血脉,那只是刘修一个阴谋的人就是许攸,这一计给袁绍起兵找到了足够的借口。潜入洛阳,救死了袁家近百口人的也是许攸,这一计给袁绍起兵扫清了后顾之忧。因为这两件功劳,许攸石门山伏击刘修失败的事再也没有敢提,眼下他是袁绍身边最得宠的谋臣之一。

    许攸支持田丰的建议,他认为田丰的分析非常有道理,应该先击溃曹操,不能让曹操缓过这口气。可是郭图却反对田丰的建议,他说田丰的分析的确有道理,但是决策却完全错误。段颎是谁?他是刘修的武先生,和卢植一样,都是刘修能信任的人,现在这两人一个掌文,一个掌武,明显就是刘修在朝廷的喉舌,这更能说明刘修有不臣之心。

    将军起兵是干什么的?是为了反对刘修用自己的儿子冒充先帝的儿子,偷梁换柱,篡取了大汉的江山,那么最要紧的是干什么?打败刘修,把皇位上那个刘修的孽种赶下来。刘修不在,那就打败他的两个先生,可比打败曹操什么的更有用。攻入洛阳,拿住曹嵩,曹操还敢呲牙吗?他除了向将军俯首称臣之外,还能有什么出路?

    段颎是善于用兵,可是他现在只有两万多人,而且这两万多人是朝廷能够拿得出来的最后的兵力。将军有多少人?我们这里就有十万人,如果让袁术协攻颍川,那我们就有近十五万的大军,以十五万人攻打洛阳总共不到两万人的守军,还能打不下?就算是段颎再能打,我们也有足够的优势。

    郭图最后说了一个问题,足以让袁绍不得不思量再三。郭图说,你们只知道段颎现在率领的一万多人是幽并凉的精锐,可是你们忘了,真正的并凉精锐还远远没有动,为什么?因为他们真正听命的人还在草原,来不及赶回来。等刘修回到洛阳,他能招集的就不是一万人,而是十万人。十万并凉精锐,你们谁能挡得住?不趁着这个时候攻占洛阳,等刘修回到中原,你们还有机会吗?你们只知道段颎用兵高明,却不知道刘修用兵比段颎还要阴险,还要刁钻。段颎打仗,是有钱就打,没钱就不打。可是刘修不一样,他以战养战,有钱也打,没钱也打,没钱也能打出钱来。并州如是,凉州如是,你们还想再看第三次吗?

    田丰气得无语,他反驳说,刘修是能打,可是他的大军就不要钱粮?十万大军。他养得起吗?他要有这个实力,当初还会把对羌人的战事拖上两年之久?到现在为止。他也没能彻底解决羌乱,只是派人开羌市,且镇且抚罢了。就算他回到洛阳,以洛阳朝廷的赋税情况,他也没有能力组织十万大军开赴关东。并州也就罢了,凉州到洛阳近两千里,那些羌胡兵能这么远的赶来征战。却不发粮饷?没有粮,他们就会抢,刘修真要敢把这些凉州羌胡兵带到洛阳来。保证他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别的不用看,你就看刘修在关中打造的两道防线,关中防线防的就是羌胡兵,就能知道刘修对凉州羌胡兵的提防了。

    双方各有道理,争论不下,最后把决定权交到袁绍的手里。袁绍思索了很久,最后还是采纳了郭图的建议,趁刘修赶回来之前击败段颎,杀进京畿。田丰大惊,苦谏再三,几乎撕破了袁绍的袖子,也没有让袁绍改变主意。

    袁绍主意拿定,立刻急书袁隗,让他从长社方向进攻,让袁术进攻颍川,分散段颎的注意力,自已亲自十万大军,从酸枣出发,直逼河内,进攻企图进入冀州的皇甫嵩部,准备击退皇甫嵩后横扫河内,直逼洛阳北部,与袁术南北夹击,会师于洛阳城下。

    审配、沮授接到让他们固守待援的命令,不约而同的表示反对,急书袁绍劝他不要这么做,袁绍收到了他们的信之后,又有些迟疑起来,这两个人都是他非常依赖的名士豪强,同时反对他的决定,那这个决定可能真有些问题。关键时刻,又是郭图一句话坚定了他的决心。

    郭图说,这些冀州人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这句话拨动了袁绍心里的那根刺,他再也不听田丰的任何进谏,决意进军与段颎一战。

    九月中,袁绍派何颙、颜良为先锋,领兵三万,渡过延津,杀入河内。皇甫嵩立刻挥师迎战,双方在鹿肠山一带恶战,皇甫嵩兵力居于劣势,虽然小胜两场,但终究还是难以力敌,便退往荡阴一带。他这么一退,把袁绍吓坏了,因为袁绍和诸将的家小全在邺城,荡阴和邺城只有两百里,如果那些人落入皇甫嵩之手,这仗就没法打了。于是袁绍下令正准备向西攻击的何颙、颜良转而掉头向北追击,务必不能让皇甫嵩腾出手来攻击邺城。

    何颙、颜良去追皇甫嵩,袁绍只能亲率大军直扑荥阳,段颎严阵以待,在荥阳与袁绍恶战一场。这一战,段颎与大将军董重坐镇中军,令夏育、田晏为前锋,董卓、尹端为两翼,一万多边军组成的精锐在前,近一万京畿禁军在后,号呼直前,迅速撕开了袁绍的阵地。袁绍前军失利,阵势大乱,亏得田丰见势不妙,立刻命令大将文丑率两万中军精锐拼死搏杀,挡住了段颎的攻势,这才免于一败涂地。

    段颎见好就收,把大军收缩回荥阳拒守,袁绍虽然再次重整大军攻城,可是在士气旺盛的段颎面前,袁绍士气低落,根本找不到破城的办法。

    双方在荥阳对峙两个月,趁着这个机会,曹操和管亥联手击败了沮授,重新把兖州收入囊中,并与段颎形成夹击之势。顿兵于坚城之下的袁绍见此情形,只得采纳了田丰的建议,放弃兖州,与何颙合兵一处,退回冀州。

    经过三个多月的苦战,朝廷终于救出了曹操,重新形成了东西合纵之势,把袁家分割成南北两部分。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62章 英雄末路

    ?

    周一,求推荐票!求月票!

    ——————

    胡天八月即飞雪,对于北海来说,这话说得再确实不过。八月份还没过完,九月刚刚在望,北风一起,气温便迅速下降,转眼间,落叶纷飞,翠绿的从林变得萧索,林间茂盛的野花、野草便变黄了,几天的时间,原本一望千里的草原便成了金黄色的地毯。

    毛宗虽然也是北疆人,可是看到这一切,还是大开眼界。如果不是心里记挂着中原的战局,他还真想在这儿好好呆上一年半载的。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一年半载的不太可能,可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场景他却是亲眼看到了。

    刘修发了几封密信之后,似乎就把中原的局势忘得精光,整天陪着风裂去打猎,晚上回来就坐在篝火旁喝酒聊天,夜里搂着风雪一觉睡到大天亮。不过估计睡到天亮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十月份的时候,风雪又怀孕了。

    毛宗也没闲着,他成功的获得了裂狂风两个妹妹的欢心,经过辛勤的耕耘,其中一个几乎与风雪同时害起了喜。毛宗在关心中原战局的同时,又开始担心起自己回家如何向老子交待。他不可能像刘修说的那样,把自己的孩子扔在草原上不管不顾,可是要带着一个胡女回家,再生一个和刘渊一样明显有胡人样子的混血儿,他担心他老子毛钦会打断他的腿。

    在这一点上。毛宗非常羡慕刘修,楚王殿下刘元起就对这个混血孙子没什么排斥,除了不能让他继承爵位之外,一样喜欢,一样疼爱。

    入夜。刘修和风裂坐在篝火边,一边喝着并州来的烈酒。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小刘渊已经缩在风裂的怀里睡着了,小脸被篝火映得红扑扑的,脸上荡漾着无忧无虑的笑容。风雪偎依在风裂的身边。一会儿看看阿爸。一会儿看看儿子,一会儿看看对面的夫君。

    “准备什么时候走?”风裂小心的抱起孩子,交给风雪:“送到我帐篷里去。”

    “阿爸,你太累了,还是和我们睡吧。”

    “没关系,年龄大了,觉头短,夜里醒了,看着他才不无聊。”风裂笑了笑。伸出大手,轻轻的拍了拍风雪的脸颊:“让阿爸多看看他,这一走,不知道以后还能不看看得到。”

    “以后我们还会来的。”刘修插了一句嘴。

    风裂笑笑,示意风雪抱着孩子离开。风雪见了,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抱起刘渊向风裂的大帐篷走去。风裂有两个年轻的侍妾,不过说来也怪,风裂虽然还龙精虎猛,比小伙子不遑多让。可是这么久了却没生一个孩子出来。

    风裂捡起一根枯枝,“啪”的一声折成两断,拨弄了两下火堆,忽然说道:“慕容风派人来找过我。”

    刘修眉毛一掀,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将酒壶塞了起来。

    “你给了他一个机会,他抓住了,但是他不想再打了。”风裂看着明亮的火苗,似乎在自言自语:“自从大王死后,草原上互相杀来杀去的,已经杀了三四年,几十万男人死在这场大乱之中,剩下的都是一些老人和孩子,还有女人,他们已经对你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刘修嘴角一咧,忽然笑了一声,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风裂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应,便抬起头看着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给我个面子,不要再让他们自相残杀了,行不行?”

    刘修双手合什,挡在嘴边,即像是在呵气,又像是在沉思。风裂也不好打扰他,只好耐心的等着。过了好一会,刘修才抬起头:“为什么不让他来喝口酒?他应该没有多少机会喝到并州的好酒。”

    风裂正想说慕容风不在这里,可是一看刘修的眼神,他又有些尴尬的闭上了嘴巴,略作思索,给身后的亲卫使了个眼色,那亲卫起身走了,时间不长,领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走来。

    刘修坐在原处不动,只是瞟了慕容风一眼,到目前为止,他是第一次和这位在草原上和风裂齐名的名将见面。

    慕容风有八尺五寸高,身材修长,两只大手,一只紧紧的握着刀环,一只有些不知所措的放在身边。显然,他对风裂叫他来和刘修见面有些不解,有些紧张。风裂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也没想到他一张口,刘修就知道慕容风在他的营里。

    “坐吧。”刘修拿过一壶酒扔了过去:“喝口酒,驱驱寒,大帅远道而来,一定很累了。”

    慕容风下意识的接过酒壶,迟疑了片刻,盘腿坐下,拧开酒壶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对风裂笑了一声:“你有个好女儿,嫁了个好女婿,居然天天喝这么好的酒。”

    “在阿雪的心目中,你说不准比我还亲。”风裂强笑了笑。

    “可是我没有这样的酒喝。”慕容风哈哈一笑,“我只能喝草原上自己酿的奶酒,那玩意儿和阿牛喝的羊奶一样,没什么酒味。”

    刘修笑了笑,看样子慕容风已经来了几天了,居然连阿牛喝羊奶都知道,大概也早在风裂的大帐里看过阿牛了。风裂对阿牛疼爱异常,特地选了几只健壮的母羊,每天早上起来都是先喝一大杯新鲜的羊奶。

    “那是你没本事,抢不着了。”风裂故意打趣道,同时瞟了一眼刘修。刘修似笑非笑的看着火堆,除了开始的时候瞟了慕容风一眼之外,他再也没有把这位威震草原的名将放在眼里。

    慕容风特地跑到这儿来,当然不可能是来找风裂的,至少说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找风裂,可能是听说了他刘修在北海,所以赶来见他。年初,他给慕容风创造了一次机会,慕容风喘了口气,趁着和连去见刘修的时候,狠狠打击了东部的鲜卑大人弥加,总算有了一块安身生命的地方。不过和连很生气,回到弹汗山就招集大军,由中部大人柯最率领,再次与慕容风决战。

    慕容风虽然用兵如神,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还是再次落了下风,只得带着部众一路西逃。然后到了西部,他也并不安全,这里已经被牛头部落占领了,裂狂风虽然碍于面子,不能对他大开杀戒,但是也不肯让他这头猛虎呆在自己部落的附近。

    慕容风可能就是在裂狂风那里得到他在北海的消息,所以千里迢迢的赶来。如今他的实力小得可怜,昔日草原上的英雄为了生存,不得不向人低下高贵的头颅。

    他不担心慕容风对他不利,且不说慕容风现在没什么实力,就算有,他也不敢在风裂的地盘上做什么手脚。他在考虑怎么安排慕容风的出路,既然风裂开了口,他总不能一点面子不给,非要把慕容风逼到绝路上去。可是他也不能让慕容风喘过这口气,慕容风不是和连,和连那货养得再肥也是一头猪,慕容风再瘦也是一头虎。

    “我现在不抢了,我只想带着部众好好的过日子,养几匹马,几头牛,打打猎,然后到并州做点小生意,换点汉人的好东西。”慕容风喝了两口酒,已经放松下来,开起了玩笑:“如果我去找将军,将军能不能也给点优惠的条件?”

    “我们汉人对待朋友一向都是很厚道的,只有看到豺狼,才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刘修微微一笑:“大帅,你想在哪里安家落户?”

    慕容风有些诧异的看看刘修,又看看风裂,风裂也有些摸不清状况,听刘修这口气,他似乎并不想赶尽杀绝,可是他话音里的杀气又非常重。

    “将军觉得,我在哪里比较合适?”慕容风思索片刻,反问道。他现在没什么实力,也知道和连那蠢货被刘修牵着鼻子走,如果刘修不满意他挑的地方,不是汉军自己杀过来,就是和连很快就会追过来。

    “有两个方向。”刘修淡淡的笑着:“一是向东,一是向西。如今大帅已经到了这里,估计向东是不太方便了。那就向西吧。”

    “向西?”

    “嗯,向西,就像当初的大月氏一样。”刘修不急不徐的说着,“向西越过葱岭,有一片上好的牧场,方圆数千里,水草丰美,据我所知,目前也没有什么强大的势力。以大帅的能力,到了那里,很快就可以建立一个大大的帝国。”

    “你是说帕提亚?”风裂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草原上经常有一些从西方来的商人,而风雪就是从帕提亚来的,风裂对帕提亚并不陌生。

    “也没那么远啦。”刘修摇摇头:“从这里到帕提亚大概有一万多里,这一万里之间,还有很多好地方,足可以让大帅容身。”

    慕容风和风裂互相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就算不到一万里吧,那也是五千多里,刘修这么狠,居然要把他赶到几千里以外,葱岭以西才肯罢休?

    “五六千里,说远不远,说近当然也不近。”刘修将慕容风的脸色看在眼里,笑道:“可是也正因为不近,所以我们大汉向西的步伐暂时还跨不到那里,而帕提亚向东的步伐同样也无法履及,那里正是一个世外桃源。说实话,以大帅目前的实力,随便遇上一个稍微有些实力的部落,你大概也只有死路一条。”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63章 雪夜来客

    ?

    周一,求推荐票!

    ————

    慕容风沉默了半晌,无奈的点了点头。他虽然觉得这很憋屈,可是不得不承认,刘修说的是实话,要不然是没有实力,他又何至来向刘修卑躬屈膝。如果真如刘修所说,有这么一个谁也管不着的地方,倒的确正是休养生息的好去处。

    “可是以我现在的实力,我只怕到不了那里,就会……”

    刘修笑笑,再也不说话了。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准慕容风在他的兵锋范围以内,否则格杀勿论,至于你怎么去,那是你的事,游牧民族本来就是居无定所,难道还要我给你提供粮食不成?我没打落水狗,要你的命,已经算给风裂面子了。

    “这样吧,你在浚稽山过冬,我再送些牛羊给你,等明天开春了,你再西去。”风裂开了口,话是对慕容风说的,眼睛却看着刘修。慕容风明白,浚稽山虽说是鲜卑人的势力范围,可是同样在刘修的攻击范围以内,风裂要收留他一段时间,也要征得刘修的同意。

    “这是个好办法。”刘修笑了起来,拍拍手:“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一起打打猎。”

    慕容风暗自叹了一口气,自己落到眼前这个地步,风裂落到现在这个状况,整个鲜卑四分五裂,都是眼前这个可恶的汉人做的孽,可是他再恨他,此刻却不得不向他低头,草原上的人信奉实力。而刘修的实力就是比他们强。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也期待那一天。”慕容风举起酒壶,话里有话的说道。

    “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刘修也举起酒壶,和慕容风碰了一下。风裂眉头一皱,迟疑了一下:“德然,你有意西进?”

