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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混在东汉末txt下载     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1章 西北望,射天狼

    ?

    王稚看着空荡荡的河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本扎满了帐篷的河谷里如今什么没有。

    “羌人……哪去了?”

    刘修虽然心里诧异,却不像王稚那么无措,他看了片刻,命令李逸风带两个斥候去打探一下。李逸风领命去了,下到河谷,仔细查探了一番,回报刘修,羌人应该是走了,地上扎帐篷离下的痕迹还在,还可以看到作饭时的灰烬,从有些灰烬堆还有余温来看,应该两个时辰前刚走的。

    刘修估计是天狼接到了斥候的汇报之后才撤走的,只是他觉得有些奇怪,山道难走,就算有敌人也只可能是小股人马,天狼有两万大军在手,只要做好防备就万无一失,又何必撤走?他这一撤,可就是将朱圉山这个有利地形拱手相让了。

    刘修生怕是计,派李逸风再次向前打探,同时让人通知估计还在半路上磨蹭的主力,让他们尽快赶来,抢占朱圉山。

    一个时辰后,李逸风赶了,天狼的确是走了,他现在已经快到落门山了,看样子应该是退回陇西郡,至于回到陇西之后向哪个方向,现在还无法判断,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走得很慌张,一直在急着赶路,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刘修一头雾水,难道羌人之中发生了什么事,天狼才这么仓促的撤退?

    又过了一个时辰,荀攸等人赶到,听了刘修的疑问之后,荀攸突然笑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和将军这支奇兵有关,但是从时间来看,应该和今天早上的天狼星消失有关。”

    刘修莫名其妙-,他对璀璨的星空一向很无知。

    荀攸解释了一下,说最近这半个月,井宿中的狼星每天都在日出前出现在东方的天空,而狼星在羌人的习俗里叫天狼星·羌人向来有以天上的星星为名的习惯,这个天狼应该就是把天狼星当成了自己的星宿。狼星在汉人的习俗里象征着刀兵,如果不在其位,或者颜色变化·就代表着天下要刀兵四起。

    “真的假的?”刘修对此不太感冒,他可不像这个时代的人那样自以为人类是万物之灵,每个牛人在天上都是一颗星星。不过他知道旁边的这些人,括荀攸、傅燮这样的人都信,他也不能太特立独行了。

    “很难说。”荀攸忽然有些神秘的把刘修拉到一边,轻声说道:“井宿又称井木犴,是南方朱雀七宿中的第一宿·虽然有象征刀兵,可也有征伐之义。将军的战旗是朱雀,这也许是将军将征讨东方之义。”

    刘修对荀攸说过张角可能会起义的事,不过对这种神秘的象征,他不以为然。“我现在被凉州人缠住,能不能脱身还是两码事呢,就算是张角起事,我也赶不过去。”刘修摇摇头·暗自叹了一口气:“再说了,东方有袁绍、皇甫嵩这些干将,哪里需要我去啊。”

    “不然。”荀攸用力的摇摇头:“将军·朱雀属火,最不宜的便是北方玄武,可是檀石槐都被你灭了,东方木和西方金又有什么了不得的?火克金,将军的凉州之行是势如破竹,聂啸授首,天狼不战而退,便是明证。”

    刘修眨了眨眼睛,这也能扯得上?

    “将军,天狼仓促而退·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将军应该追上去,大破之。如此一来,汉阳太平,羌人破胆,形势对我军非常有利啊。”

    刘修听荀攸说回了正题上·这才严肃起来,他仔细的权衡了一下,又和荀攸、傅燮等人商量了一下,都觉得此时此刻去追击一下是有必要的,如果能一战击溃天狼,对凉州的局势会有很大的影响。

    商量定了之后,刘修随即出发,他带三千亲卫营为前锋,姜叙、傅燮带由汉阳郡兵和各家部曲组成的五千步骑后行。

    三千精锐立刻脱离大队,在庞德的引领下向西急追。

    落门聚,位于渭水南岸,是冀县与道县的接壤之处,东接冀县,西接彰县、襄武,南接临洮,北接陇西,四通八达,是个交通要道,也正因为此,群山环抱之中的这片河滩地才成为一个聚。

    天狼跑到落门聚之后,得到汉军正在追来的消息,又惊又怒·惊的是追来的正是击杀聂啸一万大军的刘修,怒的是刘修欺人太盛,只带了三千人就敢追他两万人,还把他天狼放在眼里吗?这要是传到别的种落的耳朵里,那他天狼以后还怎么混。....

    天狼虽然非常不情愿和刘修打这一仗,可是又不得不打。他下令停止前进,在落门聚据险而守,要和刘修打一仗。

    不期然之间,拥有两万人马的天狼已经把自己摆在了防守而不是主动进攻的位置上。他这个举措遭到了部下们或明或暗的不满,都觉得他太软弱了,这个时候应该主动攻上去才对嘛,哪有两万人怕三千

    可是天狼被早上那个不祥之兆吓怕了,他生怕自己会像聂啸一样被汉军临阵斩首,宁愿摆出这种没出息的防守阵型和刘修对耗,也不肯主动进攻。不仅如此,他还派人向陇西的参狼羌请求支援,请他们派兵接应,同时派人急报金城的边章、王国,刘修已经赶到凉州,请立刻率领大军前来决战。

    天狼不攻反守,让准备用骑兵突袭天狼的刘修有些措手不及。落门聚位于河谷的转弯处,地势狭窄,易守难攻,更何况天狼有两万人,而他只有三千骑兵,这追起来是快,可是用骑兵来和羌人在山地争夺是兵家大忌。刘修再急于求胜,也不能干出这样的傻事。

    刘修带着人到阵前观阵,不看还好,一看更是哭笑不得。天狼在两边的山坡上,中间的河谷里,都摆好了防守阵形,看来是死心塌的防守,坚决放弃进攻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名头太响了,也不全是一件好事啊。”

    荀攸摇摇头笑了,“将军·难道你觉得天狼主动与我军决战好?”

    刘修耸耸肩,很无奈。他的目的当然也不是和天狼决战,他只是想打一场追击战,可现在不仅追击战打不成·就连对攻都成了奢望,如果不想打一场攻坚战,那他就只能退回

    而他显然没有打攻坚战的实力,虎士的战斗力再强,也不过是五百多人,在两万多有了准备的羌人面前,他们起不了太多的作用。

    “不管怎么说三千人逼得两万人防守,这足以说明我军的强悍,以后面对羌人的时候,我们便有了足够的信心。”荀攸见刘修有懊丧之色,温言开解道:“将军能逼得天狼据险而守,本身就已经是一场胜利了,又何必太强求自己。”

    刘修笑笑,看来也只能如此。他随即命令大军在甘谷里扎营准备等傅燮他们赶到再做商议。

    夜色很快降临,夜空无月,只有繁星一片营寨旁的渭水哗哗流响着,安静而祥和。刘修和荀攸坐在河边,点起了篝火,一边取暖一边说着闲话。亲卫们在篝火上架起了一只小釜,烧起了水,有几个亲卫找了一个水流缓一些的地方,钓了几条鱼,煮起了鱼汤。

    渭水是神农氏的发源地,轩辕氏,也就是黄帝起源于姬水姬水是渭水的一条支流,双方都可以说起源于渭水的种族,他们互相征伐,经过坂泉之战,最后合并为一族,又在涿鹿击败当时的蚩尤确立了华夏民族的根基。这些传说在不同的古籍是记载互相不同,也很难说哪一个是绝对正确的,也正因为如此,现在说来解解闷,倒是一个不错的话题。

    两人说着说着,又提到了天狼星,刘修对天文很无知,但是却记得有关天狼星的一首词,那就是苏东坡的: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这首词里面有两句最有名,一是最开始那句“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是最后一句“西北望,射天狼”。其实当时当时苏轼还没到四十岁,称不上老夫,可是这首词透出的豪放却让人心向往之。刘修前世为了报仇,苦心设计,心情之压抑可想而知,每每到快要崩溃之际,就会吟诵苏轼的诗词,用苏轼的那种豁达来开解自己。

    此时此刻,他远要担心远在青徐一带的张角生事,近要解决凉州的羌乱,偏偏手中要兵没兵,要钱没钱,看起来风光无限,少年富贵,其实处处受制,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自然而然的又吟起了这首词。

    荀攸静静的听着,喝着鱼汤,品咂了片刻,“将军,好曲,虽然俚俗,却颇有气势。不过,将军弱冠之年,自称老夫未免有些暮气了。最后几句好,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可不是正和了我们眼前的状况。”

    刘修苦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木碗:“可惜,只能在嘴里唱唱,天狼躲在那里,我射不着他。”

    荀攸微微一笑:“将军,明箭易躲,暗箭难防。”

    刘修愣了愣,抬起头看着荀攸,荀攸笑笑,举起木碗向刘修示意了一下:“将军,刺客此时不行,更待何时?”

    刘修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对啊,兵力悬殊,攻坚不利,刺客却可以大行其道。他手下在王稚、许这样的技击高手,他本人也是行刺的专家,这月黑风高之夜,正是杀人越货之时啊。如果能一击得手,除去天狼,两万羌人将不战自溃,又将成就一个传奇般的战绩。

    正如他曾经对傅燮说过的,用刺客对付游牧民族,向来是低成本、高回报的交易,原因很简单,越是原始的部落,越是倚重于个人的魅力,只有成熟的政治团体才会更注重集体智慧。公孙述用刺客杀了岑彭和来歙,只能暂时阻一阻汉军的攻势,那是因为汉军整体实力强,不全系于某一人,可是汉军如果要刺杀了羌人头领,那个羌人部落立刻会分崩离析。

    正如檀石槐一死,曾经强大的鲜卑人就被抽去了脊梁骨一样。

    刘修拿起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暗自揣摩着行动成功的可能性。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天狼惧我如虎只怕警卫会非常严密,要想用普通的刺杀法子,很难接近他。”

    “将军所言甚是,因此我觉得可以明暗两手。”荀攸拿起木勺,又装了一碗鱼汤,慢慢的呷着,不紧不慢的说道:“派人去见天狼,应该能接近他,寻机刺杀之,此其明也。随从中潜藏高手随使者入营,伺机潜伏在营中,若使者无功,则暗中行刺,此其暗也。”

    刘修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荀攸,面带微笑的荀攸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略一思索突然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刘修,手一抖半碗鱼汤泼在篝火上,篝火劈啪作响,他呐呐说道:“将军,你可千万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刘修咧嘴一笑:“这大营里,除了王稚,还有谁比我更适合行刺的?”

    荀攸都快哭出来了,扔了木碗,死死的揪住刘修的袖子:“将军,你身负重任,如何能行此刺客之事。天狼此刻战战兢兢防备一定很严,就算是行刺成功,将军只怕也能免一死。就算杀了天狼又如何,他能抵得上将军的一根寒毛嘛?”

    刘修笑了笑,缓缓的推开荀攸的手,将他按回原地坐着捡起地上的木碗,又给荀攸装了一碗鱼汤,塞到他的手里,轻声说道:“多谢公达的厚爱。我自有分寸,不会乱来的。王稚身负催心咒术,我也有我的办法,制服一个天狼并不是什么难事。万一有什么危险,大不了我们放弃行动,无功而返便是了,又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了,此地山高森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和王稚进了密林,这些羌人能找得到我们?”

    荀攸苦苦相劝,刘修却不肯让步,他能答应荀攸的只是不轻举妄动,如果没有下手的机会便放弃行动,安全撤回。反正等后面的人马也需要一两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天狼的大营里看看,说不定能一击得手。

    荀攸后悔莫及,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死几个刺客,对他来说无所谓,可是如果刘修有什么意外,他到时候就是跳进渭水也无法赎罪了。刘修可是荀家看中的人啊,这要是死在天狼的大营里,他以后还怎么去见荀?

    “将军,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已经做好了决定。”刘修微微一笑,叫来了王稚。王稚正为暴露了行踪,导致上次行动失败而后悔呢,一听刘修让他去行刺,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是一听说刘修要亲自去,他也傻了眼,呆了片刻之后,和荀攸一样连连摇头,苦劝刘修不要以身犯险。

    刘修摇摇头,温和而坚决的拒绝了王稚。“王道长,公达,我知道你们是一片好意,可是凉州情势紧急,不得不冒点险。再者,我自有分寸,不会勉为其难。以我的身手,只要靠近天狼十步以内,又有谁能挡得住我?”

    荀攸还是不同意,苦劝不。

    “更何况,我去见天狼,除了行刺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刘修沉默了片刻:“我一直怀疑羌人叛乱和张角有关,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见到天狼,我要亲口问问他,如果消息属实,我也好上奏朝廷,请陛下立刻抓捕张角,以免酿成大祸。”

    荀攸见他去意已定,只能长叹一声:“那将军一定要小心行事,安全归来。”

    “放心,你不是说我这次征叛羌是火克金,马到成功吗,既然天意如此,区区天狼又能奈我何?”刘修微微一笑,不再多说,立刻开始换衣裳,并作简单的易容。王稚作为暗箭,独自行动,庞德通晓羌语,作为通译和刘修一起去,其他人一个也不带。

    时间不长,刘修和庞德骑着两匹马,出了营地,直奔天狼的阵地而去。穿过大约两里远的山谷,刘修和庞德来到了落门聚前,刘修举着使者的旗子在原地等候,庞德上前喊话。

    落门聚,地如其名,两道像门框一样的山崖凌空而立,中间只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北面的山崖一直延伸到渭水之中像一把尖刀,硬生生的切进了渭水。两边的崖上挤满了手持弓箭的羌人,举着火把,好奇的看着崖下的两个汉人。

    听说是使者负责守护的千夫长不敢怠慢,立刻派人报与天狼。天狼正在后面的大寨里饮酒,听到报告,他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使者?使者是干什么的?”

    千夫长很无语,你说使者是干什么的?他只好解释道:“想必是来和大帅谈判的吧?”

    “谈判?谈什么判?”天狼放下酒碗,挠挠头,想了片刻:“几个人?可有武器?”

    “就两个人没搜身,不知道有没有短刀之内的,但是他们没带环刀、弓弩之类的武器。”

    “哦。”天狼松了口气,一挥手:“搜他们的身,不准他们带一件武器,哪怕是切肉的刀也不行。”

    千夫长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天狼想了想,又出帐让人调了五十个亲卫来把大帐团团围住,自己又穿上了一件重金买来的小铠,在外面再套上一件皮甲左佩一把刀,右手边放一柄狼牙棒,这才让使者进帐。

    刘修和庞德被彻底的搜身之后,带到了天狼面前,一看到天狼那副架势,刘修忍不住笑了。天狼一看他笑,顿时满脸通红,只能以怒遮羞,大声喝道:“那汉子,有话说话笑个鸟?不怕老子砍了你的脑壳,送你到唐述山做个鸟人?”

    刘修听不懂羌语,看了庞德一眼,庞德把天狼的话翻译过来。刘修听了,微微一笑:“敢教大帅得知,我汉人如果死了是魂上青天,魄归泰山,你把我送到唐述山,我怕语言不通啊。”

    天狼见刘修说话时笑容满面,语气温和,倒也没太在意,可是等庞德翻译完了之后,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用油腻腻的手指着刘修笑道:“那汉子,长得俊俏,说话也有趣。不像那些汉人的官儿,一个比一个凶狠,一个比一个贪婪,就像喂不饱的野狗一样,令人生厌。”

    刘修欠身施礼:“大帅,我们汉人当然也有狡诈之人,正如羌人中也有坏人一样。这并不足怪,只是大帅提高警惕,不要为人所骗便是了。”

    “骗?谁也骗老子,老子便砍了他的脑壳。”天狼见这两个汉人使者一个还是未成年的少年,另一个也不过刚刚成年,长得都挺不错,一看就让人喜欢,不像是那些老奸巨猾之辈,身上又没有带武器,警惕之心便松了些。他挥挥手,旁边的羌女给他倒上酒,他猛灌了一口,这才抹了抹胡子,大声问道:“你来见老子,又有什么事,有话就赶紧说,老子累了,要困觉。”

    “大帅为人坦荡,在下佩服。”刘修不动声色,从容的拱了拱手:“敢问大帅,可知道大贤良师张角否?”

    天狼愣了一下,停住了手中的酒碗:“你也知道大贤良师?”

    刘修微微一笑:“张角创立太平道,蛊惑百姓,被人揭破,刚刚被天子赶出朝堂,这件事天下人都知道,我岂能不知。”刘修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天狼脸上的神色。他从天狼的眼睛中看出了惊愕,也看出了疑惑,更加肯定他们叛乱和张角有关,便接着说道:“张角最擅长的便是骗人,他原本是想当官的,蒙骗了天子,进入朝堂,做了太守,可惜后来骗术被人揭破,这才狼狈而去。如今他在我大汉境内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再也没有几个人肯信他。可是我想大帅身处西疆,未必能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才斗胆提醒大帅,不要被他骗了。”

    天狼眼珠转了转:“不能吧,我亲眼看到他的一个弟子会法术。他一念咒,我们就会头疼,心慌。”说到这里,天狼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皱起了眉头,似乎又想起了那人施法时的痛苦。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2章 第一神将(第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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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的骗术,哪是什么法术。”刘修不屑一顾的连连摇头,把天狼搞得稀里糊涂,连刘修是汉人使者都忘了,一个劲的追问太平道的事。刘修此刻是大肆诋毁太平道,把张角说得不堪之极,什么骗人妻女,诈人钱财,拐卖孩子,男女乱交,凡是想得到的罪名都往张角的身上堆。天狼听得眉毛耸动,将信将疑。

    “大帅要是不信,我也会一点所谓的法术,不妨请大帅比较一下。”刘修顺水推舟的说道。

    “你也会法术?”天狼疑惑的看着刘修。

    “会不会,大帅看看不就知道了。”刘修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架势。他虽然不是道门中人,可是和道门中人交往甚密,卢夫人传教的场景他也不是看过一次两次,装神棍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天狼看了他这架势,倒也不敢怠慢,连忙坐正了,用力的闭紧嘴唇,屏住呼吸,脸色也有些发白,仿佛上刑场似的。刘修看了看四周,伸手取过天狼面前的酒碗,又对旁边的武士说道:“借支羽箭一用。”

    那武士犹豫了,把目光投向天狼。天狼也皱起眉头,生怕刘修用这羽箭做武器,可是一摸自己身上的重甲,又坦然了。“给他。”

    武士抽出一支羽箭递给刘修,刘修接在手中,拔掉了箭头,把箭杆拍成筷子长短,在酒碗上敲了两下,试了试声。天狼见了。这才松了口气。庞德看在眼中,却有些不解。他们都没有带武器。现在好容易弄到一支箭。怎么还把箭头去了,难道用这一尺长的箭杆杀人?

    刘修也不看他们,闭目细听天狼的心跳,渐渐的把握住了他的节奏。按照卢夫人和王稚他们研究出来的手法,轻轻一敲。

    “笃”的一声。天狼只觉得自己心猛的一跳,眼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他吃了一惊。没等他反应过来。刘修又轻轻的敲了一下,这下子他的心就像被人猛揍了一拳似的,疼得他叫出了声。旁边的武士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扶他,刘修也停了下来,关切的看着他:“大帅。你没事吧?”

    天狼痛苦的摆摆手:“别敲了,别敲了。老子难受。”

    刘修暗自叫了一声好,他刚才从天狼的心跳声就听出来天狼现在非常紧张,心跳已经过快,想必是当时被张角的那个弟子折磨得不轻,都有后遗症了。正如绷得太紧的弦,只要一点点拨动,就足以让他产生强烈的反应。他两次都敲在那个点上,虽然声音并不是很响,但木碗的声音沉闷,只要手法运用得好,比尖啸声伤害更大。

    “张角的人,就是这个法术吧?”刘修故意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对天狼说。

    “是的,是的,不过他是念咒,不像你这么敲。”天狼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

    “我说了,这只是骗术,不是法术。”刘修扔了木碗和箭杆,整理了一下衣摆,“大帅如果想看真正的法术,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不过,法术不能轻示于人,请大帅斥退左右。”

    天狼疑惑的打量了他片刻,生怕他对自己不利,迟疑着不敢答应。

    “也不用走得太远,让他们出了大帐就行。”刘修摊开双手,微笑地看着天狼:“难道大帅全副武装,还怕我一个赤手空拳的人不成?”

    天狼尴尬的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庞德对刘修的武技很有信心,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看了刘修一眼,便一起退了出去。

    “大帅,请留意。”刘修虽然不会说羌语,但是他的手势却提醒天狼注意,等天狼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他将拇指轻轻的摸上了指环。

    帐中突然大放光明,在天狼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片广阔的草原,草原在空中浮动,越来越近,慢慢的,一个穿着短衣的披发羌人出现在天狼面前,他转过头,平静的看着天狼,微微一笑。草原忽然一转,就像天狼转头看一样,面前出现一个披发女子,她慢慢的撩开披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被割去了鼻子的脸。

    她笑得很温柔,可是那张脸却显得非常狰狞,慈爱和恐惧在这张脸上混合在一起。

    天狼突然大叫一声,扑倒在地,连连叩头。外面的武士涌了进来,纷纷抽出武器对准刘修,庞德大惊,冲到刘修面前,张开双臂护住他,大吼道:“将军,快走!”

    刘修脑门顿时全是黑线,这娃勇猛是勇猛,可是经验太缺乏了,没有一点敌后工作的素质。

    “将军?”伏在地上的天狼吃了一惊,慢慢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刘修:“你是……刘修?”

    庞德这才发现自己闯祸了,脸色顿时煞白,一颗颗汗珠从脑门上滴了下来。

    事已至此,乱也无益。刘修反而平静下来,他微微一笑:“不错,我正是大汉卫将军刘修。”

    天狼吓了一跳,敏捷的翻身跃起,向后退了一步,顺手摸到了腰间的战刀。那些武士们更是惊骇莫名,不用天狼吩咐,纷纷围了过来,刹那间把刘修围得死死的,刀都快指到了庞德的鼻尖。庞德汗如雨下,面无人色,却死死的护在刘修面前,不肯退让半步。

    刘修皱了皱眉头,镇静从容的扫了如临大敌的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天狼的脸上,天狼双手握刀,但眼中惊色却非常明显,一看到刘修看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两个亲卫的背后。

    “号称羌人勇士的天狼,原来还怕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刘修轻笑了一声,慢慢拿起天狼掉在地上的木碗,向那个软作一团的羌女伸了过去:“烦劳,能帮我倒碗酒吗?”

    那羌女看着他。手脚发颤,哪里还能动分毫。

    庞德最先冷静下来。他迈步上前。提起地上的酒壶,给刘修斟了一碗酒。刘修浅浅的呷了一口,点头赞了一声:“想不到你们羌人也能酿出这样的美酒来,不错不错。”

    一直盯着他看的天狼也慢慢冷静下来。挥了挥手,示意亲卫们向后退两步。他走到刘修面前。警惕的看着他:“你到老子……我的营地里来干甚?”

    刘修放下酒碗,顿了片刻,这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来救你!”

    庞德立刻翻译了过去。

    “救我?”天狼冷笑一声。一脸的怀疑。

    “是的。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又何必到这里来见你。”刘修慢慢的站了起来,背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一个个面露恐惧的羌人,缓缓转了一圈,这才重新走到天狼面前。轻轻的蹙起眉头:“你知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天狼的眼中闪过疑惑之色,咕咙了几句什么。那些羌人一听,“哗啦“一下全把头扭了过去,那眼神好象看到了没穿衣服的美女一样,充满了狂喜和不敢相信。

    天狼吓了一跳,又嚅嚅了几句,那些羌人又呼啦一下,扭头看着刘修。刘修不解,庞德凑在他耳边说道:“天狼说你刚才的法术让他看到了羌人的始祖爰剑和无鼻女。”

    刘修点了点头,露出老神在在的微笑,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头,给自己加油。他在此之前也不是什么准备也没有,虽然不如像对付鲜卑人那样写过,但和傅燮闲聊时,也问到了羌人的来历。羌人始祖中的女人是个受过劓刑的奴隶,便是傅燮告诉他的。只可惜傅燮不懂羌语,要不然他让那两个“始祖”吼天狼几句,保证他现在就趴在地上求收养。

    庞德不解的看着刘修,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刘修还能笑出来,实在是太神奇了。难怪他年纪轻轻就做到卫将军啊,你看人家这气势,不愧是杀了檀石槐的不世名将啊。

    刘修此刻没心情注意庞德如黄河水般滔滔不绝的崇拜之情,他貌似平静,其实内衣全被汗浸湿了。他也是人,面对这么多把刀,不怕才怪,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何况这可不是菜刀,而且不止一把,是十几把。

    他只是知道怕也没用,所以才撒开了装而已。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刘修不给天狼考虑的时间,单刀直入,目光渐渐的变冷,突然喝了一声:“还不把刀收起来,当老子没脾气,不会杀人?”

    庞德心领神会,同样声色俱厉的翻译了过去。天狼和众羌人一听,讪讪的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收起了刀。刘修不会杀人?谁信啊。这个年轻的汉人将军可是个杀神,连檀石槐那样的传奇人物都被他砍死了,区区一个天狼算个屁,他们丝毫不怀疑,只要刘修发了火,哪怕手里没刀,也能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人的名,树的影,这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

    天狼喝退了亲卫,扔了武器,跪伏在刘修面前,老老实实的要求再施展一下法术,让他好好瞻仰一下先祖的尊容。他还向刘修请示,能不能让几个亲信一起来拜一拜。

    刘修答应了,天狼大喜,很快叫来了几个一看就知道是部落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诚惶诚恐的拜在刘修面前,再次观看了爰剑夫妇的模样,当那两个人凭空出现在大帐里,慈爱的看着他们时,这些羌人全睁大了眼珠子,让刘修非常担心会有某个眼珠子滚下来。

    等那团光散去,大帐里恢复了平静,羌人们互相看看,嘀咕了几句,然后以天狼为首,同时拜在刘修面前,大声喊着什么。刘修听不懂,把庞德叫了进来,庞德在外面已经听见了,不用刘修吩咐,就抑制不住兴奋的说道:“将军,他们要投降。”

    刘修虽然已经预计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听到这句话,还是差点瘫在地上。他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从狂喜中平静下来,上前一一扶起天狼他们,软语安慰了几句。他对天狼说。你是天狼星,在我们汉人的心里。你就是井木犴。南方朱雀七宿的第一宿。我的战旗就是朱雀,你天生就是我的部下,我的第一神将啊。

    天狼这时才想起来天狼星的事,胆战心惊的说道:“将军。天狼星不见了。”

    “不是不见了。”刘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天狼遇到了朱雀,当然要归位了。归位了。就不会再出现了。”

    天狼如梦初醒,口称主人,连连叩头。激动得就像是一个人战斗了多年的地下工作者终于又找到了组织一样。恨不得要亲刘修的脚。

    刘修随即对他们许诺,平定凉州之后,我一定为给你们安排一个好的地方,安排好的官员,保证你们再也不会受到欺压,能够幸福而平静的生活。如果受了灾,我会赈济你们。不会让你们忍冻挨饿。

    天狼等人无不欣喜若狂,再次拜谢,拍着胸口允诺一定听从卫将军派遣,再也不听张角那些骗术蛊惑。为了表示诚意,天狼亲自把刘修送出大营,又让人送了几十只牛羊到刘修的营地,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发誓,明天一早就召集所有的部属向刘修投降。

    出了崖门,刘修坐在马背上,这才长长的出一口气,夜风一吹,浑身冰凉。他知道天狼等人还在身后看着他,不敢露出任何异样,强作镇定的回头对天狼挥了挥手,然后对庞德说:“令明,我们回去!”

    “喏。”庞德兴奋的应了一声,很自觉的举着火把在前面开路。走出大概几百步远,王稚从黑暗中飞跃而出,轻盈的落在庞德的马背上,三人一起向大营走去。

    天狼看到了王稚的身影,突然想起了那个斥候的话,惊叫一声:“看,那个会飞的人。”随即又开心的笑道:“原来他是主人的侍从,主人真是天神降临啊,连侍从都这么厉害,聂啸要和他对抗,哪能不死呢。”

    荀攸等人正在焦急的等着刘修归来,他们已经注意到了羌人大营的异样,但是凭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刘修等人被羌人发现了。等刘修他们回到大营,把情况一说,所有人都又惊又喜,不约而同的拜倒在地,齐呼“将军威武”。

    刘修心情不错,一个急中生智,居然得到了比刺杀天狼更好的结果,这让他非常满意。天狼投降,他凭空可以得到两万羌兵,就算把那些老弱去掉,五千精锐总应该有的。而且羌人笃信鬼神,天狼见过他的“法术”之后,要远比因利益而归附的人更忠诚,将来在凉州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历来平定羌乱最大的问题不是击败,而是无法保持胜果,羌人一旦打败了,就散入山谷之间,汉军不能久驻,他们一撤,羌人又回来了。汉军来回折腾,活生生的被拖死了。

    以羌治羌,也许才是最合适的办法。天狼的归附,让刘修突然有了新的主意,对尽快的平定凉州羌乱增添了信心。

    第二天,天狼守约的来到刘修的大营,向刘修献上了礼物,正式投降。刘修随即对他所部的两万羌兵进行整顿,把那些老弱和身体不够强壮的男子全部剔除,最后只挑出三千五百多人。

    “你这实力不怎么样啊。”刘修开玩笑的对天狼说:“怪不得一看我就跑。”

    天狼此刻已经换上了汉人的服饰,有些不太习惯,不时的扭一扭身子。听了刘修的话,他笑道:“主人有所不知,我这实力已经是很厉害的了,除了钟羌之外,大概只有参狼羌比我强大,他们大概有五六千兵,如果按照大人这种挑法,他可能还没有我的人多呢。”

    他叹了一口气,又说道:“羌人乱了三四十年,又是天灾,又是**,你们汉人损失不小,可是哪有我们羌人损失大。特别是主人的先生……”说到段颎的名字,天狼明显的打了个寒颤:“他前前后后杀掉我们两三万人,抓走了近十万人,牲畜几百万头,我们被他打惨啦。”

    刘修大略知道这些,他从不同渠道了解过段颎的战功,但是大多数人最称道的还是他平东羌,也就是原来在北地、安定一带的先零羌,前后百八十战,斩首三万八千余。耗军费四十四亿,而军士战死不过四百余人。堪称奇迹。他之前破灭西羌的战功被平东羌掩盖了。可是对于天狼这样的人来说,被段颎一直追到赐支河首的那段经历才是刻骨铭心的。

    刘修把这三千多人编为羌军第一营,号天狼,以天狼为校尉。随从征讨,剩下的老弱安置在射虎谷一带。由汉阳郡看护。刘修特地关照范津,这是第一批归降的羌人,你一定要好生照料。千万不能欺负他们。要是逼反了他们,以后再招降羌人就没人信了。如果有本地人想从里面捞点好处,不要手软,给我杀,杀一儆百,绝不留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特地当着姜叙的面,姜叙的脸色有些难堪。可是也没说什么。等交待完了之后,刘修让荀攸去找姜叙。见到荀攸,姜叙大概也知道他的来意,强笑了一声:“不知荀军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这一仗能够大获成功,姜君功不可没,卫将军赏罚分明,不会忘了姜君的。”

    姜叙讪讪的干笑了两声。

    “姜君对卫将军熟悉吗?”荀攸故意用闲聊的口气和姜叙说话,以免引起他的抵触。

    “闻说卫将军在并州战功赫赫,一向景仰,这次能随将军出战,实是在叙之荣幸。”姜叙想到刘修仅凭三千人马逼降两万羌人,而且兵不血刃的战绩,倒也心悦诚服。“将军用兵如神,信手拈来,鬼神难明,不愧是段公弟子,我等望尘莫及。”

    “姜君只知道将军用兵高明,却不知道将军最得意的手段不是用兵。”荀攸拱着手,笑盈盈的说道。姜叙吃了一惊,紧张的看着荀攸,最厉害的不是用兵,难道是杀自己人?荀攸将他的紧张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将军最得意的手段,是藏富于民。姜君可知并州的新政乎?”

    姜叙摇了摇头:“略有耳闻,却知之不详,敢请荀军师点拨。”

    荀攸便大致解说了一下刘修在并州的新政,大意无非是刘修和张角不同,他不是铲除豪强,而是与大家一起发展,追求长远利益,也不损害大家的现实利益。他和并州豪强能和平共处,关中已经在推行新政,到了凉州,当然也会这么干。只是将军反感那些为富不仁,没有节制的压迫百姓的人,他认为这样的人只顾自己的眼前利益,不顾大家的长远利益,是害群之马,对于这样的人,将军是绝不会手软的,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

    姜叙明白了,连忙拱手向荀攸保证,我们姜家一定支持卫将军,不会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来。荀攸哈哈一笑,“久闻天水旧有四姓,姜阎任赵,姜家举足轻重啊,你们支持将军,将军不会忘了你们的。”

    两人相视而笑。

    ……

    边章匆匆的走进了太守府,气喘吁吁的看着眉头紧锁的王国:“这么急着叫我来,出了什么事?”

