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下崩 第420章 风雨欲来
刘修这个年是在洛阳过的。从冀州回来之后,张鸣亲自赶到洛阳,和马强做了沟通,他们拿着刘修提供的那张画像在黄巾军之中进行了查访之后,发现事情正与刘修估计的一样,英子的母亲曾经在钜鹿城晃dàng了很久。
她的外表特征非常明显,一身破旧的丝衣本sè是不是白sè,倒是没几个人说得清,但是从冬天到夏天,再到秋天,总是那一袭单衣,冬天也不见她叫冷,夏天也不见她叫热,这倒是给见过她的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为她长得还算端正,还有人曾经想过她的心思,不过这女人凶得很,接连挠伤了几个不轨之徒之后,就没人敢再惹她了。
马强破口大骂,这么一个疯女人,在城里转了大半年,你们居然没发现?别人看不出这女人有道术,你们这几个也看不出来?
张鸣捏着鼻子,一声不敢吭,这事儿他自己也觉得tǐng丢人的。
不过,黄巾军内部的矛盾可以暂放一时,如何渡过眼前的难关,保证百万流民的生存,才是最大的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向天子和刘修求援,向天子求援,最后还是要向刘修求援,因为天子也是两手空空。
不过,天子虽然没钱,却有权,要想刘修支援,先要天子点头。张鸣和马强联袂拜访了刘修,真心诚意的讨教了一番,然后心领神会,回去就在黑山搞起了游击战。
要说张角抄袭刘修办军校的成果还是有的,黄巾军在王国的教导下,的确培养出了一批有用兵能力的信徒,他们在惨烈的战争中迅速的成长起来,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将王国制订的一个调虎离山的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十一月初,沉寂了一段时间的黄巾突然出动,杀入常山国,在真定一带大肆劫掠。袁绍得到常山相冯巡的报告后,立刻率军进入常山。双方在常山你来我往的战斗了大半个月。就在袁绍全力以赴,打得黄巾节节败退的时候,三万黄巾主力杀向了邯郸。袁绍带走了大部分的主力,黄巾军如入无人之境,在短短的半个月内横扫赵郡、魏郡和清河。他们不去攻打县城。而是集中力量攻击那些豪强的坞堡。这些豪强帮了袁绍不少忙,和黄巾军结下了深仇,攻击他们既可以抢到过冬的粮食,又报了仇,可谓是一举两得。
豪强们的坞堡的确够坚固,但还没坚固到能抵挡上万人攻击的地步,更何况是这些在血与火中成长起来的复仇之师,几乎是望风披靡,无一幸免。
袁绍得知这个消息。连忙率师回援,结果在薄落津被黄巾伏击,虽说他见机快,实力也的确强悍,没损失太多,但是却领教了黄巾多变的战术。他再也不敢轻敌,只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可是这样一来。他的行军速度也大打折扣,等他赶到赵郡,黄巾军已经满载而归了,留给他的只有满目疮痍。
那些豪强们的脸sè顿时难看了。如果你不能保护我们,那我们支持你还有什么意义?
袁绍叫苦不迭,顾不得年关将近,只得率军到黑山剿匪。可是要论在山里跑步,袁绍最犀利的骑兵可就用不上了,更何况黑山之大。袁绍的几万兵一撒进去,连个影子都看不到,黄巾没打着,反倒因为兵力分散而损失了不少人马,可要是集中兵力攻打,他哪里追得上那些流民。
黑山像个泥潭,袁绍深深的陷在了里面。战报传到洛阳,那些正准备为袁绍请功的人一个个识相的闭上了嘴巴,这个时候谁还好意思为袁绍请功,这不是自打耳光吗。
于是。论功的事情就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朝堂上再也没人提这事。天子反倒积极起来,三天两头把司徒袁隗请进宫去,要和他探讨封赏的事,袁隗每一次都被他臊得无地自容,回头之后免不了要对袁逢发火,相比之下,倒是南阳比较安静,总算没让他把脸面全丢光。
刘修的任务就是每天进宫陪天子闲扯,然后商量如何削弱袁家,大部分时候都是天子在说,刘修在听。不得不说,天子很具有诗人的气质,这想法真是天马行空,一会儿一个主意,可惜大部分都不具备可行xìng。唯一靠谱的事情就是天子看到了黄巾军的作用,让刘修从并州调一部分粮食支持黄巾军。
刘修提出了一个问题,黄巾百万之众,不仅救济的困难很大,而且更大的问题是明年chūn耕怎么办?总靠救济是不行的,没有人能长期救济这百万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耕种,可是黑山能有多少土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迁一部分人到上党,再逐步迁到西河、上郡一带,如果有可能,再迁一部分人到关中。把那些老弱西迁,可以减~~~轻黄巾军的负担,增强他们的战斗力,同时也把他们分散开来,免得最后养虎为患。
天子答应了,于是刘修下令北中郎将赵云率军出征,从滏口陉和井陉两路出兵,在黄巾军心照不宣的配合下,他们“斩获”颇丰,分别掳获人口十余万人,把他们迁到离石、肤施、高奴一带,随后主动“投降”的更是络绎不绝。战功报到朝廷,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可是袁隗却只能眼睁睁的被天子打了耳光,无计可施,对天子要派并州军深入冀州协助作战的好意,他只好婉言谢绝,然后悄悄的把申请扩军的上疏撕掉了。
当然了,天子不给袁绍扩军的诏书,不代表袁绍就不能扩军,在冀州豪强的帮助下,他一下子多了三万大军,总兵力达到七万余,几乎整个冀州都被他绑上了袁氏战车。
双方的争斗已经到了针锋相对,只剩下最后一张薄薄的纸没有捅破的地步。天子还掌握着名义上的优势,但面对袁家rì益膨胀的势力,他也是忧心匆匆,夜不成寐,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论功虽然暂停了,但是曹cāo的任命却很快就下来了,他因功升任镇东将军,领兖州刺史,坐镇陈留。主持对相邻州郡的军务,除了兖州之外,徐州、青州亦在其统辖范围以内,可谓是位不高而权重。如果他能控制好这三州,那天子东西合纵的计划就可以实现了。
天子的目光落在了曹cāo身上。对他每一个举动都非常敏感,甚至敏感到了有些神经质的地步。曹cāo今年已经二十九岁,在官场上也混了近十年,这次担负这样的重任,他一点也不显得怯场,到了兖州之后大刀阔斧的进行整顿,借着清除yín祀的由头,一口气杀了许多和他不对付的豪强。
这其中他在对济南的处理最为突出。济南在西汉时是城阳景王刘章的封国,因为在铲除诸吕的斗争中。刘章有大功,所以被特诏在国内立祠。济南属齐文化圈,齐人本来就比其他地方的人更相信神仙之类的说法,神仙文化昌盛,西汉一代大半方士都出于齐,所以国内各种祠也非常多,仅济南一国就有六百余祠,可谓是随处可见。祠多了。借着鬼神名义敛财的人也就多了,普通百姓没多少钱,祭祀当时掌握在那些有钱有权的人手里,在政权之外,他们又掌握了神权,更加不可一世。
曹cāo一到,首先弹劾青州刺史不称职,然后上书推荐自己在巴蜀征战时认识的巴郡阆中人严羽为青州刺史。他的上书自然得到了天子的认可。严羽上任之后,曹cāo对济南下了手。把那些祠堂一一毁坏,那些把握神权,横行乡里的人也一一抓拿归案,关的关,杀的杀,下手之狠厉让人不寒而栗。
说来也奇怪,曹cāo毁了那么多祠,却没有毁坏老君祠,而老君祠正是张梁任青州刺史时主持建造的,那些掌管老君祠祭祀的人。多少都和太平道有些关系。这里面的原由,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当然,做任何事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曹cāo雷厉风行的手段也遭到了不少反抗,弹劾他滥用权力的奏章像雪片一样飞来,不过都被天子摁住了。这时候不要说杀错几个人,就是曹cāo在青徐一带大开杀戒,哪怕他把青徐一带的豪强全部杀光,只要他还控制得住局面,天子都不会说他一个字。如果控制不住局面呢?控制不住局面的人只剩下一个用处,那就是当替罪羊。
曹cāo对此心知肚名,所以他也是如履薄冰,过得比天子还紧张。
唯一轻松的似乎就是刘修了。刘修除了每天进宫听天子畅谈中兴蓝图或者担心袁家坐大之外,就是回家陪老婆,用心耕地,功夫不负有心人,没人竞争的王楚再次怀上了,每天幸福的吐着,吐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却眉开眼笑的说,这次孕期反应比上次还强烈,应该是个儿子。
刘修很无语,不过他也知道王楚是什么心思,她和长公主没法比,能比的只有风雪,风雪是个胡人,她的儿子有胡人的血脉,在重视华夷之辨的大汉,她生的阿牛只比女儿好一点,只要她能生个儿子,就肯定会比阿牛地位高一些。
刘修自己对此无所谓,可是他无法扭转其他人的思维,而从他内心来说,他也不希望自己将来的继承人有胡人血统,毕竟这不仅仅是他一家的产业,而是整个汉人的产业。
如果长公主命中注定无子,那由王楚生一个儿子来继承,的确也不错,谁让王楚命中注定有子为帝呢。这话现在不能乱说,可是等到要争天下的时候,就多少能有点用处。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也说不准,自己横刀夺爱,把她从天子的魔掌中抢了过来,那她生个儿子继承自己的事业,倒也和相士的预言相符。
刘修偶尔用玩笑的口wěn和王楚说起这件事,王楚就又欢喜又害怕,欢喜的是刘修也希望她生个儿子,害怕的刘修真有造反的念头,虽说如今天下大乱的征兆已经很明显,可是造反毕竟还是一个灭族的滔天大罪,轻易说不得的,更何况天子还对刘修一直保持着戒心。
“在外面可不能胡说呢。”王楚关照刘修说。
“哈哈哈……”刘修抚着王楚还没有变化的肚子,笑着说道:“这些话,我只能对你说说,就是长公主那儿,我也是一个字不能lù的。你也要留心些,谁也不能说。”
“这个我省得。”王楚连连点头。
刘修一时兴起,“我儿子虽然还没出生,可是说不定是个贵命的人,我得扎个彩灯,为他祈祈福。”
王楚喜不自胜,免不得又要和刘修温存一番。
正月十五元宵节的习俗源于汉文帝时,汉文帝因周勃在正月十五平定诸吕之乱而登帝位,所以每逢正月十五都要出宫游玩,与民同乐。到汉武帝时,司马迁创《太初历》,就把元宵节正式列为重大节rì。不过元宵节开始只是解除宵禁,却没有燃灯的习俗,这个习俗是从佛教传入中原开始的,最初是汉明帝在宫里和白马寺燃灯表佛,后来就演变成普通百姓也燃灯祈福了。
彩灯当然有卖的,可是为人父母者给自己的孩子扎一个彩灯,却是大多数人的习惯。正月之中正是农闲季节,就算是官员也没有正式开始工作,扎个彩灯给孩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也是人之常情。就连天子也不例外,今年特地给两个皇子各扎了一个彩灯。不过皇嫡子每个都会得到一个刘修扎的彩灯,如今虽然入了宫,却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个权利,特地让天子下诏,要刘修按照往年的惯例给他扎一个。
正月十二,就在刘修忙着扎彩灯,为王楚腹中的孩子祈福的时候,刘备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洛阳。
“袁家去涿郡查我家的事?”刘修吃了一惊,放下了手中的彩纸和浆糊,沉吟了片刻,又冷笑一声:“他们还真是够执着啊,非要从我父母身上找出点事儿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整出什么事。玄德,你一路赶来,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正好到宫里去一趟,给皇太后拜个年,顺便把我给皇嫡子扎的彩灯给他带去。”!。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21章 刘备的选择
原创马伦近心情不太好,袁绍在冀州被黄巾拖得焦头烂额,袁隗在朝堂上被天戏弄得狼狈不堪,一肚火没地方发,回来就冲着马伦发牢sāoō.ńéτ马伦也知道袁隗压力大,在不知不觉中,袁家已经与天明火执仗的对立了,袁隗作为袁家的代表人物,直接承受着所有的压力,可是他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和天较量,偏偏袁绍也好,袁术也罢,却都是袁逢的儿。
他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儿,那还有个说道,为了别人的儿——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兄长,他也觉得有些怪怪的,这种情况下,应该是袁逢冲锋陷阵对啊,为什么偏偏是他,而袁逢却龟缩在府里不出头?
能者多劳是不错,可是也得看这劳是不是劳得顺理成章啊。
马伦对此很内疚,没能给袁隗生一个儿,是她大的遗憾,面对袁隗的发泄,她也只能忍着。可是她生xìng强硬,根本不是能忍的人,一次两次还行,时间长了,她也吃不消。不能和袁隗发火,她只有拿下人出气,然后就是自己生闷气。
这一天,当她一时火起,摔了一只珍贵的白瓷酒杯后,有人来报,刘备来了。
刘备?马伦一愣,挑起的眉毛半天没有落下来。刘备是卢植的弟,跟着卢植来过几次,可是他从来没有单独来拜访过。虽说他和袁术的关系好象不错,但是他和刘修好,刘修待他如亲兄弟一般,而刘修却是袁家的肉中刺。
“他来干什么?”马伦自言自语道。
“说是代卢君来贺年。”
马伦听了,倒不好太过怠慢,让人把刘备请了进来。刘备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又奉上礼物,代卢植向马伦贺了年,然后又以侄礼向马伦贺年。马伦见刘备一表人材。又态度恭敬,进退有礼,倒是有几分喜欢,很自然的问了一句:“你不是陪先生回幽州了吗。什么时候回洛阳的?”
刘备躬了躬身,很客气的说道:“昨天刚回来的。初二给先生拜了年时,先生与我等后辈说起当年马扶风开帐授徒,为一代儒宗,便想起夫人了。正好我也有事赶往洛阳,便毛遂自荐,代先生来向夫人贺年。”
马伦是何等样人。一下就听说了刘备话中之意。去年郭图赶到涿县打探刘修父母之事,曾经询问过刘备,她也是知道的,此时一听,立刻jǐng觉起来,一边示意仆人端上酒来,一边不动声sè的问了一句:“你先生与北海郑君都是先君的得意弟,有你、卫将军和左将军这样的高徒。他如今也算得上是一代儒宗了。”
刘备谦虚的一笑:“如果说卫将军和左将军,他们的确是值当的,我嘛。愧对先生的教诲,不提也罢。”
马伦摇摇头:“圣人曰,立德立功立言,卫将军和左将军有功,可是在学问上你却超过他们太多,又何愧之有?再者,立功也是有看机会的,给了你机会,你何尝不能超过他们。”
刘备笑笑:“多谢夫人教诲,备感激不尽。”
马伦又鼓励了几句。这故作随意的说道:“我大汉以孝立国,你许久不回去了,家中寡母一人,想必是想念得紧了,这好容易回家一趟,不在家多呆些时rì。陪陪你母亲,又有什么样的急事要赶回来?而且涿县到洛阳一千八百里,你只用了十天就赶到了,这一路上可吃了不少苦啊。”
刘备连忙说道:“辛苦倒也没什么,实在是事情太急,耽搁不得。”他想了想,又道:“夫人想必已经知道去年郭图去涿郡的事了。”
马伦微微颌首:“略知一二。”她摆了摆手,却不着急问刘备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等仆人把酒送来,这殷勤的劝道:“这是元rì朝会时,天赏赐的美酒,你且尝一尝。”
刘备连忙谢了,捧起酒杯呷了一口,夸了一句“好酒”,又慢慢饮尽,又谢了一声,然后说道:“去年郭图去涿县,也曾唤我前去询问,不过我觉得这里面虽有疑问,却与卫将军无关。他父母失踪之后,也曾多次派人查找,可惜一直没有什么发现。”
马伦静静的听着,她不相信刘备今天特地登门,就是为了替刘修洗清嫌疑。袁绍把郭图查访的结果一传回来,她就觉得这件事可能抓不到刘修什么把柄。刘元起莫名其妙的失踪,就算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只要不是谋逆大罪,都伤不了刘修的根本。刘修现在深受天信任,天把并凉二州都交给他,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件父辈的事自折手足,到时候一句不知者不怪,或者降职以示征惩戒,过上几天找个由头又补回来了。除了刺激刘修之后,没有任何实质xìng的作用,既然如此,不如暂时放一放,根本不需要刘备来说情。
“卫将军不仅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而且他对陛下的忠心也是有目共睹的。皇嫡养在府中,他待如已出,不仅悉心照料,而且教他习文练武,为了皇嫡的安全,他瞒了所有人,连我们都不知道那是皇嫡,凡是见到他们的人,有谁不说他们是一对好父?”刘备放慢了速度,不自然的有些紧张起来:“说来也是,就连我这样和卫将军从小玩耍的人见了,也觉得皇嫡就是卫将军的亲生,谁能想到他们会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何况其他人。”
马伦的眼角猛的一跳,半晌没有说话。
“今天我奉卫将军之命,进宫向皇太后贺年,顺便给皇嫡带去一盏彩灯。这彩灯是卫将军手做的,皇嫡和往年一样,一拿到彩灯就喜形于sè,滔滔不绝的问了许多关于卫将军的问题,那感情之深,我觉得比亲生父还要亲几分。”
刘备瞟了一眼马伦的脸sè,见马伦虽然还很平静,可是眼中却闪出狂喜的光芒,这暗自松了一口气,又说了几句闲话,这起身告辞。
马伦很难得的起身将刘备送到堂下,又以长辈的身份勉励了几句,两人举止都很正常,看不出一点异样,可是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里早就煮开的水一样沸腾不息。
刘备出了袁府,上了车,带着平静的笑容越走越远。
马伦回到堂上,却怎么也坐不住了,她在堂上兴奋的来回走了几步,越想越觉得开心,后忍不住地笑出声来。真是天赐良机啊,刘修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有这样一个致命的把柄会以这样的方式落到她的手中。
代汉者,当途高,难道真是天意要袁家代汉?马伦压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么开心干什么?”袁隗从侧门走了进来,yīn着脸,一看到马伦这副模样,不免有些诧异的问了一句。马伦见了他,也不生气,只是用眼睛瞟了一下,那眼神中充满了得意和狡黠。
刹那间,袁隗似乎看到了刚刚成亲时的马伦,是那样的聪明,那样的秀sè可餐。
“你怎么了?”袁隗愣了一回神,率先反应过来:“遇到了什么好事?”