    “是啊,西方遍地是黄金,诱人得很。”刘修拔出短刀。从烤得直滴油的羊身上割下一块肉,用刀尖挑起,送到慕容风面前。慕容风眼神一紧。却不动声色的弯下腰,直接从刘修的刀上噙起那块肉,用力的嚼了嚼。连连点头:“多谢将军,这块肉很鲜美。”

    “我也只是借花献佛罢了。”刘修一边笑着,一边又给风裂割了一块,最后才给自己割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他看看慕容风,不得还说这个鲜卑人的确是个好汉,换了和连,打死他都不敢这么吃肉。“你们可能不太清楚,我大汉的丝绸在西方非常畅销,从洛阳运到帕提亚。获利十倍都是小本生意,真要做大了,那可就一本万利。我想重开这条商路,大帅如果动作快,我到时候可以让你分一杯羹。”

    慕容风嘴角一扯:“我听说中原正在混战。粮食缺少,都快吃人了,你们还有丝绸西运吗?”

    “大乱之后有大治。”刘修不以为然:“我可以向大帅保证,快则三年,慢则五年,我一定会把满载丝绸的商队送往西方。赚回成堆成堆的金子。大帅,你要是手脚慢了,可别怪我不带你一起发财啊。”

    “三五年?”慕容风自已拔出短刀,割了一块肉扔进嘴里大嚼起来:“将军对时局很乐观啊。”

    “正如大帅所言。”刘修嘴一歪,“大帅,你要在浚稽山呆到明年四五月,我相信到时候你就会相信我的乐观从何而来了,一定能信心百倍的西行,说不定能建立一个慕容氏的大帝国。”

    “那我就静候将军的佳音了。”慕容风微微一笑:“也借将军的吉言。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百倍报答将军的美意。”

    刘修心道这鲜卑人还真是狠,在这么落魄的时候居然还敢撂下狠话,当真是草原上的狼。不过汉人其实也不是羊,虽然经过儒家上百年的浸淫,但是汉人骨子里的血性还在。汉家有句俗语,叫“生男如狼,犹恐其尫。生女如鼠,犹恐其虎”,大致意思就说是男人就要猛,就要狠,这和后世汉人懦弱的形象大相径庭。其实这也正常,比如太学那帮太学生,有事没有就要议政,诽谤公卿,说得不好听,那叫闲的,但从另一方面来说,那也是积极参政的一种表现。卢植是大儒,可是他却不是文弱之辈,他的武功不比普通的武士差,而击剑更是眼下士子们非常时髦的一项运动。汉代的文士绝不是那种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能被草原上威名显赫的慕容大帅记住,我非常荣幸。”刘修不卑不亢的点点头:“我非常期待与大帅会猎的那一天。”

    慕容风语噎,他从刘修的话语中听出了血腥的味道,突然间决定接受刘修的建议:向西走,走得越远越好,和这样的汉人打交道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我不是他的对手,将来我的子孙是不是他的对手,那还得看老天是不是照应。

    风裂见大事都已经谈拢,慕容风和刘修斗嘴又输了,生怕再惹出不快,连忙举起酒壶和他们每人碰了一下,笑道:“喝酒,喝酒,今天不醉不休。”

    “那我可赚住了。”慕容风会意,眨了眨眼睛道:“平时可喝不到这样的酒,今天就是你不说,我也要一醉方休的。”

    “那好,不喝倒了,不准走。”风裂大笑。

    这一顿酒确实喝得大醉,刘修回到帐中之后,半夜醒来,觉得口干舌燥。风雪睡得正香,他也舍不得打扰她,便自己起身,四处找了找,却没有发现有热水喝。外面值夜的阎行醒了,连忙问了一句,得知刘修要喝水,连忙爬起来,准备烧水。刘修拦住了他:“你睡吧,我自己到外面挖点雪来煮。”

    阎行见刘修坚持,只得又躺下了。刘修拎起水壶,披上一件熊皮大氅,出了大帐。外面月色正好,照得雪地白茫茫的一片,一眼就可以看到天尽头,心胸顿时为之一旷,情不自禁的张开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然后吐了一大口带着酒味的浊气。

    “当此美景,将军有什么感触吗?”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什么人?”还没闭上眼睛的阎行一听这个声音,吓得一激零,本能的操起枕边的环刀,一个箭步就窜了出来,张开双臂护在刘修面前,死死的盯着那个站在大帐旁的白色人影。

    “好一个忠心的部下。”那人轻声笑了起来。

    刘修眼神一紧,将手里的水壶递给阎行,淡淡的笑了一声:“彦明,有贵客来访,去烧壶水,煮上一壶好茶。”

    阎行这时也认出来了,这人正是曾经在白马寺遇到过的神秘人。此时正是冰天雪地,可是这人却还是穿着一袭白色的丝衣,只是在外面加了一件同样是白色的斗篷,洁白如雪,站在雪地里还真不容易发现。不过,这人能潜到附近却不被发现,还是因为他一身让骆曜也自愧不如的轻身身法,否则这两百步之外的一千亲卫骑不可能一个也发现不了。

    “将军!”不知是因为冷的,还是因为紧张,阎行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没事。”刘修拍拍阎行结实的肩膀:“世外高人,不会干那些下作的事,你自管去烧水,不要惊动其他人。”

    阎行犹豫了很久,这才点点头,接过水壶,走到远处挖了一大壶雪,快步走进大帐,把水壶架在火塘上,穿起衣服,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弓摆在顺手的位置。

    “将军好气度。”那人背着手,转过身,看着远处:“不过我对喝茶没什么兴趣,将军可有雅兴与我在雪地里走一走?”

    刘修不假思索的说道:“既然先生有此雅兴,我有何不可。不过我没有先生那么好的道行,容我进去加两件衣服,可否?”

    那人看看刘修大氅下面近乎光溜溜的身子,不禁笑了一声,他摇摇头,伸出右手:“将军如果不介意,可以拉着我的手,比什么衣服都保暖。”

    刘修一愣,倒也不推辞,转身对阎行吩咐了一声,便泰然自若的握住了那人的手。那人的手很光滑,皮肤紧致,指节也不粗大,有点像女子的手,只是让刘修最惊奇的事,他一握着那人的手,就有一股如水一般的热流从掌心涌了进来,片刻间周流全身,整个人就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四肢百骸无不畅快,哪里还有一丝寒意。

    “先生好道行。”刘修赞了一声,举步而行:“那我们走吧。”

    那人赞赏的看了一眼刘修,满意的点点头,也不说话,牵着刘修的手,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就那么很随意的迈出一步,刘修就觉得自己像一只燕鹰一样,轻盈的飞了起来,一步竟然迈出了三大步。

    刘修虽然经过几次生死,面对这样的高人,也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狠劲,可是亲身体验到这样神奇的经历,还是不由自主的咦了一声。那人似乎早有准备,淡然笑道:“这不过是轻身之术,离御风而行不吝千里。将军,你不想抛下这俗世的富贵权势,体验一下羽化登仙的美妙吗?”

    刘修微微一笑:“先生尚且不能羽化登仙,我这等俗人,岂敢奢望?”

    “不然。”那人摇摇头:“将军是被这纷扰的尘世蒙住了慧根,只要将军愿意,随时都可以领略到道术的乐趣,一日千里,超过我只是举手之劳。”他见刘修只是笑而不语,又道:“将军,今天我就让你窥探一下道术的玄奥。”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64章 妙不可言

    ?

    感谢诸位书友帮忙,总算把那个“索然无味”挤到后面去了,加更一章,以示感谢,大伙儿再加把力,把这四个字彻底挤出去呗!^_^老庄选“三国专业户”,这个应该还勉强当得吧。

    同时求推荐票!月票!

    ————

    刘修跟着神秘人走了,阎行慌了神,他连忙叫醒了风雪,又报告了许禇和张飞,张飞一听就火了,眼睛都红了,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日伱先人的,伱傻啦,自己没用,连报个警都不会?管他什么神仙鬼怪,老子有一千亲卫骑,干不死他?”

    阎行也知道自己一时犹豫闯了大祸,捂着脸不敢说话,急得泪珠子直滚。

    张飞厉声咆哮:“亲卫骑,集合!随老子去干掉那鸟神仙。”

    “等等。”许禇横移一步,拦在张飞面前。张飞瞪圆了眼睛,嘴角抽了抽:“让开!”

    许禇不动。

    张飞“铿”的一声伸出拔出战刀,寒光闪闪的刀锋搁在许禇的脖子上,眼神一紧,声音比外面的雪还要冷:“许仲康,我先生被人掳走,我要去救他,伱要是有胆子,就跟着来,要是没胆子,就在一旁歇着,伱不要逼老子杀人。”

    许禇面不改色,连看都没看那刀锋一眼,平静的看着张飞:“翼德,伱觉得将军是那种被人掳走,却连一声都不敢喊出来的人吗?”

    张飞滞了一下,狂乱的眼神有些缓解。

    “再者,伱虽然有一千骑,如果当时拦在这里,那人的身法再奇妙,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的闯出去。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在大营之外,伱家一千骑撒出去能有什么用?”

    张飞眼珠一转,厉声吼道:“那也不行,老子不能坐在这里傻等。”

    “伱要相信将军。”许禇伸出左手。轻轻的按在张飞的肩膀上,右手轻轻的拨开张飞的战刀:“那人我们都见过,他的身法不在骆道长之下。这样的世外高人,不会做出刺杀这样的事。如果他要刺杀将军。又何必带他出去?”

    张飞焦躁的来回转了两圈:“那伱说怎么办?”

    “伱们等着,我们出去看看。”骆曜和王稚并肩走了进来,看得出来,他们来得有些匆忙,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王稚赞赏的看了许禇一眼,沉下脸对张飞说道:“翼德,伱怎么这么冲动。将军不在,伱就是这里的最高军职,伱如果乱了阵脚,那军心还能稳定吗?”

    王稚虽然只是刘修身边的护卫,但是他年龄最长,身份也特殊,他这一开口,张飞也要礼让三分。王稚大步走进内帐。对正在哭泣的风雪说道:“夫人,伱尽管安心,将军神勇过人。他不会有事的。我和骆师兄去看看,伱尽管在这里等候。”

    风雪已经乱了阵脚,听得王稚这么说,连连点头。王稚出了帐,又对许禇和张飞交待了两句,让他们集合亲卫营,但是不要声张,以免引起更大的骚乱,对方不是普通人,他如果想避开众人的耳目。就算是风裂将所有的鲜卑人都撒出去也找不到他和刘修。

    王稚安排好了一切,和骆曜一起出了大帐,顺着刘修留下的脚印追了下去。冲出大营两百步,脚印进了一片树林便消失了。王稚一筹莫展,骆曜仰起头看了看,忽然笑了起来。长啸一声,纵身飞起,向一个方向追了过去。王稚虽然不解,但是他知道骆曜的追踪术比他高明,也不假思索的跟了过去。

    骆曜的目光落在雪地上,雪地上虽然没有脚印,但是只要细心,总能发现一些异样,有几棵树下有积雪落下的痕迹。这显然是有人从树上经过,碰落上了树上的积雪导致。骆曜虽然发现了破绽,但是他依然一阵阵心惊肉跳。刘修没有这样的轻身功夫,那人居然能带着刘修在树上纵跃前行,他这轻身功夫究竟神奇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上次刘修对他说,有人轻身功夫比他强,他还觉得不可能,可是现在,他相信了。

    要让他带着刘修在树上纵跃而行,他做不到。

    骆曜的追踪术虽然高明,可是在茂密的树林里,他还是很快就失去了目标。两人互相看看,苦笑一声,都知道以他们的能力已经无能为力了,刘修能不能安全归来,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天外有天。”骆曜说。

    “人外有人。”王稚也摇摇头:“我们都是井底之蛙。”

    “就算是师尊在此,也会自愧不如。”骆曜长叹一声,过了片刻,又道:“我想到一个人。”

    王稚没说话,他的目光闪烁,沉思半晌,摇摇头道:“不可能,区区十年时间,怎么可能精进至此。”

    骆曜屏住呼吸,过了很久才慢慢的吐出来:“我也觉得不可能,只是我想不出还有什么高人能到这个地步。”他忽然转过头,对王稚说:“伱说,会不会是檀石槐的师傅?”

    王稚皱起了眉头,沉思良久,慢慢的点了点头。在北海的这大半年,刘修天天陪着风裂打猎,张飞等人天天和风裂的亲卫骑一起练习骑射,而王稚和骆曜两人除了护卫刘修就是寻仙访道。北海之北三五百里就是常年冰封之地,人迹罕至,但越是这种地方,越是可能出现修道之人。他们听风裂说起,檀石槐有个师傅,檀石槐手中的短刀和青牛角都是他给的。不过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檀石槐本人,谁也没见过。风裂也是偶尔听檀石槐说起,这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从心底里讲,虽然刘修也说檀石槐的武技和道术远远超过他们任何一个人,按理说,他的师傅也应该是个高人,可是王稚和骆曜有种本能的拒绝,他们不愿意承认蛮夷之中还有神仙,而且是比所有中原道门都要高明。不过此时此刻,亲眼看到对方如此神妙的轻身功夫,他们又不得不相信了。

    一旦承认了这个结果,两人都有些失落。

    “看,将军。”骆曜忽然叫了起来,紧跟着纵身向前飞驰而去。王稚一愣,随即也发现了一步步走来的刘修,连忙也跟了上去。

    刘修看起来有些神不守舍,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中却藏着些惊惧,看到骆曜和王稚,他愣了一会儿,这才突然抖了抖身子,好象还了魂似的。“伱们怎么来了?”

    王稚哭笑不得,心道我们怎么来了,伱莫名其妙的跟着一个人离开了大营,整个大营都要着火了,我们还能不来?

    “将军,那人呢?”骆曜有些心急火燎的向刘修来处张望,却只看到刘修的一行脚印,除此之外,只有披着白雪的桦树,除了积雪被他们的声音震落的簌簌声,树林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走了。”刘修耸了耸肩,忽然笑了起来:“去了一个非常非常远的地方。”

    “非常非常远的地方?”王稚不解。

    “昆仑?”骆曜也不解。

    “比昆仑还要远。”刘修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往常的自信,他裹紧了身上的熊皮大氅,大步向前走去。王骆二人连忙跟上,他们有一肚子的疑问,可是见刘修笑而不语,又不好追问。王稚见刘修穿得很少,连忙解下身上的斗篷递了过去。刘修接在手中,没有穿,却看了王稚一眼,突然问道:“伱不怕冷吗?”

    王稚笑笑:“以我的道行,从这里到大营还是没有问题的。““能在外面呆一夜吗?”

    王稚苦笑着摇摇头:“不能,最多一个时辰。”

    刘修叹了一声:“那我现在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真有神仙样的人物了。”

    “将军看到……神仙了?”

    “不是神仙。”刘修披上斗篷,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不过也和神仙差不多了。”

    “那……究竟是谁?”

    “檀石槐的师傅,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刘修仰起头,看了看渐渐亮起来的天空,忽然笑了一声:“果然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骆曜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一听刘修这话,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将军,什么妙不可言啊?”

    “道啊。”刘修笑盈盈的瞟了他一眼:“当然是众妙之门的道,才可能妙不可言。”

    “那……究竟怎么个妙不可言啊?”

    “这个嘛,伱要自已去悟。”刘修收起笑容,竖起手掌,换了一副神棍的架势:“佛曰:止!止!吾法妙难思!”然后哈哈大笑,大步向前走去。

    骆曜一头雾水,过了片刻,他转过头看看王稚:“师弟,将军……不会是魔障了吧?”

    王稚眨眨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入魔,焉知道?”

    “且!”

    ……

    刘修回到大营,再也不提一个字,只是说没什么事。不过,他对张飞的暴躁非常不满,罚了他一年的军饷,补给挨了他一巴掌的阎行。张飞倒也无所谓,只要刘修平安归来,他比什么都高兴,不仅主动捧出一年的军饷给阎行,还低声下气的给阎行道歉,搞得阎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张飞最后一句话就变了味:“彦明,我可告诉伱,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老子就不是一个耳光的事了,一刀剁了伱的鸟头。听见没有?”

    阎行吓了一跳,看着凶相毕露的张飞,迟疑了片刻:“张都督,下次不用伱来,我先结果了我自己。”

    “这还差不多。”张飞满意的拍拍阎行的肩膀,背着手,哼着小曲,一摇三摆的走了。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65章 雁南归

    ?