    王国指了指案上的军报,示意边章自已看,边章一看王国这神情,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王国向来以有城府著称,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今天他的表现却明显有些失常。他打开军报,只扫了一眼,顿时愣住了:“聂啸战死,天狼投降?”

    王国抽了抽嘴角,也觉得嘴里发苦。前一天刚收到天狼的求援时,他还觉得好笑,觉得天狼徒有其名,两万人被三千人追着打,居然还有脸求援。可是第三天他收到了陇西郡参狼羌送来的急报,说天狼投降了刘修,现在和刘修一起向狄道进发,他这才慌了神。

    天狼投降了?两万人没挡住三千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投降了?这算是怎么个意思,刘修难道是天神下凡,比他先生段颎还厉害,三千人就能横扫凉州?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认军报无疑,又怀疑参狼羌是被吓傻了,亲自命人去探,这才知道事情果然严重,刘修已经赶到榆中,正在向允吾急行军。而陇西的参狼羌居然避而不战,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刘修通过他们的地盘。

    这比打了败仗还让王国心惊肉跳,打了败仗,只是实力不济,只要有更多的人马,就可以扳回来,可是如果从心理上就怕了刘修,那不管有多少人,都不可能取得胜利。

    打仗,最要紧的就是士气,如果胆都被吓破了,还有什么士气可言。

    “这可怎么办?”边章看完之后,脸色煞白,眼神惶急。

    “刘修来势汹汹,我们不能不小心应付。”王国站了起来,在堂上来回转着圈子,“如果不战而走,羌人倒无所谓,他们反正流浪惯了,可是我们怎么办?”他转过头看着边章:“王家、边家,从此就要在凉州消失了。”

    边章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光和四年的春天特别的冷。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3章 麴义(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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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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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国看着边章,心中不期然有的些不屑,边章说起来也是凉州名士,金城大豪,可是空有贤名,却无实际的才能,一遇到事就乱了阵脚,不堪重用

    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王国真想抛开他。

    “子文,你怎么了?”

    边章一惊,强笑了一声:“先生以为将如何应付?”

    王国又看了他一眼,继续慢慢的转圈子,语气平和的说道:“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劫我等起兵,是想借助我们的名声和威望,如今刘修突如其来,羌人两战皆负,竟然让刘修突到金城,羌人只怕已破了胆,如果我们不能挡住刘修,大事必败。”

    边章有些不耐烦,心道这情况我也知道,还用你说?现在要紧的是如何挡住刘修。

    王国仿佛猜到了边章的想法,在廊下站定,看着院中的一株腊梅,出神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来得好,我正担心抓不住他,他倒赶来了,这才叫心想事成。”

    边章一愣,转到王国面前,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

    王国看着边章,哈哈大笑,他拉着边章走到堂上,指着案上的地图,“你看,凉州广大,关中四塞,我们虽然大军十多万,可是要攻进关中去谈何容易?且不说羌人不善于攻坚,纪律又差,一遇到挫折便容易四散奔逃。就说这一千多里路就让人生畏,只怕羌人走不到一半,就会心生退意。我们又如何能打进关中去,生擒了刘修?”

    边章眨眨眼睛,有些明白了。要打进关中,生擒刘修不易,可是现在刘修主动送上门来了,而且只有不到万人,他们却可以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以逸待劳。擒住刘修,就算关中不是唾手可得,可对于官军来说也是一个重大挫折,正如当年先零羌在射姑山斩杀了车骑将军马贤一样,如果能击败甚至斩杀近几年风头最盛的刘修,恐怕几年内都不会有人敢再来凉州平叛。

    边章忽然王国的脸不是那么可憎了,而刘修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的确,在连续战胜之后,刘修以不到一万的兵力匆匆忙忙的赶到金城来,显然不是一个谨慎的举动,让人觉得他是不是在初胜之后有些轻敌了。

    年轻人,到底还是年轻人,不够稳重啊。

    王国将边章眼中的神色看在眼里,淡淡一笑,又接着说道:“可是刘修也不是寻常之辈,从他在北疆的战绩来看,他善于捕捉战机,不动则已,一动则如迅雷,一击而中,然后又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飘然远去。这样的对手是非常棘手的,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否则的话,很可能重蹈聂啸覆辙。”

    “先生的意思是说,刘修来得虽快,却未必鲁莽?”

    王国摇摇头,“我说过,如果掉以轻心,我们就危险了。”

    边章不明白,却又不想轻易的去问王国,让王国显得自己很愚蠢似的。他沉吟片刻,“这么说,他这么急着赶到金城来,有他不得不来的原因?”

    王国颌首,笑而不语。边章见他这副考问学生的神色,颇为不悦,可是又不能当面反驳,只好接着说道:“先生是说韩家?”

    “有可能,但不排除他只是在做做样子。”王国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到现在也没能攻下韩家和麴家的坞堡,不是我们攻不下,只是我们不想强攻,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刘修赶到金城来,又何尝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能击败我们,他自然是韩家的大恩人,以后韩遂还不唯他马首是瞻?如果不能击败我们,他也尽了力,万一我们一时失手伤了韩家人,那韩遂无论如何也要和我们拼命了。”

    边章附和的点头道:“是啊,对韩家又不能杀,又不能放,这分寸真的很难掌握。”

    “不错,可是麴家就不一样了,我们没有必要对他太过忌惮。算起来,我们已经给了他们半个多月的时间,如今刘修快到了,如果不拿下麴家,我们难免会难以兼顾。”王国沉下了脸,“子文,你到麴家去一趟,最后给他们一个警告,如果麴英那竖子还不俯首听命,休怪我们不顾乡梓之谊,拿他麴家来做个例子。”

    边章眉头一耸,刚要说话,王国冰冷的眼神闪了过来,“子文,我这是看在麴英平时和我们处得不错的情面上才让你去,否则的话,只要我一声令下,北宫伯玉拿不下麴家小小的坞堡吗?到了那时候,只怕麴家鸡犬不留,殊为可惜啊

    边章吃了一惊,知道王国是真的要对麴家下手了,一想到麴家老少上百口会被羌人杀得干干净净,他不敢再说什么,连忙点头答应了。

    边章出了府,站在门口想了想,又折了回去,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来到关押阎忠的小院。阎忠还在看那本,听到脚步声,他的眼皮抬了一下,见是边章,便笑了起来:“子文,来做我的书佐了?”

    边章强笑了一声,自顾自的坐在阎忠的对面,拿起案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又喝了一杯,这才笑道:“先生这么有信心,焉知不是我来请你做书佐的?”

    “嘿嘿,就凭你们几个能打败卫将军?”阎忠悠然自得的翻着书,漫不经心的说道:“卫将军快到金城了吧?”

    边章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过了才挤出一丝苦笑:“先生明察秋毫,言无不中。”

    阎忠的目光掠过书页,瞟了边章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他轻轻的把书放在案上,双手交叉握在腹前,沉默了片刻,这才轻声说道:“子文,这时回头还不算晚。”

    边章摇摇头,笑了起来。“先生,现在胜负未定,你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吧。刘修虽然到了金城,可是他只有数千人马,其中还有近一半是投降的羌人。你知道金城有多少羌人?”边章戏谑的看着阎忠,伸出一只手晃了晃:“金城有五万,陇西两万,一共七万人,是刘修的十倍。”

    阎忠也笑了。“羊再多,也伤不了虎,只会成为虎的口中食。”

    “羌人是放羊的不假,可是羌人不是羊。”边章换了个姿势,抱腿而坐,显得非常从容。“汉羌交战多年,最终胜利的还是羌人。”

    “羌人?”阎忠嘴角一歪,“你忘了段纪明?有哪个羌人听到段纪明的名字不打哆嗦?”

    边章沉默。

    “卫将军是段纪明的弟子,而依我看,他在段纪明的狠辣之外,更多几分阴险。”阎忠哂笑着,重新拿起书,看了两行,又停了下来,扫了边章一眼:“你觉得我阎忠是个随便什么人都看得上的人?”说完,再也不看边章一眼。

    边章继续沉默,坐了片刻,他起身离开。出了太守府之后,他坐上马车,出了允吾城,一路向西。

    麴家先祖叫鞠谭,原本是平原人,西汉哀帝时做过尚书令,被一件谋反案牵连而削职为民,鞠谭生怕被继续追究,不敢回老家平原,就一路向西逃到了湟中,在这里定居下来,并改姓麴。因为是避祸,鞠谭当时不敢在城里安家,就住在西平亭附近。麴家原本就有家传的学问,如今又紧临羌人,不懂武艺是生存不下去的,自然形成了文武兼备的家风。

    文武双全,特别是识文断字并且称得上有学问,麴家就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金城四姓,韩遂、边章是名声在外,王国也是一方大豪,但实力最强的却是麴家。经过两百年的积累,麴家如今已经拥有一座坚固的堡垒,私兵两千多人,是名副其实的豪强。

    边章来到麴家坞堡前。麴家已经被羌人围得水泄不通,多日交战,墙壁上处处血污,凌乱的羽箭像是丛生的杂草,墙脚的泥土已经被血染成了黑色,一股股恶臭味让人闻之欲呕。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听说边章来了,都赶了过来。北宫伯玉是湟中羌的头领,手下有近万人,可是面对麴家的坞堡,他并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攻城多日无果,反倒损失了不少人手。刚刚又得知刘修击杀了聂啸,逼降了天狼,正在往金城赶的消息,神情中都有些紧张,此刻焦急的看着边章,等着他传达最新的消息。

    “先生让我和麴家通个话,最后给他们一次机会。”边章说。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他们原本想打下麴家,让王国和边章这样的汉人名士看看他们的实力,可是几天的战斗让他们知道了麴家这块硬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吃不着肉倒也罢了,说不定还得崩掉几颗牙。

    “麴家至少有两千部曲,没有两万人,我们拿不下。”李文侯急急的说道。

    “我会让钟羌来帮忙。”边章背着手,打量了一下血迹斑斑的城墙,又看了看那些损坏的云梯,皱了皱眉:“你们就是这么攻城的?”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汗颜,他们习惯了抢劫,来去如风,有几个擅长攻城啊,就连用云梯都是从汉人那里学来的。

    “抓紧时间,筑几个高台,从高台上攻击城墙。”边章也不和他们废话,简洁明暸的说了几种攻城的办法,让北宫伯玉立刻去准备,然后在两个举着盾牌的战士保护下来到了坞前,让人喊话,请麴家家主麴英出来说话。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从坞上露出了头,瞥了一眼边章,懒洋洋的说道:“边子文,你总算露面啦。别找我大兄啦,他没心情见故人,你有什么话就跟我麴义。”

    边章一见是麴义,暗自叫苦。可是事已至此,广庭之下,他也不能弱了士气。他咳嗽一声,大声说道:“云天,你我相交多年,就这么话的,也不请我进堡喝杯酒,润润嗓子细谈?”

    麴义伏在墙垛上,搓着手上的血泥,笑了起来:“你想进来吗?你要想进来,我现在就开门。酒多的是,只怕你不敢喝。”

    边章很无奈,他还真不敢进去。他看看旁边,不接麴义的话头,自顾自的说道:“云天,我今天来,其实也没有什么话。大汉火德已衰,行将就木,没法救啦。天下大乱将起,我们虽是汉人,可在那些人眼里,我们其实也是羌人,平时也没少受他们欺负。羌人起事,没忘了我们几家,也算是看得起我们。云天你善于用兵,如果能加入我们,将来封侯拜将也是很自然的事,又何必在这里死撑?你就算是想为汉家尽忠,他们可想不起来金城有你这么一个人。”

    麴义笑容可掬的看着边章,等他说完了,他拍拍墙头,淡淡的说道:“我可不是想为什么汉家尽忠,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些人成不了事。造反可是杀头的大罪,羌人反正无所谓,他们造反是家常便饭,大不了躲得远些便是了。我们可不行,这家业可跑不掉啊,所以要三思而后行。”

    “云天,我边家和王家都反了,阎公孝先生也反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有家业,莫非我们就没有家业吗?”

    “阎公孝先生?”麴义哈哈一笑:“你去请阎公孝先生来,只要他说一句话,我马上就开门请你们进来喝酒。”

    边章哑口无言,只能强笑道:“你不信我?”

    “我信你才怪。”麴家直起腰,大声骂道:“边文才,你真是瞎了眼,枉为西州名士,北宫伯玉、李文侯是什么货色,他们造反,你也跟着凑热闹。自家没见识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脸跑到我麴家门前胡言乱语,陷我麴家于不义。要不是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我现在就一箭结果了你。快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张脸,否则见一次骂一次。”

    边章臊得满脸通红,仓惶而退。他对北宫伯玉说,你们先准备,我立刻去找钟羌和大贤良师的弟子,请他们来支援你,到时候一定拿下麴家,扫清身后危险。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大喜,连忙应了。边章登车而去。

    麴义站在城墙上,看着边章远去的身影,脸色沉重。麴英从墙后面转了过来,隐在女墙后面,扫了一眼外面的羌人,担心的说道:“云天,这下子老边要动真的了。”

    “兄长,我也是这么觉得。”麴义转过身,和麴英并肩向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觉得援军可能已经快到金城了。”

    “援军?”麴英眉头一挑,略作思索,又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护羌校尉和凉州刺史的人马都被调到安定去了,虽说他们战败的消息未必准确,可是要想解决安定的羌人,再返回来,也没这么快。你要知道,他们的部下大多也是羌人,这时候未必愿意给朝廷卖命。”

    “还有关中的刘将军。”

    “刘修?那个佞臣哪能指望得上。”麴英头摇得更快了,“就算他有点能力吧,可是没兵,他能怎么办?你还看不出来吗,他这是因为搅了张角的事,被天子贬到关中来了。”

    麴义叹了一声,麴英说的这些情况他也清楚,可是要让他向羌人低头,和他们一起造反,他还真是不甘心。兄弟俩下了城,回到大院,麴义停住了脚步:“大兄,我们不能这么困在这里,应该派几个人出城打探一下消息。”

    麴英想了想,点头同意。麴家这一辈人中,就以麴义最能干,虽然脾气火爆了些,但看人看事的眼光都是很准的。

    麴义安排了一下,下半夜,几个亲信被用绳子系下了城,悄悄的穿过羌人的营地,向四面八方奔去。

    ……

    刘修在榆中停了下来,召集众将议事。

    自从天狼投降他之后,羌人士气大坠,这一路走来,羌人远远的就避开了,几乎是如入无人之境。但刘修并不觉得开心,羌人避开,只是一时气馁,并没有损失什么,一旦有人把士气重新纠合起来,那就是一场恶战。

    与决战相比,刘修更希望一路攻击前进,这种方式更适合对付羌人这种战斗力不强但人数众多的敌人。段颎平羌乱就是一路追着打,以汉军的战斗力去碾碎羌人一次又一次的反抗,不断的积小胜为大胜,这也是他能够血战两年,斩首过三万,却只损失四百多人的原因。

    因为基本上都是击溃战。

    击溃战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对方没有信心死战,而一旦对方的兵力多到一定地步,具有压倒性的优势,那就很可能演化为攻坚战,这种战斗一不小心就会翻盘。段颎在逢义山时就遇到过一次这种情况,一万多步骑被六万多羌人围围攻住,连战数日无法突围,汉军士气大落,险些崩溃,最后段颎只得诈称有援军,激起将士们的勇气,这才杀出重围。

    现在羌人避开他,不给他各个击破的机会,而危险就像是被压缩的弹簧,迟早会反弹。

    榆中,离金城不足百里,骑兵一个时辰就可以赶到,羌人虽然不全是骑兵,但是近十万的羌人至少有三万的骑兵,而三万骑兵足可以缠住他。

    刘修不能不慎重。他一路直奔金城,就是想来解韩家之围,但他不想因此落入羌人的围圈。他派出斥候打探,很快得知,金城有三万多羌人,几乎全是钟羌,领头的便是钟羌首领钟滇,三万人全是钟羌主力。得知刘修将到的消息,钟滇留下一小部分人监视韩家,其他人都聚拢在一起,做好了与刘修决战的准备。

    钟滇非常小心,他没有轻易的与刘修交锋,他先立足于守,是因为他守得起,等的时间越长,得到消息赶来的羌人越多,他的优势就越明显。而刘修却没有这样的便利条件,他急行军至此,连个补充给养的地方都没有,多等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险。

    这就是羌人与鲜卑人的区别。自从檀石槐横空出世,鲜卑人在与汉人的交锋中一直处于上风,经常是鲜卑人攻,汉人守,一旦遇到强硬的对手,鲜卑人首先考虑的不是退走,而是击败他。羌人刚不同,近四十年的遭遇让他们清楚自己与汉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他们往往先考虑逃跑,然后再考虑战斗。没有明显的优势,他们宁可不战,反正逃跑对他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事情就这么奇怪,强悍的鲜卑人败了,而擅长逃跑的羌人却还在坚持。

    刘修非常着急,钟羌给他布下了一个陷阱等他跳,他如果不跳,那不仅韩家危险,而他也徒劳无功,无法得到给养,他很难坚持多久,只能空着手退回汉阳郡。一旦他退回去了,羌人的士气就会恢复,金城人对他也会失望,比他不到金城来还要麻烦几分。

    “怎么办?”刘修问荀攸、傅燮道。

    荀攸等人沉思不语,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要面对三万钟羌主力,不是不能打,但损失肯定会非常大。不打也不行,拖的时间越长,对已方越不利。

    “金城是个陷阱,不能打。”傅燮第一个开了口,他指了指金城附近的几个县:“钟羌背后还有允吾一带的羌人支持,他们可进可退,我们就算打赢了,也很难全歼他们,最后会演变成追击战。可是我军随身只带了十五天的粮草,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刘修点了点头,他也知道现在要掌握主动,可是突破口在哪里,这是最迫切的问题。

    荀攸一直在闭目沉思,他想了好久,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天狼:“钟羌的老巢在哪里?”

    天狼听了庞德的翻译之后,伸手在地图上一指,正是大小榆谷所在地。那片谷地是黄河源头,水草丰美,一向是羌人活动最多的地方。汉人虽然多次征讨,但总是来了又走,羌人始终控制着这片地方。

    “我们去大小榆谷。”荀攸挪了挪身子,轻声说道:“钟羌倾巢而动,留守兵力必然不足,我们打到他们老巢去,既可以补充给养,又逼着他们跟着我们的步子走。”

    “金城怎么办?”

    “钟羌听说我们去捣他的老巢,还能围着金城不放?”荀攸说,“羌人已经围了金城半个月,要攻早就攻下来了。他们是顾念着韩遂,怕逼得韩遂与他们拼命,所以留着韩家,给韩遂一个念想。”荀攸看了刘修一眼,无声的笑了:“将军,你是关心则乱。”

    刘修眼珠一转,也笑了。“公达言之有理,我的确是有些偏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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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4章 分兵(第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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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羌作为一个部落,起源于百年前的钟存,钟羌原本居于大小榆谷以南,西倾山以北,很少进入塞内,也就很少与汉人发生冲突。羌乱之后,原本羌人中最强大的先零羌、烧当羌先后被汉人屠戮,剩余的小部落无法与汉人对抗,只得依附于钟羌,钟羌这才异军突起,成为数以百计的羌人部落中最强悍的一个。

    钟滇因此野心勃勃。

    钟滇是钟存的孙,他的母亲来自滇部,滇部曾经与烧当羌联姻,强盛一时,至今开花散叶,枝脉无数。这些人现在大多都聚集到钟滇的帐下,成为他的支持者。

    正因为有了这些支持者,钟羌面对威名显赫的刘修才不那么怯场,他只是谨慎。他集结了身边所有的人马,摆出防守的架势,同时命令在陇西郡和武威郡活动的各部落向他集结,并派人送信给王国和韩遂,你们立刻解决麴家,然后赶来支援,我们就用韩家作诱饵,在金城剿杀刘修。

    王国给他回信,我们正在全力攻击麴家,实在抽不出人手,金城周围现在能调集七八万的羌人,而刘修最多只有七八千,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擒杀刘修,不差我们这万把人。这次大功就让给你吧,听说刘修的人马装备是所有汉军中最好的,你打败他,战利品都是你的,我们一个也不要。

    钟滇大怒。却又不以为然,十比一的兵力优势,足以让他击败刘修,既然王国他们愿意把这个功劳让他独吞。他也没必要不好意思。

    三天后,陇西和武威的人马赶到,分别护住了钟滇的左右翼,钟滇信心大增,带领大军向刘修挑战,结果斥候回报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刘修不见了。

    钟滇莫名其妙,什么叫不见了?

    斥候说,刘修的大军不在榆中。听当地放牧的羌人说,大约两天前,他向南去了。

    钟滇立刻把陇西郡的钟吾叫来问话,你有没有看到刘修的行踪。

    钟吾是钟滇的异母弟。他的母亲来自吾部落,同样与烧当羌有着深厚的血缘,钟吾因此也是钟羌里比较有实力的一个。羌人兄弟之间没什么感情,特别是异母兄弟,他们的父亲还没死的时候。大家还是一家人,父亲一死,兄弟之就会四分五裂,各依其母族为号。自立一种。钟滇要想继续统领钟羌,保持钟羌的强大。就特别要小心钟吾这样的兄弟。

    当然了,钟吾也会防着他。一听钟滇的责问,钟吾立刻说,不可能,我没看到他。刘修从榆中出发,向南要经过狄道,我就是从狄道过来的,如果迎头撞上,怎么可能一点影也看不到。再说了,他要救韩家,要平定金城郡,应该向西去才对,怎么可能向南?

    钟滇不信,他觉得钟吾不老实,就是你一箭不发,放刘修通过陇西的,谁知道你和刘修有没有什么勾结。他又派人私下问了几个钟吾的部下,结果消息属实,的确没看到刘修的影。

    这下钟滇不解了,南面没有,西部没有,北面也没有,难道刘修向东逃了?他立刻派出斥候四面打探,结果发现,在洮水入河的地方,发现了大量的马蹄印,他们还拾到了一只汉军的酒壶。各种迹象表明,刘修穿过钟滇和钟吾之间的空隙,向西南方向去了。

    钟滇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羌人以放牧和狩射为主,但是放牧和狩射所得有限,收成好的时候也仅能保持温饱,一个部落要强大,就要有能种地的河谷,大河上游不缺水,缺的是好谷地,只要找到一块好谷地,春天撒下种,秋天就能收获。能抢到一块好谷地,部落就能强大,而失去一块好谷地,一个强大的部落就可能从此衰落。

    大小榆谷历来是河首一带最好的谷地,烧当羌、先零羌、迷唐羌先后强盛,都是因为占据了大小榆谷。钟羌现在部落众多,没人敢和他抢,所以钟羌就把大小榆谷当成了冬场,所有的妇孺老弱和部落里的财产都安放在榆谷,包括钟羌他们的父母在内。

    刘修往西南方向去了,最大的可能就是榆谷,就算他有可能不是去榆谷,钟滇也不敢冒险,一旦被刘修打劫了榆谷,很可能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钟滇不敢怠慢,立刻引精锐骑兵狂追。钟吾听说之后,也吃了一惊,没有任何犹豫,也带着部下五千精骑和钟滇一起去追刘修。一路追,钟滇一路怕,刘修全是骑兵,又提前走了两天,自己能不能赶得上的确是个大问题。他越想越怕,连忙派快马向王国求援,请你立刻拦住刘修,要不然我们就麻烦了。

    王国此刻正在攻击麴家,离大小榆谷倒是比较近,接到钟滇的请求后,他立刻和北宫伯玉等人出发,赶往榆谷,拦截刘修。

    刘修此刻也非常头疼,他的亲卫骑骑的都是草原上的马,这些马耐力好,力量也足,在草原上奔跑起来非常顺畅,可是到了这到处是山的地方就不适应了,渐渐的跟不上天狼所部的羌军,而层层叠叠的山却像是永远看不到头,一个又一个的山谷,转得那些习惯了一望无际的草原的匈奴人晕头转向,两天奔下来,那种锐气就消耗一尽,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伏在马背上,集中所有的精神与脚下的路斗争。

    “还有多远?”刘修勒住了缰绳,问天狼道。所有的人中,天狼和他的部下此刻最精神。

    “至少还有一大半路。”天狼指了指右前方的一座高峰:“那就是唐述山,里面有很多鸟人。”

    “什么鸟人?”

    天狼摘下头盔,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就是那些呆在山洞里的人,也不见他们放羊,也不见他们种地,好象不吃不喝似的。在山里飞来飞去,和鸟一样。”

    刘修很无语,心道这哪里鬼山,简直是神山嘛。他看了看前后的将士们,见从来不把骑马当苦差事的匈奴人已经开始晃了,只得下令暂时休整一下,吃点东西。一听到休息的命令,匈奴人立刻从马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动了。

    于扶罗蹒跚着走了过来,不满的瞪了天狼一眼,大声说道:“你不会带错路了吧,怎么转来转去。好象还是这座山?”

    天狼呲牙一乐:“你们草原上的汉,不懂山里的情况,望山跑死马,不知道吗?这么高的山,你能飞过去吗?你又不是那些会飞的鸟人。不能飞过去。就只能绕过去,你在图上看没多远,可是要绕来绕去,当然远了。”

    刘修身边的荀攸脸一红。举起水壶喝水,同时用袖挡住了脸。他当然知道山路和地图上画的差距甚远。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会差这么多,骑兵在平地上跑一天。一百里甚至一百五十里是轻轻松松的,可是到了这里,两天才走了一百里不到,还把战士们累得不轻。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至少还要五天才能到达目的地,他们比钟羌提前了两天出发,不知道能不能抢在他们之前赶到榆谷。

    刘修问到了这个问题。“如果钟羌现在出发,全部是骑兵,他们会不会在到达榆谷前追上我们?”

    天狼眨了眨眼睛,“有可能。钟羌的部落里有很多人原来是烧当羌或者先零羌的,他们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可能会知道一些我们不太清楚的路。冬天水浅,有一些河会干涸,也能通行,但我不太清楚。如果他们抄近路,就可能抢到我们前面去。”

    刘修头疼了,他们都没有山地战的经历,这次奇袭对难度的估计严重不足。他仰着头,看着道旁高耸的山崖,看着远处的唐述山,脑里浮想出这一带的地图,忽然一个地名冒了出来。他忽然坐了起来,对庞德招了招手:“快把地图拿来。”

    庞德很精神,一点也看不出累的样,一听到刘修的命令,立刻从马鞍上取下了牛皮地图,铺在刘修的面前,顺手递过了刘修的酒壶。他知道刘修在看地图的时候有喝酒的习惯,喝酒不是目的,他只是要借酒来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

    刘修一手拿着酒壶,一手在地图上慢慢的滑动着,很快找到了唐述山的位置,他的手指停在唐述山不动,目光却在周边逡巡起来,很快发现了破羌和安夷两座城。

    “从这里到破羌,有没有路,有多远?”

    天狼连连点头:“有,从前面不远的地方向北,翻过一座叫六谷的小山,沿着六谷水,向前走不到五十里,就能到破羌。”他犹豫了一下,“不过那路很难走,除了山里放羊的,从来没有走过那条路。其实……就没有路。”

    “五十里,再难走,也比四五百里路好走。”刘修笑了笑,看看荀攸,询问他的意思。傅燮也围了过来,又问了天狼几句,也同意刘修换道的建议,只是这个意见原本是荀攸提出来的,现在当然也应该由荀攸首先否决掉。

    荀攸倒是很干脆,没有一点犹豫的说道:“去破羌好。钟羌一定以为我们去了榆谷,不会想到我们会去破羌,我们可以轻松的横扫金城郡。”

    刘修笑了笑,又思索了片刻:“这样吧,天狼他们习惯走这种山路,如果没有我们,他们应该能比钟羌更快一些,抢先到达榆谷。我们向北走,去破羌,只要出了山,我们这三千人也足以搅得金城大乱。”

    傅燮赞了一声:“将军这个兵分得好,羌人能发挥适应山路的优势,我们能发挥平地快速行动的能力,各展所长,一定让王国他们想不到。”

    天狼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瞪着眼睛,谁说话就看谁。

    刘修和荀攸、傅燮又商量了一下细节,决定分兵,傅燮和天狼一起行动,带天狼营继续向榆谷进发,如果能在钟羌前面到达榆谷。那就不要客气,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天狼营虽然只有三千多人,可是这些是烧何种的精锐,再加上又补充了一些汉军的装备。战斗力不仅不比两万人一起行动差,反而更强了几分。有傅燮从旁辅助,更是如虎添翼。

    “攻占大小榆谷,战利品你拿七成,剩下的三成是我的辛苦费。”刘修竖起手指对天狼说。

    天狼见刘修竖起手指,就知道是分战利品,但他以为是自己得三成,其他的给刘修。一听庞德的翻译,他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七成?”

    “对,你七成。我三成。”刘修竖起三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做出一个七的手式,指了指天狼的胸口。这次不用庞德翻译,天狼就明白了。他狂喜的连连点头。胸口拍得咚咚响:“主人你放心,我一定把钟良的几个老婆全部抢来给你。”

    刘修哭笑不得,心道我要钟良的老婆干什么,钟良的儿钟滇都四十多了。他老婆还还是老婆一个。

    “主人,你不知道。我们羌人把母亲看得很尊贵的。”天狼用袖擦了擦口水,嘴角兴奋得直抽抽。“劫了他老母。他就是不肯投降,也要花重金来赎。多了不敢说,至少要和他老母一样重。要是少一点,我就割他老母一块同样重的肉。”

    刘修一愣,还有这习俗?他看看傅燮,傅燮点点头,肯定了天狼的说法。刘修大笑,拍着天狼的肩膀说:“那好,就拜托你了,这是天狼营的第一战,不要给老丢脸。”

    “那必须的。”天狼拍着胸脯,“我是主人帐下第一神将,怎么能丢主人的脸。”

    众人见天狼那副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一向不把天狼看在眼里的关羽都忍俊不禁的直摇头。天狼也不管他们笑什么,把自己的几个千夫长叫到面前,传达了刘修的命令,那些人一听可以分到钟羌的七成战利品,顿时眼睛红得像兔爷,一个个兴奋得嗷嗷直叫,精神百倍。时间不长,天狼营像一群饿狼,沿着山路狂奔而去。

    “钟羌要惨了。”张飞叹了一口气,“这三千多匹狼一去,再多的人都要被撕成碎片。”

    于扶罗摸了摸鼻,摇头叹息:“将军太狠了,这不是要钟羌的命嘛。”

    荀攸走到刘修身边,不好意思的说道:“将军,攸计短,连累将军了。”

    刘修一边紧着马带,一边瞟了他一眼:“公达,你这是什么话,计是你出的不假,可是用不用在我,不在你。我决定了用,责任就在我。再说了,行军打仗,有失误在所难免,更何况我们从来没有在这种地方打过仗呢。经验嘛,总是慢慢积累出来的,你不要太多心。”

    荀攸感激不尽。

    刘修等人跟着天狼留下的向导,向北翻过六谷山,沿着六谷水的河道向北走。正如天狼所说,六谷水并不深,大多数时候都在乱石间穿行,时值冬日,河道都结了冰,一不小心就会滑倒,一旦滑倒,就会被乱石刺伤割伤。骑马是走不了了,所有人都下马步行,小心翼翼的牵着马,一步步的向前挪。有的地方太过狭窄,战马过不去,只好就近找其他的路,或者干脆用石头堆起一条路,慢慢的爬过去。

    走了一天,六谷山的山尖尖还在身后不远,刘修估计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五里路。他下令斥候营找一个避风的山谷休息,同时放出警戒哨。这里人迹罕至,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敌人,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李逸风命令几个身手敏捷的斥候爬到了附近的山坡上,据高远眺。这里沟壑纵横,大军自然是逃不过这些斥候的眼睛,但是一两个人要混过去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李逸风生怕出现意外,又在各个方向派出了暗哨。

    “如果带几条犬来就好了。”庞德一边给刘修生火一边说道。山谷间夜里零下二十三度,不生火肯定是不行的,刘修也许能撑得住,但荀攸很可能会被活活冻死。好在这里不太可能出现敌人,没有暴露的危险,生个火,烧点热水,吃点热食,对缓解一下疲劳大有好处。

    “军犬?”刘修愣了一下,这年头有军用犬吗?