“你说呢?”马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走到袁隗身边,把刚刚获知的秘密对袁隗说了一遍。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袁隗听来却和chūn雷一样震惊。袁隗向后让了半步,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这牵涉到皇后,可不是闹着玩的。”
“闹着玩?我会拿这种事闹着玩吗?”马伦冷笑一声:“皇后,皇后怎么了,不把宋皇后推下去,袁家还有什么机会?这次是张角意外死了,下次还有这么好的事吗?天虽然没用,可是刘修却是个又狡猾又yīn险的小,袁家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不都是他的功劳?如果不是天不是故意压制着他,而是让他到山东来,本初和公路会有机会吗?你以为现在威胁大的是曹cāo?不,是刘修那个竖。”
袁隗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品着,他眉头紧锁,一只手慢慢的捻着胡须。马伦见他沉思,立刻住了嘴,她知道袁隗此刻在权衡其中的利弊。这件事太大了,成了,那固然是一举奠定胜局,从此再也没有人能阻挡袁家代汉的步伐,可万一一步踏空,对袁家的打击也不可忽视,容不得半点疏忽。特别是现在正打算利用天对刘修的防范来重与刘修改善关系并获了不小进展的时刻,如果决定对刘修下手,那就是彻底断绝了和刘修合作的可能。
袁隗足足沉思了小半个时辰,喝掉了一升酒,这放下酒杯,慢慢的举起三根手指头:“我有三个问题。”
马伦坐在他对面,屏住了呼吸。
袁隗看着她:“首先,仅仅知道皇嫡和幼年的刘修相似还不够,我还要知道他和幼年的天是不是相似。”
马伦点了点头:“这好办,让阿徽在宫里问一问就是了。”
袁隗接着说道:“其次,要有确切的证据表明,皇后是不是和刘修有染,并且在那段时间内,他们有过接触,有通jiān的可能。”
马伦微微一笑:“这也很简(>)单,让袁赦查一下相关的记录就明白了。”
袁隗沉默片刻:“后,好要有办法能证明皇嫡是刘修的血脉,而不是天的血脉。”他慢慢的握紧了拳头:“如果有这样的办法,并且得到了确认,那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刘修和宋家死无葬身之地。”
马伦皱起了眉头,沉思不语,这后一个要求似乎有点太难。未完待续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22章 慎重
第五卷天下崩第422章慎重
刘备在卫将军府mén前下了车,御手自将车马牵进院子,刘备却没有进去,而是在mén前站了好一会儿。~~离开袁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还觉得自己的手脚有些发麻,心跳得厉害。他搓了搓脸,觉得自己的脸sè一定有些发白,这时候进去,如果和刘修当面撞上,刘修一定能看出他的异常。
他定了好一会儿神,这才lù出从容的笑容,举步进了府,还和mén口的两个当值的士卒打了个招呼。那两个士卒有些诧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起来。
刘备进了主院,堂上空无一人,他犹豫了一下,又穿过正堂,向后室走去。一转过那道小mén,他就听到了刘修和王楚说笑的声音。
“夫人,你慢着点,如今你可贵重了,不能大意啊。”
“有什么贵重的,又不是第一个了。”王楚道:“对了,你给皇嫡子的彩灯送去了没有?今天晚上可就得用了。”
“送去了,我让玄德去的,他正好要去宫里给皇太后贺新年。”
“玄德回来了?我怎么没看到他?”
“昨天刚回来的,我看他太累了,就让他直接回去休息,没打扰你。”
“这大过年的,他不在家陪陪他阿母,急着赶回来干什么?”
“有急事。”刘修含糊的应了一声,没有和王楚说具体的情况,“对了,阿楚,玄德也不小了,你平时留意一下,看看有哪家的nv子贤惠宁淑的,帮玄德留意一下。”
“在洛阳找?”王楚有些犹豫,“洛阳的nv子眼眶可高呢,而且宫里又有规矩,十三以上,二十以下,都必须先由宫里挑选,好的nv子都入了宫,剩下的……我怕玄德看不上,他虽说话不多,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心气儿可高。”
“那当然,普通nv子哪能配得上我这个族弟。”刘修笑了起来,“你也不要偷懒,虽说宫里有规矩,可是那些权贵人家有的是办法,他们如果不想让nv儿入宫,那就入不了宫。”
王楚咯咯的笑了起来,“权贵之家?你说得不错,权贵之家是有办法,可是权贵之家的nv儿能看得上他?”
“他怎么了?我当初到洛阳来的时候,还不如他现在呢,不照样把你娶进了mén?你别小看玄德,玄德只是没有遇到好机会,否则发达是迟早的事情。你看我们几个师兄弟中,除了卢师的两个儿子,有哪个书读得比玄德好的?”
“这倒也是,如果不是袁家把考试的事给挤黄了,他现在也应该三年县令任满了。”王楚叹了一口气:“既然夫君有令,那妾身只好惟命是从了,明儿我就去访一访,看看谁家有好nv子,配得上我家夫君的这个好兄弟。”
刘备听得心中一暖,差点要冲出去把刚才去袁家的事情告诉刘修,脚刚动了一下,又硬生生的停住了,只是干咳了一声。刘修听到了,转过头看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你看,我就说该张罗这事了,一说到娶妻,玄德就出现了。”
王楚收起了笑容,向刘备欠身施了礼,然后退入内室。刘修走上来,和刘备一起回到堂上,很随意的问道:“彩灯送去了?”
“送去了,皇嫡子非常喜欢。”刘备说着,装作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刘修。刘修滞了一下,又笑道:“那还用说,我扎的彩灯,整个洛阳城找不出第二个。”
“这倒也是,整个洛阳城有谁能有大兄这样的书法和绘事境界,就算相近的,他们也自矜其能,不肯在彩灯上施为。”刘备说笑了两句,然后沉yín了一下:“大兄,你知道吗,我今天看到皇嫡子,突然有个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刘修诧异的看着刘备,“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他。小时候你可背过他无数次。”
刘备笑着点点头:“是啊,可是这一年多没见,他变了不少。我刚刚在宫里见到他,一下子没认出来,倒是觉得这皇嫡子和你当年有几分神似。”
刘修一愣,目光突然变得有些严厉:“玄德,你胡说什么呢,皇嫡子怎么可能像我。”
刘备有些尴尬,“我也只是一时有这样的感觉,没有其他的意思。”
“说者无听,听者有意,你要知道洛阳现在有多少人盯着我,盯着宋家,这种事要是传出去,那还说得清吗?”刘修沉下了脸,很严肃的说道:“你已经二十二岁了,这种事的轻重,你应该清楚,以后不要再说第二次,听见没有?”
“大兄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刘备连忙道歉,心里却不禁冷笑一声。刘修的反应有些过jī,这和他平时的城府大相径庭,只能说是越盖弥彰了。
刘修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严厉,场面有些尴尬,便放缓了口气:“对了,你阿母可曾为你相中哪家nv子?”
“阿母整rì在家劳作,哪有时间去访。”刘备默契的不再谈论刚才那个话题,说起了自己的婚姻。他今年已经二十二岁,早就应该成亲了,只是一时在洛阳,也没想起来这件事。
“你也不要急,我让阿楚给你留意着,如果有合适的nv子,我替你上mén去求亲,实在不行,我请天子和皇后出面赐婚。”
“多谢大兄。”刘备感jī的拜了一拜,抬起头的时候,他看了看刘修,却发现刘修眉头轻锁,明显有些走神。
……
正月十五,洛阳城解宵禁一夜,天子与百姓同乐。可是皇宫毕竟是皇宫,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来的。往年刘协在卫将军府的时候,元宵节总是最热闹的节rì,不管刘修在不在洛阳,长公主总会叫上一帮与他年龄差不大的孩子一起来府中赏灯游戏,长公主的两个姊姊的孩子,曹cào的孩子,宋奇的孩子都是必不可少的常客,有时候周异的儿子周瑜、杨彪的儿子杨修也会应邀前来,蔡邕如果在洛阳过年,他的nv儿蔡琰当然也会来,卫将府可谓是童星璀璨,简直是三国的儿童版预演。
今年皇嫡子要在宫里过节,天子为了让他开心,把往年那些客人全部邀请了来,就连大部分时间都在晋阳学堂的蔡邕父nv都给召了回来,袁家和天子虽然已经成了死敌,但这表面功夫还做得滴水不漏,袁绍的长子袁谭、次子袁熙和皇嫡子相近,但也都入宫来助兴,袁术的儿子袁耀也来了,一时君臣和谐,满眼都是如huā少年,满耳都是清脆童声,看着就让人高兴。
皇嫡子刘协自然是焦点中的焦点,可是他并不因此自傲,不管到什么地方,他都拉着皇长子刘辨。和聪明机灵的刘协相比,刘辨显然有些木讷,不过一旦hún到孩子堆里的时候,他就兴奋起来,不停的尖叫着,大笑着,跟着刘协疯跑,还很自觉的履行着兄长的责任,随时推开挡在刘协面前的孩子,不让刘协受一点伤害。
天子看得很开心,宋皇后含笑不语,何贵人却看得非常难受。自己的儿子虽然又高又壮,却甘愿给皇嫡子当牛作马,以后还要跪在这个弟弟面前俯首称臣,完全忘了他身上担负着何家的殷切希望,实在是让人失望透顶。她非常想把孩子叫回来,可是又怕惹恼了天子,天子要收拾袁家也许不那么如意,可是要收拾何家却不是什么难事。
何贵人很委屈,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强颜欢笑,带着怨恨的目光不仅落在宋皇后的脸上,有时还落在袁贵人的身上。以往这个时候袁贵人都会和她站在一起,分担这份失落,可是今天袁贵人却改了xìng,凑在皇太后身边讨好卖乖,根本没想起来她这个苦命的姊妹。
袁徽注意到了何贵人幽怨的眼神,不过她没有回应何贵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一手卷起袖子,lù出白晳的手腕,一手执银刀切下一小块糕点,殷勤的送到皇太后的面前。
皇太后乐呵呵的接了过来,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好,这味道的确不错,是我们河间的味道。唉,自从入了宫,可有些年没吃上这河间的点心了。”
“太后,这是臣妾特地从河间请来的糕点师傅,jīng选食料,为太后烹制的。”袁贵人轻声笑道:“能得太后这一句夸奖,臣妾再辛苦,也便值得了。”
皇太后笑了。今年袁贵人送了很多钱给她,袁隗又在朝堂上吹捧骠骑将军董重的功劳,建议封董重为大将军,这些都让皇太后对袁贵人非常满意,现在又吃上了带有家乡味道的糕点,皇太后更是高兴得有些mí糊了,怎么看袁贵人怎么顺眼。
“起来起来,你的孝心,我是知道的,呵呵呵,劳你费心了。”
“臣妾无能,不能给太后添上一个孙儿孙nv,只好在这些方面huā点心思,尽尽孝心。”袁贵人转过头,羡慕的看了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心的皇嫡子,“太后,陛下当年,一定也是这般英明神武吧?”
“陛下啊,他也是聪明的,可没这么健壮。”皇太后一想起当年的苦rì子,不免有些唏嘘:“陛下这么大的时候经常生病,瘦得像根芦柴,可让我揪心坏了。他要是有这孩子一星半点的结实,我也不至于那么累啊。”
袁贵人眉梢一跳,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当然不是那时可比。不过这父子之间,虽然壮弱有别,这面相却应该是相似的。臣妾如今还觉得陛下的颜貌和皇嫡子有几分相似呢。”
“才不似呢。”皇太后撇了撇嘴:“陛下小时候和现在可完全不一样。”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23章 玄阳子
原创“完全不一样?”袁隗倒有些吃惊了尽在他虽然没有过孩,但是兄长袁逢所生的几个儿女,他都是熟悉的,当然也知道孩出生之后的相貌会有几次变化,一是周岁前后,一是十一二岁左右,这两次变化非常大,甚至有可能面目全非,判若两人,而之后在十六七岁时虽然还有一次改变,但那只是脱去少年的稚嫩,具有成年人的味道,与前两次相比,其基本的脸型不会有根本xìng的变化。
皇嫡和如今的天有几分相似,这也是袁隗一直不太敢相信马伦的推论的原因,他担心马伦因为没有生育,不会有这方面的经验,可是现在听了袁徽传出来的消息,他倒是有些信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从袁赦那里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按照皇嫡出生的时间倒推,刘修当时的确在洛阳,并且多次到皇后宫里,与足够多与皇后接触的机会。
袁隗提出的三个问题,前两个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现在只剩下后一个,也是重要的一个,如果这个也和前两个问题一样得到肯定,那他就稳cāo胜劵了。
可是,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不容易,而是非常难。
要想确认两个人有没有血缘关系,除了从外形上和相关的人证之外,没有好的办法。人证是没有,他们现在只有外形上的一个证据,而这个证据却偏偏不是那么有说服力,知道天年幼时是什么样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董太后现在是没意识到其中的问题,等她明白这关系到皇家血脉的时候,她还能那么肯定吗?
退一步说,父之间长得不像也是常有的事,有的孩像父亲,也有的孩像母亲,还有的一个也不像。这都是有可能的。仅凭这一点来判断刘协是不是天的血脉远远不够。
袁隗非常希望能因此一举扳倒宋家和刘修,可是他也知道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他的愿望根本不可能实现。
“如果没有可行的办法确认,我觉得只能暂时搁置这个疑问。”袁隗沉思良久,后对马伦说:“我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是也非常危险,一旦伤不着对手,很可能就会伤了我们自己。”
马伦也有些头疼,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却不能用,这太煎熬人了。
“我已经问过太医令,他行医四十年,也不知道这样的办法。”袁隗接着说道:“我让阿徽到兰台秘书里查找,看看有没有古籍中记载有这样的办法。你先君读书甚广,可曾听说过如个古籍中有这样的记载?”
马伦苦笑着摇摇头:“至少我没听说过。”
袁隗叹了一口气。袁家藏书甚富,马家同样也是家藏万卷,如果他们都没有这样的印象,那袁徽要从兰台秘书里查到相关办法的可能xìng也将微乎其微。
夫妇俩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马伦想了很久,后无奈的说道:“要不,让本初和公路问问,他们身边都有不少奇人异士。也许有些秘而不宣的办法也说不定。”
“也只能如此了。”
……
袁绍慢慢的收起书札,眼珠转了两圈,吩咐了一声:“把襄大师请来。”
亲卫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时间不长,襄楷踩着稳健的脚步走了进来,拱拱手,便自己坐在袁绍的对面。他不是袁绍的部属,只是袁绍请来的宾客。不用对袁绍施什么大礼。
襄楷字公矩,是平原隰yīn人,他本是一个儒生,学问很好,不仅jīng通儒家经典,读了很多古书,对被称为儒家内学的谶纬是jīng擅,又擅长天文yīn阳之术,和蔡无弹窗无广告//邕很相似,是一个比较全面的学者。而他在各种方术的造诣高于蔡邕,方术化的特征比蔡邕还要明显。
方术原本是道家、yīn阳家、神仙家的学问,和儒家学问格格不入,夫的学问不涉及鬼神,《论语》里就明确的说“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到了汉代,董仲舒整合百家,把鬼神之说引入儒家,著《chūn秋繁露》,以灾异说政事,开“天人感应”之先河,儒家和方术就开始合流了,其后谶纬之书纷纷出世,到了西汉末,王莽为篡位而大造舆论,是把谶纬这类神秘学问推向了**。
光武帝刘秀因谶纬得天下,此后又把图谶颁布天下,谶纬正式成为官方学问,成了入仕的敲门砖之一,自然是大行其道,虽然有桓谭等一些学者极力反对,但谶纬的流行还是不可阻挡,儒士方术化也成为东汉儒学的一个重要特征。
谶纬具有天生的神秘xìng,与方术一拍即合,儒生通晓方术,方士通晓儒经,双方融合得非常自然,后已经难以区分他们究竟是儒生还是方士。
襄楷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他还有一个不能不提的功绩:《太平经》就是他献给桓帝的。
听了袁绍的疑问之后,襄楷皱了皱眉:“没听说过这样的方术。”
袁绍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失望。如果襄楷也不知道,那就真的没人知道了。
“不过,道门中常有一些秘法,只是师徒之间口耳相传,不著于文字,我去打听打听看,也许会有这样的办法也说不定。”襄楷见袁绍失望,便安慰了一声,顺便问道:“怎么,将军有疑问?”
袁绍一愣,连忙摇头:“不,不是我。”
襄楷有些诧异,不过他见袁绍不肯说,也不好再问,只得起身告辞。袁绍苦笑了一声,心道这事情太大,襄楷这人虽然道术学问都是一流,但还没到把这种事也全盘相告的地步。
袁绍对襄楷没报太大指望,可没曾想,这襄楷虽然是个儒生,可是在道门内的朋友还真不少,只过了五六天,居然还真被他找到一个知道这种办法的道术。
这是一个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的道士,眉清目秀,双目湛然有神,穿着一身宽袍大袖的道袍。手里拿着一根洁白的塵尾,头上没有戴冠,发髻上只插了一根木钗,脚上穿了一双草鞋,大冬天的也不怕冷。见了袁绍。他只是点点头,竖起手掌,算是打了招呼。
袁绍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了这道士半天,这开口问道:“不知道长仙乡何处,如何称呼?”
