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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混在东汉末txt下载     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72章 撞鬼(第二更)

    ?

    第四卷

    黄巾乱

    第>

    撞鬼.

    今天的第二更到了,不过今天的数据实在有些惨啊。

    混

    弹窗广

    告)

    ————

    就在张角兄弟准备派人去找张鸣的时候,张鸣和杨凤、禇燕几人正惊恐万状的挤在一个破旧的茅屋里,张鸣发髻散乱,满脸的灰尘,额头还有两块瘀青,这是他逃跑时不留神撞出来的。“外面……外面有没有人?”

    “没有,师傅,没有人。”杨凤的声音和张鸣一样颤抖得厉害。

    “师傅,这世上真的有鬼嘛?”蓝兰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眼神慌乱,已经快要崩溃了。

    “世上有神自有鬼,不过你们也不要太紧张,依我看,这不是鬼,是人。”禇燕咬着牙,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外面。

    “是人?”张鸣霍地转过头,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现在看起来很游离,就像是一只被吓破了胆的老鼠。禇燕点点头:“师傅,我相信是人,只是这人的轻身身法超乎寻常的好,又精通隐身术,所以才能神出鬼没。师傅,我想了很久,发现我们每次遇鬼,都是独处的时候,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安全的。这分明是隐身术的特征,真要是鬼,还会在乎几个人吗?”

    蓝兰和杨凤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的确如此。”

    张鸣眼珠转了两转,也慢慢的冷静了些,他想了想:“好象是这样。”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禇燕咬着嘴唇,寒声道:“我们都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杨凤不解的叫了一声。

    “对,不用眼睛看,用耳朵去听。隐身术只能骗过眼睛,却骗不过耳朵。”她说着,看了张鸣一眼。张鸣眉头紧锁,思索片刻,狠狠的点点头道:“就依飞燕的,你们都小心些。”

    杨凤等人点头答应,互相靠在一起,拔剑指向外面,然后闭上了耳朵,调匀呼吸。

    外面一片寂静,只有几只虫在夜风中歌唱,安宁而祥和。过了一会儿,一堵矮墙忽然动了一下,一个身影慢慢的凸了起来,向张鸣等的藏身的地方瞅了一眼,轻声嘀咕了一句:“这四个胆小鬼,怎么还不出来。”

    刹那间,张鸣捕捉到了这个近乎虫鸣的声音,他蓦的睁开双眼,大喝一声,身形如电扑出,手中长剑撒出一片雪亮。禇燕紧随其后,长剑隐而不发,她没有睁开眼睛,却侧着头,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声音。

    “怪不得。”矮墙后的那人一看到禇燕的样子,顿时明白了一切,他不敢造次,嘴角挑起一抹坏笑,曲指一弹,离他十步外的一颗枯树喀嚓一声轻响,禇燕以耳代目,抢在张鸣前面发现了,随即向枯树纵了过去,张鸣刚要跟着冲过去,那人却在这时起身,轻飘飘的挥出一掌,掌影穿过张鸣的长剑,正中他的胸口。

    张鸣大叫一声,倒翻而回。禇燕等人见了,连忙飞扑回来,三剑齐出,挡在张鸣面前。那人喋喋一笑,长袖一挥,拍偏三柄长剑,飞身纵起,消失在一堵矮墙之后。

    杨凤举足要追,禇燕大喝一声:“别追了,保护师傅要紧。”

    “好容易发现了他,怎么能又让他跑掉。”

    “他已经露了身形,不会再来了。”禇燕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惊异:“此人好快的身法。”

    杨凤和蓝兰脸色发白,这次亲眼看到了这个追踪了他们一路的神秘人不是鬼,心头的恐惧总算消除了,可是她们的心情并不比刚才轻松多少,这人的身法简直快得离谱,她们之中轻身身法最佳的禇燕和那人相比都差上一大截。

    “我想起来一个人。”张鸣背靠在墙上,松开捂在胸口的手,慢慢的吐出一口气:“骆曜。”

    “骆曜?”禇燕等人互相看看,蓝兰更是不肯相信。她得到的情报是骆曜被刘修下了黑手,手下的信众被刘修收编了,但骆曜本人逃脱,不知下落。骆曜和太平道无冤无仇,和他们更是一点过节也没有,他来捉弄他们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么好的身法,隐身术出神入化,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个人。”张鸣站起身来,捡起自己的长剑:“既然摆脱了他,我们还是赶紧去见大贤良师,骑兵一个也没找到,公孙瓒对大贤良师恶意甚深,我们不能不早做防备。”

    禇燕点头赞同。她和张鸣等人奉张角之命回幽州组织信徒中能骑马作战的组成骑兵,可惜刚到幽州就发现了异常,幽州刺史郭勋下令全境缉拿张鸣师徒。张鸣在幽州传道时并没有刻意隐瞒身份,再加上宁城大战的时候,他又公开称自己是太平道震使,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少,郭勋下令缉拿,张鸣寸步难行了。

    骑兵没组建成,他们还得到一个更坏的消息,上谷太守卢敏、左将军公孙瓒对太平道都非常反感,他们厉兵秣马,已经集结了近两万骑兵屯在幽州南境,随时准备南下。这个消息比郭勋缉拿他们的消息更让他们心惊。冀州是平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的,一旦这两万骑一涌而下,几天就可以到达钜鹿城下。如果张角没有任何准备,那绝对是一场灭顶之灾。

    他们一路赶回来报信,没想到这一路却是如此艰辛,被这么一个神秘人缠了一路。这人神出鬼没,已经超出了他们了解的隐身术的范畴,十几天不间断的纠缠,他们几乎崩溃了,要不然禇燕识破了其中的奥秘,只怕他们永远到不了钜鹿。

    如今,鬼走了,世俗间的烦恼又涌上心头。

    “麴义能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禇燕淡淡的说:“朝廷的军队对付羌人也好,对付匈奴人、鲜卑人也好,向来是步骑并重,我们以守为主,只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没有骑兵也没什么大关系。”

    张鸣想了想,也只得如此。

    ……

    宋建头戴冕冠,穿着黑色上衣,浅红下裳的礼服,带着他的文武百官一本正经的站在祭坛前,祭拜稷神以感谢今年风调雨顺,大获丰收。在宋建看来,这简单是上苍对他称王的嘉奖啊。

    在枹罕这地方,羌人比汉人多,汉人也大多数从来没出过远门的普通百姓,他们哪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大汉帝国的皇帝就像是雪山里的雪人一样缥缈不可捉摸,反倒是这位河首平汉王比较实在。宋建说,大汉要亡了,他要称王,那你就称王呗。宋建说,称王了,要与民同庆,大赦天下,把县牢里的犯人都放出来,那也不错啊。说实话,这些犯人有几个是犯了杀人放火的大罪啊,无非是缴不上钱粮被抓进去的。

    河首平汉王好啊,百姓们异口同声的说。宋建听了,非常高兴,这就是民心所向嘛。孟子说,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得了民心,做这河首平汉王还不是应该的?

    宋建心安理得。

    祭完了稷神之后,宋建回到他的王宫,坐在王座之上,一本正经的听起了政。其实说起来,这王宫里站着的文武百官不是他宋家的亲戚,就是与宋家交好的好友,大家都是老相识,上朝的时候在一起议事,下朝了,还聚在一起喝酒玩耍。这人太熟悉了,就很难有什么畏惧感,宋建在普通百姓面前多少还能拿点王者风范,在这些人面前,他和之前的宋家大郎其实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穿了一身漂亮些的衣服罢了。

    没威仪,是宋建现在比较头疼的一个问题,看看那个正在奏事的司徒大人就知道了,你是本王的司徒啊,怎么能光着脚板就上朝了,你那脚丫子里黑乎乎的是什么,不会是羊屎吧?

    宋建虎下了脸,指了指司徒大人的脚。

    司徒大人正在奏事,而且是重要的事,没看到宋建的眼神,继续大声说道:“大王,好消息啊。今年那个姓刘的将军大概是没本事打过来了。他没粮啊。咱们白石城又结实,粮又多,他没有十万大军是攻不下来,这十万大军一个月要吃多少粮?让臣给你算算啊。”司徒大人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他虽然不认识几个字,却多少还识得数,可是这十万人的数目也太多了一些,司徒大人掰了半天的手指头也没数清,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数起了脚指头。

    宋建气得七窍生烟,抓起面前御案上的一件什么东西就扔了出去,破口大骂:“你老母啊,老子让你做司徒,你上殿连鞋都不穿的?算个军粮,还要数指头,你嫌不嫌丢人啊。”

    司徒大人很无辜的翻了翻眼睛:“丢什么人?臣可是这儿除了大王之外最聪明的人啊。”

    宋建气得猛捶御案,大发脾气,可是发完了脾气,他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代替这位司徒大人。司徒大人没说错,除了宋建,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代替他,大王总不能兼司徒吧。

    “你起来吧,别掰你那脚指头了,给老子留点颜面好不好?”宋建无可奈何的摆摆手:“大汉惯例,步卒一日六升,一月一石八斗,骑兵要加算战马,一匹战马抵六个步卒,因此一个骑卒相当于七个步卒的口粮,一个月十二石六斗。汉军常额,兵员中十分之一是骑卒,西凉战马多,比例会更多,刘修又喜欢用骑兵,在北疆的时候曾经是全骑制,不过现在是攻城,骑兵派不上用场,所以最多只有三万骑兵,这是他手下所有能拿出的骑兵数量……”

    宋建一一道来,把十万大军需要的粮食报给司徒大人听,司徒大人听得眉开眼笑:“对,对,就是这么多,臣说的意思和大王是一样一样的。”

    宋建气得直翻白眼儿,你和我说得一样的?我有你那么蠢吗?不过话又说回来,结果倒是差不多,如果刘修要派出十万大军,就算围三个月的城,需要的粮草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因此结论是,刘修今年根本没有能力攻城,大家可以安心过年。

    过年?没错,过了九月,山里就冷了,到了十月末,山里就会下雪,冰冻会把山路封上,连山羊都难走,更何况是打仗,一直到明年二三月才能重新出山,不等着过年还能怎么样。

    “滚吧滚吧。”宋建揉着太阳穴,暗自哀叹,看来要想组建一个像模像样的朝廷,还需要多多努力啊。

    宋建下了朝,怏怏的回到自己的王宫,几个打扮得很妖娆的羌女迎了上来,争先恐后的把宋建往自己的住处拉。宋建心情不好,没什么兴趣和她们进行培育接班人的伟大事业,挥挥手,把她们全赶走了。

    “大王,有一个故人求见。”

    “故人?”宋建蹙起了眉头,想了好半天,也没想起来什么故人,这附近认识的人都安排官位了,怎么还有遗漏的?唉,反正多一个官也就是个名称,自己又不损失什么,来就来吧。

    “让他进来见驾。”宋建坐直了身子,威严的喝道。

    时间不长,一个中年书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宋建一看有些眼熟,想了一会,突然叫了起来:“边允?”

    边章点了点头,他原名边允,宋建知道的就是这个名字,眼下能一口叫出来已经不容易了。他拱了拱手,有气无力的说道:“草民边章拜见大王。”

    宋建哈哈大笑,也忘了自己的身份,连忙起身把边章拉了过来:“边先生,你怎么……不是说,你被刘修……收服了吗?”

    边章摇摇头,“别提了,我在那边混不下去,听说你称王了,这才来讨口饭吃。不知道大王能不能……”他欲言又止,可怜兮兮的看着宋建。

    宋建开始是大喜,可是后来又有些犹豫起来。边章的学问他是知道的,顶替那位第二聪明的司徒大人肯定没问题,可是边章的名声他也知道,这万一边章有了异心,到时候谁是王啊?

    “刘修对你不好?”宋建顾左右而言他。

    边章苦笑一声:“好什么啊。原本我和韩遂是好兄弟,先前刘修派人来请,韩遂去了,我没去,他便做了刘修的亲信,威风起来了。后来王先生起事,我派人围了韩家,本想着是保住他家,别让人坏了他家人的性命,我是一片好心啊,你说是不是?”

    宋建连连点头,这些事他也有所耳闻。

    “可是,哪有打仗不死人的?大军围城,又都是些不懂事的羌人,这死伤难免有一些。韩遂可不这么想,他说是我故意的,就在刘修面前说我的坏话。不仅是他,还有麴义,他记恨我差点攻破他家的坞堡,也不断的在刘修面前进我的谗言。刘修本来对我不应他的辟召就耿耿于怀,现在又有这些人说我不是,我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边章捶胸顿足,悲愤莫名:“这不,他们先是占了我的家产,前两天更过分,还要抢我的妻子,我实在气不过,和他们吵了一顿,结果被刘修关了起来,说是要秋后问斩。我没办法,只好逃出来了。想想也没地方去,听说你在河首称王,只好来投奔你了。”

    宋建沉吟不语,虽说边章所说的合情合理,可他仍然抱有疑虑。“你带了几个人来?”

    “就我一个人。”边章抹了把眼泪:“如今我除了肚子里的学问,什么也没有了。”

    宋建灵机一动,边章对朝廷的典章制度比较了解,让他来制订一些礼仪岂不是正好?我就是汉高祖,他就是帮汉高祖立规矩的大儒叔孙通啊。

    听了宋建的提议,边章一愣,脸上忽然有些怪异之色,他指了指宋建身上的衣服,有些尴尬的说道:“这要改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我刚才在你的王宫外等候,正好看到你的大臣下朝,大概看了一下,几乎……几乎没有一个大臣穿得对啊,也就大王……大王这身冕服颜色不算大错。”

    宋建脸一红,又恳切的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请你这个名士来指导嘛。”

    边章想了想,又抬起头说道:“既然大王盛情相邀,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礼仪之事虽大,战事却更紧张。我来之前,听说刘修正在召集兵马准备攻击白石城,我想大王还是先集中精力备战才好。”

    “攻城?”宋建吃了一惊,今天朝堂上刚刚议过,文武大臣异口同声的说刘修今年不可能来攻城,怎么边章却是另外一个说法?

    “关中粮食是不太足,可是刘修必须来。”边章郑重的说道:“刘修的先生触犯了宦官,天子看在他的面子上,赦免了他的先生,可是天子要他杀了你。你称王了,天子能让你这么安稳的呆着?因此刘修虽然力量不足,但是他一定会来。这个人很阴险,你如果准备不足,弄不好就被他趁虚而入,成就了他的威名。”

    一听边章这么说,宋建大吃一惊,残存的几分疑心不翼而飞,他用力的握住边章的手:“边卿,你真是我的肱股之臣啊。”

    边章纳首便拜:“微臣边章,拜见大王,愿为大王尽愚短之计,效犬马之劳。”

    宋建哈哈大笑,扶起边章,亲热的拍拍他的肩膀:“来,边卿,你跟本王说说,刘修可能有什么阴谋诡计,本王又当如何应付。”

    边章竖起三根手指:“大王,臣有愚计三,请大王圣裁。”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83章 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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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下,关中秋收完毕。

    九月中,刘修到达冀县。刘修向来对摆门面这种事不太上心,卫将军这种次于三公,高于九卿的将军已经有相当规模的仪仗,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应有的荣耀,自然是只要有机会都尽量摆一摆,刘修却不以为然,他在前世时,对某些领袖号称亲民实则警车开道,左右扈从的作风就非常不屑,这一世有了抖威风的机会,他为了方便快捷,还是能省则省。

    说到底,那种藏身于黑暗之中,希望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心态依然顽固的保留在他的意识深处。然而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有监军蹇硕同行,刘修不能太寒酸了。汉代很讲究官威,认为这是礼的一部分,不可轻视,所以有很多相关的规定,比如官员出行要坐马车,不能随便乘马急驰,就算是武将也不行。像刘修这样骑着战马招摇过市就是违反规定的,只不过他有天子的宠信,那些弹劾他的人不敢为了这种事来惹他罢了。

    卫将军有麾幢——像伞盖一样的东西,有鼓吹四人——吹拉弹唱以壮声势,有骑吏——英俊威武,以彰军威,当初刘修入九原城时,吕布和赵云就充当过这样的角色,这前呼后拥的几几十人排下来,再加上张飞率领的亲卫精骑夹侍,许禇率领的虎士营前引后随,于扶罗的匈奴亲卫骑紧随其后,不过六七千人的队伍愣是拉出几里地去,前面看不到头,后面看不到尾,旌旗招揽,人如虎,马如龙,再配着雄壮的军乐。倒也是威风凛凛,吸引了不少百姓远远的围观。

    蹇硕非常兴奋,他以前见识过更庞大的仪仗,但他是跟在天子后面,手里捧着塵尾,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而今天则不同,他是天子派来的监军。这些仪仗虽说都是卫将军的,但他也与有荣焉,看看那些卫将军属下的掾吏、军士对他的目光就可以感受到这一切。

    这些人可没有刘修那么大胆,那么随和,能够平等的和蹇硕论交,他们看向蹇硕的目光是敬畏的,当然了,还带着几分鄙夷。然而蹇硕享受其中的敬畏,那几分鄙夷也能泰然处之,他不是一直被人鄙夷来着吗?不过。这让他更加珍惜卫将军的友谊。

    细想起来,好象只有刘修不在意他的宦官身份。其他人不管掩藏得多深,多少都会有一些,而蹇硕又足够的敏感,不管那丝鄙夷藏得多深,他都能感觉得到。而在刘修这里,他却感觉不到鄙夷,相反倒有一些敬重。蹇硕偶尔一次听刘修说。身之发肤,受之父母,如果不到那一步。谁愿意自残身体?除了那些犯了罪而受刑去腐的人,大部分的宦官都是为了家族的兴盛才入宫的,不管别人怎么说,对于他们的家族来说,他们都是伟大的牺牲者。

    蹇硕对此非常赞同,蹇家是洛阳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门小户,如果不是他入宫做了宦官,蹇家怎么可能有今天?他不可能有自己的骨肉了,但是他是蹇家最大的功臣,将来从弟蹇武一定会过继一个孩子给他,继承他的爵位。

    如果他能挣到爵位的话。

    蹇硕对些信心满满,他相信以自己的武技,跟在战无不胜的卫将军后面,立点战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一想到战事,蹇硕不免有些气愤。前几天,他跟着毕岚微服私访了长安的谷市,果然发现了不少关中豪强将粮食卖给南阳商人的迹相,而刘修却在为征讨宋建没有充裕的军粮发愁。

    蹇硕曾经建议刘修强行征收那些粮食,但是被刘修拒绝了。刘修说,从并州与当地世家豪强签订合约开始,我代表的就是朝廷,代表的就是天子,人无信不立,更何况是朝廷,是天子?我可以强征,但那伤害的是天子的脸面,我不能这么做。至于打仗的事,那就看米下锅,不能因为一时的眼前需要就随便的破坏签约,如果是这样的话,并州新政不可能走到今天。

    蹇硕有些狐疑,他不关心新政的事,他只关心能不能建功。因为粮食的限制,刘修这次从长安出发的时候,只带了自己的三千亲卫营和张郃、夏侯渊不足一千的私兵,另外加上两千多关中豪强们组成的部曲,总共不到七千人,凭着这七千人讨伐宋建显然是不够的,蹇硕现在只能指望刘修的凉州汉羌各营能有足够的人马。

    经过街亭时,陇山尉,凉州汉军第一营校尉麴义带着部曲跟了上来,但人数不多,只有八百多人,好在看起来这些人都有一股子铁血猛士的精神,让蹇硕稍微宽心了些。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兵在精不在多的道理,特别是刘修现在钱粮吃紧的情况下。

    冀县到了。凉州刺史孟佗带着刺史府的掾吏,汉阳太守范津带着太守府的掾吏一起出城相迎。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几位武将,他们顶盔贯甲,扶刀而立,笑起来声音响亮,豪气干云。

    刘修为孟佗、范津介绍蹇硕,孟佗不动声色的上前见礼,范津却哼了一声,拱了拱手,就把眼睛转了过去,再也不看蹇硕一眼。蹇硕的脸色有些尴尬,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先把范津的名字记在心里。不过一听说范津和那个著名的党人范滂是同宗时,他也只能长叹一声,这样的人你杀了他等于帮了他,却根本吓不住他。

    刘修随即介绍那几员武将,分别是凉州汉军中的天水营校尉姜舞、司马阎温,安定营校尉杨定、北地营校尉李蒙。

    姜舞瞅了蹇硕一眼,假笑了两声,转向刘修的时候,却换了一副恭敬的笑容:“大人,张掖营和武威营已经赶往大夏,他们将在那里与将军会合。”

    “很好,粮草准备得如何?”

