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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混在东汉末txt下载     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8章 外戚

    刘修虽然兵力不足,可是面对三万多羌人,他却占据了足够的主动,几乎是无rì不战,把羌人越追越远,一直赶到陇西郡的大夏、枹罕一带。&&枹罕有一个叫宋建的也在这次造反之列,不过他没有随羌人四处抢劫,而是在枹罕建了一座白石城,占山为王了,自称河首平汉王。羌人们被刘修追得无处可逃,大部分跑到枹罕投靠了这位河首平汉王。

    刘修听说这个消息,气得笑出声来,心道老子不敢做出头椽子,袁绍有四世三公的家声为靠山都不敢太嚣张,你倒不声不响的关起门来称王了?当真是天高皇帝远,天老大,你老二?

    刘修派人给宋建送了一封信:交出羌人,束手就缚,我可以饶你一条小命,否则就凭你称王这一点,我就可以杀你全家,夷你三族。

    不料,宋建比他更牛,派人回了一封趾高气昂的诏,面还盖着河首平汉王的玺,大意是说,汉家火德已衰,天下大乱,我宋建为天下百姓着想,起兵称王,护佑一方。羌人来归附我,我怎么能不顾他们的死活,把他交给将军呢?将军年少有为,只是看不清天下大势,明珠暗投了,如果能归顺我河首平汉王,我可以封你为大将军,一起为天下苍生造福。

    刘修彻底无语了,看过二百五的,没看过这么二百五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不过,刘修没有真的急乎乎的去攻城。他手下只有七八千人,而且以骑兵为主,野战还行,要攻城可不行。再说了。有这样的傻逼留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实力还蛮吓人的,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征兵。于是刘修退陇西郡治狄道,一面等待阎忠和赵云的消息,一面天子:陇西有人称王了,我兵力不够。正在征兵,请陛下下诏征讨并允许我征兵。

    ……

    “汉七营,羌七营?”天子将刘修的奏疏轻轻扔到案,嘴角一挑:“这竖子现在牛气了,志向不小啊。”

    “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卫将军其实也就是望封侯而已,不算过份。”袁隗淡淡的说道:“卫将军虽然出身不明,但先平北疆,后定凉州。这样的功劳封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陛下又何必担心。”

    天子眼神一紧。盯着袁隗那张平静的脸,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强笑了一声:“司徒大人是嫌我的封赏太薄,所以刘修在要吗?”

    袁隗不卑不亢的躬身施礼:“陛下多虑了,臣只是觉得如今正是用人之时,当君臣一心。不可横生猜忌。刘修虽然年轻,却善于用兵。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陛下如果因为一些小事而对他生疑,或许会因此伤了国家栋梁。”

    袁隗越是为刘修解释。天子心里却是不高兴。天子九鼎,诸侯七鼎,这是过去的说法,也就是说诸侯落天子一等。可是现在情况与过去不一样了,天子下面还有王,汉家有制度,非刘姓子孙不得为王。虽说刘修很可能是楚元王的后人,要封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袁隗不知道啊,他说这话就是故意挑拨,是在借题发挥,要拿刘修当挡箭牌。刘修要建七军,那是僭越,如果不处置刘修,那以后袁绍要是也干这事,你也不能说袁绍了。

    天子皱起了眉头,对刘修这个时候搞出这事非常不爽,这不是给老子找麻烦嘛。

    司隶校尉杨彪咳嗽了一声:“陛下,卫将军虽说战功卓著,可是他那学问……”杨彪摇了摇头,表示不屑:“我听说他在外面不怎么说是卢中郎的弟子,反倒经常自称是段颎的弟子,大概是觉得自己学问太差,可能会给卢中郎脸抹黑。”

    天子的脸sè和霁了些,杨彪说刘修的学问差,就是为刘修开脱,刘修要建七军,未必就是诸侯七鼎之意,袁隗这么说,有故意栽赃的嫌疑。“我听说卫将军的战旗是朱雀,朱雀者,因火而生,失火则亡,这是拱卫大汉之意。朱雀七宿,第一宿井木犴便是天狼,臣愚笨,估摸着他这羌七军大概是按照朱雀七宿所建。”

    “司隶言之有理。”太尉桥玄睁开了眼睛,颌首附和杨彪的意思:“朱雀南方火,凉州西方金,以朱雀七宿建羌七营,正是取火克金之吉兆。张角生事,山东不安,如果能尽快抚定凉州,对朝廷来说也是好事,纵有些不妥之处,陛下安排饱学之人辅佐他一二便是,不能把事情扩大,以免凉州久久不平。万一骠骑将军不利,想抽调卫将军增援也不行。”

    天子点了点头,心气儿解了些,自我解嘲的笑了一声:“太尉说得有理,刘修那学问……的确不怎么样,你看这奏章写得多粗疏,以前有刘表给他掌文墨,后来有伏完,这次伏完没去,他便又出岔子了。看来等凉州事平之后,要逼着他到太学读几天才行。”

    “陛下,那他会觉得很闷的。”司空唐珍适时的打了个趣。天子想到刘修坐在太学读,百无聊耐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袁隗脸sè不变,拢在袖子里的手却用力捏了一下,本想再说两句,可是一想到还在关中的袁术,只得又忍了下去。桥玄一向与他不合,唐珍据说和刘修身边那个小姑娘唐英子是亲戚,他们帮着刘修便也罢了,可恨的是杨彪身为袁家的女婿,居然也帮着刘修开解,这让他非常不高兴。

    他咳嗽了一声:“陛下,凉州刺史周洪战殁,朝廷至今没有下诏褒奖,只怕不妥。再者,凉州刺史缺空得太久,所有的责任都落在卫将军的肩,似乎也不太方便。请陛下三思。”

    天子有些犹豫,他本来是想让刘修兼领凉州刺史的,这样做起事来也方便,可是现在刘修闹出这么一出,凉州刺史这个位置又有好几个人盯着。如果硬要塞给刘修,只怕不妥。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这个朕已有安排,就让左昌去,司徒府行个文,便也是了。至于周洪,为国尽忠。马革裹尸,也是难得的忠臣义士,自当嘉奖,司徒府拟个章程来。”

    袁隗本想在凉州安插一个自己的亲信,可是一听天子这么说。他又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迅速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大汉国的大小官员,从县令长开始,基本他都是如数家珍,左昌虽然在政绩并没有什么突出之处。但是左昌有个弟弟叫左丰。是宫里的小黄门,在太后身边当差,想必是他通过太后向天子提出了要求,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和天子争这个凉州刺史的位置了。更何况天子还同意用嘉奖周洪作为条件,来换取他的支持。

    “陛下圣明。”

    天子暗自冷笑。他当然知道袁隗不会真的以为他是什么圣明天子。只是这些事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没有必要撕破了脸。

    “诸位。山东大乱,将如何处之?”

    桥玄躬身一拜:“陛下。臣以为骠骑将军尊贵,却未曾经过战场厮杀,骤然付以重任,于国有败军之疑,于已有伤身之险,殊为不妥。臣昧死,敢请陛下请骠骑将军回洛阳,镇守京畿,另任他们征伐山东。”

    天子拧起了眉头,这桥玄还真是越老越倔啊,这当着众人的面说骠骑将军董重不行,也就是说我用人不当了。董重是没打过仗,可是他只是坐镇山东调度,又不是要他亲自阵搏杀,有那么严重吗?难道他也想要这军权?

    “骠骑将军虽然没过阵,可这不过是些许流民生事而已,又不是两国交战,哪来的那么多凶险。”天子摆摆手,打断了桥玄的话,“纵使骠骑将军不通战事,可是皇甫嵩、袁绍和董卓都是久经沙场之人,难道凭他们三个,还不能荡平张角那些乌合之众?”

    桥玄还待再争,天子却已经拂袖而起,径直出了大殿,把他们全扔在殿。张让从帷后走了出来,堆着一脸的笑,伸手道:“诸位,请。”

    袁隗不动声sè的欠身施礼,起身离开。唐珍也不肯多留,与众人拱拱手,自行离去。桥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站起来,慢慢的向外踱去。杨彪连忙前扶着他,一边走,一边轻声问道:“桥公,这件事……好象不太对啊。”

    “什么不太对?”桥玄侧过脸,扫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陛下太掉以轻心了,他以为那些流民不能成事,和往常的叛逆一样,只要朝廷大军一到,自然平息。可是陛下不想想,我朝立国一百五十七年,哪一次是八州并起?”

    “桥公说得有理,彪正是觉得形势严重,陛下这么处置,实在不太妥当。虽说袁绍、皇甫嵩、董卓之辈都是能征善战的名将,可是骠骑将军……他可没打过仗啊,让他去统率诸军,只会牵制诸将,不会有任何好处。”

    “何尝不是呢。”桥玄唉声叹气,连连摇头:“陛下虽说解了党锢,可是和士人之间的分歧还是没解开,他对汝颍士人的猜忌心太重了,只好扶植外戚,可是外戚又何尝不是祸害啊,先前的梁冀……”

    杨彪皱了皱眉,又提醒道:“桥公,恐怕不仅仅是扶植外戚,平衡朝中势力这么简单?”

    桥玄这才注意到杨虝的意思,他停住脚步,转身看着杨彪,“文先,你听到了什么?”

    杨彪摇摇头,“我没有听到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宫里的阉竖原先有不少人和张角来往甚密,这次张角起事,却没有听到任何处置他们的消息,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桥玄眉头一拧,也觉得非常诧异,天子这次的举动似乎显得太平静了些。当初凉州大乱,而刘修还坐镇关中,天子都大吃了一惊,怎么这次八州并起,天子却不当一回事?

    “我听说,张角当初入宫,曾经献了几个会房中术的巫女给陛下,如今张角已经成了逆贼,那几个女子却安然无恙。小子斗胆妄测,莫非陛下已经……”杨彪说到这里,没敢再说下去,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又直直的看着桥玄的眼睛。

    桥玄一惊:“你是说,陛下已经被他们的妖术控制住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件事?”

    “这么说来,倒的确有些可疑。”桥玄越想越害怕,连手脚都颤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天子沉迷已深,只怕不易提醒。”杨彪沉吟道:“是不是找几个真正有道术的人来看看?”

    桥玄点点头:“此事事不宜迟,当尽早cāo办才是。”

    ……

    天子信步出了殿。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椒房殿,他仰起头,看着椒房殿的门楣,忽然笑了,举步向殿门走去。门内的宦官连忙前迎接。同时派人报告给大长秋吕强,吕强赶紧迎了出来,跪伏在地,口称万岁。

    天子停在他的面前,低着头看了看。宫里这么多宦官。他对吕强的印象非常好。吕强不仅尽忠职守,不争权夺利,不拉党结派,同时也是宦官中比较有见识的一个。

    “吕卿,平身。”天子弯下腰,用手轻扶吕强的肩膀。吕强受宠若惊,连忙爬了起来。躬着腰站在一旁。天子慢慢向前走去,他紧紧的跟在后面。

    “吕卿。山东八州皆乱,流民声势浩大,你看……这当如何是好?”

    吕强一愣,不假思索的答道:“陛下,流民四起,都是因为贪官污吏太多。而之所以贪官污吏太多,都是因为这些人出自权贵,不由正途,不知礼义廉耻,不体陛下爱民之心,肆意妄为,无节制的搜刮民脂民膏,抢夺百姓赖以为生的田地。若要平息民乱,只需夺了这些人的官,任用那些通晓圣人经义、能以德治民的官员……”

    天子细眉一挑,不快的打断了吕强的话:“可是你要知道,如今强占了大量土地的,正是那些以经学传家的世族。”

    吕强一愣,下意识的仰起头看着天子。天子脸sèyīn沉,眼中带有煞气,愤怒溢于言表。吕强迟疑了一下,又低下头:“陛下,世家的确也占有大量的土地,可是世家的财富是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难道这也不对吗?那些不从正道取官的人,他们当官的目的就是为了搜刮钱财,无所不用其极,对百姓的伤害远远大于世家。陛下……”吕强双目垂泪,泣不成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曹节在宫里三十年,搜刮的财富超过世家,王甫子弟数人为官,也不过数十年的时间,就拥有了数亿资财,他们才是真正的蠹虫啊。世家虽然说也有辜负圣人教诲的,但天下士人,却绝大多数还是秉持节气,这是光武皇帝养士百年的成果,不能在陛下手中一举耗尽啊。”

    “胡扯!”天子大怒,站了身来,沉下脸喝道:“吕强,你太累了,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说完,转身就走。

    吕强大惊,看着天子急匆匆的背影,无力的歪倒在地。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楚出现在殿门口,一见吕强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赶了过来,厉声喝道:“你们都没长眼睛,不知道来扶一把?”旁边的郎官们听了,连忙走过来搀起吕强。

    “王夫人,请你转告皇后,老臣奉陛下旨意,回家闭门思过。”吕张擦着眼泪,向王楚施了一礼,挣开郎官们的扶持,蹒跚着向门口走去。他的背驮得很厉害,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王楚见了,大惑不解,旁边的郎官们连忙将刚才的事向她转述了一遍。不过吕强和天子开始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他们只听到后面天子的怒斥,对前面说了些什么并不清楚。

    王楚非常担心,转身进了大殿,把郎官们的话向宋皇后转述了一遍。宋皇后皱着眉,想了好半天,也想有想出所以然来。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这些事,我也擅长,你都搞不明白,我自然是更不明白了。”

    王楚有些焦急的搓着手:“可惜长公主去了长安,要不然她至少要比我们清楚一些。”

    宋皇后想了想:“这样,你出宫之后,去一趟车骑将军府,把情况对我那弟媳说一声,她为人聪慧。也许能猜出点什么。”

    王楚点头答应,又担心的说道:“凉州大乱,关中要钱没钱,要粮没钱,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如何应付的。”

    宋皇后笑了笑:“你放心好了,卫将军是个有办法的人。天大的困难,他也能想出办法解决。你就不用替他担心了,好生照料好那个胡姬,让他安心的做事,这比什么都好。”

    王楚笑笑。羡慕的说道:“风雪身子好呢,到底是在北疆苦寒之地长大的人,与我们这些中原女子大不相同。如今能吃能喝,身子壮实得像头牛。”

    “那你可曾听说胡姬年轻的时候都是身材窈窕的美人,年纪一大。再加生了孩子。再美的女人也会变成牛?”宋皇后掩着嘴,轻笑了一声:“阿楚,你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这个胡姬。”

    王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声嘀咕了一句:“皇后言重了,我可没什么好担心的。”

    宋皇后含笑不语。

    王楚又说了一阵闲话,出了宫。直奔宋府,找到了曹鸾。曹鸾听了她的来意。也百思不得其解。吕强一向不与人争辩,就算说两句不中听的话。天子也知道他是出于忠心,一般不会与他计较,这次怎么会突然发火,而且要吕强回府闭门思过?

    “会不会是因为张角的事,陛下心情不好,吕强正好触了霉头?”

    “不知道呢。”王楚思索片刻,又说道:“这段时间陛下没有到椒房殿去。不过,我听毛宗和卢慎说,陛下经常到太后宫里去,和太后有说有笑的,好象没有什么异样。”

    “有说有笑?”曹鸾冷笑一声,“陛下莫非以为骠骑将军这次立功是举手之劳?八州并起,流民百万,这可不是一州一郡的叛乱,就凭骠骑将军那点本事,如果能平定才叫怪了。”

    王楚苦笑一声,劝阻道:“你可小声些,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陛下会以为你是为宋家叫屈。陛下是个孝子,想要扶植母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曹鸾忽然有些不耐烦起来,起身转了两个圈:“陛下chūn秋正富,他扶植太后一族,对皇后一族便是一个威胁。虽说未立太子,可是皇长子已经成年,陛下却一直没有立他为太子的意思,那自然是属意皇嫡子。宋家才应该是外戚,只可惜宋家没有杰出人才,坐视这大好机会,却只能作壁观。”

    王楚没有吭声,董家也好,宋家也好,袁家也好,都想着立功封赏,争取能成为最强的外戚。宋家没有杰出人才,只能倚靠自家夫君,可惜从曹鸾刚刚表露出来的牢sāo中可以看得出来,曹鸾恐怕并没有把自家夫君排在最优先的选择。对了,曹cāo现在正在巴郡平叛,曹鸾自然是向着曹家的,她大概还是希望曹cāo能够尽快平定巴蜀的叛乱,然后赶到山东来分一杯羹。

    唉,怪只怪夫君是个独苗,不仅没有兄弟帮衬,就连姊妹也没有一个,如果宫里有人,又何至于落到这个地位。好在自已生了个女儿,又与皇嫡子亲近无间,将来入宫做了太子妃,再做了皇后,夫君自然便是大将军。

    想到此,王楚又开心起来,笑盈盈的说道:“宋家虽然没有杰出人才,可是有你这样的女中豪杰,再有曹长水那样的能臣,将来也不愁没有助力。你又何必担心呢,董家也只有骠骑而已,而骠骑也只是中人,根本算不人才。要小心的,倒是袁贵人一家,四世三公,内外兼合,一旦这次平叛立了功,恐怕就算是骠骑将军也治不得她。”

    “袁贵人?”曹鸾扑嗤一声笑了起来,眼波一横,“我可没想过她。”

    王楚不解。

    曹鸾暗自笑了一声,心里莫名的有些得意。王楚虽然聪慧,能会算,棋琴皆通,可是偏偏在政治很肤浅,也不知道善于心计的刘修是怎么会看中她,甚至不惜与天子大吵大闹。难道就是看中了她的率真没心机?

    “陛下最忌讳的就是袁家这样的世家,他无时不刻不想把着袁家打翻在地,再踩一只脚。袁贵人作为袁家伸到宫里的一只手,只怕陛下天天想着的就是剁掉这只手,又怎么可能天天捂在手心里。袁家倒台之rì,便是袁贵人到掖庭报到之时,我又何必担心她?担心她,不如担心那个屠户女呢。”未完待续。。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9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一天,刘修正在军营里和荀攸、麴义等人商议军事,研究斥候们打探回来的的白石城情况,为接下来的攻城做准备,庞德从外奔了进来泡*书*(

    “将军,羌军和百姓打起来了”

    “什么?”刘修等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庞德哭笑不得:“将军,你还是出去看看,再不拦住他们,就真要开战了”

    刘修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出了门,跨上马,跟着庞德来到城门口一看那混乱的场面,刘修吓了一跳上百个汉人百姓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将十几个羌军战士围在中间羌人虽然人少,却毫无惧sè,紧握着手中的战刀,背靠背的站成一个圆阵,正是最近正在演练的防守阵型,没曾想还没等用到战阵上,却先用来对付百姓了

    “叫个鸟?老子是卫将军的部下,你们敢乱来?”羌人大呼小叫的骂着,不时的虚晃一下手中的战刀,逼退靠得太前的百姓

    那些百姓有拿着长矛、环刀的,有拿着铁叉的,有拿着菜刀的,离谱的是一个大婶,手里拎着一把大铁勺,指着一个面目凶恶的羌军战士,用近似狮子吼的声音叫道:“不要脸的羌狗,还敢扛着卫将军的旗号来吓人?卫将军是最爱护我们百姓的,哪里有你们这些偷鸡摸狗的贼坯,快把老娘的生蛋鸡交出来,要不然老娘把你当鸡给宰了”

    “嘿,你这臭婆娘,老子替你们打仗,吃你一只鸡怎么了?”

    “住口,做了坏事不知道认错,还敢嘴硬?”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汉子匆匆赶到,正好听到那羌人的反驳,不禁大喝一声这一声中气十足,顿时把那些声音压了下去那羌兵吓了一跳,一抬头正好看到刘修,连忙叫了起来:“卫将军,救命啊,这些人要攻击官军”

    刘修暗骂了一声,心道你偷百姓的鸡自己丢人不够,还要扯上官军唉,老子的脸真是被你们丢光了不过那羌人一声喊,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他,他再不出面也说不过去只好跳下马老着脸皮走到人群之中,故作威严的问道:“怎么回事?”

    “卫将军?”那中年汉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拱手施礼:“陇西长史牛盖,拜见卫将军”

    “你便是牛盖?”

    “正是”

    “哦,我听云天提起过你,据说你的董颍川的女婿牛辅是同族”

    牛盖点了点头刘修在众人面前和他拉关系,他也不好太生硬了不过他的态度没好多久,一口开就很难听

    “陇西人欢迎将军同样欢迎将军的队伍,但是他们不欢迎将军属下的羌军羌人手脚不干净,到陇西几天,不是偷,就是抢,搞得狄道城鸡犬不宁原本汉羌是敌人,被偷了,被抢了,那只能怪自己看护不周,现在他们是将军的部下了,是官军,我们怎么办?与他们发生冲突,且不说会有伤亡,就是于将军面子上也不好看请将军把他们赶走,要不就请将军严加约束,免得闹出事来”

    刘修吃了一惊,又有不以为然陇西太守李参也参与了造反,刘修到陇西之后,李参跟着羌人逃到白石城去了,郡务现在由这位牛长史负责牛盖是狄道大姓,先人牛邯是东汉初的名将,勇力过人,得到杜林和马援推荐,做了护羌校尉,与来歙一起击平陇右董卓的女婿牛辅就出自他们家,据说从辈份上说,他还是牛辅的叔叔但是与董卓善待羌人不同,他非常反感羌人刘修觉得他可能是借题生事,目的就是想把羌军赶出陇西

    “牛长史,言重了?”刘修打着哈哈,“不就是几只鸡嘛,我来赔就是了你,过来”

    那个羌人什长昂首挺胸的走到刘修面前,一拱手:“将军有何吩咐?”

    看他这副德xìng,刘修真是无地自容,军纪差,偷百姓鸡也罢了,被人抓个现形还这么得意,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他耐着xìng子问道:“是不是你们偷了百姓的鸡?”

    “是啊,十三只鸡,五只狗,还有一头猪”

    刘修吓一跳,这可不是随手干的事,这是有预谋的啊他看着那个羌人得意的嘴脸,恨不得抽他两个耳光,可是想想又忍了,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有什么事,也得等到回去再收拾

    “你先回去,然后和你们李校尉到我帐里去一下_泡&书&”刘修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蛋那些羌人也看不出刘修现在火大,反倒得意得很,拎着鸡,拖着狗,扛着猪,和进村扫荡的鬼子军一样,大摇大摆的走了

    “诸位,刘某治军不严,惊扰地方,真是惭愧惭愧”刘修向四周愤愤不平的百姓连连拱手,又让庞德拿出钱来:“他们偷的东西,算我买了,我照市价的两倍赔偿给你们我向你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如果还有,你们直接来找我,我一定严惩不怠”

    那位拿铁勺的大婶拿着两倍的鸡钱,态度明显缓和了些,嗓门却依然大:“卫将军,你可不能这么说,都是这些羌狗手脚不干净,与卫将军可没什么关系卫将军部下的汉人可从来没拿过我们一根鸡毛,他们对我们好着呢”

    旁边有人大声叫道:“就是就是,卫将军的军纪那是没话说,要怪只能怪这些羌人恶习不改,到了卫将军部下,还做那种没出息的事”

    刘修连连致歉,要说他治军还是比较严的,对战士的供养比较厚,要求也比较严,特别是不准惊扰地方百姓就连匈奴人都不敢放肆,这些羌人刚归顺不久,还做不到这一点

    “卫将军,不是我们吹毛求疵,实在是这些羌人不可教化卫将军用他们打仗可以可是把他们当成官军一样爱护,那可不怎么合适”牛盖见刘修态度这么好,又赔了钱,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为卫将军计,还是把那些羌人赶到城外去”

    刘修有些不高兴,正要再说麴义使了个眼sè,起身拉着牛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牛兄,你放心,这件事我们将军一定会处理并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只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这些羌军虽然军纪差一些,作战还是勇敢的,就请牛兄给我个面子,多多担待如何?”

    麴义是金城的大姓现在又是刘修手下的大将,牛盖不能不给他面子,只好驱散了百姓,先走了麴义劝走了牛盖,回到刘修身边,陪着刘修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笑道:“将军,这件事牛长史不会说错羌人还真是好偷好抢,不仅抢别人的连自家兄弟的都抢将军如果不约束一下,只怕到时候会闹出大的乱子”

    见麴义说得慎重,刘修倒不敢掉以轻心,让人把李文侯请来,李文侯已经得到了羌人的回报,急匆匆的赶来,还没说话,脸就通红他扭捏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牛长史和麴校尉说得没错,我们羌人……的确是好偷好抢,连亲兄弟都抢”

    刘修非常意外,看看麴义,又看看李文侯李文侯以为他担心自己,连忙摇手道:“不过请将军放心,我和金鹿营的兄弟跟随汉人作战多年,早已改掉了这个习惯,就算是牛长史所言属实,那也是个别人,我这就回去严加管束,他们应该……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的”

    刘修听出来了,李文侯和汉人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觉得这种习惯不好,但是他的部下还是有这个习惯,只是没有那么严重罢了,而且从他的本心来讲,他并不觉得这是一种恶习

    “为什么……会有这个习惯?”

    李文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不是穷逼的”他对刘修说,羌人生活很穷,很多时候都是在生与死之间摇摆,因为土地贫瘠,可耕的地少,仅凭放牧,他们是不可能致富的在这种情况下,抢劫、盗窃成了最方便的致富手段,所以羌人对偷啊抢的并不以为耻,反而觉得这是一个男人最正当的行为,抢敌人的,抢其他部落的,甚至抢自家兄弟的,只要能让自己活得稍微舒坦一些,他们什么都能做

    正因为如此,羌人和汉人也很难生活在一起从西汉起,朝廷不断将归附的羌人内迁,与汉人杂居,但是羌人好偷盗的习惯让汉人很不习惯,经常起冲突,一起冲突,汉人官吏就会指责羌人在他们看来,这的确是个问题,但是在羌人看来,偷盗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是汉人的官儿偏袒汉人,欺负羌人久而久之,羌人就再次造反

    羌人不仅和汉人没法说到一起,就是和羌人自己也无法合作羌人在凉州也生存了几百年,强大的时候也曾让中原的朝廷头疼不已,但是羌人一直不像匈奴人、鲜卑人那样强大,原因就在于他们互相之间不合,从来没有产生过一个君主便是明证汉人杀羌人,最有力的助手就是羌人,而不是别人

    羌人不够强大,所以很容易击败,但是正因为羌人分散,各自为政,所以羌人也很难被彻底征服除非遇到段颎这样杀xìng大的,彻底杀得某个部落元气大伤,否则汉军一退,羌人又回来了,这地方依然是羌人的天下

    刘修听懂了,觉得既好笑又无奈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羌人有这种想法顾然可笑,又何尝不可悲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只怕羌军和汉军之间迟早会生龌龊凉州的羌乱持续了数百年,各种平羌方略上了无数,可是就没有人提到这种习俗,看来那些汉人官员大多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没有人从羌人的角度想一想其实羌人和汉人一样,如果不是没有活路了,谁又愿意去偷去抢,甚至把这当成天赋的权利

    归根到底一句话,不解决羌人的生存问题,解决羌乱就是一句空话

    “文侯,你去跟金鹿营的将士们说,现在发军饷经常还有赏赐,又不愁吃喝,为什么还要去偷去抢?有那jīng力,等着打仗的时候用从现在开始,这种事绝对不准发生,发现一个杀一个跟着我打仗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不会让他们饿肚皮这偷盗的习惯还是改了,要不然以后肯定会出事”

    李文侯连连点头,虽然跟着刘修没几天,但是刘修对将士们的厚待却是有目共睹的段颎号称待将士最厚的但那大多是针对汉军将士,对羌人可没这么善心,刘修却是汉羌平等,只要有汉军一份,都有羌军一份这让羌军将士非常感激

    李文侯走了麴义笑而不语,他抚着下巴上的短须,沉吟了片刻:“将军,你知道为什么羌人活不下去吗?”