“小道姓左,道号玄阳,在天柱山炼丹,忽然一rì心动,便出山北行。不料却是应在此地,应在将军身上。”这位玄阳、左道士笑道:“将军是不是一到yīn雨天就难受?”
袁绍一愣,眼神中顿时多了几分诧异。
“将军不用这么看着我。”玄阳微微一笑:“将军这个病根应该是受了极重的yīn寒落下的。将军如今还年轻,勉强还受得住,等过了四十岁,只怕就度rì如年,恨雨如仇人了。”
袁绍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行礼。从北疆回来之后。他的确一到yīn雨天就觉得关节有些不舒服,但仅仅是不舒服而已,还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平时也看不出一点端倪。这玄阳一见他就道破其中玄机,可见多少有些本事。
“那敢问道长,可有办法根除?”
“当然有。”玄阳笑了起来:“如果没有,我离开天柱山又为何来?”他想了想,“有两个办法,不知道将军想选哪一个?”
“请道长指教。”
“好的办法。当然是入山修道,清心寡yù,保jīng自持,待jīng满化气,阳气充盈,yīn寒自消,从此百病不生,益寿延年,逍遥活。”
袁绍沉吟了片刻,苦笑着摇摇头:“入山修道?我恐怕没有那份道心。”
玄阳眉毛一挑。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服丹。我有玄阳之丹,可化你体中寒气,助你耳聪目明,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服丹虽然迅速,却颇耗资财,我所带的玄阳丹远远不够。”
袁绍笑了:“资财却是小事,只要道长的玄阳丹有效,我愿意出资请道长炼丹。”
玄阳很迟疑:“将军真的不敢随我入山修道?这俗世有何可恋,修成仙体,羽化登天,何其乐哉?”
袁绍摇摇头:“奈何身负天下之望,不敢求一人之乐。”
玄阳又叹惜了一声:“那真是可惜了,以将军的资质,如果肯随我入山,只需五十年,便可修成我这样的境界。”
“五十年?”袁绍诧异的看看襄楷,又看看玄阳:“敢问道长仙龄?”
“你看我有多大?”玄阳捻着颌下的胡须笑道,他看起来年龄不大,可是这一部胡须却长及胸腹,煞是漂亮。
“五十?”袁绍犹豫了好半天,竖起一只手掌。
“哈哈哈……”玄阳仰天大笑,伸手握住袁绍的手掌,来回翻了两次,“如此,庶几近矣!”
“一百五十?”袁绍将信将疑,眼神变得冷了起来。
玄阳将袁绍的眼神全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是微微一笑,从腰后取出一只葫芦:“我炼这玄阳丹,原本也是为了一个姓袁的朋友,只是可惜,当年走了些弯路,丹成之rì,那位朋友已经垂垂老矣,终究未能根治,没想到今天却遇到了他的后人,这玄阳丹又能派上用场,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袁绍一愣,忽然一惊:“你说的……莫非是我高祖邵公君?”
玄阳有些伤感的点了点头:“斯人已逝,如今见到将军,仿佛又见当年故人,也算是上天可怜我啊。只是你和令祖一样,以天下为已任,不肯随我修道,只怕将来……”玄阳长叹一声,不忍心再说下去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24章 合血秘术
袁绍愕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袁家四世三公的起点,袁绍的高祖父袁安袁邵公当年闲居洛阳的时候虽有贤名,却尚未入仕,一度穷困潦倒,衣食无着,那年冬天大雪,袁安数rì闭门不出,洛阳令来拜访他,发现他院子里的雪都没扫,让人扫开一条路,进了屋,才发现袁安缩在床上,冻得只剩最后一口气洛阳令一问才知道他已经几天没吃,连冬天的被褥都没有,就埋怨他为什么不去向亲戚求救,袁安说,下大雪,大家都不容易,我哪能去麻烦别人呢
洛阳令叹惜一声,真贤人也
袁安因此声名大噪,但一般人只知道袁安名声起来了,却不知道袁安因此落下了病根,一到yīn雨天就疼痛难忍,他后来仅仅五十多岁就去世,跟这次受冻有很大关系
袁绍原本也不知道这件事,他是从北疆回来之后,袁逢才对他说起这段往事如今这个玄阳子道士一语道破,袁绍倒不敢再无动于衷了
“那……仙长的玄阳丹,能疗此疾?”
“说也无益,一试便知”玄阳子从腰后取出一只小葫芦,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豆一样的小药丸,“用温水服下,一粒可解三rì痛楚,三rì内,不可与妻妾行房,不可饮酒,不可食荤腥之物,否则不仅药效全无,反有失阳之祸”
“那现在可以用吗?”袁绍拈着那粒药丸,有些犹豫
“药效还是有的,只是现在你不疼,用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只能觉得浑身生阳罢了”
袁绍点点头,看了一眼襄楷,襄楷不动声sè的摇了摇头,示意他暂时不要服用袁绍会意,将药丸收起然后问起正题:如何能确认两人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玄阳子见袁绍不立即试药,知道他还有些怀疑,也不再催他,转而问道:“这两人都是活人吗?”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玄阳子笑道:“如果两人都在世那就比较简单,各取一滴血,便可知真伪,如果其中有一个已经过世,那便有些麻烦,因为要取过世之人的骨殖”
袁绍兴趣大起,连忙细问玄阳子解释道这父子兄弟之间,最相通的便是骨血,有血脉关系的人,他们的血和骨都是相融的如果要试活着的两人,那最简单不过,取一碗水,两人各取一滴血,如果血相融便是亲人,如果血不相融,那自然没有血脉关系如果其中一人过世那这验血之法便不成了,因为过世之人血已经干涸,不能与活人的血脉相通,自然不能相融,那就只能验骨取活人血,滴于过世之人的骨头上,如果能吸入骨中,则有血脉关系,如果不能吸入骨中,自然没有
这玄阳子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也很有道理,袁绍觉得有点靠谱,却也不敢大意,毕竟这世上行骗的人太多了,这件事又不能出任何差错,仅凭他的说辞那是远远不够的于是他便请玄阳子一试玄阳子也不推辞,让人取来清水一碗,先试了袁绍和襄楷,果如玄阳子所说,他们的血滴入水中之后,各自分开,并不相融袁绍还不放心,又叫来了沮授和他的儿子沮鹄,各取了一滴血,这次与刚才大大不同,沮鹄的血甫一入水,便与沮授先前滴入的血互相吸引,时间不长,便混作一团,再也无法分清彼此
“真神技也”袁绍抚掌大笑,再也没有半丝怀疑,立刻用温水服下玄阳子给他的那粒玄阳丹,果然正如玄阳子所说,片刻之间,他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神清气爽,颇有临风yù举,飘飘yù仙的美妙感觉
“仙长果然高妙,绍有福,能亲眼见到仙长”袁绍意气风发,对玄阳子再拜玄阳子抚须长叹:“这也是我与袁家有缘,七十年后,又见故人风采将军,当努力之,袁公之志,其在将军乎?”
袁绍听了这话,是喜不自胜,有了这么一个活神仙说他像高祖袁安,还有谁敢说他是个庶子,还有谁能和他竞争?他连忙向玄阳子致谢,并愿意出重金,请他再炼玄阳丹玄阳子摆摆手:“炼丹的事以后再说,这验血的办法,还请不要外传才好泄露天机,我是要受天谴的”
一说到天谴,袁绍不禁想起了南匈奴大巫师遭天谴的事,不敢大意,连忙向玄阳子保证,这件事仅限于他们三个人知道,绝不外传,就连刚刚被验了血的人也不告诉他们真相
玄阳子这才放心了
“不过,要彻底保密,就得有劳仙长去一趟洛阳”袁绍神秘的说:“我写一封家书,劳烦仙长带给我叔叔司徒公,到了那里,他会向仙长说明一切”
“去洛阳?”玄阳子有些为难:“洛阳富贵乡,俗气太重,去一次,至少要在山林里修炼一年才能清除干净”
袁绍连忙说道:“此事诚重,非得仙长走一趟不可,此中恩情,绍将来必涌泉相报”他一看玄阳子有不悦之sè,这才想起这位仙道根本不在乎富贵,连忙又致歉
玄阳子勉强应了,又再三关照袁绍保密,这才取了袁绍的亲笔家书,飘然而去到了洛阳,径直来到司徒府,找到了袁隗袁隗看了袁绍的亲笔信之后,心中大喜,却不敢大意,又恳请玄阳子再次展示了合血验亲的秘术,亲眼看到了结果无误,这才放了心
安顿好玄阳子,袁隗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狂喜,立即找来了袁逢商议袁逢看了袁绍的信,又听了袁隗的讲述,也是欣喜若狂
“接下来,就要验验这皇嫡子和刘修的血了”袁隗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眼角都荡漾着掩饰不住的笑容:“如果结果和我们估计的一样,那所有的障碍都将一扫而空”
“是啊,这真是天赐良机啊,谁会想到刘修这竖子哪些胆大妄为,居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马伦也非常欣喜,只要证实了此事,那刘修施加给她给袁家的一切压力,都会得到百倍的偿还,足以让刘修身死族灭
“不过,这件事不能由我们来做”袁隗冷笑一声:“虽说这是个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可是毕竟关系到皇家颜面,万一天子不肯去查,那我们反受其咎了”
袁逢也冷静下来:“那……由谁出面比较好?”
“我想,何家会比我们热心”袁隗轻声笑了起来,“打倒了宋家,把这个冒充皇室血脉的小竖子打出原形,那皇长子就是理所当然的皇太子我想何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这倒也是”马伦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轻重缓急她也分得清何况大功虽然给了何家,但何家出身太差,要想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以后不得不依附袁家,让何家冲在前面,袁家藏在后面,对袁家来说有利她瞟了一眼袁隗袁隗正在思索如何构陷刘修的事,也没注意到马伦的眼神,马伦无奈只得主动对袁逢说:“说到这血脉之事,是不是也该说说公路的事了?”
袁逢一愣,立刻明白了马伦的意思,他看看袁隗,见袁隗的目光也热切的看着他,只得低下头:“既然你们夫妇看中了公路那个不成器的孩子,那我又能说什么呢,一切都依你们便是”
袁隗大喜,马伦是喜不自胜:“那马上让公路回洛阳一趟”
……
何贵人声sè俱厉,蛾眉倒竖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戳到刘辨的脸上去:“说了不准去,就是不准去你要是敢出门一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着,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抽噎着道:“反正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与其留着丢人现眼不如现在就打杀了你”
刘辨吓了一跳,不敢再坚持,他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因为他要去找弟弟玩就生气成这样,但他知道母亲真的生气了他耷拉下脑袋,撅起了嘴唇:“阿母,你不要哭了,我不去找阿协玩便是我去读书”说完,他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何贵人看着儿子失落的背影,不由得心里一痛,眼泪流得急了她也知道儿子在宫里寂寞,好容易来了一个玩伴,心里盼极了去玩耍他们两个小兄弟之间虽然见面时间不长,却天生亲近得很,偏偏因为大人之间的原因不能如愿,这心里的委屈可想而知
“阿辨乖,阿母马上让你外兄入宫来陪你,好不好?”
刘辨哦了一声,无jīng打采的走了何贵人也知道自己母家的几个从子已经大了,和刘辨玩不到一起去,可是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一个宫女走了进来:“贵人,袁贵人来了”
“她不去皇太后面前讨欢心,来我这儿干什么?”何贵人想起元宵节那天的情景,气不打一处来,一甩袖子:“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不见客”
“哟,姊姊这是怨我不够关心你了?”袁贵人在外面听到了何贵人的声音,自己走了进来,笑盈盈的说道:“姊姊这是哪儿不舒服,可是心病?如果是心病,那妹妹我今天可就来对了”
“你来对了?”何贵人没好脸sè的干笑了一声:“我这儿可没有皇太后,也没有皇后,你走错了门了”
“现在是没有,可谁能保证以后没有?”袁贵人毫不介怀的笑了一声,一挥手:“你们都下去”
宫女们没得何贵人吩咐,不敢动身,何贵人却听说了袁贵人的言下之意,一时倒是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虽说还有些不高兴,却没有再说难听的话,示意旁边的宫女们都退下,然后斜睨着袁贵人:“妹妹,你今天是来拿我消遣的吗?”
袁贵人微微一笑,凑到何贵人面前低语了几句,何贵人脸sè骤变,瞪圆了两只杏眼,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能塞下自己的拳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未完待续)
百度搜索最最全的小说 ///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25章 晴天霹雳
第五卷天下崩第425章晴天霹雳
皇宫里突然传出一个谣言,说刚刚回宫的皇嫡子不是天子的血脉,而是另有其人。~~因为涉及到天子和皇后,这个谣言传得很隐秘,但再隐秘的谣言,在有心人的推bō助澜下,没huā多少时间就传到了天子和宋皇后的耳朵里。
宋皇后在第一时间除去了自己的冠服,在椒房殿静坐绝食,天子闻言大怒,下令彻查,宫中一时大luàn,谣言不仅没有得到抑制,反而更加喧嚣尘上,传得沸沸洋洋。
就在这时,何贵人献了一计,验明正身,以证清白,只要证明了皇嫡子是天子和皇后的血脉,那自然真相大白,谣言也就不禁自灭。天子恼怒异常,却也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谣言搞得心神不宁,自己也想nòng个明白,便采取了何贵人的计策。
玄阳子入宫,施合血秘术,过程如何,不得而知,只知道天子突然晕倒,急召太医入shì。半个时辰后,天子一醒过来,就下令收了皇后的印绶,送掖庭看管,同时下诏车骑将军宋丰一家禁止外出与人接触。
还méng在鼓里的刘修也接到了诏书,命他立即进宫见驾。刘修不敢怠慢,立刻赶到北宫,在德阳殿外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得到了天子召他入见的口诏,正在疑huò之时,张让带着一个小黄mén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小黄mén手中捧着一只yù碗,碗中有半碗水。
“张常shì,这是陛下赏我的水?”刘修开了个玩笑。
张让皮笑ròu不笑的摇了摇头,手腕一翻,亮出一根银针:“卫将军,陛下有诏,要取你一滴血。”
刘修很茫然,不过还是很顺从的伸出了手,任由张让在手指上戳了一针,挤出一滴血落入yù碗之中,一边还开玩笑道:“一滴血算什么,臣在边疆时,流过几大碗的血呢。”
张让瞟了他一眼,嘴角chōu了chōu,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刘修诧异的耸了耸肩,对旁边值勤的守mén郎中说道:“张常shì这是怎么了,神秘兮兮的。”那郎中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估计到可能和最近宫里的谣言有关,不敢多嘴,只好装没听见。刘修吃了一闭mén羹,更是不解,却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在一旁干等。
时间不长,张让出来了,站在台阶下,仰起头,用鼻孔看着刘修,拉长了声音,冷冰冰的尖声叫道:“卫将军刘修听诏——”
刘修连忙拜倒在地:“良乡侯卫将军臣修听诏。”
“诏:刘修归府,闭mén谢客,无诏不得擅自与任何人来往。”
刘修一愣,仰起头看着张让:“张常shì,这……这是何意?”
张让眯起了眼睛,冰冷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死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不过陛下口诏,我一字不落的传诏便是,卫将军也不要想得太多,只管接诏即可。”
刘修听着口音不对,不敢再说,伏地再拜:“臣领诏。”
“那就回去吧。”张让yīn阳怪气的说了一声,转身走了。刘修在mén口愣愣的站了片刻,也只得转身出宫。殿mén前的几个卫士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不过眼神已经明白无误,卫将军完了。
说的也是,和皇后有染,居然还生了一个儿子冒充皇嫡子,要想继承帝位,这个罪名可是一般人撑得起的?唉,皇嫡子刚刚回宫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谁想到没多长时间,就完全变了样。这卫将军也真够胆大的啊,真是什么nv人都敢勾搭。
刘修回府之后,立刻咐咐人把mén前的仪仗全给收了,府mén关得铁桶也似,宣布闭mén谢客,任何人不准外出,也不见任何外客。王楚一看这架势,当时就吓得变得huā容失sè,紧紧的揪着刘修的袖子:“夫君,究竟出了什么事,这好好的出mén进宫,怎么一回来就闭mén谢客?”