    “大概有两个月的军粮。”姜舞的声音低了下去,瞟了一眼旁边的孟佗和范津,没再吭声。刘修转过头,皱起了眉头:“只有两个月的粮草?”

    范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孟佗上前劝道:“大人且放宽心。我们还在想办法。”

    刘修不悦的哼了一声,原本还算不错的情绪顿时低落了几分,他强压着不快,在孟佗和范津的陪同下进了城。孟佗原本安排了酒席,刘修也先推开了,让他们先把帐册拿来看,帐面上果然只有只够一万大军两个月的军粮。

    蹇硕非常失望,比刘修还失望。刘修现在总共有两万多汉羌大军,凉州却只有一万大军两个月的军粮,就算加上关中运来的粮食,大概也不会超过三个月,三个月能打下白石城,杀了宋建吗?这大军在路上来回走一趟都要一个月呢。

    “将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将军麾下骑兵多,都占到了七成,一匹战马的消耗就相当于五六个士卒。凉州总共才多少人,我这已经是快要到百姓家里抢粮啦。将军,你总得给他们留点活命粮,明年春天留点种子吧。”

    “你不要说了,我从来没有让你到百姓家里去抢粮。”刘修打断了孟佗的话,用手指敲了敲帐册,“带我去库房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些数。”

    孟佗拍着胸脯说:“大人你尽管看。少一粒粮食,你砍我的首级。”

    刘修哼了一声,起身就走。蹇硕虽然饿得肚子呱呱叫。可是此时也在为缺粮严重而担心,连忙跟了上去。他也知道孟佗是走张让的门路才捞到这个凉州刺史的,生怕他依仗着张让的关系故意为难刘修,从中贪墨军粮,影响了自己立功,可是孟佗真要这么做了,他又能怎么样?他能为此和张让发生矛盾吗?

    蹇硕一路走一路权衡着。曹节死后,张让、赵忠在宫里的地位迅速上升,现在已经成了当仁不让的宦官领袖,地位直逼当年的曹节。他蹇硕虽然也受天子宠信,可是他没有张让、赵忠那样的根基,而且也没有张让、赵忠那么聪明,天子看中的是他的忠诚,却不是他的智慧,在很多重大问题上,天子会很自然的去征询他们的意见,而不是来问他。

    到了粮仓里,看着一个个高大的粮仓,蹇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有些后悔起来,他觉得刘修把他带到这里来,很可能就有借他的身份来处置孟佗的意思,真要粮食数量不足,刘修无法出征,那可怎么办?如果因为张让的关系不惩罚孟佗,那刘修就可以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如果处罚了孟佗,且不说粮食能不能因此补全,就说张让那一边,他又将如何应付?

    “数一数。”刘修指了指那些粮仓,吩咐身边的亲卫。亲卫们应了一声,搬过梯子,各爬到一个粮仓上,把头探进去看了看,又跳了进去,用力扒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蹇硕不解的问道。

    “把上面的粮食扒开,看看下面是不是真的粮食。”刘修轻声介绍道,“有些贪官污吏会把草或者差的粮食混在里面,上面盖一层好粮,以求蒙混过关,不扒开看看如何能发现。”

    蹇硕哦了一声,连连点头,却发现刘修的眼神并不在粮仓上,而是暗暗的瞟着孟佗等人,不免有些好奇,又连忙问了一句。刘修笑道:“粮仓这么高,怎么可能全部扒开,但是人只要心里有鬼,看到我们这个举动,难免会有些紧张。上面翻一翻,只是一个试探,如果他们的眼神不对,那我们就真要查个清楚了。”

    蹇硕向孟佗等人看去,见他们虽然心情有些沉重,脸上却没有什么惊慌之色,看样子对刘修的检查并不担心。他不免也放了一些心,只要孟佗不贪墨,他至少不用和张让发生冲突。

    “大人,查过了,全是好粮食。”十几个亲卫陆陆续续的回来报告,有的手里还托着一把金黄色的麦子。刘修接过来,拈了两颗放进嘴里咬开,又递了一些给蹇硕说:“尝尝,这是今年的新麦,味道不错的。”

    蹇硕狐疑的拿过两粒放进嘴里咬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这个时候普通人家吃麦都是直接把麦粒煮成麦饭,麦饭和米饭不一样,不能捏成团,吃起来口感非常不好,蹇硕小时候也吃过。对那种麦粒刮过嗓子的感觉印象深刻。后来进了宫,再吃麦子的时候就是磨成面粉了,现在突然尝到生麦子,儿时贫困的记忆忽然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这记忆来得那么突然,那么猛烈,蹇硕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怎么了?不好吃?”刘修笑了一声,又扔了两颗在嘴里:“你可要习惯一些,到了战场上如果来不及升火做饭,生吃麦子也是难免的。”

    蹇硕不好意思的摇摇头:“不,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

    刘修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蹇硕的肩膀以示安慰。

    检查完了粮仓,刘修他们回到刺史府,享受了孟佗准备好的接风宴,在席间谈论得最多的当然还是如何筹集粮食的问题,粮食不足。这仗肯定是没法要的。蹇硕对些无能为力,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看着刘修为了军粮苦口婆心的和孟佗等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结果,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但他也没有办法,凉州贫瘠,这是事实,以凉州现有的人口和耕地,孟佗能筹集到这些粮食已经是尽了力。以前征讨羌人。都是由朝廷从中原调拨粮草,现在朝廷自顾不暇,要靠三辅和凉州自己筹集。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关中虽说开始屯田,今年收成也不错,但是天子西巡花的钱那都是刘修用这秋收的粮食为抵押向关中豪强贷来的,现在把债一还,已经所剩无几。

    蹇硕又想起了那些卖到南阳的粮食,额头的青筋禁不住突突乱跳。

    宴后,刘修和蹇硕对面而坐,沉默的喝着茶,两个人心情都非常沉重,连说话都没有了兴致。蹇硕忐忑不安,最后忍不住问道:“卫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刘修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困难比我想像的还要大啊。”

    “那……”蹇硕担心得差点脱口而出,可是一看刘修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又不敢再说,他真怕刘修现在就告诉他这仗没法打了。

    “不过,我答应了天子尽力而为,总不能还没看到白石城就退吧。”刘修慢悠悠的说道:“我想到了狄道看看情况再说。”

    蹇硕松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从粮食准备的情况来看,今年要想击破白石城,实在有些太勉强,我也不能轻举妄动,毕竟这大军一出动,消耗就在所难免。”刘修转着手里的杯子,迟疑了片刻:“万一无法行动,天子面前,还请大人美言几句。”

    蹇硕道:“卫将军放心,这也不是你的过错。凉州的情况,陛下也是清楚的,他不至于逼着卫将军逆天行事。”他强笑了一声,“毕竟这雪山上只下雪,不下粮食。”

    刘修忍不住笑了起来,赞了一声:“蹇大人,你有为将的潜质啊。如此境遇之下,还能这么轻松,不容易。”

    “是吗?”蹇硕也有些得意起,能得刘修一句夸奖,他觉得自己也许真有几分名将的潜质。

    半个月后,刘修一行到达狄道,武威营校尉段煨、司马贾韵,张掖营校尉郭汜,凉州羌军的天狼营校尉天狼、金鹿营校尉李文侯、翼蛇营校尉北宫伯玉也已经赶到,大营在狄道城外排开,一顶顶的帐篷像是盛开的蘑菇,将已经转黄的草地装饰一新。

    十几个人坐在帐篷里,等司马傅燮把情况一说,原本别后重逢的热闹气氛顿时不见了,大家互相看看,脸上都露出了难色。三个月的军粮,怎么可能击破白石城,就在这时,天狼站了起来:“卫将军,有一个消息,我想还是先告诉将军的好。”

    刘修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咧了咧嘴苦笑道:“看你这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人总不能挑好的消息听,遇到坏的消息就捂耳朵。你说吧,我看看情况还能坏到哪里去。”

    天狼呲了呲牙,露出肉红色的牙龈。“我前一段时间到西倾山去打猎,听说宋建正在招集各个部落的羌人去助阵。”

    蹇硕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了刘修。刘修也明显的愣了愣,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眼中的忧虑更浓。他转过头,看向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你们有没有听到类似的消息?”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不约而同的点头:“我们也听到了类似消息,不过未经确认,不知真假。”

    刘修对斥候营校尉李俊说道:“逸风,立刻把斥候营派出去,看看白石城附近有多少羌人。”

    李俊躬身领命:“喏。”

    “诸位,时局维艰,陛下忧心如火,他期盼着我们的胜利。宋建虽然偏处西陲,可是他称王了,而且敢称什么平汉王,这是对朝廷的蔑视。我们如果连他都不能剿灭,朝廷的脸面何在?”刘修不紧不慢的说道:“虽说眼前困难重重,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可是说一千道一万,仗最后还要靠人来打。天无绝人之路,我希望诸位群策群力,不要有什么顾虑,大胆建言,说不定我们就能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刘修转过头,对蹇硕笑了笑:“蹇大人,你说是不是?”

    蹇硕连连点头称是:“卫将军身处逆境之中,仍然心怀朝廷,其志不堕,可敬可佩。”

    诸将面面相觑,嘴里应着,士气却明显不足。

    李俊很快送回了消息,羌人大小部落七十多,大军八万,如今已经把白石城四周围得严严实实。其中不仅有来自大小榆谷的钟羌余部,还有来自岷山的白马羌六月惊雷。

    听到这个消息,蹇硕是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冰凉。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84章 蹇硕的奇谋(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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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修立刻召集众将议事,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七八万羌人,再加上白石城的城池,根本不是他们能在两个月的时间内能攻克的。就算羌人的兵力有夸张,里面也有不少是老弱,可是就算再打几个折扣,两万人精锐总有吧?钟羌在洮水一战,精锐损失大半,但钟吾所部却因为提前过河幸免于难,他一个人手下就有五六千精骑,钟滇战死后,他的余部又有不少跑回去投奔了钟吾,如果不出意料,钟吾手下现在至少有一万精骑,比之前的钟滇虽然有所不足,但绝不可以轻视。而白马羌的六月惊雷在羌人中威信也非小可,之前在武都郡,他和镇守散关的虎牙都尉华雄可是不分高下。

    荀攸不吭声了,傅燮不说话了,阎忠更简单,手一挥:“这仗一点胜算也没有,干脆大家回去休息,等明年积累了实力再说吧。这一仗不仅不能打,我们还要防着羌人入侵,大家都回去守着自己的防区,不要被羌人钻了空子。”

    一听这话,蹇硕忍不住站了起来,涨红了脸:“大军已经集结,怎么能不战而退?”

    阎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那以监军大人之见,我们该如何才是?”

    蹇硕语塞,他是一时情急才起来阻止的,哪有什么主意。他求救的看向刘修,刘修却眉头紧锁。正看着地图发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窘态。

    “唉。你有什么高明的主意就说嘛。没有就老老实实坐回去,不要耽误我们议事。”北宫伯玉站了起来,老实不客气的指责道。蹇硕看他那一脸的凶样,既恼火。又有些气短,他顾不得多想。抗声道:“羌人已经集结,他们会不战而退吗?你们就这么散了,岂不是涨他们志气。灭自己威风。被羌人轻视了?万一他们……”蹇硕突然福至心灵,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万一他们合兵一处,攻处你们的防区,就凭你们一个营,能挡得住吗?”

    北宫伯玉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懂什么。羌人这次集结,只是到白石城来帮宋建。他们怎么可能合兵一处,四处打劫,马上就要下雪了,他们用不了两个月就要回到山里去过冬,看着他们的牛羊、妻儿,根本没有时间来打劫。”

    “那他们去年冬天不是起兵造反了吗?”蹇硕恼了,大声反驳道:“去年钟羌大军十五万,卫将军以三千亲卫营就平定了凉州,如今有大军两万,羌人不过七八万,如何便不能战了?”

    “去年的情况不同。”北宫伯玉一时语塞,去年是他们受了太平道的蛊惑,可是现在他已经是刘修的部下,再提这些不光彩的往事未免有些难堪。他不耐烦的一挥手:“你根本不懂兵事,胡说八道个鸟。”

    “去年的情况的确特殊,我们本来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的,卫将军以三千亲卫营入金城,也是迫于无奈,如果不是天狼校尉去大小榆谷捅了钟滇的老巢,把钟滇的大军吸引回去了,只怕现在金城郡还在羌人手中呢。”阎忠不紧不慢的说道,轻蔑的扫了蹇硕一眼。

    “就是,什么也不懂,也敢在这儿胡说八道。”天狼骂骂咧咧的说道,他说的话羌语汉语杂半,蹇硕也听不懂,但是从那些羌人的目光中,他大致能猜到一些,被这么多人用这种眼光瞅着,蹇硕的脸皮红得能滴出血来,无边的羞恼让他快疯了。他本能的又去看刘修,却发现刘修已经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道:“卫将军……”

    “接着说,你的话很有道理。”刘修抬起手,压下了帐中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冲着蹇硕笑道:“你刚才说我们不能不战而退,要防止羌人合兵一处的建议非常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再说说看,我们怎么才能击败这些羌人。”

    已经无地自容的蹇硕目瞪口呆的看着刘修,不知道刘修是真心赞同他的话,还是拿他开玩笑,他在刘修脸上迅速的扫了两下,发现刘修的笑容非常真诚,一点取笑他的意思也没有,这才镇静了些,顺着刚才的思路接着往下想。

    天狼营?打劫?钟滇的大军?一个个关键词迅速的涌上他的脑海。他对刘修年初平定羌人的战功非常眼馋,在宫里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很多次,后来和刘修一路同行,又向刘修打听了不少细节,其中的一切致胜因素,刘修也向他做过介绍,此刻情急之下,这些记忆一下子全涌上了脑海,互相碰撞着。蹇硕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但是一时却抓不住,急得一脑门子汗,不由自主的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起来。

    “天狼……打劫……避实就虚……”

    “蹇大人是说我们避开羌人主力,去羌人的部落打劫?”荀攸忽然插了一句嘴。

    蹇硕一愣,顿时眼前一亮,兴奋的一拍大腿:“对啊,羌人集聚白石城,他们的部落肯定空虚,我们如果派出一些骑兵去打劫,多少也有点功劳,不至于不战而退啊。”

    “有道理!”阎忠大叫一声,吓了蹇硕一跳,蹇硕心虚的看着他,不敢再往下说了,生怕自己说错了,又被人笑话。阎忠却笑着向他拱了拱手:“监军大人妙计。将军,我觉得可行啊。我们派人去打劫羌人的部落,羌人如果回去保护自己的部落,那白石城周围就没什么援兵了,如果他们不回去,死守在白石城,那我们就可以收搜集到更多的粮草,大军就可以支持更多的时间。而羌人没有了粮草,他们不仅不能攻击我们。还会陷入困境。只能依赖白石城。白石城就算有些粮食,又怎么能支撑这么多的大军?这样一来,我们就化被动为主动啦。”

    刘修连连点头,冲着蹇硕挑了挑大拇指。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是眼神中的赞许却表露无遗。帐中诸将虽然不明白阎忠为什么把功劳推到蹇硕的身上。但是这个办法显然可行,也不由得兴奋起来。在刘修和阎忠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他们对蹇硕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蹇硕一时有些承受不住这突然的转变。只是满心欢喜。觉得自己这个计策真是不错。

    思路一开,细节很快就被补充起来。经过研究,刘修决定,再次把羌军和汉军分开使用,羌军的任务是打劫,利用他们对地形的熟悉。一路扫荡,凡是主力去了白石城的羌人部落概不放过。战利品按老规矩,他们拿七成,刘修拿三成。汉军各营则兵临白石城下,吸引羌人的注意力,同时捕捉战机,一旦羌人撤退,他们就可以试探的攻击白石城,能不能打下来且不说,至少打过了,在朝廷那边也好有个交待。

    天狼、北宫伯玉、李文侯首先领命而去,带着各自的部下,奔向群山之中。

    麴义为前军,张郃领关中各族部曲千人为副,一共两千五百多人在大军前锋,负责沿途道路修整,消息打探。姜舞、阎温率天水营为后军,夏侯渊领关中各族部曲千人为副,共三千人,负责押运粮草,为大军后拒。

    段煨率武威营,郭汜率张掖营,约四千步骑,为大军右翼,杨定率安定营,李蒙率北地营,约四千步骑为大军左翼。刘修自领中军,辖亲卫步骑三千余人。一共一万七千人,号称五万,以每日三十里的速度向白石城进发。为了掩人耳目,刘修还特地在中军建起了羌军三营的大营,旌旗、营盘,一个不差,晚上把辎重营安排在其中生火做饭,不露丝毫破绽。

    监军蹇硕当然和刘修在一起,出了一个奇谋之后,蹇硕不信威望有所提高,信心也是大涨,颇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味道,为了迎接接下来的大战,他不仅一次不落的参加刘修的军议,而且刻苦训练武技,每日黎明即起,跟着刘修的亲卫营一起出操。亲卫营的将士训练量之大让他咋舌,他是跟不上的,但每天早上练上半个时辰的刀法,再和刘修安排的虎士一起练习战阵之上的配合,他却是一丝不苟。半个月的行军走下来,蹇硕熬过了最难受的几天后,慢慢的喜欢上了这种热血的军营生活。

    “你这次回去,可以在北军中做个校尉了。”刘修哈哈大笑。

    蹇硕擦过额头的汗珠,被风吹得有些皴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在宫里,我可不比一个虎贲郎差。”

    刘修点头赞同,蹇硕的身体素质的确不错,如果不听他说话,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个宦官。再加上东汉以儒术取士,在宫里做郎中的以儒生为主,就连那些虎贲郎现在也不从六郡良家子中挑选,而是由洛阳周边的富家子弟担任,这些人外表也许够高大威猛,实际上没几个能吃苦的,要说真正的武技,可能真没几个人是蹇硕的对手。

    当然了,蹇硕那些武技和战阵之上的杀人技术还有不小差距,刘修安排人陪他练习,也是为了让他尽快熟悉,这厮这两天信心爆棚,真要开战,难免会要求上阵施展一番,闻闻血腥味,体验一下战场上的凶险。他特地把蹇硕请来做监军,是为了让蹇硕立点功劳,在宫里的地位有所提升,以后好做他的坚强内应,以弥补他从洛阳撤出力量后在中枢力量的薄弱,可不是希望蹇硕被哪个不开眼的羌人一刀剁了。

    “不过饭是一口口吃的,武技也是一天天练的,不要练得太狠了,反而不美。”刘修扔过来一条布巾,“擦擦汗,马上要到大夏城了,我们商量一下。”

    “好。”蹇硕爽快的答应道。他这些天有些喜欢上军议了。每天晚上,刘修都会和他聊天,有时候阎忠和荀攸也会参加,聊些后面的战事安排,他对刘修的整个计划掌握比其他人更熟悉,一方面他在快速的成长。另一方面也让他在军议上的发言越来越像那么回事,诸将已经不再像开始那样轻视他了。

    “天狼他们去打劫的事。消息不能太早传到羌人的耳中。要不然他们就会很危险。”刘修用商量的口气对蹇硕说,“这样一来,白石城的羌人太多,我们就不能靠得太近。以免被他们包围了。我想着,先示弱于敌。待他们松懈了之后,再突然给他们致命一击,你看可行否?”

    蹇硕想了想。“卫将军的方案非常好啊。以我们目前的兵力,强攻的确不宜。”

    “哈哈哈……”刘修开心的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个知兵的监军不仅不会是个累赘,反而是个智囊,果不其然。”

    蹇硕微微一笑,颇为自得。

    刘修随即召集众将议事。前方已到大夏县,离枹罕不过八十里。大夏、枹罕、白石原先都属金城郡。后来才划分到陇西郡,如今宋建占了枹罕和白石两县。以白石为王城,枹罕就成了前哨。在他的北面不远,就是河关县,那是通往大小榆谷的要道,如今已经被钟吾占了。刘修要想攻破白石城,第一步就要击破枹罕。而一旦他要摆开阵势强攻枹罕,白石城周边的羌人就会随时成为威胁。如果放着枹罕不攻,直接去打白石城,枹罕又将成为他后背的一个钉子。

    “宋建背靠雪山,坐拥白石,身边是数万羌人,我们势单力孤,眼下强攻肯定不是上善之策。”刘修摆摆手,“我和监军大人商量之后,决定先礼后兵,对枹罕暂时围而不攻,试探一下羌人的意向再说。如果他们来救枹罕,我们就打援,如果他们不来救……”刘修挠了挠头,有些为难:“我们只有强攻枹罕一个办法,而且要快。”

    众将点点头。

    “我需要一个胆大心细的人插入枹罕和白石之间,切断他们的联系,哪位愿往?”