    “土地贫瘠”

    “不是”麴义摇摇头:“是羌人太多了地是固定的,只能养活一定的人,人太多了就一定会有人挨饿甚至饿死你就是给他们再多的地,也总有一天会不够所以能解决根本问题的办法还是杀杀掉多余的人,自然天下太平”

    刘修一愣随即想到了中原的情况虽说大汉国现在出现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兼并严重,可是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兼并,随着人口的增长,土地迟早有一天会不够用,就会有人没有土地,就会有人活不下去,暴政说到底,只是一个催化剂,就算没有暴政,这个问题也迟早会来

    人太多了,这才是根本原因科技能解决吗?科学昌明的二十一世纪,地球人口六十亿,同样让地球不堪重负,环境问题和生存问题无法调和

    好在现在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他也就不需要像麴义说的那样杀人,退一万步讲,就算要杀人,也不能先杀自己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至于全地球都是自己人以后怎么办,那是子孙的问题,且留与子孙去解决

    “云天,人也是一种财富,杀人来解决危机,当然是一种办法,可却是一种最拙劣的办法”刘修一边说,一边暗自想道,不得不说,这个最拙劣的办法,也是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想了想,又说,“你去对牛盖说,我会严抓军纪,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见效的,如果还有羌人手脚不干净,让他把损失报到我这里,我一定赔给他们只是不要再闹出今天这样的事了,亏得没有动手,万一伤了人,那就不好处理了”

    “喏”麴义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

    刘修一拍额头,这才一个羌军营,有点什么损失,他还能赔得起,等七个羌军营组建齐全,那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看来这军纪问题要从现在就开始抓,要不然以后有苦头吃呢

    “将军,军营向来就是鱼龙混杂之处,这些事在所难免”荀攸不以为然的说道:“再说了,如果把羌人这毛病改掉,对将军来说也未必就是好事”

    刘修笑笑,心道他是不希望羌人抱成团,可是也不能这么胡整啊

    “将军应该下令,羌人互相之间,可以按他们自己的习俗,偷也好,抢也好,只要不伤人,都可以不管汉羌之间,就不能如此,发现一个,处理一个”荀攸欠了欠身,笑眯眯的说道:“如果有向善的羌人,愿意按照汉军的规矩来,那就加入汉军,不再依从羌军的规矩”

    刘修眼珠一转,心道荀攸这计可毒啊只要温饱无虞,谁愿意天天提心吊胆的过rì子,此令一下,只怕羌人中最富的那一批很快就会加入汉军,不肯再与贫穷的羌人为伍,随着战事的进行,越来越多的羌人会慢慢的变成汉军

    可是这样就能把羌人变为汉人吗?只怕未必,好象后来五胡乱中华的五胡中,就有不少是被汉化的胡人,这些人通晓汉文化,破坏力远比纯粹的胡人强,野心也比纯粹的胡人大

    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民族融合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荀攸这一计看起来可行,却也有着难以预料的隐患这不是荀攸不够聪明,是他还没有这样的经历,在他们的眼里,无君的羌胡再怎么通晓汉文化,还是羌胡,岂敢对中原有觊觎之心他们不知道,人的野心是一步步培养出来的

    ……

    二月,阎忠带来了好消息,汉阳姜家和阎家各出千人,组建一营,由姜家的姜舞率领,阎家的阎温为副张掖的郭家招揽了一千多马贼,由郭汜率领武威的段家不用说,一听说是刘修要组建汉军七营,立刻同意招揽族中子弟,联合武威的其他诸姓,再加上当年跟着段颎征战的义从,总共两千五百多人,但是段家要求这一营由段煨来指挥,目前是由贾诩的族人贾韵暂时统领陇西有些麻烦,因为陇西大部分子弟兵都跟着董卓走了,这时候再组建一营加入刘修,可能会引起董卓的不满,所以暂时还没有回应武都暂时还没去,酒泉、敦煌太远,一时半会的也顾及不到,只能以后再说

    刘修非常满意,阎忠跑了一圈,增加了六千人马,加上麴义的一千多人和他的亲卫营,汉军主力已经过万,手头总算有可用的人了凉州战乱多年,士卒大多上马能战,虽然离刘修的亲卫营还有一定的距离,对付羌人却是足够了

    刘修摩拳擦掌,准备再战就在这里,又传来了三个消息一是傅燮派人送来的,他和天狼带着天狼营奔到大小榆谷之后,果然收获颇丰,基本上把钟羌积累多年的资财扫荡一空不过这也彻底激怒了钟滇和整个钟羌,他们疯狂的到处搜寻天狼营的踪迹,要想报仇雪恨,夺回损失亏得天狼营现在没有老弱拖累,行动迅,而且又打劫到了足够的辎重,这才没有被钟羌逮着,这一个多月一直带着钟羌在山里转圈不过钟羌人数太多了,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他们逮着,傅燮请求刘修搞出点事来,吸引一下钟滇的注意力,好让天狼营有个喘气的时间

    第二个是赵云送来的,他和徐荣联手,已经把北地、安定一带的羌人击溃,目前羌人正在向陇西、金城方向逃窜,请刘修决定下一下行动,是围歼这些羌人,还是赶跑了事

    最后一个消息是荀彧送来的朝廷任命左昌为任凉州刺史,并让伏完来凉州下诏,他们现在正在赶往凉州的路上,请刘修做好迎接的准备

    任凉州刺史?刘修一听到这个消息就非常恼火

    阎忠不吭声,只是把荀彧的手札往案上轻轻一放刘修见他神sè自若,也冷静下来“既然任凉州刺史来了,我也好专心于军务,不用每天cāo那么多心了”刘修看看荀攸,又看看阎忠,“你们看,这刺史府是不是该重回到狄道来?”

    他的话音未落,阎忠便点头称是“将军所言甚是,如今羌乱未平,粮草紧张,正是应该就近筹集再者,凉州刺史部原本就应该在狄道,只是后来羌人侵扰,这才移治冀县,现在要对羌人作战,自然是还回到狄道好一些”

    荀攸听得出来刘修非常反感这个任的凉州刺史,不是针对这个人,而是针对这个任命刘修在凉州要建汉七营,羌七营,那自然是想在凉州打根基,而且不想再和并州一样被天子夺走他的奏疏已经送到洛阳,天子却又任命的凉州刺史,自然是有意遏制刘修的企图刘修不生气才怪

    而阎忠的这个计策显然是要把这个任的凉州刺史送到羌人的嘴边上,如果真的按他说的做,只怕这个凉州刺史用不了几个月就会被羌人砍了脑袋这要是传到洛阳,天子会怎么想?

    荀攸考虑了很久,最后提醒道:“将军,陛下同意将军建汉军七营,羌军七营,这兵权还是不要让人插手的好”

    阎忠眼光一闪,随即闪过一抹愧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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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第350章 亦友亦敌

    左昌五十多岁,身体胖得像个ròu滚滚的球,他挪到刘修面前,呼哧呼哧的直喘气,一滴滴油汗从脸上滑落。书mí群4∴⑧0㈥5

    刘修不热情,也不冷漠,双手扶在大tuǐ上,静静的看着他。刺史不过是六百石的官,他没有必要表现得太热情,哪怕他的什么亲戚是宫里的小黄mén。小黄mén怎么了,就算是看到赵忠、张让那样如今在宫里说一不二的大宦官,他都能平等待之,区区一个小黄mén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凉州刺史左昌,拜见卫将军。”左昌很困难的行了大礼,以他这样的身材,要把额头贴到地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左使君远来辛苦了。”刘修摆摆手,算是还了礼。“使君到凉州,我身上的担子便轻了许多,别的也不多说了,就请使君尽快赴任吧。羌人闹得太凶,我实在没多少时间去兼着刺史府的事。”

    “将军劳苦功高,陛下也是知道的。”左昌谄媚的笑道:“可是既然忝任凉州刺史,这平羌luàn也就责无旁贷,到时候还要请将军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刘修眉梢一挑,听这意思,这厮还想带兵征战?“使君想领多少人马?”

    左昌笑了,两只ròu泡眼笑成了两条线,他连连摇头:“将军说笑了,下官哪懂什么打仗,下官只能为将军筹措粮草,做做查漏补阙之事。征战嘛,当然还是由将军这样的名将来。”

    刘修冷笑一声,心道你要是想带兵。那我倒是求之不得。这厮看来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过也未必就是好事,他大概是看中了筹集军粮的féi缺,这才故意提醒自己吧。也好。就让你去尝尝凉州人的生猛。

    “既然如此,那粮草之事就拜托使君了。”刘修一摆手,庞德拿过几张纸,往左昌面前一推:“这是我需要的粮草,请使君在一个月内jiāo到我的营中,免得耽误了平luàn事宜。”

    左昌扫了一眼,折起来揣到怀里,连连点头。又拜了两拜,起身走了。凉州刺史府现在在冀县,只是刘修官儿比他大,他倒也不敢让刘修到冀县去见他。只好跋山涉水的赶到狄道来见刘修。从洛阳到长安,再到狄道,眼下又要赶回冀县去,可把左昌累得不轻。

    左昌走了,阎忠走了进来。对刘修说了几个人名,然后轻蔑的一笑:“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刘修也笑了,他不怕左昌是个恶人。是恶人就有办法整治。他怕的是左昌是个个人品德上没有瑕疵的君子,对这样人的下手。他有心理障碍。不管怎么说,对于真正的君子。他还是尊重的。

    “这么说,我们倒是高看这货了。”刘修不想再理他,起身出去迎接伏完。伏完是天子使者,又是长公主的姊夫,这可不能怠慢了。

    伏完风尘仆仆,他虽然没有左昌那么胖,但是这一路奔bō也把他累得不轻。上次去并州,他已经觉得难以忍受,所以婉拒了天子让他跟着刘修来凉州的任命,没想到到底没逃掉。

    “伏兄,辛苦你了。”接完了诏书,刘修笑嘻嘻的对伏完说,“你是准备留在这里,还是回长安?”

    “我想回洛阳,可是我能回去吗?”伏完苦笑一声:“陛下让我来佐你的文墨,我当然要跟随你左右了?”

    “我写的奏疏不合要求吗?”刘修故意问道。

    “你啊,你就骗我这没用的人吧。”伏完很无语,扶着酸痛的腰坐了下来:“你建几个营不好,非要七营?袁隗在天子面前说,你这是王者之礼。”

    “这什么话,怎么七营就是王者之礼了,这是袁隗污陷我嘛。”

    “大将军几部?”伏完翻了翻眼睛:“百官之中,大将军最贵,不过五部,那是诸侯之礼。七者,王侯所用,你建七营,当然是王侯之礼。”伏完一说起这个就滔滔不绝,要不是真的累了,估计能给刘修好好上一课的。

    “你们这也太敏感了。”刘修耸耸肩:“yù加之罪,何患无辞嘛。”

    “好了好了,这件事杨彪给你说圆了,天子也允了,汉七营也好,羌七营也罢,诏书都准了。陛下还说了,你好好干,到时候让你落籍,封个王也不是不可能。”

    刘修想起了那个刘向的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一直想就这个事问问老爹,可是自从并州见过一面之后,老爹大概有两年时间没和他接触了。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危险。他倒是想问问伏完,可是又怕lù出破绽。

    “山东如何了?”刘修按住自己的不安,问起了黄巾的事情。

    “不好。”伏完连连咂嘴,唉声叹气:“骠骑将军统领大军,指挥失措,应变不当,张角所部已经连成一片,钜鹿、汝南、南阳互相呼应,声势越来越大。他们在青徐一带打击豪强,攻占庄园,分了土地和财物,流民群起响应。我从洛阳出发的时候,刚刚收到消息,颍川太守董卓在进攻南阳张曼成的途中,被人伏击了,大败而归。皇甫嵩在长社被黄巾贼bō才包围,三天不能突围,后来见黄巾贼依草结营,有违兵法,用火攻烧了bō才的大营,这才突围而出,可是他刚刚到汝南,又被卜己、彭脱围住了,bō才的大军散而复聚,足足有五万之数,皇甫嵩估计……”

    刘修沉默片刻:“陛下可有召我回去的打算?”

    “你?”伏完很诧异,“凉州的事还没完,你能回得去?”

    刘修不问了,他已经知道了天子的意思。

    “德然,凉州的事,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凉州luàn了四十年,这一次的羌luàn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你说要多久?”刘修端起酒杯,似笑非笑的说道:“往少了说,也得要三五年吧。”

    伏完愕然,懊悔不及。“三五年啊。这么久?”

    ……

    钟滇眯着眼睛,看着衣袂飘飘,有如凌bō仙子一般的禇燕和蓝兰,既有些敬畏,又有些贪婪。按在大tuǐ上的手指捏了捏,声音有些不自然:“回去?那我族中的损失怎么办?”

    “你已经追了一个月,追上没有?”禇燕看着莽莽群山,“你在山里生活了十几年。难道不知道在山里找人是多难?天狼也是羌人,他对地形的熟悉不亚于你,更何况他的部下全是jīng壮,不比你带着老弱。他为什么一直在你前面,你真以为他是跑不掉?他是故意拖住你,好让刘修的主力击溃你留在金城的那些人马。”

    钟滇恼怒不已,一个月的追逐已经让他快崩溃了。留在榆谷的老弱和财物被抢劫一空,带不走的也破坏得一塌糊涂。结果他带着三四万大军追击了一个月。却根本抓不住天狼,好几次已经看到了天狼的踪迹,就是抓不住他。

    他已经知道天狼在戏nòng他,但让他就这么撤回去。他也咽不下这口气,他的母亲还在天狼手里呢。

    “你不要追了。bī得紧了,他会杀了你的母亲。”蓝兰劝解道。“他现在不是单独的羌何种,他是卫将军手下的将领,他不会怕你的。”

    “卫将军,叫得蛮亲热啊。”钟滇敏感的察觉到了蓝兰称呼中的不同,斜着眼睛瞪着她们:“你们不会是和刘修一起合谋我吧?”

    “你多虑了。”禇燕面不改sè,“刘修最近名头很响,我们经常在洛阳行走,当然不能lù出破绽。要是我们和他合谋,又何必来帮你?”

    钟滇转了转眼睛:“我如果回去,又将如何对付刘修?”

    “并州军已经在北地呆了半个月,他们一直在等待攻击的机会。这个机会就是刘修击败金城的羌人,堵住他们的退路。你把jīng锐全部用来追天狼,谁来接应那些部众突围?”禇燕不紧不慢的说道:“天狼是刘修的部下,你们去攻击刘修,有足够的兵力优势,天狼不可能不去支援,到时候就是他们找你,而不是你找他们。击败了刘修,整个凉州都是你的,又何愁被天狼劫去的资财。就算有些损失,只要你击败刘修,完成了策应大贤良师的任务,到时候大贤良师的赏赐又岂止这是些钱物可以衡量的。”

    钟滇的眼睛亮了起来,摩沙着下巴,眼睛偷偷的在禇燕和蓝兰的身上瞄来瞄去:“我能击败他吗?”

    燕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迟疑:“大贤良师在山东起事,大军百万,朝廷根本不可能再chōu出兵力来凉州。刘修手中只有他的亲卫营和并州军,另外再加上一些凉州的汉人和羌人。你如果能笼络住羌人,不要互相攻击,兵力优势至少在两倍以上,有两倍的优势兵力,又是在你们自己的地盘上作战,你还不能打败他?就算退一万步,你还可以退入群山,他又能奈你何?这种有胜无败的仗,你不会不敢打吧?”

    “我有什么不敢的。”钟滇被jī怒了,用力的挥了挥马鞭,“我这就回师金城,和刘修决一死战。只是……王国那边……”

    “你放心,他会全力支持你的。”

    钟滇撇了撇嘴,将信将疑。张鸣曾经向他保证过边章是可信的,结果边章投降了,张鸣还保证过天狼是不会叛变的,结果天狼不仅投降了刘修,反过来还狠狠的咬了他一口,咬得他血ròu模糊。

    “刘修也懂一些道术。”禇燕见钟滇眼神闪烁,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又接着解释道:“天狼不辨真假,被刘修骗住了。边章、李文侯则是因为你们中了刘修的调虎离山之计,被刘修趁虚而入,这才无路可走,只能投降。只要你们围住了刘修,他们自然会重新依附于你。”

    钟滇不以为然,不过现在就是让他再追天狼,他也追不上,不如借着这个由头退兵,按禇燕所说的办法回头攻击刘修,也许有一线生机,要不然的话。马上就要到四月了,再不抓紧时间种麦,今天可就没有收成,几十万部众吃什么就成了问题。

    “震使何在?”钟滇问道。这次张鸣没来,只是两个弟子lù面,他非常好奇张鸣去哪儿了。

    “震使去唐述山收服那些羽人来助阵。”禇燕平静的说道:“我们已经接到法旨,马上就要赶去和他会合。”

    钟滇落出失望之sè,却没敢说什么。禇燕和蓝兰jiāo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拔地而起,在陡峭的山坡上纵跃如飞,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钟滇看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遗憾的叹了口气,转身对手下的将领吼道:“去金城,找刘修算帐。”

    山坡之上,禇燕和蓝兰并肩而立。看着缓缓东去的羌人,嘴角lù出轻蔑的笑。

    “飞燕,他能打败刘修吗?”

    禇燕摇了摇头:“不可能。”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过,缠住刘修三五年。让他脱不了身,应该不成问题。”

    “就是为了缠住刘修?”蓝兰有些惊讶,他们师徒数人来到西凉,奔bō于各郡和羌人部落。用尽了手段,掀起这场声势大的反叛。就是为了缠住刘修三五年?

    “你不知道吗?”禇燕转过身,抱着xiōng。倚在一块大青石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蓝兰:“现在大贤良师不担心任何人,唯独担心你的那位卫将军。”

    蓝兰想起刚才自己的失口,脸红了一下,又反驳道:“飞燕,你误会了,我和卫将军之间清清白白,什么关系也没有。”

    禇燕看着她,只是笑,不说话。

    “我……我只是觉得,他与从不同。”蓝兰轻声叹息,在对面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抱着剑,微微的眯起眼睛,茫然的看着远处的群山。“我奉师傅之命,shì奉了他大半年,他虽然经常开一些玩笑,可是从来没把我当成一个shì婢看待。”

    “我知道,他阿母可是连聘礼都下了,一匹襄邑锦呢。”禇燕掩着嘴chún,轻声笑了起来,脸上飞起一抹红霞。蓝兰睕了她一眼,想起当初刘修阿母对她的热情,也不禁笑了。两人说笑了一阵,禇燕收起了笑容:“大贤良师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刘修,上次汝南本来一切顺利,可是因为圣姑的事情,刘修一怒之下踏平了洛阳治,把大贤良师bī到了绝路上,为了向那个天子表忠心,只得提前发动对袁家的攻击,以至于功败垂成。”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要把刘修拖在凉州?”

    燕抬起头,直视着蓝兰:“不惜一切代价。”

    蓝兰眉头轻轻一颤,想起钟滇刚才贪婪的目光,浑身忽然一阵发寒,好象被一条毒蛇盯住了一样。她明白了禇燕的话,不惜一切代价,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她们两个,就像那些被送入皇宫,送入宦官府中的姊妹们一样。

    “大贤良师在朝廷做了几年官,对朝廷早已失望,深知大汉沉疴已深,非针石所能治,要想天下太平,只有兴兵一条路。可是我们有百万流民,却无可用之将。他本想借着铲除豪强之际训练出一支jīng兵来,可是事出意料,刚刚见点成效便夭折了。这次起事,他不担心那些世家豪mén,那些人只会说话话,做不得实事,真正能带兵打仗的廖廖数人而已。而这些人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派一两个刺客,就可以解决。”

    “大贤良师真正担心的,是刘修。”禇燕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刘修能用兵,又jīng通道术,虽然他总说道术是骗术,可实际上他自己的道术也非常jīng深,如今只怕已经在师傅等人之上,只在大贤良师之下。”

    “他有这么高明?”

    “有,要不然天狼不会这么容易就束手就缚。”禇燕语气坚定的说道:“除非大贤良师亲自出手,要想刺杀刘修,基本上不可能的,不仅如此,还有可能jī起刘修的反击。”

    蓝兰嘴角一挑,将信将疑。禇燕说刘修的道术可能超过她们的师傅张鸣,这点她非常怀疑,她shì奉刘修的时候,刘修还是个mén外汉,空有一身上好的资质,却对道术嗤之以鼻,只学了些入mén的吐纳术而已,就算他后来学会了墨子五行术。短短的几年时间,怎么可能超过修道已经十多年的师傅。不过,,禇燕是几个同mén之中最优秀的。她不会信口开河。

    “当然了,大贤良师不是怕他,只是觉得可惜。”禇燕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又接着说道:“大贤良师是觉得可惜。满朝文武之中,像他这样能为庶民着想,又有一定能力的绝无仅有,大贤良师不想过早的与他为敌。”

    蓝兰眼光一闪:“大贤良师想收服他?”

    禇燕点了点头:“如果能,那我太平道的大业可成。天下太平可致。”

    蓝兰没有吭声,却连连点头附和。如果刘修能和大贤良师联手,那天下的确无人可敌,只是刘修一向不肯向大贤良师低头。大贤良师能收服他吗?

    “你说,那天在允吾城外,他发现你没有?”

    “应该没有吧。”蓝兰不太敢确定的说道:“毕竟几年没见了,我当时又是男子打扮。”

    “你去见见他。”禇燕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你向他表达一下大贤良师的善意。如果他能以天下苍生为已任,愿意与大贤良师合作,那自然最好。”

    “如果不愿意呢?”蓝兰的声音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你难道不知道该怎么做?”禇燕嘴角一挑,直视着蓝兰:“有机会。那就杀了他,就算没机会。也让他百口难辩。”

    蓝兰脸sè有些发白:“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要去一下武都,让六月惊雷攻打散关。”禇燕笑笑。“你能行吗?如果你能行,那我就去见刘修。”

    蓝兰咬着嘴chún不吭声,半天才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禇燕看了她一眼,又有些不忍,走了过来,轻轻的搂着她的肩:“师妹,入道无家,这是当初我们立下的誓言,如今大业成功在即,你怎么反倒犹豫起来?刘修如果真是个明事理的,他就不会拒绝我们的善意,如果他不肯,那迟早要和我们对阵,难道你连这一点都看不清?”

    蓝兰掩饰的笑了一声:“没有,我只是觉得……原本便是为了天下苍生,现在却要造成如此大的杀戮,似乎有背我们的初衷。”

    “师妹,你这是什么话?”禇燕沉下了脸,厉声斥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天天背诵这些话,怎么还执mí不悟?再说了,大贤良师愿意这么做吗?他不是没有试过温和的办法,可是有什么用,你也看到了结果,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为了天下太平,为了能建立一个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流民,没有饥馑的太平盛世,死人在所难免。”

    “你说得对,是我道心不坚。”蓝兰低下了头,窘迫的说道。

    禇燕拧起眉máo,有些担心的看着蓝兰,思索片刻,又叹惜了一声,拍拍她的肩膀,关切的说道:“阿兰,你小心些。如果实在做不了,也不要勉强。”

    蓝兰点了点头。

    ……

    洛阳,夕阳亭,董卓最后看了一眼洛阳城,掉转马头,轻磕马腹,向前奔去,脑海里回想着天子惋惜的叹息声,既有失落,又有几分温暖。颍川一战,他被十倍于已的黄巾包围,苦战突围,侥幸捡了一条xìng命,却把颍川太守丢了。原本以为做过了颍川太守,再立些功劳,就可以迁为河南尹,甚至进入朝堂,没想到黄巾一起,他就被打回了原形。

    他很骁勇,可是在颍川这片名士多如狗的土地上,他是个孤家寡人,连找几个掾吏都找不到,更得不到那些世家的支持。一被黄巾包围,那些郡兵就一哄而散,只剩下他和从凉州起就追随他的部将,连弟弟董旻都受了重伤。

    天子知道他的无奈,可是天子也无奈,战败了,就要受惩罚,天子免了他的颍川太守,却又安慰他说,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你是个人才,朕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那一刹那,董卓差点落下泪来。在感jī天子的宽容的同时,他也感到了天子的无能为力。

    都是那些世家惹的祸,他们堵住了我的升迁之路,bī反了张角,还让天子成了一个空有其名的天子。

    这些人都该死!

    洛阳,我会回来的,一定!(未完待续)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51章 黄巾与世家的联盟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51章 黄巾与世家的联盟

    赵云、徐荣并肩走进了大营,韩遂和吕布紧跟着走了进来,往两边一分,落后赵云和徐荣半步,拱手向刘修施礼,齐声喝道:

    “拜见卫将军!”

    刘修大笑,起身绕过案几,伸手扶着赵云和徐荣的肩膀:“子龙,子烈,多谢你们了。”

    赵云温文尔雅的笑笑:“多谢将军夸奖,主要是徐都尉配合得好。”

    徐荣连忙摇摇手笑道:“赵将军客气了,你是主力,并州军纪律严明,战法灵活,诸位将军配合默契,荣叹为观止。”

    “呵呵呵,你们就不要互相客气了,来得正好,钟滇又从大小榆谷杀了出来,我兵力不足,正不知如何是好,你们来了,就帮我想想办法。”

    “愿附将军骥尾。”徐荣躬身答道,赵云也微笑着行礼。

    刘修松开他们,走到吕布面前,没说话,嘴角一挑:“看这样子,我们的飞将没打痛快啊。”

    吕布哈哈大笑,不屑一顾的摇摇头:“些许羌人,只知道逃命,哪里是什么对手,钟滇来得正好,我们并州jīng锐正有力气没地方使呢,等他来了,看我不打他个满地找牙。”

    “那好,也不枉我给你留了两瓮羌酒。”

    吕布兴奋的搓搓手,馋涎yù滴的说道:“将军,才两瓮啊?”

    众人大笑。

    刘修又转身对韩遂说道:“文约,回家了没有?”

    韩遂躬身施礼:“军务繁忙,尚未能回家,不过老父已经送了信来,说家中一切安好。多谢将军,遂无以为报,唯有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刘修拍拍他的肩膀,轻声笑道:“文约,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公孝先生和边章的功劳,等会儿来,你可要多谢谢他们。”

    韩遂眉头一挑,迟疑了片刻,又放松了表情:“喏。”

    “来,大家坐,令明,给诸位将军上茶。”刘修大声招呼着,让他们围着地图坐下,时间不长,阎忠、麴义和边章赶到,大帐里顿时热闹起来,徐荣、韩遂纷纷上前向阎忠行礼,吕布盯着阎忠看了半天,突然笑道:“原来是你。”

    阎忠笑着点点头:“飞将军一向可好?”