刘修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陛下让我闭mén谢客,我就闭mén谢客了。”他mōmō王楚的头发,又安慰道:“没事没事,天子做事就这样,有一出没一出的,说不定又和上次召你入宫一样,逗我玩呢。”
王楚看看刘修,见他虽然有些茫然,却不慌luàn,这才稍微放了心。她心里不安,偷偷的想派人出去打听一下,没曾想人还没出府就发现有缇骑守mén,而且领队的人也不是先前认识的。
王楚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她把情况告诉了刘修,刘修在院子里站了半晌,还是不得其解,只好安慰王楚说:“没什么好怕的,该来的总会来,你有身孕,不要太担心了,天塌下来,有夫君我扛着。”
王楚手脚冰凉,眼神散luàn。刘修见了,连忙把她扶到屋里,小心安慰。
……
德阳殿,一只yù碗在地上摔成几片,hún合了血的水洒得到处都是,天子暴跳如雷,跺足大骂,皇嫡子刘协跪在一旁,泪眼婆娑,却不敢上前去劝他的父皇,他刚刚挨了天子一个耳光,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把他关到掖庭去,关到掖庭去,朕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再看到他。”天子嘶声大吼着,双目赤红,不停的挥舞着袖子,他头上的yù冠不知道什么时候摔落在地,头发散了开来,掩住了半边脸,瘦得皮包骨头的手神经质的chōu搐着,薄薄的嘴chún不由自主的发抖。
“他……他……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天子不住的跺着脚,声音里带着哭腔:“朕待他如手足,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欺骗了朕,他辜负了朕,朕要杀他,朕要把他凌迟处死,朕……朕要灭他的三族,朕……”
天子絮絮叨叨的呢喃着,像狂暴的困兽一般在殿里来回转着圈,越转越急,身子不受控制的歪斜起来,终于一个立足不稳,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连额头都碰破了,鲜血直流。
“陛下!”张让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去扶,却见天子嘴chún哆嗦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竟是已经晕了过去。张让连忙把天子抱了起来,放到御榻上,又让在外面shì候的太医进来急救。太医们忙乎了好一阵,天子这才长yín一声,悠悠的醒了过来,一句话没说,泪水长流。
张让和赵忠互相看了一眼,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对正在擦汗的太医们挥挥手:“你们全都出去,在外面候着。”
太医们唯唯诺诺的应了,鱼贯而出,在偏殿候命。张让和赵忠走过来,一人握住天子一只手,轻声唤着:“陛下!陛下!”
“张公——”天子看看张让,又转过头看看赵忠:“赵公——”
“陛下暂歇雷霆之怒,请听臣一言。”张让抚着天子冰凉的手,恳切的看着天子。天子泪水长流,泣不成声,只是点了点头。
“陛下,此事过于重大,不可外泄,否则皇家尊严一扫而尽,陛下以后如何自处?”
天子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张让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刘修大逆不道,犯下这等灭族的大罪,自然不能轻饶,可是事关皇家脸面,不能以此罪名处理他。以臣之见,得把这件事瞒下去,不准任何人再说,另找一个由头,免了他的官,然后拖一段时间,再杀他不迟。”
天子的眼角chōu了两下,脸颊上泛起一阵不健康的cháo红,上半身突然仰了起来,一张口,一口鲜血全喷在张让的xiōng口。张让吃了一惊,连忙抱着天子的头,连声呼唤:“陛下?陛下?”
“让人……弹劾他……让人弹劾他……”天子萎蘼的动了动手指。
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慢慢的将天子放平:“陛下保重,切不可为此逆臣而伤了身子,弃天下于不顾。”
天子偏过头,任由泪水涌出,挥了挥手,示意张让去办。张让再次施了一礼,和赵忠使了一个眼sè,两人悄悄的退了出来,站在廊下,两人拱着手,沉默的并肩而行,半天没有说话。
走到走廊的尽头,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住了,扭过头,正迎上对方的眼神,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心有灵犀的笑了。
“这个大功,得给何进。”赵忠说。
“正当如此。”张让笑着点点头。
“请!”
“不,你先请!”
“不,还是你先请!”
“哈哈哈……”
“哈哈哈……”
……
“什么?”何进一下子蹦了起来,以难得一见的敏捷冲到赶到报信的妹妹面前,几乎是吼道:“你再说一遍。”
他这个妹妹嫁给了张让的儿子,是他和张让之间最紧张的联系。不过由于宋家的强势崛起,何贵人所生的儿子刘辨眼看与帝位无望,张让慢慢的就疏淡了这层关系,有好久不与何进联络了,偶尔见面,也是说两句客套话,然后便托有事离开。
何进已经对此绝望了,他已经默认了这次投机的失败,面对宋家以及宋家背后的刘修和曹cào,他没有任何机会,只能自认运气不好。可是没曾想,就在他已经绝望的时候,一个天大的机会突然落在了他的面前。
“好了好了,这个机会已经给了你,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本事了。家翁说了,现在只要你们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刘修就死定了。当然了,你最好找一个能制刘修于死地的理由,那样陛下才能杀得名正言顺,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何进头点得像小jī啄米,他当然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刘修有大功于天子,天子要杀他,就要有足够的理由,否则不明真相的朝臣肯定会上书为刘修诉冤,而天子偏偏不能把真正的原因公布于众,否则皇家的脸面就丢光了。
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刘修死得心服口服呢?何进开动脑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有什么好借口,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该到哪儿去寻求帮助。
“准备一份厚礼,去司徒府。”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26章 合浦珠(第一更)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26章 合浦珠(第一更)
周一,求推荐票!月末,求月票!第一更!
————
司徒府正在办一件大事,袁术正式过继给袁隗,被刘修骂了几次缺德绝八代的司徒大人现在终于有后了。如果是平时,袁隗也不至于这么大cāo大办,可是偏偏现在是刘修马上就要面临灭顶之灾的辉煌时刻,袁隗压制不住心里的畅快,遍邀宾客。这样的大事,来捧场的当然不少,于是司徒府便人头攒动,宾客满门了。
袁术站在门口迎接重要来宾,脸上乐开了花,一看到何进,他就知道了何进的来意,连忙迎了上来。
“哟,后将军,怎么敢劳你大驾。”何进脸上堆着笑,老远就向袁术行礼,“贺喜后将军,得承司徒大人的宏业,将来还要请后将军多多照顾啊。”
袁术美滋滋的,从袁逢的次子变成袁隗的继承人,他的地位一下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收袁隗的人脉,而且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袁绍争夺下一代袁家家主的位置,正如何进所说,他的前景一片光明。不过,他也知道这次如果真把刘修整倒了,宋皇后也完蛋了,在袁徽能生儿子之前,皇长子刘辨就会成为天子唯一的选择,少不得和何家来往,争斗也不可避免,但表面上他们毕竟还是盟友。
“府君,你这话说得太客气了。你这河南尹才是洛阳百姓的父母官啊,我袁家也是在你的治下,应该是你照顾我们才对。”袁术扶着何进的手臂,殷勤的把他让大门。那些来贺的大臣一看,不免有些诧异,他们还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对何进光明灿烂的前景一无所知,依然还把他当成一个屠夫出身的投机者,而且是已经注定失败的投机者,见袁术和何进这么亲近,自然有些不解其意,甚至觉得袁术有些举止失当。
“终究是个浪荡儿啊,就是和何进这样的屠家子气味相投。”有个人悄悄的说了一声,引起旁边一片附和。
袁术也不说话,何进也不吭声,只是瞟了一眼那个方向,把那几个人记在心里。那些人根本不在乎他,也没有躲藏的意思,反倒有些得意洋洋,仿佛自己又蔑视了一次权贵。
袁隗正在堂上招呼客人,见袁术引着何进走进来,心知肚明,用眼神示意袁术把何进引到书房。何进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如今他不仅可以登上司徒大人的堂,还能进司徒大人的室了。书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这一举动说明司徒已经把他当成了心腹。
袁术陪着何进在书房说了一阵话,门外传来袁隗的脚步声,袁术连忙站了起来,恭敬的站在门口,伸手搀扶:“父亲。”
“嗯。你去前面照应着,我和何君说几句话便来。”袁隗满意的摆摆手。
“喏。”袁术乖巧的应了一声,又向何进打了个招呼,这才快步向前堂进去。
“何君前来,有何指教?”袁隗话说得很客气,神态却非常倨傲。何进虽然不舒服,可是此时此刻,他知道何家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全看袁隗帮不帮忙,只能耐着xìng子,堆着笑:“进出身寒微,哪能指教司徒大人,这次赶着来,是向请司徒指教一二的。”
“我能指教你什么?”袁隗淡淡的一笑,手拢在袖子里,无动于衷。
何进从怀里掏出一个扁盒,双手推到袁隗面前:“喜闻司徒大人家业有了传人,无以表示,几颗合浦珠,还请司徒大人莫嫌粗陋。”
袁隗不以为然的一笑,正要推辞几句,何进找开了盒上的铜扣,露出衬托在红sè丝布上的四颗如鸽卵一般大小的合浦珠,顿时眼神一亮,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有些呐呐的说道:“这么大的合浦珠,大概是宫里来的吧。”
合浦珠是交州合浦郡进贡的珍珠,虽说珍贵,但袁隗却见得不少,可是普通的合浦珠都不会太大,一旦珠径达到一寸,那就非常罕见了,所以有“盈尺青铜镜,径寸合浦珠”的说法,而何进这八颗合浦珠每颗都在一寸以上,而且八颗大小、光泽都非常一致,珠子圆润有光泽,显然是难得之物。
“司徒大人果然是见多识广,这正是宫里的赏赐,在我府上放了近十年,也没敢用,我想来想去,也只有司徒大人配有此物。”何进虽然心痛,却也为能打动袁隗而松了一口气。袁家四世三公,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礼物送轻了,倒不如不送。这八颗合浦珠是当年何贵人生了皇长子之后天子赏赐的,是多年前交阯进贡之物,如今市面上根本看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太重了,太重了,我无功不敢受禄啊。”袁隗捻着胡须,摇了摇头,目光离开了盒子,再也不看一眼。
“司徒大人,我这次登门,正是有事请教,司徒大人又何来无功受禄之语?”何进向前凑了凑:“宫里传出消息了,要弹劾刘修。”
袁隗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喜气,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从何进登门就猜到了事情的进展,不过,此时听何进亲口说出来,他还是觉得非常高兴。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勉为其难的说道:“既然何君开了口,那我也不能袖手旁观。说实在的,我虽然对刘修有些不喜,但为国家计,也是觉得有些可惜的。”
何进微微一笑,对这类场面话没有一点感觉。
袁隗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只皂囊,推到何进面前,用手轻轻的拍了拍。何进心领神会,接过皂囊揣进怀里,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去。
袁隗嘴角一歪,挑起一抹不屑的笑容,捻胡须的手伸了过去,“啪”的一声打开了铜扣,伸出两根保养得非常不错的手指,拈起一颗合浦珠,眯起眼睛,入神的鉴赏起来。
……
蹇硕站在朱雀阙上,看着远处门庭若市的司徒府,看着何进从司徒府出来,心情和头顶的天空一样yīn沉。
宫里的谣言他是知道的,开始也没当回事,皇嫡子回宫,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喜爱,天子更是明白无误的表示要立他为太子,这个时候有人造谣,企图动摇皇嫡子的地位,这很正常,宫里比这更离谱的谣言也有过。蹇硕以为只要天子一怒,下令彻查,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谣言自然平息,可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成这样,仅仅是几天功夫,天子就下令收了皇后的金策和印绶,禁足车骑将军宋丰和卫将军刘修。从这些举动来看,似乎谣言已经不再是谣言,而是得到了证实,天子震怒了。
如何证实的,蹇硕不知道,也正因为不知道,他才觉得恐惧。从西凉回来后,他俨然已经是天子身边最受宠信的近臣,哪怕是资格比他更老的张让、赵忠都要逊他一筹。那都是卫将军的功劳,因为卫将军的帮忙,他有了战功,是这宫里的独一份,天子不信任他信任谁?
可是,这么重要的事却与他无关,到现在为止,他知道的并不比宫里一个普通的宦者更多,他被完全排除在外了。
他知道原因,这和他受宠一样,都是因为身上无法磨灭的卫将军的印记。
蹇硕心里一阵阵的发冷,他知道天子现在没有处理他,不是与他无关,而是因为他根本微不足道,如果宋皇后和刘修都死了,那接下来处理他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刘修和宋皇后真的有染,而且生下了刘协,冒充皇嫡子企图继承帝位?蹇硕在心惊肉跳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对这两个人都非常熟悉,宋皇后生xìng木讷,说实在的,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女人,而刘修虽然有不少毛病,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好sè的人。在凉州作战那么久,他从来没有和其他将领一样去辎重营找随军的营jì厮混,就算看不上营jì,以他的身份,随身带个侍妾,那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可是他没有。
这样的人会冒着灭族的危险去和皇后私通?蹇硕觉得不可思议。
他知道今天司徒府有大事,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这里,正好看到了何进出司徒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宋皇后倒了,何贵人生的皇长子就成了陛下唯一的选择,何家自然会成为外戚,而何家和袁家走到一起去,这里面难道没有一点问题?
这件事……会不会就是他们搞出来陷害宋皇后和卫将军的?
蹇硕直起了身子,迅速的分析着各种可能,可是到最后,他又泄了气,不管这是不是何家和袁家联手,如果这件事已经得到了证实,那宋皇后和卫将军就是死定了,他又能如何?
他们是怎么证实的?蹇硕随即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心头顿时猛跳,如果这个证实的手段就是何家和袁家的yīn谋,而我揭破了这个yīn谋,那不仅是救了救了卫将军,回报了他的恩情,还救了宋皇后,救了皇嫡子,救了我自己,而且以后等皇嫡子继承了大位,宫里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蹇硕突然一阵眩晕,觉得眼前金光灿灿,一片光明。他来回转了两圈,笑了起来:“这种事,不去找太平道和天师道的道士,更待何时?”主意拿定,他不再停留,几乎是一路小跑的下了阙,在离开朱雀阙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司徒府,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卫将军,希望你是清白的,这一次,我也来赌一把。输了,死无葬身之地,赢了,我蹇家从此飞黄腾达。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27章 一线生机(第二更)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27章 一线生机(第二更)
第二更,求推荐票!求月票!
————
马强听完蹇硕的话,愣了一下,沉思了半天,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蹇硕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已经先去了天师道的邙山治,结果天师道的治头大祭酒王英对他说,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办法,他不死心,又跑来问太平道,结果答案还是一样。“你们……你们不是知道很多道术吗,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蹇硕有些急了。
“真没听说过。”马强的脸sè也有些发白,他还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一时有些发懵。刘修和宋皇后有染,居然还生了儿子?天啦,这下子刘修还不死定了?他死了没关系,可是我太平道、黄巾军怎么办?我们可是刚刚和他拉上关系啊。
蹇硕急了,腾的站了起来:“你们不是天下最大的道门吗?”
马强苦笑一声:“这样说吧,天下道门何止成千上万,天师道和太平道是其中最大的两个道门,这没错,可是道门里的事千奇百怪,哪怕是一两个人,他偶然发现了一个什么道术,却只是师徒之间口耳相传,秘不外宣,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这发现道术也好,学到道术也罢,都是要看机缘的。我们不知道,不代表别人就一定不知道。”
蹇硕额头沁出了一颗颗豆大的冷汗,如果连方法都不知道,他怎么能知道这个方法有没有问题,怎么才能证明刘修的清白。证明不了刘修的清白,他不仅与荣华富贵无望,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疑问了。或许,这不是疑问,答案是肯定,他活不成了。
如果不是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走过,蹇硕怀疑自己现在会不会崩溃,尽管如此,他也是手脚发麻,汗如雨下,方寸大乱。
车骑将军府,宋丰如泥胎木偶一般坐在堂上,两眼发直,脸sè苍白,两只手虽然拢在袖子里,却控制不住的发抖,没有血sè的嘴唇在修整得很漂亮的胡须下颤抖着,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隐强侯、执金吾宋丰在堂上来回走动,挥舞着手臂,破口大骂。
宫里的谣言他们都是知道的,原本只是气愤,可是现在被天子禁了足,他们顿时傻了,天子禁足他们,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谣言不是谣言,而是事实。
这个事实惊得宋家父子目瞪口呆,他们再没有见识,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宋奇一下子爆发了,大骂刘修是个灾星,不仅害了他自己,还害了宋家,当初他就觉得刘修不走正路,全是一些歪门邪道,是个佞臣,是个小人,迟早会害人害已,如今全被他猜中了。
曹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宋奇的话里透出的意思她听得分明,那是不仅怀疑刘修和宋皇后有染,而且怀疑她和刘修也有染,她生下的一子一女也有可能是刘修的种。
“住口!”曹鸾厉声斥道。
宋奇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扭过身子看着曹鸾,曹鸾多年的积威已经在他心里产生了本能,曹鸾一发火,他下意识的就住了口。可是转念一想,他的怒火又腾地燃了起来,而且比刚才更旺。
“贱人,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曹家将刘修引到我宋家来,会有今天这个下场?如今我宋家要灭族了,你是不是很高兴?你不要高兴,我宋家完了,你曹家也不会有好下场。”
曹鸾冷笑一声:“如果不是刘修杀了曹节,只怕你宋家早就被灭族了,还用等到今天?”
宋奇一愣,一时语噎,他涨红了脸,转了转眼珠,又抗声道:“你胡说什么,就算我妹子不能生出皇子,保不住皇后之位,也总比现在做出这等丑事,累及全家的好。怎么可能灭族?你如今也是死到临头,还要维护那个无耻小人吗?”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你就给我闭嘴!”曹鸾冷笑一声,横了他一眼,伸手一指,纤纤玉指如同一枝利箭,一下子闭住了宋奇的嘴。宋奇滞了片刻,恼羞成怒,大步冲了过来,抡起手就要扇她耳光,一直没说话的宋丰突然喝了一声:“住手!”
宋奇手掌扬在半空中,回头看着父亲:“阿翁,这个贱人……”
“等到了黄泉路上,有你们争吵的时候。如果不想死,你就给我好好的坐下。”
宋奇见老子发了火,一时有些气短,恨恨的看了冷笑不止的曹鸾一眼,咬了半天牙,最后还是没敢扇下去,忍气吞声的坐了回去。
“阿鸾,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还有转机?”
曹鸾轻轻了吐了一口气,她虽然也没什么主意,可是她也知道,宋家父子都不是有主意的人,如果她也乱了,那宋家马上就能陷入一片大乱。
“父亲,你们觉得皇后和刘修会做这样的事吗?”