    刘修的话音刚落,夏侯渊站了起来,掸掸战袍,淡然一笑:“渊愿往。”

    刘修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那边麴义站了起来,冷笑一声:“卫将军,我本是前军,这个任务舍我其谁,哪有后军反跑到前面来的道理,义愿往。”

    夏侯渊眼睛一翻:“前军后军,只是行军的次序,先前被你们抢了先,难道便一辈子让你们抢先?这好事轮着来,这次也该轮到我夏侯渊为诸位做前锋啦。”

    麴义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夏侯校尉说得对,只是有一点我不敢认同,这行军的目的地是白石城,生擒宋建才能算完,怎么刚到大夏就算结束了?夏侯校尉未免有些心急了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了起来,虽说态度还算含蓄,但是争功的态度非常明显。夏侯渊是刘修的旧部,刚从北军退出来,心里自然以刘修的亲信自居,要抢第一战的威风。麴义是凉州汉军第一营,不仅被刘修付以驻守关中西大门的重任,还代表着整个凉州汉军的,他又怎么能让夏侯渊抢了风头。

    “你们都不要吵。”刘修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麴义和夏侯渊互不服气的看了一眼,各自回到自己的坐席上,等着刘修的结果。刘修有些挠头,这才两万人,一个个就争得面红耳赤的,以后地盘大了,人马多了,还不争得打起来?

    他仔细考虑了一下,夏侯渊新来乍到,对羌人不太熟悉,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驻守,还是麴义更合适一些。他决定前军不动,还是由麴义为首,张郃为副。张郃为人谨慎,不太张扬,和麴义这个火爆脾气处得还算融洽。至于夏侯渊,让他率领后军在枹罕城北立营,与麴义形成夹击之势,也算是给了他先行攻击的机会。为了防止羌人攻击麴义,他命令段煨、郭汜在枹罕城西,监视远处的河关县,杨定和李蒙则向前靠,保护麴义的左翼。

    大家没什么异议,麴义和夏侯渊互相看了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一旦发起对枹罕的攻击,到时候就看谁先入城了。

    大军再行一日,按照计划立营,将枹罕城围了起来。枹罕城守将不也怠慢,一面加紧城防,一面将消息送到白石城,请河首平汉王宋建派援兵解围。

    宋建接到急报,立刻请来了边章,边章已经被他封为太常,专门掌管礼仪。不过因为边章给他出了个主意,用粮食和官位为诱惑,请来了七八万羌人助阵,宋建觉得边章的主意非常高明,这不,刘修离白石城还有四十里就停下来了,根本不敢直接攻打他的王城。

    更何况,边章的学问远远超过这白石城的任何一个人,或者说,边章的学问超过整个白石城所有人的总和,所以他虽然只是一个太常,但遇到什么事,宋建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请边章来商量,然后再请他那一帮放羊出身的太尉、大将军什么的来讨论军事。

    边章这两天忙着为宋建制订礼仪,忙得四脚朝天,听到宋建的传召,一路小跑着就过来了,看了枹罕送来的军报后,他淡淡一笑:“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有那么多援军,就算是坐着看,想必他也不敢攻城。”

    宋建咧着嘴直乐,随即又问了一个问题:“那我们能不能主动进攻?你看啊,这七八万羌人驻在这里,一天得吃掉多少粮,多少羊?如果能早点打败刘修,我也能省点粮食啊。”

    边章想了想,“大王所虑极是,问题是,这些羌人各守阵地还行,谁敢主动出战呢?”

    宋建挠了挠头,他也在愁这个问题。这些羌人来自各个部落,看起来人多势众,但各不统属,没有一个人能够统一指挥他们,这可不行啊。他把自己手下那些个将军们盘点了一下,觉得一个都无法胜任,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边章的脸上:“边卿,要不……你来?”

    边章一愣,连连摇头,断然拒绝:“臣不会打仗,如何敢担此重任。”

    宋建傻眼了,不能主动进攻,那刘修要是一天不走,他就得供着这七八万羌人一天?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85章 典韦发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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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黄巾乱

    典韦发威

    刘修在枹罕呆了三天,密切注意着羌人的动向,但他可没闲着,他找来了麴义和夏侯渊,让他们做好强攻枹罕城的准备。枹罕城并不是很大,守军也不是很多,但是刘修部下真正擅长攻城的人也不多,一万七千多大军,步卒不到五千人,加上刘修的虎士营也不过六千人,用骑卒来攻城那可太浪费了。

    “攻城的任务,主要落在你们两位的身上,云天的步卒对付骑兵是高手,但攻城好像也不太擅长,妙才原本领的就是步兵营,对攻城战术相对熟悉一些,你们二位要多多配合才行。”

    夏侯渊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他从来就没把这枹罕城放在眼里,要不是手下的兵实在太少,他根本不需要麴义的帮忙。不过刘修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能一点面子不给。他解在身上的腰带,围成一圈:“我们把这当作城,且简单说一下攻城的几个办法。”

    麴义的确不擅长攻城,他擅长的是对付骑兵,而羌人攻城的手段也比较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因此在城池防守上,他的认识也有限,见夏侯渊开始讲解,他也只好虚心的听。北军的任务就是守护京师,因此城池的攻防就成了他们最主要的研究内容,夏侯渊做了几年步兵校尉,步兵营里那些档案他可是翻了个遍,平时有事没事就操练,要理论有理论,要实践有实践。

    这些刘修当然也懂,但是他为了让夏侯渊露个脸,特地让夏侯渊来解说。

    夏侯渊当仁不让的做起了攻城总指挥,在他的安排下,大军在枹罕四个城门外建起了四个大土堆,做出四面攻城的架势,虽然他们步卒严重不够,根本不可能四面围攻,但是枹罕城里的人不清楚这些,这样可以给他们增加心理压力,分散他们的防守兵力。

    此外,他又发动辎重营的将士打造了一些攻城器械,打造好的器械就放在四面,特意让城头的守军看见,看着一架架的云梯排出来,一架架的破城槌推出来,虽然数量还不是很多,但城头的气氛已经开始变得压抑起来,率先进入临战的紧张之中。

    除了打造攻城器械之外,夏侯渊还安排他手下的将士就在守军的眼皮底下演练攻城的办法,他手下这两百多亲卫是他多年训练的结晶,攻城的技能熟练,看着他们在云梯上飞快的上升,看着他们推着破城槌猛撞虚拟的城门,不仅在一旁学习的麴义看得暗自佩服,城头的士卒更是看得心惊肉跳。

    因为夏侯渊虽然只有两百多人,但是他每过一个时辰就让这两百人回到军营里去,然后换上一身衣服,又从另一个军营里走出来,再练上一个时辰,然后又回去,换一身脱衣服,再从另一个方向出来,周而复始,搞得好象有数不清的战士在进行操练一样,而且……每个人都那么熟练。

    麴义看了之后,在一个离城很远的地方建起了一段几步宽的土墙,开始训练手下的士卒,为攻城做好准备。

    三天很快过去了,白石方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刘修见围城打援的计划不可能实现,决定强攻枹罕城。为了安全起见,他把除了中军的骑兵全部安排在四周警戒,以免宋建突然心血来潮,派人来解围。然后他把麴义和夏侯渊叫到跟前:“我给你们一夜的时间,明天看到第一缕阳光之前,你们如果不能破城,就放弃!”

    麴义和夏侯渊抱拳施礼:“请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枹罕城的逆贼看到明天的太阳。”说完之后,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躬身一拜:“城头见!”

    “城头见!”

    入夜之后,喧闹了一天的城外终于安静下来,但是枹罕城头的士卒却意外的发现城外的官军并没有收兵回营,准备休息的迹像,他们的营地里是升起了炊烟,一个个灶点燃了,一口口锅架上了,辎重营的将士来来往往,从旁边的夏水中打来了一罐又一罐的水倒进锅里,一头头羊被宰杀,剁成肉块,扔进锅里,而更多的士卒则开始在营外立阵。

    枹罕守将虽然不识字,但多少见识过战阵,一看这架势,知道大势不妙,官军恐怕要连夜攻城了。他立刻命令所有的士卒上城,同时派出求援的士卒,并燃起了求援的烽火。官军围城,他相信送信的士卒未必能活着赶到白石城,用烽火的把握更大一些。

    枹罕城的将士以及被强赶上城防守的百姓惊恐的看着城外的一切,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命运。

    列阵完毕,羊肉也煮好了,辎重营的将士抬着一口口大锅,将一碗碗滚烫的羊肉汤送到列阵将士的手中,浓郁的肉香味在城外弥漫,汉军将士大声说笑着,城头的士卒却面如死灰。

    晚饭吃完了,后面的灶火升得更旺,又是一头头的羊被宰杀,咩咩的叫声围绕着枹罕城,好象枹罕正在举行盛大的宴会。可是在这羊叫声中,一队队的弓弩手登上了城外的土堆,冷酷的目光越过五六十步的距离,看得城头的士卒心里一阵阵的发寒。

    一个举着小旗的士卒出现在土堆上,开始向城里喊话劝降。

    夏侯渊顶盔贯甲,手扶战刀,在阵前来回踱步。他很清楚,别看四面都在大造声势,其实能攻城的只有他和麴义这五千人,要动用许禇的虎士营,他和麴义两个人的脸面就算是丢光了。不仅如此,他还要和麴义较量个高下,总不能给麴义上了三天课,最后先生输给了学生吧。

    夏侯渊看了姜舞和阎温一眼,眼中有些笑意。后军原本是姜舞为主将,只是行军半个多月之后,姜舞很自觉的让出了主将的位置,做了副将。姜舞有一身好武技,但是领兵作战的经验很欠缺,他能认识到其中的差距,并心甘情愿的听命于夏侯渊,让夏侯渊非常满意。

    “伯柔,你率五十人为先锋。”夏侯渊指了指手持大旗站在前列的典韦,“人人身穿重铠,不带盾,登攻城车,强攻城头。生者在十人以上,不准退后,违令者,斩!”

    典韦以拳击胸,大声应诺。

    “子凤,你和伯俭各率百人,破城槌一架,轮流上阵,互相支援。主攻城门,一人破门,另一人则扩大缺口,接应大军入城。”

    姜舞和阎温抱拳应诺。

    夏侯渊站直了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众将士,渊在此,为诸君观阵。战死疆场者,赏赐双份,薄棺一口,立功者,依功有赏,怯敌者,莫怪渊的刀不认人。”他拔出战刀,在自己的身前划了一条线:“今日,凡逾此线后,勇往直前者,赏!无故后退者,斩!请自我夏侯渊起,诸君拭目以待之。”

    姜舞和阎温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惊讶之色,听夏侯渊的意思,他还要亲自上阵搏杀?

    “击鼓!”夏侯渊扫了全军一眼,举刀大喝。

    鼓手挥动强健的臂膀,摆动了牛皮大鼓,浑厚的战鼓声冲天而起,几乎在同时,城南也响起了战鼓声,紧接着,城东城西都响起了战鼓声。

    “放箭!攻击!”夏侯渊一一下达命令,已经在土堆上待命的弓弩手松开了手中的弓弦,扣动了弩机,射出了第一批箭雨。

    “举盾,举盾!”城头七嘴八舌的大喊着,一面面盾牌举了起来,箭枝射在盾牌上,丁咚作响。好在土堆上的弓箭手数量有限,而边地的百姓又多经战阵,心情虽然紧张,却不至于乱了手脚,间或有人被箭射中,也只是闷哼着躲到一边,很少有大喊大叫,扰乱军心的。

    弓弩手急射的时候,典韦将大旗交到了别人手中,从腰间拽出了两柄手戟,向前一指,迈开大步,开始飞奔,五十名身穿重铠的战士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像五十头咆哮的猛兽。

    “放箭!”城头的守将大声吼道。

    城头的弓箭手冒着土堆上倾泻的箭雨,探出身子,向城下射击。羽箭飞驰,丁丁当当的射在铠甲上,典韦等人根本不当回去,连理会都懒得理会,推起攻城车就往城下跑。

    攻城车是一个大木架子,外面用生牛皮罩着,里面是民伕,他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知道用力向前推。上面有一个暸望台,有人在上面观察情况,调整方向,并发出号令。攻城车上有固定的木梯,还有一个可以折叠的木桥,等推到城墙下的时候,就可以把木桥放出去,搭在城头,以供攻城的人冲过去肉搏。

    攻城车的第一任务,就是要推到城墙下面,否则一切都是空想。

    战鼓一响,藏在攻城车下的民伕就齐声呐喊,推着攻城车向前冲,一人高的车轮吱呀作响,渐渐滚动起来。城头知道攻城车的厉害,集中了大量的弓箭手进行射击,以阻止攻城车靠近。攻城车的正面有牛皮保护,能够有效攻击的只是两个侧面,可是典韦等人赶上去之后,迅速的护住侧翼,减少了民伕的伤亡,民伕们有了保护,士气更旺,将攻城车越推越快。

    攻城车渐渐接近城墙,城头开始扔石块,有的人举起长长的铁矛,准备阻止攻城车的近一步接近。不过他们立刻成了土堆上弓箭手的靶子,一支接一支的羽箭射了过去,重点关照这些举着长矛的士卒。

    卧牛之地,接二连三的倒下去好几个士卒。

    攻城车越接近城下,便越是艰难,城下扔下的石块和各种障碍物严重阻碍了攻城车的前进,民伕们冒险上前清理,城头扔下更多的石块、木头,不时的有人被砸中,惨叫着倒在地上。

    双方胶着在一起,惨叫声此起彼伏,上呼下应,不时有人从城头坠落,和城下的汉军士卒滚在一起。攻城车就差那几步之遥,死了十七八个民伕,居然就是推不过去。

    典韦见状大急,将双戟插到腰带里,弯腰捡起两块人头大的石头,“呼”的一声向上砸了回去。石头带着风声,狠狠的砸在一面盾牌上,盾牌“轰”的一声巨响,握着盾牌的士卒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半步。典韦紧接着又扔出去一块石头,砸得另外一个士卒立足不稳,连退两步。

    城头一时出现了慌乱,土堆上的弓弩手立刻抓住机会,倾泄出一阵箭雨,三四个城头守卒中箭。他们没料到官军中有如此膂力的勇士,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他们随即反应过来,集中向典韦扔石头、射箭,箭射到典韦的双层铠甲上,典韦浑不在意,可是砸下来的石头就有些吃不消了,没一会儿脑袋就挨了一下,顿时头晕脑胀。

    典韦大怒,狂吼一声:“给我捡石头,我砸他老母!”几个亲卫听了,连忙捡起地上的石头递了过去,典韦接在手中,接二连三的向城头扔去。十几斤重的石头在他手中轻若鸿毛,又快又准,砸得城头哇哇大叫,乱作一团。

    民伕们趁此机会,再次发力,终于将攻城车推到了位置。轰隆一声巨响,跳桥刚刚搭在城头,典韦就拔出腰间的一对手戟,狂啸着冲了过去。

    城头两个士卒正用刀乱砍木桥,见典韦像个杀神一般冲了过来,连忙举刀去砍。刀戟交加,“锵”的一声脆响,沉重的铁戟磕飞了环首刀,戟刺狠狠的砸在一个士卒的脖子上。那士卒连哼都没哼一声,脖子一歪,浑身的力气顿时被抽空,软软的从城头栽了下去。

    典韦飞身跳上城头,面对涌上来的守卒,双腿分开,稳稳站住,一对铁戟舞得呼呼生风,不管是砍来的刀还是刺来的矛,统统扫在一边,锋利的戟援和戟刺所到之处,血花飞溅,转眼之间,五六个守卒就倒在他的面前,鲜血肆意横流。

    典韦守住了城头,身后的亲卫紧跟了上去,护住典韦的后背,拼命厮杀,一寸寸的将阵地扩大,让后面的同伴好跳过来。城头的守卒也疯了,奋不顾身的向前冲,倒下一个,又冲过来两个,不顾典韦手中飞舞的铁戟,不惜一切代价想将他们挤下城去。

    典韦吼声连连,却举步维艰,守军以命搏命的反击让他接连中了两矛,挨了三刀,虽说有重铠保护,没有受伤,但这接二连三的重击,也让他非常吃力,再难前进一步。

    夏侯渊看到典韦已经攻上了城头,心头狂喜,脸上却不露出分毫,命令弓箭手全力支援,并责令姜舞迅速出击,展开对城门的攻击,以减轻典韦的压力。

    姜舞对典韦的剽悍佩服不已,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在城下把石头扔到城头,却比城上往下砸还要猛的,这开战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典韦就攻上了城头,虽说能不能站住脚还是个问题,但他的勇猛却大大鼓舞了士气,同时也激起了姜舞的好胜心。

    “杀!”姜舞举盾大呼,带着一百多将士,推着破城槌,直奔城门。城上的守卒一看,连声大叫,分出一部分弓箭手来阻击姜舞。姜舞左手举着盾牌,右手推着破城槌,喊着号子,以最快的速度向城门飞奔。

    城头扔下石头,射下箭雨,拼命阻击。

    一开始,双方就进入了白热化,使出了自己最大的能量。

    夏侯渊站在自己划出的那条线前,不断的观察着城头和城门的情况,心里掠过一丝窃喜。典韦用石头砸得城上大乱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捡到宝了,且不说典韦以后练习虎形有多大成效,就凭他这膀子力气,这就是一员难得的悍将,绝对是攻城拔寨的尖刀。

    这厮太剽悍了。

    而姜舞也不差,他虽然没有典韦那么魁梧强壮,现在还在攻击城门,没看出他的刀法如何,但他一手推着破城槌还能跑得那么灵活,显然身手也不错,不亚于百战悍卒。这西凉果然是出精锐的地方啊,要是能在这里挑出几千人,组建一支精锐,比北军那些废物篓子可强多了。

    怪不得卫将军宁愿放弃洛阳,也不肯放弃并凉。

    夏侯渊一边想着心思,一边指挥着手下士卒去支援典韦和姜舞,他嫌看得不够清楚,干脆跑到了弓箭手所在的土堆上。这里居高临下,连城头的情况都看得清清楚楚。

    “给我射那个穿鱼鳞甲的。”夏侯渊只扫了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在奔跑的守将,劈手从旁边的弓弩手手中夺过一张强弓,搭上一只箭,仔细的瞄准了那个守将,松开了弓弦。

    夏侯渊发现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发现了他,一看到他拉弓放箭,那守将大叫一声“护卫”,闪身躲到一根柱子的后面。他身后的亲卫却没这么快的反应,被夏侯渊一箭射个正着,箭上蕴含的力量带得他连退两步,翻身摔倒。

    “可惜!”夏侯渊一边叹了一声,一边搭上另一枝箭,射翻一个什长,这才大声喝道:“箭术好的人,给我射那些当官儿的。”

    话音未落,对面城墙上射来七八枝箭,全都奔着夏侯渊。旁边的亲卫早有准备,三四面盾牌一拥而上,将夏侯渊护得严严实实。

    “咚咚咚……”箭射在盾牌上,如狂风暴雨。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87章 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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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建焦躁的在他的王宫里来回打着转,刚入夜不久,他就接到了刘修猛攻枹罕城的消息,连忙把文武大臣们请来商议。这些人议论纷纷,有的说应该派兵去救,有的说无需去救,刘修未必能攻得下,再说了,这晚上开始攻城不合常规,焉知刘修是不是故意做个圈套,攻城是假,伏击援兵是真?