    “好,好得很。”吕布哈哈一笑,转身对刘修说道:“原来他就是阎公孝先生啊,我在文和营里见过他。”

    刘修很诧异,他看看阎忠,阎忠也不掩饰,拱了拱手道:“文和多次给我写信,邀我入将军幕府,只是忠当时有些犹豫,所以未能拜会将军,失礼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刘修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心道那大概就是对我的考察吧,这些能人在职场上的主动权更大,自己这个老板也无法强求,只能好好表现,希望不被他们炒了鱿鱼。

    边章瞟了一眼韩遂腰间二千石印绶,不免有些羞愧,正想着是以知交的身份上前打招呼,还是以官场上的礼节相见时,韩遂已经笑着走了过来,双手亲热的挽着边章的手臂:“子文,这次多亏你了,要不然我韩家就完了。”

    边章怔了片刻,心中轻松了许多,连忙谦虚道:“文约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最能解你韩家之围的,还是将军的奇兵。”

    “呵呵,将军不仅用兵出奇入胜,用人也是眼光独到。以子文的才智,很快就能脱颖而出的。”韩遂安慰道:“我亏得是抢先一步,不然的话,以后可赶不上你啊。”

    边章脸红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刘修向赵云等人介绍麴义,特别夸奖了他的忠义和骁勇,赵云等人一起上前招呼,在这些赫赫有名的北疆名将面前,麴义有些不好意思,拱着手连称仰慕。大家互相谦虚了几句,一起坐下商议军事。

    经过两个月的连续战斗,赵云和徐荣已经把羌人赶到了金城以南,把羌乱的范围局限于武都、陇西和金城的西南部。目前最大的羌人部落就是钟羌,钟滇会合了北宫伯玉和王国,正从大小榆谷赶来,总兵力在四五万之间,都是jīng锐,再加上先前留在金城的人,以及原先在北地、安定,后来一路被赵云等人赶到这里的羌人,总数在十二万左右。

    除了陇西的羌人之外,武都郡还有从广汉来的白马羌,原本就是武都土著的参狼羌,总数在万人以上,他们正在攻击散关,华雄凭险据守,多次击败他们,但是因为兵力不足,他不能出关追击,所以双方一直在散关对峙。

    “除了钟羌之外,在枹罕还有一位河首平汉王宋建。”刘修笑道,“这位宋王爷兵力有限,大概不到万人,可是有粮食,小rì子过得比我们滋润。”

    赵云等人不说话,露出心有同感的苦笑。他们从并州出发的时候带了两个月的军粮,已经消耗一尽,现在的军粮供应全部落到了凉州人的肩上。按说,他们在凉州打仗,凉州提供粮草也是理所当然的,问题是凉州比并州还穷,凉州人压力也不少,韩遂就是凉州人,他深知这一点。刘修军纪严明,又不准抢劫,这军粮供应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刘修说宋建过得滋润,倒也不完全是笑话。

    “朝廷正在平定黄巾之乱,短时间内也抽不出兵力和钱粮来支持我们。”刘修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阎忠、韩遂等人:“为了能打赢这一仗,不误了chūn耕,我希望凉州的乡绅们能以大局为重,慷慨解囊,再支持我一个月的粮草。”

    “将军,一个月能解决问题吗?”韩遂问道。

    “不管能不能解决问题,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刘修摆摆手,“羌人四月要种麦,他们不可能总在这里和我们纠缠。一个月,如果我们能打败他们,占了大小榆谷那片上好的谷地,我们就可以在那里屯田,如果不能打败他们,那我们……”他迟疑了片刻:“只能退回汉阳、金城,尽力守好这一线,至于陇西和武都,就只好等秋天再说了。”

    他又笑了笑,“好在现在我们夺回了凉州的大部分地区,养马的地方是解决了。且休息一夏,等秋高马肥,再与羌人一战。”

    吕布咧了咧嘴,“哪用得着秋天,这一次就干掉那个钟滇,割了他的脑袋做夜壶。”

    “如果能这样,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刘修接着说道:“钟羌是目前实力最强的羌人部落,如果能杀掉钟滇,把羌人打散,那我们就可以分而化之,各个击破,我的羌七营也能尽快的组建起来。以羌以治,我以静制动,方是上策。”

    众人点头,并州两万军虽然帮了不少忙,可是对钱粮的压力也太大了,如果刘修的凉州军建成,本地作战,压力就要小得多。汉七营还好办,羌七营却非得打散了钟羌才行,要不然有那么一个巨毋霸在,没几个羌人会愿意投靠刘修。

    军议之后,刘修把韩遂拉到一边。“文约,本当让你先回家看看,可是我现在有个要紧的事,需要你亲自走一趟。”

    “将军请说。”韩遂抱了抱拳,“金城已经在我军控制之下,随时都可以回去看,迟上几rì也不碍事的。”

    “嘿嘿,我就知道文约不会推辞。”刘修笑着向韩遂解释了一番。半个多月前,董卓回到了老家临洮,刘修本来想去见见他,正好把他拉过来组建一营,可是阎忠拦住了他。阎忠说,董卓是陇西豪强,他和羌人的关系也非常亲密,包括北宫伯玉、李文侯在内,都和董卓交情匪浅。而且董家是陇西郡这些年前景最好的家族,董卓的父亲董君雅从小官开始做起,曾经做过颍川纶氏尉,董卓本人仕途虽说不顺,可是也做过二千石的太守了,你让他给你做校尉,他会愿意吗?如果不答应,那将军的颜面怎么办?

    刘修觉得有理,董卓不是那种急于入仕的人,区区一个校尉根本不在他的眼里。凭着他在凉州的实力,他很快就能重新崛起,他未必肯向麴义这样心甘情愿的做他的部下。万一拒绝了,岂不是双方颜面都不好看?因此,他先冷处理了半个月,等韩遂来,再请韩遂去见见董卓。

    韩遂是凉州名士,当初在晋阳时,又和董卓有过直接关往,董卓对他还是尊敬的。让韩遂去探探董卓的口风,比他直接出面还要好得多。如果董卓愿意,他可以任他为别部司马,独领一军,就在临洮、武都一带作战,如果不愿意,那也不至于大家难堪。

    韩遂一听就明白了,二话不说,决定立刻起程。

    临洮城外,望曲谷。

    董卓纵马飞驰,弦响处,一只麋鹿应声而倒,董卓飞快的又搭上一只箭,转身再shè,羽箭离弦,飞跃过八十步,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正中一只刚刚跃起的白狐。白狐哀鸣一声,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正好落在停住了脚步的董卓马前。

    李傕赶了过来,翻身下马,捡起白狐看了一眼,见那只羽箭正中白狐的咽喉,不禁赞了一声:“大人箭术不减当年。”

    “箭术好有什么用。”董卓怏怏的收起弓,掉转马前,走上一处山坡,看着远处山头的皑皑白雪,长长的叹了一声。李傕见他心情不好,没敢再说什么。如今山东黄巾闹得正凶,西凉的羌人又激战正酣,一心想马上求功名的董卓却赋闲在家,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他们这些人虽说有些武艺,但是口才都不怎样,也不知道怎么劝董卓。

    董卓挽缰而立,思绪起伏,视线的尽头,便是大小榆谷所在的位置,钟羌十余万起兵叛乱,来势凶猛,出人意料。董卓想不出为什么会这样,这也是他不肯去见刘修的原因之一。凉州的情况他非常清楚,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和财力、物力来应付这次叛乱,就算刘修能有两万并州军支援,可是钱粮呢?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再者,天子答应过他,一定会再次起用他,他更没有必要到刘修的卫将军府走一遭,做不了几个月,还要多上一个君臣之义,这对他来说太吃亏了。

    “大人……大人……”

    董卓转头一看,原来是亲卫司马胡轸,他的身后跟着两匹战马,战马上端坐着一主一从。董卓隔得远,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一看胡轸不敢走在他正前方,而是侧着一些的情况来看,这人应该是个大人物。董卓调转马上,向山坡下走去。山坡虽然并不平坦,可是他胯下这匹马倒是走得轻松自如。

    “文约?”待董卓看清来人的相貌,不禁又惊又喜。“你怎么有空到临洮来了?”

    韩遂笑道:“听卫将军说你回家休息,我岂能不来看看?如今天下汹汹,你倒是休闲,还有空来猎鹿shè狐。”

    董卓哈哈大笑,既然是刘修派来的,又是凉州名士,不管他愿不愿意入刘修的卫将军府,至少这面子是有了。他挥了挥手,命令亲卫们就地宰杀了那头鹿,生起火烤肉,又从马鞍上拿下随身带的酒,和韩遂席地而坐,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

    韩遂向董卓转达了刘修的心意,董卓听了,含笑不语,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沉默了片刻,他才说道:“请文约代我向卫将军致意,他的一番美意,我心领了。只是颍川新败,败军之将不言勇,我不想因此被羌人笑话,坠了卫将军的士气。”

    韩遂听了,知道董卓已经拒绝了刘修的邀请,也不再强求,便转而问道:“黄巾那么凶猛?”

    董卓有些尴尬,抬起粗大的手指挠了挠眉梢:“其实说起来,黄巾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可是,他们人太多了,多得像漫山遍野的蚂蚁,怎么杀也杀不完。”

    韩遂喝了一口酒,没有吭声。在他看来,刘修平定了凉州之后,很可能会去平定黄巾。以并州的地利条件,当然是直接东下冀州,冀州是张角的大本营,实力也是最强劲的,提前了解一下黄巾的战法非常有必要。

    “还有,他们也不全是乌合之众。”董卓思索了片刻,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握着酒壶的手愣了一下:“那支黄巾叛逆之中,似乎有一支百人左右的jīng锐,战法甚是严整。”

    韩遂看了董卓一眼,不禁有些想笑,董卓也算是久经沙场之人,被一群乌合之众击败,当然不甘心,总要找点什么借口来掩饰一下。百人左右的jīng锐就能左右战场,你以为是檀石槐的玄武营?

    “这些人头扎黄巾,身上有甲,战斗的时候大声喊着什么,像咒语一样的东西。战斗起来悍不畏死,而且结阵而斗,配合很熟练,看样子是经过长时间的训练的。”董卓慢慢的说着,神情越来越凝重,他突然抬起头看着韩遂,眼神又有些空洞,似乎在想着什么。“前面是刀盾手,后来是弩手,应该是蹶张弩,他们的shè术很高明……”

    听着董卓若有所思的叙述,韩遂不禁笑了起来:“这哪里平民,这是军中常用的战阵,不过规模小些罢了。”

    “不错,正是军中常用的战阵。”董卓忽然一拍大腿,惊骇莫名:“张曼成手下怎么会有打过仗的人?”

    韩遂见董卓的脸sè不像是掩饰,也不禁吃了一惊,眯起眼睛看着董卓:“你确定?”

    “确定。”董卓的脸sè突然变得非常难看。他想了起来,在鲁山遇伏的时候,最先受到攻击的就是他和亲卫营,那一刻,如雨的箭矢和石头从天而降,一下子就把他打懵了,而那百人左右的小阵就是在那个时候杀了出来,迅速的击溃了牛辅率领的部曲前军,并大声吟唱着什么,颍川的郡兵因此一哄而散。

    这个时机掌握得太好了,不是在军中经过实战的人,是拿捏不到这么准确的。

    听了董卓的分析,韩遂也非常意外。他想了想,又说道:“袁绍北征时,帐下多有汝颍之士,南阳人应该也不少,何颙何伯求就是南阳人,何苗也是南阳人,有黄巾中的人也是可能的。”

    董卓转头看了韩遂一眼,突然问道:“你说,会不会是袁绍派人给我下绊子?”

    韩遂犹豫片刻,斟酌了一下措词。“很难说,有这可能,但是没有证据之前,可不能乱说。”

    “证据?”董卓愤怒的一拍大腿:“我到哪儿去找这证据?袁本初号称天下士人领袖,何颙更是个有名的党人,就算那些人被抓住了,还能出卖他们不成?”

    韩遂没有接他的话头,这件事如果属实,那可非常严重。退一步说,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袁绍他们指使的,至少说明黄巾里面有世家的人,不完全是逼到绝路上的流民。这个结果远远超出韩遂的预计,他越想越怕,不敢再耽搁下去,又劝了董卓几句,便匆匆赶回狄道。

    听完韩遂的报告,刘修却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他早就知道很多世家和张角有来往,有人更进一步,愿意加入张角一起造反,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说是袁绍他们指使的,他倒觉得可能xìng不大,也许是董卓自己想得偏了。

    “不肯来?”虽然这个结果也在刘修意料之中,可是多少还是有些遗憾。抛除了前世记忆里去董卓的厌恶,总的来说目前的董卓还是一个能征善战的猛将。当初在落rì原,董卓虽然被檀石槐一击而溃,但是他带着残兵死死咬住檀石槐不放,给檀石槐还是造成了一定的麻烦,最后又在切断檀石槐与玄武营联系的时候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是有功之臣。

    他想拉拢董卓,一方面是不想把他逼到绝路上去,控制在自己的势力之下,另一方面也的确想借重董卓在陇西的号召力和他过人的能力。只是董卓不领情,他也不好强求,只好再冷他一段时间,也许再派人说说也就妥了。

    刘修不再寄希望于董卓,立刻着手安排与钟羌决战的相关事宜。钟滇带着大军已经赶到枹罕,和宋建合兵一处,想来很快就会进犯。刘修和众将商议之后,决定把钟滇引往榆中一带予以围歼。这样可能拉开钟滇和宋建的距离,迫使他们的辎重线拉长,给包围留出空间。金城是韩遂的家乡,他对那里的地形熟悉,也容易得到金城郡豪强的支持。

    作战方案决定之后,刘修带着主力前进到大夏一带,与钟羌的前锋接战。钟羌虽然战斗力不高,但是人数众多,刘修在杀伤对方数千人之后,与闻讯赶来的钟滇相遇,双方互相试探了几个回合,刘修佯作不敌,缓缓撤退。羌人和刘修打了这么久的仗,第一次在正面交锋中占到了便宜,钟滇顿时信心大境,带着五万jīng锐紧追不舍,非要生擒刘修不可。

    王国觉察到了危险,他对钟滇说,刘修是什么人?他出道以来,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这次他到凉州,还带来了曾经在北疆恶战过的并州军,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撤退?他会不会是诱敌深入,等我们跳进包围圈,然后一举歼灭之?

    钟滇哈哈大笑,两万并州军怎么了?我这里可是五万人,他想包围我?好啊,来吧,看谁包围谁。我怕他咽不下去,反而会噎死。王先生,计谋虽然重要,可是还要有实力做后盾,如果没有实力,计谋再多也是白费。我这儿有十二万大军,jīng锐五万,刘修才多少人?就算加上并州军,不过五万人,他能打败我?

    王国觉得似乎也有道理,兵力悬殊,再多的计谋也是白废。更何况大小榆谷被天狼袭击之后,钟羌损失惨重,如果不在四月种麦之前击败刘修,不能及时的播种,今天钟羌肯定会遇到饥荒,十几万人,谁也供不起,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自给自足。

    而要想安心的种麦,击败刘修就成了一个必然的选择,否则要想保证大小榆谷的安全,羌人至少要集中三万jīng锐防守在枹罕、河关一线,这可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不管是羌人还是那位河首平汉王,都吃不起这样的消耗。拖的时间越长,羌人产生内讧的可能xìng更大。

    “既然如此,我们就逼刘修决战。”王国最后同意了钟滇的决定:“只是,我们必须抱成团,不能给刘修各个击破的机会。我们人多,决定对我们有利,对他不利。”

    钟滇非常满意,一想到击败了刘修,就可以得到大贤良师的赏赐,他的心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指挥大军,步步紧逼,越过洮水,离榆中不足百里。

    刘修的大军做好了决战的准备,但是面对抱成团的五万羌人,他还是觉得非常头疼。以他部下的战斗力,击败这五万羌人不是不可能,但是损失会比较大。段颎打了两年仗才死了四百多人,那是有条件的,不管是军械还是粮草,朝廷都给他准备好了,他现在却是两手空空,前一段时间损失的装备无物可补,就连箭矢都有些紧张。

    更重要的是,原本早就应该送到的军粮一直没到,大军只剩下三天的粮草。刘修不敢保证三天就能解决战斗,他立刻派边章赶往冀县,向凉州刺史左昌催讨。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52章 制人而不制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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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术带着亲卫营,像一阵风刮到营前,用力勒住了战马,狂奔的战马人立而起,前蹄腾空虚踏,昂首长嘶,袁术挥挥手,鲍鸿连忙抢先几步赶到营门口,扯着嗓子吼道:“后将军袁术,前来拜见卫将军,开门”

    “我cāo,这纨绔子又来捡便宜?”当值的军侯周鸣轻声骂了一句,示意手下打开营门

    袁术等人鱼贯而入,袁术经过营门时,突然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周鸣:“周勇达?”

    周鸣愣了一下,拱拱手:“周鸣拜见后将军”

    “军侯啊”袁术扫了一眼周鸣胸甲上的徽标,哂笑一声:“从军三载,才做了个军侯?”

    周鸣微微一笑:“卫将军帐下亲卫营军侯”

    “哦,这才差不多”袁术恍然大悟,眼中的取笑之sè散去,拱拱手:“再会”

    “再会”周鸣拱手相请

    袁术轻抖马缰,在鲍鸿等人的护卫下向前走去营内不得驰马,他是后将军,可以骑马,却不能奔驰他虽然着急,却不敢坏了规矩,只能缓步而行

    周鸣手下的士卒用诧异的眼光看看他,堂堂的后将军这么客气的和他说话,这让平时不怎么把周鸣当回事的他们非常吃惊“大人,你认识后将军?”

    “在洛阳打过架认识是认识不过袁术敬的不是我,而是卫将军的亲卫营”周鸣指指肩上的标识,胸膛挺得高高的,“记住小子,卫将军亲卫营的一个军侯,比一军的校尉还要牛屁三分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能进亲卫营,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可要好好珍惜才行”

    那几个士卒都是刚从凉州汉军中征招进来的丁,手底下都有两下子,要不然也不能选拔进来,对周鸣其实颇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听了周鸣这句话,一个个顿时收敛了几分在他们看来,卫将军亲卫营不过如此,但能让四世三公的袁公路这么客气的说话这周军侯还是有点身份的

    周鸣将他们的神sè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对于这些凉州普通百姓来说,四世三公的袁家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不是他们敢想像的他想了想突然笑道:“老子给你们讲讲卫将军当初刚到洛阳,是怎么收拾这个袁术的”

    “还有这事?”几个凉州士卒互相看看,怀疑周鸣是拿他们开心正在狐疑,周鸣的几个老部下走了过来一看他们的神情,其中一个笑了起来:“头儿你别说了,这些凉州儿才不信呢等他们和咱一样,在卫将军的带领下打几个胜仗,就什么都信了”

    “屁话,打胜仗那是很自然的事情,还用等?”周鸣眼睛一睁:“老子不把这些小子的jīng气神儿吊起来,到时候还打个屁的胜仗,尽看别人立功了,老子还要照顾这些nǎi娃子”

    几个凉州士卒顿时耷了脸,生xìng好勇斗狠的他们被周鸣称为nǎi娃子,这太丢脸了他们互相使了个眼sè,决定等下了值和这个周军侯好好较量一下,让他收回这句话

    袁术快步走进刘修的大帐,一屁股坐在刘修对面的席上,将马鞭扔到案上,扯开自己的大氅,大喇喇的嚷道:“我说德然,你这可不厚道,都要和羌人开战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刘修放下手里的笔,笑着看看袁术:“你消息蛮灵通的啊?”

    “荀文若告诉我的”袁术靠在案上,手在案上敲了敲,故意板着脸道:“我可是不请自来,你别想赶我走啊,要不然我弹劾你排挤同僚”

    刘修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收起地图,一边招呼庞德上茶,一边笑道:“少跟老子来这一套,快说,究竟袁本初又立了什么功,让你袁大公子坐不住了”

    “别,你这可不能乱叫,家父还没做三公呢”袁术连忙摆手这公子公子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要么是诸侯的子女,要么是三公的子女,其他人可不能乱叫,否则被人笑话非礼还是轻的,重则有非份之罪,想了你不该想的东西

    “迟早的事情”刘修笑道,举起茶杯呷了一口:“快说,我忙着呢,没空和你扯淡”

    袁术没有接茶杯,搓了搓手,不情不愿的说道:“他已经打到巨鹿了”

    刘修一愣:“这么快?”

    “可不是,再有几天,说不定传来的消息就是生擒张角了”袁术一拍手:“我要是再不立点功,还怎么跟他斗?”

    刘修屈指算了算,也觉得非常诧异,从张角起事到现在最多三个月,巨鹿又是张角的大本营,实力之强,在黄巾三十六部之中肯定是首屈一指,怎么会被袁绍这么快打到老巢?

    “你没听错?”

    “绝对没有”袁术四下瞟了一眼,向刘修凑了凑,“他身边仅是铁甲亲卫营就有五千,不过大多是部曲”

    刘修真的吓了一跳大汉军制,将领的亲卫营数量是所领大军数量的十分之一大将军有五部,总数不得过万人,前后左右四将军常领兵不过万人,也就是说亲卫营最多只有一千人他身为卫将军,目前也只有三千人的亲卫营部曲原本是指亲卫营,可是现在意义已经变了,具体是指私兵,和义从差不多一个意思,通常也只有一两千人袁绍亲卫加部曲有五千人,远远过了常规,而五千铁甲营的开销绝不是一个小数字,这袁家的实力果然是非同小可

    怪不得袁术这么着急不管袁绍仗打得怎么样,袁家能给袁绍五千铁甲亲卫营,这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当然了,有了这五千jīng锐袁绍能有任何战绩都是可能的张角再牛逼,面对这五千铁甲营,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别说是他,就算是刘修遇到了这五千人,他也要掂量掂量

    “你们老袁家真是豁出去啦”刘修轻笑一声,拈起了茶杯,猜想着天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作如何想

    “这跟我们袁家没什么关系”袁术底气严重不足的说道:“都是何颙、张邈那帮人搞的”

    “谁搞的我不管了反正跟我没关系”刘修摆摆手,“我实话告诉你,不请你来,不是不想是不能我现在最缺的就是兵和粮,你能来,我求之不得可是我没粮,我养不起你”

    袁术听了刘修的苦衷之后,也挠了挠头心里犯了嘀咕十多万的羌兵,刘修只有四万多,加上他的人马也不过五万出头,这仗本来就不好打再加上粮草的问题,必须战决的确是个麻烦事要军功是一回事,可是把命搭进去就不值了

    刘修看着袁术一声不吭,等他核计完了,有些沮丧了,这才说道:“既然你来了,我也不能让你再回去这样,你先替我押运粮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这个任务可是最重的任务,非你袁公路不能完成如果到时候我顶住了羌人的进攻,你再冲上来搭把手,如果我顶不住,估计你那几千人也帮不上大忙,干脆退回关中,先守一段时间”

    袁术眼珠直转,刘修给他的条件太好了,他倒有些不敢相信刘修这个卫将军给他打前锋,仗如果打赢了,把功劳分给他,如果打输了,跟他没关系他和刘修有这么好的交情吗?

    刘修不会是在坑我?袁术暗自思忖道

    “你考虑一下,不过不要太久,我等着军粮来开战呢,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上阵”刘修拂了拂手,重展开了地图,露出了送客的意思

    袁术盯着刘修的脸:“就是……催讨军粮?”

    “嗯,把冀县准备好的军粮运到榆中,就这么简单”

    袁术咬咬牙“行,给我军令,我去”

    刘修随即写好了军令交给袁术袁术接过来,转身就走

    刘修不动声sè的看着袁术,在他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叫了一声:“公路,我这里等着粮用,你可不能贪墨自肥啊”

    “放心,我不在乎那点小钱”袁术大声应道,翻身上马,带着亲卫们出了营,飞驰而去

    刘修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冷笑了一声

    袁术为了赶时间,大军由桥蕤带领,此时还没到上邽,袁术一面向冀县飞奔,一面派人去和桥蕤联系,这重补足的五千多人用来押运粮草倒是正合适袁术虽然对这个任务有些不屑,可是和上阵与羌人玩命相比,这个任务虽然不怎么有出息,但总比死好袁术想来想去,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等他把粮草押到大营,然后可以赖在那里,看刘修和羌人恶战,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再上去立点功,以刘修与袁绍不对付的心理,应该不会亏待他

    袁术一路赶到冀县,凉州刺史左昌闻讯,连忙亲自出府相迎,一见面就点头哈腰的奉承道:“后将军,你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老子来……打仗”袁术不太好意思说是专程来押粮草的,只好含糊的说了两句,好在左昌也不深究,把袁术迎了进去,立刻安排酒宴给他接风,又请冀县的名士们来陪,还从营里挑了些漂亮的歌伎来助兴袁术倒也开心,吃饱喝足,搂着两个漂亮的女人睡了一夜休息了两天,第三天桥蕤带着大军赶到,正好押着粮草起程

    五天后,袁术赶到了榆中,兴冲冲的进了大营,刘修起身相迎,连称辛苦

    “公路,诸事都已经准备妥当,粮草一到,我们就可以开战了”刘修亲热的拍着袁术的肩膀说:“你这次可是立了首功啊”

    袁术哈哈大笑,谦虚了几句坐下喝茶刘修随即传诸将议事,大幅的地图摊开,刘修开始安排各人的任务,袁术竖起耳朵听着刘修果然没有亏待他,把他安排在中军的后面,作为预备力量,一旦战局于已方有利,他将作为决定xìng的力量投入战场

    刘修正在解说,边章忽然走了进来,快步走到刘修身边,附耳说了几句刘修一怔“没搞错?”

    “肯定不会错”边章看了袁术一眼,肯定的说道:“数字差得太大了,不可能弄错”

    刘修犹豫了一下,挥手斥退众将单独把袁术留了下来袁术莫名其妙,这战事还没说完,怎么突然散会了

    “公路,你去冀县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这批军粮关系重大,你不能乱来”刘修沉下了脸,很不客气的说道:“你自己亲口向我保证,不缺这点小钱可现在……”

    袁术一愣,随即跳了起来睁着眼睛吼道:“你说什么,我贪墨军粮?”

    “我相信你不会可是……”刘修把几份帐页推到袁术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袁术拿过来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辎重营收到的粮草数量和他交过去的差了近三成,三万多石粮食,相当于大军十天的口粮

    “这……”袁术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他连忙拍着胸口向刘修保证,“我绝对没有贪一颗粮食,肯定是他们搞错了”

    “搞错了,这么大的数目能搞错了?”刘修哭笑不得,他想了想,“公路,我听说你在冀县,左昌招待得不错?”