    庞德也愣了一下。不会很快明白了刘修的意思,他笑道:“也不能说是完全用来打仗,只是示警用的。羌人大多以放牧为生,羊群多了。管不过来,就会养一些犬帮忙。犬比人机警,一有什么动静就能听到,所以羌人行军的时候,经常会带一些牧羊的犬来放哨。有驯得好的犬,也能帮主人打仗的,不过不多。”

    “你会吗?”刘修兴趣盎然的问道。他听段颎说起来,也在墨的守城录里看到过。早在春秋就有人用犬来帮着打仗,但多是利用犬的听觉比人灵敏这一点来帮助守城,行军打仗用犬却不多,有也只是个别人带的宠物犬。

    “会一点。但不精。”庞德拨弄着柴火,把火烧得旺旺的,又在上面架上行军水壶,从旁边的山崖上敲了几块冰棱扔进水壶里。“我从兄庞柔善驯犬,他对这个比较在行。”

    “那等回汉阳之后。你把他请过来。”刘修笑道,“驯犬用于战事,大有用处。”

    “是吗?”庞德非常高兴,“那好。等回到汉阳,我便让他去见大人。”他想了想。又笑道:“大人,其实还有一种对打仗有帮助的动物。”

    “还有什么?”刘修兴趣很浓的问道。

    “燕鹰。”庞德有些兴奋的笑道:“燕鹰和马。是喜欢打猎的汉最心爱的宝物。”

    刘修忽然想起一件后世闻名全国的文物,就在武威一个汉墓里,出土了一件铜奔马,马蹄下面就踩着一只鸟,那只鸟作飞翔状,回首展望,神态逼真。专家们有很多种猜测,最著名的说法当然是郭大家说的燕,那件铜奔马就取名为马踏飞燕,但是后来有专家说,这应该是一种和燕形状很像的鹰,或者是枭。

    庞德说的这种燕鹰,也许就是那只鸟的原形。

    “看你这么喜欢,想必也会玩?”

    “我可不会。”庞德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熬鹰比驯马可难多了,我还没学会呢。”

    “哈哈哈……”刘修不禁笑了起来:“那好,等抓到会玩鹰的羌人,我让他们给你熬一只燕鹰玩玩。”

    就在刘修和庞德聊天解闷的时候,在他西面大概百里的牛心堆,王国和北宫伯玉正面对面的坐着,北宫伯玉用力的咬着一块牛肉,腮帮的嚼得鼓鼓的,酒水从嘴角流出来,洒得胸前一片淋漓。王国看在眼里,颇有些厌恶,脸上却不露出分毫,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不变。

    “先生,你说这刘修打仗怎么这么阴险啊,他怎么想得起来去打榆谷?”

    王国扫了他一眼,想了想,把酒壶收好,轻笑一声:“你这么觉得?”

    北宫伯玉听着王国语气不对,不免有些诧异,抬起头看着王国,见他笑得从容自若,仿佛刘修此举正在他意料之中似的。想起王国攻麴家坞堡时不出力,可是一接到钟滇的报警却立刻行动的举止,好象悟到了什么,钦佩的说道:“先生高明,你一定早就预料到了。”

    王国淡淡的笑着,“高明谈不上,但凡有点脑,都能想到这一点。面对十倍于已的钟羌,他除了去偷袭榆谷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办法?退回去?他要是退回去,岂不是自堕了威风。”

    北宫伯玉恭敬的听着,下意识的降低了咀嚼的声音,连背都有些弓了起来,好象在向王国俯首请教。

    “钟滇是个谨慎的人,本来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之所以被刘修钻了空,我想不外乎两个原因。”王国举起一根白白胖胖的手指头,“一是从榆中去大小榆谷千里迢迢,路又难走,他觉得刘修又没来过凉州,不熟悉地形,应该不敢去。可是他忘了,汉人追杀羌人,在大小榆谷打过无数次的仗,段颎本人就不止去过一次,他们焉能没有地图在手?钟滇虽然实力强盛,可是他总把汉人当成和他一样的无知,岂能不失算。”

    北宫伯玉连连点头。

    王国又竖起一根手指头。“其二,钟吾在陇西,一路尾随刘修而来,他怎么能让刘修从他和钟滇之间窜过去,却毫无知觉?原因很简单,他们兄弟互不信任,不到必要的时候,老死不相往来。这是在作战,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就是斥候如织,还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而他们作为同种,居然如此冷漠,岂能不漏?亏得刘修兵力不足,要不然,焉知他们不会被刘修各个击破。十万钟羌?再来十万,如果不知道团结,也是必败无疑。”

    北宫伯玉沉吟了片刻,越想越觉得王国说得有道理,敬佩不已。“果然还是先生高明,一眼就看破了钟羌的短处,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就是和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

    “伯玉,这难道仅仅是钟羌的短处?”王国微微向前倾着身,凝视着北宫伯玉的眼睛。北宫伯玉一愣,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王国惋惜的摇摇头:“你知道为什么羌人不能像匈奴人、鲜卑人那样强大?就是因为你们没有一个君主,不知道把力量集中起来。你们,只是一盘散沙。”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5章 趁虚而入

    ?

    三天后,刘修越过一片丘陵,看到了缓缓流淌的湟水,还有湟水侧那座安静的城。

    不错,是安静的城。城门虽然开着,可是城门口没什么人,几个懒洋洋的士卒抱着矛戟,靠着城墙,正沐浴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中。没什么风,城头旌旗不展,安静的挂在旗杆上。几个赶着骡的百姓将手拢在袖笼里,缩着脖,晃晃悠悠的走着,肥大的裤腿和紧小的上衣相应成趣,整个人看起来像只短颈大腹的壶。

    眼前的这一幕是如此的安祥,以至于走出了山谷的汉军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他们辛辛苦苦的从山里钻出来是为了来杀人的,可是这里哪有敌人?怎么看,也看不出这里在打仗啊?

    “不会是走岔了吧?”将士们互相看看,有些啼笑皆非。

    “看样应该不是允吾,不是破羌便是安夷。”刘修回头看了看陆续走出山谷的将士,脸上看不出一点笑容。这次奇袭吃了大苦头,五十多里的山路走了三天,损失了两百多匹战马,三十几个将士摔死,受轻伤的有三四百人。六谷山冻成的小路实在太难走,不仅滑,而且遍布碎石,一不小心滑倒,就很容易被碎石割伤。

    “派人一问便知。”荀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从山里出来了,眼前的一切告诉他,没有人会想到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

    “令明,你带几个人去抢占城门。”

    “喏。”庞德和带路的几个羌人催马而去。下了土坡。来到城门前,守城的士卒见大道上奔来几匹马,连忙站了起来,将拢在袖里的手抽出来。握上冰冷的武器,嘴里先骂了一声。

    “干什么的?”

    庞德一边勒住缰绳,降低马速,一边举起手中的一件军报,扫了一眼城墙上的“破羌”二字,大声叫道:“我们从金城来的。有紧急军报,快让开。”

    “再急也得检查。”一个门侯模样的中年汉走了过来,怒气冲冲的骂了一句。接过军报扫了一眼,忽然诧异的说道:“是官军的军报?”

    庞德冲着身后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不动身色的散了开来,各自看准了目标。庞德从马上伏下身。右手伸到肋下,握住了环刀,轻声笑道:“你以为是谁的军报?叛羌的?”

    那汉大吃一惊,张嘴欲呼,庞德面色一冷。长身而起,环刀出鞘,一刀割开了那人的咽喉,大喝一声:“动手!”

    刹那间。城门口刀光霍霍,血花四溅。那几个士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翻在地。城墙听到惨叫声,大惊失色,转身要去关城门,庞德纵马猛冲,环刀左劈右砍,将冲上来的士卒杀得手忙脚乱。城上的士卒一边敲响了示警的铜锣,一边冲下来接战,突然,一个士卒指着远处惊叫起来:“快看,快看,官军……”

    士卒们举头一看,见远处烟尘滚滚,一队打着汉军旗号的骑兵,举着如林的铁戟,呼啸而至。虽然还隔着一里路远,可是那股一往无前的杀气却扑面而来。

    “是官军!是官军!”有人大声嚷了起来,“别打啦,别打啦,是来平叛的官军。”

    正鼓起勇气,准备与庞德等的厮杀的士卒一听是来平叛的官军,全都没了战斗的**。羌人造反,他们只是被胁从,官军既然到了这里,说明金城一带的羌人主力已经被击败了,再和官军作对,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在他们犹豫的功夫,刘修带着大军涌入城内,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破羌长罗勇跌跌撞撞的赶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刘修的马前,黑瘦黑瘦的脸上全是汗水:“大人,大人,你可来啦。”

    刘修看看他,又看看那些胆战心惊的士卒,和声问道:“羌人犯境,何以如此放松?是不是因为投靠了羌人,觉得天下无事了?”

    “大人,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啊。”罗勇汗如雨下,他结结巴巴的说,金城的羌人来得迅猛,又有名士边章和王国为号召,城里的大户们纷纷响应,他一个外来户,如果不从,很可能直接就被砍了。至于守备不严,是因为大部分的士卒都被征发去攻打麴家坞堡了,城里只剩下几十个人,也就是装装样,更何况羌人主力就在金城,谁也没注意这里。

    “大人已经击败羌人了?”罗勇小心的问道。金城那边只说官军快到了,却一直没有交战的消息,更没听说羌人战败的消息,罗勇对于刘修突然出现在这里感到非常不解。)

    “快了。”刘修没心情和他闲扯:“边章、王国在哪里?”

    “大概十天前,他们和湟中羌、义从胡一起去打麴家了。”

    “允吾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罗勇一听,猜到了刘修的意思,连忙挺起胸脯:“大人,允吾现在也没多少人马,如果大人要夺允吾,我愿意为大人前驱,将功赎罪。”

    刘修笑了,点点头:“很好,带上你的人,跟我去夺允吾。”

    “大人,你不休息一下?”

    “兵贵神速,拿下允吾再休息。”刘修看了一眼方圆不足一两的破羌城,心道这么小的城可养不起我这三千骑兵,还是去允吾吧,别让百姓觉得官军就是一群蝗虫,不如投降羌人。

    罗勇不敢多说,实际上也真怕刘修要在破羌休息一下,破羌总共只有三百多户人家,根本拿不出东西来供应刘修这三千看起来已经饿了两天的人马。他随即领着几个县吏赶往允吾城,冒充有紧急事务,混入允吾城内,控制了城门。

    刘修顺利的进入允吾城。

    王国和边章都去攻打麴家了。太守府内没人主事,面对突然到来的刘修,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抗。刘修兵不血刃的接收了太守府,在某个希望立功的郡吏的带领下。直奔后院。

    阎忠坐在案前,放在面前,却一动也没动。太守府的前院一阵喧哗,好象来了不少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知道看守的士卒在切切私语。直到刘修大步走了进来,阎忠才露出了笑容,随即又赶上两步。惭愧的向刘修躬身请罪:“忠无能,辜负了将军的厚望。”

    刘修连忙扶起阎忠:“先生何必如此,这是意外,连我也没有想到边章、王国如此大胆。与先生无关。先生秉持忠义,不肯与叛贼同流合污,我心甚慰。”

    阎忠见刘修说得诚恳,倒是有些意外。在得知刘修是从六谷山过来,钟羌的主力可能都被吸引到了榆谷。阎忠大喜,一拍手道:“将军,如此说来,金城郡只有一个地方有叛羌了。”

    “哪里?”

    “麴家。麴家实力强劲。王国他们一直没能攻克。将军到了金城之后,他们担心腹背受敌。这才下狠心,不过麴家不是那么好打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消息传来,显然是还没有得手。将军此去,又可得一助力。”

    刘修听阎忠一说麴家的情况,倒也不敢怠慢,把允吾的防务交给太守陈懿之后,他就带着简单休整了一下的亲卫营出发。

    边章坐在指挥车上,看着烟火中的麴家坞堡,心烦意乱。攻打了五六天,还是拿麴家没办法,麴英一直躲着不露面,麴义一看到他不是骂就是一阵乱箭,让他空有满腹的说辞却没有机会说。本来是集结了两万多羌人攻打坞堡的,可是钟滇的消息一来,说刘修袭击榆谷去了,请王国无论如何去拦截,结果王国和北宫伯玉带着一万人走了,只剩下他和李文侯继续攻击。

    他知道王国是不愿意与麴家撕破脸,所以主动要求去截刘修,他也知道李文侯对他不满,一心想抛开他,单独攻打麴家。可是他没有选择,他既不忍心打麴家,又不能让李文侯独立攻打,一是李文侯没那本事,二是他怕万一李文侯攻破了麴家,会大开杀戒。

    整天处在这患得患失的矛盾之中,边章快疯了。

    “怎么停止攻击了?”李文侯阴着脸走了过来,站在边章面前,大声喝道:“我都快攻上去了,你这一鸣金收兵,我的人全白死了。”

    “天黑了,将士们战斗了一天,也该休息一下了。”边章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软言解释道:“打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一天,伤亡太大了,对你们也不好是不是?”

    李文侯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他是张掖的义从胡,实力本来就不强,在麴家损失一个便少一个,当然不想伤亡太大。可是攻打麴家这么久,人也死了不少,如果不能攻破麴家劫掠一番,怎么安抚他的士卒?按照边章的办法攻城之后,进展的确快多了,今天他第一次踏上了麴家墙头,险些得手,却被边章的命令打乱了步骤,后面的支援没跟上,又被麴义带着人挤了下来,这心里自然憋气。

    他觉得这是边章故意的,边章生怕他攻破麴家,故意拖他的后腿。

    “先生是名士,这种血腥的事干不来,还是我来指挥吧。”李文侯挥挥手,“请先生去大营里休息。”

    他身后的几个亲信将领拥了上去,刚要动手,边家的部曲喝了一声,冲了过来,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拔出了刀。李文侯冷笑一声,轻蔑了扫了一眼边家部曲,又看看边章。边章黯然,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麴家的坞堡,叹了口气,背着手,径自走了。

    边家部曲警惕的看着李文侯,纷纷离去。

    李文侯在指挥台上坐定,拍了拍扶手,拿起边章留下的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将马鞭扔到案上,又将两只脏兮兮的脚搁在案上,喝了一声:“击鼓,连夜攻击,今天一定要拿下麴家。先登者,可以优先挑选战利品。”

    “喏。”几个羌人将领大喜,各自归队。

    战鼓声再起。原本慢慢寂静下来的战场再次沸腾起来。

    麴义看着再次准备攻击的羌胡,浓眉紧锁,他一边下令准备再战,一边紧张的思索着。他注意到了城外指挥台上的变化。边章的战旗不见了,换成了李文侯的,这说明接下来的战事会更加残酷,更加血腥。不错,边章没来之前,羌人虽然勇猛,却不够聪明,他们只会用蚁附这种最原始的办法。可是王国、边章来了之后。他们教会了羌人各种攻城的技巧,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们有了攻城车,有了望楼。有了巢车,这一切,都给麴家带来了非常大的压力。

    麴义相信,如果不是边章手下留情,麴家刚才就被攻破了。

    可是。现在边章走了,李文侯指挥战事,他还会手软吗?

    麴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麴义的身后,兄弟俩并肩看着城外的指挥车。看着东方的天空。

    “大兄,你后悔否?”麴义忽然觉得有些惭愧。如果不是他坚持不向羌人低头,而是像边章、王国一样暂时依附羌人。他们也许不会遭到这样的危险。

    “有什么好后悔的?”麴英笑了起来,他转过头,打量着麴义那张满是血污的脸,目光中充满了骄傲和满足。麴义看得心中一暖,僵硬的身慢慢的松驰下来,绷得紧紧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云天,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王国有好几天没有露面了?”

    麴义不以为然的皱皱眉头:“卫将军到了榆中,钟滇他们怕兵力不足,让他去支援了呗。”他冷笑一声:“一直听说钟滇这个人很谨慎,现在看来不是谨慎这么简单,简直是胆小如鼠,手里有七八万人马,居然被卫将军七八千人吓住了。”

    麴英叹了口气:“云天啊,你临阵战斗,所向无敌,是我们家族里到目前为止最会用兵的,可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只会用兵,是远远不够的。古来名将多不得善终,你读了那么多兵书,难道还不知道这个道理?”

    麴义撇撇嘴,不以为然,却不肯对兄长口出不逊。他虽然狂傲,对兄长麴英却一直有一种近乎崇拜的尊敬。兄弟用兵不如他,可是兄长的智慧,兄长对他的爱护,都足以得到他的尊敬。

    “孙武为什么能成为兵圣?”麴义继续说道:“因为他不仅会用兵,还会看人,能看到战场以外的斗争。”麴英沿着城墙慢慢的走着,手在粗糙的城墙上轻轻抚过,像是赏玩传家的宝玉。“钟滇有七八万人,多王国这一万人不多,少王国一万人不少,可是有没有王国一万人,对我麴家来说就完全是两回事。钟滇是个羌人,他可能不知道这些,但王国会不知道?”

    麴义心中一动,“大兄,你是说王国没去榆中?”

    “他去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应该不是去榆中。”麴英不紧不慢的说道:“他去的这个地方,应该比榆中还要紧要。”

    “那能是什么地方?”麴义也有些糊涂了,过了片刻,他忽然眼前一亮,急声道:“榆谷!一定是卫将军去了榆谷,钟滇来不及阻拦,只好请王国从这里抄近路,去拦截卫将军。”

    麴英转过身,有些诧异的看着麴义:“去榆谷?”

    “一定是。”麴义有些兴奋起来。他最喜用兵,对名将特别关注,以前是凉州三明,最近则是刚刚出道不久,风头强劲的刘修,他都很注意收拾他们的信息。特别是刘修这个后起之秀,不过三五年时间就击败了鲜卑大王檀石槐,他想不关注他都做不到。刘修每一次战斗,他都曾加以分析,刘修用兵的特点,他是非常熟悉的。他用力的挥了挥手:“卫将军用兵最讲究出奇不意,他兵力不足,不可能与钟滇决战,在这种情况下,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袭击榆谷,逼得钟滇不得不跟着他撤离金城。”

    麴英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很有可能,不过他随即又摇了摇头:“千里奔袭,可不容易,王国这一去,很可能会把他堵在山谷里,袭击不成,反而被王国和钟滇前后夹击,就算他逃了出去。也有可能在大山里迷失方向,断了军粮。唉,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低啊。”

    麴义也叹了一口气,“不错。卫将军只带了亲卫营来,他的亲卫营是以幽并人为主,他们所用的战马也适合草原上奔驰,对我们这里的地形不适合,速度会大打折扣,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只怕会被羌人追上。”

    “兵凶战危,一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负啊。”麴英幽幽的叹了一声。连连摇头。一想到刘修很可能受挫,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大兄,你下去休息吧,羌胡要攻城了。”麴义见下面的羌人已经开始列阵。连忙招呼麴英下城暂避,自己拔出战刀,大声吼道:“击鼓,迎战!”

    城外的鼓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一队队弓箭手爬上了高台。向城内进行射击压制,有几个箭术高超的射手钻进了巢车,巢车在吱吱咯咯的摇动声中慢慢升起,越过了城墙。将城头的防备看得一清二楚。麴义对这些巢车最是头疼,心里不住的咒骂边章、王国。羌人不懂这些。他们看不到城头的情况,只能盲目的进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边章教会了他们制造巢车,城头的一切安排都明明白白的坦露在羌人面前,这对他们非常不利。

    可是麴义也没有办法,那些射手躲在木屋里,他们可以向城墙射箭,城头却没有那样的箭手能射中他们,他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推着攻城车来撞门和高台上的箭手,以及推着云梯来附城的敌人。

    战斗再一次打响,羌人如同潮水般的涌过来,如雨般的长箭从各个方向倾泻到城头,压制得城上的麴家部曲抬不起头来。麴义举着盾牌,猫着腰在女墙后面奔走,大声的呼喊着,催促那些部曲冒着对方的箭雨进行反击。

    这显然是要付出代价的,麴家部曲一露出头来,就会遭到各方面的攻击,往往来不及射出手中的箭,就被对方射中,面对压倒性的箭阵,麴家部曲非常被动。在麴义的催促下,他们不得不顽强战斗,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麴义心痛如绞,这些人都是他平时的好部下,有不少人还是他的族人,可是现在却接二连三的倒在他的面前,尽管如此,他还是拼命的嘶吼,命令所有人到城墙上去,否则让羌人爬上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文侯看着城头飞奔的麴义的身影,嘴角露出残忍的微笑。什么豪杰,好汉不敌双拳,猛虎也怕群狼,我的兵力比你多,用人淹也能淹死你。今天一定要攻破麴家,让那个麴义跪在我的面前。

    “进攻,不攻破麴家,今天誓不罢休。”李文侯再次下达死战的命令。什么王国,什么边章,名士有个屁用,没有你们,老一样能拿下麴家。李文侯一边咒骂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边章的大营方向。嘴角一丝冷笑刚刚绽放,忽然凝固了。

    李文侯猛的转过身,眯起眼睛,向远处眺望。

    一股烟尘,在天边直冲云霄。厮杀了十几年的李文侯对这种烟尘再清楚不过,这是大队骑兵在高速冲锋时的烟尘。

    哪来的骑兵?钟羌?他们打败刘修了?可是不对啊,他们要来支援我,就算不提前通知我,也没有必要冲锋。

    李文侯忽然感觉到一种不祥的感觉,挥手叫过几个斥候,让他们去打探一下,同时敲响了击警的战鼓声,命令攻城的将士停止攻击,原先负责警备的将士则转过方向,做好战斗的准备。

    正准备攻破麴家,大肆劫掠一番的羌人被这个命令搞糊涂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用号角向李文侯请示。李文侯气得暴跳如雷,再次敲响战鼓,提示所有人,后方可能有敌人正在高速接近。

    听到这个命令,羌人们不敢再犹豫了,立刻变阵。

    城头的麴义也听到了示警的鼓声,诧异的向东方看去,只见落日的余辉中,一支看不清人数的骑兵沿着山谷间的道路狂奔而来,他们的身上反射出点点寒光。不管是那种气势还是前面飘扬的火红战旗,都和羌人迥然不同。

    麴义愣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厉声长啸:“是官军,官军来救我们了!”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6章 凉州汉七营(第一更)

    ?

    所谓义从胡,指的就是归附之后,作为朝廷附从或者某人的部曲,随从征讨的羌胡,这些人常年和汉人一起征战,战斗素养是最高的。***说起来李文侯就先后跟着张奂、段颎等人作战多年,其反应不可谓不快,在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他还是凭借着多年战斗的本能,做出了最准确的反应。

    可惜,在此之前没有任何风声表明会有官军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有多少兵力,所谓的准备也仅仅是把攻击方向调整过来,没让刘修直击他的后阵而已。面对奔腾而来的三千铁骑,李文侯的任何反应都是脆弱而不堪一击的。

    三千铁骑,成雁字形排开,浩浩荡荡的向刚刚转过身来的羌人冲杀了过去。左边是于扶罗的一千匈奴人,右边是张飞和张修的一千天师道骑士,中间是刘修和许禇的虎士营。不用大家多说,关羽这位重甲士都督又放弃了他的本职工作,担任起了前锋突击的兼职,一马当先,所向披靡的杀进了羌人之中。

    羌人射出了箭雨,箭射在铁甲之上,丁当作响,火星直冒,但是根本无法挡住关羽不惜马力的冲锋,一百重甲士就像是飞蜚箭最锋利的箭矢,一往无前的杀进了羌人阵中。他们双手舞动长柄斩马剑,将攻击范围以内的任何生物斩为肉末。羌人发现他们铁甲坚实,攻击无效,便转而攻击他们的战马,好容易付出巨大的牺牲斩杀了他们的战马。却发现这群重甲士下马之后比在马上还要强悍三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排成两排,前后错落,向一堵钢铁组成的墙。缓慢而坚决的向前推去。

    关羽冲在最前面,脸藏在护面甲之下,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手中的斩马剑每一次挥起,都会带走一两条生命。

    一百重甲士撞入羌人阵中,直扑李文侯的中军。李文侯惊骇莫名,他指挥着一队又一队的羌人冲上来拦截,可惜没有人能挡得住关羽的一剑。也没有人能挡得住重甲士前进的步伐。短短的时间内,重甲士斩杀了上百名羌人,向前突进了三十步。

    关羽停了下来,剑交右手。往后一背,左手推起护面甲,一抚长髯,凤目盯着十步外的李文侯,舌绽春雷。暴喝一声:“羌狗,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李文侯傻了,看着如天神一般的关羽。汗如浆出。

    就在关羽摆造型震住了李文侯的时候,两翼的骑士已经击溃了羌人的阻击。开始进行追击。羌人正在攻城,几乎没有人骑着马。在汉军的铁骑面前,他们除了倒地投降,没有更好的出路,有人慌不择路,居然向城墙下跑去,抱着头,缩在城墙下,惊恐的看着奔驰杀戮的骑士,心跳如同急促的马蹄。

    麴义又惊又喜,他猜到了来的是官军,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来的是刘修,看着那面代替了李文侯的战旗,在指挥车上冉冉舞动的朱雀战旗,麴义热血沸腾,大吼一声:“开门,迎接卫将军!”

    麴英得到了官军来援的消息,也欣喜的走了上来,天上好听到麴义的吼声,一时失神,一脚踩在一滩湿滑的血迹上,脚下一滑,险些摔倒。麴义听得声音,回头一看,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伸手扶起麴英。

    “兄长小心!”

    “没事,没事。”麴英不顾自己一手的血,紧紧的抓住麴义的肩膀,两眼射出狂喜的光芒:“是刘修?”

    麴义将麴英扶到城墙边,指着那只在烈火中舞动的朱雀,大声说道:“是的,是卫将军,兄长,你看,那可不是扬名大漠的朱雀战旗。”

    麴英眯起了眼睛,仔细看了片刻,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是朱雀,真是卫将军来了。我麴家有幸,祖宗显灵了,没堕了我麴家的忠义之名。”他双手合什,向天空作揖,喃喃自语,感谢列祖列宗的庇佑。麴义温和的笑着,等他祈祷完了,这才说道:“兄长,战局已定,让我们开门迎接卫将军吧。”

    “正当如此,正当如此。”麴英哽咽着,又大笑起来,拉着麴义的手一起下城。

    麴家紧闭了半个月多的城墙轰然大开,麴英带着麴家十几个顶盔贯甲的男走出了城门。麴义高声喊道:“卫将军何在,麴家家主麴英,率麴家恭贺卫将军光临,感谢卫将军救援之恩。”

    刘修从李文侯的指挥车上站了起来,扶着栏杆,看着排得整整齐齐的麴家老少,连忙下了指挥车,大步走到麴英面前,双手扶起,大笑道:“原来是金城麴家家主,保境安民,乃是我的份内之职。麴家不附羌寇,以一族之力据守坞堡,吸引了羌人的兵力,实在是可敬可佩。修在此向麴家各位英雄致敬!”

    麴英心情大好,连称不敢当,转身请刘修入堡。刘修笑道:“不急,先请二位见两个故人。”他一挥手,旁边有人把边章和李文侯推了过来。边章满面羞惭,低着头,不敢看麴英一眼。李文侯脸色灰败,垂头丧气,头盔不见了,一头乌发披散在脸上,非常狼狈。

    麴英扫了他们一眼,冷笑了一声,却什么也没说,当没看见他们,转身继续笑容满面的请刘修入堡。刘修也不再多嘴,和麴家兄弟互相客气着,一起进了堡。

    麴家堡虽大,却没有足够的地方再容纳三千人,于是麴英下令拿着所有的粮食和酒肉招待来援的将士。就着李文侯准备夜战的篝火,三千将士开怀畅饮,豪气如云。那些俘虏们蹲在远处,啃着又干又硬,有的还沾着血迹的饼,羡慕的看着汉军将士吃着原属他们的牛羊和酒,却提不起一点反抗的勇气。

    边章和李文侯坐在一起。却谁也不谁一眼。李文侯怨恨边章未尽全力,一直拖到现在,这才给了刘修机会,如果听他的。前几天就猛攻,现在坐在麴家喝酒的就是他们了。就算刘修来了,他三千人还能攻城不成?

    边章没心情听他咒骂,抱着腿,看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想着今天好象是元霄节了,这里虽然没有灯,可是点着数不清的篝火。倒也有些过节的样。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未消的血腥味,而自己也成了俘虏,在这里无助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这心情可和过节一点也不搭边。

    阎忠在几个亲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挥了挥手,示意看守边章他们的战士散开一些。几个亲卫上前,在边章面前铺下一块席,又放上两张榻,摆上一张案。很快整治出一案的酒食。

    边章茫然的看着阎忠,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李文侯却只是冷眼看着他,不肯过来就座。阎忠只准备了两张榻。显然没有他的份。他鄙视的看着边章,从一开始边章和阎忠打赌。不杀阎忠,他就觉得边章是在准备后路。现在果然成真的了。然而边章有后路,那是边章的,与他李文侯无关,他马上就要死了。

    “还要我请?”阎忠转过头,微笑着看着李文侯。李文侯一愣,随即撇了撇嘴,以示不屑:“我一个羌胡,哪敢与两位大名士并坐。”

    阎忠轻声一笑:“这里没有什么大名士,只有一个卫将军府从事中郎和他的书佐。你李文侯虽然是个羌人,可是多少读过几天书,还跟从张然明、段纪明征战过,在羌人中也算是个人才,难道愿意如此终老?”

    李文侯把头扭了过去,不应阎忠的话,可是鼻却有些酸。他是跟着张奂、段颎打过战,立过不少功,他甚至给自己起了汉名,说得一口的好汉话,可是有什么用,在汉人眼里,他们还是羌胡,打仗的时候冲在最前面,受赏的时候落在最后面,满身的伤痕换来的仅仅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赏赐,加官进爵和他们是没有一点关系的。在汉人眼里,关东的儒生是第一等人,关西的武人是第二等人,那些普通的汉民是第三等人,而他们羌胡不管有多大的本事,都是第四等人。

    他不甘心就此终老,可是他努力了十几年,如今还是一个羌胡,要不然他又何必造反。

    “天狼降了卫将军,成了羌军第一营的校尉。”阎忠不紧不慢的说道:“以你李文侯的能耐,难道还不如天狼?”

    李文侯愕然,天狼投降了刘修,还成了校尉?羌军第一营,什么羌军?

    阎忠把他的惊讶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伸手招了招:“本想给你准备一个榻,可是你们羌人喜欢坐在地上,卫将军说,不能拿我们汉人的习俗来要求你们,你想怎么坐就怎么做吧。餐具我是准备了三套,你要是不愿意用,就用手拿吧。”

    李文侯往案上一看,果然是三只酒杯,三只竹箸,酱芥之类的调料也都是三份,不免有些尴尬,只好讪讪的挪了过去,伸手想去拿竹箸,可是一看到自己手指缝里的斑斑血迹,又连忙缩了回来,悄悄的在背后擦了擦,窘得满脸通红。

    阎忠大笑,从案上端起一盘肉递给李文侯:“你就不要拘束了,自用吧。来人,给他拿一壶酒,酒杯就不用了,估计他还是喜欢直接用酒壶喝。”

    李文侯咧嘴一笑,躬身施礼:“多谢先生。”

    阎忠微微颌首,转而举起杯和边章碰了碰。边章见刘修连李文侯都愿意招降,自己更没有性命之虞了,心情轻松了许多,只是还有些惭愧。双手端起酒杯,恭恭敬敬的向阎忠行了一礼:“多谢先生,章无地自容,就不多说了。”

    “不要这么说,你也救了我一命嘛。”阎忠笑笑,呷了一口酒,拿起竹箸夹起一块肉送到嘴里,慢慢的嚼着,直到咽下去,这才轻声说道:“卫将军想知道,是什么人在凉州生出这么大的事来。”

    边章手一抖,泼出半杯酒。他迟疑着,不说话,阎忠也不催他,只是慢条斯理的吃着肉,喝着酒。李文侯捧着肉盘。吃得汤汁淋漓,很快将一盘肉扫光,又举起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一通。这才一抹嘴,大声大气的说道:“边先生,你要不说,我可说了。”

    边章抬起头,眼神有些惊惶:“先生,不是我不肯说,我们在神使面前立了誓,赌了咒的。”

    “什么骗方士。也敢称神使?”阎忠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要说信神,天狼不比你更虔诚?”

    边章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阎忠,他也为此感到好奇呢。羌人比他们更信神诋,天狼当时被神使折磨得最惨,信得也最真,他怎么会成了第一个投降的人?

    “你大概不知道,太平道的张角。天师道的系师夫人,都是卫将军的至交。他们多次邀请卫将军入道,卫将军都不屑一顾,你知道为什么?”

    边章摇摇头。李文侯也好奇的凑了过来:“为什么?”

    “卫将军说,天地间有大道。这不用怀疑,但是道绝不仅仅是那些人说的那样。真正的道,也不是他们这些装神弄鬼的方士能理解的。要说道,水往低处流也是道,受热变成气,轻盈而上,遇冷又成水,这也是道,这就是雨雪雷霆中蕴含的道,天地之间最有威力的力量,看起来很神秘,其实道理很简单。这才是真正的道,道是天地间的规则,而不是某个神祇。”

    边章眉头紧皱,李文侯莫名其妙。

    “好啦,一言以蔽之,你们上了太平道的当了。”阎忠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讲得太多,毕竟这些道理对普通人来说太过于惊世骇俗了,看看边章的反应就知道了。其实不仅是边章,就连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去问卫将军,我相信天狼能转而归附卫将军,你们一定也可以。”阎忠放下酒杯,看着边章:“只是李文侯以后可以凭战功赎罪,你如果放过这个机会,恐怕就很难有下一次了。”

    边章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吐出来。“唐述山。”

    “唐述山?”阎忠吃了一惊,“他到那里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边章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也许,是想看看那些隐居修道的人吧。”

    阎忠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麴家大堂上,刘修与麴家兄弟谈笑风生,许禇、关羽、张飞和于扶罗四将坐在下首,接受着麴家诸将滔滔不绝的崇拜和敬酒。这几个人都是海量,而且喝惯了并州的烈酒,对这样寡淡的酒水并不在意,但是刘修说了,到人家作客,不能太过失礼,万一喝多了容易出丑,特别是张飞,一喝醉就耍酒疯,不是找人打架,就是扯着嗓唱歌,很丢人。何况外面还有四五千俘虏,你们都喝醉了,万一有事怎么办?