    不得不说,宋建手下虽然没几个识文断字,但会打仗的人还是有的。这里是羌汉混杂的地方,不是羌人叛乱,就是官军来征讨,就算没打过仗,听人说得也不少。对于一些军事常识,他们的水平远远超过文字功夫。

    宋建被他们说得莫衷一是,但是他也明白,这夜里派人去救援的确太危险,刘修如果在哪儿埋伏一些人马,黑灯瞎火的,斥候就算从他们旁边经过都未必能发现,而援军不可能摸黑赶路,他们必须打着火把,对刘修来说,这些援军一出面,就是毫无疑问的靶子。

    商量到最后,宋建采取了他们的建议,各军做好准备,天一亮就出发,总不能看着枹罕城被刘修拿下吧。守枹罕的前将军阎淑虽然有本事,可是枹罕只有两千守卒,不可能坚持太长时间。一旦失守,那刘修就可以进驻枹罕城,再想把他赶走,那可不容易了。

    主意拿定之后,宋建回宫休息,可是他心头有事,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天快要亮了,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刚睡着一会儿,又被人叫醒了。然后得到一个坏消息:枹罕失守了。

    宋建愣愣的坐在那里,半天没动弹。脑子里一片空白。枹罕就这么失守了。一夜都没撑过来?刘修是神仙么?

    正在这里,他的大将军威风凛凛的来请诏了,大王,我们出发吧。

    宋建一激零。突然跳了起来,甩手一个大耳光。破口大骂:“出发个屁啊,枹罕失守了,我们去攻城?”

    大将军捂着火辣辣的脸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用比宋建还响亮的声音大叫道:“怎么可能?”

    宋建气得说不出话来,也顾不上和他生气,连忙派人去请边章。边章脸色疲倦,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枹罕失守了。”

    “枹罕失守了?”

    宋建和边章面面相觑,边章挠了挠头。转了两圈:“大王准备怎么办?”

    “我请边卿来,就是想问问边卿。我应该如何?”

    “臣……臣不通军事啊。”边章一摊手,很无辜的说道。

    宋建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边章定了定神:“大王,你现在只剩下两条路。”

    “你说。”宋建听了这话,总算有了点主心骨。

    “一是投降。如果你现在向刘修投降,刘修应该不会杀你,而是把你槛车送到洛阳。按照朝廷惯例,凡是称王的,一律弃市,包括你的家人。”边章竖起手掌,虚劈了一下,宋章下意识的一缩脖子:“不行,不行,我不能投降,我宁愿逃走,也不能投降。”

    “另一条路,就是逃跑。”边章接着说道:“不过,你不能现在就跑,也不能这样跑。”

    宋建不明白的看着他。

    “这有两个原因。”边章渐渐的恢复了镇静,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第一,刘修虽说拿下了枹罕,但未必能拿下白石城,白石城比枹罕坚固,而且旁边还有几万羌人助阵。刘修兵力不足,军粮也支撑不了太久,只要我们守上半个月,他就只能自已撤退。那样的话,大王就安全了。”

    宋建的脸抽搐了一下。支持半个月,安全是安全了,可是他也快破产了,七八万人再吃半个月,估计连过年的余粮都没了。

    “第二,如果要逃到山里去,那些羌人首领以后还能把大王放在眼里吗?大王如何是河首平汉王,有王城,有百官,有钱有粮,他们才能把大王当大王,如果大王没有了这些,他们大概不会把大王当大王,只会把大王当肥羊。”

    宋建叹了一口气,连连点头。他知道边章说得对,离开白石城,他就是一头任人宰割的肥羊,先剥皮,后吃肉,最后连内脏剩不下。

    “所以,大王如果要逃到山里去,就必须先把那些对大王有威胁的人清除掉。”

    宋建一愣,嘴角咧了咧,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指城外:“我……清除他们?”

    边章用力的点点头:“正是。”

    “边卿,你开什么玩笑?我这城里连百姓不到一万人,他们可是七八万。”

    “是的,正因为如此,才一定要清除掉他们。”边章肯定的点点头:“这里有刘修的大军,他们如果分散开来,谁也不是刘修的对手,要想取得胜利,就必须统一听大王的号令。大王,刘修这把刀可是很锋利的啊。”

    宋建苦笑了一声,心道当然锋利,一夜不到的功夫就拿下了枹罕城。他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边章的意思,是要借刘修的刀来杀这些羌人,让他们互相残杀,我从中间捡便宜嘛。打赢了,刘修灰溜溜的败走,我安全了。打输了,羌人实力大损,我逃到山里去,还可以做大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宋建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向边章凑了凑:“边卿,的确妙计,妙计啊。”

    边章微微一笑:“可是,要驱使羌人和刘修恶战,有一个困难。”

    “什么困难?”宋建又紧张起来。

    “刘修一夜拿下了枹罕城,羌人会不会怕了他,四散而逃,只剩下大王一个人面对刘修?”

    宋建一听,连连点头:“那又当如何是好?”

    “把他们诱进城来,夺他们的兵权,然后派几位将军去统领他们的士卒与刘修作战。”

    宋建如梦初醒。差点欢喜得叫出声来。这一计妙啊,把那些羌人诓进城来软禁。然后带着他们的人和刘修血战。在他们在城里。就算刘修攻到白石城下,城外的羌兵想退也不敢退,只好陪着他和刘修拼命啊。

    “边卿,你真是太聪明了。”宋建喜滋滋的挑起大拇指。“你就是我的张良啊。”

    “臣岂敢与留侯张良相提并论。”边章谦虚了几句,和宋建商量起细节。

    两人很快商定。暂时隐瞒枹罕城失守的消息,借口商量战事,把羌人部落的大小头领请进城来赴宴。然后用酒灌醉。软禁,再派人去整合他们的队伍。计划很快商量,宋建立刻实施,那些羌人首领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听说有酒喝,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来了。宋建热情招待。美酒不限量供应,喝了半天。羌人首领们全部东倒西歪,醉得不省人事。

    宋建随即派人出营告诉那些羌兵,你们的头领喝多了,暂时不回来。刘修大军就要到了,你们全部听我家大将军的指挥,一起迎敌。跟着宋建使者去的还有那些首领的亲信,羌兵们也没有什么怀疑的地方,反正来就是帮河首平汉王打仗的,既然首领醉了,那就暂时听河首平汉王的大将军指挥吧。

    一切都很顺利,只不过一天的功夫,边章的计划就得到了彻底的实施。入夜,边章辞别了意犹未尽的宋建,回到自己的住处,从书房里拿出一只笼子,给笼中的燕鹰喂了一些肉和水,然后解开了燕鹰脚上的铁链,打开了笼子。

    燕鹰展翅高飞,像一只利箭,转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枹罕城简陋的狱中,刘修推开了一间牢门,伸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挥走扑鼻的霉味。蜷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少年霍的站了起来,迈出两步,挡在有气无力的阎淑面前,警惕的看着刘修。

    “阎淑,你生了个好儿子啊。”刘修看着阎行那张绷得紧紧的小脸,赞了一声。夏侯渊生擒了阎淑父子后,对阎行赞不绝口,说这孩子武技不错,更重要的是生死面前,他不肯丢下他的父亲独自逃命,孝心可嘉,所以下令不准虐待他们,还派人来给阎淑换了药。

    阎淑睁开肿胀的眼皮,打量了一下刘修,苦笑一声:“好又如何,坏又如何,附从叛逆,就是死路一条。”

    刘修扑嗤一声笑了起来,他找了块干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含笑对阎淑说道:“说来也是,我说你也不是个蠢人,怎么就跟着宋建胡闹,你觉得他是个能成事的人吗?”

    阎淑偏过头,不吭声了。

    “我听说你是金城人?”刘修伸出手指挠挠额头:“认识韩遂吗?”

    阎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韩文约是金城名士,我岂有不识之理。不过我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我。”

    “所以你才愿意做宋建的前将军?”刘修反问道。

    阎淑苦笑一声,他也觉得这荒唐,可是事已至此,他也不愿意向刘修求饶。

    “你守城还行,眼光不行,死了也不算可惜。只是可惜了你这个儿子。”刘修站起身,抖了抖大氅,拂落上面的草屑:“我想,你这么做,无非是想给你儿子谋一个前程。虽然办法笨了些,这片心还是好的。宋建没几天活头啦,你要是还想着儿子,不想他跟着你一起去死,那就到我帐下做个军侯什么的吧。前将军嘛,我给不了,好好干,以后做个都尉、校尉什么的,也许有可能。倒是你儿子,也许前程会比你好一点。”

    阎淑诧异的看着刘修,欲言又止。

    “还犹豫什么?”麴义大步走了进来,瞪起眼睛喝道:“老子都在卫将军麾下听令,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给老子滚起来,洗洗干净,看你这副德性,臭得和屎一样。”

    阎淑一看到麴义,突然爬了起来,惊讶的说道:“麴义麴云天?”

    “不是老子还能是谁?”麴义笑道:“原来你和老子打了半天,还不知道是老子来了?”

    阎淑一拍脑门,懊丧不已,连忙跪倒在地,膝行到刘修面前,连连磕头:“阎淑愿降!”

    刘修看看麴义。咧嘴一笑:“云天,你就别指望了。妙才已经看中了他。你下手太迟了。”

    麴义浓眉一挑,刚要说话,刘修又道:“这孩子你也别指望,我要了。”麴义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两句,郁闷的咂了咂嘴。

    刘修大笑。正要再打趣麴义两句,阎忠快步走了进来,冲着他使了个眼色。刘修会意。又安抚了阎淑两句。让他出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休息一夜,明天去打夏侯渊报到,又让阎行明天早上去中军找庞德,这才跟着阎忠走了出来。

    “子文有消息来了。”阎忠轻声说道:“一切按计划行事。羌人首领已经被诱进城中。”

    “很好。”刘修大喜,一抹笑容从脸上一闪而没:“这些颗首级可值不少赏钱。杀了他们,以后再招揽羌人就方便多了。”

    “只有一个问题。”阎忠又道:“白马羌的六月惊雷前天突然离开白石,去了武都。”

    刘修皱起了眉头,六月惊雷是他最想抓住的几个人之一,怎么被他跑了?不过这事也不能怪边章,羌人虽说来助阵,却不一定听宋建的指挥,他们散漫惯了。

    “通知韩遂,注意六月惊雷的动向,随即把消息传回来。”

    “喏。”阎忠应了一声,又问道:“将军,接下来是进军白石城,还是河关?”

    刘修一边走一边说:“我看还是去白石城吧,子文一个人在里面太危险了,越早解决越好。至于钟吾,我看他未必有胆跟过来。”

    阎忠心中一暖,却又提醒道:“可是如果不解决了钟吾,万一他跟过来了,我们就有可能腹背受敌。就算是白石城不敢进击,可是钟吾在身后,也有可能断我们的退路啊。”

    刘修停住了脚步,眉头紧锁,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一直自以为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是现在想想,还是离我的先生相去甚远啊。他一万步卒,五千骑,转战千里,就平定了东羌,我现在有兵三万,而且以骑兵为主,面对羌人却还是束手无策。”

    阎忠摇头道:“卫将军此见,臣不敢苟同。段公当年虽则兵力不多,可是粮饷充足,而且也并非一帆风顺,几次身陷重围,将军如今捉襟见肘,兵虽多,粮不足三月,能有如此战绩,我想段公也足以为傲。”他顿了顿,瞟了瞟四周,又低声说道:“若说卫将军与段公尚有差距之处,亦在于卫将军心不够狠,不愿意对羌人大举屠杀。”

    “都是父母所生,他们也是生活所迫,我先生倒是杀得够多,可是又能如何?烧当羌没了,钟羌又来了。”

    “所以说,卫将军图的是长久之策,段公只是权宜之计,不可相提并论啊。”阎忠叹道:“卫将军还年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又何必为一时的挫折而沮丧。”

    刘修无奈的笑笑,感激的看了阎忠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针对下一步行动,众将又发生了分歧。他们不知道边章的事情,只知道白石城外有七万多羌人,而河关也有钟羌,随时都可能截断他们的后路,因此大多数人倾向于击败钟吾后再进军白石城。但这样一来,最大的问题是时间可能不够了,河关至少有一万钟羌精锐,他们可进可退,不是枹罕这么好打的,很可能会拖得太久。因此也有人建议去白石城,如果钟吾不出城,那就直接漠视他,如果他出城,那正好在野战中消失他。

    蹇硕希望去白石城,他的目的是抓住宋建,那个什么钟吾对他来说不重要,无非是一个羌人头领而已,白石城下有七万多羌人,大小部落七八十个,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钟吾?他还有一个理由,天狼他们已经走了十几天了,他们打劫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来,钟吾也许明天就要赶回大小榆谷了,哪有时间来抄我们的后路。

    刘修权衡了很久,最后决定进逼白石城。他把张郃留了下来,让他镇守枹罕,监视钟吾的行动。考虑到张郃的兵力不足,他又把宋枭兄弟留下,再加上阎淑留下的残兵,总共三千人。

    第二天,大军继续前进。

    消息很快送到白石城,宋建紧张起来,命令他的大将军指挥羌人防守。羌人首领还在城里,宋建没等他们完全清醒,又把他们灌醉了。这些家伙醉生梦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部落已经被宋建接管了。

    经过一天的行军,刘修在白石城五里外扎下了大营,白石城已经隐约可见,在苍黑色的大山映衬下,白石城像山头的一片白雪,而拥在城前的羌人帐篷如同一朵朵各种姿色的野花,将白石城前铺成了一片五彩斑斓,一根根系在旗杆上、帐篷顶上彩带随风起舞。

    蹇硕叹为观止,大为兴奋,可是一看到那么多羌人,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就在这里,有人来报,陇西太守韩遂带着三千精骑赶到。蹇硕转头看去,只见东边的山谷间,一队人马正飞速赶来,很快赶到大营前。骑兵们在营前立阵,韩遂带着几个亲卫翻身下马,大步向中军走来。快要到刘修中军大帐时,韩遂一眼看到了蹇硕,连忙赶了过来,老远就拱手笑道:“监军大人好雅致,在这里看风景?”

    蹇硕哈哈大笑:“不,是看韩府君的英姿。”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88章 意外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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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修正好走出大帐,一听到他们的对话,也不禁笑了起来。“文约,监军大人可不仅仅是有雅致,他是在观敌料阵呢。”

    韩遂笑道:“卫将军,我已经听说了,监军大人知兵善战,勇气可嘉,枹罕一战,监军大人与卫将军一起到最前线为将士们鼓气,一鼓而下枹罕,还射杀了好几个士卒,武勇过人。”

    韩遂已经接到刘修的军报,也猜到了刘修请蹇硕来做监军的目的,所以他虽然对宦官非常不屑,却还是把蹇硕好好的夸了一通。蹇硕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脸上笑得开了花。

    进了帐篷,韩遂收起了笑容。“我已经收到消息,六月惊雷去了武都郡,是因为有人从汉中给他运来了粮食。”

    “从汉中给他运粮?”刘修的眼角一拧,面目有些狰狞。

    “现在还不知道。”韩遂也非常恼火,“大敌当前,居然还有人敢资敌,是可忍,孰不可忍?将军,你看我们要不要追查下去?”

    “查自是要查的,只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抓住宋建。”刘修把边章已经入城的消息对韩遂说了一遍,韩遂顿时心动:“那这一战过后,羌人就真成了一盘散沙,任我宰割了。”

    “原本是这么想的,可惜现在钟吾在河关,六月惊雷又跑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刘修惋惜的说道:“你来得正好,明天一起破阵。”

    韩遂兴奋的搓了搓手:“卫将军,我就是冲着这个才赶来的。”

    刘修冲他挤了挤眼睛:“不要太兴奋,这苦日子还得装两天。”

    韩遂心领神会:“我理会得。”

    刘修再一次召开军议。

    “我们已经到了白石城,大逆不道的宋建就在白石城里,我们这次千里迢迢到此的任务就是抓住宋建,把他送到洛阳,听候天子发落。”刘修杀气腾腾,用力的挥动着手臂:“可是要抓住宋建。就必须先击溃这些羌人。羌人虽然人多,可是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平时,我们想一下子抓这么多羊都抓不到,现在,他们全部送上门来了。你们说,我们能放过他们吗?”

    众将大笑,七嘴八舌的说道:“不能不能。这次正好杀个痛快。”

    蹇硕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看这架势,这次以少胜多应该比较轻松了。立功在望啊,马上就可以得胜还朝了。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回洛阳接受天子的嘉奖,蹇硕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刘修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一摆手,庞德铺开刚刚给就的阵势图,刘修在图上指了指。眼睛看向段煨:“武威营、张掖营,明天攻左翼。文约,你攻右翼,不求杀伤,但求分割,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推进,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羌人的阵势。”

    段煨和郭汜起身抱拳,韩遂也起身抱拳领命。

    “云长!”

    关羽起身。凤眼一眯,沉声喝道:“关羽在此。”

    “你率重甲士为步卒先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喏。”关羽大声应喏,一转身,准确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腰背挺直的坐好,目不斜视。

    “云天、妙才!”

    麴义和夏侯渊离席而起,抱拳听令。

    “你们居中,大面积杀伤,要用最暴烈的手段,最血腥的杀戮,务必在第一时间击溃羌人的斗志,赶得他们向后退,自乱阵脚。”

    麴义和夏侯渊互相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然后大声应诺。

    “子凤,伯俭,你们紧跟在云天和妙才之后。”

    “整修,伯起,你们跟在子凤和伯俭之后。”

    “翼德,于扶罗,你们注意战场形势,一旦步卒撕开羌人的阵势,你们立刻出动,目标:敌人的中军。”

    张飞和于扶罗起身领命。

    刘修双手一分,示意大家安静,他双手背在身后,威严的看了大家一眼:“诸位,明天一战,我们全力以赴,不留后手。因为,我们没有时间了。”

    蹇硕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发现刘修的安排的确是没有任何后手,包括亲卫营都安排作战,根本不是平时那种有攻有守的阵势,而是有攻无守,全部压上。万一攻击受挫,对方反击,那可就是预备的力量都没有。

    “明天早饭,大家饱餐一顿,因为我不知道这会是多少人的最后一餐。”刘修的声音有些阴恻恻的,让蹇硕一阵阵的发冷,可是他看到帐中的诸将却一个个精神抖擞,两眼放光,也不敢将自己的心虚表现出来,只好紧咬着牙关,竭力让自己显然镇静自若。

    “如果上苍保佑,我们能击破羌人,那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大吃一顿,然后包围白石城,如果明天不能获胜,诸位,恕我丑话说在前面,只怕帐中诸位,包括我在内,都将在此长眠。”

    麴义再次起身,以拳击甲,大声怒吼:“不死不休!”

    众将全部起身,身上的甲叶哗哗作响,拳头击在胸甲上,铿锵有力,他们吼声如雷:“不死不休!”

    蹇硕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热血上涌,脸涨得通红。刘修以手抚胸,欠身施礼:“能与诸位并肩作战,是刘修的荣幸。监军大人在此,刘修向诸位保证,明天哪怕是战至最后一卒,也绝不后退一步。”

    蹇硕连忙起身,向众将行了一礼:“卫将军忠心可鉴,诸位英勇,拜托诸位了。请诸位放心,硕回到洛阳之后,一定将诸位为国效力的事迹报与陛下。”

    刘修离开自己的坐位,转身站在众将前面,领着众将向蹇硕行了个军礼,齐声喝道:“多谢监军大人。”

    蹇硕连忙还礼。

    众将散去之后,刘修与蹇硕对面而坐。蹇硕提出了他的担心,有攻无守,是不是太冒险了,别的不说,万一白石城里出来一队人马,那怎么办?为什么不等一等。等他们部落被打劫的消息传到这里,羌人军心摇动的时候再攻击?

    “我也知道这样很冒险。”刘修很沉重的说道:“可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稳扎稳打,我们拖不起,只有雷霆一击,杀破羌人的胆子,让他们不敢再生反抗之心,这样消息一到。他们自然四散奔逃。如果一心想希望寄托在那些事情上,万一消息传递不畅,延误了时机,我们将等到什么时候?”

    蹇硕想想刘修眼前的窘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抱以同情。刘修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羌人虽然数量很多,可是最强大的钟羌不在,名头最响的六月惊雷也不在,其实战斗力并不强。再加上边章已经把那些羌人首领困在了城里,宋建的大将军要想完全控制这些羌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平时没事。大家反正呆在各自的营地里,有没有指挥问题都不大,可是一旦开战,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没有及时有效的统一指挥,这些羌人只能各自为战,又能有什么威力?不趁着这个机会大杀一通。以后到哪里找这么好的机会。

    他对明天的一战充满了信心,但是在蹇硕面前,他还要做出一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架势,要不然蹇硕到天子面前一说,刘修手下的将士战斗力很强,轻松破敌,那天子下一道诏书,让他彻底平定羌人,他岂不是自找麻烦?