    “啊”袁术连连点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你可能是被左昌当刀使了”刘修摇摇头,“我收到报告,左昌借着征军粮的名义,在汉阳、安定、北地诸郡大肆搜刮,搞得怨声载道,现在看来,他不仅中饱了私囊,还把这坏名声推到了你的头上你也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数目也不看一眼就接了下来……”

    袁术勃然大怒,他想起来了,左昌对他的确是太热情了,每天请吃喝,还找不同的女人陪他,左昌把帐页拿给他的时候,他正喝得晕乎乎的,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塞到了怀里当时觉得左昌很上道,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个坑嘛

    袁术非常恼火,几万石军粮是小意思,可是左昌居然敢拿他当傻子玩弄,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二话不说,对刘修说:“我现在就回冀城,左昌要是敢不把这事给我说清楚了,我砍了他的脑壳”

    “左昌宫里可有人”刘修提醒道

    “我管他有没有人,就算他是皇亲国戚,我也一定砍了他这王八羔子,敢耍老子”袁术破口大骂,带着鲍鸿等人飞驰而去

    边章笑了,“大人,这次左昌没什么活路了”

    “他该死”刘修不屑的一笑:“这种财他也敢发,真是要钱不要命”他拍了拍手,刚刚出营的众将鱼贯而入刘修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现在营里有二十天的军粮,在这二十天之内,我们要击败钟羌,夺取他们的牛羊作为辎重,否则,诸位就饿肚子”

    “喏”众将轰然应喏

    “这一次,我们多了几个好兄弟,他们都是凉州好男儿,我们这次要先看看他们的风采”刘修指了指麴义:“云天,这次你将作为尖刀,第一个与羌人交锋,打出威风来,让我看看你以步破骑的威力”

    “喏”麴义起身抱拳,大声应喏

    “子凤,你作云天的后援,一旦云天击乱了羌人的阵脚,你们就冲上去缠住他们”

    “喏”姜舞起身应喏

    刘修一一安排,赵云和韩遂为步卒大阵的左翼,徐荣率领杨修、皇甫郦为右翼吕布率jīng骑两千,护卫大军左侧,段煨、郭汜率四千骑兵护卫右翼,李文侯率三千余义从胡为机动力量考虑到他们与北宫伯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到胜局已定的时候不让他们上阵,以免发生意外

    刘修自率中军,居中指挥这个战阵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外,还是以守为主,以攻为辅用步卒挡住羌人的冲锋,消耗他们的士气之后再用jīng锐骑兵楔入,扭转战局比起羌人,汉军的骑兵是有优势,但是优势最明显的其实还是汉军的步卒只要应用得当,箭矢足够,汉军的箭阵和长矛、环刀组成的战阵绝对可以让羌人吃个大苦头

    而刘修这次也不是纯粹的防守反击,有麴义和重甲士、虎士营在手,他在步卒中就蕴含了反击的手段只是考虑到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麴义和关羽虽然骁勇,但数量太少,挫败羌人的进攻之后未必还有足够的力量进行反击,所以这才把进攻的任务主要交给骑兵吕布和段煨都是应用骑兵的高手,想必面对羌人的骑兵,他们还是有一定的优势的

    刘修准备停当之后派人给钟滇送了一封战书

    接到刘修的战书,钟滇欣喜若狂他已经快疯了,他从枹罕一路追到榆中,刘修却闭城不出,据险而守这让他十分头疼从枹罕到榆中近四百里,宋建没有那么多的民伕,钟滇只得让那些战斗力不是非常强的羌人帮忙运粮尽管如此,每天的消耗也让宋建苦不堪言他已经几次让人托话给钟滇,请你快点打打不赢,你就撤天天这么耗着,我顶不住啊

    钟滇也已经撑不住了,眼看着已经是四月,他要赶回去种麦,否则今天秋天没收成,冬天就会非常难熬可是天狼还没有现身,他很可能还在大小榆谷,没有足够的兵力回去看护,他想种麦也种不成

    如果刘修再不应战,他就只有退兵一途,就在他已经心灰意冷的时候,刘修的战书到了,他能不高兴吗?钟滇兴奋不已,请来了王国,意气风发的说:“就写四个字:来rì决战”

    王国看着手里的战书,却没有动手,他挥了挥手,让送战书的使者到帐外守候,然后皱起了眉头:“大豪,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钟滇见王国不听他的话,反而听出了异议,心中不快,沉下了脸反问道

    “地点是刘修定的,时间也是他选的,他自然是做好了准备,对我们……可不利啊”

    钟滇一撇嘴:“他做好了准备,不也是那么多人吗?除了那个叫袁术的后将军,他还有什么援军?”

    王国还是觉得不安,他沉吟道:“兵法有云,制人而不制于人我们在这里这么多天,花了很多心思,也没攻下榆中,刘修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又何必急于求战?他做好了准备,可是我们对他的准备却一无所知,这有违兵法知已知彼的教诲,如何能打得赢?大豪,万一我们打败了呢?”

    钟滇拧起了眉头,“那先生有什么高见?”

    北宫伯玉听钟滇语气不善,知道他不高兴了,连忙递了个眼sè给王国,王国却不理他,继续说道:“以我之见,我们不战”

    “不战?”钟滇气极反笑:“那我们是继续在这里呆着,还是退回枹罕去?”

    “退回榆谷”王国抬起头,无视钟滇铁青的脸sè,从容不迫的说道:“趁着现在还没有重大损失,退回榆谷去”

    “退回榆谷?”钟滇真的不高兴了,冷笑一声:“先生这是什么妙计啊,恕我愚昧,我听不懂”

    “大豪听我解释一二,便明白了”王国站了起来,背着手,在钟滇面前踱起了步钟滇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眯起了眼睛,向后靠在案上,手指摩挲着刀环,耐着xìng子听王国解释

    “大豪,现在最要紧的事,不是与刘修决战”王国摆摆手,示意钟滇稍安勿躁“而是回去种麦,对不对?”

    钟滇眉梢一挑,伸手抹了抹乱糟糟的胡须,不得不点头同意

    “天狼还在山里面,要种麦,就得防着他出来sāo扰要防他,就得有兵力那么请大豪想了想,万一我们战败了,我们又怎么应付天狼,还能不能守得住大小榆谷?”

    钟滇转动着眼睛,沉吟不,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勉强的说道:“可是就算我不想战,刘修也不能放我这么走啊”

    “那就让他追到榆谷去”王国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声音也高了三分:“他的jīng锐以并州骑兵为主,并州骑兵的战马不适应这里的地形,到了榆谷,我们有优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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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53章 因人而计(第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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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国像是在黑暗中mō索了很久,突然找到了方向似的,滔滔不绝的分析起了双方的优劣。他对钟滇说,刘修原本是和天狼一起去偷袭榆谷的,可是后来他为什么又和天狼分兵,自己冒险翻越六谷山,进入金城郡?不是他用兵狡诈多谋,是因为他的并州骑兵不适应这里的山路,生怕被你追上,徒劳无功,所以才被迫分兵。

    钟滇将信将疑,他本能的不相信王国这样的名士,可是王国分析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不由得他不听。如果真正王国所说,那把刘修引到榆谷再战,显然对他更有利。

    钟滇很犹豫,迟迟不能做出决定。王国又鼓动chún舌,细细的分析了一下双方的心理,特别提了一句,如果在这里与刘修决战,就算是打赢了,如果损失太大,他回榆谷的这段路也将是一场噩梦,你为羌人付出了牺牲,可是羌人不会感jī你,相反,有很多人正等着你受伤,好趁机啃你的ròu,喝你的血,分你的部众。

    钟滇被吓住了,决定听取王国的意见,不与刘修决战。

    使者被叫了进来,钟滇yīn着脸不说话,不管怎么说,刘修邀战,他不应战,这是件丢脸的事。王国刚刚展示了自己的才智,此刻神采飞扬,满脸红光,很威风的哼了一声:“你回报卫将军,要决战,来榆谷吧。”

    那使者看看钟滇,又看看王国,忽然笑了起来:“果然,果然。”

    钟滇和王国都有些不解,什么果然?王国咳嗽了一声,眉头轻挑:“你说什么?”

    使者收起了笑容,迟疑了片刻,这才有些不得已的说道:“我来之前,曾听人说过,钟羌虽有大军十数万,却未必敢与我军jiāo战。”

    钟滇眼神一紧,刚要说话,王国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急。“你们也太自信了吧?”

    “不是。”使者嘴角一挑,说不出的轻蔑,“我们卫将军常说一句话,一头狮子带领一群羊,能打败一只羊带领的一群狮子。羌人虽然骁勇善战,可惜,现在真正领导他们的人却是……一只羊。”他在钟滇的脸上停了片刻,最后停在了王国发白的圆脸上,淡淡一笑:“卫将军让我给你带句话。”

    王国沉下了脸,他当然听得出来这话里面赤祼祼的挑拨,他是不在乎,可是他不能保证钟滇不在乎,这些羌人脑子简单得很。他有些恼怒起来,没好气的说道:“什么话?”

    “先生的家人安然无恙,翘首以盼先生归来。”

    王国的眼神一软,脸sè随即煞白。

    “嘿嘿嘿……”钟滇笑了起来,笑得非常yīn森,像是半夜的冤魂。王国脸皮一阵chōu搐,转过身,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大豪,这是他们的离间计……”

    “我不懂什么离间计。”钟滇坐了起来,“先生,你一定挂念你的家人吧?”

    王国犹豫了一下,tǐng起xiōng膛:“我虽然挂念我的家人,可是现在与大豪在一起,俗话说得好,忠孝不能两全,我……”

    “我只是个羌人,不值得你这么卖命。”钟滇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王国的话:“先生,你还是先回去看看家人吧。”

    王国愣了半晌,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使者,拂袖而去。北宫伯yù看了,直皱眉头,走到钟滇面前,轻声劝道:“大豪,我觉得王先生说得有理,他的确是为大豪着想啊。”

    钟滇不耐烦的哼了一声,眼珠一转,忽然盯着使者说道:“你们的卫将军说大话,是想吓唬我吧?”

    使者脸sè一僵,不自然的笑了两声,抢声道:“战书在此,不敢战的是你们,又不是卫将军,谈什么吓唬人。大豪如果敢战,我们卫将军才不怕你呢。”

    “哼!”钟滇得意的笑了一声,又叫进一个会写汉字的人来,让他在战书上写上四个字:来rì会战,然后把脸sè有些难看的使者轰了出去。北宫伯yù见了,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钟滇却笑了起来:“北宫,你看不出来吗,那个刘修想跑了。”

    “想跑?”北宫伯yù诧异的看看钟滇,不明白他这话从何而来。

    “肯定是大贤良师攻击迅猛,汉军支持不住了,刘修要回去支援,这才急着结束这里的战事。”钟滇哈哈大笑,“大贤良师给我的任务就是缠住刘修,我岂能让他这么轻松的走?要走也可以,且留下半条命来。要不然,我岂不是对不起大贤良师对我的信任。”

    北宫伯yù挠挠头,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却又不敢肯定。他想回去问问王国,王国是个智者,他应该能看出真假。

    ……

    刘修接过回复的战书,听使者讲完了经过,笑着点点头:“逸风,你立了一功,功劳记下了,且去休息。大战在即,你的斥候营任务很重。钟滇虽说答应决战,可是很难保证他不会再怕王国说动,我们可不能让他跑了。”

    李逸风笑了,“将军放心,我把斥候全撒出去,他们有任何动静,我都会及时报与将军。”

    刘修满意的点点头,让李逸风去休息。拿着战书,他忍不住想笑。阎忠不愧是和贾诩一样擅长yīn险的计策,简单的两句话,就让钟滇和王国翻了脸。有了这个心理背景,以后王国说什么,钟滇都要考虑考虑了。

    说实话,这样的计策并不复杂,如果用在他身上,他就算有所担心,也不会做得很明显,可是用在钟滇的身上,效果却非常的好。好的计策,并不是显得多么高明,而是特别具有针对xìng,就像贾诩写给和连的那封信,他准确的把握了和连和慕容风的心理,让他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上了当,等回过味来,事情已经难以挽回。

    还有两天,只要这两天王国说不动钟滇,那决战就势在必行。刘修相信,在他选定的地方,他选定的时间,使用汉军最擅长的阵势,他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击败钟滇。

    刘修把荀攸、赵云等人一起叫了来,再一次推敲大战的细节,力争做到没有任何疏忽。

    ……

    在紧张的准备中,两天很快过去,当第一缕明媚的阳光照耀大地,刘修背临湟水,摆下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步骑联合大阵。五万步骑,各就其位。赵云、吕布在左,徐荣、段煨在右,麴义、姜舞在前,刘修背靠湟水立下了中军,游骑李文侯被安排在了湟水北岸,远放斥候,以免有滇人北而来。

    刘修稳坐中军的指挥车上,双手扶在大tuǐ上,双目微垂,闭目养神。庞德、郝昭站在他的身后,一个手里捧着他的战刀,一个手里捧着令旗。阎忠、荀攸穿着儒衫,分据后方两角,他们谁也不说话,倾听着节奏舒缓的战鼓一声声的敲着。

    “咚……咚……咚……”

    赵云坐在战马上,面sè平静,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天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山头是终年不化的白雪,像是一束束雪白的盔缨。赵云穿了一身白sè的战袍,身上的鱼鳞甲没有涂成黑sè,而是漆成了白sè,镀银的头盔上,一束雪白的盔缨在初chūn的微风中轻轻摇摆。一根白sè的系带在颌下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全身雪白,没有一根杂máo的战马安静的站着,不动如山,竹批一般的耳朵不时的转两下,倾听着周围的声音。一杆打磨得雪亮的大戟捧在随身亲卫赵融的手中。赵融是赵云的从兄,在洛阳hún了几年也没能hún个模样来,干脆到赵云的部下做了亲卫。

    贾诩穿了一身鱼鳞甲,腰间chā了一把环刀,不过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武士,三绺长髯配上他那张儒雅的脸,风度翩翩,怎么看也没有一丝半点yīn险的气息。他略微向前倾了倾,轻声说道:“赵中郎,这仗打完,我们该回并州了。”

    赵云转过头,和贾诩jiāo换了一下目光,点了点头。“冀州黄巾闹得很凶,袁绍大军虽然bī近钜鹿,但胜负未可知,我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是的,冀州户口百万,不管被谁占了,对我们都是一个威胁。”贾诩轻声和赵云jiāo谈,“这次回冀州之后,我们应该到晋阳去一趟,然后将各关巡视一番才对,免得到时候手忙脚luàn。”

    赵云赞许的笑了笑:“本当如此。”

    贾诩笑了,不再说话。赵融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们一眼,在羌人大战在即,他们不考虑怎么和羌人作战,却在考虑回并州的事?他本想问问赵云,可是一想到贾诩在刘修面前都非常受尊重,赵云对他更是言听计从,只怕自己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吕布托着腮,伏在马鞍上,百无聊耐的看着远处,远处很安静,没有一点羌人要来的迹象。“他老母的,钟滇那羌狗不会是跑了吧?”

    “应该不会。”成廉向四处打量了一下,见别的阵地上都安安静静,唯独自己这一片地儿有些散漫,身为主将的吕布更是不顾形象的趴在马背上,人马俱红,像是一团不安份的火,不免有些赧然。“大人,坐起来吧。”

    “烦个鸟?”吕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对付些许羌狗,还用什么步卒?要按我的,咱们直接用骑兵干翻了他,然后再狠狠的蹂躏一番,就可以大获全胜了,有必要这么慎重吗?”

    成廉咂了咂嘴,闭上了嘴巴。

    “唉,卫将军打仗,是越打胆子越小,没有以前那种猛劲了。”吕布向刘修的中军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赵云在马背上tǐng直的身姿,撇了撇嘴,哂笑道:“子龙却是越来越俊俏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福气,能做他的nv人。”

    “大人,这开战在即,你能不能严肃点?”魏续忍不住提醒道。

    “严肃个鸟。”吕布不屑一顾:“再不来,老子都要睡着了。开点玩笑也不行?”

    “来了!”成廉忽然一指前方,吕布看了一眼,顿时jīng神起来,立刻从马背上直起身子,战马一jī动,打了两个喷鼻,长嘶一声,打破了阵地的安静,引得无数人看了过来。吕布咧嘴一笑,拍拍马颈:“乖,不急啊,等会儿再叫。”大红马甩了甩脖子,扭过头,轻轻的咬了咬吕布踏在马镫上的脚,摇头摆尾,显得非常兴奋。

    徐荣听到了那声马嘶,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他再一次巡视了自己的阵地,不免有一阵紧张。他没有想到第一次随刘修大战,刘修就把这么重要的任务jiāo给了他。他知道赵云在刘修面前推荐过他,在此之前,皇甫嵩也向刘修推荐过他,可是刘修对他的信任还是让他觉得肩上沉甸甸的。他知道有人sī下里说,他能得到刘修的信任是因为他和刘修都是幽州人,所以刘修特别照顾他,可是他今天要让那些人看看,他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获取刘修信任的。

    他不能给刘修丢脸,不能给自己丢脸。

    在战前,他不仅每一次参加军议的时候都认真的听,而且会后还要召集自己手下的几个将领研究可能发生的情况,他和杨定、皇甫郦已经配合了两个月,相互之间有一定的了解,不过那都是追击战,而这次是阵地战,为此,他又组织了几次演习,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为了鼓舞士气,他对杨定和皇甫郦说,卫将军要组凉州汉七营,安定一营可能会从你们之中诞生,你们可以不愿意,但是千万不能让人觉得是不够资格,打好这一仗,证明你们自己的能力。

    杨定和皇甫郦果然动了心,他们可以选择不加入汉七军,可是不能让人觉得是刘修没看中他们,那太丢人了,不光丢他们自己的人,而且还丢了安定郡的面子,特别是皇甫郦,皇甫家族是安定有名的将mén,他不能被人讥笑了。

    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们也必须全力以赴。

    大阵的最右侧,段煨端坐在马背上,脸绷得紧紧的,非常紧张。其实他也到刘修帐下几年了,大小战事经历了不少,不应该这么紧张,可是今天是他第一次dú lì领军,领的还是代表武威人的武威营。凉州汉七营今天是第一次参加大战,麴义占了前锋的位置,摩拳擦掌的要立功,郭汜那个马贼据说已经放了狂话,今天要和同样是马贼出身的吕布较量一下,看看究竟是并州的马贼厉害,还是凉州的马贼厉害。

    第一次听到这话时,段煨差点笑出声来,一是笑郭汜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和吕布较量高下,二是笑郭汜把马贼挂在嘴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过后来见识过郭汜和他手下那些马贼的本事之后,他不笑了。郭汜胜过吕布是不太可能,但要胜过他,却完全有可能。

    武威、张掖毗邻,相互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不少,段煨不仅代表着段家,还代表着武威,他不能让张掖人赢了武威人,更能不让一个马贼赢了段家。段家可是武威的将mén世家。

    今天这一战,一定要打出威风来,不能丢了武威人的脸,不能丢了段家的脸,当然也不能丢了他段煨的脸。

    “校尉,你有些紧张了。”贾韵轻声提醒道。

    段煨的眼角chōu了chōu,“有吗?”

    韵不动声sè的点了点头,“弦绷得太紧了就容易断,人太紧张了,反而不容易发挥实力,很可能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你不希望到时候第一声就哑了吧?”

    段煨愕然发现,自己好象的确有些紧张了。他回头看看贾韵,笑了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好些了没有?”

    “好些了,再放松一点就更好了。”贾韵平静的看着段煨那张扭曲的脸,鼓励道。

    段煨又笑了笑,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绷紧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一些。

    几匹快马从远处狂奔而来,急促的马蹄搅起的尘土像龙一样冲到阵前,马上的斥候做出一个漂亮的转弯动作,战马正好停在等候在阵前的传令兵面前。

    “羌人离我军十里,缓步前进。”

    “羌人离我军十里,缓步前进。”传令兵复述一遍,飞奔回中营,斥候却掉转马头,再次向远方奔去。

    又一个斥候飞奔而来,“羌人离我军八里,缓步前进。”

    “羌人离我军五里,缓步前进。”

    “羌人离我军两里,立阵。”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消息传到中军,刘修睁开了眼睛,看向天边缓缓压来的烟尘,以及烟尘中正在列阵的羌人,轻轻的举起了右手。郝昭一看,连忙走到指挥车前,挥动手中的令旗。

    鼓声一变,蓦地两个强音跳出,安静的战阵上顿时jīng神一振,连吕布都从马背上直起了腰,从魏续手中接过铁戟,用力一抖,戟身震颤,发出嗡嗡的鸣叫。

    一面又一面的战鼓敲了起来,雄浑的战鼓声在战阵上空回dàng,节奏慢慢变快,敲在人心眼上,心脏也跳得更加有力,一股股热血涌向四脚百骸,每一个人的脸都渐渐的热了起来,紧张慢慢的消散在兴奋之中,有一种直yù狂吼的冲动。

    “巡阵!”刘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战甲,起身下了指挥车。郝昭将手中的令旗jiāo给庞德,跟着下了指挥车,先牵着刘修的战马,请刘修上马,然后自己上了战马,从掌旗兵的手中接过大纛,tǐng着笔直的腰杆,紧跟在刘修的身后,沿着阵势之间的通道,缓步来到阵前。

    刘修一身暗红鱼鳞甲,xiōng前两面打磨得和镜子一样明亮的护xiōng甲,在初升的朝阳照耀下闪闪发亮,腰间一条板带,黄金打造的朱雀形带勾如同朱雀的两只金眼,闪着夺人心魄的光,雪白的大氅上绣着一只怒火朱雀,和胯下那匹白sè的战马互相呼应,整个人如同雪地上燃烧的一团蓬勃的野火,充满了优雅而狂暴的杀伤力。

    郝昭今年十七岁,还没有正式成年,但身高已经有九尺,这些年在刘修身边,营养是不缺的,锻炼强度也足够,练出了一身强健的肌ròu,再穿上定制的盔甲,煞是威风,巨大的战旗在他的手中稳稳的,不见一丝摇晃,随着战马优雅的步伐,战旗在晨风中轻轻的拂动,那只烈火中的朱雀展翅yù飞。

    两个年轻高大的军人在阵前一站,是那么的赏心悦目,是那么的活力四shè,左手执盾,右手扶刀的麴义看了,忍不住振臂高呼:“卫将军威武!”

    一千余麴家部曲以刀击盾,大声呼喝:“卫将军威武!”

    刹那间,五万将士齐声呐喊:“卫将军……威武!卫将军……威武!卫将军……威武!”

    吼声如cháo,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将士们热血沸腾,一个个胀红了脸,步卒用力跺地,骑兵用矛戟顿地,大地在他们的吼声中震动,连身后的湟水都似乎受到了影响,打起了旋涡。

    刘修轻催战马,在阵前走了几步,举手右手,轻轻往下一压。

    吼声嘎然而止,大阵上鸦雀无声,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战马偶尔的响鼻声,每一个战士都把炙热的目光投向刘修,骄傲的看着自己的统帅。

    刘修运足了丹田气,大声喝道:“大汉jīng兵,尽在幽并凉,今天,幽并凉三州最英勇的战士集中于此,将与三倍于我的羌人血战一场。”

    他的声音如同滚滚惊雷,掠过每一个人的头顶,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撞入每一个战士的心里。大汉jīng兵,尽在幽并凉,三州jīng兵齐聚于此,三倍的羌人算什么。将士们充满了战意,热切的看着刘修,目光中充满了信心和斗志。

    “三倍算个鸟。”吕布大吼一声,振臂高呼:“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并州军对这句口号最熟悉不过了,不假思索的喝着齐声怒吼:“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刘修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了一下,并州军立刻收声,整齐如一。刘修很满意,并州军到底是他的老底子,不仅作战的时候给他涨面子,这种场合也不例外。

    “并州铁骑,曾经横扫漠北,你们的英勇,我深知之。”刘修大声喝道:“不过,凉州多豪杰,今天又是在凉州作战,凉州的勇士们,你们……”刘修顿了顿,突然暴喝一声:“能战否?!”

    凉州的将士齐声怒吼:“战!战!战!”

第四卷 黄巾乱第354章 以步破骑的麴义

    祝各位书友中秋快乐,此为第一更。

    ————

    钟滇的眼角一阵阵的chōu搐,远处雷鸣般的邀战声似乎是决斗的雪豹发出了怒吼,他应该不示弱的吼回去,而且应该比对方吼得更响,吼得更威风,这才能占上风。可是他知道,不管他如何jī励,他手下那些羌人是吼不出如此气势的,勉强吼出来,也不过是被人笑话一场而已。

    所以他没有多说,手向前一指,一个千夫长带着部下开始冲锋,另两个千夫长紧随其后,以雁行阵冲击汉军大阵。

    吼得再响也没有用,关键还得看刀够不够锋利。钟滇决定用最直接的办法打掉汉军的士气,一上来就是三千人。

    三千匹强壮的战马泼风般冲了出去,马背上的骑士一手紧紧的揪着马鬃,一手高高的举起战刀,身体几乎是伏在马背上,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马蹄飞舞,刚刚冒出来的嫩草很快被踩得稀烂,化作泥土中的一抹惨绿,féi沃平整的土地被无数的马蹄践踏,变得疏松,踩成碎末,被踢起到空中,化作一条条黑sè的龙,咆哮着向汉军冲了过去。

    汉军阵地上,鼓声一变,变得急促而有力。刘修看了一眼麴义,麴义刀jiāo左手,右手握拳抚xiōng,向刘修欠身施礼。

    刘修点头示意,和郝昭轻催战马,以从容不迫的姿态穿过前军战阵,回到中军。

    麴义在大阵的最前方蹲了下来,将特制的盾牌举过头顶。护住整个身体,右手持刀,藏于盾中,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羌骑。

    应麴义的要求。刘修没有下令弓箭手进行阻击,放任羌人冲到阵前。羌人原本已经举起了木盾,准备迎接意料之中的箭阵,却发现空中静悄悄的,除了流动的白云,根本没有致命的箭雨,不免有些诧异。紧接着,他们又发现了更让人惊讶的地方。汉军的阵前是一些步卒,一些藏身于盾牌后的步卒,却没有长矛手。

    这不是汉军常用的阵势,冲杀在最前面的千夫长非常意料。却来不及多想,两三百步的距离转瞬即至,他生怕汉军是等他们近了再shè箭,更要抓住这个空隙打马狂奔,尽快与汉军接战。

    二十多匹奔在最前面的战马像疾驰的箭头。迅速楔进了汉军的阵地,就在那一刹间,麴义舌绽chūn雷,蓦地一声暴喝:“杀!”喝声中。他长身而起,举起了战刀。

    一千多麴家部曲齐声怒吼:“杀!”不顾急冲而至的战马。突然站了起来,亮出了雪亮的战刀。刹那间。汉军阵地上响起一声惊雷,竖起一千多身影,亮出一千多道眩目的光。

    奔腾的战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闪光吓住了,冲在前面的几匹战马嘶鸣着,四蹄向前猛蹬,想要停住急奔的脚步,而是急切之间又哪能停得下来,马蹄踩得泥土飞扬,庞大的身躯却不受控制的向前滑去,有的滑倒在地,有的虽然自己稳住了脚步,却被后面的同伴撞倒,流畅的冲锋阵形为之一滞。前面的骑士惨叫着,后面的骑士也吓得面无人sè,连忙抖动马缰,控制着战马调整方向,尽量避开前面已经倒地的战友。他们倒不是怕踩着同伴,而是怕自己也被绊倒,这个时候被绊倒,就意味着送命。

    可是急切之间,又哪有时间容他们慢慢调整,一匹匹战马明知前面危险,却依然撞了上去,摔倒在地,又造成更多的húnluàn。

    麴义将盾牌斜斜举起,护住面mén,拔步飞奔,杀入húnluàn的羌人之中,直奔一名离他最近,正全力以赴cào控战马的羌人骑士。羌人骑士大惊,一边调整战马,一边本能的挥动手臂,向麴义砍了下去。战刀呼啸而下,正中麴义举在头顶的盾牌,发出了一声巨响,反弹起来,麴义的战刀却轻易的割开了他的大tuǐ,接着狠狠的砍在一条马tuǐ上。

    战马吃痛,再也控制不住步伐,没奔出两步,就踩中了地上的一匹战马,轰然倒地。马上的骑士猝不及防,被马压住了tuǐ,惨叫出声。一名麴家部曲飞奔而过,一刀割断了他的咽喉,割断了他的惨叫。

    羌人大luàn,在损失了近百匹战马之后,他们终于停下了脚步,可是麴义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带着部下杀入húnluàn的羌人之中。他们步法灵活,在人马之间来回穿梭,盾牌举在头顶,被羌人砍得咚咚作响,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不停的将手中的战刀向敌人的腹部刺去,向大tuǐ砍去,脸却藏在盾牌下面,不肯lù出分毫。

    一千多人如水银泻地,迅速的漫过húnluàn的羌骑,向更远处浸蚀过去,在他们的身后,一个个羌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有的抱着被砍伤的大tuǐ满地打滚,有的则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热气腾腾的肠子,发出凄厉的嚎叫。他们的叫声jī起了汉军更旺盛的杀气,却让同伴惊恐不安,看着杀过来的汉军,一个个战战兢兢,如见厉鬼。

    麴义成功的打断了羌人的冲锋节奏,bī得狂奔而来的羌人自luàn阵脚,在阵前转着圈,等待着新的命令。刘修赞了一声,下令弓弩手向羌人阵势远处shè击,给羌人造成更大的húnluàn,不给他们调整的机会。

    一声鼓响,一千弓弩手shè出了手中的箭,紧接着,又是一千,又是一千。

    三千支利箭,分成前后三个批次,向八十步外正在调整战马的羌人飞驰而去。羌人听到了弓弩齐shè时的轰鸣时,本能的抬头向前看去,只见对面的天空突然一暗,顿时明白了,有的人举起了盾牌,有的人迅速滚落下马,藏到马腹下。他们大多都和汉军有过较量。知道汉军箭阵的利害,以他们身上寒酸的皮甲根本挡不住汉军强劲的弓弩,只要被shè中,箭头上的倒钩就能扯下他们一大块ròu。那绝对不是一件咬咬牙就能撑得过去的事。

    三千支利箭,飞跃过七八十步的距离,shè入羌人阵中。

    “嗖嗖嗖!”箭矢破空。

    “嗤嗤嗤!”长箭入体。

    原本已经慌luàn不已的骑兵再次遭受了灭顶之灾,无数骑士被箭shè中,惨叫出声,而那些躲在马腹下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受伤的战马luàn踢luàn踏,将他们踩倒在地。踏成ròu泥。

    失去了速度的骑兵面对齐shè的箭阵,就是一个绝佳的ròu靶,训练有素的汉军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口气shè出三轮箭。三轮箭后。三千名羌人骑士已经所剩无几,阵地上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

    麴义一刀斩杀面前最后一个敌人,提着血淋淋的战刀向前走了两步,举刀向天。纵声长啸。

    刘修笑了,摆摆手:“击得胜鼓,给云天抖抖威风。”

    庞德大声应喏,挥动手中的彩旗向鼓手们发出命令。二十个上身**的大汉闻令。挥动肌ròu贲起的手臂,击响了牛皮大鼓。jī昂急促的战鼓声奏出欢快jī昂的节奏,二十多名鼓吹卖足了力气。伴着雄浑的鼓声敲响了手中的金锣,吹响了横笛,意气风发的得胜令在战场上空奏响。

    汉军将士欢欣鼓舞,齐声大喝。

    麴义听到刘修给自己助威的鼓声,喜笑颜开,转过身,向刘修深施一礼。麴家部曲紧随其后,向刘修施礼,在麴义的带领下,齐声喝道:“愿随将军,斩将夺旗!”