    这几个人都很克制,只是克制的方式有些不太一样,许禇是温和而坚决,每次有人来敬酒,他都会喝一小口,但坚决不肯多喝,只是推辞连日征战,身体有些累,不能多饮。关羽则是面无表情,喝一小口就放下,什么也不说。张飞和于扶罗有些相似,看着大碗大碗的酒不能喝,简直是百爪挠心,嗓眼里都快爬出虫来。

    酒过三巡,越说越投机的麴义露出了想加入卫将军府的意思。刘修在路上就听阎忠说过麴义,知道这个人用兵有一套,与羌人作战多年,经验丰富,麴家之所以这次能在羌人的围攻下不破,麴义是首功。他本有招揽之意,所以刚才谈论的时候,特地考校了一下麴义的兵法,发现这个人虽然在理论上有所欠缺,站的高度不够,但是临阵战斗的经验的确非常丰富,他提出了以步破骑的战术,练兵方法,都具有较高的实用价值。此刻麴义主动要求投附,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关中三卫,我已经有两个人选,云天一来,陇山守将又有着落了。”

    麴义一听,惊得睁大了眼睛,和麴英互相看了一眼,险些惊叫出声。他和刘修刚刚见面不到一个时辰,刘修就让他镇守陇山,负责关中的西大门,这可是莫大的信任啊。不仅是对他能力的认可,也是对他忠诚的信任。陇山直接面对着羌人主力。如果刘修不信任他,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就算刘修曾经听韩遂和阎忠提起过他,但这份肝胆相照的信任还是让麴义十分激动。

    他举步离席,双手举过头顶。拜倒在地:“麴义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刘修连忙把他扶起来,又郑重的一一向他介绍许禇关羽等人,刚才虽然已经介绍过了,但那是客套,现在再介绍一次,却是作为自己人了。许禇等人纷纷起身,对麴义的加入表示欢迎。麴义欢喜不胜,和他们很是亲热了一番。

    关羽带着重甲士在羌人营里横冲直撞。轻松碾碎了李文侯的抵抗,对迅速取胜起到了关键的作用,麴义对他是既景仰,又眼红。更多三分亲近。在听说就是他在阵前单骑斩杀了聂啸之后,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对聂啸很清楚,那个人不是个莽撞的人,他不会像那些自以为悍勇的将领一样冲到最前面,而是坐镇中军指挥。要在阵前斩杀他,就必须先杀透严阵以待的前军,那武力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

    面对麴义火热的崇拜之情,关羽非常受用。难得的欠身还礼,露出些许笑容。

    等麴义回到座位。刘修很随意的提起了自己的计划。“凉州当然是大汉的凉州,可是朝廷如今也是多事之秋。三四十年的羌乱已经把朝廷拖得疲惫不堪,想要依靠朝廷的赋税和人力、物力来保住凉州,目前看来不怎么现实。再说了,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要打仗还得靠凉州人自己。平羌乱这么多年,最有名的还是凉州三明,凉州英雄辈出,岂能让这三位名将后继无人。”

    “将军是段公弟,焉能说后继无人?”麴英笑着奉承道。

    刘修笑了,“修不才,承蒙段公不弃,收录门下,是修之荣幸。修不是凉州人,可是出自幽州,与凉州同为边地,麴君愿意将我看作凉州人,我也是非常愿意的。”

    众人大笑,正如刘修所说,他虽然不是凉州人,但同样是边地的人,在那些中原人眼里,他们都是边鄙的武夫,没有什么区域歧视。

    “不过,要想稳定凉州,仅有我是不够的,还要靠更多的凉州人。凉州汉羌混杂,当然不能忘了羌人,所以我想组建羌军七营,以羌治羌。但凉州既然是大汉的凉州,首先应该依靠的还是凉州的汉人,把战刀交到羌人的手上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措,所以,我还想组建凉州的汉军七营,三营守关中门户,四营镇守凉州。”

    麴英听出了刘修的意思,刘修不仅要让麴义做他的部下,帮他镇守陇山,还希望麴家出人出力,组建一营。这不是一件小事,付出的财力物力远不是几个部曲那么简单。

    “卫将军,这汉军七营,每个营大概有什么样的规模?”

    “规模不能太大,否则负担不起。”刘修早有准备,“我准备每营在两千人左右,如今草创,人手不足,几百人也可,千人也行,以后等成熟了,再慢慢补齐。”

    麴英点了点头,两千人的规模也不算小了。这是一校的级别,也就是说,如果麴家同意出资建这个营,麴义就是校尉了。东汉时将军还没有泛滥成灾,大部分领兵征伐的都是中郎将,中郎将下辖数营,每一个营的将领就是校尉,可以说,虽然不是每个校尉都像北军五营的校尉那么高,但在军中的身份却着实不低。

    对于麴家来说,一入卫将军府就做校尉,自有一营,这个起点很高,钱出得也就值得。

    麴家兄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麴英承诺麴家出一千人,组建一营。

    刘修大喜,随即和麴家兄弟商量金城的战事,他们是从六谷山翻过来的,金城一带还有几万羌人,要想彻底平定羌乱,把叛羌赶出金城郡,就必须击败那几万羌人。以刘修手中的兵力而言,要击败这几万羌人的难度不小,而且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钟羌主力赶往大小榆谷了,他们随时都可能发现上当受骗,如果不抓紧时间,战机可能一纵即失。

    麴家在挑选人手,准备组建一营随刘修出征的时候,阎忠也说降了李文侯,李文侯同意在被俘的将士中挑出两三千人,组建羌军第二营。他是从张掖过来的义从胡,在凉州有金张掖、银武威之称,所以他取名为金鹿营。

    两营整顿完毕,刘修带着亲卫营、凉州汉军一营,羌军一营,一共八千余人,赶往金城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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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例行两更求票,此为第一更。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7章 凉州对(第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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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城郡治允吾,本县的乡绅们在太守陈懿的带领下,捧着酒肉劳军,刘修急着赶往金城县,只在路边让将士们一人吃一些,便匆匆而别。跨上马背,正要催马前行,忽然扭过头,向喧热的人群中看去。

    一见刘修神色有异,庞德和郝昭连忙凑了过来,一左一右护住了他。王稚则一拧身,护住了刘修的后背。

    刘修拦住了他们,脚一踢马腹,喝了一声:“走!”

    郝昭等人诧异,却也不问,跟着刘修向前走。许禇朝这边看了一眼,见刘修没有给他任何命令,也没有再问。大军依次通过陈懿等人面前,转过一个山坡,渐渐的消失在群山之中。

    陈懿带着掾吏们回城,围观的乡绅百姓们也一一的散了,互相谈论着卫将军以三千亲卫营杀入金城郡,击败近万羌胡,解救麴家堡的传奇故事,开开心心的回家去了。

    一个容貌俊俏的少年夹在人群中,听着各种真假难辨的传言,缓缓进了城,在城门口与人群分开,绕了几个弯,拐入一个里巷,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前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没人,忽然拔身而起,越过一人高的墙头,跳入院中。

    “什么人!”一声低喝,一个同样打扮的年轻人持剑冲了出来,看到院中人。立刻收住了脚步:“蓝师妹,你可回来了。”

    “师姊,师父等急了?”那年轻人笑了起来,拿下了头上的帽子,抖了抖,一头如瀑青丝披散下来。如果刘修在这里肯定能认出来。这正是曾经侍奉过他几个月的太平道女弟子蓝兰,另外一个却是她的同门师姊杨凤。

    “阿兰回来了?”屋里传出一个深厚的男中音,正是太平道震使张鸣的声音。蓝兰不敢怠慢,进了屋,顺手带上门。向张鸣稽首施礼:“师傅,我回来了。”

    “看到刘修了?”

    “看到了。”蓝兰道,“不仅看到了刘修,我还看到了麴义和李文侯。”

    “李文侯?”张鸣冷笑一声,“羌人果然是靠不住,先有天狼,后有李文侯。”

    蓝兰沉默不语。杨凤也不敢吭声,她们都知道张鸣现在心情很不好,不敢随便说话。张鸣在洛阳传道,与刘修交恶之后,被张角从洛阳调了回去,将神上使的位置拱手让给了马强,在冀州冷落了几年。这次派往凉州将功赎罪,本来进展很顺利,利用他的摧心咒不仅收服了边章、王国,还收服了钟滇、天狼等羌人。成功的在凉州掀起了惊涛巨浪,算是圆满完成了张角安排的任务。可不曾想,他们到唐述山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凉州的形势却已经逆转得面目全非。

    聂啸死了,天狼和李文侯降了,钟羌精锐急急忙忙的赶回榆谷。刘修带着三千亲卫营如入无人之境,现在又要去金城攻击羌人,解救韩家。羌人虽然说还有三四万人,可是那些人以步卒为主,战力低下。溃败是意料之中的事,刘修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往来数千里,已经将张鸣的努力化为乌有。

    这时候张鸣的心情能好才怪。

    “师傅,刘修很警觉,我刚才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险些被他发现。”蓝兰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刺杀之事,恐怕难行。”

    张鸣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他让蓝兰去观察一下刘修,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刺杀的机会,如果能刺杀成功,那凉州的形势还有可救的机会。可是他也知道,不仅刘修本人武技高明,他身边还有许禇、王稚这样的高手,要想刺杀刘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师傅,我看我们还是尽快通知钟滇吧,刺杀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行。”一个同样作男子打扮的年轻女子端着几样吃食走了进来:“刘修虽然平定了金城,可是只要钟羌不服,凉州想要长久的太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能把刘修困在凉州数月,大贤良师交付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张鸣看了她一眼,颜色缓和了些,从盘中拿起一块饼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飞燕,为什么这么说?”

    这女子正是张鸣的弟子禇燕,一身上佳的轻身功夫,小名飞燕。她不仅功夫好,还爱好兵事,多学善思,常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听张鸣此问,她轻声笑道:“刘修用兵是很灵活,可是凉州三明难道就不是名将?他的先生段颎,追击羌人数千里,大小百十战,杀了几万羌人,可是羌人太平了吗?没有。为什么?因为羌人是杀不完的。”

    “杀不完?”杨凤嗤的一声冷笑。“先零羌、烧当羌不是没了?”

    “不是没了,只是这两个部落被打残了,剩下的人被其他部落吞并了,要不然钟羌能这么快的强大起来?”禇燕不动声色的说道:“羌人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散入群山,休养生息,什么时候伤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汉人不能在凉州久住,就算打赢了也只是暂时的,是扬汤止沸,不是釜底抽薪,不可能彻底解决凉州的问题。”

    “可是那竖子现在要建羌军,招揽羌人,如果羌人受抚,怎么就不能平定凉州了?”

    “羌人受抚,随从征讨,早有先例,只是没叫出名声罢了。”禇燕摇摇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我觉得,刘修这么做除了授人以柄之外,没有什么好处。”

    张鸣眉毛一挑,点了点头。

    “羌人要生存,只要不能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羌乱就不会停止。刘修想以凉州为根基,只会越陷越深。从前汉赵充国开始招抚羌人。又有谁真正解决羌人的问题了,反而越演越烈,凉州糜烂,无法收拾。刘修此举无异于自蹈泥潭,到时候他要么因羌人的叛乱而降职免官,要么被羌乱缠住。无暇东顾。大贤良师交给师傅的任务,岂不是已经圆满完成了?”

    张鸣若有所思,慢慢的嚼着饼子,直到把一块饼子全部咽下去,这才拍了拍手:“大贤良师此刻应该已经发动了吧?”

    “按照预定的时间。应该已经发动了,只是我们离得太远,金城又被刘修夺了回去,我们无法得到朝廷的邸报,这才一无所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用留在这里了。”张鸣抬起头,笑着对禇燕道:“飞燕。你和阿兰去一趟榆谷,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钟滇,让凉州继续乱下去。我和阿凤先赶回去,大贤良师起事,幽州也是重镇,我想也许会有事要做。”

    禇燕躬身领命。

    刘修出人意料的从西边杀了过来,还带着麴义和李文侯,这让金城附近的羌人大吃一惊,麴义也就罢了,李文侯可是羌人这次叛乱的头领之一。他投降刘修,对羌人的震动远比刘修突然出现在金城以西还要大。羌人想不通刘修是怎么做到的,不期然的觉得刘修是不是有鬼神之能,在钟滇等人不在的情况下,没人敢和刘修交锋,主动撤退三十里,远远的避开了刘修。

    刘修兵不血刃的解除了金城之围。韩遂一家老小安然无恙,喜出望外,韩遂的父亲,韩家的家主韩威高调把刘修请入韩家,设宴接风。并请金城的乡绅作陪。在席间,众人自然是不吝惜奉承之词,把刘修捧得上了天,看到麴义等人,也是竭尽吹捧之能事,唯独看到李文侯的时候,大家心照不宣的和他保持着距离,虽然不是很刻意,但那种与生俱来的生疏却是很明显的。

    阎忠作为凉州名士,自然是大受欢迎,不过他并不因此而忘了主次,不时的提一句,某现在是卫将军府的从事中郎。闻名凉州的阎忠甘心在卫将军府做一个六百石的从事中郎,这让金城的豪强们丝毫不敢小视刘修。韩威觉得特别有面子,当初韩遂和边章齐名,韩遂接受刘修召辟,到北军做一个司马的时候,大家都有些不以为然,觉得韩遂没边章有骨气,可是现在风水轮流转,刘修位列卫将军,连阎忠这样的名士都入府做了从事中郎,韩遂已经是刘修手下的重将,二千石的云中太守,比阎忠的官还要高,边章却成了俘虏。

    有时候,选择非常重要,韩遂选择了刘修,边章选择了拒绝,不过三五年的时间,原本齐名的两个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个时候谁要说刘修没有发展潜力,只会让人说没眼光。

    阎忠和荀攸都成了大家讨好的对象。

    宴后,阎忠来到刘修的大帐,把一份名单往刘修面前一推:“将军,这是将来可以用的人。”

    刘修接过手,扫了一眼,有一大半人不认识,不是他们没实力,是因为他们在凉州以外的名气不够,所以刘修没听说过。

    “多谢先生,将来有机会,一一予以重用。”刘修将名单小心的叠好收起,又从旁边拿过一份邸报递到阎忠手里,他的手顿了一下,眼睛看着阎忠,什么也没说。阎忠却精神一振,原本略有些酒意的眼睛顿时湛明。他看了刘修一眼,迅速打开邸报看了起来。邸报并不长,他很快看完了,紧闭着嘴唇,目光定定的落在邸报上,好久才慢慢的吐出一口长气。

    “天下大乱矣!”

    刘修沉默,脸上什么也没有。邸报是荀彧让人给他快马送过来的,内容很简单,张角在山东起事,规模浩大,兖豫青徐冀荆扬幽,八州俱起,分为三十六方,每方置一渠帅,部众皆以黄巾包头,口号就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天子已经派骠骑将军董重统前将军袁绍、左将军公孙瓒、右将军皇甫嵩,各州刺史、郡太守前往征讨,卢植任中郎将,统北军五校,随骠骑将军征伐。

    这和历史的事情差不多,如果有差别,大概只是因为还没到甲子年,所以“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八字个不见了。另外一个区别就是统兵的成了骠骑将军董重,原本历史上的大将军何进现在只是河南尹,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可是原本微不足道的袁绍却成了前将军,兵锋直指钜鹿:张角的大本营。

    “天下乱矣,先生何以教我?”

    阎忠扫了刘修一眼。轻轻的放下邸报,轻声笑了:“这才是小乱,骠骑将军虽然无能,可是袁绍、皇甫嵩都不是易与之辈,想来山东之事应该很快就能平息。不过。这才是开始,将军要想在接下来的乱世中立足,必须做好准备。”

    “如何准备?”

    “立足关中,倚靠并凉,养兵积粮,静观其变。”

    “请先生详言之。”

    阎忠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从火塘上提起铜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刘修,一杯自己端起来美美的品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他是凉州人,对凉州的情况熟悉,又没有要为大汉效忠的条条框框,说起话可就直接多了,针针见血。

    “大人,凉州虽然不如中原富庶,可是士马强壮。羌人彪悍善战,只要驱使得当,十万精兵唾手可得。凉州的汉人不逊于羌人,多有文武双全之人才,名将辈出,比起关东那些坐谈客,凉州人更注重实际利益。更少一些羁绊,只要将军以诚心待之,他们自然以死相报。当年秦曾以关中的良田和凉州的士兵征战天下,如今将军要想挽大厦于将倾,拯救万民于水火。于此不可不留意一二。”

    “天下出精兵处甚多,然不论是幽并凉,还是巴蜀荆楚丹阳,都是边鄙之地,无有富庶之乡,何也?只为人有口腹之嗜,则无苦战之心,有诗文之雅,则无强健之体。将军本幽州之人,起于并州,如今又坐拥凉州。如果能涉足巴蜀,和协诸蛮,则天下精兵,半数在于将军,兖豫青徐,虽称天下膏腴,不过是为将军准备的辎重给养,何足道哉?”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纵有百万兵,一日无粮,不战自溃。关中沃野千里,秦人仗以征伐天下,汉以关中享二百年国运,如今关中于将军之手,以将军之新政,只要招揽到足够的流民,三五年之内,即可仓满粮足,供十万大军常年征伐。”

    “凉州虽缺良田,却多上好的牧场,秦人崛起于天水,便是靠养马为业,汉家三十六牧苑,大多都在凉州,假以数年准备,可得战马二十万匹。”

    “……”

    在一句句看似随意的闲聊中,以关中的八百里秦川为腹心,以凉州为依靠,征兵养马,只等时机成熟,就挥师东向,席卷天下的宏伟蓝图渐渐露出了雏形。

    刘修静静的听着,不时的呷一口茶。阎忠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案上描给着逐鹿天下计划的模样让刘修想起了诸葛亮在隆中为刘备画策,鲁肃在江东为孙权作谋。如今刘备还他的羽翼之下,诸葛亮大概还没出生,鲁肃最多是个小屁孩,可是阎忠却在为他做同样的事。

    阎忠在历史上好象没什么名声,但他说的话足以说明,这世上从来不缺千里马,缺的是伯乐。哪怕你是和氏璧,遇不到卞和,你就是一块顽石,注定要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没有机会发出自己的光彩。

    “先生说的这些,好象有些言重了吧。”等阎忠说完了,刘修很虚伪的摇了摇头:“既然先生说黄巾之乱很快就能平息,那我自当坐等陛下平叛成功的消息,亦或者等着陛一道诏书,就率军奔赴前线,又哪里用得上这么周详的计划。”

    阎忠也不点破,“将军,可是础润而知雨,萍动而见风,君子见机而作,备于未萌之时,又岂能临时计划?黄巾之乱虽易平,天下土崩之势难解,大乱将至,将军岂可等闲待之?”

    “不瞒先生,我担心的也不是黄巾,我担心的是我平定凉州的一片苦心,会被人以为拥兵自重。正如先生所言,并凉皆是精兵所在,我在并州之时,便有人担心我养寇自重,如今为了解凉州困局,我又要建羌军以分离羌人,只怕弹劾我的奏章已经堆满了陛下的御案。不日之内,便会有新的凉州刺史到。我说不得又回洛阳去做富家翁了。”

    “将军放心,且不说此时此刻凉州尚未平定,就算平定了,又有谁能解凉州的困局。建羌军以羁縻羌人精锐,以羌治羌,此为上策。如解散羌军,不异于放虎归山,释龙入海,自生事端,谁要是这么干。就算将军容得,凉州人也容不得。”

    刘修笑了,阎忠也笑了,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举起茶杯向刘修示意。两人喝了一口,阎忠又说道:“将军坐关中,靠凉州。左揽并州,右手也不能空着。”

    “先生的意思是?”

    “我想,那么多地方都乱了,太平道的人都跑到凉州来了,又怎么可能不去益州?将军当做好准备,益州一起,陛下也许就会让将军入益州平叛。益州多山,羌蛮众多,不良于骑,将军的并州铁骑虽然骁勇。恐怕无用武之地。以忠之见,羌人善于山地作战,以羌军入益州平叛,正当其用。”

    刘修连连点头赞同。益州以山地为主,骑兵发挥不了作用,善于山地战的羌人倒正是可用之兵。如果能把益州夺到手中,那可真是从关中。背靠凉州,左揽幽并,右揽巴蜀,俯视中原,蓄势待发了。朝廷的大军都在山东平叛。抽不出兵力来益州,正是他进入益州的好时机。

    但是他有顾虑,黄巾虽起,距离天下大乱却还有一段时间,他现在就急不可耐的进入益州,扩充地盘,会不会成为出头鸟?阎忠是个智者不假,他的对策也确实可行,可是如果他急于造反,时机不对,没等天下大乱就露出不臣之心,只怕会死得很难看。

    历史上第一个起来造反的大多不是最后一统天下的那个。在此之前的有陈胜,在此之后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袁绍袁大公子便是其中之一,当初身为山东盟主,一呼百应,大有天下要改姓袁的架势,谁曾想官渡一战,他就成了曹孟德的垫脚石呢。还有朱太祖说得对,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出头椽子必先烂。阎忠聪明是聪明,这一点忍性还是略有欠缺。

    “兹体事大,且徐徐图之。”刘修不动声色的说道:“眼下要做的还是先把这凉州平定了。”

    阎忠点头称是,又说道:“将军,凉州汉军七营,现在只有麴家一营,其他的可有目标?”

    “尚未有明确目标,我只有一个基本想法,尽量做到平衡,不要让某一郡独大了。”

    “将军言之有理,这件事,就交给忠去办吧。”阎忠主动请求道。

    刘修也觉得他是最好的人选,由他出面,比他亲自出面还要方便一些。“那就有劳先生了。”

    阎忠笑笑,他开始到金城来,就是想用自己的名声为刘修招揽金城豪强,现在不过是把这个范围扩大了一些罢了,仍然算是他的目的所在。

    ……

    在与羌人对峙的时候,刘修派人向赵云发出攻击的命令,并向韩遂报平安。赵云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带领大军发动攻击,徐荣带领安定郡的杨定、皇甫郦等人协同作战。羌人和他们对峙了大半个月,已经有些倦怠,觉得已方兵力占优,没有太把汉军当回事,待双方一交手,羌人这才如梦初醒,原来并州来的汉军这么强悍。

    韩遂、吕布,赵云、徐荣,哪一个都不是易与之辈,特别是并州来的诸将在一起合作时间很长,相互之间知根知底,配合默契,根本不给羌人留下什么破绽,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前突进,吕布带着魏越、成廉,最喜欢冲锋陷阵,骑着刘修送给他的那匹红色战马,像一道血色闪电,往来奔驰,羌人被他们打怕了,每次看到那匹战马和吕布的战旗,他们就心慌意乱,两腿打颤,双方一接触,吕布带着人横冲直撞,轻松的就将羌人的战阵刺穿,接下来就是追击战了。

    并州铁骑大放异彩,凉州人也不肯示弱,杨定、皇甫郦在徐荣的带领下,机动灵活,战术多变,往往在羌人最薄弱的位置楔入,时机把握之及时,计算之精准,有如神助,几仗下来,杨定和皇甫郦都对徐荣这位沉默寡言的幽州人敬佩有嘉。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8章 外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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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黄巾乱

    外戚

    刘修虽然兵力不足,可是面对三万多羌人,他却占据了足够的主动,几乎是无日不战,把羌人越追越远,一直赶到陇西郡的大夏、枹罕一带。枹罕有一个叫宋建的也在这次造反之列,不过他没有随羌人四处抢劫,而是在枹罕建了一座白石城,占山为王了,自称河首平汉王。羌人们被刘修追得无处可逃,大部分跑到枹罕投靠了这位河首平汉王。

    刘修听说这个消息,气得笑出声来,心道老子不敢做出头椽子,袁绍有四世三公的家声为靠山都不敢太嚣张,你倒不声不响的关起门来称王了?当真是天高皇帝远,天老大,你老二?

    刘修派人给宋建送了一封信:交出羌人,束手就缚,我可以饶你一条小命,否则就凭你称王这一点,我就可以杀你全家,夷你三族。

    不料,宋建比他更牛,派人回了一封趾高气昂的诏书,上面还盖着河首平汉王的玺,大意是说,汉家火德已衰,天下大乱,我宋建为天下百姓着想,起兵称王,护佑一方。羌人来归附我,我怎么能不顾他们的死活,把他交给将军呢?将军年少有为,只是看不清天下大势,明珠暗投了,如果能归顺我河首平汉王,我可以封你为大将军,一起为天下苍生造福。

    刘修彻底无语了,看过二百五的,没看过这么二百五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不过,刘修没有真的急乎乎的去攻城。他手下只有七八千人,而且以骑兵为主,野战还行,要攻城可不行。再说了,有这样的傻逼留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实力还蛮吓人的,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征兵。于是刘修退陇西郡治狄道,一面等待阎忠和赵云的消息,一面上书天子:陇西有人称王了,我兵力不够,正在征兵,请陛下下诏征讨并允许我征兵。

    ……

    “汉七营,羌七营?”天子将刘修的奏疏轻轻扔到案上,嘴角一挑:“这竖子现在牛气了,志向不小啊。”

    “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卫将军其实也就是望封侯而已,不算过份。”袁隗淡淡的说道:“卫将军虽然出身不明,但先平北疆,后定凉州,这样的功劳封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陛下又何必担心。”

    天子眼神一紧,盯着袁隗那张平静的脸,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强笑了一声:“司徒大人是嫌我的封赏太薄,所以刘修在要吗?”

    袁隗不卑不亢的躬身施礼:“陛下多虑了,臣只是觉得如今正是用人之时,当君臣一心,不可横生猜忌。刘修虽然年轻,却善于用兵,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陛下如果因为一些小事而对他生疑,或许会因此伤了国家栋梁。”

    袁隗越是为刘修解释,天子心里却是不高兴。天子九鼎,诸侯七鼎,这是过去的说法,也就是说诸侯落天子一等。可是现在情况与过去不一样了,天子下面还有王,汉家有制度,非刘姓子孙不得为王。虽说刘修很可能是楚元王的后人,要封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袁隗不知道啊,他说这话就是故意挑拨,是在借题发挥,要拿刘修当挡箭牌。刘修要建七军,那是僭越,如果不处置刘修,那以后袁绍要是也干这事,你也不能说袁绍了。

    天子皱起了眉头,对刘修这个时候搞出这事非常不爽,这不是给老子找麻烦嘛。

    司隶校尉杨彪咳嗽了一声:“陛下,卫将军虽说战功卓著,可是他那学问……”杨彪摇了摇头,表示不屑:“我听说他在外面不怎么说是卢中郎的弟子,反倒经常自称是段颎的弟子,大概是觉得自己学问太差,可能会给卢中郎脸上抹黑吧。”

    天子的脸色和霁了些,杨彪说刘修的学问差,就是为刘修开脱,刘修要建七军,未必就是诸侯七鼎之意,袁隗这么说,有故意栽赃的嫌疑。“我听说卫将军的战旗是朱雀,朱雀者,因火而生,失火则亡,这是拱卫大汉之意。朱雀七宿,第一宿井木犴便是天狼,臣愚笨,估摸着他这羌七军大概是按照朱雀七宿所建。”

    “司隶言之有理。”太尉桥玄睁开了眼睛,颌首附和杨彪的意思:“朱雀南方火,凉州西方金,以朱雀七宿建羌七营,正是取火克金之吉兆。张角生事,山东不安,如果能尽快抚定凉州,对朝廷来说也是好事,纵有些不妥之处,陛下安排饱学之人辅佐他一二便是,不能把事情扩大,以免凉州久久不平。万一骠骑将军不利,想抽调卫将军增援也不行。”

    天子点了点头,心气儿解了些,自我解嘲的笑了一声:“太尉说得有理,刘修那学问……的确不怎么样,你看这奏章写得多粗疏,以前有刘表给他掌文墨,后来有伏完,这次伏完没去,他便又出岔子了。看来等凉州事平之后,要逼着他到太学读几天书才行。”

    “陛下,那他会觉得很闷的。”司空唐珍适时的打了个趣。天子想到刘修坐在太学读书,百无聊耐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袁隗脸色不变,拢在袖子里的手却用力捏了一下,本想再说两句,可是一想到还在关中的袁术,只得又忍了下去。桥玄一向与他不合,唐珍据说和刘修身边那个小姑娘唐英子是亲戚,他们帮着刘修便也罢了,可恨的是杨彪身为袁家的女婿,居然也帮着刘修开解,这让他非常不高兴。

    他咳嗽了一声:“陛下,凉州刺史周洪战殁,朝廷至今没有下诏褒奖,只怕不妥。再者,凉州刺史缺空得太久,所有的责任都落在卫将军的肩上,似乎也不太方便。请陛下三思。”

    天子有些犹豫,他本来是想让刘修兼领凉州刺史的,这样做起事来也方便,可是现在刘修闹出这么一出,凉州刺史这个位置又有好几个人盯着,如果硬要塞给刘修,只怕不妥。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这个朕已有安排,就让左昌去吧,司徒府行个文,便也是了。至于周洪,为国尽忠,马革裹尸,也是难得的忠臣义士,自当嘉奖,司徒府拟个章程来。”

    袁隗本想在凉州安插一个自己的亲信,可是一听天子这么说,他又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迅速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大汉国的大小官员,从县令长开始,基本上他都是如数家珍,左昌虽然在政绩上并没有什么突出之处,但是左昌有个弟弟叫左丰,是宫里的小黄门,在太后身边当差,想必是他通过太后向天子提出了要求,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和天子争这个凉州刺史的位置了。更何况天子还同意用嘉奖周洪作为条件,来换取他的支持。

    “陛下圣明。”

    天子暗自冷笑,他当然知道袁隗不会真的以为他是什么圣明天子。只是这些事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没有必要撕破了脸。

    “诸位,山东大乱,将如何处之?”

    桥玄躬身一拜:“陛下,臣以为骠骑将军尊贵,却未曾经上过战场厮杀,骤然付以重任,于国有败军之疑,于已有伤身之险,殊为不妥。臣昧死,敢请陛下请骠骑将军回洛阳,镇守京畿,另任他们征伐山东。”

    天子拧起了眉头,这桥玄还真是越老越倔啊,这当着众人的面说骠骑将军董重不行,也就是说我用人不当了。董重是没打过仗,可是他只是坐镇山东调度,又不是要他亲自上阵搏杀,

    有那么严重吗?难道他也想要这军权?

    “骠骑将军虽然没上过阵,可这不过是些许流民生事而已,又不是两国交战,哪来的那么多凶险。”天子摆摆手,打断了桥玄的话,“纵使骠骑将军不通战事,可是皇甫嵩、袁绍和董卓都是久经沙场之人,难道凭他们三个,还不能荡平张角那些乌合之众?”

    桥玄还待再争,天子却已经拂袖而起,径直出了大殿,把他们全扔在殿上。张让从帷后走了出来,堆着一脸的笑,伸手道:“诸位,请吧。”

    袁隗不动声色的欠身施礼,起身离开。唐珍也不肯多留,与众人拱拱手,自行离去。桥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站起来,慢慢的向外踱去。杨彪连忙上前扶着他,一边走,一边轻声问道:“桥公,这件事……好象不太对啊。”

    “什么不太对?”桥玄侧过脸,扫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陛下太掉以轻心了,他以为那些流民不能成事,和往常的叛逆一样,只要朝廷大军一到,自然平息。可是陛下不想想,我朝立国一百五十七年,哪一次是八州并起?”

    “桥公说得有理,彪正是觉得形势严重,陛下这么处置,实在不太妥当。虽说袁绍、皇甫嵩、董卓之辈都是能征善战的名将,可是骠骑将军……他可没打过仗啊,让他去统率诸军,只会牵制诸将,不会有任何好处。”

    “何尝不是呢。”桥玄唉声叹气,连连摇头:“陛下虽说解了党锢,可是和士人之间的分歧还是没解开,他对汝颍士人的猜忌心太重了,只好扶植外戚,可是外戚又何尝不是祸害啊,先前的梁冀……”

    杨彪皱了皱眉,又提醒道:“桥公,恐怕不仅仅是扶植外戚,平衡朝中势力这么简单吧?”

    桥玄这才注意到杨虝的意思,他停住脚步,转身看着杨彪,“文先,你听到了什么?”

    杨彪摇摇头,“我没有听到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宫里的阉竖原先有不少人和张角来往甚密,这次张角起事,却没有听到任何处置他们的消息,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桥玄眉头一拧,也觉得非常诧异,天子这次的举动似乎显得太平静了些。当初凉州大乱,而刘修还坐镇关中,天子都大吃了一惊,怎么这次八州并起,天子却不当一回事?