    刘修决定起行南归,风雪有些依依不舍,风裂也舍不得离开阿牛,刘修索性把他们母子留在北海,再陪风裂一段时间,等开春暖和了再回去也不迟。风雪大喜,风裂也非常高兴。

    天寒地冻,刘修带的凉州马显然不太适应这种严寒的天色,在冰雪上行走也不习惯,风裂就让刘修把那些战马留下,换成草原上耐寒的战马。这些马应该就是后来的蒙古马,虽然没有凉州战马那么高大善驰,但是毛皮细密,不怕冷,而且身躯粗壮,力量与耐力兼备,既能当战马,又能当驮马,拖着雪橇行走也非常自如。

    刘修带着这一千多在草原上训练了大半年的亲卫骑离开了北海。中途,他拐到了牛头部落新牧场,浚稽山附近去看了一下,一是看看裂狂风,在那里歇歇脚,二是看看慕容风,看他是不是听话,有没有搞什么妖蛾子。

    慕容风如今没什么实力,不敢不听话,他老老实实的在裂狂风指定的地点住了下来。如今慕容风部下只有三万多人,其中能打仗的不过五千,北边有强大的牛头部落,南边有虎视眈眈的汉人,他不敢有任何可能引起敌意的举动。好在裂狂风毕竟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只要他不乱来,裂狂风也不能看着他被饿死,按照风裂的吩咐,他给慕容风送了几万头羊,一些粮食,保证他能安全的度过冬天。

    对刘修的到来,裂狂风和慕容风都表示了欢迎。慕容风还提出要到五原胡市进行交易,采买一些商品的意思,刘修也答应了,就让他的商队与自己同行,一路好互相有个照应。如今草原上鲜卑人虽然已经败落了,但是零星的马贼还是经常可以见到。刘修其实心里也清楚,有些马贼是真马贼。有些马贼其实就是边军,特别是吕布那个闲不住的家伙,他号称出塞打猎。其实大部分时候就是打劫,借以怀念过去的时光。好在他还知道轻重,从来不打劫汉人的商队。刘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腊月初,刘修回到了汉境,在光禄城,他见到了正在打猎的吕布,吕布见到刘修非常亲热,可是一看到那些鲜卑人,眼珠子顿时有些绿,像是饿急的狼看到了肥美的羊。那个领头的鲜卑汉子一看到吕布,吓了一跳,连忙陪着笑脸上前打招呼:“吕将军别来无恙?”

    吕布很意外:“伱认识我?”

    “惭愧惭愧。在云中沙陵湖见过一面,我是吕将军的手下败将慕容锋。”

    吕布翻了半天眼睛也没想起来慕容锋是谁,不过沙陵湖畔的那一战他倒是有印象,那是他和徐晃第一次合作,打得非常漂亮。眼下见手下败将来讨好他。他心里美滋滋的,欣然接受了慕容锋的礼物,又随口问了几句。慕容锋便说,承蒙卫将军恩赐,让我们到原属西部鲜卑的地方去,现在我们暂住在浚稽山一带。以后还要吕将军多多照顾之类。其实浚稽山在五原西北近两千里,吕布除非是想特意去打劫,否则根本照顾不到他们。只是慕容锋被吕布那一次打怕了,下意识的先卖个乖。

    吕布却有些不高兴,敷衍了他几句,把刘修拉到一边:“将军,这样的好事怎么能给慕容风?”

    “什么好事?”刘修不解:“只是让他们暂住,明天开春就让他们滚蛋。”

    “不是这个,我是说去西面打贵霜的事。”吕布有些急了:“伱让儁乂去西域,我也就算了,谁让儁乂比我先入将军的幕府呢。可是这贵霜伱不能给慕容风,伱得给我啊。”

    刘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吕布是在请战,不免有些诧异:“伱还知道贵霜?”

    “当然知道,我现在也是个读书人。”吕布拍着胸脯,很得意的说道:“我不仅知道贵霜,我还知道怕他丫,我还知道那个什么骡子啊马什么的国家。”

    “伱是说帕提亚和罗马吧?”刘修想了半天,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堂堂的罗马帝国,怎么到了这个读书人的嘴里,就成了骡子和马的国家呢。

    “对对对。”吕布一点没有害羞的意思,严肃的说道:“将军,我可跟伱说,伱不让我去打贵霜,我可跟伱急。”

    “行了行了,我记住了。如果有打贵霜的那一天,我第一个就派伱去。不过现在嘛,我们没这实力,先把袁绍兄弟俩解决了再说。”

    “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有什么用,只要将军给我准备半年的粮草,我现在就去灭了他。”

    “问题就在于,我没有半年的粮草。”刘修拍拍吕布的肩膀,“伱是朔方太守,伱来告诉我,朔方的粮仓里有多少存粮?”

    吕布蔫了,嘟哝道:“屯田是有些成果,可是这两年流民越来越多,过路的商人开销也大,仓里全部扫扫,刨去必要的口粮,最多也就够两万大军吃三个月吧。”

    “三个月能干什么?”刘修笑道:“从这里跑到冀州就要半个月,回来再半个月,两个月的时间,伱能保证打败袁绍?”

    吕布撇撇嘴,他虽然好战,可是涉及到这些很严肃的问题,他也不敢乱开玩笑。袁绍现在有十万大军,以冀州的实力,在必要的时候,袁绍还能再短期的招集二十万大军。虽说他以步卒为主,但是步卒追击不行,守城却正是擅长。以骑兵攻城是不可能的,围城就是一个拼消耗的事情,没有三五个月,要想攻下一座大城,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一不小心,可能围城半年都破不了城。

    并州现在实力增长很快,但是粮食一直是个短板,这种消耗战是并州军最忌讳的战事。

    “那将军打算怎么办?”

    “我得先抢个产粮地,把粮食准备好了。然后再动手。要么不动手,动手就要他命,这拉拉扯扯的,我可没什么兴趣。”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吕布一拍手,兴奋的叫道:“要打,就打得他满地滚。这拖拖拉拉的最没劲了。”

    徐晃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候突然说了一句:“将军是不是准备先取汉中?”

    刘修看看他,两人心领神会的笑了。不过徐晃很快又摇摇头。“刘焉做了益州刺史,他一进汉中,就切断了汉中的栈道。将军要打汉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什么时候的事情?”刘修大吃一惊,他在路上没接到这个消息。

    “前几天刚到的邸报。”徐晃转身从案头抽出一份邸报送到刘修的手里:“刘焉切断栈道的事,我是昨天在落日城听贾长史说的,他们也是刚收到关中传来的消息。”

    刘修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刘焉后来是占据益州自立了,如果不是他那儿子刘璋太软弱,也不会被刘备扮猪吃虎夺走了益州。后来刘备父子能以一州之地坚持四五十年,就是因为益州的地形易守难关,一旦被人抢了先,后来者可就难了。以曹操的能力。夏侯渊、张郃等精兵勇将,最后也没能拿下益州,反把夏侯渊给折在定军山。此后蜀魏之间四十多年的战事也一直是蜀占主动,魏只能被动应战,即使是最后一战。如果不是邓艾拿一把老骨头玩命,什么时候灭蜀还真是说不准的事。

    不过,他再着急也知道,眼下袁家造反,天下士人大半响应,朝廷能用的也只有宗室。刘焉作为宗室,虽然能力一般,可是到目前为止,他的忠心没有问题,不会有人想到他会割据益州自立。其实就算是他,又有谁会想到他也有不臣之心呢。

    刘修的眼神变幻了片刻,没有再说什么。他在光禄城停了一夜,第二天便赶往落日城。贾诩正在落日城,曹洪被调住凉州主持羌市之后,这里就由贾诩一把抓了。贾诩忙得形容消瘦,可是精神非常好,有些黑的面皮上泛着光,一双眼睛更是精光四射,不得不经常眯着眼睛扮笑面虎。

    刘修跟他没什么好客气的,两人就进了后室,一坐下,刘修便问起了刘焉在益州的一些举动。面对刘修的上火,贾诩却有些不以为然:“刘焉这么做,对将军来说,总体是利大于弊啊。”

    “还利大于弊?”刘修哭的心都有了。

    “是啊。”贾诩很淡定的说:“这不是给了将军一个攻击益州的理由吗?”

    刘修愕然,随即和贾诩放声大笑起来。贾诩说得对,按照当初阎忠提出的凉州对,刘修眼下最着急不是打冀州——冀州看起来四面有敌,很容易就能拿下,可是因为冀州的实力强劲,包围他的人全部加一起也没他强,就和几头小豹子围着一头大象一样,看起来是非常大的一块肉,但是伱却吞不下。刘修目前最重要的是抢占益州,一来益州有粮,二来益州地形特殊,一旦被袁术那样的家伙占了,就会是一个顽疾。但是刘修要进益州,必须要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借口。他不是袁术,袁术可以想打哪儿就打哪儿,反正他已经不承认朝廷了,没有任何顾忌。可是他不行,他名义上还是听命于朝廷,要入益州,就要有一个理由,最好是由是朝廷下诏让他攻打益州。

    刘焉如果不切断栈道,他有什么理由去打益州?他只想到了刘焉入蜀给他带来的地理困难,却忘了他在此之前还有个名义上的困难。

    刘修暗自叹息了一声,看来自己有些麻痺大意,太想当然,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忽略了。就像走山路的人一样,在山里的时候小心警惕,过了无数的险山大川,等出了山,却险些在阴沟里翻了船。

    “多谢文和提醒。”

    “将军言重了。克始克终,本就不是一件易事。我等不能上阵杀敌,也只能在这些小起眼的地方襄助一二了。”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66章 原来如此

    ?

    求推荐票!求月票!

    ——————

    如果说刘表的离心离德还遮遮掩掩的,借着袁术打劫说事,至少让人觉得有那么点可能,那么刘焉的所作所为则让人无法容忍。

    卢植为此非常生气,怎么说刘焉也是个熟读圣人经典的儒生,还曾经为人师表,教授门徒,也正因为他有这样的经历,卢植才支持他出镇益州,没想到刘焉狠狠的打了他一个耳光。

    与刘焉一起离开的还有侍中广汉董扶和太仓令巴西赵韪。

    董扶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虽然官做得不大,但是名头很响,他不仅精通数经,在上的深厚的造诣,而且对图谶之学非常有研究。他多次拒绝朝廷公府的征辟,是个大名士,董重为大将军,特地把这位大名士请到府里做招牌,然后又推荐入朝,做了侍中,在朝称为儒宗,与同样是儒家门徒的卢植、杨奇关系都非常亲密。

    刘焉申请去益州做刺史的时候,董扶也以年老思乡为借口,申请去做蜀郡属国都尉。很快,宫里传出消息,刘焉在申请去益州之前,曾经和董扶有过接触。刘焉本来是想去交州的,是董扶对他说,益州分野有天子气,所以刘焉才改申请去益州。

    如果这个消息确凿无误,那刘焉毁坏栈道就不是一时意外,而是图谋已久的事了。卢植为此很自责。这两个人都和他有关系。甚至是他一手促成的。他上书自责,可是天子不准,甚至不准把刘焉有意割据的罪名宣布出去,因为这时候宣布刘焉的罪名不但无助于稳定益州,而且可能助长了袁家的声势,更让朝廷丢脸。

    天子还小,这个理由其实就是宋太后的主意,宋太后亲自召见卢植等三公,没有别的安排,立刻召卫将军回朝。让他领兵进益州,在刘焉站稳脚跟之前除掉他。

    段颎和唐珍没什么异议,卢植此时此刻也找不出理由反对。于是天子下诏,拜刘修为车骑将军。持节镇关中,率兵进益州。

    刘修是在晋阳接到诏书的,接受了车骑将军的印绶,麾节,交还了卫将军的印绶,他对前来传诏的蹇硕说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蹇硕表情很复杂,沉吟了好一会才道:“还行。”

    刘修瞟了他一眼,笑了起来:“受委屈了吧?”

    蹇硕咂咂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吭声。他是被卢植挤兑得不行。不过比起张让、赵忠来说,他至少还没被剥得干干净净。不过,在卢植之外,他更大的压力来自于曹操。卢植不管怎么说,还照顾着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事都明着来,不会在暗地里使绊子,可是曹操就不一样了,这家伙尽玩阴招。他自己在兖州打仗,却把他叔叔曹炽安排回洛阳做了尚书令。曹炽回了洛阳之后。居然怀疑起蹇硕的战功了,如果不是牵涉到刘修,只怕蹇硕就要因为这件事被搞臭。

    “怀疑伱的战功?”刘修不高兴了,这不是在打蹇硕的脸,而是在打他的脸了。

    “唉。也没什么啦,反正我们也被人骂习惯了。”蹇硕强笑道:“说说去益州的事。刘焉把栈道都拆了,伱还怎么进?”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刘修想了想,又说道:“我也许会从凉州绕道进去吧。”

    蹇硕非常高兴,刘修能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他,就已经说明对他的信任了。他现在在宫里混得很惨,经济上比较困窘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就是没人相信他了,总觉得他就是一个伪造战功的骗子,如果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就是有再多的钱也白费。

    这也许是他主动要求来传诏的原因之一,以他顾命大臣之一的身份,其实做个传诏的并不合适。

    “那边能行吗?”蹇硕关心的问道:“我听说那边可都是大山深涧,还有瘴气。”

    “可不是,不过除了这条路,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路。”刘修叹了口气,“我们都是苦命人,为了给天子效力,累得像条狗,可是还要被那些坐在洛阳吹牛的人说三道四。”

    这句话引起了蹇硕的共鸣,两人要对唏嘘了半晌,刘修拍拍蹇硕的肩膀:“我给太后写封奏疏,替伱说句公道话,要是曹家还有人敢拿这件事说嘴,我就把宋奇拖到战场上去。”

    蹇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了,太后还是相信伱的,就是曹家也要看看伱的脸色。不瞒伱说,我这次赶着来传诏,一是想看看伱,二是想请伱帮我说句话,只要伱开口,我相信曹家不敢太嚣张。其实呢,他们担心什么,我也知道,不过到了这一步,我哪里还有报仇的本事啊,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这才是我希望的。”

    刘修笑了。蹇硕成了顾命大臣,曹操不紧张才怪,不过曹家现在有宋太后撑腰,担心一个蹇硕也完全是多余。

    送走了蹇硕,刘修转身去了晋阳学堂,找到了正在这里主持工坊的卢夫人。工坊里热气腾腾,几十个老道士、小道士,以及从晋阳学堂毕业的年轻人正在忙,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刘修进门。自从去年发生过那件意外之后,工坊现在是晋阳学堂戒备最森严的地方,不是可靠的人根本进不来,能进来的都是信得过的。

    刘修也没有惊动他们,四处转了转,没等他找到卢夫人,一个半大小子忽然跳了出来,半蹲了个马步,指着刘修大叫一声:“卫将军!”

    刘修定睛一看,原来是卢夫人的小儿子张卫。看着小家伙一脸兴奋的样子,他哈哈一笑。伸手在张卫的脑袋上摸了一下:“伱什么时候来的?”

    张卫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今年才来的。卫将军。伱怎么来了?”

    “我来找伱阿母,她在吗?”

    “在那间屋里,他们在做魔镜,快要成了。”张卫牵着刘修的手,向最深处的一间屋子走去。越走近那间屋子,刘修就越能感受到紧张的气氛,他发现工坊里虽然人声鼎沸,但是这间不起眼的屋子周围却很安静,不管是谁,只要走到附近。很自然的就压低了声音。

    “小心点,小心点。”卢夫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虽然她的声音并不大,在安静的屋子里却听得清清楚楚。刘修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见她和几个道士正全神贯注的将一块大约巴掌大的圆形玻璃从模具中取出来。四周的墙上贴满了纸,画着各种各样的示意图,其中有一些光的折射、反射原理图,还有一些是工艺图,连刘修都不太看得懂。

    “好呢——”卢夫人双手捧起那块玻璃,对着远处看了看,由衷的赞道:“这是到目前为止最纯净的一块,我看能通过网格测试。”

    网格测试是工坊里用来测试做出来的透镜光学性能的一种办法,如果能通过网格测试,那就说明这块玻璃可以做透镜。也就是供观测天文用的观天镜,如果不能,那就只能做普通的取火镜,甚至是小孩子的玩具了。

    对这项工艺,或者说对晋阳工坊的大部分工艺,刘修都没有提出过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他的专业是文物造假,并不熟悉这些技术问题,除了中学物理上学过的光学折射、透射原理,对生产玻璃他是一窍不通。所以为了生产出能做透镜的玻璃,晋阳工坊的匠师们可费了不少周折。

    不过看卢夫人这副表情,应该是见到成功的曙光了。

    “阿母,卫将军来了。”张卫大叫一声,打破了寂静。正在看那块玻璃的人回头一看。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上前给刘修行礼。刘修摆摆手。笑容满面的说道:“诸位不必多礼,看到诸位这么专注,我非常高兴。诸位辛苦了,今天晚上,我请工坊的所有师傅们喝酒。”

    “多谢将军!”道士们大喜,连忙称谢。

    卢夫人一面安排人去测试,一面解下了卷起半截的袖子,迎了过来:“将军回来了?”