    “明天将是一场苦战,我要亲临战阵,可能不能亲自照顾你了。我会安排人保护你的安全。如果有机会获胜,自然不用多说什么,万一战局于我不利,你也不要犹豫,尽快撤退。”

    “不,我不撤。”蹇硕脑子一热,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卫将军都要亲自杀敌,我岂能临阵逃脱?我明天要和你一起上阵。”

    “刀剑无眼,战场上可凶险着呢。”

    蹇硕拍着胸脯说道:“卫将军不怕凶险,我又怕什么?”

    刘修沉默了片刻:“那好,你明天穿两层铁甲,紧紧的跟着我,千万不要离得太远。”

    蹇硕感激的点点头:“多谢卫将军关照。”

    蹇硕当时说得慷慨激昂,可是一回到自己的帐篷就后悔了。韩遂来了,可是张郃却留在了枹罕,刘修号称五万,实际上除去在枹罕的伤亡,现在只有一万五千人不到,羌人的数量至少是他的三倍,弄不好可能是五倍,这能打得赢吗?战场凶险,说不定一枝流矢都可能要了性命,自己要跟着刘修上阵杀敌,是不是过于逞英雄,太冒险了?

    只是有心不去吧,话已经说出来了,这时候再食言也说不过去,何况刘修一直对自己不错,眼下他遇到了难关,连他自己都不顾卫将军的身份亲自上阵杀敌了,他一个宦官又怎么能躲在后面,还要刘修安排人保护他?

    只是……战场上真的很容易死人啊。蹇硕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脸色有些灰暗。刘修见了,关心的问了两句,蹇硕想打退堂鼓的话在嘴里转了好几个圈,可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天刚麻麻亮,辎重营的将士就开始升火做饭,今天吃好的,刘修下令把营里剩下的牛羊全部宰了,让所有的将士饱餐一顿。其实将士们心里并不慌,汉军和羌人作战向来是以少胜多,这次并不比上次在榆中更凶险,何况卫将军出道以来百战百胜,从来没有打过败伏,对付这躲在穷乡僻壤的宋建还不是小事一桩?这些羌人再多,难道还比年初的十五万多吗?所以他们并不紧张,相反倒有些兴奋。可是在蹇硕看来,这就是卫将军大飨全军、鼓舞士气的作用了,当然了,和他这个监军大人也要上阵杀敌也有分不开的关系。

    这种感觉在开战之后变得更加强烈,当蹇硕与刘修并肩坐在马背上的,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羌人,看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各式旌旗,听着号角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他藏在重铠下的身体一阵阵的冒虚汗,握着缰绳的手也有些发麻。他在犹豫,他在挣扎,如果刘修真的拉着他一起冲锋陷阵,是不是应该找个理由往后退。

    他不时的瞟着刘修,希望刘修这时候看看他。关心一下他,询问一下他的意见,然后好让他有机会提出要求。可是刘修此时双目凝视着前方,根本不看他一眼。他越发的紧张,不时的舔一舔已经有些发青的嘴唇。

    刘修早就看到了蹇硕的神态,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任何一个正常人第一次上战场就看到敌我双方的人数如此悬殊时,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他心里有数。这只是一场胜劵在握的战斗,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让蹇硕此时多紧张一刻,以后他的印象才会更深刻,更有死里逃生的庆幸。

    这个煎熬的时间越久,当胜利来临时,才会更痛快。

    “击鼓!”刘修举起手,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鼓声蓦地炸响,蹇硕脸上的肉一抖,浑身一颤。险些从马鞍上摔下来,可是接下来的他看到的一切却让他非常惊讶。随即惊讶变成了惊喜,紧接着惊喜又变成了狂喜。

    远处,韩遂、段煨等人率领骑兵劈波斩浪的撕开羌人的阵势,在羌人的阵地上奔驰,就像锋利的剪刀剪开轻薄的丝绸;关羽带着重甲士排成两排,像一道黑红色的浪潮向前涌去,如同一把血亮的铡刀。将一把把马草斩为两截,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麴义和夏侯渊一左一右杀入。将羌人像羊一样的向前赶去,他们不像是战斗,更像是放羊。

    蹇硕所有的担心都不见了,他突然想起了刘修那句话:眼前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卫将军,这仗……”

    “看来监军大人亲临战阵,对士气影响非常大啊。”刘修感慨的叹了一声:“我想羌人看到天子使者的旌旗,一定已经吓破了胆,没有任何斗志了。”

    蹇硕乐得合不拢嘴,刚才的恐惧不翼而飞,此刻的他热血沸腾,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大肆砍杀那些羌人,以展示一下自己的勇武。

    刘修微微一笑,又等了一段时间,这才举起手中的长戟,放声长啸:“冲锋——”

    身后的骑士还没有说话,蹇硕拔刀狂吼,尖利的嗓声听起来像是兴奋过度,他催马冲出了阵列,抢在刘修的前面,狂奔而去。刘修翻了个白眼,不敢怠慢,带着亲卫营紧紧的跟了上去。

    “杀啊——”蹇硕随着战马的起伏,心都快飞起来了,他紧紧的握着战刀,冲着一个已经被前面的战马撞得东倒西歪的羌人猛劈。由于用力过猛,刀锋偏了些,没能劈开那人的身体,却像是狠狠抽了他一刀片似的,没等他看清楚,战马已经冲了过去。蹇硕脸一红,随即调整了一下,抡圆了手臂,再次劈出一刀。

    这一刀砍个正着,一刀砍下了一个羌人的半张脸,鲜血飞溅。

    蹇硕被热血一激,浑身打了个激零,再次狂吼:“杀——”

    “跟上,跟上!”刘修大声吼道:“保护监军大人——”

    张飞连忙催马跟了过去,紧紧的夹侍在蹇硕两侧,将有可能伤及蹇硕的敌人一一清除。

    城下,不到半个时辰,形势就呈现一边倒,宋建的大将军指挥不灵,看着官军杀透一重又一重的战阵,他已经乱了手脚,根本不知道如何指挥,号角声此起彼伏,却得不到应有的回应,羌人只好各自为战,胆小的已经开始脚底抹油,四处奔逃。

    白石城上,宋建面色煞白,争得直跳脚,破口大骂:“猪啊,我怎么找了这么一个蠢得像猪一样的大将军?三倍于敌啊,三倍于敌,居然还打成这样,就是猪,也不能打得这么烂啊。”

    他的大司徒身体抖得像发疟疾,却说了一句很有见地的话:“大王,怕是大将军不熟悉这些羌人,指挥不灵,还是让那些羌人首领出城指挥吧。”

    宋建一听,连连点头,立刻让人去请。不过他的大鸿胪马上用一句话浇灭了他的所有希望:“大王,那些首领……全喝多了,宿醉未醒啊。”

    宋建瞪圆了眼睛,愣了片刻,抬手一个大耳光:“你疯啦,老子的酒不要钱?”

    大鸿胪捂着脸,很无辜的看着宋建:“大王,不是你下诏说,要好好招待这些首领,让他们起不了身,好让大将军来统一指挥他们的军队嘛?”

    宋建的眼珠像死鱼一样一动不动,过了片刻,他反手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捶胸顿足。不错,是他下诏让大鸿胪这么招待羌人首领的,为的就是让他们长醉不醒,无法干扰大将军指挥,可是现在……现在需要他们去指挥各自的部下啊。

    宋建大叫一声,用头猛撞城墙:“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他撞了两下,好象突然开了窍,不对啊,这主意是他的太常边章教他的,边章哪儿去了?他一定有办法。

    “快请太常卿,快请太常卿!”

    大鸿胪嗫嚅了半天:“太常卿……也喝醉了。”

    宋建眼睛瞪得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片刻之后,他撩起衣摆向城墙上爬去,嘴里大叫道:“这次我真的不想活了,不想活了。你们别拦我,千万别拦我。”

    大臣们一听,一起扑上去,二话不说把他拽倒在地,七嘴八舌的叫道:“大王,你不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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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89章 人弃我取

    ?

    仅仅半天时间,城外的羌人就被击溃,分散而逃,速度快得让蹇硕狂喜,让宋建抓狂。他一怒之下想跳城自杀没成功,想死的念头也便淡了几分,召集群臣议事,可是官军像狼赶羊的那一幕不仅宋建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三公卿、各位将军们同样看得清清楚楚,他们都以为会看一场官军与羌人血战的好戏,没曾想战局从一开始就一面倒,成了官军单方面的屠杀。

    这些人都经历过战场,但是谁都没有预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他们很自然的把矛头指出已经阵亡的大将军,这时也顾不上大将军是宋建的丈人,破口大骂大将军无能,损军败国,几个有见识一点的还联系上了大汉帝国的外戚之祸,说外戚都是祸根,请大王亲贤臣,远小人,不要宠信外戚,把宋建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骂大将军也没用,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才是最主要的。羌人败走,只剩下白石城孤城一座,所有的守军加起来不过三千多人,能不能守住城,的确是个大问题。

    司徒大人说,没关系,官军没多少粮,他们应该撑不了几天吧。他话音未落,太尉便反对了,官军是没多少粮,可是他们刚刚抢了羌人的粮啊,那么多的牛羊,还有大王赏赐他们的粮草,总够官军支撑半个月的吧?枹罕城连一夜都没撑过去,你们觉得白石城能支持多久?

    正在这时,酒还没醒的边章被人请来了,一听说羌人大败,边章大惊,顿时清醒了三分,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宋建欲哭无泪。是不可能啊,谁都觉得不可能。可这偏偏是事实。你到城头去看看,外面只剩下官军啦。羌人跑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边章跌足:“大王,这可不是好事啊。”

    宋建不解,这当然不是好事。不过,这还要你来提醒我吗?

    “大王。那些羌人首领把部落交给大将军率领,现在他们的部落被官军打得大败,损失惨重。那他们能放过大王吗?没有了羌人助阵。白石城肯定守不住,大王现在只剩下入山巡狩一条路,如果留着这些羌人首领,大王岂能安睡?”

    宋建也慌了,是啊,羌人败得这么惨。羌人首领肯定不会放过他啊,那他还能进山吗?

    “依臣之见。一不作,二不休,砍了这些羌人的首级,向官军请降,将功折罪,换一条生路。如果官军不同意,那大王披发入山,想来官军也不敢追击。羌人四分五散,又有谁能奈何得了大王呢?”

    宋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连忙和众臣商量了一下,那些人也说不出个道道,想来想去,似乎边章的建议稳妥一些。于是宋建下令,一口气将那些羌人首领的首级全砍了下来。可怜那些家伙酒还没醒,就晕乎乎的做了冤死鬼。

    宋建随即派人出城请降。刘修也爽快,投降可以,我也不杀你,但是你这个称王的必须去洛阳向陛下请罪,至于陛下杀不杀你,我管不着,但是我可以保证,你只要束手就擒,你的家人不会死。如果你不肯投降,到时候城破,不光是你要死,你全家都得死,你那些三公九卿,大小将军们,一个也逃不掉。

    宋建还在犹豫,可是他的三公九卿们不肯等了,刘修只要宋建一个人,他们可以死里逃生。而一旦抵抗失败,他们都得跟着倒霉,于是他们互相一串连,直接把宋建绑了,开城投降。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了帷幕。

    数天后,天狼再次打劫大小榆谷的消息传来,钟吾大吃一惊,立刻带着大军赶了回去。去年被天狼打劫了一回,钟羌已经元气大伤,忙了大半年,好容易缓和一点,再被打劫一下,今年这个冬天就惨了。

    紧接着,那些仍然在附近游荡的羌人部落也先后接到了消息,同时他们也知道各自的首领被宋建砍了脑袋的事,一个个又气又急,他们想报仇,却群龙无首,只得暂且退去。

    刘修留下夏侯渊镇守白石城,由熟悉羌人事务的阎淑做他的副将,然后把宋建塞入槛车,随同从白石城收到的那些冕服、玉玺和各种谋反的证据,一起送往洛阳。有了这些东西,宋建僭逾称王的事实确凿无误。天可怜见,以宋建那点见识,他如何知道这些东西,并且做得真像那么回事,这可都是他最宠信的太常卿边章帮他紧急筹办的。如果仅凭他原来那套装备,估计天子会怀疑是不是刘修在谎报战功,把一群放羊的游戏当成了称王的叛乱。

    也亏得宋建神经粗大,他居然没有气得呕血,安安稳稳的坐在槛车里,一路颠簸直到长安。

    潼关,刘修和蹇硕依依惜别。蹇硕看看关押宋建的槛车,看看孟佗刚从西域采购回来的各种好东西,他心里乐开了花。这些东西在洛阳可都是稀罕物啊,别说他了,有些东西就是天子都未必有机会看得到,回去把这些东西一献,天子还能不高兴?

    “卫将军你放心,我蹇硕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蹇硕郑重的拍着自己胸口,郑重的许诺道:“我一定会把你的忠心禀明陛下,也会把你的难处告诉陛下,我相信陛下会理解你的。”

    “我放心得很。”刘修微微一笑,“我个人的得失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羌人和西域的事。那些儒生只知道读书,他们根本不肯到这里来亲眼看一看,提出的那些建议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哪能和你这样有亲身经历的人相提并论。”

    蹇硕大笑,和刘修再次拱手,这才坐上马车,心满意足的东归。

    刘修一脸肃穆的看着蹇硕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他的影子,这才转过身,对边章拱了拱手:“子文,这次多谢你了。要不是你,这场战事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边章心花怒放,脸上却不肯露出分毫:“都是公孝先生的妙计,我不过是照计行事罢了。”

    “哈哈哈……”刘修大笑,和阎忠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的笑了。这次虽说为了让蹇硕有一个深刻的印象,增加他的功劳,他们有些过意夸大战事的艰难,但实事求是说,如果不是边章向宋建提出请羌人助阵的计策,在白石城外一举重创羌人主力,要想满山沟的一个个去找那些羌人部落可真是不容易。而如果不是边章把那些羌人头领骗进城,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松的取得大胜。

    虽说钟吾和六月惊雷都侥幸逃脱,但羌人实力大损,在短期内再生出大事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有夏侯渊坐镇白石城,阎淑为副,他对凉州南部的控制力大大增强。

    接下来,他的目光便投向凉州西部和西域。要重新打通丝绸之路,他就要加强对河西走廊的控制,更重要的是,在武威和张掖之间的焉支山下有一块上好的牧场,自从霍去病出河西,夺取这片土地之后,这里就是朝廷最重要的军马出产地。如今凉州破败,牧场也荒废了,他准备在那里恢复养马,一方面解决百姓的生计问题,一方面为已经来临的征战做准备。

    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战马可是武备中最重要的一环,之所以中原王朝屡次被来自西北的游牧民族蹂躏,就是因为中国最好的养马地都在西北。汉唐强盛,是因为他们牢牢的控制着西北,宋朝虽然非常富裕,但是失去了西北的军马基地,军事上就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劣势,如今并州、凉州都已经落入他的手中,他如果不好好利用这个优势,那真是天理不容了。

    而要完全掌握凉州,他就需要天子的信任。并凉出精骑,这个道理不仅他懂,朝中的大臣也懂,天子也懂,如果天子不能信任他,肯定不会让他称心如意,这个时候表表忠心,再让蹇硕帮他说几句好话,就显得非常必要。

    “将军,长水校尉曹操快要到长安了,我们该如何接待?”

    “是怎样,就怎么样,不要太掩饰了。”刘修叹了一口气:“我们是真穷,又不是假穷,没有必要做戏给他看。”

    阎忠点了点头。这次讨伐宋建,再加上给天子准备新年贺礼,关中都快被掏空了,如果不是在白石城拿到了宋建多年的积蓄,又从羌人部落打劫来一些东西,恐怕年夜饭都端不出来。

    刘修在卫将军府办了一场家宴,也没请几个陪客,就由他和长公主夫妇二人作陪,宴请长水校尉曹操和他的司马夏侯惇。

    “孟德,这仗打得辛苦啊,看你,又黑又瘦。”刘修端起酒杯,对曹操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这是西域的葡萄酒,口味可能有些怪,第一次喝不要太大口。不过这的确是个好东西,对身体大有好处,可是养生之妙物。”

    曹操喝了一小口,咂了咂嘴,品味了片刻,哈哈一乐:“原来葡萄酒就这味儿啊,果然是怪怪的,要不是你先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这是醋呢。”

    刘修也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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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90章 及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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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出征,我是收获良多啊。在山里打仗,果然与平原不同,明明看到敌人,就是抓不住他,三绕两绕的,就迷了路。说实在的,那不是打仗,那是和老天爷在斗啊。”曹操放下酒杯,割下了一块鲜嫩的羊肉送进嘴里,嚼了嚼,连连点头:“这是真正的高原羊吧?味道就是鲜美,一点膻味也没有。”

    “缴获的战利品。”刘修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起曹操的征战情况。曹操从去年就去巴蜀讨伐造反的板楯蛮,这仗一打就是一年多,打了一年仗的曹操明显有了长足的进步,不再是那种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轻狂。

    “战场凶险,果不其然。”曹操指了指自己的腰肋:“这里中了一刀。”又指指后背:“背上挨过两刀,中过一箭,至于那些射在铠甲上,或者只是皮肉伤的,就不用说了。”

    “你和板楯蛮短刀相接?”

    “不短兵相接不行啊,全是山道,战马根本走不了,我都快把长水营变成步兵营了。”曹操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半开玩笑的说道:“不过,我肯说现在的长水营比你那时候还要强上几分,上马就是骑卒,下马就是步卒。”

    “我一直说你是个用兵天才嘛。”刘修淡淡的笑道,心里却着实有些酸溜溜的。他这个用兵天才是有后世无数的新思想,再由名将段颎花大力气锤炼出来的,骨子里既有小心谨慎,又有一些不顾一切的疯狂,再加上先知先觉的“识人之明”,这才造就了今天的战绩,曹操却是真正的原生态,他用兵的才能更多的来自天赋和自己的领悟,虽说现在他挖了曹操不少墙角。可是谁能肯定这家伙以后不会成为了他的强劲对手?

    名将?这都是挖掘出来的嘛,只要你是个伯乐,还怕没有人才?

    “孟德,这次立功回朝,应该又要加官进爵了。关东战事胶着,你回去之后,也许能打破这个僵持的局面。”刘修殷勤的劝酒,又割了一块肥嫩的羊肉递到曹操面前的盘子里。“依你之见,山东破局的关键在哪里?”

    曹操思索了片刻:“说实话,我不太清楚。关东的形势有些怪,骠骑将军统制诸军,可是我看他不像是在统筹战局,倒像是勒在众将头上的缰绳,让他们无法发力。”

    刘修眼光一闪,没有多说,曹操也看出了其中的诡异,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曹操和宋家的关系更近。他不像袁家那样是天子的心头刺,也不是皇甫嵩那样没有根基的外来户。如果天子打算扶植宋家来压制袁家,并为皇嫡子继位做准备的话,曹操其实是一个比他更合适的对象。天子如果把他投入山东战场,形势很可能会产生大的逆转,而曹操说不定也会凭着这个机会迅速壮大,成为又一个举足轻重的势力,而且这个势力更倾向于天子。

    “依我看。应该是南阳最容易突破。”曹操慢慢的嚼着羊肉,若有所思:“如果天子下令颍川、荆州和袁术合力,你再从武关出兵。直逼宛城,就可以对宛城形成兵力上的绝对优势,而张角主力在冀州,他救援不及,一旦平定了南阳,那黄巾的两个拳头就被打折一个。”

    刘修暗自点头,曹操的判断和他的估计几乎相同,都把南阳的张曼成放在了首要位置,但是他与曹操的差别在于,他认为天子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让他出武关的,他是天子圈养的一头猛虎,绝不会轻易出笼。同样,他也不想过早的参与这场战事,过早的暴露自己实力,在天子依然可以控制大局的情况下并不是件好事。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把目光转向西方。凉州和西域在中原人的眼里都是穷乡僻壤,实力连中原的一个大郡都不如,再发展也有限,根本不值得重视,他们不可能像他一样认定天下大乱的局面已经不远,而凉州的兵马将在其中产生不可忽视的巨大影响。

    对历史大趋势的把握,才是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包括曹操在内,又有几个人认为天下事已经不可为,乱世的到来已经不可避免?他们或许认为,只要天子亲贤臣,远小人,远斥阉竖,重用那些大儒名士,大汉中兴还是可能的。至于凉州,只是无足轻重,随时可以割弃的一块腐肉罢了。

    “如果这样的话,我倒要提醒你一句。”刘修佯作无奈的说道:“关中现在是一穷二白,你看我都只能用战利品来招待你了,根本不可能有这个实力出武关,攻击宛城。扫平张曼成的重任,大概是要落在你和袁术的肩上。袁术那个人你也清楚,不是个有真才实干的人,不过,他背后的支持者太多了,远不是你我能比拟的。到时候……你要以大局为重,莫为了个人意气,坏了国家大事。尽早平了黄巾,还天下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曹操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刘修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也没有多说什么,宴后,把他引到书房,然后叫来了刘协。一看到皇嫡子刘协亲昵的缠在刘修的背上,称刘修为阿翁,曹操大吃一惊,随即明白了,拱手道:“德然,你放心,我记下了。”

    ……

    蹇硕押着宋建,带着大批战利品和从西域来的礼物,回到了洛阳。他本想摆开阵势,让洛阳人好好看一下他的威风,可是想起临行前刘修提醒他的话,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很低调的进了城,没回自己的家,先去宫里向天子汇报。

    天子大喜。新年将至,山东的战事拖了一年也没能解决,司徒府传来消息,因为山东大乱,最富庶的兖豫青徐四州以及冀州、荆州、扬州都在黄巾范围以内,所以今年赋税少得可怜,以至于天子新年赏赐群臣的钱都拿不出来。新年赏赐是皇恩浩荡的一个重要象征,就像后世的工薪阶层等着年终奖回家过年一样,不少下层官吏都等着这个红包呢,如果天子连这个都发不出来,那谁还把天子放在眼里?