    “我听说,张角当初入宫,曾经献了几个会房中术的巫女给陛下,如今张角已经成了逆贼,那几个女子却安然无恙。小子斗胆妄测,莫非陛下已经……”杨彪说到这里,没敢再说下去,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又直直的看着桥玄的眼睛。

    桥玄一惊:“你是说,陛下已经被他们的妖术控制住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件事?”

    “这么说来,倒的确有些可疑。”桥玄越想越害怕,连手脚都颤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天子沉迷已深,只怕不易提醒。”杨彪沉吟道:“是不是找几个真正有道术的人来看看?”

    桥玄点点头:“此事事不宜迟,当尽早操办才是。”

    ……

    天子信步出了殿,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椒房殿,他仰起头,看着椒房殿的门楣,忽然笑了,举步向殿门走去。门内的宦官连忙上前迎接,同时派人报告给大长秋吕强,吕强赶紧迎了出来,跪伏在地,口称万岁。

    天子停在他的面前,低着头看了看。宫里这么多宦官,他对吕强的印象非常好,吕强不仅尽忠职守,不争权夺利,不拉党结派,同时也是宦官中比较有见识的一个。

    “吕卿,平身。”天子弯下腰,用手轻扶吕强的肩膀,吕强受宠若惊,连忙爬了起来,躬着腰站在一旁。天子慢慢向前走去,他紧紧的跟在后面。

    “吕卿,山东八州皆乱,流民声势浩大,你看……这当如何是好?”

    吕强一愣,不假思索的答道:“陛下,流民四起,都是因为贪官污吏太多。而之所以贪官污吏太多,都是因为这些人出自权贵,不由正途,不知礼义廉耻,不体陛下爱民之心,肆意妄为,无节制的搜刮民脂民膏,抢夺百姓赖以为生的田地。若要平息民乱,只需夺了这些人的官,任用那些通晓圣人经义、能以德治民的官员……”

    天子细眉一挑,不快的打断了吕强的话:“可是你要知道,如今强占了大量土地的,正是那些以经学传家的世族。”

    吕强一愣,下意识的仰起头看着天子。天子脸色阴沉,眼中带有煞气,愤怒溢于言表。吕强迟疑了一下,又低下头:“陛下,世家的确也占有大量的土地,可是世家的财富是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难道这也不对吗?那些不从正道取官的人,他们当官的目的就是为了搜刮钱财,无所不用其极,对百姓的伤害远远大于世家。陛下……”吕强双目垂泪,泣不成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曹节在宫里三十年,搜刮的财富超过世家,王甫子弟数人为官,也不过数十年的时间,就拥有了数亿资财,他们才是真正的蠹虫啊。世家虽然说也有辜负圣人教诲的,但天下士人,却绝大多数还是秉持节气,这是光武皇帝养士百年的成果,不能在陛下手中一举耗尽啊。”

    “胡扯!”天子大怒,站了身来,沉下脸喝道:“吕强,你太累了,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说完,转身就走。

    吕强大惊,看着天子急匆匆的背影,无力的歪倒在地。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楚出现在殿门口,一见吕强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赶了过来,厉声喝道:“你们都没长眼睛,不知道来扶一把?”旁边的郎官们听了,连忙走过来搀起吕强。

    “王夫人,请你转告皇后,老臣奉陛下旨意,回家闭门思过。”吕张擦着眼泪,向王楚施了一礼,挣开郎官们的扶持,蹒跚着向门口走去。他的背驮得很厉害,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王楚见了,大惑不解,旁边的郎官们连忙将刚才的事向她转述了一遍。不过吕强和天子开始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他们只听到后面天子的怒斥,对前面说了些什么并不清楚。

    王楚非常担心,转身进了大殿,把郎官们的话向宋皇后转述了一遍。宋皇后皱着眉,想了好半天,也想有想出所以然来。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这些事,我也擅长,你都搞不明白,我自然是更不明白了。”

    王楚有些焦急的搓着手:“可惜长公主去了长安,要不然她至少要比我们清楚一些。”

    宋皇后想了想:“这样吧,你出宫之后,去一趟车骑将军府,把情况对我那弟媳说一声,她为人聪慧,也许能猜出点什么。”

    王楚点头答应,又担心的说道:“凉州大乱,关中要钱没钱,要粮没钱,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如何应付的。”

    宋皇后笑了笑:“你放心好了,卫将军是个有办法的人,天大的困难,他也能想出办法解决。你就不用替他担心了,好生照料好那个胡姬,让他安心的做事,这比什么都好。”

    王楚笑笑,羡慕的说道:“风雪身子好呢,到底是在北疆苦寒之地长大的人,与我们这些中原女子大不相同。如今能吃能喝,身子壮实得像头牛。”

    “那你可曾听说胡姬年轻的时候都是身材窈窕的美人,年纪一大,再加上生了孩子,再美的女人也会变成牛?”宋皇后掩着嘴,轻笑了一声:“阿楚,你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这个胡姬。”

    王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声嘀咕了一句:“皇后言重了,我可没什么好担心的。”

    宋皇后含笑不语。

    王楚又说了一阵闲话,出了宫,直奔宋府,找到了曹鸾。曹鸾听了她的来意,也百思不得其解。吕强一向不与人争辩,就算说两句不中听的话,天子也知道他是出于忠心,一般不会与他计较,这次怎么会突然发火,而且要吕强回府闭门思过?

    “会不会是因为张角的事,陛下心情不好,吕强正好触了霉头?”

    “不知道呢。”王楚思索片刻,又说道:“这段时间陛下没有到椒房殿去。不过,我听毛宗和卢慎说,陛下经常到太后宫里去,和太后有说有笑的,好象没有什么异样。”

    “有说有笑?”曹鸾冷笑一声,“陛下莫非以为骠骑将军这次立功是举手之劳?八州并起,流民百万,这可不是一州一郡的叛乱,就凭骠骑将军那点本事,如果能平定才叫怪了。”

    王楚苦笑一声,劝阻道:“你可小声些,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陛下会以为你是为宋家叫屈。陛下是个孝子,想要扶植母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曹鸾忽然有些不耐烦起来,起身转了两个圈:“陛下春秋正富,他扶植太后一族,对皇后一族便是一个威胁。虽说未立太子,可是皇长子已经成年,陛下却一直没有立他为太子的意思,那自然是属意皇嫡子。宋家才应该是外戚,只可惜宋家没有杰出人才,坐视这大好机会,却只能作壁上观。”

    王楚没有吭声,董家也好,宋家也好,袁家也好,都想着立功封赏,争取能成为最强的外戚。宋家没有杰出人才,只能倚靠自家夫君,可惜从曹鸾刚刚表露出来的牢骚中可以看得出来,曹鸾恐怕并没有把自家夫君排在最优先的选择。对了,曹操现在正在巴郡平叛,曹鸾自然是向着曹家的,她大概还是希望曹操能够尽快平定巴蜀的叛乱,然后赶到山东来分一杯羹。

    唉,怪只怪夫君是个独苗,不仅没有兄弟帮衬,就连姊妹也没有一个,如果宫里有人,又何至于落到这个地位。好在自已生了个女儿,又与皇嫡子亲近无间,将来入宫做了太子妃,再做了皇后,夫君自然便是大将军。

    想到此,王楚又开心起来,笑盈盈的说道:“宋家虽然没有杰出人才,可是有你这样的女中豪杰,再有曹长水那样的能臣,将来也不愁没有助力。你又何必担心呢,董家也只有骠骑而已,而骠骑也只是中人,根本算不上人才。要小心的,倒是袁贵人一家,四世三公,内外兼合,一旦这次平叛立了功,恐怕就算是骠骑将军也治不得她。”

    “袁贵人?”曹鸾扑嗤一声笑了起来,眼波一横,“我可没想过她。”

    王楚不解。

    曹鸾暗自笑了一声,心里莫名的有些得意。王楚虽然聪慧,能书会算,棋琴皆通,可是偏偏在政治上很肤浅,也不知道善于心计的刘修是怎么会看中她,甚至不惜与天子大吵大闹。难道就是看中了她的率真没心机?

    “陛下最忌讳的就是袁家这样的世家,他无时不刻不想把着袁家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脚。袁贵人作为袁家伸到宫里的一只手,只怕陛下天天想着的就是剁掉这只手,又怎么可能天天捂在手心里。袁家倒台之日,便是袁贵人到掖庭报到之时,我又何必担心她?担心她,不如担心那个屠户女呢。”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9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

    这一天,刘修正在军营里和荀攸、麴义等人商议军事,研究斥候们打探回来的的白石城情况,为接下来的攻城做准备,庞德从外奔了进来。

    “将军,羌军和百姓打起来了。”

    “什么?”刘修等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庞德哭笑不得:“将军,你还是出去看看吧,再不拦住他们,就真要开战了。”

    刘修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出了门,跨上马,跟着庞德来到城门口。一看那混乱的场面,刘修吓了一跳。上百个汉人百姓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将十几个羌军战士围在中间。羌人虽然人少,却毫无惧色,紧握着手中的战刀,背靠背的站成一个圆阵,正是最近正在演练的防守阵型,没曾想还没等用到战阵上,却先用来对付百姓了。

    “叫个鸟?老子是卫将军的部下,你们敢乱来?”羌人大呼小叫的骂着,不时的虚晃一下手中的战刀,逼退靠得太前的百姓。

    那些百姓有拿着长矛、环刀的,有拿着铁叉的,有拿着菜刀的,更离谱的是一个大婶,手里拎着一把大铁勺,指着一个面目凶恶的羌军战士,用近似狮子吼的声音叫道:“不要脸的羌狗,还敢扛着卫将军的旗号来吓人?卫将军是最爱护我们百姓的,哪里有你们这些偷鸡摸狗的贼坯,快把老娘的生蛋鸡交出来,要不然老娘把你当鸡给宰了。”

    “嘿,你这臭婆娘,老子替你们打仗,吃你一只鸡怎么了?”

    “住口,做了坏事,不知道认错,还敢嘴硬?”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汉子匆匆赶到,正好听到那羌人的反驳,不禁大喝一声。这一声中气十足,顿时把那些声音压了下去。那羌兵吓了一跳,一抬头,正好看到刘修,连忙叫了起来:“卫将军,救命啊,这些人要攻击官军。”

    刘修暗骂了一声,心道你偷百姓的鸡,自己丢人不够,还要扯上官军。唉,老子的脸真是被你们丢光了。不过那羌人一声喊,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他,他再不出面也说不过去,只好跳下马,老着脸皮走到人群之中,故作威严的问道:“怎么回事?”

    “卫将军?”那中年汉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拱手施礼:“陇西长史牛盖,拜见卫将军。”

    “你便是牛盖?”

    “正是。”

    “哦,我听云天提起过你,据说你的董颍川的女婿牛辅是同族。”

    牛盖点了点头,刘修在众人面前和他拉关系,他也不好太生硬了。不过,他的态度没好多久,一口开就很难听。

    “陇西人欢迎将军,同样欢迎将军的队伍,但是他们不欢迎将军属下的羌军。羌人手脚不干净,到陇西几天,不是偷,就是抢,搞得狄道城鸡犬不宁。原本汉羌是敌人,被偷了,被抢了,那只能怪自己看护不周,现在他们是将军的部下了,是官军,我们怎么办?与他们发生冲突,且不说会有伤亡,就是于将军面子上也不好看。请将军把他们赶走,要不就请将军严加约束,免得闹出事来。”

    刘修吃了一惊,又有不以为然。陇西太守李参也参与了造反,刘修到陇西之后,李参跟着羌人逃到白石城去了,郡务现在由这位牛长史负责。牛盖是狄道大姓,先人牛邯是东汉初的名将,勇力过人,得到杜林和马援推荐,做了护羌校尉,与来歙一起击平陇右。董卓的女婿牛辅就出自他们家,据说从辈份上说,他还是牛辅的叔叔。但是与董卓善待羌人不同,他非常反感羌人。刘修觉得他可能是借题生事,目的就是想把羌军赶出陇西。

    “牛长史,言重了吧?”刘修打着哈哈,“不就是几只鸡嘛,我来赔就是了。你,过来。”

    那个羌人什长昂首挺胸的走到刘修面前,一拱手:“将军有何吩咐?”

    看他这副德性,刘修真是无地自容,军纪差,偷百姓鸡也罢了,被人抓个现形还这么得意,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他耐着性子问道:“是不是你们偷了百姓的鸡?”

    “是啊,十三只鸡,五只狗,还有一头猪。”

    刘修吓一跳,这可不是随手干的事,这是有预谋的啊。他看着那个羌人得意的嘴脸,恨不得抽他两个耳光,可是想想又忍了,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有什么事,也得等到回去再收拾。

    “你先回去,然后和你们李校尉到我帐里去一下。”刘修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蛋。那些羌人也看不出刘修现在火大,反倒得意得很,拎着鸡,拖着狗,扛着猪,和进村扫荡的鬼子军一样,大摇大摆的走了。

    “诸位,刘某治军不严,惊扰地方,真是惭愧惭愧。”刘修向四周愤愤不平的百姓连连拱手,又让庞德拿出钱来:“他们偷的东西,算我买了,我照市价的两倍赔偿给你们。我向你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如果还有,你们直接来找我,我一定严惩不怠。”

    那位拿铁勺的大婶拿着两倍的鸡钱,态度明显缓和了些,嗓门却依然大:“卫将军,你可不能这么说,都是这些羌狗手脚不干净,与卫将军可没什么关系。卫将军部下的汉人可从来没拿过我们一根鸡毛,他们对我们好着呢。”

    旁边有人大声叫道:“就是就是,卫将军的军纪那是没话说,要怪只能怪这些羌人恶习不改,到了卫将军部下,还做那种没出息的事。”

    刘修连连致歉,要说他治军还是比较严的,对战士的供养比较厚,要求也比较严,特别是不准惊扰地方百姓。就连匈奴人都不敢放肆,这些羌人刚归顺不久,还做不到这一点。

    “卫将军,不是我们吹毛求疵,实在是这些羌人不可教化。卫将军用他们打仗可以,可是把他们当成官军一样爱护,那可不怎么合适。”牛盖见刘修态度这么好,又赔了钱,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为卫将军计,还是把那些羌人赶到城外去吧。”

    刘修有些不高兴,正要再说,麴义使了个眼色,起身拉着牛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牛兄,你放心,这件事我们将军一定会处理,并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只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这些羌军虽然军纪差一些,作战还是勇敢的,就请牛兄给我个面子,多多担待,如何?”

    麴义是金城的大姓,现在又是刘修手下的大将,牛盖不能不给他面子,只好驱散了百姓,先走了。麴义劝走了牛盖,回到刘修身边,陪着刘修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笑道:“将军,这件事牛长史不会说错,羌人还真是好偷好抢,不仅抢别人的,连自家兄弟的都抢。将军如果不约束一下,只怕到时候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见麴义说得慎重,刘修倒不敢掉以轻心,让人把李文侯请来,李文侯已经得到了羌人的回报,急匆匆的赶来,还没说话,脸就通红。他扭捏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牛长史和麴校尉说得没错,我们羌人……的确是好偷好抢,连亲兄弟都抢。”

    刘修非常意外,看看麴义,又看看李文侯。李文侯以为他担心自己,连忙摇手道:“不过请将军放心,我和金鹿营的兄弟跟随汉人作战多年,早已改掉了这个习惯,就算是牛长史所言属实,那也是个别人,我这就回去严加管束,他们应该……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的。”

    刘修听出来了,李文侯和汉人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觉得这种习惯不好,但是他的部下还是有这个习惯,只是没有那么严重罢了,而且从他的本心来讲,他并不觉得这是一种恶习。

    “为什么……会有这个习惯?”

    李文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不是穷逼的。”他对刘修说,羌人生活很穷,很多时候都是在生与死之间摇摆,因为土地贫瘠,可耕的地少,仅凭放牧,他们是不可能致富的。在这种情况下,抢劫、盗窃成了最方便的致富手段,所以羌人对偷啊抢的并不以为耻,反而觉得这是一个男人最正当的行为,抢敌人的,抢其他部落的,甚至抢自家兄弟的,只要能让自己活得稍微舒坦一些,他们什么都能做。

    正因为如此,羌人和汉人也很难生活在一起。从西汉起,朝廷不断将归附的羌人内迁,与汉人杂居,但是羌人好偷盗的习惯让汉人很不习惯,经常起冲突,一起冲突,汉人官吏就会指责羌人。在他们看来,这的确是个问题,但是在羌人看来,偷盗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是汉人的官儿偏袒汉人,欺负羌人。久而久之,羌人就再次造反。

    羌人不仅和汉人没法说到一起,就是和羌人自己也无法合作。羌人在凉州也生存了几百年,强大的时候也曾让中原的朝廷头疼不已,但是羌人一直不像匈奴人、鲜卑人那样强大,原因就在于他们互相之间不合,从来没有产生过一个君主便是明证。汉人杀羌人,最有力的助手就是羌人,而不是别人。

    羌人不够强大,所以很容易击败,但是正因为羌人分散,各自为政,所以羌人也很难被彻底征服。除非遇到段颎这样杀性大的,彻底杀得某个部落元气大伤,否则汉军一退,羌人又回来了,这地方依然是羌人的天下。

    刘修听懂了,觉得既好笑又无奈。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羌人有这种想法顾然可笑,又何尝不可悲。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只怕羌军和汉军之间迟早会生龌龊。凉州的羌乱持续了数百年,各种平羌方略上了无数,可是就没有人提到这种习俗,看来那些汉人官员大多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没有人从羌人的角度想一想。其实羌人和汉人一样,如果不是没有活路了,谁又愿意去偷去抢,甚至把这当成天赋的权利。

    归根到底一句话,不解决羌人的生存问题,解决羌乱就是一句空话。

    “文侯,你去跟金鹿营的将士们说,现在发军饷,经常还有赏赐,又不愁吃喝,为什么还要去偷去抢?有那精力,等着打仗的时候用。从现在开始,这种事绝对不准发生,发现一个杀一个。跟着我打仗,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不会让他们饿肚皮。这偷盗的习惯还是改了吧,要不然以后肯定会出事。”

    李文侯连连点头,虽然跟着刘修没几天,但是刘修对将士们的厚待却是有目共睹的。段颎号称待将士最厚的,但那大多是针对汉军将士,对羌人可没这么善心,刘修却是汉羌平等,只要有汉军一份,都有羌军一份,这让羌军将士非常感激。

    李文侯走了,麴义笑而不语,他抚着下巴上的短须,沉吟了片刻:“将军,你知道为什么羌人活不下去吗?”

    “土地贫瘠。”

    “不是。”麴义摇摇头:“是羌人太多了。地是固定的,只能养活一定的人,人太多了,就一定会有人挨饿甚至饿死。你就是给他们再多的地,也总有一天会不够。所以能解决根本问题的办法还是杀,杀掉多余的人,自然天下太平。”

    刘修一愣,随即想到了中原的情况。虽说大汉国现在出现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兼并严重,可是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兼并,随着人口的增长,土地迟早有一天会不够用,就会有人没有土地,就会有人活不下去,暴政说到底,只是一个催化剂,就算没有暴政,这个问题也迟早会来。

    人太多了,这才是根本原因。科技能解决吗?科学昌明的二十一世纪,地球人口六十亿,同样让地球不堪重负,环境问题和生存问题无法调和。

    好在现在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他也就不需要像麴义说的那样杀人,退一万步讲,就算要杀人,也不能先杀自己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至于全地球都是自己人以后怎么办,那是子孙的问题,且留与子孙去解决吧。

    “云天,人也是一种财富,杀人来解决危机,当然是一种办法,可却是一种最拙劣的办法。”刘修一边说,一边暗自想道,不得不说,这个最拙劣的办法,也是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想了想,又说,“你去对牛盖说,我会严抓军纪,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见效的,如果还有羌人手脚不干净,让他把损失报到我这里,我一定赔给他们。只是不要再闹出今天这样的事了,亏得没有动手,万一伤了人,那就不好处理了。”

    “喏。”麴义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

    刘修一拍额头,这才一个羌军营,有点什么损失,他还能赔得起,等七个羌军营组建齐全,那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看来这军纪问题要从现在就开始抓,要不然以后有苦头吃呢。

    “将军,军营向来就是鱼龙混杂之处,这些事在所难免。”荀攸不以为然的说道:“再说了,如果把羌人这毛病改掉,对将军来说也未必就是好事。”

    刘修笑笑,心道他是不希望羌人抱成团,可是也不能这么胡整啊。

    “将军应该下令,羌人互相之间,可以按他们自己的习俗,偷也好,抢也好,只要不伤人,都可以不管。汉羌之间,就不能如此,发现一个,处理一个。”荀攸欠了欠身,笑眯眯的说道:“如果有向善的羌人,愿意按照汉军的规矩来,那就加入汉军,不再依从羌军的规矩。”

    刘修眼珠一转,心道荀攸这计可毒啊。只要温饱无虞,谁愿意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此令一下,只怕羌人中最富的那一批很快就会加入汉军,不肯再与贫穷的羌人为伍,随着战事的进行,越来越多的羌人会慢慢的变成汉军。

    可是这样就能把羌人变为汉人吗?只怕未必,好象后来五胡乱中华的五胡中,就有不少是被汉化的胡人,这些人通晓汉文化,破坏力远比纯粹的胡人更强,野心也比纯粹的胡人更大。

    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民族融合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荀攸这一计看起来可行,却也有着难以预料的隐患。这不是荀攸不够聪明,是他还没有这样的经历,在他们的眼里,无君的羌胡再怎么通晓汉文化,还是羌胡,岂敢对中原有觊觎之心。他们不知道,人的野心是一步步培养出来的。

    ……

    二月,阎忠带来了好消息,汉阳姜家和阎家各出千人,组建一营,由姜家的姜舞率领,阎家的阎温为副。张掖的郭家招揽了一千多马贼,由郭汜率领。武威的段家不用说,一听说是刘修要组建汉军七营,立刻同意招揽族中子弟,联合武威的其他诸姓,再加上当年跟着段颎征战的义从,总共两千五百多人,但是段家要求这一营由段煨来指挥,目前是由贾诩的族人贾韵暂时统领。陇西有些麻烦,因为陇西大部分子弟兵都跟着董卓走了,这时候再组建一营加入刘修,可能会引起董卓的不满,所以暂时还没有回应。武都暂时还没去,酒泉、敦煌太远,一时半会的也顾及不到,只能以后再说。

    刘修非常满意,阎忠跑了一圈,增加了六千人马,加上麴义的一千多人和他的亲卫营,汉军主力已经过万,手头总算有可用的人了。凉州战乱多年,士卒大多上马能战,虽然离刘修的亲卫营还有一定的距离,对付羌人却是足够了。

    刘修摩拳擦掌,准备再战。就在这里,又传来了三个消息。一是傅燮派人送来的,他和天狼带着天狼营奔到大小榆谷之后,果然收获颇丰,基本上把钟羌积累多年的资财扫荡一空。不过这也彻底激怒了钟滇和整个钟羌,他们疯狂的到处搜寻天狼营的踪迹,要想报仇雪恨,夺回损失。亏得天狼营现在没有老弱拖累,行动迅速,而且又打劫到了足够的辎重,这才没有被钟羌逮着,这一个多月一直带着钟羌在山里转圈。不过钟羌人数太多了,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他们逮着,傅燮请求刘修搞出点事来,吸引一下钟滇的注意力,好让天狼营有个喘气的时间。

    第二个是赵云送来的,他和徐荣联手,已经把北地、安定一带的羌人击溃,目前羌人正在向陇西、金城方向逃窜,请刘修决定下一下行动,是围歼这些羌人,还是赶跑了事。

    最后一个消息是荀彧送来的。朝廷任命左昌为新任凉州刺史,并让伏完来凉州下诏,他们现在正在赶往凉州的路上,请刘修做好迎接的准备。

    新任凉州刺史?刘修一听到这个消息就非常恼火。

    阎忠不吭声,只是把荀彧的手札往案上轻轻一放。刘修见他神色自若,也冷静下来。“既然新任凉州刺史来了,我也好专心于军务,不用每天操那么多心了。”刘修看看荀攸,又看看阎忠,“你们看,这刺史府是不是该重新回到狄道来?”

    他的话音未落,阎忠便点头称是。“将军所言甚是,如今羌乱未平,粮草紧张,正是应该就近筹集。再者,凉州刺史部原本就应该在狄道,只是后来羌人侵扰,这才移治冀县,现在要对羌人作战,自然是还回到狄道更好一些。”

    荀攸听得出来刘修非常反感这个新任的凉州刺史,不是针对这个人,而是针对这个任命。刘修在凉州要建汉七营,羌七营,那自然是想在凉州打根基,而且不想再和并州一样被天子夺走。他的奏疏已经送到洛阳,天子却又任命新的凉州刺史,自然是有意遏制刘修的企图。刘修不生气才怪。

    而阎忠的这个计策显然是要把这个新任的凉州刺史送到羌人的嘴边上,如果真的按他说的做,只怕这个凉州刺史用不了几个月就会被羌人砍了脑袋。这要是传到洛阳,天子会怎么想?

    荀攸考虑了很久,最后提醒道:“将军,陛下同意将军建汉军七营,羌军七营,这兵权还是不要让人插手的好。”

    阎忠眼光一闪,随即闪过一抹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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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50章 亦友亦敌

    ?

    左昌五十多岁,身体胖得像个肉滚滚的球,他挪到刘修面前,呼哧呼哧的直喘气,一滴滴油汗从脸上滑落。

    刘修不热情,也不冷漠,双手扶在大腿上,静静的看着他。刺史不过是六百石的官,他没有必要表现得太热情,哪怕他的什么亲戚是宫里的小黄门。小黄门怎么了,就算是看到赵忠、张让那样如今在宫里说一不二的大宦官,他都能平等待之,区区一个小黄门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凉州刺史左昌,拜见卫将军。”左昌很困难的行了大礼,以他这样的身材,要把额头贴到地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左使君远来辛苦了。”刘修摆摆手,算是还了礼。“使君到凉州,我身上的担子便轻了许多,别的也不多说了,就请使君尽快赴任吧。羌人闹得太凶,我实在没多少时间去兼着刺史府的事。”

    “将军劳苦功高,陛下也是知道的。”左昌谄媚的笑道:“可是既然忝任凉州刺史,这平羌乱也就责无旁贷,到时候还要请将军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刘修眉梢一挑,听这意思,这厮还想带兵征战?“使君想领多少人马?”

    左昌笑了,两只肉泡眼笑成了两条线,他连连摇头:“将军说笑了,下官哪懂什么打仗,下官只能为将军筹措粮草,做做查漏补阙之事。征战嘛,当然还是由将军这样的名将来。”

    刘修冷笑一声,心道你要是想带兵。那我倒是求之不得。这厮看来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过也未必就是好事,他大概是看中了筹集军粮的肥缺,这才故意提醒自己吧。也好。就让你去尝尝凉州人的生猛。

    “既然如此,那粮草之事就拜托使君了。”刘修一摆手,庞德拿过几张纸,往左昌面前一推:“这是我需要的粮草,请使君在一个月内交到我的营中,免得耽误了平乱事宜。”

    左昌扫了一眼,折起来揣到怀里,连连点头。又拜了两拜,起身走了。凉州刺史府现在在冀县,只是刘修官儿比他大,他倒也不敢让刘修到冀县去见他。只好跋山涉水的赶到狄道来见刘修。从洛阳到长安,再到狄道,眼下又要赶回冀县去,可把左昌累得不轻。

    左昌走了,阎忠走了进来。对刘修说了几个人名,然后轻蔑的一笑:“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刘修也笑了,他不怕左昌是个恶人。是恶人就有办法整治。他怕的是左昌是个个人品德上没有瑕疵的君子,对这样人的下手。他有心理障碍。不管怎么说,对于真正的君子。他还是尊重的。

    “这么说,我们倒是高看这货了。”刘修不想再理他,起身出去迎接伏完。伏完是天子使者,又是长公主的姊夫,这可不能怠慢了。

    伏完风尘仆仆,他虽然没有左昌那么胖,但是这一路奔波也把他累得不轻。上次去并州,他已经觉得难以忍受,所以婉拒了天子让他跟着刘修来凉州的任命,没想到到底没逃掉。

    “伏兄,辛苦你了。”接完了诏书,刘修笑嘻嘻的对伏完说,“你是准备留在这里,还是回长安?”

    “我想回洛阳,可是我能回去吗?”伏完苦笑一声:“陛下让我来佐你的文墨,我当然要跟随你左右了?”

    “我写的奏疏不合要求吗?”刘修故意问道。

    “你啊,你就骗我这没用的人吧。”伏完很无语,扶着酸痛的腰坐了下来:“你建几个营不好,非要七营?袁隗在天子面前说,你这是王者之礼。”

    “这什么话,怎么七营就是王者之礼了,这是袁隗污陷我嘛。”

    “大将军几部?”伏完翻了翻眼睛:“百官之中,大将军最贵,不过五部,那是诸侯之礼。七者,王侯所用,你建七营,当然是王侯之礼。”伏完一说起这个就滔滔不绝,要不是真的累了,估计能给刘修好好上一课的。

    “你们这也太敏感了。”刘修耸耸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

    “好了好了,这件事杨彪给你说圆了,天子也允了,汉七营也好,羌七营也罢,诏书都准了。陛下还说了,你好好干,到时候让你落籍,封个王也不是不可能。”

    刘修想起了那个刘向的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一直想就这个事问问老爹,可是自从并州见过一面之后,老爹大概有两年时间没和他接触了。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危险。他倒是想问问伏完,可是又怕露出破绽。

    “山东如何了?”刘修按住自己的不安,问起了黄巾的事情。

    “不好。”伏完连连咂嘴,唉声叹气:“骠骑将军统领大军,指挥失措,应变不当,张角所部已经连成一片,钜鹿、汝南、南阳互相呼应,声势越来越大。他们在青徐一带打击豪强,攻占庄园,分了土地和财物,流民群起响应。我从洛阳出发的时候,刚刚收到消息,颍川太守董卓在进攻南阳张曼成的途中,被人伏击了,大败而归。皇甫嵩在长社被黄巾贼波才包围,三天不能突围,后来见黄巾贼依草结营,有违兵法,用火攻烧了波才的大营,这才突围而出,可是他刚刚到汝南,又被卜己、彭脱围住了,波才的大军散而复聚,足足有五万之数,皇甫嵩估计……”

    刘修沉默片刻:“陛下可有召我回去的打算?”

    “你?”伏完很诧异,“凉州的事还没完,你能回得去?”

    刘修不问了,他已经知道了天子的意思。

    “德然,凉州的事,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凉州乱了四十年,这一次的羌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你说要多久?”刘修端起酒杯,似笑非笑的说道:“往少了说,也得要三五年吧。”

    伏完愕然,懊悔不及。“三五年啊。这么久?”

    ……

    钟滇眯着眼睛,看着衣袂飘飘,有如凌波仙子一般的禇燕和蓝兰,既有些敬畏,又有些贪婪。按在大腿上的手指捏了捏,声音有些不自然:“回去?那我族中的损失怎么办?”

    “你已经追了一个月,追上没有?”禇燕看着莽莽群山,“你在山里生活了十几年。难道不知道在山里找人是多难?天狼也是羌人,他对地形的熟悉不亚于你,更何况他的部下全是精壮,不比你带着老弱。他为什么一直在你前面,你真以为他是跑不掉?他是故意拖住你,好让刘修的主力击溃你留在金城的那些人马。”

    钟滇恼怒不已,一个月的追逐已经让他快崩溃了。留在榆谷的老弱和财物被抢劫一空,带不走的也破坏得一塌糊涂。结果他带着三四万大军追击了一个月。却根本抓不住天狼,好几次已经看到了天狼的踪迹,就是抓不住他。

    他已经知道天狼在戏弄他,但让他就这么撤回去。他也咽不下这口气,他的母亲还在天狼手里呢。

    “你不要追了。逼得紧了,他会杀了你的母亲。”蓝兰劝解道。“他现在不是单独的羌何种,他是卫将军手下的将领,他不会怕你的。”

    “卫将军,叫得蛮亲热啊。”钟滇敏感的察觉到了蓝兰称呼中的不同,斜着眼睛瞪着她们:“你们不会是和刘修一起合谋我吧?”

    “你多虑了。”禇燕面不改色,“刘修最近名头很响,我们经常在洛阳行走,当然不能露出破绽。要是我们和他合谋,又何必来帮你?”

    钟滇转了转眼睛:“我如果回去,又将如何对付刘修?”