    “嗯,回来了。”刘修拉过张卫,蹲下身子,指了指外面:“我给伱带来了一个好朋友,想不想见一见?”

    “谁?”张卫咬着手指头,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在这里没有好朋友。”

    “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刘修笑道,“去吧,不过出去之前,先把手洗洗干净,要不她会嫌弃伱的。”

    张卫见刘修说得神秘,更加着急了,匆匆的向卢夫人说了一声,飞快的奔进旁边的房间,三两下洗完了手,一溜烟的出去了。卢夫人见了,笑了一声:“吕太守也来了?”

    “嗯,他送他女儿来上学。”刘修看了卢夫人一眼:“夫人忙于工坊的事,可是道术没耽误啊,观心术有进步。”

    卢夫人笑了起来,摇摇头:“这可不是什么观心术。阿卫在并州除了吕小环之外,没有别的朋友,将军又是从朔方来,我想肯定是她了。”她抿着嘴唇想了想,又笑道:“不过,我的道术的确有进步了。天天在工坊思索这些事情,虽然耽误了一些修行时间,可是我对道术的理解精进了不少,以前很多不解的地方,现在豁然开朗了。”

    “贺喜夫人。”刘修和卢夫人并肩走出工坊,站在栏杆处,看着远处的崇山峻岭,忽然说道:“上次到这里来的人,是檀石槐的师傅。”

    “谁?”卢夫人一惊:“檀石槐的师傅?他还有师傅?”

    “嗯,一个真正的世外高人。”刘修笑了笑,又说道:“不过,他没有伱这样的经历,所以他遇到了瓶颈,数十年无法突破。”他顿了顿,又问道:“对了,伱对、熟悉吗?”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67章 移风易俗

    ?

    求推荐票!求月票!

    ————

    是中医学一副不可或缺的经典,成书过程非常复杂,在疑古成风的年代里,甚至有人考证说这部书就是一部伪书,而到了二十一世纪,虽然很多人在研究,但是说实在的,真正能看懂这部书的人已经不多了,随着中医的没落,就连中医学院的学生都没什么心思去钻研这副传承了几千年的经典。成了一个象征,成了国学经典,却没有多少医生真正去研究它,应用它。

    至于,刘修后世根本没听说过这部书,这一世看了之后,才在中看到有三十七卷,但是仅限于此。

    “我只听说过名字,没有见过,据说是一部非常神奇的道书,究竟有多神奇,却不得而知。”卢夫人摇摇头,有些神往的说道:“沧海桑田,有多少妙术奇技隐没,闻其名而不见真形,如神龙之见首见不尾,着实让人惆怅啊。”

    她感慨了一番,又接着说道:“至于,我只通晓其中的,也只是粗知规模而已,谈不上熟悉。”

    刘修思索了片刻,估计所谓的就是指,他虽然没看过卢夫人施展针术,但是他看到王稚那神奇的针术,后世的他虽然不怎么相信经络这种玄乎的东西,但接受针灸治病的经历还是有的。对针灸并不陌生,他也知道,卢夫人精通的按摩术和针灸其实是异曲同工,都是针对人体的经络和穴位进行刺激。

    而经络和穴位是否存在,在后世西医昌盛的二十一世纪却是一直是个问题,中医科学化了几十年,结果却是几乎革了中医的命。越来越说不清了。

    他就曾经是大半个中医质疑者,可是经过了雪夜的那一次奇遇,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有些认识似乎过于武断了。正如卢夫人所说,这个世界上失落的道术何止千万,伱不知道。不代表他就不存在,也许只能说伱是孤陋寡闻罢了。

    刘修摸了摸手指的指环,欲言又止。过了片刻,他换了一个话题,告诉卢夫人自己将准备对益州的战事,希望她能回益州去,发动天师道的信徒策应他。

    卢夫人爽快的答应了:“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刘修道,“我担心刘焉得到消息后会封锁各关。”

    “那好,我明天就动身,先回益州安排一下。有了消息之后,我就通知伱。”

    “有劳夫人。”

    “能为将军效劳,荣幸之至,只知道将军将来优待我天师道一二便是了。”

    刘修大笑:“天师道照这个方向发展下去,我就是不想优待也不成啊。难道我愿意看着这只下金蛋的母鸡落入别人的手中?”

    卢夫人也笑了起来,如今天师道已经和刘修绑在了一起,不仅为他提供了武技精湛的护卫和骑士,还为了开发各种产品,赚了数不清的钱财,刘修的确不太可能把天师道拱手让给别人。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伱回到成都之后,小心一些,最好不要和刘焉有什么冲突。”刘修叮嘱道,“万一有什么事,不要硬抗,把消息传出来就行,不要坏了自己性命。”

    卢夫人感激的点点头,收拾了一下行装,第二天一早就起程了。刘修也没有在晋阳多呆,大致视察了晋阳学堂的情况,和学子们做了个简短的交流后,就赶往关中。

    从上次离开关中,刘修有近两年时间没来了。一过蒲坂津,进入京兆地界,刘修就感觉到了一种喜悦的气氛,冬麦已经种了下去,麦苗泛了青,驰道两边是一片若有若无的绿色,大有“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境,不过这片绿可不仅是草色那么诗意,这是蕴含了收获希望的粮食。

    一个面目黎黑的老农把双手拢在袖子里,弓着腰,在田垄间慢慢的走着,不时的抬头看看天,嘴里嘀咕着什么,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他前后奔跑着,不时的发出快乐的笑声,他发现了驰道上急行的刘修一行,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大声叫道:“爷,爷,有兵呢。”

    “有兵怕什么,俺们这关中太平得很。”老农头也不回,蹲下身子,扶起几根被孩子踩倒麦苗,大声骂道:“狗子,伱小心点,再踩着麦子,爷打断伱的狗腿。”

    “爷,有兵呢。”那孩子继续大声叫道:“好漂亮的衣服,我也要。”

    “伱急什么急,等伱长大了,爷就送伱去卫将军那儿听差,好看的衣服够伱穿的,到时候不要当逃兵,丢爷的脸才好。”

    “我才不呢,我要像文才叔一样,去立功,我要封侯。”

    “好,好,封侯,可是伱不能再踩爷的麦子,再踩爷的麦子,爷让伱变成猴。”

    刘修忍俊不禁,摇摇头,飞快的向前驰去。从这爷俩的对话中,他听得出关中百姓对他的信任,对他的拥护,他们愿意为他而战。他又为他们做了些什么呢?只是让他们有口饭吃而已。老百姓的要求真是简单啊。不过那个文才叔是谁啊,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人。

    腊月二十八,刘修赶到了长安。长安已经是一片过年的喜庆气氛,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大战将至,他们正在准备着过年的吃食,家家户户都冒着热腾腾的蒸气,互相说话的时候嗓门都亮亮的,就像是新年的爆竹一样又脆又响,透着那么一股劲辣,就像是在唱秦腔一样。秦腔起源于西周,在汉代进入第一个发展高峰期,肚子里有了食的关中汉子们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兴致一起就高歌一曲,歌词随意多变,想到什么唱什么,甚至没有词,就那么扯开嗓子吼上一通。刘修曾经听过,不过说实在的,对于他这样画仕女图为生的人来说,这种生猛的秦腔不是他的菜,但是他却喜欢那种自然质朴的刚猛,他总觉得,这种率真自由的生命才是最可贵的,远比那些卿卿我我的花间词还要美。

    在新丰,刘修遇到了前来迎接的第一拨人马,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根松,一看到刘修,他连忙小跑着迎了上来,老远就大声叫道:“车骑将军府卫士鲍出奉荀长史之命,在此等候车骑将军。”

    刘修“吁”了一声,轻轻的拉住了座骑的缰绳,那汉子大步走上来,拉着马笼头,恭敬的向刘修行了一礼,刚要说话,刘修忽然叫了一声,用马鞭敲了敲头盔:“等等,我好像见过伱,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伱等我想想……”

    鲍出微微一笑,静静的等着,不远处的同伴见了,以为他不懂规矩,冒犯了刘修,连忙赶了过来,瞪了他一眼,然后陪着笑脸道:“将军,他是新来的,不懂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将军多包涵。”

    刘修也不理他,忽然用马鞭指着鲍出笑道:“我想起来了,上次也是来长安的时候,在路边见过伱一次。”

    鲍出躬身一拜,“将军好记性,正是如此,当时将军还给我让了道呢。”

    “好伱个鲍文才,胡说什么呢?”那同伴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鲍出。刘修大笑,示意那个卫士不用紧张,招呼他们一起上马同行,又把鲍出叫到身边:“伱字文才?”

    鲍出点点头。

    刘修把不久前看到的那对爷孙俩相貌一说,鲍出便明白了:“大人见到的是家父和我大兄的第三子阿狗,他和我最亲近了。”

    刘修连连点头,问了一些鲍出家里的情况,这才知道鲍出的父母都健在,家里弟兄五个,他是老三,不过因为穷,所以只有老大鲍初早就娶了妻,现在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他弟兄四个都是光棍。这两年家里有了地,再加上有劳力,所以经济状况有了改善。不过娶妻是一个非常费钱财的事,仅凭地里那些产出是远远不够的,为了能让二兄鲍雅尽快的娶上妻子,他就主动要求入伍,希望挣点功劳补贴家用,帮助兄弟们成家立业。

    刘修知道,这年头娶个妻子不容易,受权贵们的影响,普通百姓也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大操大办,嫁女儿要嫁妆丰厚,娶媳妇要聘礼多多,不少人家为了成亲都搞得家徒四壁。更重要的是,一般男子娶了亲之后就要和父母分居,单立一户,所以这成亲的钱由父母给了,欠下的债也由父母来还,足以让很多人后半生都在还债。像鲍家这样弟兄五个的那就更不得了了。

    “看来这风气得改一改。”刘修想到的远远不是嫁娶这么简单。汉代人不仅在婚姻上奢侈,更讲究厚葬,后世有句话,养不起孩子,上不起学,看不起病,死不起人。其实汉代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一笔陪葬费足以让许多人倾家荡产。

    刘修对这种把大量的财富埋到坟墓里的做法非常不以为然,现在听鲍出这么一说,移风易俗的念头油然而生。

    “荀长史在哪儿?”

    “他和傅司马、阎从事他们在鸿门相候,就在前面不远。”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68章 谁是渔翁(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

    刘修见到了荀彧、阎忠等人,没有多客套,立刻说起了对汉中的军事计划。他已经提前把消息送了回来,以便荀彧等人有个准备,所以一开始,荀彧就先把今年的上计结果呈给刘修,并口头向他汇报了关中的经济情况,特别是军粮筹备的大致情况。

    这两年陆陆续续的有流民迁入关中,扶风和京兆尹两郡的人口总和超出了十万户,五十三万口,新垦田近五万顷,按照三十税一的规矩,今年收到的田租近六十万石。田租收入来之后,有一半要发给各级官吏当俸禄,剩下的一半做为储备粮,所以今年能节余三十万石,加上去年的,总数在五十万石左右。

    五十万石粮能供多少大军呢?一个步卒一个月的口粮是一石八斗,一年是二十一石。一个骑卒加上战马一个月需要八石粮,一年需要近百石。关中因为战马多,骑兵能占到总数的三分之一,所以五十万石粮能支撑一万步骑的三四个月的征战。如果不用骑卒,仅用步卒,支持的时间将大大增加。

    不过,这只是考虑在关中内部运粮的情况,本关中内部运粮,可是征用本地的民伕接力,不用提供他们饮食,如果长途运输,那就另当别论了。

    “关中这两年很安定,百姓生活大有改善,家中大多有一些余粮,如果将军在短时间内征战,可以提高一下征收比例,比如十五税一……”荀彧看看刘修的脸色,不再往下说了,因为他看到刘修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行,普通百姓家里虽然有些余粮,可那正是他们能够安心生活的保证,所谓家有余粮心不慌。如果把那点粮都征来了,一旦有什么天灾**的,他们又到哪里去买粮?”

    刘修心情沉重,他本来以为关中的情况会比并州好一点。可是没想到好得也有限。其实他也能理解,并州新政已经执行了五年了,而关中真正实行新政才两年,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如果一切太平,顺着这个形势发展下去,最多再需要两年时间,关中就能超过并州。因为关中有大量的耕地,这一点是并州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可是现在刘焉整出这么一件事,他不得不提前对益州用兵,而一用兵,就会严重扰乱关中的生产。因为打仗不仅要吃粮,而且还要征发民伕,征发民伕,就会影响生产。两年耕而有一年粮。一年不耕,就会让三年的积累全部归零,也就是说。关中前两年的好成绩可能因为这一战就化为乌有,重新回到起点。

    “想办法向那些大户买粮,尽量多筹集一点。另外,益州多山,骑兵没有用武之地,我尽量多带些步卒,少用骑卒。”

    “将军所虑极是。”荀彧连忙记下了。

    “伱们说说汉中的情况,栈道毁坏的情况严重吗?”

    “不严重。”司马傅燮无奈的苦笑道:“可是主动权全部掌握在刘焉的手里。”

    “哦,究竟是什么情况?”刘修好奇起来。傅燮咳嗽了一声,把情况向他作了介绍。刘焉入蜀之中。他把他的儿子刘范留在了子午口的南端,然后拆掉了大约五百步远的栈道。五百步远看起来很远,但是在盘绕的山路上,也就是一箭之地。但是这一箭之地足以供他监视子午谷的北端情况,只要这边有强攻或者修栈道的情况,那他随时可能继续拆。拆总比修来得快。所以要想通过子午口进入汉中,目前来看几乎不可能。

    “那褒斜谷和骆谷呢?”

    “那里倒是没拆,可是有人严密把守,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陷阱。”

    刘修明白了,子午谷进入汉中之后,还有很长一段路才能到汉中的要害南郑,所以刘焉把它拆了,再派几个人看着,就足以防备他从这里进军,而骆谷和褒斜谷直通汉中郡治南郑,那里防备森严,刘焉大可以逸待劳,伱这边一动,他就开始准备,等伱辛辛苦苦的出了栈道,他正好给伱迎头一棒。

    换句话说,子午谷是明的不让伱走,而骆谷和褒斜道则希望伱走,因为那里是一个陷阱,就等着伱跳进去。

    应该说,刘焉这主意是鬼,可是如果不是秦岭这道天然屏障,刘焉也没法用这个主意。

    “那怎么办?”刘修看看傅燮,又看看荀攸和阎忠。

    傅燮和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躬身道:“将军,我们商量过了,办法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那办法极险,而且道路崎岖,行不得大军,只能派两三百人奇袭。两三百人行动,必须极其隐蔽,才能起到出奇不意的作用,所以我们行动之前,必须把汉中守军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伱说说看。”

    傅燮躬身应喏,伸手蘸了一些酒水,在案上画了一个关中和汉中的形势草图,开始解说他们三人商定的计划。听完傅燮的解说,刘修笑了:“吸引汉中守军注意力的事,我来办。”

    ……

    刘备坐在宛城的城墙上,百无聊耐的晃着腿,心里荡漾着淡淡的惆怅。接受刘修的任务,他通过马伦的关系来到了南阳,原本挺好,袁绍对他非常客气,郑重的把他介绍给其他人。他也凭着多年苦练的武艺和在段颎那儿学来的兵法,在征讨黄巾的战斗中屡立战功,很快就成为袁绍帐下数一数二的悍将。

    可是先帝驾崩之后,形势就立刻变了,袁家以当今天子不是先帝血脉为借口,拒绝接受洛阳的诏书,实际上已经举起了反旗。这个时候,他这个刘姓宗室,而且和刘修有着千丝万缕说不清的关系的人身份就变得非常尴尬。袁术依然尊敬他,可是再也不可能那么信任他,袁术虽然不说,但是刘备感觉得出来,他在不知不觉中被袁术打入了另册,被排除出了核心。

    他现在只是袁术手里的一把刀,持刀人的心里在想什么,他却无从知晓。他也想过重新回到刘修身边去,可是一想到因为他在马伦面前的一句话,刘修差点人头落地,他又有些不寒而栗。他相信,如果他抛弃袁术,那么马伦肯定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到了那时候,他还怎么面对刘修,刘修能原谅他吗?