    汉军士气大振,齐声大吼:“斩将夺旗!”

    吕布从马背上坐直了身子,看着阵前得意洋洋的麴义,愣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这个麴云天有两下子,不愧是将军看中的。我就说嘛,将军一向有识人之明。”

    “这个……是谁说麴义是个吹牛的货的?”魏续茫然的四处看看。

    “嗯咳。”吕布有些不好意思,举起拳头挡着嘴,假咳了两声。

    关羽倒持斩马剑,看着远处的麴义,对身边的许禇说道:“仲康,看不出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步卒这样也能破骑卒,我还是第一次看人使。”

    许禇淡然一笑:“云长,这是长期训练才能做得到的,不光是胆要大,心要细,步伐要灵活,而且时机还要把握得特别的好。”他顿了顿,又笑道:“不过,这终究是取巧,要论威力,和重甲士还差得远。等将军有钱了,装备一千重甲士,到时候云长还不是横行天下,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关羽抚着美髯笑了起来:“话虽如此,能做到麴义这般,也是不易了。毕竟……他的装备要简单多了。”

    许禇没有再说,他知道关羽的脾气,这次被麴义抢了风头去,心里肯定有些不高兴,能这么认可麴义,对关羽来说,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荀攸走到刘修身后,轻声笑道:“恭喜将军,又多一悍将。“

    刘修非常满意,他没想到麴义以这么简单的装备真能做到以步破骑。最常见的破骑手段是刀盾手配长矛手,再以弓弩手为掩护,那需要有相当数量的人,而且要三种兵种齐全,箭阵的作用非常重要,而长矛手、刀盾手在与骑兵的互攻中损失也比较大,基本上是用人命在消耗对方的速度。重甲士的威力当然大,可是重甲士的成本太高,不仅盔甲武器的成本高,人也难挑,不是身高力大的人根本做不了重甲士。从成立至今,重甲士的规模一直没能扩大,一方面是他没太多的闲钱,另一方面也是这样的士卒难找。

    麴义的战术无疑是另外一个选择,虽说这种方法主要是利用出其不意,一旦对方有了防备就很难奏效,但不得不说,这种战术更多的是依赖个人的勇气和技巧,对外在的条件要求并不高。只要能持之以恒的训练,身体素质一般的士卒也能做到。

    这个麴义是个练兵的好手,这让刘修想起了高阙塞的那个塞长高顺。看来韩愈那句话说得对,世上从来不缺千里马,缺的是伯乐。

    钟滇看着逃回来的两个千夫长,脸sè铁青。三千jīng骑,一顿饭的功夫就败了,不仅没能破对方的阵,反被对方杀得落huā流水,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

    “拖下去,砍了。”钟滇冷酷的一挥手,指了指身边的几个千夫长:“你,你。还你们,给我上!”

    五千jīng骑出列,排成更大的阵形,向汉军冲了过去。

    王国眯着眼睛。看着如cháo水般涌出的羌骑,无声的冷笑。北宫伯yù向他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问道:“先生,笑甚?”

    “你还猜不出来吗?汉军前阵是麴义。”

    北宫伯yù当然知道是麴义,可是他也知道。麴义手下只有一千多人,就算他们能战,但是面对五千多jīng骑,他们能撑过多久?

    “你别忘了。刘修手下不仅有麴义,还有并州军。并州军与鲜卑人jiāo手,从无败绩。你以为钟滇会比檀石槐还高明?”王国侧过身子,和北宫伯yù耳语道:“檀石槐都败在刘修的手里了,钟滇能赢吗?别忘了,他如果实力损失太大,想取他而代之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北宫伯yù一惊,他想起王国的那句话了。你们羌人,就是一团散沙。

    钟滇不如檀石槐,一团散沙的羌人当然也不如在檀石槐统一下的鲜卑人,檀石槐和鲜卑人都被刘修打败了,钟滇焉能不败?北宫伯yù忽然一阵心惊ròu跳,他看了看王国,求助的问道:“先生,你……有何妙计?”

    “我就是有妙计,现在钟滇也不会听我的。”王国微微一笑,眼睛眯了起来,lù出几分狠厉:“让他吃点苦头,到时候他就会听了。”

    北宫伯y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面对羌人的第二次进攻,刘修没有再像第一次一样任由麴义施为,对方人太多了,如果不采取必要的手段,麴义的损失会非常大。他下令弓弩手进行阻击,减轻麴义的压力。

    面对五千羌人jīng骑,几乎所有的弓弩手都开始shè击。刘修带的弓箭手有限,总共只有三千多人,但是袁术带的五千人中却有近两千的弓弩手,这些都是从丹阳、泰山一带招募来的,其中还有一部分是shè声营的好手。刘修把袁术支到冀县去了,岂有不用这些弓弩手的道理,他把他们安排在麴义的后面,负责对羌人的正面阻击。

    此刻,强弩校尉纪灵正举着战刀,一声声的怒吼,指挥着排成三排的弓弩手轮流shè击。纪灵是泰山平原人,和王匡算是同郡,箭术很高明,武技也不错,先是在王匡的shè声营做司马,这次跟随袁术出征,担任强弩校尉,负责指挥这两千多弓弩手,在shè姑山之战中立下了大功。

    五千多弓弩手的齐shè,对羌人造成了毁灭xìng的打击,他们虽然举着盾牌,但是木制盾牌的防护能力有限,特别是战马没有防护,损失惨重。战马中一两支箭也许不会送命,但是中的箭多了就支撑不住了,没等羌人冲到麴义的面前,冲锋阵形已经松散了不少,面对斗志正盛的麴义迎头痛击,羌人虽然很勇猛,但是却没有太多的克敌手段。

    更让他们头痛的是,麴义一阵猛击,挫伤了他们的锐气之后,退回了步卒大阵,让他们面对那些由长矛和刀盾手组成的密集战阵。如果他们士气旺盛,那还有一战的勇气,可是在接连被箭阵和麴义蹂躏过之后,他们已经濒于崩溃,草草的攻击了片刻,就如同cháo水般的退了回去。

    接连两次攻击无果,却损失了三千多人,羌人的士气大落,汉军的士气却大振,得胜鼓再次奏响,将士们吼声如雷。

    钟滇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勉强把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他很恼火,可是他知道不能再这么打了,再这么打下去,他的损失太大。这才刚刚开始,损失已经让他难以承受了,三千jīng锐,这已经等于一个实力不弱的部落所有的人马。

    他偷眼看了一眼远处的王国,想过去请教,却又抹不开面子,正想着如何开口的时候,北宫伯yù催马走了过来。

    “大豪。”北宫伯yù以手抚xiōng。恭敬的行了一礼。

    “伯yù,你我相jiāo如兄弟,又何必这么客气。”钟滇强笑道:“伯yù有什么好办法,能帮我击破刘修的阵势?”

    北宫伯yù摇摇头。“大豪,我能有什么好办法。汉军实力太强,非我所能抵御。”

    钟滇心里舒坦了一些,却不相信北宫伯yù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说这两句,坚持请北宫伯yù提点建议。北宫伯yù谦虚了两句之后,郑重推荐王国。“王先生是凉州名士,熟读兵书战策,对汉人的战法非常了解。大豪为什么不向他请教请教。”

    钟滇tiǎn了tiǎn嘴chún,有些为难的看着北宫伯yù,期期艾艾的说道:“我怕王先生嫌我愚昧,不肯教我。”

    北宫伯yù笑了。拍着xiōng脯说:“我不自量力,愿意去劝劝先生。先生是有见识的人,应该知道以大局为重。”

    钟滇求之不得,北宫伯yù走到王国面前,劝了两句。王国心照不宣,假意谦虚了一下,便跟着北宫伯yù来到钟滇的面前。

    “国有一策,愿献与大豪。”王国很客气的说道。

    钟滇见王国没有对他摆架子。反而非常谦虚,很高兴。也客气的说:“请先生指教。”

    王国凑近钟滇,说了几句。钟滇眉máo一掀,眼神亮了起来,连声说道:“先生果然高明,就依先生。”说完,他叫来了钟吾等几个重要的将领,对他们说,现在汉军阵势严整,急切之间很难攻克,由哪一个部落单独承担,都不是一件易事,这时候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

    众人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连忙举手赞同,表示愿意听钟滇的命令。

    钟滇随即说出了王国刚刚教他的办法,由各部落组织数个千人队,轮流上阵,一次上一千人,这些人有进无退,攻不破汉军的阵势就不准回来,退回来也是死。他率先做出榜样,命令刚刚退回来的败兵中挑出一千人,宣布了命令,然后把这一千吓得脸sè煞白的将士推上了战场,身后是三千弓箭手,敢违抗命令不前进的,一律杀无赦。

    那一千将士刚刚从血腥的战场上下来,领教过汉军的厉害,这时候哪敢上前攻击,更何况还是有去无回的攻击,他们一个个聚在一起,不肯向前。钟滇二话不说,下令弓箭手放箭,顷刻间箭如雨下,将一千士卒shè倒在阵前。

    看着被shè得像一团杂草般的同伴,羌人被钟滇的血腥吓住了,没人敢再违抗他的命令,第二个千人队很快被挑了出来,带着绝望的心情,踏上了战场。他们放弃了战马,举着盾牌,排着密集的阵形,互相掩护着冲过了汉军了箭阵,然后一往无前的杀了过去。

    前进是找死,后退是必死,在没有生路的bī迫下,这一千抱着必死之心的羌人发疯了,他们号呼酣战,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汉军的阵地。长矛刺穿了他们的xiōng膛,他们不退反进,任由长矛穿过他们的身体,疯狂的举起手中的战刀,没头没脑的向汉军砍去。

    一人拼命,十人难挡,羌人自杀式的攻击让麴义一时luàn了阵脚,危急时刻,关羽带着重甲士冲了上去,以一阵凌厉的砍杀,将那些疯狂的羌人全部剁翻在阵前。羌人面对这些全身罩在铁甲中的战士没有什么有效的攻击手段,但是他们也没有束手就擒,而是用血ròu之躯蛮横的冲撞得甲士,一旦抱住重甲士,他们就将重甲士摔倒在地,掀开他们的重甲,用手抓,用牙咬,两个重甲士措手不及,被他们活活咬死。

    关羽的红脸一下子变得铁青。

    钟滇却兴奋起来,他不给汉军喘息的机会,立刻派出了第二个千人队。他已经消耗了两个千人队,这次要从别的部落里挑了,首先被挑中的,就是钟吾的部下。

    钟吾无可奈何,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钟滇的命令,只得派出一个千人队,再一次攻了上来。

    关羽这次有了准备,不敢再以散迎敌,而是命令重甲士排成阵形,抱成一团,不给羌人偷袭的机会。尽管如此,他还是低估了人的求生本能,没有退路的羌人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战斗力,像一群发疯的饿狼,将重甲士这头巨熊团团围住,不惜代价,使出各种手段强攻。巨熊虽然威力惊人,但在群饿不计代价的攻击面前,也有些应接不暇。

    面对十倍于已、没有生路的羌人,重甲士的心神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们再也没有那么挥洒自如,当这一千人被斩杀阵前时,他们觉得这一千羌人步卒比一万鲜卑铁骑还要难以对付,就连关羽都觉得有些心惊,不复之前的从容。

    刘修皱起了眉头。(未完待续)

第四卷 黄巾乱第355章 装傻和拼狠(第二更,求票!)

    第四卷黄巾luàn第355章装傻和拼狠(第二更,求票!)

    “后将军,冤枉啊,真是冤枉啊。由网友上传==”左昌惊恐莫名,féi胖的身子瘫软在地上,绝望的伸出一只手,汗出如浆,声颤如喘。“这……这分明是有人陷害我,请后将军明察!”

    “少啰嗦,你做的事你自己清楚,绝不是三万石粮这么简单。”袁术背着手,在堂上大步的走动着,也不看堂下那些战战兢兢,却又神sè各异的凉州刺史府掾吏一眼,慷慨jī昂的说道:“国家多事之秋,将士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上至卫将军,下至凉州百姓,都在为保护凉州,平定羌luàn而奋不顾身。你却敢贪墨军粮,借征粮之际中饱sī囊,惊扰地方。你还有脸说有人冤枉你?”

    袁术越说越气,飞起一脚将左昌踹倒在地,接着一步赶到左昌身后的治中程球面前,甩手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像你们这样的小人,不杀还留着làng费粮食?”

    他大吼一声:“来人,把这两人要钱不要脸的小人拖下去,砍头示众,以为后来者戒。”

    鲍鸿吓了一跳,连忙凑到袁术身后,轻声提醒道:“将军,还是小心为上……”

    袁术瞪了他一眼,使了个眼sè,鲍鸿不敢怠慢,上前拖起左昌就往堂下走。左昌吓坏了,挥舞着双手,像只八爪鱼一样赖在地上不走,鲍鸿力大,拖着他滑行,经过廊下的时候,左昌不知从哪儿迸发出的敏捷,一把抓住柱子,死活不松手,用尖厉的嗓子叫道:“后将军,后将军饶命啊……”

    “砍了。”袁术厌恶的一摆手。鲍鸿拖了两下,见拖不动,一时火起,拔刀就砍,一刀剁在左昌的手臂下,生生砍下一只手。鲜血喷了出来,左昌看着突然少了一截的手臂,眼睛瞪得溜圆,浑身chōu搐了两下,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居然晕了过去。

    鲍鸿也不理他,倒持环刀,把左昌提出了凉州刺史府,当着众人的面,一刀砍下了左昌的首级。

    紧跟着,程球也被砍下了脑袋,自有人拿去挂在城mén口示众。

    袁术咳嗽了一声,走下大堂,对庭中的凉州刺史府掾史和颜悦sè的说道:“左昌贪婪无耻,已然伏诛。术虽然不敏,却也不愿意与这样的人为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诸位都是凉州的俊杰,想必能理解术的鲁莽,之前对诸位有误解处,还请多多包涵。”

    说着,他拱起手,对众人环环一揖。众人见了,也不敢怠慢,连忙还礼。

    袁术接着说道:“左昌贪墨一事已经察明,足够大军一月之需。前线战事正紧,术敢请诸位帮忙,立刻安排人手转运。凉州多俊杰,术有幸到此,本当与诸君共游,奈何多事之秋,只能先赴国难,若有幸征战归来,再与诸君痛饮。”

    “将军英勇,忧心国事,我等敬佩不已。”堂下众人七嘴八舌,或真或假的吹捧道。他们之中有人听说过袁术的“英名”,但大多数人不知道眼前这位后将军究竟是什么货sè,只看到他杀左昌杀得干净利索,眉头都不皱一下,和他们说话却是文质彬彬,礼数周全,不免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再加上袁术背后四世三公的光环,还真没几个人敢小视他。

    客套了一番之后,袁术将左昌贪墨的帐目公布于众,却很有心计的将那些贿赂左昌的人名隐去,只将数目公布出来。钱粮当然不用说,直接运往前线,那些珍宝被他就地折价卖了,也换成粮食,一起运往前线,七七八八一算,又多出近十五万石粮。

    短短的半个多月,左昌就捞了近五百金,虽说这里面有借着战事由头的原因,但凉州是穷州,也能有这么多的油水,贫富分化的程度和当官的红利可见一斑。如果不是刘修心狠,袁术手黑,他这个凉州刺史只要干上一年半载,所有的投资就全收回来了。

    袁术解决完了左昌的事,已经在冀县呆了两天,他不等粮草起运,就带着亲卫营率先出发,说到赶到前线指挥部下,与卫将军并肩作战,再一次获得了凉州士人的一片称赞。可是当他到达离榆中三十里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

    鲍鸿问了他一个问题。从左昌本人的辩解和相关的证据来看,左昌贪墨那是事实,一点也不用怀疑,但是要说左昌栽赃袁术贪墨三万石军粮,这却有些证据不足,倒更像是有人在陷害左昌。他不理解,但在凉州时,袁术的举动获得了凉州人的大力支持,每天忙得不可开jiāo,他也没时间问,现在总算有机会了。

    “我知道左昌没冤枉我。”袁术跳下马,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上躲了下来,双手垫在脑后,晒着冬rì的暖阳,他惬意的吐了口气,“一出了刘修的大营,我就猜到了。”

    鲍鸿更不解了:“那你还杀左昌和程球?左昌的兄弟是宫里的,程球和程大人也是同族,杀了他们,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袁术微微一笑,“至少说明我和宦官势不两立嘛。”

    鲍鸿撇了撇嘴,没吭声,袁家为了方便,和中常shì袁赦都认了同宗了,还说什么和宦官势不两立。袁术本人以前从来没提过这些,这次突然杀了左昌和程球,让他有些意料不到。

    “刘修想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想借着这个机会离开?”袁术坐了起来,看着西北的天空,冷笑一声:“刘修现在是有五万人,可是羌人却有十五万,别的不说,就是排成队让他砍,也够他砍半天的。这一战胜负难卜,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抢着去送死?”

    鲍鸿皱了皱眉,他也知道刘修兵力不足。羌人固然不全是jīng兵,刘修手下也有不少乌合之众,真正算得上jīng锐的,大概也就是两万并州军和他的亲卫营,其他都是各家部曲,面对这种规模的战阵,那些部曲很难说有多大的作用。

    “我虽然不在,可是要打赢了,我的功劳却少不了。”袁术想到开心处,得意的笑了起来:“汉军对付羌人,最厉害的就是弓弩,刘修应该不会放着纪灵不用,纪灵立了功,难道与我没关系?再说了,我替他押送军粮,难道就没功。何况杀了左昌和程球这两个与宫里阉竖有关的人,在士林之中的声誉可不比一场胜利来得差。我跟你说吧,如果左昌和程球没有那样的靠山,我还真懒得杀他们呢。”

    鲍鸿惊讶的看着袁术,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袁术吗?他忽然想起了桥蕤说过的话,自从北疆大战之后,袁术明显的成熟多了,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在洛阳街头惹事生非的纨绔子,只知道顶着袁家的名声招摇过市,现在的袁术渐渐有了世家子弟特有的城府和心xiōng。别的不说,在与刘修的争斗中,他不再是那个被刘修甩得团团转的角sè,能反过来利用刘修了。

    鲍鸿笑了起来,非常欣慰。

    “派两个人去见桥蕤,如果刘修占了上风,立刻来通知我。”袁术打了个哈欠,又翻身躺倒,将大氅裹在身上,闭上了眼睛。这两天把他累得不轻,白天要忙公务,晚上还要和那些凉州豪强觥筹jiāo错,培养感情,夜里还要和nv人ròu搏,体力消耗太大了。

    鲍鸿答应了一声,立刻派出两个亲信,飞速向大营奔去。

    ……

    刘修沉默不语,羌人拼命,接连两千人,一个不剩的战死在阵前,他们虽然死了,可是他们的疯狂却对士气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影响。关羽出道以来,带领重甲士大小数十战,从来都没有lù出过今天这种疲态。他们不仅是身体上感到了疲惫,更多的心理上冲击太大。

    俗话说得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为什么好多高手真正打起架来不敌街头húnhún?就是因为他们没有húnhún那种愣劲,而húnhún们平时看起来横行无忌,把普通百姓欺负得敢怒不敢言,可是一旦把人bī到了绝路上,一个卖菜的大嫂手持一把菜刀,也足以吓退一群húnhún。

    战场是互相厮杀的地方,但战士和战士之间还有是很大差距的,新上阵的战士和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战士之间不仅有武技、经验上的差距,对待生死的态度也有些天壤之别,哪怕是同样杀人无数的战士,弓弩手和刀盾手也有些着不可忽视的区别。

    重甲士杀人无数,但不代表他们不怕死,当他们遇到拼命的对手时,面对这些不怕死的羌人,他们的心理在经受最严峻的考验。闯过去,以后他们就能真正的看淡生死,不仅是别人的,甚至自己的,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一往无前,闯不过去,他们从此就废了。

    刘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张的思索着如何才能让重甲士以及其他人闯过这一关,包括他自己。

    荀攸也被羌人的搏命战术打懵了。对方每次来一千人,这显然不是想破阵,就是想拼命,就是要击垮已方的斗志。这个战术非常狠毒,狠毒得近乎禽兽,这已经超出了一般战术的范畴。

    荀攸自认为jīng通兵法,也跟着刘修打过不少胜仗,但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滴冷汗从鬓角沁出,慢慢滑进了脖子,凉凉的,让他不寒而栗。

    五万将士沉默了,气氛压抑得让人害怕。

    吕布直起了腰,喃喃的骂了一句:“我靠,这羌人够狠啊。”

    一向有些话唠的魏续tiǎn了tiǎn嘴chún,嘴里有些发干,难得的没有接过吕布的话头。

    赵云皱起了眉头,伸手从赵融怀里接过大戟,扭头看了一眼中军方向,摆了摆手,示意部下将士们做好应变准备。羌人用这种搏命战术打击了汉军士气,接下来很可能是一场恶战。

    阎忠上前一步,凑在刘修耳边轻声说了两声,刘修没有回头,只是眉剑一挑,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挥了挥手。庞德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连忙挥动彩旗,发出了命令。鼓手们接到了命令,重新敲起了战鼓,浑厚的战鼓声将所有人的心神重新聚拢起来。

    刘修下令,重甲士原地不动,许禇带领虎士营上前协防,麴义所部退后一步,就地休整,准备再战,然后把关羽和麴义二人叫到中军。

    关羽脱下了头盔捧在手中,红脸有些发白,面对刘修凛冽的目光,他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麴义僵着脸,一言不发,他今天是先胜后败,如果不是关羽及时接应,只怕连小命都丢了。

    刘修背着手,在他们面前来回踱了两步,突然轻声说道:“钟滇要和我比狠,我不怕,我比他更狠。”

    关羽和麴义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刘修。刘修停住了脚步,微眯眼神,从关羽和麴义脸上扫过,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们都是强悍的步卒,论武技,论配合,几乎没有对手,可是论心xìng的坚忍,你们显然还没有达到最高境界。”

    关羽和麴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现在jiāo给你们一个任务。”刘修抬起手臂,指向前方,嘴角不由自主的chōu搐了一下,不过关羽和麴义都顺着他的手臂看向阵前,没有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表情。“将我军将士的尸身抬回来,砍下那些羌人的首级,每千人堆成一个京观,我倒要看看,今天能堆几个京观,十万多羌人,一百多个京观,能不能将这里堆满。”

    关羽愣住了,麴义也愣住了。京观通常是炫耀战功用的,就是把敌人的首级堆成一堆,但那过于残忍,已经很少有人这么用了。刘修现在要他们去砍羌人的首级筑京观,这可是比羌人的战术还要无情。

    刘修看着他们,强忍着心中一阵阵的反胃,“有谁不敢的,现在就说,我可以让他到阵后休息,换胆气更壮的人去。”

    关羽咬了咬牙,抱着施礼:“喏。”

    麴义迟疑了片刻,也咬牙抱拳:“喏。”

    “去吧。”刘修背过身,故作轻松的一挥手,再也不看关羽和麴义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双手扶在大tuǐ上,闭上了眼睛。他的心跳如鼓,声声入耳,脑mén上的血管跳得更厉害,太阳xùe嗡嗡作响。

    关羽和麴义回到阵前,向部下传达了刘修的命令。那些将士们都白了脸,可是在关羽和麴义严厉的喝斥下,谁也不敢后退,只得上前砍取首级。

    一千多人,在鲜血横流的战场上,沉默的一刀一刀的砍下一颗又一颗的首级,他们的手在颤抖,他们的脚步有些踌躇,他们的腰背不再tǐng直,只是机械的砍下敌人的首级。那些敌人大多数已经死去,偶尔还能看到在血泊中呻yín的,若有若无的声音像鬼哭,一声声的扎到人心里。

    有人呕吐了,有人扔了刀,双手掩面,痛哭流涕,有人脸sè苍白,扭头想往回走,刚走了两步,负责监督的同伴便拦在他们面前。同伴虽然脸sè也很难看,但是眼中杀气腾腾,绝对没有一丝通融的余地。

    在死亡的面前,有人重新走了回去,再次捡起了自己的战刀,有人跪倒在地,软作一团,监督的人二话不说,挥刀将他们斩杀在阵前。虽然他们也心痛,虽然他们也不忍心杀死自己的同伴,但是久经战场的他们知道,此时如果泄了这口气,接下来就会更惨,大军很可能会崩溃,然后被羌人赶到湟水里去。

    他们的背后是湟水,背水一战,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随着十几个崩溃的战士被砍下了首级,挑在矛尖上示众,随着一个又一个的京观堆了起来,汉军大阵虽然依然沉默,气氛却慢慢的有了变化。他们瞪圆了血红的眼睛,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死死的盯着前方。

    钟滇看着远处那六个尖尖的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正在催促其他的部众再派人上前ròu搏。王国却脸sè煞白,喉咙一阵阵的悸动。他虽然看不清那些是什么,但是从汉军的举动他猜出来了,这应该是砍下羌人的首级堆起的京观。他用人送死的方式来撼到汉军的心理,刘修比他更狠,居然筑起了京观。

    一千人一个京观,那要堆多少京观,才能决出胜负?又将是哪一方率先崩溃?王国看着正在准备出战的羌人,不知道等他们看清那些堆成堆的首级时会有什么反应。

    “先生,你怎么了?汉人在搞什么?”北宫伯yù不太明白,这仗还没打完呢,汉军怎么就打扫战场了?