    “并州军已经在北地呆了半个月,他们一直在等待攻击的机会。这个机会就是刘修击败金城的羌人,堵住他们的退路。你把精锐全部用来追天狼,谁来接应那些部众突围?”禇燕不紧不慢的说道:“天狼是刘修的部下,你们去攻击刘修,有足够的兵力优势,天狼不可能不去支援,到时候就是他们找你,而不是你找他们。击败了刘修,整个凉州都是你的,又何愁被天狼劫去的资财。就算有些损失,只要你击败刘修,完成了策应大贤良师的任务,到时候大贤良师的赏赐又岂止这是些钱物可以衡量的。”

    钟滇的眼睛亮了起来,摩沙着下巴,眼睛偷偷的在禇燕和蓝兰的身上瞄来瞄去:“我能击败他吗?”

    “能。”禇燕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迟疑:“大贤良师在山东起事,大军百万,朝廷根本不可能再抽出兵力来凉州。刘修手中只有他的亲卫营和并州军,另外再加上一些凉州的汉人和羌人。你如果能笼络住羌人,不要互相攻击,兵力优势至少在两倍以上,有两倍的优势兵力,又是在你们自己的地盘上作战,你还不能打败他?就算退一万步,你还可以退入群山,他又能奈你何?这种有胜无败的仗,你不会不敢打吧?”

    “我有什么不敢的。”钟滇被激怒了,用力的挥了挥马鞭,“我这就回师金城,和刘修决一死战。只是……王国那边……”

    “你放心,他会全力支持你的。”

    钟滇撇了撇嘴,将信将疑。张鸣曾经向他保证过边章是可信的,结果边章投降了,张鸣还保证过天狼是不会叛变的,结果天狼不仅投降了刘修,反过来还狠狠的咬了他一口,咬得他血肉模糊。

    “刘修也懂一些道术。”禇燕见钟滇眼神闪烁,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又接着解释道:“天狼不辨真假,被刘修骗住了。边章、李文侯则是因为你们中了刘修的调虎离山之计,被刘修趁虚而入,这才无路可走,只能投降。只要你们围住了刘修,他们自然会重新依附于你。”

    钟滇不以为然,不过现在就是让他再追天狼,他也追不上,不如借着这个由头退兵,按禇燕所说的办法回头攻击刘修,也许有一线生机,要不然的话。马上就要到四月了,再不抓紧时间种麦,今天可就没有收成,几十万部众吃什么就成了问题。

    “震使何在?”钟滇问道。这次张鸣没来,只是两个弟子露面,他非常好奇张鸣去哪儿了。

    “震使去唐述山收服那些羽人来助阵。”禇燕平静的说道:“我们已经接到法旨,马上就要赶去和他会合。”

    钟滇落出失望之色,却没敢说什么。禇燕和蓝兰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拔地而起,在陡峭的山坡上纵跃如飞,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钟滇看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遗憾的叹了口气,转身对手下的将领吼道:“去金城,找刘修算帐。”

    山坡之上,禇燕和蓝兰并肩而立。看着缓缓东去的羌人,嘴角露出轻蔑的笑。

    “飞燕,他能打败刘修吗?”

    禇燕摇了摇头:“不可能。”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过,缠住刘修三五年。让他脱不了身,应该不成问题。”

    “就是为了缠住刘修?”蓝兰有些惊讶,他们师徒数人来到西凉,奔波于各郡和羌人部落。用尽了手段,掀起这场声势大的反叛。就是为了缠住刘修三五年?

    “你不知道吗?”禇燕转过身,抱着胸。倚在一块大青石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蓝兰:“现在大贤良师不担心任何人,唯独担心你的那位卫将军。”

    蓝兰想起刚才自己的失口,脸红了一下,又反驳道:“飞燕,你误会了,我和卫将军之间清清白白,什么关系也没有。”

    禇燕看着她,只是笑,不说话。

    “我……我只是觉得,他与从不同。”蓝兰轻声叹息,在对面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抱着剑,微微的眯起眼睛,茫然的看着远处的群山。“我奉师傅之命,侍奉了他大半年,他虽然经常开一些玩笑,可是从来没把我当成一个侍婢看待。”

    “我知道,他阿母可是连聘礼都下了,一匹襄邑锦呢。”禇燕掩着嘴唇,轻声笑了起来,脸上飞起一抹红霞。蓝兰睕了她一眼,想起当初刘修阿母对她的热情,也不禁笑了。两人说笑了一阵,禇燕收起了笑容:“大贤良师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刘修,上次汝南本来一切顺利,可是因为圣姑的事情,刘修一怒之下踏平了洛阳治,把大贤良师逼到了绝路上,为了向那个天子表忠心,只得提前发动对袁家的攻击,以至于功败垂成。”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要把刘修拖在凉州?”

    “对。”禇燕抬起头,直视着蓝兰:“不惜一切代价。”

    蓝兰眉头轻轻一颤,想起钟滇刚才贪婪的目光,浑身忽然一阵发寒,好象被一条毒蛇盯住了一样。她明白了禇燕的话,不惜一切代价,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她们两个,就像那些被送入皇宫,送入宦官府中的姊妹们一样。

    “大贤良师在朝廷做了几年官,对朝廷早已失望,深知大汉沉疴已深,非针石所能治,要想天下太平,只有兴兵一条路。可是我们有百万流民,却无可用之将。他本想借着铲除豪强之际训练出一支精兵来,可是事出意料,刚刚见点成效便夭折了。这次起事,他不担心那些世家豪门,那些人只会说话话,做不得实事,真正能带兵打仗的廖廖数人而已。而这些人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派一两个刺客,就可以解决。”

    “大贤良师真正担心的,是刘修。”禇燕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刘修能用兵,又精通道术,虽然他总说道术是骗术,可实际上他自己的道术也非常精深,如今只怕已经在师傅等人之上,只在大贤良师之下。”

    “他有这么高明?”

    “有,要不然天狼不会这么容易就束手就缚。”禇燕语气坚定的说道:“除非大贤良师亲自出手,要想刺杀刘修,基本上不可能的,不仅如此,还有可能激起刘修的反击。”

    蓝兰嘴角一挑,将信将疑。禇燕说刘修的道术可能超过她们的师傅张鸣,这点她非常怀疑,她侍奉刘修的时候,刘修还是个门外汉,空有一身上好的资质,却对道术嗤之以鼻,只学了些入门的吐纳术而已,就算他后来学会了墨子五行术。短短的几年时间,怎么可能超过修道已经十多年的师傅。不过,,禇燕是几个同门之中最优秀的。她不会信口开河。

    “当然了,大贤良师不是怕他,只是觉得可惜。”禇燕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又接着说道:“大贤良师是觉得可惜。满朝文武之中,像他这样能为庶民着想,又有一定能力的绝无仅有,大贤良师不想过早的与他为敌。”

    蓝兰眼光一闪:“大贤良师想收服他?”

    禇燕点了点头:“如果能,那我太平道的大业可成。天下太平可致。”

    蓝兰没有吭声,却连连点头附和。如果刘修能和大贤良师联手,那天下的确无人可敌,只是刘修一向不肯向大贤良师低头。大贤良师能收服他吗?

    “你说,那天在允吾城外,他发现你没有?”

    “应该没有吧。”蓝兰不太敢确定的说道:“毕竟几年没见了,我当时又是男子打扮。”

    “你去见见他。”禇燕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你向他表达一下大贤良师的善意。如果他能以天下苍生为已任,愿意与大贤良师合作,那自然最好。”

    “如果不愿意呢?”蓝兰的声音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你难道不知道该怎么做?”禇燕嘴角一挑,直视着蓝兰:“有机会。那就杀了他,就算没机会。也让他百口难辩。”

    蓝兰脸色有些发白:“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要去一下武都,让六月惊雷攻打散关。”禇燕笑笑。“你能行吗?如果你能行,那我就去见刘修。”

    蓝兰咬着嘴唇不吭声,半天才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禇燕看了她一眼,又有些不忍,走了过来,轻轻的搂着她的肩:“师妹,入道无家,这是当初我们立下的誓言,如今大业成功在即,你怎么反倒犹豫起来?刘修如果真是个明事理的,他就不会拒绝我们的善意,如果他不肯,那迟早要和我们对阵,难道你连这一点都看不清?”

    蓝兰掩饰的笑了一声:“没有,我只是觉得……原本便是为了天下苍生,现在却要造成如此大的杀戮,似乎有背我们的初衷。”

    “师妹,你这是什么话?”禇燕沉下了脸,厉声斥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天天背诵这些话,怎么还执迷不悟?再说了,大贤良师愿意这么做吗?他不是没有试过温和的办法,可是有什么用,你也看到了结果,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为了天下太平,为了能建立一个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流民,没有饥馑的太平盛世,死人在所难免。”

    “你说得对,是我道心不坚。”蓝兰低下了头,窘迫的说道。

    禇燕拧起眉毛,有些担心的看着蓝兰,思索片刻,又叹惜了一声,拍拍她的肩膀,关切的说道:“阿兰,你小心些。如果实在做不了,也不要勉强。”

    蓝兰点了点头。

    ……

    洛阳,夕阳亭,董卓最后看了一眼洛阳城,掉转马头,轻磕马腹,向前奔去,脑海里回想着天子惋惜的叹息声,既有失落,又有几分温暖。颍川一战,他被十倍于已的黄巾包围,苦战突围,侥幸捡了一条性命,却把颍川太守丢了。原本以为做过了颍川太守,再立些功劳,就可以迁为河南尹,甚至进入朝堂,没想到黄巾一起,他就被打回了原形。

    他很骁勇,可是在颍川这片名士多如狗的土地上,他是个孤家寡人,连找几个掾吏都找不到,更得不到那些世家的支持。一被黄巾包围,那些郡兵就一哄而散,只剩下他和从凉州起就追随他的部将,连弟弟董旻都受了重伤。

    天子知道他的无奈,可是天子也无奈,战败了,就要受惩罚,天子免了他的颍川太守,却又安慰他说,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你是个人才,朕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那一刹那,董卓差点落下泪来。在感激天子的宽容的同时,他也感到了天子的无能为力。

    都是那些世家惹的祸,他们堵住了我的升迁之路,逼反了张角,还让天子成了一个空有其名的天子。

    这些人都该死!

    洛阳,我会回来的,一定!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51章 黄巾与世家的联盟

    ?

    第四卷

    黄巾乱

    黄巾与世家的联盟

    赵云、徐荣并肩走进了大营,韩遂和吕布紧跟着走了进来,往两边一分,落后赵云和徐荣半步,拱手向刘修施礼,齐声喝道:

    “拜见卫将军!”

    刘修大笑,起身绕过案几,伸手扶着赵云和徐荣的肩膀:“子龙,子烈,多谢你们了。”

    赵云温文尔雅的笑笑:“多谢将军夸奖,主要是徐都尉配合得好。”

    徐荣连忙摇摇手笑道:“赵将军客气了,你是主力,并州军纪律严明,战法灵活,诸位将军配合默契,荣叹为观止。”

    “呵呵呵,你们就不要互相客气了,来得正好,钟滇又从大小榆谷杀了出来,我兵力不足,正不知如何是好,你们来了,就帮我想想办法。”

    “愿附将军骥尾。”徐荣躬身答道,赵云也微笑着行礼。

    刘修松开他们,走到吕布面前,没说话,嘴角一挑:“看这样子,我们的飞将没打痛快啊。”

    吕布哈哈大笑,不屑一顾的摇摇头:“些许羌人,只知道逃命,哪里是什么对手,钟滇来得正好,我们并州精锐正有力气没地方使呢,等他来了,看我不打他个满地找牙。”

    “那好,也不枉我给你留了两瓮羌酒。”

    吕布兴奋的搓搓手,馋涎欲滴的说道:“将军,才两瓮啊?”

    众人大笑。

    刘修又转身对韩遂说道:“文约,回家了没有?”

    韩遂躬身施礼:“军务繁忙,尚未能回家,不过老父已经送了信来,说家中一切安好。多谢将军,遂无以为报,唯有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刘修拍拍他的肩膀,轻声笑道:“文约,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公孝先生和边章的功劳,等会儿来,你可要多谢谢他们。”

    韩遂眉头一挑,迟疑了片刻,又放松了表情:“喏。”

    “来,大家坐,令明,给诸位将军上茶。”刘修大声招呼着,让他们围着地图坐下,时间不长,阎忠、麴义和边章赶到,大帐里顿时热闹起来,徐荣、韩遂纷纷上前向阎忠行礼,吕布盯着阎忠看了半天,突然笑道:“原来是你。”

    阎忠笑着点点头:“飞将军一向可好?”

    “好,好得很。”吕布哈哈一笑,转身对刘修说道:“原来他就是阎公孝先生啊,我在文和营里见过他。”

    刘修很诧异,他看看阎忠,阎忠也不掩饰,拱了拱手道:“文和多次给我写信,邀我入将军幕府,只是忠当时有些犹豫,所以未能拜会将军,失礼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刘修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心道那大概就是对我的考察吧,这些能人在职场上的主动权更大,自己这个老板也无法强求,只能好好表现,希望不被他们炒了鱿鱼。

    边章瞟了一眼韩遂腰间二千石印绶,不免有些羞愧,正想着是以知交的身份上前打招呼,还是以官场上的礼节相见时,韩遂已经笑着走了过来,双手亲热的挽着边章的手臂:“子文,这次多亏你了,要不然我韩家就完了。”

    边章怔了片刻,心中轻松了许多,连忙谦虚道:“文约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最能解你韩家之围的,还是将军的奇兵。”

    “呵呵,将军不仅用兵出奇入胜,用人也是眼光独到。以子文的才智,很快就能脱颖而出的。”韩遂安慰道:“我亏得是抢先一步,不然的话,以后可赶不上你啊。”

    边章脸红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刘修向赵云等人介绍麴义,特别夸奖了他的忠义和骁勇,赵云等人一起上前招呼,在这些赫赫有名的北疆名将面前,麴义有些不好意思,拱着手连称仰慕。大家互相谦虚了几句,一起坐下商议军事。

    经过两个月的连续战斗,赵云和徐荣已经把羌人赶到了金城以南,把羌乱的范围局限于武都、陇西和金城的西南部。目前最大的羌人部落就是钟羌,钟滇会合了北宫伯玉和王国,正从大小榆谷赶来,总兵力在四五万之间,都是精锐,再加上先前留在金城的人,以及原先在北地、安定,后来一路被赵云等人赶到这里的羌人,总数在十二万左右。

    除了陇西的羌人之外,武都郡还有从广汉来的白马羌,原本就是武都土著的参狼羌,总数在万人以上,他们正在攻击散关,华雄凭险据守,多次击败他们,但是因为兵力不足,他不能出关追击,所以双方一直在散关对峙。

    “除了钟羌之外,在枹罕还有一位河首平汉王宋建。”刘修笑道,“这位宋王爷兵力有限,大概不到万人,可是有粮食,小日子过得比我们滋润。”

    赵云等人不说话,露出心有同感的苦笑。他们从并州出发的时候带了两个月的军粮,已经消耗一尽,现在的军粮供应全部落到了凉州人的肩上。按说,他们在凉州打仗,凉州提供粮草也是理所当然的,问题是凉州比并州还穷,凉州人压力也不少,韩遂就是凉州人,他深知这一点。刘修军纪严明,又不准抢劫,这军粮供应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刘修说宋建过得滋润,倒也不完全是笑话。

    “朝廷正在平定黄巾之乱,短时间内也抽不出兵力和钱粮来支持我们。”刘修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阎忠、韩遂等人:“为了能打赢这一仗,不误了春耕,我希望凉州的乡绅们能以大局为重,慷慨解囊,再支持我一个月的粮草。”

    “将军,一个月能解决问题吗?”韩遂问道。

    “不管能不能解决问题,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刘修摆摆手,“羌人四月要种麦,他们不可能总在这里和我们纠缠。一个月,如果我们能打败他们,占了大小榆谷那片上好的谷地,我们就可以在那里屯田,如果不能打败他们,那我们……”他迟疑了片刻:“只能退回汉阳、金城,尽力守好这一线,至于陇西和武都,就只好等秋天再说了。”

    他又笑了笑,“好在现在我们夺回了凉州的大部分地区,养马的地方是解决了。且休息一夏,等秋高马肥,再与羌人一战。”

    吕布咧了咧嘴,“哪用得着秋天,这一次就干掉那个钟滇,割了他的脑袋做夜壶。”

    “如果能这样,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刘修接着说道:“钟羌是目前实力最强的羌人部落,如果能杀掉钟滇,把羌人打散,那我们就可以分而化之,各个击破,我的羌七营也能尽快的组建起来。以羌以治,我以静制动,方是上策。”

    众人点头,并州两万军虽然帮了不少忙,可是对钱粮的压力也太大了,如果刘修的凉州军建成,本地作战,压力就要小得多。汉七营还好办,羌七营却非得打散了钟羌才行,要不然有那么一个巨毋霸在,没几个羌人会愿意投靠刘修。

    军议之后,刘修把韩遂拉到一边。“文约,本当让你先回家看看,可是我现在有个要紧的事,需要你亲自走一趟。”

    “将军请说。”韩遂抱了抱拳,“金城已经在我军控制之下,随时都可以回去看,迟上几日也不碍事的。”

    “嘿嘿,我就知道文约不会推辞。”刘修笑着向韩遂解释了一番。半个多月前,董卓回到了老家临洮,刘修本来想去见见他,正好把他拉过来组建一营,可是阎忠拦住了他。阎忠说,董卓是陇西豪强,他和羌人的关系也非常亲密,包括北宫伯玉、李文侯在内,都和董卓交情匪浅。而且董家是陇西郡这些年前景最好的家族,董卓的父亲董君雅从小官开始做起,曾经做过颍川纶氏尉,董卓本人仕途虽说不顺,可是也做过二千石的太守了,你让他给你做校尉,他会愿意吗?如果不答应,那将军的颜面怎么办?

    刘修觉得有理,董卓不是那种急于入仕的人,区区一个校尉根本不在他的眼里。凭着他在凉州的实力,他很快就能重新崛起,他未必肯向麴义这样心甘情愿的做他的部下。万一拒绝了,岂不是双方颜面都不好看?因此,他先冷处理了半个月,等韩遂来,再请韩遂去见见董卓。

    韩遂是凉州名士,当初在晋阳时,又和董卓有过直接关往,董卓对他还是尊敬的。让韩遂去探探董卓的口风,比他直接出面还要好得多。如果董卓愿意,他可以任他为别部司马,独领一军,就在临洮、武都一带作战,如果不愿意,那也不至于大家难堪。

    韩遂一听就明白了,二话不说,决定立刻起程。

    临洮城外,望曲谷。

    董卓纵马飞驰,弦响处,一只麋鹿应声而倒,董卓飞快的又搭上一只箭,转身再射,羽箭离弦,飞跃过八十步,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正中一只刚刚跃起的白狐。白狐哀鸣一声,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正好落在停住了脚步的董卓马前。

    李傕赶了过来,翻身下马,捡起白狐看了一眼,见那只羽箭正中白狐的咽喉,不禁赞了一声:“大人箭术不减当年。”

    “箭术好有什么用。”董卓怏怏的收起弓,掉转马前,走上一处山坡,看着远处山头的皑皑白雪,长长的叹了一声。李傕见他心情不好,没敢再说什么。如今山东黄巾闹得正凶,西凉的羌人又激战正酣,一心想马上求功名的董卓却赋闲在家,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他们这些人虽说有些武艺,但是口才都不怎样,也不知道怎么劝董卓。

    董卓挽缰而立,思绪起伏,视线的尽头,便是大小榆谷所在的位置,钟羌十余万起兵叛乱,来势凶猛,出人意料。董卓想不出为什么会这样,这也是他不肯去见刘修的原因之一。凉州的情况他非常清楚,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和财力、物力来应付这次叛乱,就算刘修能有两万并州军支援,可是钱粮呢?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再者,天子答应过他,一定会再次起用他,他更没有必要到刘修的卫将军府走一遭,做不了几个月,还要多上一个君臣之义,这对他来说太吃亏了。

    “大人……大人……”

    董卓转头一看,原来是亲卫司马胡轸,他的身后跟着两匹战马,战马上端坐着一主一从。董卓隔得远,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一看胡轸不敢走在他正前方,而是侧着一些的情况来看,这人应该是个大人物。董卓调转马上,向山坡下走去。山坡虽然并不平坦,可是他胯下这匹马倒是走得轻松自如。

    “文约?”待董卓看清来人的相貌,不禁又惊又喜。“你怎么有空到临洮来了?”

    韩遂笑道:“听卫将军说你回家休息,我岂能不来看看?如今天下汹汹,你倒是休闲,还有空来猎鹿射狐。”

    董卓哈哈大笑,既然是刘修派来的,又是凉州名士,不管他愿不愿意入刘修的卫将军府,至少这面子是有了。他挥了挥手,命令亲卫们就地宰杀了那头鹿,生起火烤肉,又从马鞍上拿下随身带的酒,和韩遂席地而坐,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

    韩遂向董卓转达了刘修的心意,董卓听了,含笑不语,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沉默了片刻,他才说道:“请文约代我向卫将军致意,他的一番美意,我心领了。只是颍川新败,败军之将不言勇,我不想因此被羌人笑话,坠了卫将军的士气。”

    韩遂听了,知道董卓已经拒绝了刘修的邀请,也不再强求,便转而问道:“黄巾那么凶猛?”

    董卓有些尴尬,抬起粗大的手指挠了挠眉梢:“其实说起来,黄巾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可是,他们人太多了,多得像漫山遍野的蚂蚁,怎么杀也杀不完。”

    韩遂喝了一口酒,没有吭声。在他看来,刘修平定了凉州之后,很可能会去平定黄巾。以并州的地利条件,当然是直接东下冀州,冀州是张角的大本营,实力也是最强劲的,提前了解一下黄巾的战法非常有必要。

    “还有,他们也不全是乌合之众。”董卓思索了片刻,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握着酒壶的手愣了一下:“那支黄巾叛逆之中,似乎有一支百人左右的精锐,战法甚是严整。”

    韩遂看了董卓一眼,不禁有些想笑,董卓也算是久经沙场之人,被一群乌合之众击败,当然不甘心,总要找点什么借口来掩饰一下。百人左右的精锐就能左右战场,你以为是檀石槐的玄武营?

    “这些人头扎黄巾,身上有甲,战斗的时候大声喊着什么,像咒语一样的东西。战斗起来悍不畏死,而且结阵而斗,配合很熟练,看样子是经过长时间的训练的。”董卓慢慢的说着,神情越来越凝重,他突然抬起头看着韩遂,眼神又有些空洞,似乎在想着什么。“前面是刀盾手,后来是弩手,应该是蹶张弩,他们的射术很高明……”

    听着董卓若有所思的叙述,韩遂不禁笑了起来:“这哪里平民,这是军中常用的战阵,不过规模小些罢了。”

    “不错,正是军中常用的战阵。”董卓忽然一拍大腿,惊骇莫名:“张曼成手下怎么会有打过仗的人?”

    韩遂见董卓的脸色不像是掩饰,也不禁吃了一惊,眯起眼睛看着董卓:“你确定?”

    “确定。”董卓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他想了起来,在鲁山遇伏的时候,最先受到攻击的就是他和亲卫营,那一刻,如雨的箭矢和石头从天而降,一下子就把他打懵了,而那百人左右的小阵就是在那个时候杀了出来,迅速的击溃了牛辅率领的部曲前军,并大声吟唱着什么,颍川的郡兵因此一哄而散。

    这个时机掌握得太好了,不是在军中经过实战的人,是拿捏不到这么准确的。

    听了董卓的分析,韩遂也非常意外。他想了想,又说道:“袁绍北征时,帐下多有汝颍之士,南阳人应该也不少,何颙何伯求就是南阳人,何苗也是南阳人,有黄巾中的人也是可能的。”

    董卓转头看了韩遂一眼,突然问道:“你说,会不会是袁绍派人给我下绊子?”

    韩遂犹豫片刻,斟酌了一下措词。“很难说,有这可能,但是没有证据之前,可不能乱说。”

    “证据?”董卓愤怒的一拍大腿:“我到哪儿去找这证据?袁本初号称天下士人领袖,何颙更是个有名的党人,就算那些人被抓住了,还能出卖他们不成?”

    韩遂没有接他的话头,这件事如果属实,那可非常严重。退一步说,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袁绍他们指使的,至少说明黄巾里面有世家的人,不完全是逼到绝路上的流民。这个结果远远超出韩遂的预计,他越想越怕,不敢再耽搁下去,又劝了董卓几句,便匆匆赶回狄道。

    听完韩遂的报告,刘修却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他早就知道很多世家和张角有来往,有人更进一步,愿意加入张角一起造反,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说是袁绍他们指使的,他倒觉得可能性不大,也许是董卓自己想得偏了。

    “不肯来?”虽然这个结果也在刘修意料之中,可是多少还是有些遗憾。抛除了前世记忆里去董卓的厌恶,总的来说目前的董卓还是一个能征善战的猛将。当初在落日原,董卓虽然被檀石槐一击而溃,但是他带着残兵死死咬住檀石槐不放,给檀石槐还是造成了一定的麻烦,最后又在切断檀石槐与玄武营联系的时候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是有功之臣。

    他想拉拢董卓,一方面是不想把他逼到绝路上去,控制在自己的势力之下,另一方面也的确想借重董卓在陇西的号召力和他过人的能力。只是董卓不领情,他也不好强求,只好再冷他一段时间,也许再派人说说也就妥了。

    刘修不再寄希望于董卓,立刻着手安排与钟羌决战的相关事宜。钟滇带着大军已经赶到枹罕,和宋建合兵一处,想来很快就会进犯。刘修和众将商议之后,决定把钟滇引往榆中一带予以围歼。这样可能拉开钟滇和宋建的距离,迫使他们的辎重线拉长,给包围留出空间。金城是韩遂的家乡,他对那里的地形熟悉,也容易得到金城郡豪强的支持。

    作战方案决定之后,刘修带着主力前进到大夏一带,与钟羌的前锋接战。钟羌虽然战斗力不高,但是人数众多,刘修在杀伤对方数千人之后,与闻讯赶来的钟滇相遇,双方互相试探了几个回合,刘修佯作不敌,缓缓撤退。羌人和刘修打了这么久的仗,第一次在正面交锋中占到了便宜,钟滇顿时信心大境,带着五万精锐紧追不舍,非要生擒刘修不可。

    王国觉察到了危险,他对钟滇说,刘修是什么人?他出道以来,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这次他到凉州,还带来了曾经在北疆恶战过的并州军,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撤退?他会不会是诱敌深入,等我们跳进包围圈,然后一举歼灭之?

    钟滇哈哈大笑,两万并州军怎么了?我这里可是五万人,他想包围我?好啊,来吧,看谁包围谁。我怕他咽不下去,反而会噎死。王先生,计谋虽然重要,可是还要有实力做后盾,如果没有实力,计谋再多也是白费。我这儿有十二万大军,精锐五万,刘修才多少人?就算加上并州军,不过五万人,他能打败我?

    王国觉得似乎也有道理,兵力悬殊,再多的计谋也是白废。更何况大小榆谷被天狼袭击之后,钟羌损失惨重,如果不在四月种麦之前击败刘修,不能及时的播种,今天钟羌肯定会遇到饥荒,十几万人,谁也供不起,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自给自足。

    而要想安心的种麦,击败刘修就成了一个必然的选择,否则要想保证大小榆谷的安全,羌人至少要集中三万精锐防守在枹罕、河关一线,这可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不管是羌人还是那位河首平汉王,都吃不起这样的消耗。拖的时间越长,羌人产生内讧的可能性更大。

    “既然如此,我们就逼刘修决战。”王国最后同意了钟滇的决定:“只是,我们必须抱成团,不能给刘修各个击破的机会。我们人多,决定对我们有利,对他不利。”

    钟滇非常满意,一想到击败了刘修,就可以得到大贤良师的赏赐,他的心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指挥大军,步步紧逼,越过洮水,离榆中不足百里。

    刘修的大军做好了决战的准备,但是面对抱成团的五万羌人,他还是觉得非常头疼。以他部下的战斗力,击败这五万羌人不是不可能,但是损失会比较大。段颎打了两年仗才死了四百多人,那是有条件的,不管是军械还是粮草,朝廷都给他准备好了,他现在却是两手空空,前一段时间损失的装备无物可补,就连箭矢都有些紧张。

    更重要的是,原本早就应该送到的军粮一直没到,大军只剩下三天的粮草。刘修不敢保证三天就能解决战斗,他立刻派边章赶往冀县,向凉州刺史左昌催讨。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52章 制人而不制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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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黄巾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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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人而不制于人.

    感谢书友寂寞哥和小梦龙的打赏和月票,今天加更一章。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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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术带着亲卫营,像一阵风刮到营前,用力勒住了战马,狂奔的战马人立而起,前蹄腾空虚踏,昂首长嘶,袁术挥挥手,鲍鸿连忙抢先几步赶到营门口,扯着嗓子吼道:“后将军袁术,前来拜见卫将军,开门!”

    “**,这纨绔子又来捡便宜?”当值的军侯周鸣轻声骂了一句,示意手下打开营门。

    袁术等人鱼贯而入,袁术经过营门时,突然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周鸣:“周勇达?”

    周鸣愣了一下,拱拱手:“周鸣拜见后将军。”

    “军侯啊。”袁术扫了一眼周鸣胸甲上的徽标,哂笑一声:“从军三载,才做了个军侯?”

    周鸣微微一笑:“卫将军帐下亲卫营军侯。”

    “哦,这才差不多。”袁术恍然大悟,眼中的取笑之色散去,拱拱手:“再会。”

    “再会。”周鸣拱手相请。

    袁术轻抖马缰,在鲍鸿等人的护卫下向前走去。营内不得驰马,他是后将军,可以骑马,却不能奔驰。他虽然着急,却不敢坏了规矩,只能缓步而行。

    周鸣手下的士卒用诧异的眼光看看他,堂堂的后将军这么客气的和他说话,这让平时不怎么把周鸣当回事的他们非常吃惊。“大人,你认识后将军?”

    “在洛阳打过架。认识是认识,不过袁术敬的不是我,而是卫将军的亲卫营。”周鸣指指肩上的标识,胸膛挺得高高的,“记住,小子,卫将军亲卫营的一个军侯,比一军的校尉还要牛屁三分。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能进亲卫营,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可要好好珍惜才行。”

    那几个士卒都是刚从凉州汉军中征招进来的新丁,手底下都有两下子,要不然也不能选拔进来,对周鸣其实颇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听了周鸣这句话,一个个顿时收敛了几分。在他们看来,卫将军亲卫营不过如此,但能让四世三公的袁公路这么客气的说话,这周军侯还是有点身份的。

    周鸣将他们的神色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对于这些凉州普通百姓来说,四世三公的袁家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不是他们敢想像的。他想了想,突然笑道:“老子给你们讲讲卫将军当初刚到洛阳,是怎么收拾这个袁术的吧。”

    “还有这事?”几个凉州士卒互相看看,怀疑周鸣是拿他们开心。正在狐疑,周鸣的几个老部下走了过来,一看他们的神情,其中一个笑了起来:“头儿,你别说了,这些凉州儿才不信呢,等他们和咱一样,在卫将军的带领下打几个胜仗,就什么都信了。”

    “屁话,打胜仗那是很自然的事情,还用等?”周鸣眼睛一睁:“老子不把这些小子的精气神儿吊起来,到时候还打个屁的胜仗,尽看别人立功了,老子还要照顾这些奶娃子。”

    几个凉州士卒顿时耷了脸,生性好勇斗狠的他们被周鸣称为奶娃子,这太丢脸了。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决定等下了值和这个周军侯好好较量一下,让他收回这句话。

    袁术快步走进刘修的大帐,一屁股坐在刘修对面的席上,将马鞭扔到案上,扯开自己的大氅,大喇喇的嚷道:“我说德然,你这可不厚道,都要和羌人开战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刘修放下手里的笔,笑着看看袁术:“你消息蛮灵通的啊?”

    “荀文若告诉我的。”袁术靠在案上,手在案上敲了敲,故意板着脸道:“我可是不请自来,你别想赶我走啊,要不然我弹劾你排挤同僚。”

    刘修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收起地图,一边招呼庞德上茶,一边笑道:“少跟老子来这一套,快说,究竟袁本初又立了什么功,让你袁大公子坐不住了。”

    “别,你这可不能乱叫,家父还没做三公呢。”袁术连忙摆手。这公子公子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要么是诸侯的子女,要么是三公的子女,其他人可不能乱叫,否则被人笑话非礼还是轻的,重则有非份之罪,想了你不该想的东西。

    “迟早的事情。”刘修笑道,举起茶杯呷了一口:“快说,我忙着呢,没空和你扯淡。”

    袁术没有接茶杯,搓了搓手,不情不愿的说道:“他已经打到巨鹿了

    刘修一愣:“这么快?”

    “可不是,再有几天,说不定传来的消息就是生擒张角了。”袁术一拍手:“我要是再不立点功,还怎么跟他斗?”

    刘修屈指算了算,也觉得非常诧异,从张角起事到现在最多三个月,巨鹿又是张角的大本营,实力之强,在黄巾三十六部之中肯定是首屈一指,怎么会被袁绍这么快打到老巢?

    “你没听错?”