宋丰沉吟良久:“刘修这个人,我不敢保证,但是我的女儿我自己清楚,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就是了,既然我们都相信皇后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又何必担心?”曹鸾恼怒的瞥了一眼宋奇,接着说道:“皇后生出皇嫡子,皇嫡子又由刘修抚养多年,如今回宫,不仅健康强壮,而且聪明无比,有明君之相,上至太后、天子,下至宫女、郎中,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天子虽然还没有下诏,但已经露出要立他为太子的意思。皇嫡子如果成为太子,皇后的地位不可动摇,将来她就是皇太后,扶风宋家就会成为下一个外戚,大将军非宋家莫属。这个时候,有人心情不满,狗急跳墙,想要一举击倒宋家,击倒皇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啊。出了这样的事,并不奇怪,如果没有这样的事,反而风平浪静,那才叫奇怪。”
宋丰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可是天子禁足车骑将军府,这已经……”
“你闭嘴!”宋丰和曹鸾不约而同的喝了一声,宋奇顿时哑火,瞪着眼睛,看看横眉怒目的老子宋丰,再看看柳眉倒竖的老婆曹鸾,张了张嘴,又把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
“阿鸾,你继承说。”宋丰向前倾了倾身子:“如今天子禁足我府中,这事情已成定局,我们还有什么希望?”
“父亲,不管证实了什么,现在都是那些想攻击宋家的人出手,我们还没有还击……”
“我们怎么还击?”
“我们不知道怎么还击,可是卫将军呢?在他没有做出反应之前,又怎么能肯定我们就败了?”曹鸾突然有了些信心:“父亲,你觉得卫将军会坐以待毙吗?”
宋丰眉头紧锁,想了很久:“这个人……不可能这么认命。”
“他不坐以待毙又能怎么样?难道像上次杀入曹节府中一样杀入皇宫?”宋奇忍不住说了一句:“说来也真是报应,他现在那座府邸,可不正是当年曹节的府邸。”
“你还真说对了,就算这件事确有其事,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就算不杀入皇宫,至少也会杀出洛阳。”曹鸾突然笑了起来:“既然他没有杀出洛阳,那就说明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
宋丰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只要刘修不死,我们都还有一线生机。怕的不是他没有反应,而是他现在杀出洛阳,到了那时候,我们才真是没希望了。”
“你们怎么知道他没有杀出洛阳?现在车骑将军府已经被封了,也许刘修……”
宋丰再也忍不住了,突然跳了起来,两步跨到宋奇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咄了宋奇一脸的唾沫:“竖子,你能不能给老子说两句好听的,你就这么盼着我宋家灭族?”
宋奇被这一耳光扇得晕头转向,眼前直冒金星,面对暴怒的老子,他一个字也不敢再说。曹鸾看了他一眼,又生气又心疼,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的丈夫,孩子都满地走了,他居然还被自己的老子这么教训,固然是他不争气,何尝又不可悲。她不忍再看,扭过头,匆匆的下了堂,回到自己的小院。
唉,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刘修身上了,希望他还能和以前一样逢凶化吉,要不然宋家就真的完了,曹家也完了。曹鸾看着外面yīn沉的天空,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她刚才在堂上镇定自若,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都不过是做给宋家父子看的,在她自己的心里,她也在怀疑那一线生机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
刘修现在是已经杀出了洛阳,还是已经俯首认罪了?
……
第二天,河南尹何进露布上书,弹劾卫将军刘修不忠不孝,其父失踪五年,卫将军刘修应以其已经死亡,辞职回家守孝三年。经查,其父形迹诡异,疑为逃罪之徒,卫将军刘修隐瞒不报,有欺君嫌疑,当予以追究,以正视听。
紧随其后,又有人上书天子,宋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出身名门,不思修身持正,以匡辅陛下,反崇信道术,在宫里修习各种巫术,有违皇室风范,当免去皇后之位。
卧病在床的天子接到这两份弹劾奏章,冷笑一声,叫过张让和赵忠:“你们各自去传诏吧。”
张让和赵忠领命而去。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28章 我有什么罪(第三更)
第三更,求推荐票,求月票!
————
张让领了诏书,径直来到掖庭,宋皇后已经在这里关了几天,不过她神sè很平静,除了身上不见了皇后的冕服之外,看不出和在椒房殿有什么区别。张让传完了诏,宋皇后还是平静的坐在那里。张让有些意外,嚣张的气焰一时有些收敛,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宋氏,你不领诏吗?”
宋皇后嘴角挑起轻蔑的笑容:“宫里有老君祠、浮屠祠久矣,陛下也常亲自祭祠,静坐、服食之人众矣,何以独罪臣妾一人?臣妾不服,不敢受此乱命。”
张让眉毛一挑,厉声喝道:“宋氏,你装什么糊涂,自家做下的事,非要人说破吗?陛下给你留些颜面,你为什么不能给陛下留些颜面?”
宋皇后抬起头,毫不示弱的看着张让,突然笑了一声:“张常shì,变脸何其快哉,数天之前,张常shì还到椒房殿喧寒问暖,当彼之时,可曾见妾身有不要颜面之举?”
张让一时语塞。前几天他的确是向宋皇后示好来着,可是谁曾想她居然和刘修有这样的苟且之事。他有些恼羞成怒,白晳无须的脸皮抖动起来,一双鱼泡眼眯得只剩下两条缝。
“宋氏,你以为你不认罪,就可以逃脱吗?”
宋皇后不卑不亢,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我自问与卫将军清清白白,从无苟且之事。有人贪慕权势,陷我于污秽,我只是一弱女子,如何敢奢望逃出生天?不过。我死不足惜,皇嫡子却是陛下血脉,如果也因此死于非命,陛下身负杀子之名,将来百年之后,恐怕无法面对列祖列宗。诸位méng蔽陛下,难道不怕陛下一rì觉醒,治你等欺君枉上。离间骨肉之罪吗?”
张让见她义正辞严,一点也没有心虚的样子,一时倒有些不安起来。宋皇后说得对,天子今年已经快三十岁了。最近几代天子都是三十多岁死的,天子身体不佳,刚刚还吐了血,难保不会英年早逝,他现在只有两个儿子。最中意的就是皇嫡子刘协,这件事如果稍有差错,刘协枉死,天子将来发现是桩冤案。那天子肯定会杀他们几个泄愤。
可是合血秘术确认无误,刘协明显是刘修的种。与天子无关,这还能错吗?
可万一错了呢?
张让转了转眼珠。放缓了语气:“不管如何,你曾经身为皇后,既然觉得受了委屈,不肯受诏,那你就把自己的理由说出来,我也好代你转呈陛下,是非曲折,自有陛下圣裁。”
宋皇后微微欠身:“多谢张常shì。不过,臣妾愚笨,横遭冤枉,不知如何辩解,但陛下圣明,卫将军睿智,他们一定能辨清黑白,还我清誉。”
张让无声的扯了扯嘴角,转身出了掖庭。
“证据确凿,这贱人还不认罪,就不能给朕留一点颜面吗?”天子瞪着血红的眼睛,用力拍打着案几:“非要朕把她这点丑事公之于众,她才死心?”
张让沉默不语,他也觉得这事已经水落石出,不会再有任何反驳的机会,可是宋皇后的禀xìng他也是知道的,虽然不是什么圣人,可绝也不是什么大jiān大恶之徒,宋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出过几个贵人、王妃,家教也是有的,要说做出这样的事来,的确有些耸人听闻。而且宋皇后的脾气他也清楚,如果心里有鬼,她做不到这么镇定,就算她修道有成,毕竟是个女人,面对这么大的事情,而且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怎么可能还不肯认罪?
他既然有了疑huò,就不肯把事情做绝,生怕万一又有bō折,断了自己的后路。如果宋皇后真的死有余辜,他这么做也没问题,决定是天子做的,如果宋皇后真的是被冤枉了,哪怕是现在死了,以后天子回想起来,也不会怪到他头上去。如果宋皇后不死……那他可就发达了。
“她寄希望于刘修,是吧?那好,我就先杀了刘修,断了她这个念想。”天子咬牙切齿的说道:“等赵忠回来,我把刘修的首级给她看,看她还死不死心。”
张让翻了翻眼皮,俯首听命。
赵忠坐着车,来到卫将军府前门,看着那几乎没有改变的屋檐,赵忠忽然有些感慨。这幢宅第是洛阳城里屈指可数的甲第,不仅位于洛阳城最好的位置,而且装饰考究,仅是门前这一个大广场,就足以让很多人羡慕不已。洛阳城三分之一的地方是皇宫,三分之一的地方是官署,只剩下三分之一是住宅,能住在洛阳城里的当然都不是一般人,已经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而是必须在朝堂上举足轻重才行,他们的住宅当然不可能差,但是像这么好的,还是不多。
赵忠自认就没有这么好的住宅,因为他当年不如曹节,现在也不如刘修。
可是,他同样认为,这宅第可能是太好了,所以不论是曹节还是刘修都有些承受不起。曹节被刘修吓死了,而刘修现在又犯下了这等狂悖的罪,马上就要身首异处。
赵忠觉得,人还是留点余地的好,坏事可以做,但不能做绝,否则迟早会有报应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一直不肯抢到张让前面去,不肯独宠,就算是做坏事,态度也要好。
赵延迎了上来,伸手将赵忠扶下了车,轻声说道:“是下诏取刘修xìng命的吗?”
赵忠一边不动声sè的向前走,一边点了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府里如何?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赵延无声的笑了笑,“这刘修虽然年轻,可是心xìng功夫了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一点也不着急,每天清晨还正常起来习武,白天就陪着怀孕的妾下下棋,散散步。难怪他能骤贵。”
赵忠瞟了他一眼,“那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等他知道了,只怕他就不能这么镇定了。”
“他的事很大?”赵延吃了一惊。
“很大,大得可以要他十次首级。”赵忠指了指那些缇骑:“这些人原来都是执金吾的手上,为什么现在却由你统管?你还闻不到其中的血腥味?”
赵延顿时吃了一惊。他是北军步兵校尉,但天子一道诏书,把他紧急调来掌管缇骑。缇骑原本是执金吾的手下,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不派执金吾宋奇来执行公务,原本觉得大概是避嫌,要不就是兄长为他运动。将要提拔他做执金吾的铺垫,可没想到宋家也牵涉到这件事中,宋奇已经被免了职。
“我知道了。”赵延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嗯,你也不要太过份,只是不要和他有什么接触就行。只要他不出来。在院子里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赵忠满意的拍拍赵延的手,快步上了台阶。守门的缇骑连忙打开门,赵忠带着两个郎官进了府门,穿过前院。来到中廷。
刘修正坐在堂上和王楚下棋,见赵忠进来。王楚有些紧张,刘修却非常镇定。他摆了摆手:“把夫人扶进去,好生歇着。”
两个shì婢应了一声,扶着王楚走进内室,王楚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担心看着刘修,刘修微微一笑:“去吧去吧,过一会儿我再来陪你下完这盘棋,这次一定赢你。”
王楚勉强笑了笑,进了内室。
赵忠一直静静的看着刘修,直到听不到王楚的脚步声,这才咳嗽一声:“刘修接诏。”
刘修拜伏在堂上,朗声道:“良乡侯卫将军臣修听诏。”
赵忠展开诏书,朗声读道:“伏惟光和六年三月辛未,皇帝曰,咨尔卫将军刘修:父母失踪数载,隐瞒不报,于君不忠,于父母不孝……削良乡侯爵,免卫将军职,赐尔自尽,上以全忠,下以尽孝。钦之哉,勿失朕望。”
赵忠读完诏书,居高临下的看着刘修,“卫将军,接诏吧。”
刘修直起身,却没有接诏,而是站了起来,泰然自若的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然后慢慢的抬起头,平静的看着赵忠,嘴角微微挑起,轻轻的摇摇头:“此为乱命,恕我不能接诏。”
赵忠眼神一紧,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卫将军,你想抗诏?”
刘修看了一眼赵忠身后那几个准备拔刀扑上来的虎贲郎,凌厉的眼神逼得他们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刘修不屑的一笑,嘴角歪了歪:“天下纷乱久矣,流民何止百万?背井离乡之人比比皆是,也不见朝廷有什么得力的举措,倒是有人关心我的父母失踪,我不知是应该感到荣幸呢,还是应该感到悲哀。五年不见,就算死亡?这是什么时候定的规矩,我怎么没听说过?既然没这条规矩,我就可以不报,既然可以不报,又何来欺君之说?”
他顿了顿,又把目光落回赵忠的脸上:“再说了,就算有这规矩,好象以这么一条罪名也不至于我要自尽吧?”
赵忠犹豫了一下,他当然知道仅凭父母失踪隐瞒不报这个罪名,不足以致刘修于死罪,刘修不肯接这个诏书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这明显有问题。他挥了挥手,示意虎贲郎们退下,又看了刘修一眼。刘修眉头一皱,用疑huò的眼神看着赵忠,赵忠点了~~~点头。刘修略作迟疑,挥了挥手。
墙角处想起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伏在暗处的虎士们接到刘修的命令,一一退出小院。
赵忠凑了过去,把真正的罪名说了一遍,然后轻声道:“卫将军,陛下希望你能顾全一点颜面,不要让他为难。”
刘修眉毛一挑,冷笑一声:“要是这么说,我更不能接诏了。”!。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29章 疾风知劲草
感谢寂寞哥的月票和打赏,加更一章,并求更多的月票…………赵忠拂袖而去。刘修耸了耸肩,不屑一顾,反身叫到:“阿楚,出来吧,我们继续下棋。”
王楚就在后院的廊下站着,焦急的看着中廷,一听到刘修的呼唤,连忙跑了过来,急急的问道:“诏书说什么?”
“谁知道,莫名其妙。”刘修不以为然的说道:“又有人想坑我,别理他,我们继续下棋。”他搓了搓手,带着几丝兴奋的说道:“说好的,要是我赢了这局,你得……嘿嘿。”
王楚脸一红,见刘修轻松的样子,倒也没想到会出那么大的事,只当是天子又被谁méng了,一时冲动,过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平安无事,也放下心来,jiāo嗔的瞥了刘修一眼:“你也真是,家里那么多的shì婢,你不肯要,非得要我……那么做,是不是风雪那丫头带来的妖术?”
“嘿嘿,你这就可说错了。”刘修凑到王楚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王楚的耳朵被他的口气吹得痒痒的,一时有些脸红耳热,再听了刘修的话之后,更是吃惊的掩住了嘴巴:“不会吧,长公主……会做那样的事?”
“这有什么,闺房之内,趣事多多。”刘修扶着王楚到堂上坐下,拈起一颗棋子:“只要你肯学,有的是学问。”
“且,你那又是什么好学问。”王楚红着脸咄了他一口,也拈起一颗棋子:“今天就杀你个落花流水,让你独守空房。”
“那得拿出本事来才行。”刘修哈哈大笑。
……
“他也不肯认罪?”天子怒不可遏,气息粗重了起来,“他也非要撕破朕的脸皮?”
赵忠也有些无奈,他本以为说出那个真正的罪名后,刘修会伏首认罪,不料刘修更硬气了。坚决不肯接诏,他说了,天子要杀他可以,不过要用这种罪名来杀他。他坚决不肯接受。不仅如此,他还反咬一口,说有人诬陷他和宋皇后,要天子夫妻反目,父子相残,是最大的jiān佞,这样的人才该死。而不是他。
“诬陷?”天子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后面有袁家和何家推bō助澜,他是知道的,也清楚袁家、何家为什么这么做,如果的确是诬陷,他当然不会要刘修死,他会要袁家和何家去死,可问题是证据确凿无误,合血的结果证明刘协的确是他刘修的种)是他和宋皇后sī通的结果,这是对他的莫大侮辱,更是企图谋篡帝位的大罪。他不能因为这是袁家、何家揭发的就姑息刘修。
袁家、何家用心不良,其心可诛,但最该杀的还是刘修和宋氏。他本想用一个其他的罪名杀了他们,然后再找一个借口处死刘协,把这件丑闻遮掩过去,可没想到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硬气,就是不肯体谅他的一片苦心,非要让他在天下人面前丢脸。
不认?证据确凿,容得你不认吗?
宋皇后和刘修的不认罪,让天子怒火中烧。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加迫切的要致他们于死地。要按他的脾气,他现在就想调北军去包围刘修,把他碎尸万段,可是他也知道,以刘修的能力。如果他不肯认罪伏法,就算把北军调过去也未必制得住他,反倒可能把事情闹得沸沸洋洋,人人皆知。
“你们说怎么办?”天子无计可施,只得向张让和赵忠问计。赵忠沉默不语,张让迟疑了片刻,却说道:“既然如此,那只有先杀了他,再公布他不忠不孝的这个罪名,到时候人死了,又有谁会有疑义?”
“几百缇骑,恐怕制不住他啊。”赵忠提醒道:“刘修武技过人,他身边还有不少勇悍的亲卫,仅凭缇骑、宫里那些郎官,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要是调北军入城,这事情可就遮不住了,而且,北军五校,王匡、淳于琼是袁家的人,蹇武是蹇硕的从弟,长水营校尉夏侯惇是曹家的人,曹家和宋家也是一体,仅凭步兵营,只怕……”
“北军不行!”天子被赵忠这么一提醒,不假思索的否决了。如果说北军现在还有点战斗力,那可都是刘修的功劳,当初如果不是刘修整顿北军,现在的北军也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他想了又想:“让骠骑将军去,他有两千经过战事的亲卫营,想必能解决那个逆臣。对,这就么定了,让骠骑将军去!”