    王国探身过来,轻声给他解释了一下。北宫伯yù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目光中无法掩饰的惊恐,失声道:“京观?”

    王国看了看钟滇,点了点头:“刘修……比我更狠,他……不是人。”

    北宫伯yù骇然,看看远处的尖堆,忽然觉得xiōng口一阵翻涌。

    “你还是去让钟滇暂停攻击吧。”王国看看北宫伯yù的表情,更加担心了。北宫伯yù是杀人如麻的悍将,他如果都被这种事情吓住,没有道理说那些羌人就能承受住这种压力,这时候进攻,显然不是一个英明的决定。双方苦战大半rì,rì已经西斜,还是先休息一夜的好。

    北宫伯yù不敢怠慢,连忙把王国的消息转告给钟滇,钟滇一听说阵前那一堆堆的东西是羌人的首级,也吓得面无人sè,呆了半晌,决定听从王国的建议,后撤十里扎营。

    羌人退去,刘修却并不感到轻松,虽说他强作镇静,听取了阎忠的建议,用筑京观的办法稳固了军心,可是他本人却久久不能平静。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从开始征战到现在,见过的死人绝不止万人,落rì原一战,他为了消耗檀石槐的力气,狠心的用虎士的xìng命去填,自认为再血腥的场面都能承受,可是今天这一幕还是让他险些崩溃。接战一天,打退了羌人四五次进攻,斩杀羌人近六千,这个战绩是辉煌的,但谁也没想到,六个高高的京观所具有的震撼力,比浸湿了脚下泥土的血海,比尸横遍野还要强烈。

    刘修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黄巾,历史上说,皇甫嵩等人破黄巾,斩杀数万人。现在黄巾已经起事,皇甫嵩也上了战场,他作为汉末名将的征程已经展开,将要成就他威名的数万黄巾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他却在这里做羌人的首级筑起了京观。

    不错,钟滇和王国他们都是受张角的蛊huò,目的就是想把他困在凉州,无法赶到山东参战,可是就算黄巾起义成功了,这些羌人能得到什么好处?最后加官进爵,成为王侯将相的不还是钟滇那样的大豪,王国那样的名士?

    百万黄巾,其兴也勃,其亡也忽,不过一年时间,黄巾起义就被朝廷镇压,可是大汉也因此滑入灭亡的深渊,一个接一个的杀人魔王轮番上阵,那位魏武帝曹cào在徐州杀得泗水不流,如今的徐州还是人口繁盛之地,再过几十年,那片土地却将长满荒草,而那遍地的血污让野草长得格外的茁壮。

    刘修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平静,直到阎忠、荀攸走进来。见刘修面sè不对,阎忠看了一眼荀攸,无奈的摇了摇头。

    “将军有仁心,当然无可非议。可是营中事务繁多,不是悼亡之时啊。”阎忠提醒道:“还是等平定了羌luàn之后,将军再为双方战死的将士祈福,为时不晚。”

    刘修看看他们,阎忠脸sè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内疚的地方,荀攸虽然没有阎忠那么淡定,但基本也平静下来了,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在这方面的承受能力都比他强得多。也许是因为汉人视死如生,认为死亡只是到另外一个世界,和出个国差不多,没太多的伤感,也许是他们从来没有把羌人真正当人,看惯了生死。其实不仅是他们,这个营里几乎所有人在这方面都比刘修强。

    “多谢先生提醒。”刘修请阎忠入座,开始商讨军情。阎忠提醒了两件事,一是防止营啸,今天羌人搏命,汉军筑京观相抗,对将士们的心理冲击太大,难免有些士卒会心理崩溃,一旦夜里发生营啸,大军很可能不战自溃。二是羌人引退扎营,要防止他们趁夜逃跑。

第四卷 黄巾乱第356章 一曲吹散十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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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修一一听了,做了相应的安排。后一件事好办,让斥候营看紧一点便行,前一件却难办,数万将士,仅凭各自的上官安抚是不行的,那些军官打仗还行,做心理工作却没什么经验,除了骂就是打,没事都能搞出点事儿来,更何况是这种非常时期。

    “劳军!”阎忠提出了一个办法,以行赏为名,让将士们吃点好的,围在一起吹吹牛,唱唱歌,跳跳舞,释放一下积累的压力,jī起他们立功求赏的斗志,把压力转化为动力。

    刘修大喜,依计行事。这些方法段颎也跟他讲过,只是一直没有遇到这么严酷的情况,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亏得有阎忠这种近乎冷血的智者提醒。

    “另外,明天如果再战,可以让人去喊喊话,干扰一下钟滇的士气。”阎忠又提醒道:“羌人是由各部落联合起来的,北宫伯yù就是义从胡,和李文侯相处甚厚,钟滇未必相信他们。”

    刘修灵机一动:“为什么要明天,今天晚上不行吗?”

    “今天晚上?”阎忠都有些不太明白。

    刘修笑了:“韩信垓下一曲楚歌,吹散了霸王十万兵,我们何不东施效颦,用一曲羌笛软化一下羌人的斗志?”

    阎忠眼前一亮,和荀攸jiāo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异口同声的叫道:“将军,妙计啊。”

    刘修立刻让人渡河找来了李文侯,又把营里会羌人歌谣的汉羌战士集中起来,挑选了几曲有针对xìng的曲子。特别谱上有针对xìng的歌辞,让他们好好练习。羌人的曲子大多比较简单,很容易就学会了。刘修随即把他们分成几拨,在熟悉地形的战士保护下潜往羌营附近。

    李文侯今天一直在湟水北岸游弋,他也知道刘修是担心他们的忠诚,宁愿背水而阵。让湟水来保护自己的后背,也不肯让他们参与到大阵中。说实话,他也不愿意与钟滇或者北宫伯yù面对面的厮杀,虽然投降了刘修,并不代表他就心甘情愿的为刘修卖命。

    在这一点上。他和天狼有着明显的区别。

    现在刘修让他带人去唱唱曲,干扰干扰羌人的军心,他倒是求之不得,如果能把羌人唱得一哄而散,不用杀人。不用再像白天那样堆起无数的京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这么想,刘修可不这么想,他想以一曲羌笛吹散羌人十万大军,却不想让钟滇和楚霸王一样逃出去,在安排李文侯任务之后,他立刻找来了吕布等人。让所有的骑兵人不解甲,马不卸鞍。做好追击的准备。

    羌人大营,钟滇叉着两条máo茸茸的tuǐ。席地而坐,两个十二三岁的羌nv一个给他斟酒,一个捏着一对小拳头给他捶tuǐ。一只féi羊在火上烤着,一滴滴羊油滴到火上,吱吱作响。

    王国静静的坐在钟滇的对面,斯文的喝着酒。白天他给钟滇出了一个毒计,成功的打击了汉军的士气,虽说汉军使出了筑京观这样狠厉的手段进行还击,但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其他人还méng在鼓里。

    “大豪,汉军比我们想像的更凶残,刘修比段颎还有狠毒,如今他的身边还有阎忠那样的才智之士,又有并州军这样的jīng锐助阵,我们就算是打赢了,也是惨胜啊。”王国不紧不慢的说道,重提撤退的建议。

    钟滇啃着ròu,眼神闪烁。他对王国的计策非常满意,这样不仅可以打击汉军的士气,还能bī着所有的部落和他一起消耗,对他来说简直妙不可言。他的实力强劲,再死两千人也没问题,可是两轮一过,只怕不少小部落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是钟吾也会元气大伤。

    这个时候他怎么肯走。

    “先生,汉人不怕死,难道我们羌人就怕死?”钟滇tiǎn着手指头上的油脂,慢腾腾的说道:“死了,不过是上天国,没什么好怕的。我们羌人不怕死,只要死得值得。”

    王国暗自叹了口气,耐心的解释道:“大豪,我知道羌人英勇,不怕死,可是这么死真的值得吗?而且这里没有神鹰,将士们抛尸于此,没有神鹰啄食,又如何能升入天国?”

    钟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在西倾山以及南面的高原上,养成了天葬的习惯,死了之后,尸体由高原上的鹰啄食,等成了一副骨架,再进行埋葬,认为这样才能升入天国。这里不是高原,也不会有鹰敢到战场上来啄食尸体,和他们的信仰的确有一些区别。

    听了这话,钟滇也有些犹豫了。他知道他白天的举动已经引起了诸部落的反感,如果将士们觉得那些战士英勇战死却不能升入天国,对军心是个不小的打击,很可能会无法控制。他虽然实力强劲,可要是大家一起反对他,他也会很麻烦。

    王国见他不说话,知道自己说中了钟滇的软肋,又加了一把柴。“我们就算打赢了刘修,也不可能长期占着这里,迟早要退回榆谷去,将士们为什么而战呢?回到山里却不同,他们不努力作战,就会丢掉自己的土地,到了那时候,不用大豪说,他们也会与汉军拼命。”

    王国一一数说着撤退的好处,钟滇也有些心动,可是一想到禇燕对他的许诺,他又有些抛舍不下。“我们如果撤了,刘修会不会回到山东去?大贤良师jiāo待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就无法完成啦。”

    “不然。”王国连连摇头,一口否决了钟滇的借口。“羌人从来不是因为实力强大而让汉人头疼,羌人是因为有不屈的斗志,才让汉人疲于奔命。大豪,匈奴人威风一时,屡屡入侵汉境,可是现在他们在哪里?鲜卑人檀石槐自以为英雄盖世。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大贤良师信奉老君,老君就说过,柔弱能胜刚强,好勇斗狠,是不能持久的。羌人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统的英雄,可是匈奴人亡了。鲜卑人败了,羌人却还在。”

    钟滇听得很入神,却又有些沮丧,他就是个好勇斗狠的人,就是想做一统羌人部落的大英雄。可是在王国的嘴里,这似乎都是不对的。这让他在感叹王国过人的智慧时,又有些下意识的排斥。

    王国说得唾沫横飞,根本没有注意到钟滇隐藏在眼里的那一丝反感,相反。他说了半天。钟滇却始终没有松口,这让他有些沮丧,又有些不悦,渐渐的有些不耐烦起来。

    钟滇也有些不耐烦,他打断了王国:“我再想想,明天给先生答复。如何?”

    王国无可奈何,只得闭上了嘴巴。心里暗骂着这羌狗果然是朽木不可雕,粪土不上墙。老夫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是不开窍,真是让人郁闷。

    王国回到自己的大帐,北宫伯yù正在喝闷酒,想心思,一看到王国的脸sè,不由得一愣,连忙起身相迎。“先生……这是怎么了?”

    王国长叹一声,把刚才对钟滇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北宫伯yù苦笑了一声,却不像王国那么郁闷,他是羌人,最明白羌人的心理了。羌人不像汉人,有统一的号令,就算心里不服也要服从命令。羌人是由各部落联合起来的,如果钟滇不能表现出足够的强势,他们可能就会改换mén庭,比如到钟滇的兄弟钟吾那里去,钟滇不得不防着这种情况,何况现在依着王国的那一计,他还能名正言顺的借汉军的刀来削弱其他对手,岂肯轻易放过。

    “天下多少机会,都在自己人与自己人的内耗中失去啊。”王国是个聪明人,北宫伯yù想到的事情,他当然也想得到,不免有些黯然。回想起这次起事,轰轰烈烈的开头,如今却只能寄人篱下,要对一个羌人苦口婆心的劝告,实在痛快不起来,喝了两口闷酒,便自去睡了。

    王国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刘修击败了钟羌,堆了一个非常高大的京观,全是披头散发的羌人的头颅,而京观的最高处却不是钟滇,而是一个戴着儒生的汉人,那汉人相貌文雅,风度翩翩,虽然已经死了,却眉眼能动,口舌能言。就在这里,韩遂和边章走了过来,向那个汉人行礼,他这时才突然明白过来,原来那颗首级是他自己,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坐了起来。

    “先生?”北宫伯yù已经坐了起来,神情怪异的看着他。

    “怎么了?”王国掩饰的笑了笑。

    “听,外面有人唱歌。”北宫伯yù示意他噤声。

    王国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凝神细听。夜风中送来缥缈的歌声,若的若无,王国听了很久,也没听出唱的什么,只听得出好象是羌人的曲调。羌人的曲调zì yóu,没有什么固定的曲谱,无非是兴之所致,便扯着嗓子吼上几句,但那种约定俗成的味道还有的。

    “这是挽歌,亲人去世的时候唱的,请神鹰眷顾,啄食得干净一些,好尽快上天国。”

    “这是chūn天到了,从冬场里出来,找一块féi美的谷地种麦,希望有个好收成。”

    “这是家人期盼战士们立功归来……”北宫伯yù的脸sè忽然一变:“可是等到的却是战士抛尸疆场,身首异处的消息。”

    他还没说完,王国已经跳了起来:“这是四面楚歌。”

    “楚歌?”北宫伯yù茫然的看着他。这分明是羌人的歌谣,怎么是楚歌?王国气急败坏,顾不得多想,急急忙忙的套起衣服就往外跑。北宫伯yù一见,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去。

    王国一边走一边穿着衣服,可是他刚做了一个噩梦,还没回过神来,又听到这些luàn军心的羌曲,见沿途值勤的士卒都抱着武器,侧耳倾听,脸上lù出凄伤的神情,士气低落,心中大急,没走两步就摔了一跤。北宫伯yù赶了过来,连忙扶起他,关切的问道:“先生,你这是……”

    王国心如如焚,暗自大骂这些羌人没学问,连韩信四面楚歌的故事都不知道。“快。快扶我去见钟滇,祸事,大祸事,这些歌是húnluàn军心的,不能听,不能听啊。”

    北宫伯yù看着三三两两从帐篷里走出来的士卒。这才恍然大悟,扶着王国走了两步,见他实在是挪不动脚了,干脆把王国背在身上,迈开大步一路狂奔。

    钟滇披着衣服。坐在褥子上,正静静的听着外面的歌声,忽然看到北宫伯yù背着王国飞奔而来,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相迎。王国喘了两口气。把四面楚歌的故事又说了一遍。然后急切的说道:“请大豪立刻派人抓捕那些唱曲的,整顿军心,不要上了刘修的当,要不然的话,明天就没有可战之兵了。”

    钟滇的脸顿时煞白,立刻聚将。急促的鼓声打破了大营的寂静。也盖过了远处的羌笛声,各部落首领三三两两的赶来。他们的神情都有些凄然,一听王国的提醒。他们也都吓坏了,回想着一路看到的士卒不对劲的情绪,不敢怠慢,立刻刚回营寨,集合训话。

    安排好了对策,王国再次对钟滇提起了撤兵的建议。钟滇暴跳如雷,冲着王国吼道:“现在能撤吗?现在撤回去,不到半路,人马就会散得jīng光。我必须要打一仗,打一个胜仗,击败刘修,才能安全的撤回去。”

    王国绝望了。

    见羌人营里闹哄哄的,又有一队队的士卒举着火把冲出了大营,李文侯不敢再作停留,带着嗓子已经有些沙哑的手下悄悄的撤回了大营。刘修没有睡,和衣坐着,正在听取斥候们的汇报。看到李文侯,他笑了一声,抬呼李文侯坐下。

    “辛苦你了,喝口酒,润润嗓子。”他又招呼道:“令明,给执行任务的兄弟们赐酒,记下他们的功劳。”

    庞德应了一声,自去安排。刘修笑嘻嘻的对李文侯说:“辛苦了一夜,明天你不要参战了,还在湟水北岸,帮我照应着后背就行。”

    李文侯点头致谢。

    “文侯,你说北宫伯yù能和钟滇走到一起去吗?”

    李文侯闻弦歌而知雅意,摇摇头道:“伯yù和我一样,都习惯了和汉人在一起,钟滇生xìng傲慢,他一直鄙视我们,说我们是汉人的狗。这次如果不是我们劫持了边章、王国,又劫持了王国,太平道的人也是通过我们才找到他,钟滇不会把我们当回事的。如今边章和我都降了,只剩下伯yù和王国,只怕钟滇更不把他们当回事了。”

    “哦,你看,能不能派人和他联系一下,让他改过自新?”

    李文侯犹豫了一下,握着手里热乎乎的酒杯,看着刘修那双疲倦却很真诚的眼睛,“我可以试试看。”

    “那就有劳文侯了。”刘修探身过来,拍拍李文侯的手背,“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回来,我不会亏待他的。”他顿了顿,又笑道:“你可以去营里打听打听,我这个人jiāo朋友的风格。”

    李文侯笑了,躬身道:“当初公孝先生对我说过,凡是跟随将军的人,从来没有吃亏的。将军为了给将士们抚恤,用自己的钱填朝廷的坑,将士们都愿意跟随将军。”

    “哈哈哈……”刘修笑了。又向李文侯打听起钟滇属下还有没有其他相熟的头领,有没有可能劝降,李文侯一一回答。他虽然有这个心,但是他和钟滇部下jiāo往不多,实在是有心无力,帮不上太多的忙。刘修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抚了李文侯一番,便派人用船把他送过了湟水。

    其实刘修想得太多了,根本不用他再做多少手脚,钟滇已经麻烦缠身。他明显感觉到了大营里的气氛不对,一个个部落首领的脸sè也都有些问题,有的人吱吱唔唔的提醒他,现在该回去了,再打下去,只怕会耽误农时;有的人心不在焉,眼神游离;有的人则对能否战胜汉人表示怀疑,昨天死了五六千人,还没能攻破汉军的阵势,这一千人一千人的去死,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钟滇进退两难,要战,他怕人心不齐,bī得紧了,会引起哗变,要退,他又怕这口气一松,大家会一哄而散。再也没有人把他当回事。无奈之下,他找到了兄弟钟吾。

    钟吾是除了钟滇之外,整个羌军中实力最强的,他大概有四万多人,jīng锐近万。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就算那些小部落全zǒu光了。面对刘修,他也不至于没有一战之力。

    为了能说服钟吾,钟滇请来了王国这位名士。钟吾和他不同,一向对有学问的人比较尊敬,平时有空就向王国请教一些故事。在羌人里面算是比较异类的。

    王国苦口婆心,大讲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的道理,钟吾静静的听了,然后表示。坚决支持钟滇的一切决定。当然了,最好是听取王国先生的建议,撤吧。撤回大小榆谷,我们不仅赶得上种麦,还可以把刘修引到我们更熟悉的战场去。

    钟滇无可奈何,只得勉强应了。决定撤军。

    羌人一有动静,刘修就收到了斥候的汇报。他立即下令追击。几个大将轮流出击,不停的sāo扰着羌人。他们远远的缀着,不离不弃,一旦羌人返身迎战,他们就列阵而守,一旦羌人撤退,他们又跟了上来,不时的有一些骑兵冲上来,放一轮箭,掉头又跑,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无非是说钟滇无能,带着十多万大军还被人撵着屁股追。那建了奇功的小曲儿更是不分白天与黑夜的唱着,最嚣张的时候,汉军离羌军一里下营,晚上的歌声顺着风儿一直飘到羌人大营里,一夜没消停。

    钟滇快疯了,几次叫嚷着要回头和刘修拼命,都被王国拦住了。王国说,这是刘修在故意jī怒你呢,他最怕的就是你撤回榆谷,他要千里运粮,而且他部下的骑兵不适合山地作战,一旦到了山里,他的实力大减,因此他很可能根本不敢追过去。只要你的兵力还在,他就不敢离开凉州,否则等上个把月,你种完了麦,再出来晃一晃,抢一抢,他就又得千里迢迢的赶回来。

    至于现在,你不用急,我们越往后退,主动权越在我们手里。马上就要到洮水了,我们在洮水打一仗,保证挽回所有的面子。

    钟滇一听,顿时jīng神了,连问怎么打。

    王国xiōng有成竹的说,我们过洮水,没有人挡着我们,我们只要守住后阵,不被刘修偷袭就可以。等我们过了洮水,我们派一支人马守在洮水边,只要刘修一渡水,我们就半渡而击,保证让他有来无回。到了那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扬长而去了。

    钟滇大喜,连称先生高明。

    就在王国献计的时候,刘修也在和阎忠等人商量,王国能想到的计,阎忠和荀攸都能想得到,问题是想到了没用,还得看怎么破解,怎么化被动为主动,重新把主动权抓到手里,并尽可能的重创钟滇所部,然后才好分而化之,实现以羌制羌的计划。

    围着地图商量了半天,阎忠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刘修和荀攸听了,不约而同的抚掌大笑,立刻召众将来商议细节,安排任务。

    五天后,钟滇赶到了狄道北五十里,夏川水汇入洮水的地方。越过这道水,便可以直达大夏城和枹罕,在那里最后一次补充给养后,他们将从此安步西归。

    钟滇决定在这里和刘修打一仗,为了挽回战败的面子,他要亲自殿后,等所有人过了洮水,他再离开。如果刘修要追击,他就率主力和刘修一战,如果刘修不追击,他过了洮水之后,依然会为诸军殿后,以保证其他人安全的赶往大夏城。

    听了这话,羌人首领们纷纷对钟滇的英勇表示敬佩。钟滇意气风发,拍着xiōng口表示,只要有一个羌人还没有渡过洮水,他绝不过洮水,誓与刘修决一死战。

    看着洮水哗哗的流淌,被汉军追得人心惶惶的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再听王国解释了半渡而击的战术安排后,他们对前景又充满了希望,觉得终于可以摆脱汉人的追击了,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在洮水击败刘修,重新夺回主动权。

    羌人依次过河,为了尽快渡过洮水,他们沿着河上下拉开了长长的队形,足足有三四里宽,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渡过了一半人马。安全在望的喜悦冲淡了他们连rì来的紧张和低落的士气,他们轻松的说笑着,有的脱掉kù子,光着下身涉水而过,有的骑在马背上,小心的cào控着战马,以免滑倒在河里。上了岸之后,他们有说有笑,有的坐在地上穿衣服,有的给战马擦干净水。虽然已经是chūn天,但水还是很冷,不及时擦干,很容易受凉。

    王国站在洮水边,看着涉水过河的羌人,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怎么也想不出不对劲在什么地方。他扭过头,正想和北宫伯yù商量一下,却见北宫伯yù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惊恐万状。(未完待续)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57章 半渡而击(第二更)

    王国抬起头,顺着北宫伯玉视线看去,当他看到奔腾而来洮水涌起一道白线时,突然全明白了。刹那间,他万念俱灰,一片死寂,所有的豪情壮志,所有的文采风流,都被这洮水冲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建功立业,再也没有光宗耀祖,再也没有封妻荫子。

    一切的一切,都将被这洮水无情的冲刷干净。

    王国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呐呐自语道:“我现在总算是知道大贤良师为什么这么忌惮刘修了,这人的确不好对付啊。“北宫伯玉已经慌了手脚,根本没有听到王国说什么。他惊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本能够涉水而过的洮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上涨,前锋甚至隐隐的形成了一道白线,可见奔涌之急,水面迅速攀升,将正在涉水的将士冲倒,冲走,水中至少有上万的将士,一个措手不及就被冲走了大半,原本轻松悠闲的水面上顿时乱作一团,有的拼命向对岸跑去,有的却折回来,甚至有人慌了手脚,向下游逃去。散而不乱的渡水人马顿时四分五散,互相冲撞着,叫喊着,像一团煮沸的粥,翻起一个又一个的泡泡,一个个战士,一匹匹战马在水中打着旋,被水冲得东倒西歪。

    好在他为了和钟滇共进退,部下还在东岸列阵,没有人在水里,只是看着这出人意料的变故,所有的战士都被吓傻了,不寒而栗。

    水火无情,那天与汉军厮杀了一天,战死的不过六千多人,现在眨眼之间,至少有同样数量的羌人战士被水冲走。更重要的是,如今大军被截成两段,隔水相望任何一边如果遇到敌人来袭,可能都不占优势。

    “列阵——”北宫伯玉久经战阵,知道这时候最危险的不是洮水,而是即将来袭的汉军。他拔出战刀紧催战马,在阵前来回奔驰,举刀大吼:“列阵,刀盾手、长矛手在前,弓箭手在手,骑兵准备冲锋!”

    一连串的命令传达下去,他的部下在慌乱中反应过来连忙列阵,虽然也显然有些乱,但比起旁边钟滇的人马,他们训练有素多了,至少没有人在阵里四处奔跑、大喊小叫的。

    钟滇真的疯了,他还想利用洮水打个胜仗呢,没曾想反过来被刘修利用了,看着数不清的战士在水里挣扎、求救他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应付眼前的这一切。

    他始终没想明白,这洮水怎么会变得如此迅急如此无情?