    “绝对没有。”袁术四下瞟了一眼,向刘修凑了凑,“他身边仅是铁甲亲卫营就有五千,不过大多是部曲。”

    刘修真的吓了一跳。大汉军制,将领的亲卫营数量是所领大军数量的十分之一。大将军有五部,总数不得超过万人,前后左右四将军常领兵不超过万人,也就是说亲卫营最多只有一千人。他身为卫将军,目前也只有三千人的亲卫营。部曲原本是指亲卫营,可是现在意义已经变了,具体是指私兵,和义从差不多一个意思,通常也只有一两千人。袁绍亲卫加部曲有五千人,远远超过了常规,而五千铁甲营的开销绝不是一个小数字,这袁家的实力果然是非同小可。

    怪不得袁术这么着急,不管袁绍仗打得怎么样,袁家能给袁绍五千铁甲亲卫营,这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当然了,有了这五千精锐,袁绍能有任何战绩都是可能的。张角再牛逼,面对这五千铁甲营,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别说是他,就算是刘修遇到了这五千人,他也要掂量掂量。

    “你们老袁家真是豁出去啦。”刘修轻笑一声,拈起了茶杯,猜想着天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作如何想。

    “这跟我们袁家没什么关系。”袁术底气严重不足的说道:“都是何颙、张邈那帮人搞的。”

    “谁搞的我不管了,反正跟我没关系。”刘修摆摆手,“我实话告诉你,不请你来,不是不想,是不能。我现在最缺的就是兵和粮,你能来,我求之不得。可是我没粮,我养不起你。”

    袁术听了刘修的苦衷之后,也挠了挠头,心里犯了嘀咕。十多万的羌兵,刘修只有四万多,加上他的人马也不过五万出头,这仗本来就不好打,再加上粮草的问题,必须速战速决,的确是个麻烦事。要军功是一回事,可是把命搭进去就不值了。

    刘修看着袁术,一声不吭,等他核计完了,有些沮丧了,这才说道:“既然你来了,我也不能让你再回去。这样吧,你先替我押运粮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这个任务可是最重的任务,非你袁公路不能完成。如果到时候我顶住了羌人的进攻,你再冲上来搭把手,如果我顶不住,估计你那几千人也帮不上大忙,干脆退回关中,先守一段时间。”

    袁术眼珠直转,刘修给他的条件太好了,他倒有些不敢相信。刘修这个卫将军给他打前锋,仗如果打赢了,把功劳分给他,如果打输了,跟他没关系。他和刘修有这么好的交情吗?

    刘修不会是在坑我吧?袁术暗自思忖道。

    “你考虑一下吧,不过不要太久,我等着军粮来开战呢,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上阵吧。”刘修拂了拂手,重新展开了地图,露出了送客的意思。

    袁术盯着刘修的脸:“就是……催讨军粮?”

    “嗯,把冀县准备好的军粮运到榆中,就这么简单。”

    袁术咬咬牙。“行,给我军令,我去。”

    刘修随即写好了军令交给袁术。袁术接过来,转身就走。

    刘修不动声色的看着袁术,在他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叫了一声:“公路,我这里等着粮用,你可不能贪墨自肥啊。”

    “放心,我不在乎那点小钱。”袁术大声应道,翻身上马,带着亲卫们出了营,飞驰而去。

    刘修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冷笑了一声。

    袁术为了赶时间,大军由桥蕤带领,此时还没到上邽,袁术一面向冀县飞奔,一面派人去和桥蕤联系,这重新补足的五千多人用来押运粮草倒是正合适。袁术虽然对这个任务有些不屑,可是和上阵与羌人玩命相比,这个任务虽然不怎么有出息,但总比死好。袁术想来想去,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等他把粮草押到大营,然后可以赖在那里,看刘修和羌人恶战,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再上去立点功,以刘修与袁绍不对付的心理,应该不会亏待他。

    袁术一路赶到冀县,凉州刺史左昌闻讯,连忙亲自出府相迎,一见面就点头哈腰的奉承道:“后将军,你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老子来……打仗。”袁术不太好意思说是专程来押粮草的,只好含糊的说了两句,好在左昌也不深究,把袁术迎了进去,立刻安排酒宴给他接风,又请冀县的名士们来陪,还从营里挑了些漂亮的歌伎来助兴。袁术倒也开心,吃饱喝足,搂着两个漂亮的女人睡了一夜。休息了两天,第三天桥蕤带着大军赶到,正好押着粮草起程。

    五天后,袁术赶到了榆中,兴冲冲的进了大营,刘修起身相迎,连称辛苦。

    “公路,诸事都已经准备妥当,粮草一到,我们就可以开战了。”刘修亲热的拍着袁术的肩膀说:“你这次可是立了首功啊。”

    袁术哈哈大笑,谦虚了几句,坐下喝茶。刘修随即传诸将议事,大幅的地图摊开,刘修开始安排各人的任务,袁术竖起耳朵听着,刘修果然没有亏待他,把他安排在中军的后面,作为预备力量,一旦战局于已方有利,他将作为决定性的力量投入战场。

    刘修正在解说,边章忽然走了进来,快步走到刘修身边,附耳说了几句。刘修一怔,“没搞错?”

    “肯定不会错。”边章看了袁术一眼,肯定的说道:“数字差得太大了,不可能弄错。”

    刘修犹豫了一下,挥手斥退众将,单独把袁术留了下来。袁术莫名其妙,这战事还没说完,怎么突然散会了。

    “公路,你去冀县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这批军粮关系重大,你不能乱来。”刘修沉下了脸,很不客气的说道:“你自己亲口向我保证,不缺这点小钱,可现在……”

    袁术一愣,随即跳了起来,睁着眼睛吼道:“你说什么,我贪墨军粮?”

    “我相信你不会,可是……”刘修把几份帐页推到袁术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袁术拿过来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辎重营收到的粮草数量和他交过去的差了近三成,三万多石粮食,相当于大军十天的口粮。

    “这……”袁术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他连忙拍着胸口向刘修保证,“我绝对没有贪一颗粮食,肯定是他们搞错了。”

    “搞错了,这么大的数目能搞错了?”刘修哭笑不得,他想了想,“公路,我听说你在冀县,左昌招待得不错?”

    “啊。”袁术连连点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你可能是被左昌当刀使了。”刘修摇摇头,“我收到报告,左昌借着征军粮的名义,在汉阳、安定、北地诸郡大肆搜刮,搞得怨声载道,现在看来,他不仅中饱了私囊,还把这坏名声推到了你的头上。你也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数目也不看一眼就接了下来……”

    袁术勃然大怒,他想起来了,左昌对他的确是太热情了,每天请吃喝,还找不同的女人陪他,左昌把帐页拿给他的时候,他正喝得晕乎乎的,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塞到了怀里。当时觉得左昌很上道,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个坑嘛。

    袁术非常恼火,几万石军粮是小意思,可是左昌居然敢拿他当傻子玩弄,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二话不说,对刘修说:“我现在就回冀城,左昌要是敢不把这事给我说清楚了,我砍了他的脑壳。”

    “左昌宫里可有人。”刘修提醒道。

    “我管他有没有人,就算他是皇亲国戚,我也一定砍了他。这王八羔子,敢耍老子。”袁术破口大骂,带着鲍鸿等人飞驰而去。

    边章笑了,“大人,这次左昌没什么活路了。”

    “他该死。”刘修不屑的一笑:“这种财他也敢发,真是要钱不要命。”他拍了拍手,刚刚出营的众将鱼贯而入。刘修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现在营里有二十天的军粮,在这二十天之内,我们要击败钟羌,夺取他们的牛羊作为辎重,否则,诸位就饿肚子。”

    “喏。”众将轰然应喏。

    “这一次,我们多了几个好兄弟,他们都是凉州好男儿,我们这次要先看看他们的风采。”刘修指了指麴义:“云天,这次你将作为尖刀,第一个与羌人交锋,打出威风来,让我看看你以步破骑的威力。”

    “喏。”麴义起身抱拳,大声应喏。

    “子凤,你作云天的后援,一旦云天击乱了羌人的阵脚,你们就冲上去缠住他们。”

    “喏。”姜舞起身应喏。

    刘修一一安排,赵云和韩遂为步卒大阵的左翼,徐荣率领杨修、皇甫郦为右翼。吕布率精骑两千,护卫大军左侧,段煨、郭汜率四千骑兵护卫右翼,李文侯率三千余义从胡为机动力量。考虑到他们与北宫伯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到胜局已定的时候不让他们上阵,以免发生意外。

    刘修自率中军,居中指挥。这个战阵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外,还是以守为主,以攻为辅。用步卒挡住羌人的冲锋,消耗他们的士气之后,再用精锐骑兵楔入,扭转战局。比起羌人,汉军的骑兵是有优势,但是优势最明显的其实还是汉军的步卒,只要应用得当,箭矢足够,汉军的箭阵和长矛、环刀组成的战阵绝对可以让羌人吃个大苦头。

    而刘修这次也不是纯粹的防守反击,有麴义和重甲士、虎士营在手,他在步卒中就蕴含了反击的手段。只是考虑到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麴义和关羽虽然骁勇,但数量太少,挫败羌人的进攻之后,未必还有足够的力量进行反击,所以这才把进攻的任务主要交给骑兵。吕布和段煨都是应用骑兵的高手,想必面对羌人的骑兵,他们还是有一定的优势的。

    刘修准备停当之后,派人给钟滇送了一封战书。

    接到刘修的战书,钟滇欣喜若狂。他已经快疯了,他从枹罕一路追到榆中,刘修却闭城不出,据险而守,这让他十分头疼。从枹罕到榆中近四百里,宋建没有那么多的民伕,钟滇只得让那些战斗力不是非常强的羌人帮忙运粮。尽管如此,每天的消耗也让宋建苦不堪言,他已经几次让人托话给钟滇,请你快点打吧,打不赢,你就撤,天天这么耗着,我顶不住啊。

    钟滇也已经撑不住了,眼看着已经是四月,他要赶回去种麦,否则今天秋天没收成,冬天就会非常难熬。可是天狼还没有现身,他很可能还在大小榆谷,没有足够的兵力回去看护,他想种麦也种不成。

    如果刘修再不应战,他就只有退兵一途,就在他已经心灰意冷的时候,刘修的战书到了,他能不高兴吗?钟滇兴奋不已,请来了王国,意气风发的说:“就写四个字:来日决战!”

    王国看着手里的战书,却没有动手,他挥了挥手,让送战书的使者到帐外守候,然后皱起了眉头:“大豪,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钟滇见王国不听他的话,反而听出了异议,心中不快,沉下了脸反问道。

    “地点是刘修定的,时间也是他选的,他自然是做好了准备,对我们……可不利啊。”

    钟滇一撇嘴:“他做好了准备,不也是那么多人吗?除了那个叫袁术的后将军,他还有什么援军?”

    王国还是觉得不安,他沉吟道:“兵法有云,制人而不制于人。我们在这里这么多天,花了很多心思,也没攻下榆中,刘修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又何必急于求战?他做好了准备,可是我们对他的准备却一无所知,这有违兵法知已知彼的教诲,如何能打得赢?大豪,万一我们打败了呢?”

    钟滇拧起了眉头,“那先生有什么高见?”

    北宫伯玉听钟滇语气不善,知道他不高兴了,连忙递了个眼色给王国,王国却不理他,继续说道:“以我之见,我们不战。”

    “不战?”钟滇气极反笑:“那我们是继续在这里呆着,还是退回枹罕去?”

    “退回榆谷。”王国抬起头,无视钟滇铁青的脸色,从容不迫的说道:“趁着现在还没有重大损失,退回榆谷去。”

    “退回榆谷?”钟滇真的不高兴了,冷笑一声:“先生这是什么妙计啊,恕我愚昧,我听不懂。”

    “大豪听我解释一二,便明白了。”王国站了起来,背着手,在钟滇面前踱起了步。钟滇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眯起了眼睛,向后靠在案上,手指摩挲着刀环,耐着性子听王国解释。

    “大豪,现在最要紧的事,不是与刘修决战。”王国摆摆手,示意钟滇稍安勿躁。“而是回去种麦,对不对?”

    钟滇眉梢一挑,伸手抹了抹乱糟糟的胡须,不得不点头同意。

    “天狼还在山里面,要种麦,就得防着他出来骚扰。要防他,就得有兵力。那么请大豪想了想,万一我们战败了,我们又怎么应付天狼,还能不能守得住大小榆谷?”

    钟滇转动着眼睛,沉吟不,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勉强的说道:“可是就算我不想战,刘修也不能放我这么走啊。”

    “那就让他追到榆谷去。”王国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声音也高了三分:“他的精锐以并州骑兵为主,并州骑兵的战马不适应这里的地形,到了榆谷,我们更有优势。”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53章 因人而计(第二更,求票!)

    ?

    王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突然找到了方向似的,滔滔不绝的分析起了双方的优劣。他对钟滇说,刘修原本是和天狼一起去偷袭榆谷的,可是后来他为什么又和天狼分兵,自己冒险翻越六谷山,进入金城郡?不是他用兵狡诈多谋,是因为他的并州骑兵不适应这里的山路,生怕被你追上,徒劳无功,所以才被迫分兵。

    钟滇将信将疑,他本能的不相信王国这样的名士,可是王国分析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不由得他不听。如果真正王国所说,那把刘修引到榆谷再战,显然对他更有利。

    钟滇很犹豫,迟迟不能做出决定。王国又鼓动唇舌,细细的分析了一下双方的心理,特别提了一句,如果在这里与刘修决战,就算是打赢了,如果损失太大,他回榆谷的这段路也将是一场噩梦,你为羌人付出了牺牲,可是羌人不会感激你,相反,有很多人正等着你受伤,好趁机啃你的肉,喝你的血,分你的部众。

    钟滇被吓住了,决定听取王国的意见,不与刘修决战。

    使者被叫了进来,钟滇阴着脸不说话,不管怎么说,刘修邀战,他不应战,这是件丢脸的事。王国刚刚展示了自己的才智,此刻神采飞扬,满脸红光,很威风的哼了一声:“你回报卫将军,要决战,来榆谷吧。”

    那使者看看钟滇,又看看王国,忽然笑了起来:“果然,果然。”

    钟滇和王国都有些不解,什么果然?王国咳嗽了一声,眉头轻挑:“你说什么?”

    使者收起了笑容,迟疑了片刻。这才有些不得已的说道:“我来之前,曾听人说过。钟羌虽有大军十数万。却未必敢与我军交战。”

    钟滇眼神一紧,刚要说话,王国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急。“你们也太自信了吧?”

    “不是。”使者嘴角一挑。说不出的轻蔑,“我们卫将军常说一句话。一头狮子带领一群羊,能打败一只羊带领的一群狮子。羌人虽然骁勇善战,可惜。现在真正领导他们的人却是……一只羊。”他在钟滇的脸上停了片刻。最后停在了王国发白的圆脸上,淡淡一笑:“卫将军让我给你带句话。”

    王国沉下了脸,他当然听得出来这话里面赤祼祼的挑拨,他是不在乎,可是他不能保证钟滇不在乎,这些羌人脑子简单得很。他有些恼怒起来。没好气的说道:“什么话?”

    “先生的家人安然无恙,翘首以盼先生归来。”

    王国的眼神一软。脸色随即煞白。

    “嘿嘿嘿……”钟滇笑了起来,笑得非常阴森,像是半夜的冤魂。王国脸皮一阵抽搐,转过身,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大豪,这是他们的离间计……”

    “我不懂什么离间计。”钟滇坐了起来,“先生,你一定挂念你的家人吧?”

    王国犹豫了一下,挺起胸膛:“我虽然挂念我的家人,可是现在与大豪在一起,俗话说得好,忠孝不能两全,我……”

    “我只是个羌人,不值得你这么卖命。”钟滇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王国的话:“先生,你还是先回去看看家人吧。”

    王国愣了半晌,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使者,拂袖而去。北宫伯玉看了,直皱眉头,走到钟滇面前,轻声劝道:“大豪,我觉得王先生说得有理,他的确是为大豪着想啊。”

    钟滇不耐烦的哼了一声,眼珠一转,忽然盯着使者说道:“你们的卫将军说大话,是想吓唬我吧?”

    使者脸色一僵,不自然的笑了两声,抢声道:“战书在此,不敢战的是你们,又不是卫将军,谈什么吓唬人。大豪如果敢战,我们卫将军才不怕你呢。”

    “哼!”钟滇得意的笑了一声,又叫进一个会写汉字的人来,让他在战书上写上四个字:来日会战,然后把脸色有些难看的使者轰了出去。北宫伯玉见了,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钟滇却笑了起来:“北宫,你看不出来吗,那个刘修想跑了。”

    “想跑?”北宫伯玉诧异的看看钟滇,不明白他这话从何而来。

    “肯定是大贤良师攻击迅猛,汉军支持不住了,刘修要回去支援,这才急着结束这里的战事。”钟滇哈哈大笑,“大贤良师给我的任务就是缠住刘修,我岂能让他这么轻松的走?要走也可以,且留下半条命来。要不然,我岂不是对不起大贤良师对我的信任。”

    北宫伯玉挠挠头,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却又不敢肯定。他想回去问问王国,王国是个智者,他应该能看出真假。

    ……

    刘修接过回复的战书,听使者讲完了经过,笑着点点头:“逸风,你立了一功,功劳记下了,且去休息。大战在即,你的斥候营任务很重。钟滇虽说答应决战,可是很难保证他不会再怕王国说动,我们可不能让他跑了。”

    李逸风笑了,“将军放心,我把斥候全撒出去,他们有任何动静,我都会及时报与将军。”

    刘修满意的点点头,让李逸风去休息。拿着战书,他忍不住想笑。阎忠不愧是和贾诩一样擅长阴险的计策,简单的两句话,就让钟滇和王国翻了脸。有了这个心理背景,以后王国说什么,钟滇都要考虑考虑了。

    说实话,这样的计策并不复杂,如果用在他身上,他就算有所担心,也不会做得很明显,可是用在钟滇的身上,效果却非常的好。好的计策,并不是显得多么高明,而是特别具有针对性,就像贾诩写给和连的那封信,他准确的把握了和连和慕容风的心理,让他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上了当,等回过味来,事情已经难以挽回。

    还有两天,只要这两天王国说不动钟滇,那决战就势在必行。刘修相信。在他选定的地方,他选定的时间。使用汉军最擅长的阵势。他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击败钟滇。

    刘修把荀攸、赵云等人一起叫了来,再一次推敲大战的细节,力争做到没有任何疏忽。

    ……

    在紧张的准备中,两天很快过去。当第一缕明媚的阳光照耀大地,刘修背临湟水。摆下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步骑联合大阵。五万步骑,各就其位。赵云、吕布在左,徐荣、段煨在右。麴义、姜舞在前。刘修背靠湟水立下了中军,游骑李文侯被安排在了湟水北岸,远放斥候,以免有滇人北而来。

    刘修稳坐中军的指挥车上,双手扶在大腿上,双目微垂。闭目养神。庞德、郝昭站在他的身后,一个手里捧着他的战刀。一个手里捧着令旗。阎忠、荀攸穿着儒衫,分据后方两角,他们谁也不说话,倾听着节奏舒缓的战鼓一声声的敲着。

    “咚……咚……咚……”

    赵云坐在战马上,面色平静,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天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山头是终年不化的白雪,像是一束束雪白的盔缨。赵云穿了一身白色的战袍,身上的鱼鳞甲没有涂成黑色,而是漆成了白色,镀银的头盔上,一束雪白的盔缨在初春的微风中轻轻摇摆。一根白色的系带在颌下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全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战马安静的站着,不动如山,竹批一般的耳朵不时的转两下,倾听着周围的声音。一杆打磨得雪亮的大戟捧在随身亲卫赵融的手中。赵融是赵云的从兄,在洛阳混了几年也没能混个模样来,干脆到赵云的部下做了亲卫。

    贾诩穿了一身鱼鳞甲,腰间插了一把环刀,不过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武士,三绺长髯配上他那张儒雅的脸,风度翩翩,怎么看也没有一丝半点阴险的气息。他略微向前倾了倾,轻声说道:“赵中郎,这仗打完,我们该回并州了。”

    赵云转过头,和贾诩交换了一下目光,点了点头。“冀州黄巾闹得很凶,袁绍大军虽然逼近钜鹿,但胜负未可知,我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是的,冀州户口百万,不管被谁占了,对我们都是一个威胁。”贾诩轻声和赵云交谈,“这次回冀州之后,我们应该到晋阳去一趟,然后将各关巡视一番才对,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赵云赞许的笑了笑:“本当如此。”

    贾诩笑了,不再说话。赵融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们一眼,在羌人大战在即,他们不考虑怎么和羌人作战,却在考虑回并州的事?他本想问问赵云,可是一想到贾诩在刘修面前都非常受尊重,赵云对他更是言听计从,只怕自己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吕布托着腮,伏在马鞍上,百无聊耐的看着远处,远处很安静,没有一点羌人要来的迹象。“他老母的,钟滇那羌狗不会是跑了吧?”

    “应该不会。”成廉向四处打量了一下,见别的阵地上都安安静静,唯独自己这一片地儿有些散漫,身为主将的吕布更是不顾形象的趴在马背上,人马俱红,像是一团不安份的火,不免有些赧然。“大人,坐起来吧。”

    “烦个鸟?”吕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对付些许羌狗,还用什么步卒?要按我的,咱们直接用骑兵干翻了他,然后再狠狠的蹂躏一番,就可以大获全胜了,有必要这么慎重吗?”

    成廉咂了咂嘴,闭上了嘴巴。

    “唉,卫将军打仗,是越打胆子越小,没有以前那种猛劲了。”吕布向刘修的中军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赵云在马背上挺直的身姿,撇了撇嘴,哂笑道:“子龙却是越来越俊俏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福气,能做他的女人。”

    “大人,这开战在即,你能不能严肃点?”魏续忍不住提醒道。

    “严肃个鸟。”吕布不屑一顾:“再不来,老子都要睡着了。开点玩笑也不行?”

    “来了!”成廉忽然一指前方,吕布看了一眼,顿时精神起来,立刻从马背上直起身子,战马一激动,打了两个喷鼻。长嘶一声,打破了阵地的安静。引得无数人看了过来。吕布咧嘴一笑。拍拍马颈:“乖,不急啊,等会儿再叫。”大红马甩了甩脖子,扭过头。轻轻的咬了咬吕布踏在马镫上的脚,摇头摆尾。显得非常兴奋。

    徐荣听到了那声马嘶,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他再一次巡视了自己的阵地。不免有一阵紧张。他没有想到第一次随刘修大战。刘修就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他知道赵云在刘修面前推荐过他,在此之前,皇甫嵩也向刘修推荐过他,可是刘修对他的信任还是让他觉得肩上沉甸甸的。他知道有人私下里说,他能得到刘修的信任是因为他和刘修都是幽州人,所以刘修特别照顾他。可是他今天要让那些人看看,他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获取刘修信任的。

    他不能给刘修丢脸。不能给自己丢脸。

    在战前,他不仅每一次参加军议的时候都认真的听,而且会后还要召集自己手下的几个将领研究可能发生的情况,他和杨定、皇甫郦已经配合了两个月,相互之间有一定的了解,不过那都是追击战,而这次是阵地战,为此,他又组织了几次演习,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为了鼓舞士气,他对杨定和皇甫郦说,卫将军要组凉州汉七营,安定一营可能会从你们之中诞生,你们可以不愿意,但是千万不能让人觉得是不够资格,打好这一仗,证明你们自己的能力。

    杨定和皇甫郦果然动了心,他们可以选择不加入汉七军,可是不能让人觉得是刘修没看中他们,那太丢人了,不光丢他们自己的人,而且还丢了安定郡的面子,特别是皇甫郦,皇甫家族是安定有名的将门,他不能被人讥笑了。

    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们也必须全力以赴。

    大阵的最右侧,段煨端坐在马背上,脸绷得紧紧的,非常紧张。其实他也到刘修帐下几年了,大小战事经历了不少,不应该这么紧张,可是今天是他第一次独立领军,领的还是代表武威人的武威营。凉州汉七营今天是第一次参加大战,麴义占了前锋的位置,摩拳擦掌的要立功,郭汜那个马贼据说已经放了狂话,今天要和同样是马贼出身的吕布较量一下,看看究竟是并州的马贼厉害,还是凉州的马贼厉害。

    第一次听到这话时,段煨差点笑出声来,一是笑郭汜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和吕布较量高下,二是笑郭汜把马贼挂在嘴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过后来见识过郭汜和他手下那些马贼的本事之后,他不笑了。郭汜胜过吕布是不太可能,但要胜过他,却完全有可能。

    武威、张掖毗邻,相互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不少,段煨不仅代表着段家,还代表着武威,他不能让张掖人赢了武威人,更能不让一个马贼赢了段家。段家可是武威的将门世家。

    今天这一战,一定要打出威风来,不能丢了武威人的脸,不能丢了段家的脸,当然也不能丢了他段煨的脸。

    “校尉,你有些紧张了。”贾韵轻声提醒道。

    段煨的眼角抽了抽,“有吗?”

    “有。”贾韵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弦绷得太紧了就容易断,人太紧张了,反而不容易发挥实力,很可能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你不希望到时候第一声就哑了吧?”

    段煨愕然发现,自己好象的确有些紧张了。他回头看看贾韵,笑了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好些了没有?”

    “好些了,再放松一点就更好了。”贾韵平静的看着段煨那张扭曲的脸,鼓励道。

    段煨又笑了笑,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绷紧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一些。

    几匹快马从远处狂奔而来,急促的马蹄搅起的尘土像龙一样冲到阵前,马上的斥候做出一个漂亮的转弯动作,战马正好停在等候在阵前的传令兵面前。

    “羌人离我军十里,缓步前进。”

    “羌人离我军十里,缓步前进。”传令兵复述一遍,飞奔回中营,斥候却掉转马头,再次向远方奔去。

    又一个斥候飞奔而来,“羌人离我军八里,缓步前进。”

    “羌人离我军五里,缓步前进。”

    “羌人离我军两里,立阵。”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消息传到中军。刘修睁开了眼睛,看向天边缓缓压来的烟尘。以及烟尘中正在列阵的羌人。轻轻的举起了右手。郝昭一看,连忙走到指挥车前,挥动手中的令旗。

    鼓声一变,蓦地两个强音跳出。安静的战阵上顿时精神一振,连吕布都从马背上直起了腰。从魏续手中接过铁戟,用力一抖,戟身震颤。发出嗡嗡的鸣叫。

    一面又一面的战鼓敲了起来。雄浑的战鼓声在战阵上空回荡,节奏慢慢变快,敲在人心眼上,心脏也跳得更加有力,一股股热血涌向四脚百骸,每一个人的脸都渐渐的热了起来。紧张慢慢的消散在兴奋之中,有一种直欲狂吼的冲动。

    “巡阵!”刘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战甲,起身下了指挥车。郝昭将手中的令旗交给庞德,跟着下了指挥车,先牵着刘修的战马,请刘修上马,然后自己上了战马,从掌旗兵的手中接过大纛,挺着笔直的腰杆,紧跟在刘修的身后,沿着阵势之间的通道,缓步来到阵前。

    刘修一身暗红鱼鳞甲,胸前两面打磨得和镜子一样明亮的护胸甲,在初升的朝阳照耀下闪闪发亮,腰间一条板带,黄金打造的朱雀形带勾如同朱雀的两只金眼,闪着夺人心魄的光,雪白的大氅上绣着一只怒火朱雀,和胯下那匹白色的战马互相呼应,整个人如同雪地上燃烧的一团蓬勃的野火,充满了优雅而狂暴的杀伤力。

    郝昭今年十七岁,还没有正式成年,但身高已经有九尺,这些年在刘修身边,营养是不缺的,锻炼强度也足够,练出了一身强健的肌肉,再穿上定制的盔甲,煞是威风,巨大的战旗在他的手中稳稳的,不见一丝摇晃,随着战马优雅的步伐,战旗在晨风中轻轻的拂动,那只烈火中的朱雀展翅欲飞。

    两个年轻高大的军人在阵前一站,是那么的赏心悦目,是那么的活力四射,左手执盾,右手扶刀的麴义看了,忍不住振臂高呼:“卫将军威武!”

    一千余麴家部曲以刀击盾,大声呼喝:“卫将军威武!”

    刹那间,五万将士齐声呐喊:“卫将军……威武!卫将军……威武!卫将军……威武!”

    吼声如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将士们热血沸腾,一个个胀红了脸,步卒用力跺地,骑兵用矛戟顿地,大地在他们的吼声中震动,连身后的湟水都似乎受到了影响,打起了旋涡。

    刘修轻催战马,在阵前走了几步,举手右手,轻轻往下一压。

    吼声嘎然而止,大阵上鸦雀无声,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战马偶尔的响鼻声,每一个战士都把炙热的目光投向刘修,骄傲的看着自己的统帅。

    刘修运足了丹田气,大声喝道:“大汉精兵,尽在幽并凉,今天,幽并凉三州最英勇的战士集中于此,将与三倍于我的羌人血战一场。”

    他的声音如同滚滚惊雷,掠过每一个人的头顶,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撞入每一个战士的心里。大汉精兵,尽在幽并凉,三州精兵齐聚于此,三倍的羌人算什么。将士们充满了战意,热切的看着刘修,目光中充满了信心和斗志。

    “三倍算个鸟。”吕布大吼一声,振臂高呼:“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并州军对这句口号最熟悉不过了,不假思索的喝着齐声怒吼:“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刘修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了一下,并州军立刻收声,整齐如一。刘修很满意,并州军到底是他的老底子,不仅作战的时候给他涨面子,这种场合也不例外。

    “并州铁骑,曾经横扫漠北,你们的英勇,我深知之。”刘修大声喝道:“不过,凉州多豪杰,今天又是在凉州作战,凉州的勇士们,你们……”刘修顿了顿,突然暴喝一声:“能战否?!”