    “怎么会这样?”刘备抬起手,习惯的抚抚眉心的那块疤:“当真是运数吗?”

    “玄德,玄德。”简雍一边叫着,一边快步走了过来。

    简雍字宪和,和刘备同年,从小就和刘备相识。刘备上次回涿郡探亲时,再次见到了这位好友,便相约一起到洛阳,他为了赶到洛阳给刘修报信,先行一步,简雍五月份才来到洛阳。到时验血之事已经尘埃落定,刘修的父亲刘元起封了楚王,刘修作为楚王世子,虽然还有卫将军的军职,但已经被困在洛阳,形同解职。简雍觉得自己在楚王邸做个宾客也没意思,就跟着刘备到了南阳。如今,他和刘备一样被袁氏排挤,正好互相慰藉。

    “宪和,什么事?”刘备晃了晃手中的青铜爵,拍拍身边的城墙,有些落寞的笑道:“那么忙有什么用,不如来喝酒。”

    简雍看了看四周,见旁边那些站岗的士卒并没有注意他们,便快步走到刘备身边,站在他身后,佯作看外面的风景,用只有刘备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长安来人了。”

    刘备一惊,险些从城墙上摔下去,他惊愕的抬起头:“是……他派来的?”

    简雍点点头,刘备受刘修的委托到袁术这儿来为间的事情,只有他知道,也正因为有这个共同的秘密,他们才更加亲密。

    刘修肩膀一动,想站起来,可是又停住了,重新弯下腰,双手托着脸,沉思了半晌。刘修是让他来为间的,可是他当初并没有真正想为间的念头,做奸细是一个很容易让人看不起的事,他只是想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离开刘修,并没有真想为刘修传什么情况。如今刘修真的派人来了,他是接受任务,还是不接受任务?不接受,他就和刘修彻底断了,刘修就算念旧情,不会派人清除他,也不会再给他任何消息。而他在袁术这里偏偏一点前景也看不到。

    如果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袁术呢,我会不会重新得到袁术的重视,他会不会为了继续从刘修那里得到情况而重新考虑对我的态度?我获得了袁术的重视,岂不是又可以得到一些对刘修有用的信息,不至于断了那根线?将来就算事发,也能将功折罪啊。

    刘备仔细权衡了半天,终于打定了主意,他慢慢的吐出一口气,跳了起来,大步向城下走去。简雍连忙捡起城墙上的酒案和青铜爵,一溜烟的跟了下去。等他赶到刘备的住处,刘备已经和长安来人进了书房,刘备在看一封书札,那人静静的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看到简雍进来,他才露出一些疑问的眼神,刘备虽然没看他,却似乎猜到了他的担心,摆摆手道:“宪和是我的挚友,也是我和车骑将军的同乡,伱大可以信任他。”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69章 谁是渔翁(下)

    ?

    求月票!求推荐票!

    ————

    袁术在房间里来回转着圈,嘴里骂骂咧咧的,像是被人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袁家起事,他原本准备甩开胳膊大干一场,可是没想到还没动手,朱儁和臧旻这两个干将先抛弃了他,转而赶到洛阳为天子效力。这两个人都是既能打仗、又能治民的全才,能独当一面,是袁术倚重的左膀右臂。他们这一走,不仅对袁术手下的人心产生了很大的动摇,而且一下子砍掉了袁术的两条胳膊,等于彻底废了他的武功。

    纪灵、鲍鸿和桥蕤这些人不是不行,但是他们打仗可以,治民就一般了,更没有朱儁和臧旻那样独当一面的能力,他们只能按照袁术的指示去做一些具体的事。说起来,他们还不如刘备能干呢。刘备既向卢植学过经术,有治民之能,又向段颎学过兵法,武技也相当出色,是个能打仗的悍将,可是偏偏他姓刘,还是刘修的好兄弟,他怎么能相信他?

    人很多,袁隗这两任司徒不是白干的,门生故吏数不胜数,可是人多不代表人才多,至少到目前为止,袁术还没有发现哪个人能顶替朱儁和臧旻,甚至连超过刘备的人都没有。

    人多,所以眼前耳边总不得清静,人才少,所以真正想要做事的时候却找不到可用之人,这让袁术欲哭无泪。他现在南有刘表,北有臧旻,西面还有声势不小的黄巾余党不时的来骚扰一下。只有东面比较安全,可是他不能就这么退回汝南去啊,那还不被袁绍笑死?

    袁绍打了败仗,被段颎赶回冀州了,可是他不承认自己无能,反而到袁隗面前指责袁术不配合,他在荥阳与段颎作战的时候。袁术在南阳按兵不动,致使段颎可以一心一意的对付他,这才导致他落败。这些话传到袁术的耳朵里。把袁术气得暴跳如雷,大骂袁绍无耻,他在南阳动得了吗?他不想一鼓作气攻入洛阳。把那个刘修生的野种赶下皇位,自己坐了?他是被人钳制得无法动弹啊。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否则袁隗肯定很生气,一来是表示袁术自己无能,二来也是间接的指责袁隗提拔的人都是无能之辈,帮不上忙。

    袁术心里这个窝火啊,恨不得一脚把墙踢个洞。

    “将军,刘备求见。”桥蕤出现在门口。

    袁术一愣,眉毛挑了挑:“谁?刘备?他来干什么?”

    “他说有要事求见将军。”桥蕤冲着袁术歪了歪嘴,示意刘备就在外面。声音不要太大了。袁术更加不高兴,可是事已至此,他又不得不见。“让他进来。”

    桥蕤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把刘备引了进来。刘备拱着手,很恭敬的走了进来。站在门槛外,打量了袁术片刻,微微一笑:“将军是在为出路犯愁吗?”

    袁术横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玄德莫非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不过有一些想法。谨供将军参考。”

    袁术用鼻子哼了一声,指了指坐席:“坐吧,我洗耳恭听便是。”又示意人上酒,自己又转了两圈,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

    刘备喝了两口酒,等侍候的仆人退下,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收到了长安传来的消息,车骑将军正在准备对汉中的军事。”

    袁术诧异的看着刘备,他曾经怀疑过刘备是刘修派来的耳目,但仅仅是怀疑而已,并没有证据,现在刘备大明大白的对他说他收到了刘修的消息,那就是主动承认了他的身份。他为什么这么做?要向我示忠吗?

    刘备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那封书札,轻轻的推到袁术的面前。袁术狐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打开细看了看,眼角抽了抽,露出一丝讥笑,却不动声色的对刘备说道:“玄德觉得如何?”

    “对车骑将军的计划,我不敢置评,他是百战百胜的名将,将军也久经沙场,战场经验远胜于我,无须我来置喙。我想提醒将军的是,这益州可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袁术真的糊涂了,我当然知道益州易守难攻,所以我才不想攻嘛,这还用伱提醒?

    “将军,袁氏起事,天下响应,按说应该如风卷残云,可是如今已经快一年了,进展似乎并不太顺利。”刘备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显得风轻云淡,可就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才让袁术字字听得清楚。“将军,未算胜,先算败,狡兔尚且三窟,将军难道不想给自己先安排一个稳固的后路吗?”

    袁术这才回过神来:“伱是说益州?”他又笑了起来:“伱刚才也说了,益州易守难攻,可不好打。”

    “诚如将军所言。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刘备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袁术:“可借舆图一观否?”

    袁术皱了皱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刘备长身而起,走到袁术身后,撩起了那副挂在袁术身后的天下形势图。他先指了指颍川,又指了指南阳:“臧旻屯兵颍川,扼守鲁山一线,刘表以汉江为限,以重兵守襄阳、樊城,将军不论是向南还是向北,都步履难艰。攻南则需备北,攻北则需备南,不攻则不守,将来关中兵出武关,将军可就三面受敌了。”

    袁术眯起了眼睛,缓缓的点了点头,他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头疼的。刘表坐谈客,但是他有汉江天险,又有荆州的大片土地,攻击力量也许不足,但是守却守得稳,他几次发兵攻击襄樊,都因为没有船渡江无功而返。臧旻倒是能打,可是朝廷财赋吃紧,兵力严重不足,臧旻也只能以守为主。可是关中不一样,关中这两年发展得很快,再过一两年,刘修有了足够的钱粮,随时可能出武关,直逼宛城,到了那时候,他往哪里去?

    如果能趁这个时候拿下益州,倒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益州天险,易守难攻,又有成都和汉中两个粮食,将来出关中,直捣刘修的腹腋,威胁也不言而喻。实在不行,也可以据险而守,就像公孙述那样。

    可是益州能拿得下吗?

    “正常来说,不能。可是现在,有一个机会就摆在将军的面前。”刘备回到座位上,很严肃的说道:“刘焉是宗室,他做出这样的事会让朝廷大失颜面,所以车骑将军才会赶到关中部署行动。刘焉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拆了子午谷的栈道,派重兵把守南郑,车骑将军想要攻汉中,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可是刘焉就能万全了吗?不然。刘焉虽然颇有名声,可是他刚到益州,还没站稳脚跟就拆了栈道,明着与朝廷对抗,益州的士绅会怎么想?他们会毫无保留的支持他吗?如果刘焉不是这么心急,先在益州经营一两年,那事当别论,可是现在,刘焉显然犯了兵家大忌,他太高估自己的名望和能力了。可以想像,只要车骑将军出兵,刘焉要解决益州内部的问题就够他头疼一阵子,说不准车骑将军的兵还在栈道北端犯愁,刘焉就被益州人赶走了。”

    袁术的眼睛一亮,情不自禁的拍了一下大腿:“玄德,伱还真是人才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可不是么,这刘焉也太心急了,就跟毛头小子进洞房一样,这裤子还没脱呢,就先扑到新娘身上了。”

    刘备强忍着笑:“将军谦虚了,伱日理万机,军务繁忙,哪象我这么清闲,有大把的时间胡思乱想。如果将军觉得有点启发,那我就非常荣幸了。我就不打扰将军,就此告辞。”

    袁术嘿嘿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起身把刘备送到门外,然后又在屋里转起了圈,不过这一次他的心情好多了。如果能拿下益州,不仅有了一个稳定的粮仓,还可以从侧翼威胁刘表,到时候由益州顺江而下,直至江陵,刘表还守得住吗?拿下荆州,扬州顺势可定,江南半壁江山就落入手中了啊。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时候不出兵,那万一被刘修得了手,自己的处境就更加堪忧了。他看了看案上那封刘修写给刘备的书札,禁不住放声大笑:“刘德然,伱想不到吧,伱依赖的好兄弟居然会出卖伱。哈哈哈……伱总是骗人,这次终于也被人骗了,报应啊报应。”

    袁术随即找来了桥蕤等人商量出兵益州的事。桥蕤赞成刘备的意见,眼下臧旻和刘表都只能守,不能攻,可是袁术也没有能力两面出击,抓住这个时机拿下益州,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益州的地势非常重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当然才放心。

    鲍鸿有些担心,这会不会是刘修自己搞不定汉中,所以要袁术才替他拔这根刺?至少有让袁术牵制刘焉兵力的打算。他们由南阳出兵仰攻汉中,那道路可不好走,这中间要翻越崇山峻岭,深沟大泽。而刘焉控制了栈道之后,刘修已经没有了出兵的可能,他最多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刘焉完全可以集中兵力对付千里行军的袁术。

    袁术冷笑一声:“伱忘了吗,我在武都打过仗。武都到汉中虽说难走,可是毕竟有人走过。我估计刘修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掂了掂案上那封书札,“他在这上面说,他将明修子午谷栈道,暗渡陈仓故道,可是我相信,他一定会派一部分人从武都进入汉中。到时候奇兵突现,汉中自然大惊,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70章 刘焉的计划

    ?

    中平元年二月,成都。

    刺史府喜气洋洋,披红挂彩,仆人们穿着新衣,来来往往的忙碌着,再过几天就是刺史大人长子刘瑁新婚的大喜日子,诸般事宜都要在此之前准备好,着实让这些刚送走了一个贪浊刺史的仆人们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忙归忙一点,新任刺史大人却是个非常不错的官儿。他不仅学问好,道德高,而且待人宽厚,不仅是对那些有权有势的大吏们非常客气,就是对府里的仆人也非常客气,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三分笑,让人觉得就是忙一点也心甘情愿。

    即将成为新郎倌的刘瑁拿着一封书札快步走了进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原本就长得一表人材的刘瑁现在更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仆人们连忙站到路边,向刘瑁施礼致意,刘瑁带着微笑点头还礼,匆匆地走过前院,进了正堂。

    益州刺史刘焉正坐在堂上,和一帮以来贺新春为名试探他的益州豪强们高谈阔论。一见刘瑁走进来,那些豪强们连忙起身告辞,夸了刘瑁两句,丢下厚礼,心满意足的离开。他们从刺史大人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对家族未来前景有了一个不错的前瞻,心情非常不错。前一任益州刺史卻俭因为贪浊被他们告发,刘焉来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处置了卻俭,大得民心。今年新春,各家家主来贺新年,送上丰厚的礼物试探,刘焉收下了礼物。很快又让刘瑁带着同样丰厚的礼物回拜,以示自己并不是贪图他们那点钱财,只是体谅大家一片好意。

    这一点特别让益州人开心。其实说起来,益州虽然和中原交通不便,但益州并不是穷乡僻壤,相反,益州非常殷实。仅蜀郡一郡就有十一城,三十万户,一百三四十万口。在全国都是数得上的大郡。整个益州人口近六百万,只比豫州少一些,与荆州持平。成都更是仅次于洛阳的大都市。四面八方的商人在成都做生意,家资百万千万的比比皆是。益州人不怕他收礼,哪个刺史不贪?就靠他那六百石的俸禄能养活几个人?所以他贪一点,大家都能理解,能接受,但是谁也不希望来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一旦贪得无厌,就会让人讨厌。

    刘焉这个头开得非常不错。

    “伯玉,什么事?”刘焉心情愉快的看着儿子。刘瑁知书达礼,有文有武。是他理想的继承人,更重要的是,马上他将要为刘瑁迎娶的女子是他故人之女,陈留吴家的女儿,据相者说。此女相貌贵不可言。一想到眼下的形势,贵不可言这四个字本身就代表了一种让人兴奋的前途。

    “汉中来信了。”刘瑁恭敬的行了礼,双手奉上书信。刘焉连忙接过来打开,这是他的次子刘范发来的军报。刘范告诉刘焉,刘修已经被朝廷拜为车骑将军,持节镇关中。他一到关中就赶到子午谷查看栈道的情况,不过他对眼下这个困局似乎有些犹豫,调了一些工匠来,好象是准备修栈道,可是那些工匠并不积极,每天只做上半天,然后就在那儿闲聊。

    刘焉眉梢一挑,无声的笑了:“伯玉,伱觉得如何?”

    “父亲,我觉得这可能是疑兵,刘修显然是看出了父亲断栈道的目的,所以他也将计就计,佯作在这里修栈道,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奇袭南郑。”

    “嗯,伱说的很有道理,刘修这个竖子很狡诈,他出仕以来,连战连胜,连檀石槐那样的鲜卑大王都死在他的手里,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不过,他要想骗过我,他就想差了。我不怕他攻南郑,我就怕他不攻南郑。哈哈哈……”刘焉想到得意处,不禁抚须大笑。

    刘瑁附和了几句,又忍不住提醒道:“正如父亲所言,刘修是个狡诈之辈,他恐怕也会想到南郑是个陷阱。父亲,刘修在凉州建汉七营,羌七营,他在羌人中甚有威信,伱说他会不会……”

    刘焉收起了笑容,皱了皱眉:“伱说的,我也想到了,从羌地入汉中的几条路,我都派人监视了。伱放心好了,那里山路崎岖,如果我们不戒备,也许会被他钻了空子,可是既然我们都想到了,又怎么可能让他得手呢?要想从羌地入汉中,嘿嘿,他一样是也有无回。这一次,我要让他这不败名将栽个跟头,看着我汉中无处下口。”

    刘瑁笑了起来,他担心的事情父亲都已经考虑到了,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对了,让伱派人监视天师道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敢告父亲,我已经安排妥当了。这两天吴兰一直在那边盯着,一有消息,他就会派人告诉我。”刘瑁顿了一下,又有些担心的说道:“父亲,我们刚到益州,就对天师道下手,会不会引起骚乱?我听说天师道的信众分布很广,其中不凡高门大户。”

    “高门大户怎么了?”刘焉冷笑一声,“伱以为我真怕他们?我这是因为初来乍到,不得不与他们虚以委蛇,暂时迷惑他们罢了。天师道与刘修关系密切,那个妖妇曾经帮着刘修平定了匈奴人,焉知她不会返回成都,发动信众帮刘修来夺益州?她如果不回来,或者回来之后安份守已,我自然也无须去生事,可是如果她不肯为我所用,那我岂能留着这个祸害?”