    这当然是阎忠的主意。

    阎忠是汉阳人,经常来往于洮水两岸,对洮水的情况太熟悉了。眼下chūn末夏初,正是雪山上的积雪开始融化之时,洮水的水量会变大,浸润范围大幅度的变宽。当然了,如果不作任何处理,这洮水虽然会比冬天深一些,宽一些,却和盛夏时节的水量无法相比人马只要小心一些,还是能渡过去的。

    所以阎忠建议,在上游的狄道附近筑堰蓄水,在羌人涉水过河的时候,再开堰放水,迅速抬升水位将羌人一截两段,再集中力量,对其中一部分进行重点打击,争取能歼灭之。

    这样的计策并不复杂,荀攸和刘修也都曾想到过,只是他们曾经经过洮水,对洮水那浅浅的水位没抱什么希望,听了阎忠的计划之后,他们才明白其中的诀窍。

    狄道的围堰是由陇西长史牛盖负责的,刘修的大军一直缀在钟滇后面,因为两军跟得很紧,他不敢轻易分兵,生怕一不小心被钟滇打个闷棍。这几天上游开始蓄水,洮水水位不升反降,斥候来住于两岸也容易得很,在得知钟滇很英勇的留下来殿后之后,刘修果断的决定用所有的兵力来攻击钟滇,以期一战决胜负。

    shè人先shè马,擒贼先擒王,钟滇就是这群羌人的王,只有击溃了他,才让瓦解羌人的士气,才能让羌人重新变成一团散沙,任我蹂躏。

    为了尽可能快的击垮钟滇,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刘修在第一时间下令吕布、段煨和中间的关羽同时出击,不求杀伤,只求切割,先把羌人分裂开来,让他们首尾不能相连。其他诸将,分率步骑,紧随其后,以严密的阵势挤压羌人,大面积的杀伤。

    在第一道水浪涌来的时候,关羽等人已经冲出了阵势,开始加速。

    因为那天在阵前的软弱,数名重甲士被羌人摔倒,咬死,十几个重甲士受伤,这是重甲士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况,关羽因此遭到了刘修的训斥,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本想在第二天与羌人的战斗中用羌人的血来洗刷耻辱,不料羌人犹豫了几天,最后跑了,关羽一直没捞着翻本的机会,这次刘修又让他第一个冲锋,他铆足了劲要临阵斩杀钟滇,证明一下自己在刘修帐下无可替代的地位。

    关羽瞅准了钟滇的羊皮大纛,笔直的杀了进去。

    战马不惜力气的狂奔,所有重甲士紧紧相随,舞动手中的斩马大剑,将混乱不堪的羌人斩于马前,势如破竹的向深处冲击。

    钟滇率领大军已经数年,但是在羌人的地盘上,有谁敢和他较量?就算有些不长眼珠的冒犯了他,也不需要全部出动,派了三五千人足以摆平对手。像这样十几万大军一起行动,对钟滇来说也是一个挑战,而今天这种情况更是从未有过的遭遇。

    钟滇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收拾残局,他的反应比旁边的北宫伯玉还要慢上三分。直到看见一群穿着铁甲的怪物在向他迅速逼近,他才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列阵,拦住他们——”钟滇尖声叫道,迅速指挥亲卫营在自己的身前列阵,至于其他的,他已经顾不上了。

    关羽迅速冲破了根本没有阵型的羌人后阵,直到撞上钟滇的亲卫营,才算遇到了点阻力。他二话不说,推起面甲,举起斩马剑纵声长啸:“斩将——”

    重甲士们应声大喝:“夺旗!”

    “杀——”关羽猛踹战马,飞驰而入,大剑轻若鸿毛的飘过,两颗羌人的头颅飞起在半空中披散的头发被关羽带起来的劲风吹乱睁的眼睛中充满了恐惧,鲜血从腔子里飘洒出来,漫天飞舞“拦住他们——”钟滇被关羽的神勇吓得面无人sè,用和女人一样尖厉的声音喊着叫,不停的向后退去,同时指挥着越来越多的亲卫堵在自己面前。

    羌人身后是汹涌的洮水.无路可退,亲卫营的身后更是他们的大豪,他们不能退,关羽的血腥屠杀jī起了他们血液中的悍勇,他们结成密集的阵型,奋不顾身的与关羽搏杀。

    一杆杆长矛伸了过来,有的刺人,有的刺马.战马哀鸣着倒了下去,关羽跳下马,一边指挥重甲士列阵.一边毫不留情的斩杀着面前遇到的所有敌人。斩马剑一次次的挥起,打磨得锋利无比的剑刃如割纸边的切开羌人的皮甲,斩断他们的长矛,砍在他们强健的骨肉上。

    甲裂,矛断,骨断,肉飞。

    经过了那一次筑京观的折磨,如今只剩下不到八十人的重甲士仿佛重新经过淬过火的剑刃,变得更加冷酷,更加无情.他们排成一个三重阵,前两排向前厮杀,最后一排面向身后的敌人,倒退而进,护住同伴的后背,将一个个企图追击的羌人斩倒在地。

    重达三十斤的斩马剑在他们的手里轻盈的飞舞.欢快的歌唱,舞的却是死神之舞,唱的却是勾hún之曲。

    关羽带着重甲士,在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却夷然不惧,以钟滇为目标,不断的向前楔入,楔入。

    左侧,吕布纵马奔驰,手中的铁戟灵动如蛇,猛烈如虎,将一个个羌人步卒、骑士杀死,马前无一回之将,成廉、魏越一左一右,紧紧的护着他的侧翼,他们打马狂奔,无情的杀戮,羌人匆忙之间列起的小阵根本挡不住这滚滚铁流,如同洪水前的小石子,一个接一个的被掀翻,随bō逐流。

    吕布很愤怒,很失落,作为刘修帐下最骁勇的将军,率领着并州最勇敢的骑士,他本是无可非议的前锋,可是现在前锋却是那个曾经败在他手下的关羽。据说关羽上次临阵斩杀了聂啸,所以得了个刺客之名,号称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这次又担当了攻击钟滇中军的重任。

    羌人已经乱了,钟滇能指挥的只有他那数千亲卫营,这算什么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再说了,钟滇那羌狗也配称上将?吕布很不服气,他决定让关羽看看,什么才叫上将,什么才叫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右转,右转!”吕布在马上站了起来,血淋淋的铁戟一指右前方,嘶声大吼。

    成廉和魏越心领神会,毫不犹豫的发出了命令,三千多骑士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双脚踩着马镫,身体偏到了战马的右侧,利用身体的重量,强制战马向右偏转。

    战马奋蹄狂奔,流畅的阵形转了一个弯,像一柄锋利的弯刀,斜斜的向钟滇的右肋刺了过去,而吕布、魏续就是那锋利的刀尖。

    钟滇听到了亲卫惊慌的吼叫,大惊失sè,连忙指挥一部分亲卫向左侧靠拢。

    关羽面前压力一轻,迅速杀进,他看了一眼不按刘修计划行动的吕布,冷笑一声:“想抢功?休想。”他推起面甲,凤目圆睁,蓦的一声大喝:“杀!”

    与他正对面的一个羌人百夫长忽然打了个寒颤,手中已经递出的长矛滞了一下,关羽的斩马剑已经电然而至,一剑劈开了他的半边身子。

    “斩将!”关羽大喝。

    “夺旗!”重甲士轰然应和,再次发力突进。

    吕布听在耳中,急在心里,不顾危险的从马上站了起来,回头对部下挥舞着铁载:“加速!加速!”鼓声更急,骑士们猛踹马腹,全力攻击。

    在另一侧,段煨和郭汜也较上了劲,寸步不让,互相的瞟着对方的进度,一旦发现对方超越过了自己,就拼命的催迫手下的骑士加速。他们互相比拼,却让羌人吃足了苦头。羌人本来就被突如其来的水冲得失hún落魄.这没了退路,敌人又大举来袭,如何才能活下去,是萦绕在每个人心头的问题.此刻再被这些汉军比赛似的攻击,更是士气大落,溃不成军。

    羌军之中,唯有北宫伯玉的阵地显然规整一些,北宫伯玉举着战刀,在阵中往来呼喊,指挥着将士们奋勇反击.前面密集布阵的刀盾手、长矛手控制着心中的恐惧,顽强的阻挡着如cháo水般涌来的汉军,虽然紧张,却还不至于就llL了阵脚。

    “先生,先生!”北宫伯玉百忙之中摇晃着已经成了木偶的王国,希望他能尽快的清醒过来,帮自己想个逃生的办法。虽说眼下还没有崩溃,但是仅凭他这五六千人想要挡住几万汉军.那显然是不太现实的。前面是汉军,左边也是汉军,右边是钟滇.但钟滇现在只顾得上他自己,根本指挥不了大军,汉军正在迅速杀入,估计用不了多少,他的右面也是汉军。

    只有后面没有敌人,但是后面是汹涌澎湃的洮水。

    洮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烈?

    王国呆呆的站在阵中,看着越来越宽的洮水,看着水面上翻腾的人和马,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将士被水冲到下游,有的人被冲上了岸.也不管面前有没有敌人,手脚并用的爬上来,瘫软在地,有的还在水里挣扎,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

    羌人贫困,轻易不肯放弃随身携带的任何物品.他们这次又是主动撤退,所以不管是帐篷还是立帐篷用的木桩,事无巨细,全部带在身边,有的扔在马背上,有的自己背着,现在全在水面上飘着,成了那些落水的羌人救命的希望,有的比较幸运,抓到了能帮他们浮在水面上的东西,有的则比较倒霉,抓到了沉重的锅釜,一不小心就被带到了水下。

    王国脑子里一片空白,对北宫伯玉的呼喊置若罔闻,他头上的进贤冠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lù出一块土黄sè的头巾,被奔跑的将士冲撞了几次之后,头巾也掉了,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散了开来,披在肩头,在chūn风中轻轻舞动。

    身边数千人的喊叫似乎与他无关,他就像行吟在汩罗江畔的屈心里只剩下死寂。

    “已所不yù,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王国呐呐自语着,一步步向洮水走去。

    北宫伯玉瞟到王国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急得大叫,王国却不理他,很快就消失在急流之中。北宫伯玉大惊失sè,却来不及去找,汉军已经成功的分割开了羌军,远处,更多人的步骑冲了过来,大地在悲鸣,洮水在呜咽,他们都在吟唱着招hún之曲。

    “天国在招唤我了吗?”北宫伯玉似乎听到了上天传来的声音。

    “大人,大人,是李文侯大人。”亲卫用力的摇着北宫伯玉,指着远处奔来的汉军兴奋又惊恐的叫道。

    “李文侯?”北宫伯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凝神向前看去,果然是李文侯,他的战旗换了,是一只金光闪闪的鹿。

    金鹿营,刘修的凉州羌军,是李文侯,是李文侯。北宫伯玉忽然仰天大笑,昔rì的战友现在要用他的首级来向刘修邀功了,好啊,好啊,这样总比死在别人手里好,总算能成就一下朋友之谊。北宫伯玉忽然想到了四面楚歌,想到了那个临死之前要将首级送给故人的楚霸王项羽。

    “文侯,来吧,来取我的首级!”北宫伯玉厉声大吼,分开众人,大步赶上前去。

    “伯玉!伯玉!”李文侯纵马而来,飞身下马,一刀砍落北宫伯玉手中的战刀,伸出左臂,紧紧的挟住他。北宫伯玉狂笑着,泪流满面,也不招架,任由李文侯挟着,亲卫们大惊失sè,一起涌上来救他。李文侯也是泪水纵横,他一边挥刀格开羌人的攻击,一边大声吼道:“伯玉,不要再傻了,投降吧,将军会宽恕你的。”

    “宽恕我?”北宫伯玉散乱的眼神慢慢的聚了起来,怔怔的落在李文侯的脸上。

    “将军让我来请你,他让我来请你。”李文侯大声叫道:“别打了,别打了。你看看四周,钟滇败了,钟滇败了。”

    北宫伯玉茫然的看看四周,一动不动。

    在成功的分割了羌人之后.刘修带领所有的将士扑了上来。麴义、许一涌而上,迅速击破了包围关羽的羌人,三头并进,猛攻钟滇的亲卫营。钟滇陷入了四面包围之中.左面是吕布如狂风暴雨般的猛攻,右边是想立新功的段煨和郭汜,正对面是关羽、许和麴义三员猛将,身后是浩浩dàngdàng的洮水。

    眼看着护在身前的亲卫越来越少,阵势越来越薄,敌人的面目已经清晰可见,钟滇茫然四顾.呆若木鸡。

    吕布看了一眼形势,见于已不利,再瞟了一眼发愣的钟滇,突然计上心头,大喝一声:“掩护我!”魏续连忙带着亲卫拥了上来,将吕布护在中间。吕布弃戟,反手拽出雕弓,扣上三只羽箭.拉弓如满月,怀抱如婴儿,瞄了瞄远处的钟滇.撒手松弦。

    弓弦猛的一颤,三只羽箭带着残影,脱弦而去。

    钟滇的亲卫们发现吕布退入阵中,拉弓搭箭对准中军方向,立刻知道了他的用意,吓得嘶声大吼,可惜战场上声音嘈杂,战鼓声此起彼伏,喊杀声不绝于耳,钟滇又乱了心神.谁能注意到他们的提醒。

    三只箭全部命中,钟滇的身子猛的一晃,看了看远处握弓而笑的吕布,一口鲜血喷出,倒地身亡。

    “跟我抢,哼!”吕布得意的收起弓.大声唱道:“会挽雕弓如满月……”

    魏续等人见钟滇中了三箭,估计是肯定活不成了,这功劳已然落入囊中,不禁大笑起来,应着吕布齐声唱道:“西北望,shè天狼!”

    羌人骤然遭到水冲,大军被分为两半,已经慌了手脚,在汉军不留余力的猛攻下,他们崩溃在即,钟滇的死亡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对于已经乱得不能再乱的羌人来说,丧失了钟滇也不会有更大的影响,很多人到最后投降的时候,还不知道钟滇已经死了。

    最失望的是关羽,他苦战了半天,结果钟滇被吕布shè死了,斩将的目的没达到,夺旗的任务也没达到,许带着虎士抢在他前面冲到了钟滇的将旗前,一个靠山膀,硬生生的把碗口粗的旗杆撞倒。

    关羽哀叹,想立点功不容易啊,这肉少狼多,一不留神就被人抢跑了。

    短短半天时间,留在洮水东岸的三万多羌兵jīng锐全军覆没,钟滇阵亡,北宫伯玉投降,王国失踪,据说是投水自尽了。当场斩杀七千多人,俘虏近两万人,只有四千多人不顾危险,渡过了洮水。

    洮水大捷!

    远处,袁术带着鲍鸿等人催马狂奔。听说刘修在洮水东岸半渡而击之后,袁术就闻到了胜利的味道,他再也不犹豫了,带着桥蕤等人狂奔,他手下步骑参半,纪灵那两千弓弩手是赶不上了,只能带着这两千多骑士去抢功。他们一口气奔了五十里,眼看着洮水在望,袁术刚刚命令已经疲惫不堪的战士们冲上去痛打落水狗,鲍鸿扯了他一下。

    “将军,你听!”

    袁术扯下头盔扔在鲍鸿怀里,侧过了头,将手掌竖在耳朵,凝视细听,只听了两声,脸sè就变得非常难看,举手高呼:“停止前进—

    传令兵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刚刚发出冲锋的命令,怎么又改停止前进了?不过他还是把命令传达了下去。清脆的铜锣声响起,狂奔的将士一个接一个的停了下来,人和马都在大口喘气。

    “将军,这时候怎么能停?”桥蕤赶了过来,急赤白脸的叫道:“将士们奔了五十里,已经力疲,一鼓作气冲上去还有一战之力,这一停,缓了力,再想冲锋就得等半天了。”

    “你老母的,你以为老子不想啊。”袁术的脸sè铁青,翻身下马,恨恨的踢了一脚,“他老母的,老子怎么这么背,连吃屎都抢不到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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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58章 善后(第三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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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和四年四月初,卫将军刘修在洮水东岸一战歼灭叛羌主力,剩下的羌兵老弱不战而溃,向西南方向逃窜,消息传到狄道和金城诸郡,百姓欢声雷动。这次羌乱的规模空前,而卫将军居然只用了四五个月的时间,抢在chūn耕之前就平定了羌乱,速度也是空前的,比起他的先生段颎还要高明几分,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我大汉有幸,凉州百姓有幸啊。

    刘修在洮水东岸扎下大营,一面派人和逃窜的钟吾联系,一面派人给宋建下最后通谍,限期投降,否则后果自负。

    与此同时,刘修接到了武都太守田威和虎牙都尉华雄的消息,说参狼羌和白马羌联合入侵,已经横扫武都郡,正在猛攻散关,白马羌的首领六月惊雷不仅骁勇,而且诡计多端,几次交手,华雄都无法彻底击败他们,目前只能固守散关,守住关中,而武都郡则在羌人的掌握之中,请刘修即刻派兵支援。

    刘修叫来了袁术,你去武都如何?

    袁术因为没抢到功,既沮丧又有些不好意思,听了刘修这话,他有些怀疑刘修是拿他开涮。打量了刘修半天,他才有些拿捏不定的说道:“我跟你去打枹罕不好吗?”

    “打什么枹罕啊。”刘修苦笑一声,“我就是yīn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吓唬吓唬宋建罢了。我马上就要断粮了,还打什么枹罕。”

    军粮的事情袁术清楚,他盘算了一下,好象是的确不足以支持大军攻击枹罕。突然间多了两万俘虏。刘修手头的军粮大概只能支撑半个月。宋建躲在城里,有兵有粮,谁也没有保证在半个月的时间内攻下枹罕。

    更何况俘虏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派上用场,现在只是个吃粮的累赘。

    “可我兵力不足啊。”袁术松了口,又提出了新的要求。立功可以,送命不行,这是袁公路的立身准则。

    “我让韩遂陪你去。”刘修沉吟了片刻:“我想把他调回凉州来,他是凉州人。对这里的情况熟悉,打起仗来也顺手。”

    袁术明白了,刘修这是用战功来换取他的支持,有了袁家的支持。刘修想把韩遂调回凉州就方便多了。他这个卫将军现在只是管关中和凉州军事,并州虽然是他的亲信在负责,但毕竟不是他的直接管理之下,调动韩遂这样太守级别的官员,需要朝廷的允许。

    袁术满意的答应了。很快就带着韩遂和麴义赶往武都。在经过临洮的时候,韩遂特意停了一下,又去拜访了董卓。董卓已经知道了刘修在洮水大捷的消息,不免有些失落。又有些焦虑,可是在韩遂面前。他却不肯lù出一丝半毫。他热情的接待了韩遂,在席间。他们谈笑风生,董卓给韩遂出了一些主意,韩遂见他这副神情,知道他依然不肯加入刘修的阵营,只得怏怏而去。

    送走了韩遂,董卓坐不住了,派牛辅赶往洛阳打探消息。

    十天后,袁术赶到武都。

    六月惊雷年近三十,长得很结实,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部短须,浓眉大眼,鼻高嘴薄,是羌人中少见的美男子。他有一身的好武艺,骑马shè箭都很高明,刀法也很jīng湛,白马羌到了他的手里,算是真正扬名立万了。参狼羌虽然兵力比他雄厚,可是参狼羌的首领当何很佩服他,自愿把指挥权交给他。

    听说袁术、韩遂带领一万汉羌大军赶到,六月惊雷不敢怠慢,连忙把当何请来商议。当何一进帐,看到一个年轻的汉人少年坐在六月惊雷面前,不禁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六月惊雷哈哈大笑,摆摆手道:“莫要紧张,这是大贤良师的使者,不是刘修的人。”

    穿着男子服饰,头戴道冠的禇燕转过身来,微笑着向当何稽首施礼:“太平道震使座下禇燕,见过首领。”

    当何一看他这副道人模样,这才松了一口气。入座之后,他喝了口酒,问道:“袁术来了,我们如何应付?”

    “袁术是个蠢猪,就算带一万大军又有什么用?”六月惊雷不屑的撇了撇嘴,又叹惜了一声:“可惜,跟他一直来的还有韩遂和麴义。”

    当何皱起了眉头,他虽然很少到金城去,但是这两个人的名头,他还是听说过的。再听六月惊雷说到钟滇战死,钟羌的主力已经被刘修击败,王国失踪,而边章、李文侯和北宫伯玉这三个最先起事的人都已经投降了刘修,心里犯起了嘀咕,沉默不语。

    禇燕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二位首领,我的建议是不要与他硬抗,现在就退出武都。反正你们这次掳掠所得甚厚,也算没白来。天气很热了,你们这时赶回山里去,还赶得上种麦,等种完了麦,汉军想必也退了,你们再来也不迟。”

    六月惊雷和当何交换了一个眼神,对这个建议都没什么异议。让他们趁虚而入打劫可以,但是让他们和汉军主力硬拼,他们可没这兴趣。

    “我想请求二位的只是不要退得太远。”禇燕接着说道:“随时派一些人在武都出没,做出入侵的姿态,让汉军不敢掉以轻心,久而久之,他们自然疲惫不堪,麻痹大意,等你们再来的时候,他们一定来不及防备。”

    当何连连点头,却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六月惊雷。六月惊雷微笑不语,瞟了禇燕一眼,沉吟了片刻道:“要想保持足够的压力,我们至少需要千人,长期保持一千多人不事生产。对于我们的部族来说,这可是不小的压力啊,就算这次掳得了一些财物,可是想活那么多人。也不是件易事。”

    禇燕微微一笑:“其实,保持千人左右的常备力量,也不仅仅是为了sāo扰武都,还有自卫的作用。”

    “自卫?”六月惊雷笑了起来:“难道汉军会追到山里去?”

    “他们不会,可是羌人会。”禇燕轻声笑道:“你不会忘了刘修现在手中不仅有汉军,还有羌军吧?钟滇之所以进退失据,不就是因为烧何羌的天狼投降了刘修,抢了大小榆谷?天狼现在还有西倾山一带活动。你觉得他不敢去岷山?”

    六月惊雷和当何的脸sè一变,岷山是他们的地盘,原本羌人是不会轻易侵入其他人的地盘的,除非是下了决心要抢。但天狼既然投降了刘修。这次还抢了大小榆谷,那去他们的地盘上sāo扰也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了。

    “天狼的实力比参狼羌略逊一筹,比你白马羌还要强上几分,如今又得到了汉军的支援,恐怕实力又有所提升。合你们二人之力,对付他还算有点胜算,如果分开,恐怕迟早会成为他的猎物。”禇燕不动声sè的说道。“千人左右的常备jǐng戒,只嫌少。不嫌多。”

    六月惊雷抬起手指挠了挠发梢,也觉得有些头疼起来。他不怕汉军。因为汉军不可能深入羌地,就算去,呆的时间也不长,他只要避其锋锐就行,说不定还能打几个胜仗。可是对付同样是羌人的天狼,他就没那么自如了。他看了禇燕一眼,觉得这个汉人女子看似为他着想,其实也是为她自己着想,她就是想让他们和刘修纠缠不清,拖住刘修。和刘修作对,对他们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与其如此,他为什么不像天狼一样投降刘修,至少可以换个太平?

    “你们放心,大贤良师不会忘记你们的。”禇燕笑了起来,“我马上就要离开武都,去一趟广汉,希望能联合当地的信众,找到一条通往岷山的通道,这样就可以把支援你们的财物送到你们手中。只是广汉粮食产量有限,如果你们能经常进入武都,就可以得到从汉中送来的粮食,这也是我需要你们能在武都站住脚的原因。”

    六月惊雷眼前一亮,有些兴奋起来。他当然知道汉中产粮,可是汉中离岷山太远了,很难把粮食翻山越岭的运过来,如果能在武都郡,那就轻松多了。

    他和当何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就同意了禇燕的意见,同意保持一支千人规模的人马,持续给武都郡以压力。商议妥当之后,他们很快把大军撤出武都。

    袁术听说羌人已经主动撤出去了,心中大喜,这一仗不用打就可以立功的感觉果然不错。他兴致勃勃的问韩遂,我们要不要追一追?

    韩遂笑着说,如果你能筹集两个月的军粮,我们就可以追一追,如果没有,还是算了。这追到山里去可不是件小事,什么都得自己带,你别指望羌人会给你留点粮食,他们要有粮就不会来抢了。

    袁术叹口气,想起袁家为了袁绍北征做出的努力,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他现在要是有这么多粮食,只怕连刘修都要听他的,还怕什么羌人啊。杀,杀到羌人的老巢去,把他们杀得血流成河,干干净净。

    名将,不仅是用人命堆出来的,也是用钱粮堆出来的。

    袁术郁闷归郁闷,却也不肯冒险,他在武都转了一圈,然后从散关进入关中,大摇大摆的回长安了。

    刘修比袁术回去得还早,洮水大捷之后,派走了袁术和韩遂等人,他就立即着手处理羌人俘虏。钟滇死了,那些羌人也没有更多的指望,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听谁的,至于能听多久,那是后话,谁也不敢保证。刘修也没有指望一下子把这些羌人全部变成战士,他只求暂且稳住这帮人。

    他首先安排了北宫伯玉,北宫伯玉的部下没有什么损失,基本保持完整,大概还有五千多人,他让北宫伯玉进行jīng挑细选,选出两千jīng锐,组建了翼蛇营,在朱雀七宿中排第六位。这两千人必须听他指挥,当然也由他负责调拨军饷。其他人安排到湟中屯田自守,战事紧张的时候,再酌情予以征调。

    其他的羌人,刘修本打算带回关中屯田。可是阎忠反对。他说,为什么凉州羌乱不已?就是因为羌人和汉人的习俗不一样,把羌人引到汉人的地界屯田,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反而会为以后埋下祸根。这件事从赵充国内迁羌人屯田就错了,将军不能再犯。汉人的地为什么要让羌人来种,而且还时不时的要被羌人偷,羌人抢?你以为教化几天。他们就能变成谦谦君子?

    刘修开始觉得这是阎忠从凉州人的利益出发的一面之辞,可是后来和很多人接触之后,他发现这的确是个问题,汉羌之间的生活习惯差距太大。在短时间内很难融合到一起,一旦有了矛盾,哪怕原本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因为一个是汉,一个是羌。就很容易扩大成民族之间的矛盾。

    再联想到并州的情况,想到历史上的五胡乱华,刘修决定采取阎忠的建议,逐步的把羌人移出凉州。羌人怎么办?到原属他们的地方屯田。对于他们生存的确困难的问题,刘修对几个羌军营做出保证。我会用其他的方法来救济你们,作为你们听我命令的报酬。

    羌人将信将疑。不过也没有太jī烈的反对,一是刘修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欺骗过他们,二是就算刘修是在骗他们,他们到时候再反也不迟,反正羌人生在大山里,死在大山里,要想回到大山,刘修也拦不住。

    暂且解决了羌人的问题之后,刘修赶回关中,凉州暂时是太平了,但能不能长期的太平下去,最终还得看关中发展得怎么样。

    战事结束,各路大军先后返回各自的驻地。赵云和刘修详细商讨了并州的未来之后,带着并州军离开,徐荣、麴义各自奔赴自己的岗位,韩遂随着刘修在关中等待朝廷的诏书,凉州汉军各营根据刘修的安排,各自到自己的防区驻扎,每人都领到了一部分羌人俘虏到各郡屯田,已经组建的羌军四营也依例办理,只是分配的羌人少一些,屯田的位置也比较讲究,确保他们不会饿死,也不会因此坐大。麦子种下去之后,他们就奉命入山打劫,按照刘修和天狼定下的老规矩,刘修以成本价提供军械,羌军用打劫所得来支付这些费用,并另外象征xìng的奉献一部分战利品以示对刘修的臣服,其他的由他们自己分配。

    转眼间就到了五月初,刘修巡视完了关中各个屯田点,返回长安,长公主正在准备端午节,府里奴仆们来来往往很热闹。学堂里放了假,刘协、刘和也呆在家里,跑前跑后的帮着长公主忙活,一看到刘修进门,刘协炫耀的举起手中的粽子,稚声稚气的叫道:“阿翁,看我包的粽子。”

    刘修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刘协小手里的粽子,疑huò的说道:“你这粽子几个角啊?”

    “一,二,三协认真的数了数,不满的嚷道:“四个角嘛,阿翁,你怎么不识数啊。”

    刘修忍着笑,又问道:“那阿协能不能告诉阿翁,四个角的粽子,有几条边?”

    刘协用手指挠着头,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粽子,似乎搞不清那些并不分明的过渡算不算一条边,眨着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刘修。

    “好了好了,赶紧拿去煮,要不你们就得吃生的了。”得到消息的长公主带着两个shì女赶了出来,连轰带赶的把两个小家伙骗走了。刘协和刘和不舍的拿着粽子去了厨房,刘修和长公主一走向中庭走去。

    “有个人,拿着你说过的牌子,等了你半天了。”长公主悄声说道。刘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牌子,过了一会儿,他才会过意来,停住了脚步:“他在哪儿?”