    天子愁啊,愁得头发都快白了,这个时候蹇硕带着几十车从西域来的奇珍异物回到洛阳,可比抓住了宋建那头蠢猪要实惠多了。

    “你真是朕的及时雨啊。”天子眉开眼笑,拍着蹇硕的手臂说道。

    “陛下,卫将军才是陛下的及时雨。”蹇硕笑盈盈的说道:“臣只是陛下的忠实猎犬。”

    蹇硕详细向天子介绍了战事的经过,这其中不可避免的渲染了羌人如何人多势众,刘修军粮如何短缺,众将如何担心,不同意出兵,刘修又是如何力排众议,要为陛下效力,扫平宋建。在枹罕城下,战局紧张,刘修为了鼓舞士气,坚持要亲自上阵,是他为国惜才,劝住了刘修,两人一起到阵前为将士们鼓气,这才一鼓而下。白石城下,他和刘修并肩作战,奋勇杀敌,如何如何,说得那是惊心动魄,把天子感动得眼眶湿润,抚着他的背说,你真是朕的忠臣啊。

    蹇硕翻身拜倒:“臣愿为陛下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很好,很好。”天子非常满意,刚要去扶蹇硕,一眼看到蹇硕脖子后面的一条疤痕,不由得吃了一惊,伸手摸了摸:“是这次作战受的伤吗?”

    蹇硕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受的伤,战场上箭矢交驰,刀戟并举,想来受点伤也是可能的,不过他很光棍的说:“陛下,臣这点伤只是皮肉伤,不碍事。上阵的将士,有哪个不带伤的?”

    天子鼻子一酸,连忙把蹇硕扶起来,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现在还头疼吗?”

    蹇硕叹了一口气:“陛下,卫将军怎么能不头疼呢?这次是天幸成功,实际上关中一贫如洗,那些豪强们只顾着自己发财,根本没有为国效力的心思。卫将军考虑到今年山东大战,财赋吃紧,几乎连仓库里都扫空了,从西域运来的货物,也几乎全部交给了臣。为此还和不少官吏发生了冲突,只怕敦煌太守弹劾他的奏疏已经在路上了。”

    “哦,这是为何?”

    “卫将军想开拓西域商路,首先当然是要重振我大汉在西域的威严,可是如今西域长史、戊己校尉都在敦煌太守治下,敦煌太守赵咨说卫将军这是穷兵黩武,与民争利,就是不肯答应,就连凉州刺史孟佗行文都被拒了。”

    天子沉下了脸:“有这回事?这赵咨胆子也太大了吧,他是什么来头?”

    “他是……杨赐的故吏。”蹇硕早就查过了赵咨的履历,对他的来历非常清楚。其实赵咨最开始并不是杨赐的故吏,他是因大司农陈奇而入仕的,后来因为陈蕃、窦武的事件离职,太尉杨赐这才辟他为掾。可是陈奇份量不够,所以蹇硕直接忽视了陈奇,把赵咨说成了杨赐的故吏。杨家其实和袁家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忠臣,杨赐本人还是天子的老师,天子对杨家一向不错,但是杨家和袁家有婚姻,这就是天子心头的一根刺了。要不然以杨赐的身份,怎么可能赋闲这么久。

    天子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蹇硕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敢再说下去。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91章 机会

    ?

    十天后,曹操回到京城,拜见天子,向天子汇报了巴蜀平叛的经过之后,他主动提到了在长安和刘修见面的情况。虽说刘修被天子委托以西方之事,曹操到巴蜀平叛也在刘修节制之中,但天子性情敏感,有些事如果不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说不准他就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以为他们私下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曹操虽然没有刘修那样对天子了解,但他为官多年,这里基本常识还是懂的。

    天子静静的听了,最后问了一句:“有人说,凉州、并州都是出劲卒之地,如今都在刘修掌握之中,只怕将来有变,于国家不利,你对此有何看法?”

    曹操躬身拜倒:“陛下,能看到这一点的人,的确有眼光,能在此时提醒陛下,不惮得罪刘修,其忠诚亦可鉴。不过,臣觉得他有些过虑,且缓急不分。”

    天子眉头一挑:“你说说看,如何是有些芝虑,缓急不分?”

    “陛下,臣从关中经过,略知关中情形。关中如今虽说安定,但人口稀少,财税有限,刘修征讨宋建,只能出动一万七千多人,且只有三月之粮,除去路途上的消耗,他只有一个月的作战时间。以兵家常识,这可称为浪战,不得已之兵,亏得有陛下天恩,将士用命,宋建自乱阵脚,这才侥幸立功。臣敢问陛下,若宋建不招集羌人助阵,而是闭城自守,以刘修的兵力和钱粮,他能攻克白石城?就算他有办法,攻克了白石城,可是又如何重创羌人?宋建虽平,羌人复来。陇西依然是羌人的天下,足以让他疲于奔命。”

    “所以。以臣看来。刘修能稳定凉州,已经是难能之极,要想为祸,恐怕非三五年所能做到。臣与他论及黄巾之乱时。曾经故意提到他出武关的可能性,但他一口就拒绝了。因为他现在根本没有出征的能力。连武关都不能出,又岂能为祸中原?”

    天子微微眯起眼神,沉吟不语。

    “要说为祸中原的。只怕另有其人。”曹操顿了顿。等天子看向他,这才接着说道:“我大汉出精兵的地方,可不仅仅是并凉,陛下,泰山兵、丹阳兵、江夏蛮、西南夷,可都是精兵啊。他们近在腹腋。一旦为人所用,对洛阳的威胁可比并凉大多了。”

    天子缓缓的点了点头。沉思半晌,又问道:“刘修请诏将戊己校尉脱离敦煌太守,重建西域都护府,掌握西域,开通商道,在陇西、金城开羌市,你觉得可行否?”

    曹操哑然失笑:“臣以为,这都是卫将军为稳定凉州的无奈之举,羌人能会什么好互市的,他们除了放羊,什么也不会啊。至于西域都护府,陛下,臣以为,把卫将军这头猛虎放到西域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西域有玉。”

    天子抿嘴一笑,想到了刘修给他送来的那些和阗美玉。儒家重玉,说玉有五德,比德于君子,所以君子无故,玉不去身。祭祠也好,装饰也好,这玉都是非常重要的物件,皇室更是玉器的使用大户。自从汉武帝凿空西域之后,中原用玉多来自西域,西域和阗的玉最符合儒家的标准,而羊脂白玉更是皇室各种大型典礼必不可少的玉。这些年凉州羌乱不止,西域的玉几乎断绝,刘修给他送来的这些玉可以说是价值连城,这让即将到来的年赐份量显得足了许多,不再那么寒酸。

    天子已经有了主意,却不肯在曹操面前说出,反而问起了山东的兵事,曹操把当初对刘修说起的观点再说了一遍,天子不置可否,夸奖了一通,便让他先回府休息,待与三公商量一下,随后便有嘉奖。

    曹操谢了恩,离开大殿,本想转道去椒房殿拜见皇后,可是后来一想,又放弃了,径直回了府。他老爹曹嵩和他弟弟曹德已经得知他凯旋的消息,正在家中等候。曹操一进门,便对曹德说道:“去把阿鸾请回来。”

    曹嵩很诧异:“什么事这么急?”

    曹操冲着曹德摆了摆手,然后拉着曹嵩进了书房,第一句话便说道:“阿翁,你知道皇嫡子在刘修身边吗?”

    曹嵩愣了一下,眼睛立刻睁大了:“有这回事?”

    曹操用力的点点头:“我亲眼看见的,皇嫡子还叫他阿翁,看那样子,应该有几年了。”

    曹嵩倒吸一口凉气,脑子一时有些不好使,他用力拍了拍额头:“这么说,陛下对刘修的信任一直不减。”

    曹操苦笑一声:“不错,我们都以为陛下把并州从刘修手里夺回来,是对刘修的不信任,可是现在看来,陛下纵使对刘修有所提防,但信任却是从未减过。也许正因为他对刘修的期望值非常高,这才不敢大意,对刘修多次考验。”

    曹嵩缓缓点头,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震撼了。天子将皇嫡子寄养在刘修家里,这并不奇怪,皇长子当初就是寄养在史子助家的,但是皇嫡子称刘修为阿翁,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说明只要刘修不出事,那皇嫡子即位以后,他就是当仁不让的顾命大臣,这父子之谊可是普通的君臣能相比的?

    这是好事,因为皇嫡子继位,对宋家和与宋家有关联的曹家都是有利无弊,但同样又是坏事,因为这些原本应该是宋家的利益,现在却可能落入刘修的手中。

    听了曹嵩的担心,曹操微微一笑:“陛下对刘修也不是不防,这种既想重用,又有所忌讳的心理,对我们来说正是良机。“

    曹嵩眼前一亮,向前凑了凑:“这话怎么讲?”

    “陛下想重用刘修,但是又担心刘修坐大,所以他才把刘修从洛阳赶出来,却把凉州、并州都交在他手里。凉州、并州虽说都出精兵,但是如果没有中原的财赋支持,刘修就是嗷嗷待哺的婴儿,随时可能饿毙。”曹操有些兴奋,两眼放着光,他端起案上的水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又接着说道:“陛下不想让刘修插手山东的战事,而他又不放心袁家,所以他就要另外扶植一个可以信任的力量,对内制衡袁家,对外制衡刘修。”

    曹嵩若有所思,他明白了,这个机会就落在他曹家的头上,曹操平叛归来,正好投入山东战场。他仔细盘算了一会,慢慢的握紧了拳头,用力敲在案几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搏上一搏,我立刻派人回老家招募两三千人,再准备一些粮草。”

    “不光是粮草,我们更需要战马。”曹操提醒道:“山东是平原,最适合骑兵纵横,长水营本就是骑兵,但是这几年战马一直没有更换,还是当初刘修在北疆时的底子,不少战马已经老迈,要想发挥长水营的威力,我们至少需要更换一千匹战马,再加上新招募的部曲,我估计要两千匹才够用。”

    “两千匹战马?”曹嵩吃了一惊,瞪起眼睛骂道:“竖子,你以为我们家挖到金山了?”

    洛阳今年因为战事频繁,朝廷的财赋有限,根本不敷使用,所以不少人在私募部曲,像袁绍就有近五千的部曲,一大半是骑兵,皇甫嵩、董卓先后向朝廷请马,已经把洛阳附近的马购买一空,马价涨到了惊人的百万钱一匹,两千匹战马,那就是二十亿,把曹家祖宅扒了够不够都是个问题。

    “阿翁,你忘了谁手里战马最多?”曹操哈哈大笑:“洛阳战马百万一匹,可是上好的战马在并州、凉州不过二十万啊,如果从刘修手中购买,我们只需要四亿钱就足够,而且都是好马,更重要的是,我们把这四亿钱送给刘修,对他来说就是解了燃眉之急,他还得见我们一个大人情。”

    曹嵩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二十亿拿不出来,但四亿咬咬牙,还是凑得出来的,更何况这是关系到曹家崛起的大事。

    “行,那我就筹集四亿钱给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

    “你放心。”曹操拍拍胸脯,信心十足的说道:“这一次,我一定要和袁绍比个高下。”

    曹鸾很快到了,听了曹操的主张之后,非常赞同,她还说,这不仅是曹家的事,也是宋家的事,想必车骑将军不会坐视不管。今年虽然因为战乱,宋奇交州贩米受了些影响,但手头还有不少米,可以一并给刘修送去,再凑些钱,向刘修多买些马,增强曹操的实力。

    “可惜,妙才现在受刘修重用,负责对羌人的战事,要不然把他拉过来,也是一个帮手。”曹操有些懊丧的拍拍大腿:“当初可没看出来妙才用兵这么高明。”

    “这件事,你暂时就不用想了,既然要想刘修交好,就不要想着从他手里抢人。”曹鸾也有些懊悔,她想到的不仅是夏侯渊,还有曹洪。曹洪打仗不行,可是做生意却是一把好事,现在全权负责着胡市,是刘修的私库。刘修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还能支撑着,曹洪也是有功劳的。

    “可以向他试探一下。”曹操不死心的说道:“如果他能主动让妙才来帮我,那是再好不过了。”

    曹鸾瞟了他一眼,不予置评。刘修把夏侯渊和张郃从北军撤出去,又如何肯让夏侯渊来帮曹操。不过她很快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宋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刘修如今已是卫将军,位列九卿之上,曹操很快也要崛起,宋奇却还在执金吾的位置上没有任何建树,曹操需要人帮忙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想到他,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92章 如意与不如意

    ?

    袁府,袁隗、袁逢和正在赋闲的袁绍团团而坐,默不做声的喝着酒,心里却在想着心思。袁绍因为急进,意外被张角战败,后来托言遇刺,没想到天子干脆免了他的官,改派卢植,卢植打了几个胜仗,因为左丰的几句谗言被免职了,天子又改派了董卓那个败军之将,却一时不肯重新启用袁绍,哪怕他通过袁徽向天子表示他已经伤愈,可以重新征战,天子也装聋作哑,不予理会。

    这倒不是让袁绍最烦心的事,卢植如果也好,董卓也罢,他们没有根基,就算偶尔取得一两场胜利,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朝廷的财赋已经枯竭,根本拿不出钱养兵,要想打胜仗,各人手中的私人部曲就成了决定性的力量。卢植当初倚仗的是北军五校,而董卓倚仗的是他从西凉带来的一千精骑,以这样的力量能和张角抗衡已经是不容易了,要想打败张角,根本是不切实际,袁绍并不担心他们会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功劳,让他们多吃点苦头,然后他再出手,这其实是个好事。

    如果没有袁术的话。

    袁术从凉州回来之后就去了南阳,如今他身为后将军,统率着南阳太守秦颉、南中郎将朱俊,一共两万多人攻击张曼成,目前进展不错,在野战中取得了不小的胜利,张曼成已经被他们围在宛城。有鉴于此,袁逢和袁隗想给袁术加把柴,扩大一下战果,今天找袁绍来,就是希望从他的五千铁甲精骑中抽一部分人给袁术,加强一下他的力量。

    袁逢他们没说要多少,但仅仅是露出了这个意思,就让袁绍感到了莫大的危机。这代表着袁术已经正式成为他的对手,开始和他争夺袁家的资源。偏偏他还不好拒绝,因为这五千人是袁逢和袁隗的帮助建立的。而袁术不管怎么说,也是袁家的人,他不能拒绝。

    好在这时,袁赦从宫里送来了消息,天子召刘修回京述职,可能要让刘修重开西域,另一方面,天子有意让刚刚平叛归来的曹操加入山东的战场。前一个消息让他们松了口气。后一个消息却让他们又倒吸一口气。

    曹操不是卢植和董卓他们可比的,曹家虽然不能和袁家相比,实力却也不差,再加上有天子的青睐,宋家的支持,曹操突然杀入僵持的山东战局,很有可能打开新的局面。

    “陛下对我袁家忌讳很深啊,内外夹攻,奇招迭出。”袁绍叹了口气,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他虽然没有明说。却提醒了袁逢和袁隗,我才是你们最应该培养的人。把力量分散到袁术身上是不明智的。

    袁隗眯起眼睛,扫了袁绍一眼,犀利的眼神立刻戳破了袁绍的掩饰。他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袁绍这点小心思如何能瞒过他的眼睛。他原本对袁术不太在意,总觉得这小子顽劣不成器,可是现在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袁术在凉州平叛的成绩还是可以的,从他和刘修博弈的结果来看。虽然他败了,却不是一败涂地,比起之前。袁术有了太多让人惊异的进步。

    更重要的是,如今扶风马家在不遗余力的支持袁术,马家青壮组成的部曲已经是袁术手中最强悍的力量之一。这次南阳大饥,扶风马家顶着刘修的压力,宁愿亏本,也要把粮食卖到南阳去,不就是为了支持袁术吗?这里面体现了马伦的强力意志,他不能不加以考虑。

    “我们袁家已经全力以赴,花了无数的钱粮,不能白养着人。”袁隗云淡风轻的开了口:“如今天子有意栽培曹家,我们总不能让他们占了先,你们说是不是?本初,你精于兵事,替公路想想,怎么着,才能打一场胜仗,振振我们的士气。如果总不见功,只怕那些依附我们袁家的人,也会失望的。”

    袁绍嘴里一阵发苦,却只能躬身应道:“叔父说得对,绍这就回去与何颙等人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好办法。”

    “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要抓紧些。”袁逢不动声色的提醒道。

    ……

    张角和王国并肩而行。经过张角的精心治疗,王国已经恢复了健康,除了落水之后的一段记忆还有些模糊之外,其他的都很正常。那套项王兵法给张角带来的不仅仅是一套兵法,更重要的是打开了他的眼界。他最开始只是意识到流民和士卒的区别,所以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练兵上,如何把普通百姓变成一个真正的战士,这极大的改观了起事初期黄巾军和官员一接触就乱了阵脚,一哄而上,各自为战的混乱局面,对付一般的官军当然没有问题,可是遇到善于用兵的人,他还是常常落于下风。

    比如袁绍,比如卢植。

    现在,他开始研究用兵之法。如果拿道术打比喻的话,他原来修炼的只是吐纳术,打的是基础,现在修炼的是咒术、符术,重在应用。特别是有了王国这么一个有实战经验的谋士之后,他觉得自己眼界大开,站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一面派人到京城收集与兵法有关的资料,一面在手下挑选了几十个亲信弟子,由王国亲自授课,给他们讲解用兵之法。用兵之道当然不是说说就能懂的,但知道一些基础知识,将来到战场上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只知道向前冲。

    让刘修想不到的是,选来选去,他为段颎编的那部成了最受欢迎的教材,因为那部书以战例为主,再由熟悉羌事的王国一分析,可比那些干巴巴的兵法书好懂多了。

    “元邦,你来了之后,我们义军可是大有起色啊。”张角看着城外正在操练的黄巾军将士,满意的说道:“将来若能天下太平,你可是有功的。”

    王国淡淡一笑:“师尊,我们如今只是刚刚踏上征程,离成功还有万里之遥。我能做的只是提供一些帮助,这些帮助毕竟是有限的,还要教中诸兄弟齐心协力,才能克成大业。”

    “是的是的,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何况我们黄巾军可不仅是二人,而是二万人,二百万人。”张角很开心,看着洛阳方向的天空,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再想到洛阳之西的凉州,他又想起了刘修。刘修现在一定被羌人缠住了。脱不了身了吧?“元邦,你觉得刘修这次出征能胜吗?”

    王国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平定宋建不是难事,那是只不可语海的井底之蛙而已,根本不知道大汉有多大,居然妄自称王,迟早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但是要平定羌人,恐怕不是件易事。羌人各自为战,没有统一的首领,杀是杀不尽的,而要到山里去追剿。嘿嘿,我只怕刘修追上三五年。也未必能有什么效果。”

    “追上十年才好。”张角哈哈大笑,“等他从山里出来,发现这天下已经太平,岂不更好?”