    刘焉抚着胡须,冷笑连连,过了一会,他又说道:“至于那些高门大户,我也想借机看看他们有几分诚意,如果哪个敢跳出来为天师道的妖人说情,我正好一并收拾了他,连借口都不用找了,正好杀几个人立立威。”他瞟了刘瑁一眼:“伯玉,伱要记住。恩威并施,仅施恩是远远不够的,伱必须要表现出伱的强势,让他们在感恩的同时还要怕伱才行。”

    刘瑁躬身受教。

    “伱留心些。另外再收拾一个院子,伱弟弟他们来了也好住。另外,庞羲来了也要地方住。”

    刘瑁一一应了,又问了一些事。这才出去处理。刘焉一个人坐在堂上,细细的想了一回,觉得没什么破绽。这才得意的笑了起来。

    ……

    鹄鸣山,又称鹤鸣山,在成都西二百里。岷山脚下。这里是天师道第一代天师张陵的道场,也是天师道的发源地,如今已经发展成一个拥有房间数十间,常居道士百余的所在。这里山势雄伟,树森繁茂,风景秀美,两道山涧将道场环抱其间,背有高山挡住了北方的寒冷空气,面对富饶的成都平原,既有山林之幽。交通又非常方便,着实是个人间仙境。

    因为靠着天师道道场的原因,附近的天师道信众非常多,哪怕是不信道的,大多也沾染了一些道人的风气。民风纯朴,与人为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孩子,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从容的笑容,很少看到有愁眉苦脸或者怒气冲冲的人。

    吴兰坐在驿亭的谯楼上。看着从驿亭前走过的每一个人,不禁有些飘飘然。虽然正月还没有过,但是这里却已经闻到了春天的气息,阵阵暗香袭来,让人心醉神迷。老家陈留可看不到的景像,这时候应该还缩在屋里,烤着火,哪能像这里这么惬意。

    看来这次跟着刘焉来益州来对了。吴兰暗自得意的笑了起来。

    陈留吴家是个不大不小的豪强,有些资财,也出过一些大官,但是在人才辈出的陈留并不知名。吴兰的父亲又死得早,全靠长兄吴壹把他和妹妹拉扯大。他的父亲和刘焉有些交情,刘焉做了豫州刺史之后,派人到陈留来请故人,得知故人已逝,就把故人之子辟为掾吏。后来刘焉被袁家赶出豫州,也是在吴家暂时躲避,也就是那一次,刘焉听说他妹妹的贵人之相。

    吴兰相信,刘焉之所以愿意带着他们兄弟来益州,又给他们安排了这么重要的官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妹妹的面相尊贵。吴兰当然也猜得出刘焉在想什么,可是他并不担心,他总觉得天下大乱已经不可避免,益州无疑是一个乱世中难得的避难之所,而刘焉身为宗室,又有那样的声望,他入主益州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吴家和他套上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不,刚到益州,他们兄弟就都领兵做了都尉。

    乱世中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兵权,刘焉一到益州,最先拿在手中的就是兵权,吴家兄弟能和刘焉的几个儿子一起掌兵,这本身就表示对他们的信任。而这份信任就来自于这桩婚姻,成了姻亲,他们就捆在了一起。

    “大人,伱看那边有个女人。”一个亲卫突然轻声叫道。

    吴兰立刻精神起来,顺着那个亲卫的手指向前看去,只见官道上驰来十几个人,都作道士打扮,正中间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道袍,腰身束得很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座骑都不错,成都很难看到这样的好马,应该是凉州产的战马。

    “应该是她。”吴兰暗自感慨道,好一个标致女子,想不到居然这么年轻。他站了起来,咳嗽了一声,下面正在待命的亭长连忙打开大门,探头看了一眼,立刻堆起笑脸,一路小跑的迎了过去,老远就拜倒在地:“天师夫人,伱可回来啦。”

    卢氏轻勒马缰,在马上欠身施礼,摧着座骑缓缓走到亭长的面前,俯下身子,轻声念了几句咒,伸手在亭长的头顶摸了摸。亭长闭着眼睛,虔诚的拉着她的衣摆,嘴里喃喃自语。

    卢夫人眉梢一跳,随即又恢复了镇静,点点头,轻踢战马,飘然远去。

    吴兰轻声冷笑,他知道这个亭长肯定会把他在这里的目的告诉这个天师道的女人,可是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也知道天师道在益州势力很大,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和天师道发生冲突。如果这个女人识相,老老实实的呆在鹤鸣山道场里不要出来,那他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如果她不识相,非要和刘焉做对,那可怪不得别人。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71章 鬼才出险招

    ?

    卢夫人进了鹤鸣山,回到靖庐,治头大祭酒赵升便赶了过来,一看卢夫人脸色,不禁吃了一惊:“夫人,路上遇到麻烦了?”

    “麻烦倒没有,不过我看到监视我们的人了。”卢夫人有些懊丧:“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我紧赶慢赶,还是落了后。”

    赵长苦笑一声:“夫人,我们天师道和刘将军关系匪浅,刘焉既然早就有意独霸益州,对我们天师道特别关照也是正常,他一到成都就派来了人监视我们,早就等着夫人自投罗网了。”

    卢夫人叹了一口气,愁眉不展。刘修让她赶回来就是为了做内应的,结果现在一头扎了进来,不仅内应做不成,只怕连性命都有危险,这可如何是好?想到刘修当初就让她小心从事,不要与刘焉硬抗的话,她暗自摇摇头,看来刘修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这才特意关照她,否则她现在肯定要心急如焚,说不准就要和刘焉硬拼一场。

    “把鹰放出去。”卢夫人经过短暂的思索,立刻做出了决定。早一天让刘修知道这个消息,就能早一天做准备。刘修给他准备了五只训练好的燕鹰,只要一两天的时间,刘修就能知道这里的消息。

    “夫人,还是与大家商量一下再给刘将军消息吧。”赵长已经年近六十,是他们几个师兄弟中年龄最长的,经验也最丰富,他大概也早就预料到了卢夫人会着急,所以安慰她道:“刘焉虽然派人监视我们。可是我们天师道遍布益州,又岂是他能全部监视得住的?他真要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监视我们天师道,那刘将军恐怕连用都不用带,稳稳当当的就进了益州了。”

    卢夫人眼前一亮,嫣然一笑:“还是师兄想得周到,我倒是有些乱了阵脚。”

    赵长微微一笑,换了个轻松些的话题:“这次夫人去晋阳学堂一年多。可有进展?”

    “有。”卢夫人心事一去,顿时轻松起来,在赵长这个大师兄的面前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小女儿态。献宝似的拿出一只锦盒,从里面取出一个铜管,双手捧到赵长的面前:“师兄。我们做成窥天管了。”

    “是吗?”赵长也非常高兴,接过铜管,按照卢夫人的指点,小心的试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惊叹道:“果然是神奇啊,用这个来观星,一定可以更清晰,更能体会天道。”

    “嗯,我们已经拟定了方子,很快就能做出更大的窥天管。”卢夫人也非常兴奋。用力的点着头:“车骑将军说,这是个机密,不仅可以用来窥探天道,还可以用于行军打仗,所以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在他入主益州之前,这个窥天管和方子都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的确的确,这就是千里眼嘛,敌人有什么一举一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岂能轻易与人。”赵长满面笑容的连连点头。小心的收起窥天管,又说道:“你还是先洗洗尘,然后我们一起商量一下,看用什么办法帮刘修将军最好。”

    “那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靖庐里亮了一夜的灯灭了,卢夫人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晃了晃有些酸痛的脖子,然后将写好的一封密信塞进了铜管里,小心的系在鹰腿上,又再三检查,这才轻轻的抚了抚鹰羽,一挥手,将那只燕鹰送上高空。

    ……

    刘焉得到卢夫人回到鹄鸣治的消息,没有多说什么,他关照吴兰,从现在开始,鹄鸣山的主要路口全部戒严,许进不许出。派人扮作信众去就近盯着卢夫人,直截了当的对她说,只要她不轻举妄动,天师道就会安然无恙,如果发现她和刘修有什么勾结,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下令抓捕天师道信众,把天师道连根拔起。

    吴兰领命,来到鹄鸣山,把刘焉的话转告给卢夫人,卢夫人冷笑不语,撂下吴兰扬长而去。吴兰也不介意,带着两百精锐士卒就在鹄鸣山住了下来,等于软禁了卢夫人等人。

    就在吴兰警告卢夫人的时候,刘修收到了卢夫人的消息,他揉着太阳穴,暗自苦笑,卢夫人一到成都就被困住了,看来刘焉早有准备,他想的这些办法基本上都是刘焉的计算之中。这刘焉不笨啊,甚至可以说步步抢先,把他可能的招术都给堵死了。那从羌地进入汉中的计划,会不会也在刘焉的预计之中?至少有这个可能。这货这么精明,怎么就生出了刘璋那个猪一样的儿子,最后让刘备捡了便宜呢。

    想起刘备,刘修起身叫来了郭嘉,把手里的密信和燕鹰交给他,同时问道:“南阳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最新的消息传来,不过按时日计算,也就这两天了。”郭嘉小心的抱着燕鹰,扫了一眼手中的密信,忽然眼前一亮,他看了刘修一眼。刘修正在发愁,没有注意到郭嘉神态的异常,兀自在考虑如何打破刘焉的防范。郭嘉见了,有些犹豫的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走到刘修面前:“将军?”

    “有事?”刘修不解的看着他。

    “这……”郭嘉晃了晃手中的信,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一声:“将军对卢夫人的提议……莫非不以为然?”

    刘修恍然大悟。卢夫人在密信里说,她虽然被困在了鹄鸣山,但是天师道人数众多,总有刘焉看不过来的,如果刘修需要,她可以派人发动那些道众来支持他。刘修觉得这不靠谱,卢夫人被困住了,天师道就群龙无首,发动几百上千的道众又有什么用,没人指挥他们啊。正出于这样的考虑,他觉得卢夫人这个主意用心是好的,但是可行性不高,所以直接交给郭嘉存档,不作考虑了。可是现在看郭嘉这副表情,他忽然心中一动,也许这个少年鬼才有他独到的想法?

    “将军,刘焉看起来防备森严,外防汉中四道,内防天师信众,可是依臣看来,他处处防,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外实内虚,祸起肘腋啊。”

    刘修眼神一闪,却不动声色,对郭嘉点点头:“你继续说。”

    “天师道的根基在益州,我听卢夫人说过,信众不下十万。刘焉派人看守治庐,他却忘了,天师道的信众大多散在民间,各治能有几个人?就算每治有百人,也不过是两三千人。诚然,这两三千人都是天师道中的重要人物,没有他们,天师道众就不能统一行动,这应该就是刘焉派人守住鹄鸣山的目的,所谓纲举目张者也。”

    刘修连连点头,他已经明白了郭嘉要说什么,但却还是想听这个鬼才继续说下去。

    “可是他忘了,他可看住卢夫人,难道还能看得住所有的人?而发动天师道众,难道每次都需要卢夫人亲自出面?我想大概不需要吧,二十八治,随便一个治头大祭酒治下都有几千人,只要一个人手持卢夫人的信物,那在刘焉耳目难及之处召集数千人还不是小事一桩?”

    刘修笑着点头同意,又接着问了一句:“那你觉得,什么人去做这件事最好?”

    郭嘉见刘修基本已经同意了他的判断,这才露出了笑容:“一般来说,王稚王道长或者王英王道长都可以,不过,臣斗胆,臣以为将军自行最合适。”

    刘修屏住了呼吸,过了片刻,才缓缓的点了点头。郭嘉果然是一个好行险的鬼才,他居然提出由他亲自潜行到成都的计划。这个计划看起来很冒失,但是却有他的独到之处。正如郭嘉所说,王稚或王英都是天师道中辈份很高的弟子,由他们去召集某一治的天师道信众自然是手到擒来,可是召集起来以后怎么办?并不是说这几千人召集起来,随便喊两声就能解决问题的,这几千人是一支在益州内部产生的奇兵,是要用来直捣刘焉心窝的,这就需要领头的这个人有掌兵的能力,要充分发挥这几千人的杀伤力。

    从这一点上来说,不管是王稚还是王英,甚至是卢夫人本身,都不具备这个能力。

    可是他能,他有过人一筹的统兵能力,如果有几千兵在手,在成都内突然发动,足以致刘焉于死地,他也通道术,并且他的道术不比卢夫人差,甚至在蛊惑人心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由他来率领那些天师道信众,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率领天师道信众进行这样一次行动,对加强他和天师道信众之中的联系,增加威望,让笼罩在他身上的光环再亮一些,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交给别的人,又有谁值得如此信任?这可是十万天师道众,这可是整个益州。

    好处多多,但危险也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是在几年前,让他潜入益州行险,那不用说,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是现在他身为楚王世子,车骑将军,早就不是个普通人,再这么行险,合适吗?万一出点意外,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刘修沉吟不语,半晌才说道:“请荀长史他们几个来。”

    荀彧等人来了之后,先听了郭嘉的分析,他们都点头表示同意,觉得郭嘉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说要由刘修亲自潜到益州去,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片刻之后,傅燮站了起来,指着郭嘉破口大骂:“竖子竟敢随口雌黄,你想害死将军吗?”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72章 宝剑新硎

    ?

    虽然大家都知道郭嘉是刘修最喜爱的心腹,可是傅燮这时发飚斥骂,倒也没有人说他不对,一来傅燮本人身份也不一般,他是车骑将军府的司马,专门辅助刘修掌兵,打个不确当的比喻,他就是刘修这个小朝廷里的太尉,郭嘉相当于内朝的尚令,内令是受宠,可是身份地位和太尉相比还是差一大截的。二来郭嘉这个主意太冒险,冒险得连荀彧和荀攸这两个乡党都觉得不怎么靠谱,这可是真正的兵行险着啊。

    既然是潜入,那就不可能带太多的人,十几二十个就算顶了天了,再多,那就无法掩人耳目。这点人手在普通人看来是不少了,可是刘修现在是车骑将军,他要潜入的是危机四伏的成都,一旦露出了马脚,随便一个县令都有可能把这位楚王世子、车骑将军拿下。

    刘修可不是一个人,他身上担负着太多的人希望,甚至可以说,他的肩上挑着整个大汉。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让他去冒这样的险?

    郭嘉很窘迫,他不能和傅燮当面顶撞,傅燮是凉州名士,脾气又向来刚正,和他争辩只会把矛盾激化。他舔舔嘴唇,向后退了一步,老老实实的坐在刘修身后。

    刘修面无表情的看看他们。他知道,这几个人都赞成郭嘉这个黑虎掏心的主意,他们担心的是他的安全。的确,以他的身份亲自去做这件事的确太冒险,可是他知道。郭嘉的主意有很大的可能行。历史上,郭嘉之所以被称为鬼才,就是因为他帮曹操做的几个决定都是出人意料,匪夷所思,细细一分析,没有一个不是险到极点的。比如曹操与袁绍在官渡对抗时,孙策准备袭击许都。是郭嘉料定孙策不能成行。曹操征乌桓,也是郭嘉出奇计,轻装急行数百里。大破蹋顿,一举平定北方,这才能腾出手来对付南方。可惜郭嘉很快就病死了。否则赤壁大战的结果还真难说。

    荀攸不说话,荀彧面色沉重,阎忠脸色平静,只有傅燮怒气冲冲,但是他怒的是郭嘉不知轻重,却不是说他的主意不好。

    刘修轻咳一声:“我决定亲自去。”

    “将军!”傅燮转过头,怒视着他,大有一言不合就再骂他两句的架势。刘修一抬手,打断了傅燮的话:“南容,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可是能否听我把话说完?”

    傅燮吸了一口气,强按下不快,坐了下来。

    “我想大家都承认奉孝的主意有可行,你们担心的,无非是我的安全。而危险也无非来自三个方面。”刘修举起手。一一道来:“一,我这已经不是孤军深入,而是相当于孤身犯险,犯兵家之大忌,一旦被人识破,很可能会陷入困境。根本不可能有援兵。二,我没有去过益州,益州多山,很容易迷路。三,纵使一切顺利,要相以几千兵攻克成都,也不是件易事,反倒有可能被刘焉瓮中捉鳖,逮个正着。”

    傅燮点点头,没好气的说道:“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还要犯险?”