赵忠、张让听了,连连点头,他们倒真没想起董重来。这个骠骑将军虽然也只是个空架子,那两千兵几乎也没上过战场,但对天子的忠诚倒没什么问题,更重要的是,骠骑将军府的长史董卓可是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悍将,由他去负责这次任务,比缇骑强悍得多,就是北军也未必比他们更合适。
董重接到诏书,不敢怠慢,连忙入宫请计,天子恨得牙痒痒,对董重说,你去了之后,唯一的任务就是杀死刘修,不要听他花言巧语,那个逆臣口才了得,你说不过他。
董重躬身领命,转身出了宫,迎面正碰到蹇硕。蹇硕一看到全身戎装的董重,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他连忙上前一步:“请骠骑将军留步。”
董重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有事?”
“我想进去请诏,与将军一起去,请将军稍待片刻。”蹇硕见董重不悦,连忙又说道:“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一定不会耽误将军的公务。将军曾与卫将军共过事,处得也非常不错,难道这么一个机会也不肯给吗?”
董重瞟了他一眼,沉思片刻:“那你快一点,我最多在宫外等你一巡酒的时间。”
“多谢骠骑将军。”蹇硕连忙叩谢,辞别了董重,快步向宫里走去。董重出了宫门,叫过长史董卓,吩咐他带着人先去包围卫将军府,不要让刘修跑了。董卓领命,带着李傕、胡轸等人飞驰而去。
蹇硕进了宫,来到德阳殿请见,天子听说蹇硕来了,一时有些犹豫。蹇硕和刘修交情好,这他是知道的,但要无弹窗无广告//说蹇硕知情,恐怕也不见得。现在蹇硕一无所知,来为刘修求情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更重要的是,他相信蹇硕的忠心,只要知道了真相,不会站在刘修那一边,另一方面,也许他和刘修的交情能派上用场,让刘修不要这么坚持。
他让蹇硕进了殿,等蹇硕行过礼之后,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然后盯着蹇硕额头的汗珠,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现在还想去吗?”
蹇硕浑身颤抖,他虽然已经预料到这个情况,可是当着天子的面,他还是紧张到了极点。他咽了口唾沫,头在青砖上磕得咚咚响:“陛下,臣想去。”
“哦,你想去干什么?”
“臣……臣要当面质问刘修,如果他有充足的理由,那臣就愿意尽对陛下的忠心,全对朋友的情义,如果他没有充足的理由,只是一味贪生怕死,不顾陷陛下于两难之地,那臣愿意与他决一生死。”
天子眉毛一挑,苍白得没有血sè的手捏放了几次,觉得蹇硕这句话非常有道理。如果刘修果真有理由,那听听也无妨,毕竟这件事涉及到皇后,皇嫡子,一旦铸成大错,对他的伤害极其严重。如果刘修没有理由,或理由不成立,那就让他死得心服口服,不要闹得满城风雨,别的不说,抗诏、杀天子近shì,这一条罪名就够了。
更重要的是,蹇硕一个阉人都能在这样的关头全朋友之义,他这个曾经与刘修相交莫逆的天子难道就不能给刘修一个说话的机会?刘修虽然有些轻佻,却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他这么坚持,也许真是冤枉他了——虽然这可能xìng微乎其微。
“行,你去吧。”天子挥挥衣袖,答应了蹇硕的请求。蹇硕如释重负,再次拜谢,然后起身退出大殿,一路小跑的出了宫。他知道,不管刘修死不死,他不会死了。
蹇硕出了宫,见骠骑将军董重的车马还在那里等着,连忙跑了过去,连连拱手:“多谢骠骑将军。”
董重看着蹇硕额头上的瘀青,叹了一口气:“你能为刘修尽一份力,我等你片刻又何妨。蹇硕,你这可是冒着xìng命危险啊,殊为不易。”
蹇硕mō了mō额头上的伤,苦笑着摇摇头:“那是陛下圣明,如果不是他想给刘修一个自辩的机会,我就是把头磕破了,也是没用的。”
董重应了一声,目光突然转向了宫门口。蹇硕跟着看了过去,打量了片刻,突然说道:“那好象是司隶校尉杨彪,他来干什么?为刘修求情?”
“求什么情哦,这么重的罪,谁能求得下来。”董重苦笑着摇摇头:“蹇硕,你去问问刘修吧,如果他不能洗清自己,那就干脆伏剑自刎吧,省得jī怒了天子,连累更多的人。”
蹇硕也叹了口气:“何尝不是呢。”他又看了一眼杨彪,也没太在意,上了马车,向卫将军府驰去。
宫门口,杨彪厉声喝道:“磨蹭什么,还不去通报,若是耽误了,卫将军被人冤枉,国家失一栋梁,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卫尉刘宽连忙走了出来,看看杨彪,再看看远处的两个中年百姓,一头雾水。
“杨大人,什么事?”
“我把卫将军的父母带来了,要立即拜见陛下,为卫将军诉冤……午夜一更后延到早八点,请诸位书友莫等。这个月的最后两天,求月票!RX!。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0章 刘修的身世
原创听说骠骑将军带着两千人包围了府第,王楚吓得花容失sè,刘修虽然还没有失态,却也有些不安起来,他强作镇静的安慰了王楚两句,然后登上了围墙查看形势,同时吩咐许禇、关羽做好突围的准备。(我要一声令下,关羽和两百重甲士开始互相帮忙的穿戴重甲,虎士们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从马厩里牵出战马,装上马鞍、马镫,将武器和准备好的干粮放上马背。
他们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可卫将军府还是变得杀气腾腾,就连院墙外面的人都感觉到了浓重的战意,莫名的打个了寒战。
刘修看到了两千全副武装的甲士,他看到了如林的矛戟,他也看到了并肩坐在马上的骠骑将军董重和长史董卓,以及他们身边那一群彪悍的战士。
他皱起了眉,不过,他很又笑了,因为他看到蹇硕一个人走到了府门前。
刘修步进下围墙,打开府门,站在门槛内看看蹇硕,笑容满面地伸手相邀:“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没想到你不仅没死,还敢来看我,我真是太感激了。”
蹇硕笑得比哭还难看:“卫将军,我虽然还没死,不过也了。”
“什么意思?”刘修拉着他的手臂,扬声对董重和董卓叫道:“二位董大人,你们皇命在身,我这个待罪之人就不和你们客气了,多谢你们没有破我家大门,有情后补啊。”说着,拉着蹇硕进了府,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董重尴尬的摊了摊手:“仲颖,你确定我们是来抓他的,不是来保护他的?”
董卓揪着颌下的虬须,咧了咧阔嘴,干笑一声:“将军,说实话吧。我也希望他没事。这次对他下手的明显是袁家,袁家要得势,我们这些人就没出路了。”
董重点头附和:“你这话说得对,何止是你们啊。我这个骠骑将军看到司徒大人也得客客气气的。”他没有再说下去,其实他担心的是何家。何贵人和董太后可相处得不怎么好,现在还只是个贵人,皇长还没成为太,她就这么嚣张,将来皇长成了天,她成了皇太后。那董家也算是走到头了。
有了这个心理基础,他们当然愿意给刘修一个机会,如果刘修不死,肯定会反咬袁家和何家一口,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看紧一点,不准府里的人出来,也不准闲杂人等靠近,jǐng戒放到百步以外。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
刘修把蹇硕引上堂,听了蹇硕的来意。他皱起了眉头:“证实,怎么证实的?”
蹇硕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据说是何贵人引荐的一个道士,他有个什么秘术,能知道人的血脉是不是相同。”
刘修直起身,用手拍打着膝盖,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那天陛下召我入宫,却没有见我,只是让张让来取了我一滴血。看来就是这滴血证明了什么了。”
“我想也应该是。”蹇硕焦急的看着刘修:“卫将军,你别这么不紧不慢的了,想想办法,如果不能洗清自己,那你就真死定了。不仅你要死,皇后也要死。皇嫡也要死,你们的家人也一个都跑不掉。”
刘修抬起手,揉着太阳穴,愁眉不展:“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这秘术是怎么回事,你让我一时半会的有什么办法?你别急,让我想一想。我自问与皇后清清白白,所谓身正不怕影斜,这什么狗屁秘术能把假的变成真的,想必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道术,无非是一些行骗的技巧,只要是骗术,就不可能没有破绽。”
蹇硕听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刘修能不能想出破解的办法,他管不着,但是既然到了这一步刘修还说和他宋皇后是清白的,那说明他真的是受了冤枉,现在需要的只是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找出反击的办法。
到了那时,嘿嘿,蹇硕忽然开心起来,心情豁然开朗,觉得这依然yīn沉的天空即将破晴,阳光即将普照大地,chūn天就要来了,他赌赢了,蹇家的chūn天也要来了。
刘修沉思半晌:“我想求见陛下。”
“你想见陛下?”蹇硕一喜,“你想出破解的办法了?”
“还没有。”刘修苦笑一声:“你我都不知道这所谓的秘术,破解又从何谈起。但是我想陛下肯定知道,我要问问他这秘术究竟是怎么回事,知道了,好对症下药啊。”
蹇硕眉头微锁,沉思片刻:“你见陛下,真的只是想了解一下这秘术是怎么回事?”
刘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怎么,你怀疑我狗急跳墙,要刺杀陛下?”
蹇硕尴尬的笑了笑,他还真有这个担心,刘修的武技高超,据说还真做过刺客,准备刺杀羌人首领天狼。他要是借着这个机会刺杀了天,拼个鱼死网破,那他蹇硕可就麻烦大了。
“你放心,我不会做那样的事,如果陛下实在不放心,那让他把秘术告诉我也行。”
蹇硕想了想,用力的点了点头:“那好,我就再走一趟,希望你能因此找到办法,洗清自己的冤屈,然后把那些心怀不轨的匹夫全揪出来,一个个的整死。”
“多谢。”刘修很恭敬的对蹇硕施了一礼:“你不仅是我刘修的恩人,你是陛下的恩人,皇后的恩人,皇嫡的恩人,你还是大汉的恩人。”
听了这话,蹇硕顿时觉得自己高大了几分,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自信,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刘修一直把他送到门外,等大门重关好,嘴角这微微挑起:“滴血认亲?还真是一门很高深的道术啊,居然这么多聪明人都信以为真!”
……
天看着跪在下面的杨彪,嘴里有苦说不出,他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一本发黄的帛书,上面记载了刘修的家世。这上面说,刘修是刘向的后人,也就是说,刘修是楚元王刘交的后代。家谱从刘向的次刘赐开始。然后是刘龚,一直到刘元起和刘修,而刘元起之所以变异籍贯,就因为刘龚。王莽乱汉。刘向的孙中不仅有刘歆做了王莽的国师,后来又改名刘秀,觊觎天下,还有刘龚与邓仲况拥兵南阳为寇。后来光武帝平天下,刘龚投降,没有再做官,终老于家。但终究是有逆迹的,明面上被赦免了,背地里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家族几代人就不停的变异户口,基本上是每一代人就换一个地方。
帛书上记载了从刘赐到刘修的所有记录,从什么地方迁到什么地方,清清楚楚,包括刘元起从东郡范县迁到涿郡涿县的记载。一一在案。
因为有这个背景,再加上不停的迁徙,所以种地就不怎么适合了。刘家一直以经商为生,而且经营的是不那么完全正当的勾当,这中间自然得罪了一些人。刘元起突然失踪,就是因为有仇家找上门来了,仓促之下,他没来得及通知当时在京城的刘修,只带着妻外出避仇,这几年一直藏身于渤海外的一些小岛上,去年年底回到中原,听说儿在京城做了官。就赶过来看看,没想到一到洛阳,却发现儿的府门外有缇骑看守,再一打听,知道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至于找杨彪出面,那原因很简单。他在路上就听说儿和袁家不对付,他想来想去,如今大汉唯一能不怕袁家的,大概也只有杨家,杨家是有名的忠贞之臣,杨彪又是司隶校尉,找他也许还有点希望,于是就求到杨彪府上,杨彪果然一口就答应了,把他们领到了天面前。
天早就听蔡邕说过刘修手头那个指环的可能出处,心里也有个刘修出于楚元王一系的准备,再看到这真得不能再真的帛书记载,他已经信了。可问题是要借刘元起夫妇失踪的事来处死刘修只是一个借口,根本问题不在于此,现在刘元起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别的作用没有,却偏偏把天这个原本就有些站不住脚的借口打得粉碎。
借口没了,放人?那不可能。不放?那又用什么借口来杀刘修?
天气得太阳穴直跳,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抽,恨不得现在把刘元起夫妇拖下去砍了。可是他也知道这不现实,杨彪就在他面前,还在不停的劝谏呢。他要是不问青红皂白把刘元起杀了,杨彪肯定不会罢休。
天要崩溃了,眼前的金星越来越多,天和地,眼前的大殿,面前跪着的人,都开始旋转起来,杨彪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面目也变得有些模糊。他痛苦的抚着自己的额头,嗓眼一阵发甜,一口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陛下!”张让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住摇摇yù坠的天。正在进谏的杨彪听到张让的惊叫,抬头一看,见天面如金纸,躺在张让的怀里人事不醒,也吓了一跳,顾不得再谏,连忙上前将天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送到后面的御榻上。他是外官,不知道宫里那些谣言,对天要杀刘修的真正原因一无所知,只知道河南尹何进上奏弹劾刘修的事,原本以为刘元起的出现足以解决任何问题,可现在天不仅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反而晕了过去,他也有些晕了。
好在太医就在旁边侍候着,一听招呼立刻拥了过来施治,时间不长,天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眼神涣散,仿佛在看在屋顶,又仿佛什么也没看,神情也有些呆滞。
杨彪心惊不已,这几天功夫,天怎么衰弱成这样?
天虽然醒了,却还是头痛yù裂,他隐约听到外面有哭声传来,估计皇太后和何贵人、袁贵人她们又来探望了。他摆了摆手:“张让!”
张让连忙凑了过去,把耳朵贴在天嘴边。
“让她们都走,朕要安静安静。”
张让愣了一下,点点头:身到外面,好说歹说,终于把皇太后等人劝走了。
“杨卿,你……也先回去。”天看着杨彪:“刘元起夫妇,先安排在你那里。”
杨彪应了一声,本想问问刘修什么时候放,可是一看天那模样,还是识相的闭上了嘴巴。他领着刘元起夫妇出了宫,迎面看到蹇硕骑着一匹战马飞驰而来,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奔到宫门前,甩镫离鞍,将马缰甩给了看门的郎中,飞奔着进入了北宫。未完待续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1章 重验
原创求月票(求魔!推荐票!
————
天静静的听完了蹇硕的报告,好半天没有反应,蹇硕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全,尽在五一哦我.要他看不到天的样,但是能听到天急促的呼吸,不禁皱了皱眉,天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可是也从来没有虚弱到这个地步,听这声音,倒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似的。
蹇硕等了很久,终于听到天说话了,声音很弱,还带着痰声。
“传朕口诏,命骠骑将军护送刘修进宫见驾。”
蹇硕差点欢呼起来,连忙叩头谢恩,转身出殿,又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天又喘了一阵,这缓过劲来,慢慢的坐起,让张让叫来了人给他梳洗一下,修饰一下面容。张让知道,刘修要入宫见驾,这事件就要了后关头,天一向要面,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让刘修看出他的虚弱,便亲手为天洗了脸,重梳了头发,戴上冠,又穿上了朝服,后看看天苍白的脸,又给他上了一些胭脂,让他看起来jīng神一些。
做完了这一切,太医令准备的提神汤也好了,天趁热喝下,片刻之后,眼神稍微亮了一些,总算能坐直了。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来报,刘修在殿外候驾。
“让他进来。”天正襟危坐,摆了摆衣袖。外面小黄门的唱进声越传越远,紧接着,刘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他的脚步声并不急,也不是很重,但是很稳,可以听得出来,那是一个让人心安的声音。
以前听到这个脚步声,天总会露出会心的微笑,然后走到殿门口,迎接自己宠信的臣。可是今天他没这个心情,就是有这个心情,他也没这个体力,就连抬起眼皮看看外面。都觉得有些吃力。头上玉冠似乎有千斤重,压得他的颈骨咯咯作响,要断裂,身下的御座上虽然垫了厚厚的锦垫,可彻骨的坚硬还是让他双腿发麻。
刘修上殿,在殿门口看了一眼,突然流出了眼泪。他脱了鞋,拜伏在地,膝行几步,泣不成声:“陛下,几天不见,你……你怎么病成这样。”
天心中一暖,勉强笑了笑,习惯xìng的想抬手示意刘修起来。却觉得手臂酸软无力,身上的由襄贲锦制成的华服沉重得像石头一样。张让看到了天的表情,连忙高声道:“陛下有诏。刘修近前说话。”
刘修再拜,用袖抹了抹眼角,走到天面前五步停住,在张让递过来的一张席上跪坐好。张让借着递给他坐席的机会,凑到他跟前,悄声说道:“卫将军,有什么话,你就抓紧时间说吧,陛下有恙,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刘修心道这老阉货还真是识相。知道事情有了转机,立刻开始讨好卖乖了,难怪天那么相信他。他看了张让一眼,轻声道:“多谢张常侍。”
张让松了一口气,退回到天身边,凑在天耳边说道:“陛下。就由臣来问他话吧。”
天点了点头。张让转过身,大声说道:“刘修,你犯下大罪,陛下念你旧功,赐你自辩的机会,有什么话,你就尽说吧。如果确属冤枉,陛下自然还你清白,如果胡言乱语,也自有三尺律在,不容你混淆黑白。”
“唯!”刘修躬身施礼:“臣闻说有人无中生有,诽谤臣与宋皇后有苟且之行,皇嫡非陛下骨血,而是臣与宋皇后所生。闻此噩耗,臣初不屑一顾,以为谣言止于智者,这等虚妄之言,不攻自破,不料陛下禁足微臣,又下诏赐臣自尽,臣方知事态严重。臣一死顾不足惜,然此事涉及皇后与皇嫡,则不敢轻忽矣。皇后一国之母,皇嫡一国之本,国之(>)母与国之本皆在其中,岂能易与哉?”