    凉州的将士齐声怒吼:“战!战!战!”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54章 以步破骑的麴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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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各位书友中秋快乐,此为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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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滇的眼角一阵阵的抽搐,远处雷鸣般的邀战声似乎是决斗的雪豹发出了怒吼,他应该不示弱的吼回去,而且应该比对方吼得更响,吼得更威风,这才能占上风。可是他知道,不管他如何激励,他手下那些羌人是吼不出如此气势的,勉强吼出来,也不过是被人笑话一场而已。

    所以他没有多说,手向前一指,一个千夫长带着部下开始冲锋,另两个千夫长紧随其后,以雁行阵冲击汉军大阵。

    吼得再响也没有用,关键还得看刀够不够锋利。钟滇决定用最直接的办法打掉汉军的士气,一上来就是三千人。

    三千匹强壮的战马泼风般冲了出去,马背上的骑士一手紧紧的揪着马鬃,一手高高的举起战刀,身体几乎是伏在马背上,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马蹄飞舞,刚刚冒出来的嫩草很快被踩得稀烂,化作泥土中的一抹惨绿,肥沃平整的土地被无数的马蹄践踏,变得疏松,踩成碎末,被踢起到空中,化作一条条黑色的龙,咆哮着向汉军冲了过去。

    汉军阵地上,鼓声一变,变得急促而有力。刘修看了一眼麴义,麴义刀交左手,右手握拳抚胸,向刘修欠身施礼。

    刘修点头示意,和郝昭轻催战马,以从容不迫的姿态穿过前军战阵,回到中军。

    麴义在大阵的最前方蹲了下来,将特制的盾牌举过头顶。护住整个身体,右手持刀,藏于盾中,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羌骑。

    应麴义的要求。刘修没有下令弓箭手进行阻击,放任羌人冲到阵前。羌人原本已经举起了木盾,准备迎接意料之中的箭阵,却发现空中静悄悄的,除了流动的白云,根本没有致命的箭雨,不免有些诧异。紧接着,他们又发现了更让人惊讶的地方。汉军的阵前是一些步卒,一些藏身于盾牌后的步卒,却没有长矛手。

    这不是汉军常用的阵势,冲杀在最前面的千夫长非常意料。却来不及多想,两三百步的距离转瞬即至,他生怕汉军是等他们近了再射箭,更要抓住这个空隙打马狂奔,尽快与汉军接战。

    二十多匹奔在最前面的战马像疾驰的箭头。迅速楔进了汉军的阵地,就在那一刹间,麴义舌绽春雷,蓦地一声暴喝:“杀!”喝声中。他长身而起,举起了战刀。

    一千多麴家部曲齐声怒吼:“杀!”不顾急冲而至的战马。突然站了起来,亮出了雪亮的战刀。刹那间。汉军阵地上响起一声惊雷,竖起一千多身影,亮出一千多道眩目的光。

    奔腾的战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闪光吓住了,冲在前面的几匹战马嘶鸣着,四蹄向前猛蹬,想要停住急奔的脚步,而是急切之间又哪能停得下来,马蹄踩得泥土飞扬,庞大的身躯却不受控制的向前滑去,有的滑倒在地,有的虽然自己稳住了脚步,却被后面的同伴撞倒,流畅的冲锋阵形为之一滞。前面的骑士惨叫着,后面的骑士也吓得面无人色,连忙抖动马缰,控制着战马调整方向,尽量避开前面已经倒地的战友。他们倒不是怕踩着同伴,而是怕自己也被绊倒,这个时候被绊倒,就意味着送命。

    可是急切之间,又哪有时间容他们慢慢调整,一匹匹战马明知前面危险,却依然撞了上去,摔倒在地,又造成更多的混乱。

    麴义将盾牌斜斜举起,护住面门,拔步飞奔,杀入混乱的羌人之中,直奔一名离他最近,正全力以赴操控战马的羌人骑士。羌人骑士大惊,一边调整战马,一边本能的挥动手臂,向麴义砍了下去。战刀呼啸而下,正中麴义举在头顶的盾牌,发出了一声巨响,反弹起来,麴义的战刀却轻易的割开了他的大腿,接着狠狠的砍在一条马腿上。

    战马吃痛,再也控制不住步伐,没奔出两步,就踩中了地上的一匹战马,轰然倒地。马上的骑士猝不及防,被马压住了腿,惨叫出声。一名麴家部曲飞奔而过,一刀割断了他的咽喉,割断了他的惨叫。

    羌人大乱,在损失了近百匹战马之后,他们终于停下了脚步,可是麴义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带着部下杀入混乱的羌人之中。他们步法灵活,在人马之间来回穿梭,盾牌举在头顶,被羌人砍得咚咚作响,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不停的将手中的战刀向敌人的腹部刺去,向大腿砍去,脸却藏在盾牌下面,不肯露出分毫。

    一千多人如水银泻地,迅速的漫过混乱的羌骑,向更远处浸蚀过去,在他们的身后,一个个羌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有的抱着被砍伤的大腿满地打滚,有的则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热气腾腾的肠子,发出凄厉的嚎叫。他们的叫声激起了汉军更旺盛的杀气,却让同伴惊恐不安,看着杀过来的汉军,一个个战战兢兢,如见厉鬼。

    麴义成功的打断了羌人的冲锋节奏,逼得狂奔而来的羌人自乱阵脚,在阵前转着圈,等待着新的命令。刘修赞了一声,下令弓弩手向羌人阵势远处射击,给羌人造成更大的混乱,不给他们调整的机会。

    一声鼓响,一千弓弩手射出了手中的箭,紧接着,又是一千,又是一千。

    三千支利箭,分成前后三个批次,向八十步外正在调整战马的羌人飞驰而去。羌人听到了弓弩齐射时的轰鸣时,本能的抬头向前看去,只见对面的天空突然一暗,顿时明白了,有的人举起了盾牌,有的人迅速滚落下马,藏到马腹下。他们大多都和汉军有过较量。知道汉军箭阵的利害,以他们身上寒酸的皮甲根本挡不住汉军强劲的弓弩,只要被射中,箭头上的倒钩就能扯下他们一大块肉。那绝对不是一件咬咬牙就能撑得过去的事。

    三千支利箭,飞跃过七八十步的距离,射入羌人阵中。

    “嗖嗖嗖!”箭矢破空。

    “嗤嗤嗤!”长箭入体。

    原本已经慌乱不已的骑兵再次遭受了灭顶之灾,无数骑士被箭射中,惨叫出声,而那些躲在马腹下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受伤的战马乱踢乱踏,将他们踩倒在地。踏成肉泥。

    失去了速度的骑兵面对齐射的箭阵,就是一个绝佳的肉靶,训练有素的汉军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口气射出三轮箭。三轮箭后。三千名羌人骑士已经所剩无几,阵地上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

    麴义一刀斩杀面前最后一个敌人,提着血淋淋的战刀向前走了两步,举刀向天。纵声长啸。

    刘修笑了,摆摆手:“击得胜鼓,给云天抖抖威风。”

    庞德大声应喏,挥动手中的彩旗向鼓手们发出命令。二十个上身**的大汉闻令。挥动肌肉贲起的手臂,击响了牛皮大鼓。激昂急促的战鼓声奏出欢快激昂的节奏,二十多名鼓吹卖足了力气。伴着雄浑的鼓声敲响了手中的金锣,吹响了横笛,意气风发的得胜令在战场上空奏响。

    汉军将士欢欣鼓舞,齐声大喝。

    麴义听到刘修给自己助威的鼓声,喜笑颜开,转过身,向刘修深施一礼。麴家部曲紧随其后,向刘修施礼,在麴义的带领下,齐声喝道:“愿随将军,斩将夺旗!”

    汉军士气大振,齐声大吼:“斩将夺旗!”

    吕布从马背上坐直了身子,看着阵前得意洋洋的麴义,愣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这个麴云天有两下子,不愧是将军看中的。我就说嘛,将军一向有识人之明。”

    “这个……是谁说麴义是个吹牛的货的?”魏续茫然的四处看看。

    “嗯咳。”吕布有些不好意思,举起拳头挡着嘴,假咳了两声。

    关羽倒持斩马剑,看着远处的麴义,对身边的许禇说道:“仲康,看不出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步卒这样也能破骑卒,我还是第一次看人使。”

    许禇淡然一笑:“云长,这是长期训练才能做得到的,不光是胆要大,心要细,步伐要灵活,而且时机还要把握得特别的好。”他顿了顿,又笑道:“不过,这终究是取巧,要论威力,和重甲士还差得远。等将军有钱了,装备一千重甲士,到时候云长还不是横行天下,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关羽抚着美髯笑了起来:“话虽如此,能做到麴义这般,也是不易了。毕竟……他的装备要简单多了。”

    许禇没有再说,他知道关羽的脾气,这次被麴义抢了风头去,心里肯定有些不高兴,能这么认可麴义,对关羽来说,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荀攸走到刘修身后,轻声笑道:“恭喜将军,又多一悍将。“

    刘修非常满意,他没想到麴义以这么简单的装备真能做到以步破骑。最常见的破骑手段是刀盾手配长矛手,再以弓弩手为掩护,那需要有相当数量的人,而且要三种兵种齐全,箭阵的作用非常重要,而长矛手、刀盾手在与骑兵的互攻中损失也比较大,基本上是用人命在消耗对方的速度。重甲士的威力当然大,可是重甲士的成本太高,不仅盔甲武器的成本高,人也难挑,不是身高力大的人根本做不了重甲士。从成立至今,重甲士的规模一直没能扩大,一方面是他没太多的闲钱,另一方面也是这样的士卒难找。

    麴义的战术无疑是另外一个选择,虽说这种方法主要是利用出其不意,一旦对方有了防备就很难奏效,但不得不说,这种战术更多的是依赖个人的勇气和技巧,对外在的条件要求并不高。只要能持之以恒的训练,身体素质一般的士卒也能做到。

    这个麴义是个练兵的好手,这让刘修想起了高阙塞的那个塞长高顺。看来韩愈那句话说得对,世上从来不缺千里马,缺的是伯乐。

    钟滇看着逃回来的两个千夫长,脸色铁青。三千精骑,一顿饭的功夫就败了,不仅没能破对方的阵,反被对方杀得落花流水,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

    “拖下去,砍了。”钟滇冷酷的一挥手,指了指身边的几个千夫长:“你,你。还你们,给我上!”

    五千精骑出列,排成更大的阵形,向汉军冲了过去。

    王国眯着眼睛。看着如潮水般涌出的羌骑,无声的冷笑。北宫伯玉向他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问道:“先生,笑甚?”

    “你还猜不出来吗?汉军前阵是麴义。”

    北宫伯玉当然知道是麴义,可是他也知道。麴义手下只有一千多人,就算他们能战,但是面对五千多精骑,他们能撑过多久?

    “你别忘了。刘修手下不仅有麴义,还有并州军。并州军与鲜卑人交手,从无败绩。你以为钟滇会比檀石槐还高明?”王国侧过身子,和北宫伯玉耳语道:“檀石槐都败在刘修的手里了,钟滇能赢吗?别忘了,他如果实力损失太大,想取他而代之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北宫伯玉一惊,他想起王国的那句话了。你们羌人,就是一团散沙。

    钟滇不如檀石槐,一团散沙的羌人当然也不如在檀石槐统一下的鲜卑人,檀石槐和鲜卑人都被刘修打败了,钟滇焉能不败?北宫伯玉忽然一阵心惊肉跳,他看了看王国,求助的问道:“先生,你……有何妙计?”

    “我就是有妙计,现在钟滇也不会听我的。”王国微微一笑,眼睛眯了起来,露出几分狠厉:“让他吃点苦头,到时候他就会听了。”

    北宫伯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面对羌人的第二次进攻,刘修没有再像第一次一样任由麴义施为,对方人太多了,如果不采取必要的手段,麴义的损失会非常大。他下令弓弩手进行阻击,减轻麴义的压力。

    面对五千羌人精骑,几乎所有的弓弩手都开始射击。刘修带的弓箭手有限,总共只有三千多人,但是袁术带的五千人中却有近两千的弓弩手,这些都是从丹阳、泰山一带招募来的,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射声营的好手。刘修把袁术支到冀县去了,岂有不用这些弓弩手的道理,他把他们安排在麴义的后面,负责对羌人的正面阻击。

    此刻,强弩校尉纪灵正举着战刀,一声声的怒吼,指挥着排成三排的弓弩手轮流射击。纪灵是泰山平原人,和王匡算是同郡,箭术很高明,武技也不错,先是在王匡的射声营做司马,这次跟随袁术出征,担任强弩校尉,负责指挥这两千多弓弩手,在射姑山之战中立下了大功。

    五千多弓弩手的齐射,对羌人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他们虽然举着盾牌,但是木制盾牌的防护能力有限,特别是战马没有防护,损失惨重。战马中一两支箭也许不会送命,但是中的箭多了就支撑不住了,没等羌人冲到麴义的面前,冲锋阵形已经松散了不少,面对斗志正盛的麴义迎头痛击,羌人虽然很勇猛,但是却没有太多的克敌手段。

    更让他们头痛的是,麴义一阵猛击,挫伤了他们的锐气之后,退回了步卒大阵,让他们面对那些由长矛和刀盾手组成的密集战阵。如果他们士气旺盛,那还有一战的勇气,可是在接连被箭阵和麴义蹂躏过之后,他们已经濒于崩溃,草草的攻击了片刻,就如同潮水般的退了回去。

    接连两次攻击无果,却损失了三千多人,羌人的士气大落,汉军的士气却大振,得胜鼓再次奏响,将士们吼声如雷。

    钟滇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勉强把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他很恼火,可是他知道不能再这么打了,再这么打下去,他的损失太大。这才刚刚开始,损失已经让他难以承受了,三千精锐,这已经等于一个实力不弱的部落所有的人马。

    他偷眼看了一眼远处的王国,想过去请教,却又抹不开面子,正想着如何开口的时候,北宫伯玉催马走了过来。

    “大豪。”北宫伯玉以手抚胸。恭敬的行了一礼。

    “伯玉,你我相交如兄弟,又何必这么客气。”钟滇强笑道:“伯玉有什么好办法,能帮我击破刘修的阵势?”

    北宫伯玉摇摇头。“大豪,我能有什么好办法。汉军实力太强,非我所能抵御。”

    钟滇心里舒坦了一些,却不相信北宫伯玉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说这两句,坚持请北宫伯玉提点建议。北宫伯玉谦虚了两句之后,郑重推荐王国。“王先生是凉州名士,熟读兵书战策,对汉人的战法非常了解。大豪为什么不向他请教请教。”

    钟滇舔了舔嘴唇,有些为难的看着北宫伯玉,期期艾艾的说道:“我怕王先生嫌我愚昧,不肯教我。”

    北宫伯玉笑了。拍着胸脯说:“我不自量力,愿意去劝劝先生。先生是有见识的人,应该知道以大局为重。”

    钟滇求之不得,北宫伯玉走到王国面前,劝了两句。王国心照不宣,假意谦虚了一下,便跟着北宫伯玉来到钟滇的面前。

    “国有一策,愿献与大豪。”王国很客气的说道。

    钟滇见王国没有对他摆架子。反而非常谦虚,很高兴。也客气的说:“请先生指教。”

    王国凑近钟滇,说了几句。钟滇眉毛一掀,眼神亮了起来,连声说道:“先生果然高明,就依先生。”说完,他叫来了钟吾等几个重要的将领,对他们说,现在汉军阵势严整,急切之间很难攻克,由哪一个部落单独承担,都不是一件易事,这时候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

    众人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连忙举手赞同,表示愿意听钟滇的命令。

    钟滇随即说出了王国刚刚教他的办法,由各部落组织数个千人队,轮流上阵,一次上一千人,这些人有进无退,攻不破汉军的阵势就不准回来,退回来也是死。他率先做出榜样,命令刚刚退回来的败兵中挑出一千人,宣布了命令,然后把这一千吓得脸色煞白的将士推上了战场,身后是三千弓箭手,敢违抗命令不前进的,一律杀无赦。

    那一千将士刚刚从血腥的战场上下来,领教过汉军的厉害,这时候哪敢上前攻击,更何况还是有去无回的攻击,他们一个个聚在一起,不肯向前。钟滇二话不说,下令弓箭手放箭,顷刻间箭如雨下,将一千士卒射倒在阵前。

    看着被射得像一团杂草般的同伴,羌人被钟滇的血腥吓住了,没人敢再违抗他的命令,第二个千人队很快被挑了出来,带着绝望的心情,踏上了战场。他们放弃了战马,举着盾牌,排着密集的阵形,互相掩护着冲过了汉军了箭阵,然后一往无前的杀了过去。

    前进是找死,后退是必死,在没有生路的逼迫下,这一千抱着必死之心的羌人发疯了,他们号呼酣战,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汉军的阵地。长矛刺穿了他们的胸膛,他们不退反进,任由长矛穿过他们的身体,疯狂的举起手中的战刀,没头没脑的向汉军砍去。

    一人拼命,十人难挡,羌人自杀式的攻击让麴义一时乱了阵脚,危急时刻,关羽带着重甲士冲了上去,以一阵凌厉的砍杀,将那些疯狂的羌人全部剁翻在阵前。羌人面对这些全身罩在铁甲中的战士没有什么有效的攻击手段,但是他们也没有束手就擒,而是用血肉之躯蛮横的冲撞得甲士,一旦抱住重甲士,他们就将重甲士摔倒在地,掀开他们的重甲,用手抓,用牙咬,两个重甲士措手不及,被他们活活咬死。

    关羽的红脸一下子变得铁青。

    钟滇却兴奋起来,他不给汉军喘息的机会,立刻派出了第二个千人队。他已经消耗了两个千人队,这次要从别的部落里挑了,首先被挑中的,就是钟吾的部下。

    钟吾无可奈何,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钟滇的命令,只得派出一个千人队,再一次攻了上来。

    关羽这次有了准备,不敢再以散迎敌,而是命令重甲士排成阵形,抱成一团,不给羌人偷袭的机会。尽管如此,他还是低估了人的求生本能,没有退路的羌人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战斗力,像一群发疯的饿狼,将重甲士这头巨熊团团围住,不惜代价,使出各种手段强攻。巨熊虽然威力惊人,但在群饿不计代价的攻击面前,也有些应接不暇。

    面对十倍于已、没有生路的羌人,重甲士的心神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们再也没有那么挥洒自如,当这一千人被斩杀阵前时,他们觉得这一千羌人步卒比一万鲜卑铁骑还要难以对付,就连关羽都觉得有些心惊,不复之前的从容。

    刘修皱起了眉头。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55章 装傻和拼狠(第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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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黄巾乱

    装傻和拼狠

    “后将军,冤枉啊,真是冤枉啊。”左昌惊恐莫名,肥胖的身子瘫软在地上,绝望的伸出一只手,汗出如浆,声颤如喘。“这……这分明是有人陷害我,请后将军明察!”

    “少啰嗦,你做的事你自己清楚,绝不是三万石粮这么简单。”袁术背着手,在堂上大步的走动着,也不看堂下那些战战兢兢,却又神色各异的凉州刺史府掾吏一眼,慷慨激昂的说道:“国家多事之秋,将士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上至卫将军,下至凉州百姓,都在为保护凉州,平定羌乱而奋不顾身。你却敢贪墨军粮,借征粮之际中饱私囊,惊扰地方。你还有脸说有人冤枉你?”

    袁术越说越气,飞起一脚将左昌踹倒在地,接着一步赶到左昌身后的治中程球面前,甩手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像你们这样的小人,不杀还留着浪费粮食?”

    他大吼一声:“来人,把这两人要钱不要脸的小人拖下去,砍头示众,以为后来者戒。”

    鲍鸿吓了一跳,连忙凑到袁术身后,轻声提醒道:“将军,还是小心为上……”

    袁术瞪了他一眼,使了个眼色,鲍鸿不敢怠慢,上前拖起左昌就往堂下走。左昌吓坏了,挥舞着双手,像只八爪鱼一样赖在地上不走,鲍鸿力大,拖着他滑行,经过廊下的时候,左昌不知从哪儿迸发出的敏捷,一把抓住柱子,死活不松手,用尖厉的嗓子叫道:“后将军,后将军饶命啊……”

    “砍了。”袁术厌恶的一摆手。鲍鸿拖了两下,见拖不动,一时火起,拔刀就砍,一刀剁在左昌的手臂下,生生砍下一只手。鲜血喷了出来,左昌看着突然少了一截的手臂,眼睛瞪得溜圆,浑身抽搐了两下,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居然晕了过去。

    鲍鸿也不理他,倒持环刀,把左昌提出了凉州刺史府,当着众人的面,一刀砍下了左昌的首级。

    紧跟着,程球也被砍下了脑袋,自有人拿去挂在城门口示众。

    袁术咳嗽了一声,走下大堂,对庭中的凉州刺史府掾史和颜悦色的说道:“左昌贪婪无耻,已然伏诛。术虽然不敏,却也不愿意与这样的人为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诸位都是凉州的俊杰,想必能理解术的鲁莽,之前对诸位有误解处,还请多多包涵。”

    说着,他拱起手,对众人环环一揖。众人见了,也不敢怠慢,连忙还礼。

    袁术接着说道:“左昌贪墨一事已经察明,足够大军一月之需。前线战事正紧,术敢请诸位帮忙,立刻安排人手转运。凉州多俊杰,术有幸到此,本当与诸君共游,奈何多事之秋,只能先赴国难,若有幸征战归来,再与诸君痛饮。”

    “将军英勇,忧心国事,我等敬佩不已。”堂下众人七嘴八舌,或真或假的吹捧道。他们之中有人听说过袁术的“英名”,但大多数人不知道眼前这位后将军究竟是什么货色,只看到他杀左昌杀得干净利索,眉头都不皱一下,和他们说话却是文质彬彬,礼数周全,不免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再加上袁术背后四世三公的光环,还真没几个人敢小视他。

    客套了一番之后,袁术将左昌贪墨的帐目公布于众,却很有心计的将那些贿赂左昌的人名隐去,只将数目公布出来。钱粮当然不用说,直接运往前线,那些珍宝被他就地折价卖了,也换成粮食,一起运往前线,七七八八一算,又多出近十五万石粮。

    短短的半个多月,左昌就捞了近五百金,虽说这里面有借着战事由头的原因,但凉州是穷州,也能有这么多的油水,贫富分化的程度和当官的红利可见一斑。如果不是刘修心狠,袁术手黑,他这个凉州刺史只要干上一年半载,所有的投资就全收回来了。

    袁术解决完了左昌的事,已经在冀县呆了两天,他不等粮草起运,就带着亲卫营率先出发,说到赶到前线指挥部下,与卫将军并肩作战,再一次获得了凉州士人的一片称赞。可是当他到达离榆中三十里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

    鲍鸿问了他一个问题。从左昌本人的辩解和相关的证据来看,左昌贪墨那是事实,一点也不用怀疑,但是要说左昌栽赃袁术贪墨三万石军粮,这却有些证据不足,倒更像是有人在陷害左昌。他不理解,但在凉州时,袁术的举动获得了凉州人的大力支持,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他也没时间问,现在总算有机会了。

    “我知道左昌没冤枉我。”袁术跳下马,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上躲了下来,双手垫在脑后,晒着冬日的暖阳,他惬意的吐了口气,“一出了刘修的大营,我就猜到了。”

    鲍鸿更不解了:“那你还杀左昌和程球?左昌的兄弟是宫里的,程球和程大人也是同族,杀了他们,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袁术微微一笑,“至少说明我和宦官势不两立嘛。”

    鲍鸿撇了撇嘴,没吭声,袁家为了方便,和中常侍袁赦都认了同宗了,还说什么和宦官势不两立。袁术本人以前从来没提过这些,这次突然杀了左昌和程球,让他有些意料不到。

    “刘修想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想借着这个机会离开?”袁术坐了起来,看着西北的天空,冷笑一声:“刘修现在是有五万人,可是羌人却有十五万,别的不说,就是排成队让他砍,也够他砍半天的。这一战胜负难卜,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抢着去送死?”

    鲍鸿皱了皱眉,他也知道刘修兵力不足。羌人固然不全是精兵,刘修手下也有不少乌合之众,真正算得上精锐的,大概也就是两万并州军和他的亲卫营,其他都是各家部曲,面对这种规模的战阵,那些部曲很难说有多大的作用。

    “我虽然不在,可是要打赢了,我的功劳却少不了。”袁术想到开心处,得意的笑了起来:“汉军对付羌人,最厉害的就是弓弩,刘修应该不会放着纪灵不用,纪灵立了功,难道与我没关系?再说了,我替他押送军粮,难道就没功。何况杀了左昌和程球这两个与宫里阉竖有关的人,在士林之中的声誉可不比一场胜利来得差。我跟你说吧,如果左昌和程球没有那样的靠山,我还真懒得杀他们呢。”

    鲍鸿惊讶的看着袁术,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袁术吗?他忽然想起了桥蕤说过的话,自从北疆大战之后,袁术明显的成熟多了,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在洛阳街头惹事生非的纨绔子,只知道顶着袁家的名声招摇过市,现在的袁术渐渐有了世家子弟特有的城府和心胸。别的不说,在与刘修的争斗中,他不再是那个被刘修甩得团团转的角色,能反过来利用刘修了。

    鲍鸿笑了起来,非常欣慰。

    “派两个人去见桥蕤,如果刘修占了上风,立刻来通知我。”袁术打了个哈欠,又翻身躺倒,将大氅裹在身上,闭上了眼睛。这两天把他累得不轻,白天要忙公务,晚上还要和那些凉州豪强觥筹交错,培养感情,夜里还要和女人肉搏,体力消耗太大了。

    鲍鸿答应了一声,立刻派出两个亲信,飞速向大营奔去。

    ……

    刘修沉默不语,羌人拼命,接连两千人,一个不剩的战死在阵前,他们虽然死了,可是他们的疯狂却对士气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影响。关羽出道以来,带领重甲士大小数十战,从来都没有露出过今天这种疲态。他们不仅是身体上感到了疲惫,更多的心理上冲击太大。

    俗话说得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为什么好多高手真正打起架来不敌街头混混?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混混那种愣劲,而混混们平时看起来横行无忌,把普通百姓欺负得敢怒不敢言,可是一旦把人逼到了绝路上,一个卖菜的大嫂手持一把菜刀,也足以吓退一群混混。

    战场是互相厮杀的地方,但战士和战士之间还有是很大差距的,新上阵的战士和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战士之间不仅有武技、经验上的差距,对待生死的态度也有些天壤之别,哪怕是同样杀人无数的战士,弓弩手和刀盾手也有些着不可忽视的区别。

    重甲士杀人无数,但不代表他们不怕死,当他们遇到拼命的对手时,面对这些不怕死的羌人,他们的心理在经受最严峻的考验。闯过去,以后他们就能真正的看淡生死,不仅是别人的,甚至自己的,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一往无前,闯不过去,他们从此就废了。

    刘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张的思索着如何才能让重甲士以及其他人闯过这一关,包括他自己。

    荀攸也被羌人的搏命战术打懵了。对方每次来一千人,这显然不是想破阵,就是想拼命,就是要击垮已方的斗志。这个战术非常狠毒,狠毒得近乎禽兽,这已经超出了一般战术的范畴。

    荀攸自认为精通兵法,也跟着刘修打过不少胜仗,但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滴冷汗从鬓角沁出,慢慢滑进了脖子,凉凉的,让他不寒而栗。

    五万将士沉默了,气氛压抑得让人害怕。

    吕布直起了腰,喃喃的骂了一句:“我靠,这羌人够狠啊。”

    一向有些话唠的魏续舔了舔嘴唇,嘴里有些发干,难得的没有接过吕布的话头。

    赵云皱起了眉头,伸手从赵融怀里接过大戟,扭头看了一眼中军方向,摆了摆手,示意部下将士们做好应变准备。羌人用这种搏命战术打击了汉军士气,接下来很可能是一场恶战。

    阎忠上前一步,凑在刘修耳边轻声说了两声,刘修没有回头,只是眉剑一挑,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挥了挥手。庞德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连忙挥动彩旗,发出了命令。鼓手们接到了命令,重新敲起了战鼓,浑厚的战鼓声将所有人的心神重新聚拢起来。

    刘修下令,重甲士原地不动,许禇带领虎士营上前协防,麴义所部退后一步,就地休整,准备再战,然后把关羽和麴义二人叫到中军。

    关羽脱下了头盔捧在手中,红脸有些发白,面对刘修凛冽的目光,他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麴义僵着脸,一言不发,他今天是先胜后败,如果不是关羽及时接应,只怕连小命都丢了。

    刘修背着手,在他们面前来回踱了两步,突然轻声说道:“钟滇要和我比狠,我不怕,我比他更狠。”

    关羽和麴义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刘修。刘修停住了脚步,微眯眼神,从关羽和麴义脸上扫过,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们都是强悍的步卒,论武技,论配合,几乎没有对手,可是论心性的坚忍,你们显然还没有达到最高境界。”

    关羽和麴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现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刘修抬起手臂,指向前方,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不过关羽和麴义都顺着他的手臂看向阵前,没有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表情。“将我军将士的尸身抬回来,砍下那些羌人的首级,每千人堆成一个京观,我倒要看看,今天能堆几个京观,十万多羌人,一百多个京观,能不能将这里堆满。”

    关羽愣住了,麴义也愣住了。京观通常是炫耀战功用的,就是把敌人的首级堆成一堆,但那过于残忍,已经很少有人这么用了。刘修现在要他们去砍羌人的首级筑京观,这可是比羌人的战术还要无情。

    刘修看着他们,强忍着心中一阵阵的反胃,“有谁不敢的,现在就说,我可以让他到阵后休息,换胆气更壮的人去。”

    关羽咬了咬牙,抱着施礼:“喏。”

    麴义迟疑了片刻,也咬牙抱拳:“喏。”

    “去吧。”刘修背过身,故作轻松的一挥手,再也不看关羽和麴义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双手扶在大腿上,闭上了眼睛。他的心跳如鼓,声声入耳,脑门上的血管跳得更厉害,太阳穴嗡嗡作响。

    关羽和麴义回到阵前,向部下传达了刘修的命令。那些将士们都白了脸,可是在关羽和麴义严厉的喝斥下,谁也不敢后退,只得上前砍取首级。

    一千多人,在鲜血横流的战场上,沉默的一刀一刀的砍下一颗又一颗的首级,他们的手在颤抖,他们的脚步有些踌躇,他们的腰背不再挺直,只是机械的砍下敌人的首级。那些敌人大多数已经死去,偶尔还能看到在血泊中呻吟的,若有若无的声音像鬼哭,一声声的扎到人心里。

    有人呕吐了,有人扔了刀,双手掩面,痛哭流涕,有人脸色苍白,扭头想往回走,刚走了两步,负责监督的同伴便拦在他们面前。同伴虽然脸色也很难看,但是眼中杀气腾腾,绝对没有一丝通融的余地。

    在死亡的面前,有人重新走了回去,再次捡起了自己的战刀,有人跪倒在地,软作一团,监督的人二话不说,挥刀将他们斩杀在阵前。虽然他们也心痛,虽然他们也不忍心杀死自己的同伴,但是久经战场的他们知道,此时如果泄了这口气,接下来就会更惨,大军很可能会崩溃,然后被羌人赶到湟水里去。

    他们的背后是湟水,背水一战,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随着十几个崩溃的战士被砍下了首级,挑在矛尖上示众,随着一个又一个的京观堆了起来,汉军大阵虽然依然沉默,气氛却慢慢的有了变化。他们瞪圆了血红的眼睛,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死死的盯着前方。

    钟滇看着远处那六个尖尖的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正在催促其他的部众再派人上前肉搏。王国却脸色煞白,喉咙一阵阵的悸动。他虽然看不清那些是什么,但是从汉军的举动他猜出来了,这应该是砍下羌人的首级堆起的京观。他用人送死的方式来撼到汉军的心理,刘修比他更狠,居然筑起了京观。

    一千人一个京观,那要堆多少京观,才能决出胜负?又将是哪一方率先崩溃?王国看着正在准备出战的羌人,不知道等他们看清那些堆成堆的首级时会有什么反应。

    “先生,你怎么了?汉人在搞什么?”北宫伯玉不太明白,这仗还没打完呢,汉军怎么就打扫战场了?

    王国探身过来,轻声给他解释了一下。北宫伯玉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目光中无法掩饰的惊恐,失声道:“京观?”

    王国看了看钟滇,点了点头:“刘修……比我更狠,他……不是人。”

    北宫伯玉骇然,看看远处的尖堆,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翻涌。

    “你还是去让钟滇暂停攻击吧。”王国看看北宫伯玉的表情,更加担心了。北宫伯玉是杀人如麻的悍将,他如果都被这种事情吓住,没有道理说那些羌人就能承受住这种压力,这时候进攻,显然不是一个英明的决定。双方苦战大半日,日已经西斜,还是先休息一夜的好。

    北宫伯玉不敢怠慢,连忙把王国的消息转告给钟滇,钟滇一听说阵前那一堆堆的东西是羌人的首级,也吓得面无人色,呆了半晌,决定听从王国的建议,后撤十里扎营。

    羌人退去,刘修却并不感到轻松,虽说他强作镇静,听取了阎忠的建议,用筑京观的办法稳固了军心,可是他本人却久久不能平静。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从开始征战到现在,见过的死人绝不止万人,落日原一战,他为了消耗檀石槐的力气,狠心的用虎士的性命去填,自认为再血腥的场面都能承受,可是今天这一幕还是让他险些崩溃。接战一天,打退了羌人四五次进攻,斩杀羌人近六千,这个战绩是辉煌的,但谁也没想到,六个高高的京观所具有的震撼力,比浸湿了脚下泥土的血海,比尸横遍野还要强烈。

    刘修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黄巾,历史上说,皇甫嵩等人破黄巾,斩杀数万人。现在黄巾已经起事,皇甫嵩也上了战场,他作为汉末名将的征程已经展开,将要成就他威名的数万黄巾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他却在这里做羌人的首级筑起了京观。

    不错,钟滇和王国他们都是受张角的蛊惑,目的就是想把他困在凉州,无法赶到山东参战,可是就算黄巾起义成功了,这些羌人能得到什么好处?最后加官进爵,成为王侯将相的不还是钟滇那样的大豪,王国那样的名士?

    百万黄巾,其兴也勃,其亡也忽,不过一年时间,黄巾起义就被朝廷镇压,可是大汉也因此滑入灭亡的深渊,一个接一个的杀人魔王轮番上阵,那位魏武帝曹操在徐州杀得泗水不流,如今的徐州还是人口繁盛之地,再过几十年,那片土地却将长满荒草,而那遍地的血污让野草长得格外的茁壮。

    刘修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平静,直到阎忠、荀攸走进来。见刘修面色不对,阎忠看了一眼荀攸,无奈的摇了摇头。

    “将军有仁心,当然无可非议。可是营中事务繁多,不是悼亡之时啊。”阎忠提醒道:“还是等平定了羌乱之后,将军再为双方战死的将士祈福,为时不晚。”

    刘修看看他们,阎忠脸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内疚的地方,荀攸虽然没有阎忠那么淡定,但基本也平静下来了,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在这方面的承受能力都比他强得多。也许是因为汉人视死如生,认为死亡只是到另外一个世界,和出个国差不多,没太多的伤感,也许是他们从来没有把羌人真正当人,看惯了生死。其实不仅是他们,这个营里几乎所有人在这方面都比刘修强。

    “多谢先生提醒。”刘修请阎忠入座,开始商讨军情。阎忠提醒了两件事,一是防止营啸,今天羌人搏命,汉军筑京观相抗,对将士们的心理冲击太大,难免有些士卒会心理崩溃,一旦夜里发生营啸,大军很可能不战自溃。二是羌人引退扎营,要防止他们趁夜逃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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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东汉末介绍:
一个混世霸王的成长史!
精神强大的刘修并不知道,当他来到这个世界,欣喜于这个怪异而强悍的肉体时,大汉的历史车轮便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英雄?枭雄?奸雄?
剑在手,问天下谁敢称雄!
…………
袁绍欲哭无泪:“这竖子哪是打酱油的,分明是打江山的嘛。”混在东汉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东汉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