    刘修笑笑:“南容,你且听我说完。一,我虽然不可能带太多的人,但是王稚、骆曜是道门高手,许禇是万人敌,阎行、庞德无不是万里挑一的骁将,我本人身手也不错,且不说其他虎士,就我们这五六个人站在一起,可以说天下挑不出第二个,更何况我身边的虎士,哪个不是能以一当十的勇士?所以,我们虽然最多只有十来个人,可是即使是面对上百精兵,就算不能全胜,至少也能全身而退。而益州多山,很多地方地广人稀,人迹罕至,就算遇上几十几十个士卒,他们又能奈我何?”

    傅燮皱着眉头想了想,也不得不点头同意刘修的说法。

    “其二,我没有去过益州,可是骆曜和王稚是天师道的人,他们对益州的道路很熟悉。特别是骆曜,他原先的道场就在子午谷,到巴郡一带不知去过多少次。有他们带路,我怎么可能迷路?而且到了巴郡之后,我们就可以找到熟悉地形的天师道信众,何须担心迷路?”

    “其三,正如奉孝刚才所说,刘焉把防范的重心放在了汉中,然后又抽调了大量的亲信去看守天师道,看起来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机会,但是他却犯了分兵的大忌。汉中离成都太远,万一成都有事,汉中的精锐来不及返回,而监视天师道的治庐又需要两三千的精锐,刘焉刚到益州,他能掌握全部的兵权吗?他现在应该已经将能控制的人手全部派了出去,留在成都的最多是千余人,我如果能集合两三千天师道信众,潜入成都,拿下刘焉,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将军,我承认你说得有理,我也没有否认他的主意的确是好,可是,谁能保证万无一失?将军身份贵重,是朝廷的栋梁,怎么能冒这个险?将军,你如果一定要行此计,那么我不揣妄陋,请代将军走一遭。”傅燮直起身子,拜伏在地:“请将军三思。”

    “南容,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你用兵也许比我还强三分,可是你能收服天师道众吗?”

    傅燮哑口无言,他哪有这本事,他是正经的儒家弟子,最反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连谶讳都不肯接受,平时对卢夫人一干天师道的人就不怎么亲近,王稚、骆曜对他也不感冒,他凭什么让天师道的人信服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荀攸忽然说话了:“将军,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建议你把奉孝带上。”他瞟了郭嘉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是他的建议,就由他去执行,这是再好不过的。何况,他在将军身边多年,如今也该见见世面,实战一番,不能总躲在斋里。”

    郭嘉听了,连忙说道:“将军,我愿意与将军同行。”

    刘修乐了。郭嘉被他精心培养了四年多,如今不仅在心计上日趋成熟,而且身体也强健了,如今十六岁的他不仅精习吐纳术,还击得一手好剑,平日里天天坚持习武,虽然和虎士们较量还略逊一筹,但是对付两三个普通士卒,他还是有把握的。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不出什么意外,活到六七十岁肯定不成问题,英年早逝的可能应该已经被他悄悄的去除了。

    他就是一柄精心锤炼了多年的宝剑,现在到了出鞘的时候了。

    见刘修已经做了决定,阎忠终于开了口:“我等不能随将军出生入死,就为将军分担一些其他任务吧。依我看,陈仓、武都那边也该动一动了。”

    傅燮慨然长叹:“我去陈仓。”

    阎忠笑道:“那我就去凉州。”

    荀彧微微一笑:“二位都已经有了去处,我们叔侄只好坐守长安,静候将军的佳音了。”

    众人相视大笑。

    刘修随即安排了相关的细节,让许禇挑出十个武技高强、熟悉山地行军的虎士,又让张修选了两个擅长步战的天师道骑士随他们一起入益州。这样加上郭嘉,他们总共是十九个人。

    时间不长,许禇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鲍出。鲍出现在是车骑将军府的卫士什长,手下掌管九个卫士。不过以他的武技和资历,现在没资格参加这次行动。刘修也就没往那方面想,诧异的看着许禇。

    “文才想要随我们行动。”许禇有些为难的说。他虽然没说这次是什么行动,可是鲍出也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要行动的味道,立刻缠上了他。

    “你要去?”刘修很诧异。

    “是的,将军,我虽然武技不能和许都尉手下的虎士相比,可是我熟悉南山。”鲍出有些紧张的说道:“我以前经常入山采药,还在山里做过一年多的猎户,和巴郡的那些蛮夷也打过交道,会几句蛮语,给将军带个路还是没问题的。”

    刘修沉吟片刻,许禇见了,连忙说道:“将军,我试过他的武功了,还是不错的,颇有几分勇气。”

    刘修想了想,便点头应了。鲍出人到中年,武技也不错,关键是他能会蛮语,这对他到益州后行动非常有帮助。更重要的是,他身边的这些人大多是多次经过大战的人,不管怎么装扮,那股杀气也无法掩饰,鲍出正相反,他虽然剽悍,但那种剽悍更多几分市井气,勇则勇矣,却不会让人想到他是军人,与人接触,他比虎士们更方便。

    “既然许都尉都说你可行,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刘修同意了,“你去准备一下,将手里的工作交给别人,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喏,多谢将军。”鲍出大喜,向刘修致了谢,转身又对许禇行了一礼,如果不是许禇帮他说话,刘修不可能同意他参加这次行动。他虽然不知道这行动究竟是干什么,但是能让许禇挑最精锐的虎士,那自然是护卫刘修,而能让刘修亲自出马的行动,又怎么可能是个小行动?

    这可是难逢的机会啊,只要立了功,家里的几个兄弟娶妻生子的钱就有了。鲍出兴冲冲的出了门,一出门,他脸上的兴奋就消失了,脚步也慢了下来,一如往常般四处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73章 锦雉

    ?

    西城,沔水南岸的山林中,南阳太守秦颉伏在一块巨石上,运足了目力,仔细查看对崖的西城。他的左边伏着鲍鸿,右边伏着刘备,脚下不远的山谷里藏着五千远道而来的士卒。他们从南阳出发,沿着沔水逆流而上,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又累又饿,但是他们成功了,他们潜行到此,汉中还没有任何警觉。

    这从对面西城城头士卒的随意散漫可以看得出来。

    “玄德,子鸾,你们看这仗该怎么打?”秦颉首先把目光看向了刘备,然后才看向鲍鸿,鲍鸿有些不满,但是又不好发作,只好闭紧了嘴巴作思考状,让刘备先说。

    刘备沉吟了片刻,他知道此时此刻秦颉和鲍鸿在想什么。他提出了这件奇袭汉中的主意,袁术非常赞同,在由什么人出征的事情上,袁术的亲信部下发生了争执,认为这是一件奇功的人争着要去,认为这根本不现实,纯属自寻死路的人就建议由刘备去,让他去送死吧。虽说他把刘修的计划泄露给了袁术,可是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他能出卖刘修,就不能出卖你?这种反复小人最不能信了,让他去死。

    袁术权衡再三,最后选定了这三个人。这三个人身份各有不同,秦颉是南郡宜城人,是荆州势力的代表,鲍鸿是扶风人,很早就投靠了袁术,是袁术最信得过的嫡系,虽然现在他的身份是作秦颉的副将,但实际上秦颉做任何事都要和他商量,他代表着袁术。刘备最尴尬,他是这次行动的建议人,论武技,他最好,论用兵,他不比秦颉差,手里还捏着一份汉中的地图。可以说是对汉中情况最熟悉的人,也是当仁不让的主力,但他是从刘修那边过来的,是个叛徒。袁术不能不用他,但是又不可能不防他。

    秦颉也看不起刘备,但是他也知道,论实力,他们三个人当中刘备是最强的,要想立功,就必须把刘备当个人物。所以再轻重利弊之下,他选择了更尊重刘备一些。

    当然了,这和刘备慷慨大方,善与人交往也有关系,在袁氏起兵反叛之前,刘备就已经和很多人成了好朋友,他的勇猛,他的能力。都让大家很佩服他,秦颉也一直比较欣赏他。另一方面,秦颉对鲍鸿有意无意间表现出来的那种袁术亲信的姿态也不太满意。更自然的愿意与同样是后来依附的刘备交往。

    “从对面城门上下的防守情况来看,他们对我们的到来还没有一点准备。”刘备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通常来说,一个县城最多两百人,可是最近刘范在子午谷防备车骑将军,他不可能不对这里加强警戒。我们远道而来,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刘范得到消息来援,我们就很难得手了。”

    秦颉赞同的点点头。“那你觉得我们该如何攻城?”

    刘备看看远处的西城,淡淡一笑:“现在是冬天,城里用木柴的量很大,如果刘范果真加强了这里的兵力,那么柴的需求量会成倍增加。我们找几个人冒充卖柴的混进城去,里应外合。拿下西城。”

    秦颉考虑了片刻,觉得可行,但是他却不说话,只是把目光看向鲍鸿。鲍鸿这时候一肚子的不爽,根本没有注意到刘备刚才说什么,见秦颉看着他,才愕然醒悟。“你说什么?”

    秦颉压抑着不快,把刚才刘备的计策说了一遍,鲍鸿听了,眼睛一翻:“谁进城?”

    “我去。”刘备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去,你不会不出来了吧?”鲍鸿冷笑一声。

    “那你去?”刘备反唇相讥。

    “我……不去。”鲍鸿缩了缩脖子:“谁出的主意谁去。”

    刘备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和他纠缠,轻声和秦颉商量了一下行动的细节安排。秦颉非常赞同,刘备准备了一下,带着十几个会说汉中话的人,脱去军服,到树林里打了一些柴,然后远远的绕了一个圈,到了沔水北岸。

    正如刘备所料,刘范在这里虽然增加了兵力,可是谁也没想到会有五千人已经潜行到了这里,他们的防备很松懈,刘备很轻松的就混进了城。西城并不大,方圆不过一里,刘备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卖了柴,又以讨水喝的理由和买柴的人搭讪了几句,就把城里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他们十几个人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装作互不相识。到了下半夜,刘备悄悄的杀上城头,用藏在木柴里的战刀一口气砍死了十几个守门的士卒,打开了城门。

    秦颉和鲍鸿带着大军一涌而入,直奔衙城。衙城的守将在睡梦中被惊醒,仓促之下,命令衙城里的士卒据城而守,同时点燃了烽火。

    一见到烽火被点燃,不管是刘备还是鲍鸿都急了,他们泼出性命的上阵厮杀,刘备带着亲卫挥刀上阵,猛攻衙城的城门,秦颉也命令手下的士卒抢占了外城的城墙后,从城墙上向衙城内射箭,支援刘备和鲍鸿。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恶战,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衙城内的士卒伤亡过半,士气大落,刘备一鼓作气,率先破门而入,西城宣告失守。

    就在刘备等人强攻西城的时候,城西百里左右的山谷中,刘修等人正藏身于一个山凹里。这里正位于秦岭和大巴山之间,沟壑纵横,旁边就是水流湍急的沔水,山谷间雾气非常重,虽然有帐篷,但身上还是觉得湿漉漉的。他们在山里潜行了近二十天,终于在刘范的眼皮子底下越过了子午谷,眼下再翻过前面的大巴山,就可以进入巴郡,进入益州的腹地。

    刘修穿好了衣服,蹲在沔水边,掬起清冷的水洗了把脸,顿时精神一振。他转过头,看看郭嘉,接过他手中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笑道:“奉孝,这一趟辛苦吧?”

    郭嘉笑笑:“这有什么辛苦的。我现在才知道巴山蜀水原来险峻到了这个地步,在舆图上看只是那么一段路,我们居然走了大半个月。如果是大军前行,没有一个半月,大概是走不完子午谷。”

    “所以读万卷书不够的,还要行万里路。”

    “嗯。”郭嘉应了一声,又看着眼前的沔水道:“这条沔水的水量不小,将来如果从汉中取襄樊,可以顺水而下。”

    刘修无声的笑了,这家伙真是个鬼才,什么时候都想着出奇制胜。不过这样更要让他多实战,只从理论上讲奇计,很容易形成纸上谈兵,就像那些没有经过过实战的学院派参谋,只知道拿尺子量距离一样。比如子午谷全长六百多里,如果按照普通的行军速度计算,也就是二十天的时间,就算考虑到地形不好,打一些折扣,一般也只会给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实际上,小股部队用一个月的时间也许能走完,带有大量辎重的大军就算是一个半月也未必能走得远。他们这二十个人个个身手了得,相当于是一只特种部队,几乎是日夜兼程,那还花了二十天呢。

    “将军,快隐蔽!”鲍出像一只兔子从远处的草丛中一跃而出,飞奔而来。刘修等人一听,二话不说,立刻窜回宿营地,三脚两脚踩灭了正在煮早饭的篝火,收起了帐篷,躲到了早就看好的隐蔽地。这里除了郭嘉和鲍出战斗经验稍差一些之外,其他全是老兵了,根本不用吩咐,就在刘修前后形成了一个警戒圈。

    紧接着,骆曜从山坡上跃了下来,两个纵步就赶到刘修的身边,脸色有些紧张:“将军,有近百艘战船过来了。”

    “近百艘战船?”刘修吃了一惊,这年头的战船大的能装两三百人,小的能装十几人,近百艘战船,少了不能少也有四五千,这么多来干什么,难道是对方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所以全力以赴来抓他这条大鱼?

    “不知道。”骆曜挨着刘修蹲下,慢慢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做好了厮杀的准备。刘修也闭上了嘴巴,紧紧的盯着水面。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光景,上游转弯处出现了战船的影子。船都不大,看起来就是三五十人,但是后来出现了一艘大船,看起来像是主将坐的帅船,船上一杆将旗,将旗下的二层甲板上端坐着一位年青的将领。他没有穿戴盔甲,只穿了一件锦袍,用的是上好的蜀锦,在初升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头上没有戴冠,而是扎了一块白色的巾帻,巾帻很大,多出来的那一块在脑后被江风吹得飞舞,更增添了几份儒雅之气。身后站了两个童子,一个手里捧着一口剑,一个手里捧着一架琴。

    刘修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这就是刘焉的儿子刘范?左琴右剑,果然是风华绝代啊。”

    “那是,这小子比老道我还会享受啊。”骆曜也赞了一声。

    郭嘉撇了撇嘴:“他就是一只锦雉,除了一身华丽的羽毛,什么也没有,一旦遇到搏击长空的雄鹰,他这身华丽的羽毛就全成了别人的战利品。”

    刘修看了他一眼,郭嘉却皱起了眉头:“看他这样子,不像是冲着我们来的,难道……”他转过头看看刘修:“袁术出兵了?”RQ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74章 板楯七姓

    ?