    王国也笑了,却有些不是滋味,他当初是想借助钟滇的力量,把羌人统一起来。然后以此为后盾和刘修争雄,不料洮水一战,所以的希望都被洮水冲得干干净净。天幸不死。他又遇到了仙人点拨,不远千里来到钜鹿,成了大贤良师的左膀右臂,照理说,他应该感到庆幸,应该雄心勃勃,可是他一想到刘修犀利的攻击,他就从心底发寒。

    他不知道刘修有没有看过项王兵法,但是他总有一种感觉,刘修用兵的原则与项王兵法达到了完美的契合,看似漫无目的,可是一旦发现机会,他就会全力以赴,致命一击。

    黄巾军现在看起来还不错,可是黄巾军有个致命的缺点,他们没有骑兵,一旦天子调刘修东下,以刘修手中掌握的并凉精骑,黄巾军能挡得住吗,会不会和羌人一样一败涂地?

    他非常担心,也隐约向张角提过骑兵的事,可是张角也没办法,他的道术变不出战马,明知这是他最大的短处,却无可奈何,所以他们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刘修被羌人缠住,陷在凉州脱不了身,这样才好让他们按部就班的成长,积聚力量。

    “大贤良师!”唐周手里拿着一封书札,急急忙忙的快步走到张角面前,看也不看王国一眼,双手恭恭敬敬的递上了书札:“我师傅刚传来的消息。”

    张角一听,顾不上指责唐周的无礼,连忙接了过来,查看了封泥之后,曲指一指,封泥从凹槽里弹出,捆扎的细绳崩断,露出了书札的内容。张角迅速扫了一眼,眉梢先是一颤,随即又飞了起来。

    “哈,哈哈,元邦,真是天从我愿啊。你来看,你来看,这可是真正的好消息。”

    王国很诧异,连忙接过来一看,也不禁笑了起来,他向张角曲身行了一礼:“贺喜师尊!”

    “哈哈哈……”张角抚额大笑:“天意啊,天意啊,他居然要去开西域,这一去,没有三五年肯定是回不来了。”

    唐周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可是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个好消息,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王国又看了一遍,不禁咋舌道:“师尊,我还是有些不解,这刘修……是如何重创了羌人?难道羌人又集结在一起攻击凉州,又正好被刘修撞上了?”

    张角也不知道,马强的这份书札写得很简略,只是说宫里传出消息,刘修生擒宋建,大败羌人,又向天子请求重开西域。天子要召他回京述职,同时商量开西域的事。听王国这么一问,他也觉得有些诡异,抓住宋建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他怎么重创羌人的?这一仗和年初那一仗一样令人不解啊。

    “让你师傅再打听打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张角收起书札,对唐周说道:“另外,蹇硕立了功,只怕会对我们那几个朋友有些影响,看看可需要我们帮忙。”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93章 又见圣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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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周应了一声,施礼离开,正好和迎面走来的张鸣相遇,他停下脚步,行了一礼,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张鸣却已经走到了张角的面前,根本没理会他。..唐周非常生气,暗自在心里腹诽了两句,转身下城。

    “师尊,我刚刚接到消息。”张鸣气喘吁吁的说道,张角有些不悦,可是随即被张鸣下一句话震惊了:“有人在邯郸发现了圣姑。”

    “谁?”张角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揪住了张鸣的衣领:“你是说……圣姑?”

    张鸣顾不上挣扎,用力的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赶了过去,如果真是圣姑,一定会把她带来见师尊。”

    张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他转了转眼珠,突然问道:“刘修当初说过,他愿意用圣物来交换圣姑,也不知道如今算不算数。再者,这圣姑和圣物一体,我们只有圣姑或者圣物,终究还是没法用啊。”

    张鸣也有些挠头,王国却听得一头雾水,张角心里喜悦,便把事情的原由大致说了一遍。王国这才大致清楚了些,他一下子想起了被刘修说降的天狼,心道刘修心里有这样的神物,怪不得天狼愿意投降。

    “师尊,以我之见,那圣物在刘修手中对我们非常不利。”王国拎着颌下的胡须。沉吟道:“就算是圣物拿回来无法使用。也总比被刘修利用的好。羌人愚昧,万一他们因此被刘修骗了,对我们可大大的不利啊。”

    张角连连点头,转身吩咐张鸣道:“你立刻去找圣姑,同时准备去一趟洛阳,争取和刘修见上一面。”

    张鸣犹豫了一下,又连忙点了点头。他虽然已经和刘修交恶,但是从上次刘修对蓝兰的态度来看,刘修和他们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总比和马强没什么交情的好。再说了。幽州被郭勋等人控制,他这个震使现在有力无处使,到洛阳走一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谨遵师尊法旨。”

    张角和王国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笑了:“天意啊。天意。”

    ……

    骆曜手里甩着塵尾,风度翩翩的从邯郸街头走过。./因为战乱的原因,邯郸这座名城现在到处是乞儿,无家可归的流民三五成群的蜷缩在城墙下、街道边,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又黑又瘦,脸上身上脏兮兮的,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咒骂着这冻死人的天气。或者寻一个背风向阳的地方躺下来。骆曜过惯了舒服的日子,对这种气味无法接受,三步外就屏住了呼吸,生怕被薰着。

    自从接受了刘修的委托来寻找唐英子,他已经在山东各地晃悠了近一年,几乎把各郡各县都跑了个遍,前一段时间,还特地跟踪张鸣师傅几百里,从幽州一路追到钜鹿城外,被张鸣他们识破之后。他又潜进了钜鹿城,在张角的眼皮底下呆了几天,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从张角的反应来看,唐英子应该的确不在他的手中,再跟踪下去也是白费心机。于是他打算回一趟长安,见见刘修。按他的估计,说不定唐英子已经死在哪个沟里了。

    这一路走来,尸体随处可见,唐英子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据说又长得胖乎乎,一身好膘,要是遇到一股饿疯了的流民,被杀了吃肉也有可能。

    “嘿,臭道士,走路不带眼睛的?”一个又黑又瘦,披着一头油腻腻的头发,看不出男女的半大孩子瞪着两只眼睛,冲着骆曜大吼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骆曜大怒,可是一看他伸出来的那只小黑手,吓得他往后一跳三步远,伸手阻止道:“你要干什么?”

    “你踩了我的晚饭,你说怎么办?”那孩子也不怕他,瞪起眼睛,尖着嗓子大骂道:“你得陪我,要不然我杀了你,剥下你这身白袍子去换晚饭。”

    骆曜差点气笑了,这孩子胆子还真是大,居然敢威胁他,他撇了撇嘴,不屑一顾,转身就走。那孩子追过来要揪他的衣服,骆曜微微一笑,只是略微施展了几分轻身身法,就游刃有余的把那孩子甩出几步远。

    那孩子“咦”了一声,似乎觉得有些惊奇,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鬼怪,顾不上追骆曜,转身就像旁边的一条里巷里钻去。骆曜虽然没看他,却竖起耳朵听后面的动静,听他忽然不追了,不免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站住!”两个年轻人从骆曜身边掠过,追着那孩子进了一条巷子。骆曜嘎嘎一笑,心道这孩子大概是个小贼什么的,现在被失主抓住,少不了一顿打,他向前走了两步,忽然觉得刚才那两个人有些眼熟,他停住脚步,仔细的想了想,忽然转过身,飞身扑入那个巷子。

    一冲进巷子,骆曜就停住了。

    那两个年轻人正是曾经被他追踪过的杨凤和蓝兰,此刻她们一左一右揪住那孩子,那孩子也不挣扎,只是仰起黑乎乎的小脸,满不在乎的看着她们。杨凤正要和他说着什么,一听到骆曜的脚步声,她立刻一手将那孩子拦在身后,另一只手扶上了腰间的长剑,沉声道:“这位道友,不知仙乡何处,有何指教。”

    骆曜跟她们师徒一路,但杨凤等人却从来没有见过骆曜的真面目,此刻见骆曜一副道人打扮,神采不俗,倒也不敢轻慢。

    骆曜却没心思和她拉扯,只是看了看被她挡在身后的那个孩子,剑眉一挑:“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当街劫人?”

    杨凤一听这话,不免有些紧张起来,再想到骆曜刚才掠入里巷的敏捷,不禁提高了警惕,她回头给蓝兰递了一个眼色,这才笑道:“道友想必不知,我是太平道弟子,这孩子是我道门中人,一时贪玩,跑了出来,我是奉大贤良师带他回去的。”

    黄巾起事之后,邯郸虽然名义上还在官军的手中,不过卢植被免之后,董卓主事,奉命将官军阵线后移到邺城一带,邯郸附近已经实际由黄巾控制,一提到太平道,纵使不是太平道信众,也要多三分忌惮,而杨凤更是直接报出了大贤良师,以示自己身份不低,想来就算骆曜是个有道术的道士,也不至于再和她为难。

    不料骆曜听了大贤良师这四个字,根本不以为然,他笑眯眯的看着那个虽然脏兮兮,神色却并不紧张的孩子,老神在在的笑了笑:“大贤良师很吓人吗?就算是吓人吧,可是我骆曜也未必就怕了他。”

    杨凤一听,顿时心头一惊,她上下打量了骆曜片刻,冷笑一声:“跟了我们一路,装神弄鬼的就是你吧?”

    骆曜想到张鸣师徒四人被他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杨凤见他笑得得意,蓦的一声冷哼,长剑出鞘,明晃晃的剑尖直指骆曜的胸膛。骆曜不以为然的大袖一拂,袖摆刚刚碰到杨凤的剑,忽然眉头一竖,猛的向右横移两步,同时转身拍出一掌。

    “啪”的一声脆响,骆曜和刚刚赶到的张鸣同时向后退了一步。骆曜皱起了眉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拎着胡须,轻蔑的扫了张鸣一眼:“原来太平道中人只会偷袭。”

    张鸣看看自己的手掌,也轻轻的笑了一声:“原来闻名关中的骆曜也只是中看不中用,掌力弱得还不如一个女人。”

    骆曜的脸顿时胀得通红,怒不可遏,挥掌就扑了上来:“再吃我一掌试试!”

    张鸣也不抬头,他知道骆曜的匿缅术高明,身法之好,不是他能够比拟的,索性放弃了用眼睛看,只凭着耳朵听,听得骆曜的掌风到了跟前,向前迈了半步,双掌齐出,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招术和骆曜硬拼。骆曜身法虽好,可是在这狭窄的巷子里却施展不开,被张鸣硬拼了两掌,虽然没吃什么亏,却更为恼怒,铆足了劲要和张鸣再分个高下。

    张鸣正中下怀,他冲着杨凤和蓝兰使了个眼色,再次和骆曜拼在一起。杨凤不敢怠慢,拖着那孩子飞奔出了巷子,连拐了几个弯,这才停住了脚步,轻笑一声:“圣姑,英子姑娘,你找得我们好苦。”

    那孩子——唐英子翻了个白眼,瞥了她一眼,看了看手里被骆曜踩过一脚的饼,顺手塞进怀里,拍了拍手道:“你们找我干什么?”

    “大贤良师请你回去。”杨凤盯着唐英子的脸,笑盈盈的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有些事想问你,然后……便送你去见你的大哥哥。”

    唐英子抬起黑黑的小手,擦了擦鼻涕,转了转眼珠:“那行,不过你先得给我买两个饼。”

    “买饼?”杨凤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唐英子会极力反抗的,没想到唐英子只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她再次打量了唐英子一眼,见她又黑又瘦,和在洛阳时的模样判若两人,心道这孩子不会是饿得很了吧,不免有些同情,便点头道:“行,只要你愿意跟我们走,买多少饼都成。”

    “我不要普通的饼。”唐英子呛声道:“我要市东胡家食肆的胡饼,而且我要多放胡麻,烤得又香又脆。”

    “就这些?”

    “就这些。”唐英子一扭头:“你给我去买,买完了,我就跟你们走。”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95章 统一战线(第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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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只有一个人,拦不住他们,被他们跑了。”骆曜很惭愧的低下了头。他只顾和张鸣较量,最终是赢了两招,可杨凤等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耽误了正事,左思右想,一横心,又跟踪张鸣追了下去。不料张鸣也鬼得很,他故意带着骆曜绕圈子,等他们赶到钜鹿,唐英子已经被张角严密控制起来了,骆曜多次潜入钜鹿城,可是张角既然知道了他的存在,又怎么可能给他下手的机会。

    骆曜没办法,只好赶回来报告刘修,走到洛阳时,他听到刘修已经回京的消息,就直接找到卫将军府来了。之所以半夜来,是因为他没有京兆尹发的路传,根本进不了洛阳城,只好等城门落锁后,半夜施展他的轻身术,爬墙进城。

    路传就是后世所谓路引,东汉时又称为过所,凡是普通百姓外出,必须到当地官府领取路传,上面著名持传者的长相、年龄、外貌特征以及目的地等。凡是经过城池、河津,都必须要有传才能通行。骆曜自由惯了,也很少进城,所以也没带传,仗着自己的身法好,通行无阻,不过要进城,他就只能趁黑,大白天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的匿缅术再高明也不好使。

    刘修有些失望,本以为骆曜道术这么高明,找唐英子正合适,没曾想这厮却一点江湖经验也没有,居然让唐英子在他眼皮底下错过了。不过这时再怪他也没有意义,好在总算知道了唐英子还活着,没有被人当肉菜给吃了。

    “既然到了张角的手中,那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刘修道。“你也辛苦了,在洛阳玩几天吧。如果嫌城里闷。去邙山治找王英也行。城西的白马寺有些西域来的胡僧。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和他们论论道术。”

    骆曜见刘修不怪他,更加有些过意不去。他也知道指环的事,潜伏在钜鹿城的时候。也知道张角挟持唐英子,就是想和刘修换这个指环。一想到这样的神器要落到张角的手里,他挺有些舍不得的。

    “没关系,除了英子和我。他们就算得到了指环也没用。”刘修用拇指摩挲着指环。淡淡一笑:“他们不懂,真正的道不在什么神器,而在心。”

    骆曜眨了眨眼睛,对此有些不以为然,却又不当面反驳,见刘修没有什么事安排。便转身出了卫将军府,自去找王英。

    郭嘉捧着几封密件出现在门口。又惊又喜的看着刘修:“将军,英子姑娘要回来了?”

    “快了。”刘修微微一笑,摸了摸郭嘉的脑袋:“想她了?”

    郭嘉羞赧的笑了笑,将手中的密件送到刘修面前:“这是戏君刚刚送回来的几件密函,请将军过目。”

    “好,我马上就看,奉孝,你帮我煮点茶。”刘修立即接过翻阅起来,郭嘉正准备出门去泡茶,孟达一手提着一壶滚开的茶,一手托着两只茶杯,笑眯眯的出现在院子门口。郭嘉连忙接了过来,致了谢,赶回屋里,开始给刘修倒茶。

    刘修看了一眼门口,突然说道:“奉孝,这个屋子,除了你之外,不准任何人进来。”

    郭嘉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我知道了。”

    刘修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郭嘉心思机敏,不需要说得太直接。他对孟达不太信任,一方面是因为孟达是历史上有名的反骨仔,另一方面是孟佗毕竟是张让的人,虽说眼下和他配合得不错,但谁知道他背地里和张让有没有来往?孟达在他身边更多的是个人质,根本谈不上亲信,普通的文书往来让他经手已经是不容易了,这种机密的事却不能让他沾一点边。

    刘修看了几页,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一封关于张角近况的密函。戏志才在密函里说,张角身边出现了一个儒生,通晓兵法,很得张角的信任。张角现在招集了几十个识文断字的弟子在接受此人的兵法启蒙,从最近黄巾军的几次大小战斗来看,他们似乎有了长足的进步。

    戏志才特别提到了一点,这些受过训的黄巾弟子最常看的一部书是刘修为段颎编的。

    刘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部书并不长,也就两三万字,当初是为了替段颎扬名才编著的,里面是段颎在平定东羌的战事经过,主要内容当然是说段颎的能征善战,有勇有谋,战事的描写当然不少,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最多只是个传奇故事,看不出太多的东西,然而到了有心人的手里,多少能看出一些兵家常识和段颎用兵的特点。

    这部书成了黄巾军将士的教材?刘修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应该欣慰,还是应该后悔。他多次建议朝廷在太学设兵科,可是谁也不听他的,最后还是只有他在晋阳学堂设了一个兵学院,如今培养出来的人已经逐渐进入并凉的军队。其他地方根本没动静,没想到第一个跟风的反而是黄巾军。

    难道我做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促成张角的胜利?这也太讽刺了吧?

    刘修把密函放在案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郭嘉瞟了一眼,知道刘修为什么心烦,轻笑一声道:“将军是为张角练兵的事烦恼吗?”

    “是啊。”刘修向后靠了靠,把目光投入了这位未来将大放光芒的鬼才,突然起了好奇心,想听听他的意见。虽说后世郭嘉大名无人不晓,可是到他身边的时候,郭嘉毕竟还是个孩子,他下意识的暂时把他排除出了谋士的行列,一直没有咨询过他的意见。今天郭嘉主动问起,也许可以试探一下。“你怎么看?”

    郭嘉抿嘴一笑,将倒好的茶杯推到刘修面前,然后搓了搓手,从旁边的密函里拿出另一件:“将军,我觉得这件事比那件事更重要。”

    刘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接过另一件密函,迅速扫了一眼。眉头不禁轻轻一挑。这件是说张角在甘陵、安平实行屯田的事。甘陵国、安平国就在冀州的东部。紧靠着钜鹿,张角一起事,甘陵、安平人就把甘陵王和安平王抓了起来,那里可以说是张角最稳固的后方。因为东临黄河,土地肥沃。水利设施也全,是上好的良田。张角抓了这两个王之后,把土地分给流民。进行屯田。戏志才送来的的消息上说。他在这里实施的体制与大汉常见的官府结构不一样,按他的描述,就是一种与太平道教义紧密结合的一种政治体制。

    “屯田?政教合一?”

    “不,将军,你注意张角为什么选择这两个地方。”郭嘉有些紧张的看着刘修。刘修思索片刻,突然眉头一紧。“他宁可抓两个王,也不肯与冀州的世家豪强发生冲突?”

    郭嘉笑了。既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得意。“不错,张角在汝南大杀四方,可是到了冀州,他却不肯轻易与冀州的世家豪强发生冲突,这也是他能在冀州坚持这么久,而后方不乱的原因。能坚持下去,他才有时间培训弟子,才有时间训练战阵,否则的话,黄巾虽众,又如何能在冀州立稳脚跟?张角在钜鹿,钜鹿以北的大半个冀州可是安静得很啊。”

    刘修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不错,张角建军校不可怕,毕竟这名将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他就算花上三五年时间,只怕在军事人才上的储备也不如朝庭。可是他以铲除世家豪强起兵,并因此得到了天子的纵容,现在却与世家豪强达成了默契,这才是最可怕的,比起在安平、甘陵屯田要危险多了。

    这可不仅是挂羊头、卖狗肉那么简单,这是统一战线,张角名为铲除豪强,实际上却与豪强们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冀州如此,其他地方是不是也如何?

    怪不得黄巾起事之后,天下看似大乱,却没有乱成一锅粥。

    刘修想起了张角在旋门关和他说过的话,当时张角极力抨击他和并州世家签订契约的做法,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可是现在呢?他也在与世家豪强们进行合作,只是暗中合作,左右逢源,朝堂上得到了天子的纵容,地方上得到了豪强们的支持,他才可以稳稳的立住脚跟与官军周旋。有了天子的示意,骠骑将军董重控制住了几路官军的进度,官军不是在进攻黄巾,而是在做陪练,帮黄巾军迅速的成长。

    这才叫高明啊,谁说张角只是一个冲动的理想主义者?其实说起来也情有可原,诸子百家,不论是治国还是道术,权谋还是用兵,源头都在黄老,太平道就是黄老道,张角作为能开创太平道,忽悠了几十万、上百万人的大贤良师,对黄老学术的真谛岂能一无所知?他这么一个半吊子都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张角能不知道以柔克,以弱胜强,不争而无不争?