天静静的听着,呼吸渐渐的重了起来。刘修说的这些,他当然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事实确凿,他也不可能下这个决定,现在他想听的就是刘修如何辩白。尽管如今,此刻听刘修说到这事的严重后果,他还是有些心惊肉跳,额头上不禁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臣闻说,陛下已经确认事实,然臣自认清白,与皇后虽有交往,却从无越界之举。故臣斗胆,想请陛下指明确认之法,当着臣之面,再验一次,如果确实,臣不需要陛下下诏,即刻下殿归府,自刎谢罪。”
张让皱了皱眉,看了天一眼,天也是眉毛一颤,面sè有些为难。玄阳在宫里进行合血验证,确认事实之后,就出宫去了。此刻刘修要求重验,这如何验法?
张让提高了声音喝道:“刘修,验血过程,是陛下亲眼所见,你认为陛下诬蔑你吗?”
“臣不敢,然臣蒙此不白之冤,非此无以自明,请陛下重验,让臣死得心服口服。”
张让咂了咂嘴,和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天咳嗽了一声,强撑着说道:“宣何贵人。”
何贵人很来了,踩着轻的脚步进了大殿,得意的瞥了跪在地上的刘修一眼,又紧走两步,顺势跪在天身边,关切的说道:“陛下,你可好了些?”
“把玄阳找来,朕要当着刘修的面重验一下。”
何贵人一愣,随即叫道:“陛下,那rì验血,陛下亲眼所见,臣妾也在场,所见无误,又何必再验。”
“朕要再验,要让他死个明白。”天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逼得何贵人语音一滞,犹豫了片刻:“可是……玄阳行踪不定,已经离开洛阳了,又到哪里去找?”
天一愣:“走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玄阳不见了,那可如何是好?何贵人见了,瞥了一眼刘修,见他虽然面sè平静,可是眼中依稀有窃喜之sè,不禁怒从中来,脱口而出:“陛下,玄阳虽不在,却不妨碍验血。当rì玄阳施术之时,臣妾就在一旁看着,其实并不复杂,臣妾也能行的。”
“你也能行?”天嘴角抽了抽,好像是想笑,却又没有笑出来,只露出了一丝讥讽之意。何贵人被这丝讥讽激怒了,大声说道:“不错,臣妾听袁贵人也说过,这秘术虽然神奇,其实施术并不难,只需一碗清水即可试出真假,合什么……什么大道之易简什么的。”
天终没忍住:“你是说大道至易至简吧?”
何贵人脸涨得通红,连连点头:“不错,袁贵人就是这么说的。”
“那就简单了,取一碗水,再试来。”天挥挥手,不容置疑的说道。何贵人心中恼火,一心要置刘修于死地,让他死得明明白白,主动亲自去cāo办。天允了,又让人把关在掖庭的宋皇后和皇嫡一并带来,准备重验血。为了公平起见,他还让人把皇长一起叫来。
皇长就在殿外,天一下诏,立刻走了进来,水很也端来了,张让让太医令取来一根银针,先在何贵人手上扎了一针,挤出一滴血,又在皇长手上挤出一滴血,两滴血在碗中慢慢融在一起。
“你看见没有?”何贵人把碗行端到天面前,让天看了,然后又端到刘修面前,得意地说道:“皇长是我亲生,所以我们的血是相融的,如果不是亲生的孩,那是万万不能相融的。”
刘修不动声sè,只是静静的看着。何贵人也没注意到他眼中的不屑,见他不说话,只当是他已经怕了。又命人重取了一碗水,这次先从皇长手中取了一滴血,然后把玉碗端到天面前,张让捏起天冰凉的手,小心的在指尖扎了一针,挤出一滴血。
血一入碗,天的眼睛忽然直了,紧接着,张让的眼神也紧了起来。何贵人正得意的斜睨着刘修,等着看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并没有注意到天和张让的异样,等了好一会,这觉得不对,转过头一看,见天和张让脸sè不对,先是吃了一惊,等她回过神来,连忙扑过去查看碗中血滴的情况。
只看了一眼,她顿时傻了,两眼瞪得溜圆,让人很担心会不会掉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尖叫起来,声音几乎能震破大殿的屋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天不是这样的……那天不是这样的……”
天的脸sè变幻,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他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碗中的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慢慢的,他的眼光落到了何贵人的脸上。正在尖叫的何贵人被他看了这一眼,尖叫声顿时嘎然而止,她连连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拼命的摇手:“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谁?”天面赤如血,猛的站起,一声暴喝,有若惊雷。
“是……是袁贵人说的,是袁贵人说的……”何贵人惊慌失措,没有注意脚下,一下踩住了自己的裙角,一跤仰面摔倒,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一跤摔得她天旋地转,头上的金钗飞出去好远,一头乌丝散了开来,遮住了半张俊俏的脸庞,却遮不住眼神的惊惶。
“宣袁家那个贱婢!”天愤怒的狂吼在大殿内回响。未完待续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2章 巾帼不让须眉
原创求月票(求魔啊,推荐票!
————
原本因为天病重而安静得让人害怕的整个北宫突然热闹起来,一个个宦官、虎贲郎风风火火,急步而行,如果不是宫里有规定不准奔跑,只怕会有人发足狂奔他们大多知道一点风声,早就等着看卫将军刘修如何反击,今天刘修一进宫,他们就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倾听德阳殿的一举一动。
他们并不是关心刘修的生死,他们甚至不关心皇后和皇嫡的生死,他们只是一群看客。看客看的热闹,淡漠的是生死,他人的生死。如今天接连下诏,不仅要召已经被收去金策、印绶的宋皇后,还要召在宫里地位尴尬的袁贵人,事情显得扑朔迷离,悬念迭起,谁胜谁负,即将揭晓,这些看客们也跟着莫名的激动起来。
宋皇后披散着头发,静静的坐在掖庭诏狱中,听得外面纷乱的脚步声,她许多天没修的眉毛轻轻的颤了颤,鼻翼抽了抽,随即又放松下来,只是抬起眼皮,平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皇后,喜事儿,喜事儿。”黄门令柳云霜挑着兰花指,迈着小碎步,像一阵风似的飘了过来,满脸喜气,还没进门就连声贺喜。狱卒刚打开一道门缝,柳云霜就挤了进来,凑到皇后跟前,轻声说道:“皇后,卫将军入宫自辩,请求陛下重验,结果一验就露了馅,那何贵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皇长现在都不是陛下的血脉了呢……”
柳云霜像小云雀似的把德阳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宋皇后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欠身道:“那请容罪妇稍作梳洗,再去见陛下。”
“梳什么梳啊。”柳云霜抹得鲜红的嘴唇一撇,给宋皇后使了个眼sè:“就这样,还嫌不够惨呢,来。我再给你打扮一下。”
宋皇后随即会过意来,点了点头,柳云霜四处一看,捏着鼻。从墙角的便桶旁的污水里取出几根麦草,折成几段,撒在宋皇后的头上,然后又道了一声歉,伸出纤纤玉指,将宋皇后原本还算是整齐的头发挠得一团糟,再给她脸上抹上一些垢。这么一打理,原本只是寒素的宋皇后顿时变得惨不忍睹,就像是遭了多大罪似的。
掖庭令在一旁看着,心里可不是滋味,陛下如果误会他虐待宋皇后怎么办?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柳大人,过犹不及啊。”
“知道知道。”柳云霜嘴里应着,向后退了一步,打量了片刻。这满意的拍拍手,一看手上的污迹,他犹豫了一下。凑到鼻边闻了闻,脸顿时苦得像睡干的橘皮,连忙把手伸得老远,恨不得扔到墙那一边去。掖庭令苦笑一声,亲手端来了手让柳云霜洗手,柳云霜仔细的洗了两遍,这勉强忍了。
随后又去接皇嫡刘协,这倒不用那么费事,因为刘协这两天虽然没受什么刑,可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大人的照顾。呆在这yīn森的诏狱里,每天听着犯人们的惨叫声,他虽然勇敢,毕竟是个六七岁的孩,被吓得不轻,原本圆圆的小脸现在瘦了一圈。眼睛显得特别大。
一直很平静的宋皇后一看到刘协这个样,泪水夺眶而出,抱着刘协泣不成声:“阿协,你受苦了。”
刘协紧紧的揪住宋皇后的衣襟,把头埋在她的胸前,战战兢兢的叫道:“母后,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我们不会死,我们不会死。”宋皇后手忙脚乱的抹着刘协脸上的泪水,刘协原本就已经很脏的小脸顿时变得一团糟。
柳云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道:“这样好,连打扮都不用了。”
的确不用打扮了,这母俩哭得涕泪纵横,就连那些见惯了生死的狱卒们都有些承受不住。见到天时,他们什么也不用说,只是往那儿一跪,天就心如刀绞,又惭愧又怜惜,怜惜化作对皇后母的温情,愧疚化作扑向何贵人和袁贵人的怒火。
袁贵人还没有来,何贵人却已经傻了,她跪在地上,只知道连连叩头,额头已经磕破了,鲜血长流,满脸满身,天恨极,也不让她起身,就让她在那儿一下接一下的磕着,磕得张让和赵忠等人一阵阵心惊肉跳。
“把那个贱婢抓来!”天嘶声大叫:“朕要灭她袁氏满门!”
跪坐在一边的刘修暗自叹了一口气,天真是一点也沉不住气,袁氏满门要是那么好灭,又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
……
袁徽面sè苍白,脸上的脂粉也遮不住惊慌,两只手搅在一起,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点点,陛下召你呢,再磨蹭,可别怪我不客气。”一个中年宦官尖声叫道,一脸的嫌恶,而昨天这个时候,他还满脸媚笑的看着她,像一条摇着尾巴的狗。
袁徽瞥了他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陛下是宣我前去见驾,还是要送我入狱?”
宦官一愣:“宣你见驾。”
“既然如此,那我要去整理了一下妆容。”袁徽说着,不等那宦官答应,径自起身进了内室。宦官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起来,自言自语的转起了圈:“究竟是宣她见驾,还是……好象是宣,嗯,应该是宣,不过……”
袁徽在室内,她知道这个宦官的xìng格,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反应得过来。她立刻叫过贴身的宫女,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又迅速的写了一个纸条,塞到宫女的手里,然后跪倒拜了一拜:“我袁家的生死,就全在你手上了。”
那个宫女几次替袁徽办事,都得到了袁家非常厚重的赏赐,早就把自己当成了袁家的人,见袁徽如何郑重,连忙跪下:“请贵人放心,我一定送到。”
袁徽又拜了拜,这稍微打扮了一下,对着铜镜看了又看,这从容的打开门,也不看那中年宦官一眼,径直向德阳殿走去。中年宦官一时有些气短,很想大声斥骂袁徽两声长长威风,可是话到嘴边,一瞥袁徽那挺得笔直的腰,又咽了回去。
袁徽还没进德阳殿,就听到了天沙哑的怒吼声,她在殿门口站了片刻,低下头,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重抬起来,面sè平静的进了大殿,经过宽广的殿前广场,走过白玉石桥,拾级而上,在殿门外脱了鞋袜,光着脚,进了殿。德阳殿是天大会群臣的地方,地上全部铺着火砖,即便是光着脚踩上去也不嫌凉,可是袁徽的心里却是冰凉冰凉。
“贵人袁氏,拜见陛下。”袁徽看到宋皇后坐在一边,但还是一身犯人的褚服,并没有换上皇后的冠冕,就没有过去跪拜。至于已经晕倒在一旁的何贵人,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贱人,你是如何污蔑皇后和皇嫡,离间我皇家骨肉的,从实招来。”天一个箭步冲到袁徽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打得有些猛,不仅袁徽被打得摔倒在地,天自己也险些摔倒。赵忠连忙赶上去扶住天,连声劝道:“陛下,请保重身体,莫因这等人伤了自己。”
天手脚冰冷,这一阵咆哮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虚汗不停的涌出,脚步也变得飘浮起来,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只得由赵忠扶着回到座位上,气喘吁吁的怒视着袁徽。
袁徽伏在地上,定了定神,她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似乎已经肿了起来。她借着起身的时候扫了一眼刘修,见刘修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睑低垂,有如石雕,可是他握在身前的手却紧紧的捏在一起,关节都有些发白。
她无声的笑了笑,重跪好,拜伏在地:“臣妾不知,请陛下示下。”
“不知?”天一愣,加暴怒:“你做下的事,还想装不知道?”
张让也喝了一声:“袁贵人,你们利用妖术诬蔑宋皇后和皇嫡,离间陛下骨肉,诬陷卫将军的事,何贵人已经招了,你就别想再隐瞒陛下,如实招来,陛下也许能念天地之仁,赏你个痛。要是还想蒙混过关,只怕陛下想饶你,老天也容不得你。”
袁徽淡淡一笑,再拜了拜:“谢陛下宽容,臣妾感激不尽。臣妾愚昧,闻说宫中有传言,称皇协与陛下不相仿佛,反倒与卫将军刘修有几分相似,疑为非是陛下骨肉。兹体事大,臣妾以为不可等闲视之,故先向皇太后打听,皇太后亲口对臣妾说,皇嫡与陛下当年毫无相似之处,臣妾担心有人想以鱼目为珠,杂树为梁,为一已之私,乱皇家血脉,故斗胆寻道访仙,想为陛下分忧。若证实传言为虚,则还皇后与皇嫡清白,若证实传言为实,则臣妾也算是为陛下尽薄绵之力。陛下明鉴,臣妾本是一片忠心,奈何臣妾无识人之明,不知道术真伪,为妖人所惑,险些酿成大祸,臣妾犯下如此大错,自知罪孽深重,万死不能赎其一。臣妾不敢奢求陛下法外开恩,愿任凭陛下处置,以消臣妾愧疚于万一。”
袁徽说完,伸手扶掉头上的首饰,解开发髻,将头发披散开来,又脱掉了外衣,然后拜伏在地,再也不说一句话。
天气得直哆嗦,指着袁徽,好半天说道:“这么说,朕还得谢你不成?”
“陛下明鉴,臣妾虽然出于一片至诚,奈何大错却是事实,不敢受陛下此言。”
刘修暗自叹了一口气,巾帼不让须眉,这袁徽不简单啊,这一双肩膀虽然并不宽厚,却将所有的责任都担了下来,而且说得滴水不漏,看来要趁胜追击、扩大战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未完待续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3章 趁胜追击
十月的最后一天了,你还等什么,留着月票做种么?^_^ 投下来吧!
————
“壁虎断尾,壮士断腕!”
袁逢看着袁徽那熟悉的字迹,泪如雨下,他虽然还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但是他知道,能让袁徽做出这个决定,写出这八个字,那结果肯定是非常不妙了。
“带这位恩人到后院去休息休息。”袁逢对儿子袁基使了个眼sè,袁基默默的点了点头,起身对那个送信来的宫女伸手相邀,那宫女受宠若惊,对袁逢施了一礼,跟着袁基出去了。时间不长,袁基又回来了,重新坐在袁逢面前,点了点头,轻声道:“已经处理妥善。”
“嗯。”袁逢片刻之间已经写完了两封书札,他吹干了墨迹,仔细的封好,递给袁基:“立刻送出去,用最快的马,最可靠的人。”
袁基看了一眼,一封是给袁绍的,一封是给袁隗的。袁隗就在不远处,用不着快马,最快的马当然是给袁绍的。他愣了一下:“父亲,那我们呢?”