    刘修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不敢确定,因为他没有收到刘备的回信,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说动袁术。不过从东面来的军队应该就是袁术的人,刘表那个坐读客大概不会想到要讨伐刘焉。其实说起来,他应该最着急才对,因为刘焉占领了益州之后,一旦有意逐鹿天下,荆州就是首当其冲。

    事实上刘修并不清楚,刘表虽然是个坐读客,但是他这点见识也是有的。历史上他也和刘焉争过益州,可惜失败了,后来袁术在北方捣乱,刘表一直没能脱开身。好容易袁术死了,孙策、孙权兄弟又以报父仇为由接连攻打江夏,紧接着打赢了官渡之战,初步平定了河北的曹操又开始不断的试探进军荆州,他再也没能腾出手来抢夺益州。

    看着一艘接一艘的战船顺流而下,渐渐的消失在山影中,刘修这才重新站了起来。不管是什么原因,刘范调大军东下,东面肯定出了事,这时候正是他迅速越过大巴山的好机会。他没有任何迟疑,加快行军速度,花了五天的时间翻越了大巴山,出现在巴郡。

    巴郡有十四城,三十万户,人口过百万,是益州仅次于蜀郡的第二大郡。不过和巴郡的面积足有蜀郡的三倍大,又有一大半区域在山区,十四县又主要集中几条主要河流的两侧,和地位成都平原腹地的蜀郡一比,巴郡的大部分山区就有些地广人稀的味道了。刘修在巴郡走了几天,居然没碰到几个人。更谈不上什么危险。

    到了宕渠县城外,骆曜请刘修在城外稍作休息,自己赶到城中去见几个人,刘修允了,便在城外的山岭上找了一个地方停了下来。骆曜带着鲍出下了山,晃晃悠悠的向县城走去。他换了一身普通士子的衣服,腰间挂着一口长剑。看起来风度翩翩,就是一个到处游历的士子。鲍出长得粗壮一些,身上背着行囊。腰里插了一口环刀,像是跟在后面的随从。

    大汉人带刀带剑的很正常,看城门的士卒倒也没有太在意。甚至骆曜手中持的是洛阳开出来的路传,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应。虽说刘焉有意与朝廷绝裂,汉中已经防备森严,可是他毕竟不敢太招摇,益州内部诸郡还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而刘焉也没有想到刘修居然敢深入到益州内部,因此也没有下令对持关中或者洛阳一带路传的人小心提防。刘修特地让人制了洛阳的路传已经算是谨慎过度了。

    骆曜进了宕渠城,佯作随意的在城里晃了两圈,发现城里虽然防备不严,可是与天师道关系比较密切的几个人家却都有士卒把门。显然也收到了刺史府的命令,对天师道的人要严加提防。不过天师道没有在这里设治,只有一些信仰天师道的大户,因此看守也远远提不上严密,警告的意思更重要于实际看守的作用。

    这么几个人当然拦不住骆曜。骆曜轻松的找到了要找的人,并且把他们带出了城,领到了刘修面前。

    “将军,他们便是賨人头领,也是我天师道的信众。这位姓朴,叫朴胡。这位姓杜,叫杜濩。”骆曜向刘修介绍了那两个年轻人,然后冲着刘修使了个眼色,笑道:“他们非常仰慕将军的道术,想开开眼界。”

    骆曜进城的时候,王稚已经粗略对刘修说了这里的情况。天师道的信众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各种蛮夷,这些蛮夷大部分住在山里或紧靠山的县城,保持着他们祖先的生活传统,对于巫术的崇信比普通汉人更要虔诚几倍,天师道的道术在他们那里最吃香,再加上天师道除了道术之外,多少还懂一些医术,为他们治病疗伤什么的也方便,再带一些山里不怎么容易得到的东西,那就更受欢迎了。而天师道的各种法术里,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于这些蛮夷传统的巫术。

    巴郡的蛮夷打仗时喜欢拿块厚木板当盾牌,所以又称板楯蛮,他们作战勇猛,又常年在山中生活打猎,简直是天生的山地战精兵。郭嘉敢于提出让刘修深入巴郡,就是着眼于板楯蛮的战斗力和对天师道的虔诚。大汉能多次平定益州的蛮夷叛乱,板楯蛮功勋显著,包括上次曹操平定部分板楯蛮的叛乱,其实也是得力于此,否则以曹操人生地不熟的,哪能成功。

    如果能得到板楯蛮的帮助,刘修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板楯蛮有七姓:罗、朴、杜、鄂、度、夕、龚,眼前这个杜濩和朴胡就是其中杜家和朴家的年青人,而且他们能代表家主出来见刘修,很可能就是下一代的家主,不管是从眼前利益还是从长远利益,刘修都有必要好好的镇服这两个年轻人。

    好在有指环在手,刘修装神弄鬼的本事简直是独步天下,要让这两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年轻人心悦诚服不过是举手之劳。刘修既然早有计划,当然不会没有准备,就和上次编了一段羌人祖先的影像收服了天狼一样,这次刘修用一幅上古的战争场面让这两个年轻人拜倒在地,心服口服。

    据说是这巴人祖先稟君从南郡来到巴郡,和盐神女由征战而成亲的故事,当然了,这其中少不了那只神奇的白虎。

    刘修发现这指环简直太好使了,简直就是一个超级智能电脑,只要有一个想法,设定几个要求,一段形神俱备的逼真视频就大功告成,再加上那神奇得让他都有些不敢想像的声光效果,估计没人敢无动于衷。

    “据我们打听到的消息,天师道在阆中的治庐已经被刺史大人派人看住了。”朴胡稳定了心神之后,把巴郡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天师道在巴郡的治庐就在阆中,阆中在宕渠西,位于西汉水中游,靠近葭萌关,离成都也要比宕渠近得多。天师道虽然号称二十八治,但除了几个外地的治庐之外,在益州的治庐都是以鹄鸣山为中心,其实扩展范围并不大。宕渠这边以前一直是骆曜的势力范围,骆曜也是几年才来一趟,不过这样倒是更增加了他神仙的神秘色彩。这几年卢夫人接受刘修的劝告,效仿张角大收门徒,宕渠这边才来得多了一些,不过也还没有新设治庐。

    “你们手头能调集多少人?”刘修很直接的问道。

    朴胡和杜濩互相看看:“賨人七姓,我们实力最小,最多五百人。”

    刘修盘算了一下,五百人打家劫舍是够了,攻成都城还远远不够,看来还得到阆中走一趟。他已经听王稚和骆曜说了,板楯蛮的主要根据地是在山区,可是七大姓基本上已经不住在寨子里了,他们有资产,有实力,可以在县城里买房子,不需要在寨子里过苦日子,只有那些买不起县城里房子的普通百姓才会住在寨子里。

    “那行,我们去一趟阆中。”刘修很快做出了决定,“不过,你们不要和我一起走,你们先分批进入成都,人也不要太多,有百十个人就行。刘焉可能会提防你们,你们安份守已一点,不要轻易与他们发生冲突,有什么委屈也先忍着,等到时候一起和他算总帐。”

    朴胡原本有些不乐意,刘焉既然要防着天师道,就不可能不对他们这些人提高警惕,平时成都人对他们就比较轻视,这时候送上门去还不可劲儿的欺负?不过一听刘修后面的这句话,他转忧为喜,连连点头答应。他们立刻决定,由朴胡送刘修去阆中,杜濩则带着人先潜入成都。

    送走了朴胡和杜濩,刘修又和王稚等人商量了一下。骆曜说,要去阆中的治庐,就要和那里的治头大祭酒打交道,以他和王稚的身份,如果是普通小事,那肯定是没话说,可是现在要动用大军,与官府明着作对,形同造反,那些治头大祭酒肯定会犹豫,这个时候有必要请系师夫人出面,至少也要提供天师的道符。

    刘修同意,让骆曜立刻赶到鹄鸣山去一趟,如果可能,最好到成都城里看一看。骆曜应了,立刻起程赶往成都。

    刘修在宕渠城外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等到了朴胡之后,就一起赶往阆中。要从宕渠到阆中,就要穿过一大片山区,这里的山属于大巴山的南侧,虽然没有大巴山主峰那么险峻,但是走起来也不轻松,茂密的森林人迹罕至,连条路都没有,如果不是朴胡领路,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走。刘修一边感慨于这个时代绿化好,一边走得气喘吁吁,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在一个多月的跋涉中破烂不堪,这时候如果突然出现在长安或者洛阳,大概没有人会相信他是堂堂的楚王世子,车骑将军。

    在原始森林中走了八天,他们终于看到了浑浊的西汉水。西汉水又称犀牛江,也就是后来的嘉陵江,发源于凉州汉阳郡上邽县南的嶓冢山,流经武都、巴郡,最后注入长江,是巴蜀众多水系中含沙量最大的一条河。

    “从这里再往上走五六十里,便是阆中。”朴胡喘着气,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西汉水的上游:“我们最好坐船过去,要不然太难走了。”

    刘修也有些累,这一个多月在原始丛林中的跋涉可真是考验人啊,以他这样的体魄也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其他人了,如果不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万一发生冲突,他们可不占胜算,这个时候宁愿多花些钱,也要恢复一下体力。

第六卷 共逐鹿 第475章 锦帆贼甘宁(上)

    ?

    刘修他们沿着河岸向北走了一里多路,就看到了一个码头,码头旁是一个聚落,看样子也不大,也就是三五十户人家,从门前挂的鱼网、鱼干来看,这个聚落大都靠行船、打鱼为生。

    “行了,这里肯定有船去阆中。”朴胡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刘修和郭嘉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笑了。朴胡是板楯七姓中朴家的下一代家主,以后要统领着善战的板楯蛮,体能当然也不错,在丛林里走了八天,他一直在最前面开道。可是从这句话却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愿意过丛林里的生活,在思想上,他已经悄悄的脱离了原始的质朴。

    这并不稀奇,向往安逸的生活是每个人的本能,别看是不是儒生都把孟子那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说得挺顺口,可是真正愿意主动的去过苦日子磨砺自己的人还是太少了,所以后世一个个王朝建立起来,一个个又败落下去,不管他是来自于中原还是来自于草原,所有的统治阶级都不可阻止的腐朽了,快的十几年,慢的百十年。

    “将军……少主,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条船。”朴胡很主动的说道。不知是因为刘修的“道术”高明,还是因为刘修的地位超然,朴胡对他非常尊敬。

    “嗯。”刘修点了点头,很自然的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这块石头很光滑,显然经常有人坐,或者有孩童在上面攀爬。“奉孝。你也坐一会。”刘修对郭嘉勾了勾手指,郭嘉走到他身边,在旁边一块小一点的石头上坐了。虽然刘修坐的那块石头宽敞得足以坐下三个人,可是郭嘉即使是在这种场合,也不愿意乱了规矩。

    庞德、阎明更是一动不动的扶刀而立,警惕的站在刘修身后,许禇扶着刀。在刘修侧前方来回踱着步,虎士们散在四周。只有王稚比较轻松一点,抱着剑。靠着一棵树假寐。

    朴胡过了很久才回来,他的脸色不太好,走到刘修身边。躬身施了礼:“少主,我们走吧。”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

    朴胡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刚要说话,刘修就看到一群穿着短衣,卷着裤腿的黝黑汉子兴高采烈的走了过来,一个个谈笑风生,喜气洋洋。他们和刘修擦肩而过,有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太在意,一个个嘀咕着刘修基本听不懂的方言过去了。

    “少主。你看!”郭嘉轻声提醒了一句,向一个汉子看去。刘修点了点头,他已经发现了那汉子怀里揣着一段锦,华丽的织锦和他们身上的粗布衣服对比强烈,显然不是自已的东西。刘修很快又注意到。不是一个人有,几乎每个人都有一块,胸前鼓鼓囊囊的,显得很丰满。

    “难道是一群贼,刚刚打劫归来?”刘修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不用他多说。虎士们已经散开,不动声色的将那群汉子和刘修隔了开来。

    朴胡领着刘修等人来到江边,一艘大船已经在码头旁等候,一个满脸浅绿色水锈的老汉站在码头旁,恭敬的看着大步走来的刘修。他用力拉紧了手里的麻绳,将船靠紧岸边,等刘修等人鱼贯上船,他才解开缆绳,一个箭步跳上船,大步向船后的舵走去。

    两个中年汉子上前,用碗口粗的船篙将大船推离岸边,沿着船帮来回走动着,将大船撑向上游。这里的水流并不湍急,两个中年汉子虽然并不高大,但是一双大腿板踩在船上稳如泰山,两只肌肉贲起的胳膊充满了力量,大船越行越快。他们似乎很兴奋,大声的说着什么,直到被掌舵的老汉斥了一声,这才闭住了嘴巴,可是脸上的笑容还是抑制不住。

    王稚等人和刘修说话都是说洛阳的官话,朴胡他们的官话虽然说得不地道,但大部分还能听懂,可是这几个行船汉子的话却是地道的巴蜀土话,刘修是一句也听不懂。郭嘉也听不懂,但是他想起岸上那些汉子怀中的锦,又注意这船上这三个汉子的表情,不免有些紧张,他借着看风景,到外面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

    “少主,这个船上也有断锦,看样子是用利器从什么地方割下来的,还有污渍。”

    刘修把目光看向了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朴胡,许禇使了个眼色,几个虎士很自然的走了出去,不经意间分成三群,分别看着三个行船汉子。那两个中年汉子有些紧张起来,紧紧的闭上了嘴巴,那老头愣了一下,脸上也有些不安,他吼了一声,一个中年汉子放下篙,赶过来把住舵。老头起身,大步走到舱门口,叫了一声。

    正在发呆的朴胡一惊,抬起头,回了一句,两人说了些什么,朴胡一拍额头,又大声说了些什么,那老头才有些迟疑的回去了。朴胡走到刘修面前,涨红了脸:“少主,请你把那些人撤回来吧。”

    “为何?”刘修很严肃的看着他,他虽然没有露出任何恶意,可是那种生杀大权在握的气势却在不经意之间显露出来。当此敌我难分之时,他不得不给朴胡一个警告,免得他有什么不良企图。

    “少主,他们不是贼,不过,我们很快就要遇到贼了。”朴胡解释道:“我正想向少主请示,我们是不是走慢一点,尽量和那些贼保持一些距离,以免引起误会。”

    刘修更不解了,不过,他现在不想惹事生非,更没有心情去打黑。要打黑,也得等他成了益州的一把手再说,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什么贼,这么嚣张,居然大白天的就出来行动?”郭嘉指了指外面那三个汉子:“可是我看他们一个个喜气洋洋,可不像遇到贼的模样。”

    朴胡苦笑一声。“郭君有所不知,这个贼却有些奇怪,他一向是不与这些行船的苦汉子作对的,他要劫的要么是达官贵人,要么是大豪富商,对这些吃力气饭的人,倒是大方得很。刚才那些人之所以高兴,就是因为那贼把系船的锦割断了,留在岸上的,便是被那些行船汉子分了,每个人多至六七尺,少也有四五尺,几乎是人手一锦,怎么可能不高兴。”

    刘修很诧异。蜀锦是东汉中后期才开始流行起来的布料,在洛阳,一匹上等的锦卖到一金,普通的也能卖到两三千钱左右,这是什么人,居然用锦来系船,而且也不带走,直接用刀割断?

    “这没什么稀奇的,那贼的船帆都是用锦制成,日光一照,数里外就能看到。”

    锦帆?刘修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不会是他吧?

    “他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他也是我巴郡人,不过是临江县的,姓甘名宁,字兴霸。”朴胡舔了舔嘴唇,又补了一句:“甘家也是临江县有名的大户。”

    刘修笑了起来,果然是这厮,看来还真是有缘啊,一到巴郡就遇上了。临江在巴郡东,离这儿很远,他居然正好赶到此地,不能说没一点巧合。刘修兴趣盎然的又问了一些甘宁的情况,这才知道甘宁现在才二十多岁,也没什么学问,所以甘家虽然是临江大户,他却没能入仕,整天带着几百个少年四处闲逛。他有钱,排场很大,虽然没有官身,可是陆则车骑连绵,水则舟船浩荡,跟着他的少年都身着绣衣,极尽铺张浮华之能事,比当官的还要威风。他到了某地,如果当地的大豪、官吏对他很客气,那当然没话说,大家吃酒喝肉,尽欢而别,要是对他有所怠慢,那对不起,那群锦衣少年可就成贼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杀将上来,杀人夺财,什么都干。按说这样的祸害早就应该被人除掉了,可是一来甘家有些实力,二来甘宁这人报复心极强,他手下那几百人可不是吃素的,真要惹急了他,他能杀你全家。

    一个县的县卒不过一两百人,远不及甘宁的实力,就算州郡调集大军来,他大不了往山里一躲,能把他怎么样?所以没几年时间,大家都认了,大部分本地豪强不愿意和甘宁为敌,偶尔有几个不识相的外地人来做县令不服这口气,偏要强龙压压地头蛇,那些豪强们也愿意让他们主动去寻甘宁的晦气,借甘宁的手杀人。

    刘修翻了个白眼,怪不得重庆后来要打黑,原来这是有历史原因的啊。这甘宁可比后来东吴那周处什么的强悍多了,这简直是明伙执杖的黑社会啊。看来现在就算不惹他,以后等他主持益州政务,迟早也要把这个祸害给除了。

    既然如此,何不趁早下手?而且甘宁可以说是三国史上东吴那边有限的几个猛将之一,甘宁百骑劫曹营,简直就是一个传奇,如果现在能收服他,说不定还能把这些黑社会引为已用,作为板楯七姓外的另一个选择。

    刘修和郭嘉商量了一下,郭嘉对甘宁不太清楚,但是他见刘修对甘宁非常有兴趣,而且利用甘宁的实力来逼板楯七姓也的确可行,便点头赞同。这两个人从根子里都有那种冒险的基因,对这种以小搏大的事根本没有什么抗拒力,很快就商量起行动的细节来。

    朴胡听刘修说要追上甘宁,顿时吓了一跳,不过他见刘修坚决,也不敢拒绝,只得去和掌舵老汉说了,两人扯着嗓子喊了半天,最后以加一倍船钱为代价,老头终于同意追赶甘宁。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28/ 第一时间欣赏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作者:庄不周所写的《混在东汉末》为转载作品,混在东汉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混在东汉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混在东汉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混在东汉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混在东汉末介绍:
一个混世霸王的成长史!
精神强大的刘修并不知道,当他来到这个世界,欣喜于这个怪异而强悍的肉体时,大汉的历史车轮便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英雄?枭雄?奸雄?
剑在手,问天下谁敢称雄!
…………
袁绍欲哭无泪:“这竖子哪是打酱油的,分明是打江山的嘛。”混在东汉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东汉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