    “这厮才是大奸大恶,可是历史上为什么他却败了呢?难道他本来的确是个笨蛋,又是因为我刺激了他,他才爆发了小宇宙?”刘修哭笑不得,这历史的车轮是被他扳动了,可是他现在也控制不住走向了,这才是最悲剧的事。

    刘修有些头疼,伸出手指捏着眉心:“奉孝,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郭嘉笑笑:“趁其羽翼未丰,扑杀之。”他看看刘修,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天子下令朝廷大军全力攻击,张角又怎么可能如何从容施~~<="书书网更新首发~~为?”

    刘修呵呵的笑了两声,不知是天子太自以是,还是郭嘉的确是个鬼才,这种事连郭嘉都看出来了,天子还沉醉在自己借力打力的美梦中呢。

    那么我是该让他醒醒,还是让他再睡一会儿?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97章 天下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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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裂狂风喜气洋洋的来到卫将军府,身后跟着十几个粗装彪悍的鲜卑武士,有的抬着装满礼物的箱子,有的怀里抱了一个树枝似的大鹿茸,有的按着腰间的弯刀,警惕而新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还有两个牵着两匹战马,一匹如白雪般一尘不染,另一匹如火炭也似,却在额头上长了一簇月牙形的白毛,两匹马肩高都在七尺左右,比常见的战马高出一大截,头高颈举,毛色光滑,四肢健壮。可是看起来却又特别温顺,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是偶尔抖抖长长的鬃毛。

    “这可是天马。”裂狂风献宝似的说道:“一雄一雌,三岁口,明年就可以交配生马驹,用不了几年,你的马厩里就有好几匹纯种的天马了。”

    刘修摸着那匹红色的天马,问道:“有名字没?”

    “有,这匹叫烈火,那匹叫飞雪。”裂狂风嘻嘻笑道,“这可比献给你们天子的马还要好。”

    刘修白了他一眼,还没说话,风雪从里面奔了出来,正好听到裂狂风这句话。不由得嗔道:“你把这两匹天马牵着在洛阳走了一圈,天子还能不知道?这要是传到天子耳朵里去。你可是给我夫君惹了祸呢。”

    “啊呀……”裂狂风一拍髡头:“可不是么。你们汉人的天子最小气了,这可怎么办?”转头看到风雪那丰腴的身子,吓了一跳,迟疑了片刻。才不敢相信的说道:“阿雪,你怎么这么胖?”

    风雪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自己的腰。嗔道:“你大老远的跑来,就是嫌我胖的么?”

    “那不是,那不是。”裂狂风连忙把风雪拉到一边。担心的瞅了瞅刘修:“妹子。他们汉人跟我们不一样,你看他们的女人虽然也不瘦,可是和咱草原上的女人比起来,那可瘦得像春天的小羊羔啊。你这么胖,不怕他嫌弃你?”

    “他敢。”风雪声厉内荏的叫了一声,又连忙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对了,阿爸可好?部落里的人可好?去年有没有遭雪灾?”

    裂狂风一脑门子汗。直愣愣的看着风雪,看得风雪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嘴,讷讷的说道:“阿哥,你……别吓我!”

    “我没吓你,是你吓着我了。”裂狂风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你看我那么老远的跑来,一口水还没喝着,你就一口气问了那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

    风雪扑哧一声笑了,抱着裂狂风的手臂,眨了眨眼睛:“那我只问一个,阿爸好不?”

    “好。”裂狂风眉头一皱:“自从有了你们派去的那两个活神仙,阿爸现在壮得像头牛。”

    风雪不解的看着裂狂风:“阿爸壮实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一喝多了,打人也疼啊。”裂狂风咧了咧嘴:“就因为要来看你,阿爸非要亲自去猎熊,我和暴雨拦了他一下,结果一人被他摔了个大跟头,暴雨两天没能起床。”

    风雪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阿爸要去猎熊?”

    “可不是。”裂狂风指了指那些鲜卑武士抬着的箱子:“最大的那只就是阿爸亲手杀死的,一刀致命。他现在比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还壮实呢,估摸着,我回去就得多一个小妹或者弟弟了。”

    风雪忍不住笑出声来,眉开眼笑的说道:“那好啊,到时候让我儿子和他一起玩。”

    风雪见到亲人只顾着开心,连请裂狂风进屋都忘了,就站在门前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刘修很无语,只得招呼人先进去,正说着话,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马车还没停稳,曹操就在车上叫了起来:“哇,好马!德然,你这是从哪儿捡来的宝啊。哟,这么多鲜卑人,是胡夫人的家里来人了?”

    刘修抬头一看,见马车刚刚停稳,曹昂和曹蕤兄妹俩就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溜烟跑到两匹马前,曹昂抚着战马的腿,爱不释手,哈喇子都流出来了:“阿翁,阿翁,我也要,我也要。”

    “要什么要,这么好的东西,老子都不敢开口要,你也敢要。”曹操一把拨开曹昂的手,冲着随后赶来的卞氏使了个眼色,卞氏连忙把曹昂兄妹拉了过去,向刘修和王楚、风雪一一行了礼。王楚见连了外客,不能再在大门口说话,连忙招呼他们进去。

    刘修安排人把两匹马拉到马厩去,看着曹操一直粘在马身上不肯挪开的眼神,好笑的推了他一下:“怎么,今天一家子赶到我这儿来,就是为了看马?你这可不如夫子了,只问马,不问人啊。”

    曹操哈哈一笑,收回目光:“那是夫子没看到这样的好马。鲁国地处中原,哪能有如此神骏的天马。我说,什么时候这两匹马有了马驹,你得匀我一匹,我儿子取字可是用的你的名,你不能一点面子不给吧。”

    “你这什么道理?”刘修玩笑道:“那天下和我同名的人来,我都得送一匹不成。”

    “嘿嘿,你要不答应,可别怪我告你黑状。”曹操奸笑一声,“你这马,我敢保证就是草原上也找不到更好的,那么,献给天子的马,应该不如这个吧?”

    “看来有人称你为奸雄,一点没说错。”刘修哈哈大笑,拉着曹操进了屋。在堂上坐定,又说了两句闲话。曹操这才说明来意。

    “买战马?”刘修眉头一挑。心头一喜,随即又沉默了片刻:“我倒是求之不得,不过,我不能卖给你。”

    “为什么?”曹操非常不解。刘修现在更缺钱,他特地把钱送到他手上。他居然不要?

    “不管是并州的牧苑,还是凉州的牧苑,那都是朝廷的牧苑。虽说不能无偿奉献。但由我来卖,还是不太合适。”刘修沉吟道,“这样吧,你向天子请诏,由天子下诏从并凉调拨,钱先交到大司农。然后再转到并凉。”

    “这样对我来说倒是无所谓,不过。我可提醒你,天子现在手头紧得很,从他手里过一遍,至少要抽你一半。”

    “那也没办法啊。”刘修呲着牙,他当然知道天子现在穷成什么样了,如果不是并凉也穷,他很可能把这几亿钱全吞了。

    曹操见刘修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转而问起山东的战局,刘修已经考虑到他不可能走到对黄巾军作战的前沿立功,眼前这个曹操却完全有可能抓住这次机会崛起,他下这么大血本,大概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既然无法阻挡他的崛起,他们又都在宋皇后的船上,那自然要帮一些,至于以后两人会不会兵戎相见,等以后再说。

    两人以案为地,以手蘸酒,在堂上演说起山东的形势来。说到山东的形势,不可避免的要说到袁家两兄弟,曹操既然打定主意要立功,自然做好了和袁家对着干的准备,这时候自然而然的就说到了怎么挑起袁家兄弟内耗的事。

    “你觉得袁绍会中意什么地方?”刘修佯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依我看,他大概是想冀州。”曹操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上次北征,他就是借冀州士族的力量。至于汝南、颍川一带,有那么多人跟在他后面,不是他的也是他的了。”曹操捻着手指,沉思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光武皇帝当年凭河北而定天下,袁本初如果有野心,只怕也会走这条路。”

    “这么说,袁术是打定主意要争南阳了?”

    “很难说。”曹操微微仰起头,手指捻得更急,眉眼间有些抑制不住的烦燥:“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满天下,就算不是他们的门生故吏,又有几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去讨好他?那个长沙太守,好象是叫……叫孙坚的,为了靠上袁家,居然不听荆州刺史刘表的命令,率军赶到南阳来参战了。”

    “谁?孙坚?”刘修一愣。

    “对,就是他。”曹操用力的点点头,“说起来,他原本是丹阳太守陈寅任命的郡司马,后来扬州刺史臧旻讨许生,就是那个自称阳明皇帝的蠢货,这个孙坚招募了一些人,立了功,臧旻举荐他出仕,可是现在他为了靠上袁家,根本不提臧旻这回事了。”

    “臧旻?臧旻不是在袁绍手下吗?”

    “现在不在了,臧旻跟着袁绍北征,因为功劳有限,没能升迁,后来不知怎么的,被袁术拉过去了,现在在袁术手下做校尉呢。”

    刘修轻轻吐了口气,其实臧旻的能力是相当不错的,只是因为袁家和他抢夺并州,臧旻做了夹缝里的老鼠,平白的丧失了一次机会,现在居然落到自己举荐的人后面了。这个孙坚在演义里号称江东猛虎,他到了袁术的身边,那袁术可是如虎添翼啊。虽然比起袁绍来还差得不少,但比起曹操、董卓这样只有几个同乡同族的人来说,袁家四世三公的影响力还真是不可小视。

    就算是他,仗着先知先觉的“识人之明”,辛苦了几年,到现在收罗的人才也是以武夫为主,文才也局限于并凉两州,除此之外,也只有荀彧叔侄以及戏志才、郭嘉这样的寒族子弟。

    任重而道长啊。要争天下,只有武将是远远不够的,现在立足于西北发展,他的人才还算是够用,将来要想进军中原,与袁绍兄弟这样的巨无霸争锋,仅靠现有的人才还是太单薄了。韩遂、边章这样的西凉名士到了中原,可就什么也不是了,而且他们的能力也的确不够全面。在他手下,真正算得上高端人才的也就是荀彧和王允这两个王佐之才。

    可是这两个人也是坚定的保皇派,他现在是忠臣,那倒没有任何问题,一旦他露出反意,这两个人还能支持他吗?刘修敢肯定,他们肯定不会像阎忠那样坚定。

    刘修想起了阎忠的凉州对,忽然对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有了明确的方向,这个决心一冒上脑海,整个人都忽然轻松了起来,他笑道:“孟德,你打算从哪儿破局?”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98章 敲山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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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修白了他一眼,还没说话,风雪从里面奔了出来,正好听到裂狂风这句话。不由得嗔道:“你把这两匹天马牵着在洛阳走了一圈,天子还能不知道?这要是传到天子耳朵里去。你可是给我夫君惹了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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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那不是。”裂狂风连忙把风雪拉到一边。担心的瞅了瞅刘修:“妹子。他们汉人跟我们不一样,你看他们的女人虽然也不瘦,可是和咱草原上的女人比起来,那可瘦得像春天的小羊羔啊。你这么胖,不怕他嫌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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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99章 推波助澜(加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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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因为有风雪同行,刘修没有乘马急驰,而是难得的坐了马车,一路缓行,太阳升得老高才出发,刚刚偏西就休息,一天不过三四十里,几乎和游山玩水一般。在洛阳府里闷得太久的风雪看到了大河两岸的重峦叠翠,河水奔腾,喜得眉开眼笑,还没有回草原,陪着风雪去长安的裂狂风等人见了,也是感慨不已,几次对刘修说,你们汉人啊,真是太贪婪了,有了这么好的土地,为什么还要和我们争夺草原呢?

    刘修笑笑,我们不是和你们争夺草原,只是因为草原上的人太喜欢来抢,如果不把草原占住,这片土地再好,也不是家乡。

    裂狂风不明白,挠着髡头,一脸茫然。刘修也没兴趣和他解释,难道对他说,你们只要突破了并州,就可以直到河内?和连和慕容风打得正热闹,牛头部落却在休养生息,他可不希望打倒了两头虎,又喂大了一头狼。

    这一日,刘修到达黾池,夜宿崤亭,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玩玩游戏,直到戌时初刻,刘修才把意犹未尽的刘协和刘和赶去睡觉,又和风雪说了一会体已话,这才出了房门。

    “王道长,你先歇着吧。”刘修对王稚笑道:“亭舍外面还有虎士营,不会有事的。”

    王稚笑笑,躬身而退。得知卫将军要住在这里,亭长早就把其他闲杂人等全部赶走了,这崤亭里现在只有刘修一家人,外面还有许禇率领的二百虎士,除非是一只军队来,否则没人能对刘修不利。

    等王稚离开,刘修又坐了片刻,这才说道:“奉孝。彦明,你们随我出去走走。”

    郭嘉和阎行一听,连忙收拾了一下,阎行递上刘修的大氅,“大人,夜寒,还是小心些。”

    “你们也是。”刘修接过大氅,自己寄好系带。看看阎行,“还喜欢这身衣服吗?”

    阎行摸着身上的锦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喜欢,又不喜欢。”

    “哦,为什么?”

    “喜欢是因为这衣服真的好看,不喜欢是因为射箭的时候放不开手脚,稍微一划就能弄破了,不如羊皮衣结实。”

    “哈哈哈……”刘修忍俊不禁的笑了,摇摇头,举步向前走去。阎行红着脸。连忙按着刀环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让到一旁,侧身对郭嘉道:“奉孝,你先走,我在最后,好保护你们。”

    郭嘉也乐了:“这里能有什么意外,一起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跟着刘修出了门。刘修在院子里转了转,和负责守夜的将士们聊了两句,查看了一下当值的情况。就让人打开了亭舍的大门。负责看门的周鸣一听,连忙问道:“将军,我带几个人跟着你?”

    “不用,我就在附近走走,不会有事。”刘修拦住了他,举步出了门。周鸣有些迟疑,郭嘉冲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醒悟过来,刘修这么晚出门,大概有什么秘密行动。他立刻赶去向许禇报告,许禇听了,也没有声张,只是安排人在远处看着,不要有大股的敌人接近就行。以刘修和他身边阎行的武技,三五个人根本伤不了他们。

    刘修出了亭舍,崤亭就在崤山脚下,险峻的崤山在月光的照耀下安静如虎,怪石青松,皆成黑影,月光洒在山间小道上,斑驳如银。刘修顺着亭舍旁的小路向前走了三十多步,拐上一个小山坡,回头冲郭嘉、阎行摆了摆手,然后独自走了上去。

    阎行有些紧张,郭嘉却很平静,他靠在一块大石上,指着远处如丝带一般闪闪发光的大河说道:“彦明,你知道这里都发生过哪些著名的大事吗?”

    阎行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郭嘉是什么意思,是考他学问吗?

    “这里是先轸伏击孟明视的地方,这里还是秦赵相会,蔺相如逼秦王为赵王击缶的地方,这是……”郭嘉声音虽然不大,可是说的故事却非常吸引人,阎行虽说家境不错,但是要论这些知识,他和郭嘉比就差远了,听得津津有味,连警戒周围的情况都忘在脑后。

    就在他们头顶十步,刘修停住了脚步,郭嘉的声音隐约传来,他微微一笑,轻咳了一声:“震使,请现身吧。”

    一阵轻微之极的脚步声,张鸣从一块巨石后缓缓走了出来,如炬的目光在刘修脸上一扫,淡淡的说道:“卫将军如今身份贵重,想要见上一面,真是不容易啊。”

    “嗯,没办法,这年头盗贼横行,不得不防。”

    张鸣有些尴尬,握起拳头掩着嘴,假咳了一声:“我是来和你谈谈交换圣物和圣姑的事。”

    “我知道。”刘修点点头,“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见你。只是……你在洛阳事儿也太多了吧,直到现在才有空?”

    张鸣无言以对,他的确到洛阳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太忙,有比交换更重要的事要做,这才耽搁了。那些事当然不能对刘修说,他只能沉默,过了片刻才说:“卫将军身边警戒森严,我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再者,如今我太平道身份敏感,不想在洛阳与卫将军见面,以免给卫将军惹来非议。”

    “真是不容易,那我多谢你了。”刘修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说吧,你们的条件。”

    “不知卫将军先前的条件……能否兑现?”

    刘修冷笑一声:“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说过愿意用指环来交换英子,就一定不会反悔,我不管英子是怎么落到你们手上的,你把英子带来,我就把指环给你们。”

    张鸣一愣,脱口而出:“要我们先把圣姑带来?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刘修的眼神瞬时变得冰冷:“我如果看不到英子就把指环给了你们,你们还能把他送回来?”

    “那当然。”

    “我信你才怪。”刘修一撩大氅,怒视着张鸣:“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自己清楚,想在我面前玩这些花招,我对你说。你们休想。老老实实把英子送来,我把指环给你们,这是最后的条件,你要是做不了主,回去对张角说。”

    张鸣也沉下了脸:“卫将军,你这么做,让我们很难办啊。我们如果把英子送来了,你要是不给指环。那我们岂不是亏了?”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刘修冷笑道:“如果按你们那种小人之心,我有指环在手,你们送不送回英子,对我有什么影响?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们愿意交换,那就不会后悔,你们不信我,我又何尝能信你们?退一步说,指环和英子,原本都是你们强抢去的,这次英子落到你们手中。又是你们当街劫人,要不然的话。骆曜岂会空手而归。”

    “骆曜是你派去的?”张鸣的眼神顿时一紧。

    “不错。”刘修哼了一声:“所以你们最好相信我,否则,我就自己派人去救。钜鹿城虽说坚固,可是对我来说,却不值一提。”

    张鸣不肯示弱,也冷笑一声:“卫将军好大的口气,钜鹿城内外有我太平道的近十万大军。将军如果能来去自如,我们还能安睡吗?”

    “呵呵呵……”刘修轻声笑了起来,笑声有如山间的夜枭。听得张鸣一阵阵的心惊肉跳。“十万大军?我告诉你一件事啊,陛下已经下令从并州调两千匹战马交给长水校尉曹操,他即日就将东出,手下五千精锐步骑,你说他会先攻哪里?”

    张鸣的心脏一下子被攥住了,曹操带五千精锐步骑东出?眼下山东的形势是一个微妙的平衡,曹操这五千人也许不算多,但是他的身份却非常敏感,他是宋家的势力之一,直属于天子,更重要的是,他在洛阳这么多天,却对这件很可能打破平衡的事一无所知,这说明天子已经感觉到了一些问题,故意对他们在宫里的耳目隐瞒了这个消息。

    “黄巾虽众,不过一群散沙,你真以为官军是没法打赢?”刘修冷笑连连,“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们,把英子送来,不要逼我和你们交锋,否则,你们那十万大军眨眼间就会灰飞烟灭。”他举起手,向张鸣展示了手上的指环:“我在此发誓,只要你们把英子安然无恙的送回来,我一定立刻把指环给你们,有违此誓,天亟之,地灭之。如果你们不把她送回来,或者让她吃了什么苦头,我同样发誓,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终生。”

    张鸣脸色巨变,刘修发下如此重誓,看来是不会改变心意了。更重要的是,刘修向他透露的这个消息太重要了,他必须立刻去查证,并了解清楚天子将派曹操首先攻击哪个方向,背后又究竟在做什么样的打算。此时此刻,与刘修翻脸的确不是明智之举,真把刘修逼急了,唐英子有什么损伤,对刘修来说没什么损失,对他们太平道可就不是小事了。

    张鸣想起刘修从洛阳狱出来后对他的报复,不敢再怠慢,答应回去向大贤良师请示,匆匆而别。

    刘修不屑的哼了一声,他来见张鸣,要他们送回唐英子只是目的之一,他知道张角他们对指环誓在必得,要不然不会派张鸣来见他。他更大的目的是验证一下天子和太平道的关系,从张鸣刚才的神情来看,他们之间肯定是有联系的。

    那么,曹操东出,打破了这个平衡,形势又将如何发展?他希望打破这个平衡,却又不希望太平道太容易就被扑灭,山东乱得越久,对他来说越有利,既然天子不让我插手,那我就把水搅得浑一些,再浑一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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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东汉末介绍:
一个混世霸王的成长史!
精神强大的刘修并不知道,当他来到这个世界,欣喜于这个怪异而强悍的肉体时,大汉的历史车轮便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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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在手,问天下谁敢称雄!
…………
袁绍欲哭无泪:“这竖子哪是打酱油的,分明是打江山的嘛。”混在东汉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东汉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