“我们?”袁逢老泪纵横,愧疚的看着袁基:“孩子,你以为就凭你妹妹一个人能承受得起陛下的震怒吗?你以为刘修会放过这个机会,不狠狠的咬下我袁家一块肉吗?真是天意啊,谁料到我袁逢会落到这个地步,还连累了你。孩子,这都是天意,非人力可为啊。”
袁基的脸顿时白了。
“快去吧,去得迟了,你妹妹就白死了。”袁逢痛苦的捂住了脸,低下了头。
袁基呆坐了片刻,咬咬牙,抬起袖子用力的擦~~-更新首发~~了擦眼泪,飞奔出去。身后,袁逢发出压抑的嚎哭声,像一匹失去幼崽的狼。
……
袁徽被暴怒的天子下令打得奄奄一息。却还是一口咬定这件事全是她一人所为,与袁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并且坚称自己是一片忠心,想搞清楚事实真相。并非有意陷害,至于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这全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她也是受害者。至于蓄意陷害皇后和卫将军更是无从谈起。
她被打得奄奄一息,天子也被气得奄奄一息,真相大白之后,他固然气恼。但更重要的却是想抓住这个机会重挫袁家,能把袁家一网打尽那才好呢。可没想到袁徽这么硬气,不仅把责任全担了过去,而且表现得很委屈,把天子趁胜追击的计划击得粉碎。
天子熬不过袁徽,他先晕过去了。在晕过去之前,他总算还来得及下了一道诏书,命令骠骑将军董重撤离卫将军府。转而包围了袁家三个府第,不让任何一个袁家在京的人逃脱。
就在董重接到诏书,迅速移动的时候。袁逢派出的两个信使一个走进了袁隗的书房,一个冲出了洛阳上东门,快马加鞭,直奔冀州,随后袁氏三府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刘修此时虽然得知父母刚刚到宫里来,自己是楚元王刘元的后人,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不能去见他们,天子病危,已经洗清冤屈的他必须陪在天子身边。以防天子有任何意外。皇太后赶来了,一见到天子这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既心疼又恼火,大声嚷着要把袁徽杀掉,刘修连忙拦住了,现在杀掉袁徽有什么用。杀掉她,这条线索就彻底断了。
太医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天子又抢救过来了,天子刚刚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一个太医就满头大汗,“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刚刚为天子的舒服而松一口气的太医们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抬了出去,在偏殿施救。
“德然——”天子无力的呻吟了一声,冲着刘修动了动手指。他的声音太微弱,刘修根本没听到,还是张让明白天子的意思,连忙走到一旁枯坐的刘修面前,“卫将军,陛下叫你呢。”
“陛下醒了?”刘修一愣,连忙起身赶到天子身边,伸手握住天子的手,手指落在天子的脉门上,他五识过人,很快就探出天子的脉相非常不稳。“陛下,真相已经大白,jiān人已经伏法,陛下就安心养病,不要忧虑太多了。”
天子眼中流出浑浊的泪,手指无力的动了动,嘴唇翕张:“德然,朕误会你了。”
“陛下——”刘修也流下了泪水:“臣还好,没受什么罪,受了委屈的是皇后和皇嫡子,请陛下还是先恢复皇后的策命吧。”
“朕知道,朕知道。”天子想起皇后和皇嫡子那副凄惨的模样,心里更是悔恨交加,立刻下诏恢复皇后之位,重新主掌六宫,并赏赐无数,以作补偿。好在策免皇后的事情太过仓促,还没有诏告天下,这时候恢复起来也容易,只要把金策和印绶还给皇后也就行了。“朕要立阿协为太子,可是立太子是国家大事,不可儿戏,等朕稍微好一些,能坐起来的时候,再诏告百官。”
“陛下安心将养,陛下正当英年,虽遭巨变,但只要好好休息调养,很快便能恢复,再活个四五十年的不成问题。”刘修含泪笑道:“陛下,你难道不想抱孙子、重孙子吗?臣还等着陛下赐婚,让臣的女儿阿和成为太子妃呢。”
天子无力的笑了笑,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气:“一定,一定,朕答应你的,一定会给你。”
“那臣就谢过陛下了。”刘修笑道:“陛下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
天子点点头,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已经换上皇后服饰的宋皇后带着重新洗漱梳妆后的皇嫡子走了过来,见天子哪些虚弱,不免有些伤心。皇嫡子拉着天子的另一只手,泪珠儿在眼眶里滚动,却紧紧的咬着嘴,不肯哭出声来。天子感觉到了皇嫡子的小手,睁开了眼睛,露出怜爱的笑容,费劲的抬起手摸了摸皇嫡子消瘦的小脸:“阿协,恨父皇吗?”
皇嫡子摇摇头,泪水从脸颊上滚落,湿润了天子的手。“父皇为jiān臣蒙蔽,阿协不恨父皇。”
“好孩子,好孩子。”天子将皇嫡子拉过来,揽在胸前,转过头看着刘修,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笑意。他虽然没说,但是刘修感觉到了,点头道:“这是臣应该做的。”
在太医们的jīng心照料下,经过一天一夜的调养和休息,天子的气sè有了些改变,气息也平稳了一些,勉强能靠着被坐起来了。这期间,刘修除了让人到府里报个信,并且请人把父母请来,就在宫外见了一面,又立即派人送他们回府之外,一直陪在天子身边。皇后和皇嫡子也是衣不解带,累了就在侧殿打个盹,醒了就在天子榻边候着。
第二天傍晚,天子喝完了太医准备的汤药,吃了些稀粥,jīng神好了些,把刘修叫到面前,让他坐在自己榻边,问了一个问题:如何处置袁家?
刘修有些憔悴,虽然他身体好,jīng力旺盛,可是这一天一夜没好好休息,还是让他觉得有些疲倦。他抬起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 “臣听骠骑将军说,袁氏三府都很平静,经查,就在袁贵人来见驾之时,她宫里的一个宫女出了宫,后来一直没回宫,据臣猜测,袁徽已经把事发的消息传到了袁府,袁府有了应对之策。”
“这个贱人,真是狡猾。”
刘修暗自叹息一声,天子这句话说得不错,这袁徽果然是个厉害角sè,当机立断,袁家几个老少爷们都不如她,这亏得是个女子,要是个男的,那可比袁绍和袁术更难对付。可就是这么一来,已经足够让他和天子头疼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连这么好的机会都无法触动袁家的根基,那以后还能拿袁家怎么样?
刘修接着说道,“臣觉得,可以从何进着手。何家是明,袁家是暗,而且是两条线,宫里是袁贵人、何贵人,宫外是袁隗、何进,袁贵人这条线,暂时看来是追不下去了,可是何进那条线还可以追一追。”
天子目光一闪。
“何进上疏弹劾臣不忠不孝,他是如何得知臣的父母失踪的?臣从弟刘备千里迢迢的从涿郡赶来,就是为了告诉臣有人在查这件事。查的人便是袁家的追随者,阳翟郭家的人,一个是幽州刺史郭勋,一个是袁绍帐中的从事郭图。郭勋一直依附袁隗,这件事,袁隗和袁绍两门都脱不了干系。”
“郭家不值一提,朕要对付的是袁家。”
“陛下圣明。”刘修也不想对付郭家,特别是郭图,在他看来,那货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把他留在袁绍身边再好不过了。不是有人说嘛,袁绍官渡之战之所以败在曹cāo手里,就是因为这个郭图实在是太给力了。要不是他逼得张郃和高览临阵投降曹cāo,断送了袁绍最后一个机会,官渡之战的最后结果还真是很难说呢。“不过,袁绍也好,袁隗也罢,他们都是藏在幕后,没有确实的把柄,要想动他们,可不太容易。”
天子的眉头拧了起来。
“臣觉得,可借着冀州战事不利的由头,下诏切责袁绍。再敲打敲打何进,如果他肯配合,也许能把袁隗这个司徒挤下去,这样一来……”刘修拖长了声音,不再往下说了,眼睛盯着天子,一动不动。
天子眨了眨眼睛,沉思半晌:“也只能如此,至少可以把袁家从朝堂上清除出去,也是件好事。”
“陛下圣明。”刘修再拜,“那臣去会会何进?”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4章 绝处逢生(第二更)
第二更,求月票!
感谢酒井里的酒和看见彩虹的狗书友赠送的章节,诸位赶紧去领取吧,要不然老庄挺没面子的,也辜负了这两位书友的一片好意……何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何进和何苗兄弟徬徨无计,他们都不是擅长智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袁家玩得团团转。如今宫里袁徽和妹妹何贵人一起被下了狱,宫外袁氏三府皆被董重大军围住,竟似要满门屠戮的架势,他们立刻就慌了手脚,且不说现在进不了袁府,就算能进,他们也不敢再和袁家人有什么来往。
可是没有了袁家为他出谋化策,他又能有什么主意,他们兄弟虽说为官多年,可是人家都嫌他们是屠户出身,不肯依附他,有几个门客也不过是混饭吃的,没什么真本事,一看这次何家要倒霉,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剩下的只有何苗几个部曲,这些人和他在北疆打过仗,杀人拼命还行,出点子就差了些。
听说刘修上门,何进的汗珠子从额头滚了下来,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最后弟兄两人你推我,我推你的出了门,二话不说,往刘修面前一跪,乒乒乓乓就磕头。
刘修很奇怪,何家人是不是叩头虫转世啊,怎么一个个叩起头来这么熟练?
“何府君,你这是干什么?”刘修连忙把他们扶起来。
何进的胖脸上又是血又是汗,混和了尘土,一片狼藉。“进也无知,受jiān人蛊惑,得罪卫将军,进无地自容。万望卫将军高抬贵手。”
刘修嘴角一歪:“何府君,我第一次登你的府门,你就让我站在外面说话?”
何进这才明白过来,连忙把刘修往里引,他不敢走在刘修的前面,只能侧着身子,像个小厮般前行,不过他那肥硕的身子可没有一点小厮的机灵。又加上心慌意乱。进大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要不是后面的何苗身手还算敏捷,抢上一步扶住了他,说不定就得摔个狗啃屎,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看得刘修都有些不忍心了。这样一个庸才做了大将军,大汉怎么可能不亡?历史上这位何国舅死得窝囊,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现在肯定后悔了,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在南阳做个富家翁。
何进手忙脚乱的把刘修引到堂上。然后又吩咐人上酒,然后弟兄两人跪在刘修面前,簌簌发抖,连声求饶。刘修见他们这样子,心道也不用再吓了,再吓说不定就晕过去了。他咳嗽了一声,先向何苗说道:“校尉北疆受伤之后。可曾有什么后遗症?”
何苗连连摇头:“托将军之幸,些许皮肉伤。在北疆时便已经好了。”
刘修笑了:“那是你身体好,与我何干。说起来,我们也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只是一向事务繁忙,很少走动,还请校尉莫要说我自负轻狂才好。”
何苗一时有些吃不准,和何进两人互相看了看,眼中露出诧异之sè。何贵人在宫里说皇嫡子是刘修的种,何进在外朝上疏弹劾刘修,导致刘修险些送命,现在刘修翻身,此时上门,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可是他这么客气干什么,还和何苗拉起了八杆子打不着的战友关系?
“岂敢岂敢。”何苗到底是经历过战阵的人,首先冷静下来:“不知将军今天突然前来,有何指教?”
刘修哈哈一笑,转向何进:“当然是为何府君弹劾我一事。不过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何府君啊,你知道吗,正因为你弹劾了我,我失踪数年的父母又找到了我。”
何进“啊”了一声,跟着陪笑了两声,心头却是狐疑不已。
刘修见了,也直咂嘴,只好更直接一点。“不过,何府君与我往rì无冤,近rì无仇,不知为何因此弹劾我,而且据我所说,暗中到涿郡查访我的人,好像也与何府君无关吧?何府君莫非是被人利用了?”
何进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将军明鉴,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这话一说开,事情就好谈了。何进明白刘修今天来不是要他xìng命的,而是要他反咬袁隗一口,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当下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还惋惜的说道:“为此,我还送了袁隗四颗合浦珠,不曾想他却是拿我当刀使,让我和将军产生了误会,真是过意不去。”
刘修笑笑:“府君,你这人呢,就是太忠厚了,忠厚是个美德,可要是被人利用了,那就不值了。这样吧,你把经过写成奏疏,向陛下请个罪,我再为你向陛下解释一下,也许陛下会念在皇长子的份上,饶你一命。”
何进大喜,忙不迭的应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现在居然还有条生路,简直是绝处逢生。他也知道袁家既然这些没搞倒刘修,天子肯定会对刘修有所歉意,只要刘修愿意放过他,那他活命的可能xìng就大大增加了。
何进请刘修稍坐,自己去写请罪疏,然后又示意何苗送刘修一份重礼。何苗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小气,只得咬咬牙,把何贵人生了皇长子后天子赏他的几件质地上乘的宝玉拿了出来。刘修也没有太客气,虽然他不怎么把这几件玉器放在眼里,但是如果不收,只怕何家兄弟不安,不收白不收啊。
何进写好了请罪疏之后,恭恭敬敬的请刘修过了目,得到了刘修的同意之后,这才与袁隗给他的皂囊一起封好,派人送往宫中,又吹捧了刘修一番,像个孙子一样把他送出门,看着刘修登车远去,这颗呯呯乱跳的心才算落到肚中,兄弟俩互相看一眼,喜极而泣。
天子得到了何进的请罪疏,再看了那个证据之后,恨不得即刻下令骠骑将军董重锁拿袁隗全家。刘修劝住了天子,袁隗身为司徒。掌握天下户口本就是他的职责范围,虽说这次他用心险恶,但是仅凭这么一件事还不足以要他的命,袁绍、袁术都领重兵在外,如果惩处过重,正好给他们起兵的借口,到时候天下士人也会觉得天子不公。
天子气得咬牙切齿,却也知道刘修说的有道理。只得按照刘修的建议。派人到袁隗府责问他,袁隗也光棍,痛痛快快的承认了他借何进之手来对付刘修的罪名,然后引咎辞职,并上还收受的贿赂。至于玄阳子的事。他一概不承认,从头至尾不知道。
天子无奈,验子的事情让他非常丢脸,他也不好意思公布天下,那无异于打自己的耳光。他只能以袁隗诬陷同僚的罪名罢免了袁隗的司徒,然后又以袁徽用巫术、作祟宫闱的罪名罢免了袁逢的少府。责令袁逢、袁隗闭门思过。
因为这件事,袁家丢了一个司徒,一个少府,也算是损失惨重,不过官职丢了可以复得,而人死了,却不能复生。袁徽入狱。自然是死路一条,而中常侍袁赦这次也倒了霉。天子查出他有越界查阅皇后宫记录的不轨行为,下令收监彻查。袁赦平时也做了不少恶,知道这次是活不成了,到了狱里也不过是多受一些罪,接到诏书之后,干脆拔刀自杀了。
至此,袁家在宫里的势力被一扫而空。
何家也受了惩处,何贵人被贬为美人,只比普通宫女好一些,何进、何苗被免为庶人。
事情已经结束,刘修请示天子,准备出宫回府休息,这几天也把他累得不轻。天子虽然希望他能多陪自己说说话,可是一看刘修那副疲倦的样子,也不忍心强留,更何况他父母失踪数年后重现于世,如今住在刘修的府中,还仅仅和刘修见了短暂的一面,不能不让他回家与父母团聚一下,便同意了刘修的请求。
刘修谢了恩,出了宫,还没走到宫门外,又被天子派人请了回去。他有些头疼,心里有些厌烦,可是又不能表露在脸上,急急忙忙的赶回德阳殿,还没说话,天子便歉意的笑道:“不是朕不让你出宫回府,是袁徽那个贱人要见你,不见你,她不肯死。”
刘修哭笑不得:“她要见我干什么?”
“她说有个秘密,和你有关。”天子忽然有些神往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惋惜什么:“这个贱人虽然可恶,可是的确是个人才,如果不是姓袁,那该多好啊。”
刘修知道,袁徽不管是才学还是相貌,抑或是在权谋上的造诣,都是宫中这么多女人中首屈一指的,为了迎合天子,她似乎还配合天子一些很怪异的兴趣,可以说是天子最喜欢的女人,没有之一,如果不是出自袁家,她只需要使出三分力气就可以独宠后宫,什么宋皇后、何贵人都不是对手。如今她要死了,以后很难再有这么一个能迎合天子心意的女人,天子心里大概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如果不是姓袁,天子说不准会饶她一命。
刘修领了诏命(最快更新),来到掖庭诏狱,说来也巧,那间牢房正是不久前关押宋皇后的,不过刘修不知道罢了。
听到刘修的脚步声,一直悄无声息的卧在墙角的袁徽忽然坐了起来,有些慌乱的背过身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拉紧了衣襟,又用袖子抹了抹脸,这才转过身来。她那张原本俊美的脸现在已经变了形,肿胀得看不清面目,一双俏目也几乎睁不开,看得刘修心里颇不是滋味。
“我想和卫将军说几句话,不知道能否行个方便?”
旁边的掖庭令和狱卒们不敢做主,都把目光看向刘修。刘修有些犹豫,私下和犯人说话,这是违规的,袁徽不会是想临死前再坑他一把吧?
袁徽努力的睁开眼睛,哀求的看着刘修:“妾身已是待死之人,纵出全身之力,也不能动将军一根寒毛,将军难道还怕我一个弱女子吗?”
刘修被她看得一阵心软,转身从怀里掏出一把五铢钱塞到掖庭令的手中,示意了一下。掖庭令会意,连忙带着手下出去了。虽说这不合规矩,可是哪能什么都合规矩,再说他们也知道刘修经过这件事后,地位更加不可动摇,现在是天子的宠臣,将来还是太子的靠山,谁敢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得罪他。就算他想在这里办了袁徽,他们也会装作没看见。
听得上面的关门声,刘修四处看看,拿了一张破榻过来,与袁徽隔着木栏坐下,歪着脑袋,托着腮,有些百无聊耐的说道:“袁姑娘,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不瞒你说,我忙了几天,累得要死,你说完了,我好回家休息。”
袁徽忽然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过了片刻,她重新抬起头:“多谢将军这么称呼我。”
刘修愣了一下,不自觉的笑了一声。他在别人面前的时候,总是称呼袁徽为袁贵人,可是私下里,当他和袁徽独自面对的时候,他会无意识的称呼袁徽为袁姑娘,一如当初在袁府看到她的时候。不过他没想到袁徽会对这个称呼的小小差异有这么大的反应。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袁徽原本也是一个高贵得甚至有些高傲的贵族仕女,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家世更是好得不用说,要嫁的对象也是当世的年青俊彦、名士之类,不过她的命不好,先是险些被假名士黄子艾骗婚,后是被他拒绝,最后为了袁家的前途,她又进了宫,成了贵人,要对那个既不是名士,也不是俊彦的天子卑躬屈膝,曲意奉承。
红颜薄命四个字,就是她的写照。如果不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她大概连看都不会看天子一眼,贵人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只是一个侮辱。
“这个……也没什么意思,只是随口一个称呼,袁……姑娘就不要太介意了。”刘修有些尴尬,险些又称她为袁贵人,可是话到嘴边,看着袁徽那乞求的目光,他又放弃了。他看得出来,袁徽死意已决,一定要等他来,不过是一个未了的心愿罢了。他坐直了身子,欠身施了一礼:“袁姑娘,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如果有什么心愿,只要不强人所难,我愿意为袁姑娘效劳。”
“唉——”袁徽轻轻的叹息一声,“千头万绪,从哪里说起呢,将军,有时我就想,如果我不姓袁,不是将军的敌人,那该多好啊。”(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