    长公主愣了一下,“在客舍。”

    “那你先忙着,我去见见他再和你说话。”刘修说着,转身就去了侧院。长公主诧异的看着他,不解的撇了撇嘴,却又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怠慢那个看起来有些怪异的客人。

    “长公主,五彩丝已经挂好了。”一个年轻的shì女走了过来,将几根彩sè的丝绦递到长公主手中:“这是给两位少女准备的手索,奴婢是现在就去替他们扎起来,还是由长公主亲自给他们扎上?”

    长公主想了想,接过丝绦笑道:“还是我收着吧,待会儿让他阿翁给他们扎上。”

    那shì女眼睛一闪:“卫将军回来了吗?”

    “刚到家,你回来的时候,没看见门口的车马吗?”长公主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那shì女也笑了一声:“奴婢只道有客人来了,却不知道是卫将军回来了。”

    说着话,长公主已经进了内庭,那shì女想了想,转身又出了门。她刚刚离开,长公主又走了出来,一看院中无人,不由得一愣,不高兴的沉下了脸,嘟囔了一句,“这新来的就是不懂规矩”,又叫来一个shì女,让她去厨房看看雄黄酒准备得够不够,刘修既然回来了,难免有会有家属不在此的部将会来吃饭过节,其他的还好说,酒准备少了只怕未必够用。!。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59章 出轨

    刘修匆匆走进了客房,正在看书的戏志才听到脚步声,起身到门口相迎刘修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满意的笑了:“看起来jīng神不错”

    戏志才一笑:“谢将军挂念,志才在鲜卑每天吃肉喝酪,身体比以前还结实呢”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你随我来”刘修带着戏志才出了门,向书房走去,转过一条小巷,刘修推开门,吩咐赶过来迎接的郭嘉道:“到门口关照一声,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郭嘉应了一声,轻快的走了出去,刚出了小院,就看到一个侍女快步走了过来,抬腿就要进院子郭嘉连忙拦住,那侍女急道:“我有急事要禀告将军”

    “将军刚刚吩咐过,有急事也得等他的允许才能进去”郭嘉看看她,笑得很温和,态度却很坚决,挡在她面前一步不让“要不你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是这样啊”那侍女犹豫了一下,探头看了一眼屋里,又笑道:“既然将军有事,那我就先去回报长公主”说完,向郭嘉笑了笑,转身走了郭嘉微笑着,看着她消失在一个小门内,这才转身回到书房内,凑在刘修耳边说了两句刘修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指着戏志才道:“这便是你的同乡戏君志才”

    郭嘉一听,又惊又喜,连忙重向戏志才施礼戏志才含笑打量着郭嘉:“将军,这便是你提及过的郭嘉郭奉孝?”

    “是啊怎么样,还是个可造之材?”

    “将军看人的眼光一向高明”戏志才笑呵呵的说道:“奉孝虽然年幼,可是处理的几项事务都可圈可点,将来必成大器”

    郭嘉不好意思的坐在那里红着脸,给他们煮茶他在刘修身边做书僮,戏志才送回来的那些消息全部经过他的手处理,虽说他只是负责整理一下,并不涉及太多的机密,但是戏志才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jīng辟入微的分析早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一直在想象这位隐身在黑暗中的大才是何等样人,没想到今天出现在他面前的戏志才却是个其貌不才的书生重要的是他刚才已经奉长公主之命检查过戏志才的令牌,却没有想到他就是戏志才,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密谍

    戏志才看出了他的窘迫,轻声笑道:“奉孝为秘事者,要隐于众人之中,外表越是普通,才越便于行事一块玉如果打磨得非常jīng致,如何能藏身于顽石之中?可是如果有石衣包裹那就方便多了”

    郭嘉连忙躬身致谢:“多谢先生教诲,嘉定铭记在心”

    戏志才微微一笑:“将军,此子将来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刘修大笑,心道这是必须的要不然我花那么大代价干什么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水开了郭嘉泡上茶,恭恭敬敬的送到两人面前然后安静的在旁听着

    戏志才双手握着杯子,呷了一口茶,品了品,这才轻轻的放下杯子,慢悠悠的说道:“鲜卑如今已经乱成一团糟,正月初,我安排慕容风的旧部从虎都救出了慕容风,和连乱了手脚,如今正到处搜寻慕容风的下落,我估计再过两三个月,他应该就会向将军求援了”

    刘修微微颌首,没多说什么,这些事他已经从戏志才的月报上了解到了,只是现在戏志才当面解说加详细一些

    “正月底,我离开鲜卑,赶到了钜鹿”戏志才顿了顿,眼皮一抬,两道jīng光一闪而没,“将军,山东的事情恐怕与我们预先估计的有些不同”

    “哦?”刘修也放下了茶杯,静静的看着戏志才

    “钜鹿附近现在有近十万大军对垒,但是战况却不激烈,双方一直在不断的交手,每次规模都不大,我觉得,他们好象都不是在作战,而是在练兵”

    戏志才不紧不慢的向刘修介绍的了钜鹿的情况他说,钜鹿是张角的家乡,根基深厚,仅在钜鹿周围就有七八万黄巾,袁绍人不多,只有两万五千左右,但是他的部下都训练有素,最差的也是各郡的郡兵,而指挥这些郡兵的大多是跟着袁绍在北疆作战的,也就说,这些原本属于朝廷的郡兵现在已经被袁绍完全掌控了

    最jīng锐的当然还是袁绍那五千亲卫营在袁绍和张角的多次交手中,张角好几次已经围住了袁绍,但袁绍都仗着这五千亲卫营突围而去,张角用了很多办法,都无法困住这五千人但袁绍也不是无敌的,从最近几次的交手来看,张角能困住袁绍的时间越来越长,这说明他已经找到了对付袁绍的办法,而手下也渐渐训练出了一支能和袁绍匹敌的jīng锐

    不仅如此,张角手下的那些乌合之众在经过几个月的战斗之后,也慢慢的在发生惊人的变化,他们由开始漫山遍野的冲锋,到现在有重心的突破,寻找官军的薄弱点,他们在一步步的成长,而且度惊人

    “太平道伤亡很大,交战三个多月,伤亡的将士已经达到了两万以上,这还仅仅是在钜鹿”戏志才眉头微皱,“但是,能活下来的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百姓,他们已经渐渐的像一支军队”

    刘修的脸sè严峻起来,他听出了戏志才的担心袁绍是想借太平道的事掌握兵权,进一步培植自己的根基,而张角也是在以战代练,在战斗中成长,以期训练出一支强悍的军队这是他在汝南想做而没有最终做成的事,如今,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了

    官军的消极怠战,给了张角成长的时间和空间

    “历史上是这样吗?”刘修在问自己他记得最后扑灭黄巾的人里面没有袁绍,是皇甫嵩和朱俊,还有他的老师卢植,可是现在真正面对太平道主力的却是袁绍其实他现在不太敢拿既有的经验来做参考,毕竟他记得的黄巾起义应该是在甲子年,比现在要晚得多

    这说明历史已经不再是他知道的那个历史,因为他的到来,这个历史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接下来的岁月里,他作为先知先觉的优势会慢慢消减

    历史出轨了,不再是他知道的那个方向

    “那你觉得张角能成事吗?”

    “现在还很难说”戏志才摇摇头:“但张角是个人才,从他的这些举动来看,他的心志不小”

    刘修没有吭声,他现在真有些后悔了如果不是他把张角引入朝廷,张角也许不会有机会见识到朝廷内的矛盾,也许不会想到练兵,可是现在的张角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邪教头目那么简单了,他像一个有理论指导的农民起义者真正把宗教当成了一个手段,迷惑人却不被迷惑,他自己清楚,要想成事关键还是在兵权

    黄巾的牺牲也许是巨大的,但是黄巾最大的资源就是流民他们有着官军难以企求的兵源储备,而随着战争的持续将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无路可走,成为流民,并加入他们的队伍

    难道我所有的一切努力,最后却成就了张角?

    “除了张角之外,他的几个弟子都和他差不多,南阳的张曼成是战绩最突出的一个,在击败了董卓之后,他又击杀了南阳太守禇贡,夺取了宛城,南中郎将朱俊和任南阳太守秦颉合兵一处,一万八千人攻击宛城,却拿他没办法”

    刘修抬起手,打断了戏志才:“荆州刺史刘表在干什么?”

    “据说要去江南平叛”戏志才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江南四郡有豪宗响应黄巾,桂阳太守陆康被困,长沙太守张机被赶出郡,零陵、武陵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刘表带着人马赶去解围了,不过他兵力不足,目前还在江陵等待支援”

    刘修点了点头,黄巾还真是全面开花,来势汹汹啊

    “太平道占领的地区如何?”刘修接着问道,“那些世家豪强们如何应对?”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是到目前为止,没听说那些人和张角有太激烈的冲突”戏志才摇摇头,“张角很聪明,他选择下手的人都是一些实力不足的,想反抗都反抗不了,既平了民愤,得了民心,又没有引起豪强们强烈的反击,甚合道家之妙”戏志才想了想,突然说道:“对了,他好像挟持了两个王,一个是安平王,另一个应该是甘陵王”

    刘修对这个没印象,不过张角要挟持宗室干什么?难道他想以这些人为幌子来反对天子?还是想另立君,与朝廷抗衡?不过,他不是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吗,既然不承认汉家火德了,又何必挟持什么宗室?

    乱了,全乱了,刘修郁闷不已

    两人详细交流了情况,觉得鲜卑的事既然已经达到了预期的目标,那戏志才就没有必要再长期的呆在鲜卑,只要派一两个得力的手下在那里监视就行了中原大乱,现在的重心应该是国内,而不是鲜卑

    “你马上回洛阳去,在黄巾活动的地区都要安排人手,不仅要收集黄巾的动向,还要收集世家的动向”刘修简明扼要的说道:“鲜卑的事情说明,谍报的投入是值得的,要想平定中原的动乱,我们也不能太小气了张角是对手,袁绍他们也不能忽视”

    戏志才点头答应,随即拿出一份拟好的方案给刘修过目,刘修看了之后,又加了几条,让戏志才在凉州适当的安插一些耳目,收集羌人的消息羌乱虽说已经基本平定,但是羌人只是被打散,远远没有到元气大伤的地步,及时把握那些实力强劲的部落的动向非常重要

    ……

    送走了戏志才,天sè已黑,刘修到中庭和长公主一起用餐,一家人开开心心,说说笑笑刘协和刘和手腕上、脚踝上都系着五彩丝绦,脖子里也扎着丝线,还挂着一个用彩线结成的蛋兜,里面装着煮熟的鹅蛋

    也许是先前已经吃了粽子肚子不饿,刘协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兴致勃勃的和刘和斗起了蛋两只小手握着蛋互相撞击,刘协是步步紧逼,刘和却有些舍不得手里的蛋,躲躲闪闪的,不愿意和刘协比斗,刘协拉着她又是央求,又是威逼,最终得逞了,把刘和手里的鹅蛋撞破刘协高兴得哈哈大笑刘和却委屈得眼圈红红的,握着撞破的蛋,缩着脖子坐在一旁,抽抽噎噎的抹着眼泪

    刘修皱了皱眉,“我家这丫头怎么这么胆小?”

    “女儿家和你一样胆大包天,那还得了?”长公主嗔了刘修一眼,把刘和拉过来,摸着她的发髻安慰道:“阿和不哭明儿让人再给你找一个皮厚的蛋,一定要把阿协的蛋撞破了让他得意不起来”

    刘和这才开心了些,赖在长公主的怀里冲着刘协挤了挤眼睛,露出得意的笑容刘协见了,撇了撇小嘴,也不甘示弱的爬到刘修的背上,拿着自己的鹅蛋在刘修面前晃悠:“阿翁,你说这个蛋是不是和你一样,是个长胜将军?”

    刘修一听就火了,把刘协从背上扯下来,掀起他的衣摆,在他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胡说什么,你阿翁是个蛋?”

    刘和听了,带着泪咯咯的笑了起来,冲着刘协刮了刮脸,吐了吐舌头:“该,让你胡说”

    刘协也不怕,在刘修身上扭了扭,翻身坐起,抱着刘修的脖子亲了一口:“阿翁,我说你是常胜将军嘛,何尝说你是蛋了就算是蛋,你也是个好蛋,不是坏蛋”

    长公主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旁边侍候的侍女们也掩着嘴笑个不停刘修将刘协拉到怀里坐好,暗自叹了口气,多好的娃啊,却是人家的儿子,怎么不是我的呢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完了晚饭,长公主哄孩子们去睡觉,刘修想起了戏志才递上来的那份计划书还没有看完,看看天sè,估计长公主没有半个时辰是不能回房,便信步回到书房今天是端午节,郭嘉去和他阿母一起吃晚饭了,书房里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刘修推开门,伸手去拿火折子,手伸出一半,却停住了

    他静静的站在门边,过了一会儿,他反手掩上了门,顺手插上了插销,然后拿起火折子,迎风一抖,火光亮了起来,他点上灯,坐到案前,拿起案上的茶杯,倒了两杯水,自取了一杯,将另一杯推到对面,这才轻声笑了笑:“你侍候过我几个月,如今我也侍候你喝杯水,你是自取呢,还是等我送到你的手上?”

    房里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一个苗条的身影从帷幕后面走了出来,正是太平道的蓝兰,她穿着府中侍女的服饰,手里却提了一柄长剑

    “将军原来早就发现我了?”蓝兰走到刘修对面,却没有坐下,而是向后退了一步,紧靠在门后,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眼睛留神看着刘修的一举一动

    “放心,没人”刘修轻声笑道:“不是我jǐng惕xìng高,而是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刺客”他晃了晃手里的茶杯,“其实要杀一个人,有很多办法,你现在用的办法是最笨的办法,因为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比起剑,你如果用毒,可能方便一些蓝姑娘,你还是不够狠”

    蓝兰皱了皱眉,过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是的,我做不到”她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不下毒,也是因为我并没有打算杀你,只想……只想刺伤你,让你无法与我太平道作对”

    “大贤良师真看得起我啊”刘修放下茶杯,双手按在大腿上,耸了耸肩,仿佛一头yù扑的猛虎蓝兰脸sè一紧,下意识的竖起了手中的长剑,直指刘修刘修见了,愣了一下,又摇着头笑了:“你不要紧张,我不会偷袭你的坐,我们……聊聊?”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蓝兰黯然神伤,慢慢走过来坐下:“如今你是朝廷的卫将军,我们却是叛逆,迟早有一天会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

    “不然”刘修摇摇头,把水杯向前推了推:“如果真是这样,大贤良师绝不会让你手下留情,也不会只是派你来刺杀我因为他知道,太平道除了他本人,大概没有人能是我的对手”

    蓝兰的眉心蹙了起来,不解的看着刘修刘修也不解释,他知道蓝兰只是一个普通弟子,虽然在教中地位不算低,但远远还涉及不到那些真正的机密

    “坐,我们聊聊,我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在凉州搅出这么大的事的”

    院外,长公主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刘修书房里的灯光,以及映在窗户上的一个纤细的身影,她愣了一下,转过头问随身的侍女:“那是谁?”

    那侍女仔细的看了一会,“好象是……那个来的侍女,她是外院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长公主沉下了脸,眉梢颤了颤,转身就走,声音冰冷:“我们回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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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第360章 天子要西巡(第二更,求票!)

    第四卷黄巾luàn第360章天子要西巡(第二更,求票!)

    刘修推开卧室的mén,也没点灯,mō着黑脱了衣服,刚往chuáng沿上一坐,侧身向里躺着的长公主忽然翻了个身,睁着两只略有些红肿的眼睛,一声不吭的看着刘修。[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刘修耳聪目明,早就知道长公主还没有睡着,却也没有想太多,很自然的说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那夫君是希望妾身睡着了,还是希望没睡着呢?”

    刘修一笑,在外面奔bō了几个月,憋了一身的yù火,今天回到家,当然是希望和长公主大战三百回合,原本见屋里灯黑了,以为长公主已经入睡,还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她叫起来,进屋之后,发现她没睡,又心中暗喜,以为长公主早早的上chuáng就是等他来战,可是现在一听这话音儿,好象又有些不对劲。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长公主,忍不住笑道:“怎么了,两个小家伙又不听话,惹你生气了?”

    “阿协和阿和都很乖,可是有人不乖。”长公主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刘修眨了眨眼睛,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忍不住的想笑:“长公主是说我么?”

    长公主不说话,可是眼睛盯着他不放。刘修挠了挠头,有些茫然:“我怎么了?”

    见他一副装傻的模样,长公主气得哼了一声,转身向里,嗡声嗡声的说道:“夫君,妾身不敏,知道没这福分独占夫君,是以不敢有妒,更不敢奢求专宠。只是为夫君计,家中shì婢甚多,相貌出众的也有好几个,原本也是为了夫君准备的,奈何夫君不喜,这才没有强求,不料夫君却是喜欢那样的……”

    “你等等。”刘修终于听出长公主的意思了,他上了chuáng,将长公主扳过来抱在怀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你是怀疑我偷腥啊。”

    长公主从他怀里挣脱,坐起身来,一撩长发,杏眼一瞪,气鼓鼓的不说话。

    刘修很无语的摇摇头,这妒嫉之心果然是nv人共有,不管你是贵为公主还是贱为奴婢。他mō着鼻子想了想,拉起长公主的手,长公主挣了挣,没能挣开,被他拖到腹下,正mō到一个坚tǐng而热力四shè的老相识。

    “你!”长公主又羞又怒,刚要用力把手缩回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刚才?”

    “长公主,捉贼捉赃,捉jiān捉双。你现在是捉不到双了,可是你可以查验一下现场以及作案工具,看有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啊?”刘修挤了挤眼睛:“一观其形,二嗅其味,三试其力,如此三管其下,还有什么魑魅魍魉能逃过你的慧眼?”

    长公主既高兴又害羞,却不再坚持缩回手,半推半就地在刘修的要害处róu捏着,一股热气透过薄薄的丝kù,传到她的掌心,又传到她的心里,再涌到脸上,像是喝多了酒似的,她星眸一斜,咬着嘴chún道:“既然如此,那妾身就好好的检查检查……”

    刘修嘿嘿一声坏笑,双手抱在脑后,躺倒在chuáng上,坏笑道:“请长公主验明正身。”

    长公主大羞,推了刘修一下,又拗不过他,只得俯身相就。

    城外,禇燕背靠着一棵柳树,手里晃着半根刚chōu出嫩芽的枝条,似笑非笑的看着蓝兰。蓝兰侧着身子,脸上有些薄怒。禇燕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又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戏谑的笑:“事以至此,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尽快赶回去吧。”

    “那这边的事如何?”

    “无妨,虽说刘修平叛的进度超出我们的预计,可是他离彻底平定羌luàn还有不小的差距,羌人随时会卷土重来。何况他自己也说了,这次只是因为粮尽才退兵,要不然至少要平了宋建再说。”禇燕笑了一声:“宋建还真是急xìng子,这么就称了王了,这样也好,不平了他这个河首平汉王,想来刘修是无法回到山东去的,我们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

    她轻轻的吁了口气:“有半年时间,我们就不顾忌谁了。”

    蓝兰放松了表情,问起禇燕的事情,禇燕把说明六月惊雷等人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蓝兰皱起了眉头:“汉中也好,广汉也罢,都不是我们的地盘,当初大贤良师可是答应过卢夫人的,太平道的足迹绝不踏入益州。”

    “所以我才要赶回去和师尊商量。”禇燕轻声叹息道:“如果能笼络住羌人,我敢保证刘修三五年内都无法回到洛阳,可是要笼络羌人,就不得不给点好处,除了益州,还有哪里更方便呢?再者,益州易守难攻,如果我们恪守这个约定,到时候如果天师道众又不肯合作,益州被某些人占了,我们再想一统天下,该有多难啊。”

    蓝兰诧异的看着她,如今黄巾起义虽说势头猛烈,八州并起,天下sāo动,可是几个月来并没有太多的进展,一直在和官军胶着,这还是在刘修被牵制在关中、凉州的结果,一旦刘修回到洛阳,战事究竟如何发展,现在一切尚未可知,禇燕已经想到一统天下了?

    禇燕笑了笑,上前拉着她的手臂:“走吧,别傻站着了,趁着月光还早,我们多赶些路。”

    洛阳,椒房殿,天子和宋皇后面对面的坐着,天子鼓琴,宋皇后吹箫,天子和着曲拍,轻声yín唱,那是一首楚歌,据说是汉元帝唱过的。汉元帝也是一位多才多艺的皇帝,jīng通书法、音乐,说起来和天子倒有几分相似,在皇帝这个职业上,他和当今天子也有几分近似,都是历史上有名的昏君,当然了,天子现在可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tǐng英明的。

    “孝元皇帝本是个聪明人,只是被儒术害了,忘了我汉家本是霸王道杂用,哪有纯用儒术的道理。”天子忽然有感而发,拨了两个音,手按在弦上,琴声嘎然而止。宋皇后见了,连忙放下了箫,浅笑着颌首附和。她知道天子一直在钻研法家著作,特别对《韩非子》情有独钟,并且自认为学有所成,对法术势的应用已经渐入佳境,再加上朝中那些让他头疼的世家都以儒术传家,对信奉儒术的汉元帝有所不屑也在情理之中了。她本人虽然不关心这些事,但天子说什么,她这个皇后自然是要附和一两句的。

    天子见宋皇后只是点头,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暗自叹了一口气。宋皇后温顺倒是温顺,可是和她说话,实在找不到知音的感觉。宫里那么多nv人,真正要说能谈到一起的还数袁贵人,只可惜,她偏偏姓袁。

    “刘修洮水大捷,羌人主力被歼,钟羌的那个首领……”天子曲起手指,敲了敲额头:“叫什么来着,钟……钟滇,对,叫钟滇的首领,被吕布一箭shè死了。不,是三箭。”天子笑了起来,“吕布号称飞将军,果然有李广般的箭术,上次在姑衍山,也是他一箭shè落了野狼部落的大旗,导致野狼部落崩溃。”

    “有如此勇将,是陛下的惜才用才,想必吕布不会有李广难封的际遇。”

    天子诧异的看看宋皇后,宋皇后一愣,也觉得这话有些不对。李广难封,大部分人都认为是因为汉武帝重用外戚卫青、霍去病,她身为皇后,如果说宋家现在像卫霍一样手握重兵,天子也许会认为她是劝他不要只重视外戚而忽视了其他将领,可是现在宋家根本没有兵权,车骑将军宋丰只有一千兵,而执金吾宋奇只有几百缇骑,只能负责京城的水火治安,那宋皇后说这些是针对骠骑将军董重,还是为自家叫屈?

    宋皇后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解释,想了想,还是拜在地:“臣妾无知妄言,请陛下治罪。”

    天子是有些不高兴,可是一想宋皇后平时的确不是个很聪明的人,要说这些话有多少含义,恐怕也未必,再看她这副窘迫的样子,天子反倒释怀了。他笑笑:“皇后多心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就算有什么说错了,又有何妨。”

    宋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来,再也不敢轻易开口。天子觉得有些无趣,可是想想好象也没地方可去,袁贵人那里倒是有趣,可是他不想去,何贵人天天吵着要他封赏他的兄弟何进和何苗,可是这两个人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值得称述的功劳,如何封赏?

    要是刘修在就好了,和他有很多可以聊的话题。天子忽然心中一动。“皇后,夏天到了,朕与你去上林苑避暑吧。”

    “上林苑?”宋皇后随即眉头一展:“如此正好,臣妾也有些想念阿协了。”

    天子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不错,朕也想看看刘修把朕的儿子教得怎么样了,可别教成了一个蛮子才好。”

    宋皇后随即又担心的说道:“可是陛下,山东的战事正紧,这个时候……去上林苑,群臣会不会说事?”

    “这倒也是。”天子拧起细细的眉máo想了想,又笑道:“无妨,朕这是去考察一下刘修的政绩,骠骑将军如果不能战,朕也好有个后备的人选吗,群臣又能有什么意见。”

    宋皇后想想,觉得也没什么问题,一想及能很快见到儿子,她也莫名的兴奋起来,lù出温馨的笑容。

    ……

    接到天子的诏书,刘修莫名其妙,天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山东还在jiāo战,他居然还有心情来上林苑避暑?

    荀彧沉yín不语,阎忠面无表情的抚着胡须,悠闲自得的喝着茶,傅燮却怒形于sè,他大声说道:“将军,陛下这是luàn诏,将军不应该遵从。燮认为,将军应该上疏请陛下收成这道luàn诏。如今天下糜烂至此,陛下不思靖luàn,还有心情来上林苑避暑?他的心里,还有这个天下,还有天下的百姓吗?”

    荀彧摆了摆手,“南容,稍安勿躁,陛下的诏书里也说了,他到上林苑,避暑只是其一,他还要视察关中屯田的情况,我想,后者恐怕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傅燮哼了一声,斜眼看着荀彧,看那架势,他是根本不相信荀彧这一套,只是限于礼节,不想打断荀彧的话,要等他一起说完再反驳。

    “山东大luàn,兖豫青徐这些重要的产粮地今天肯定会大面积歉收。关中屯田能取得什么效果,就显得至关重要。南容别忘了,将军在洮水大败羌人,本是趁胜追击之时,却因为军粮不足,只能退兵。宋建称王,将军奉诏平叛,也是因为无粮而寸步难行。如今将军建凉州汉羌大军,兵力已经解决,可是如果没有军粮,又怎么彻底平定凉州?凉州不平,将军又怎么能脱身东归,参与平叛?”

    傅燮冷笑一声:“文若,你说的话都对,可是你想过没有,天子大驾西来,要有多少随从,要消耗多少粮食,要huā多少钱财?只怕关中今年屯田的收入,有一半要huā在他这次西巡上。陛下到了关中,将军自然要全程陪同,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也不得不随行伴驾,他们要耽误多少正事?与其如此,不如请陛下安坐洛阳,由将军具情上奏,就算是亲自去洛阳见驾,也不过是三五rì的时间,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陛下远离京师,万一山东战事不利,急切之间,又由谁来主持大事?骠骑将军,还是三公?”

    荀彧皱了皱眉,他也知道傅燮说得对,可是他觉得既然陛下已经下诏了,这时候再上疏驳回天子的诏书似乎不妥。倒不是天子的诏书不能驳回,而是刘修的身份不应该这么做,这事可以由三公九卿或者洛阳的官员来劝阻,唯独刘修不行。刘修奉诏镇守关中,他这个权利已经有些超过常规,是天子对他的莫大信任。如果他拒绝天子的西巡,那天子会不会认为他想独霸关中,有不臣之心?傅燮明于事理,却昧于人心,做事是能臣,可是做官却不太适合。

    “话虽如此,可是天子体察民情,也是一件好事。如果只是坐于宫苑之内,又如何知道民间疾苦?”荀彧耐着xìng子解释道:“关中百废待兴,诸事皆要仰仗陛下的支持,让他看看关中的情形,又有什么不好?虽说huā了一些钱,可是这些钱和皇室的开销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南容难道不知道天下赋税,有三成是要供给皇室吗?如果陛下看到关中的困苦,理解将军的窘迫,能因此有所节俭,这一次西巡的费用也就省出来了。”

    傅燮不以为然,反chún相讥,两人你来我往,各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刘修见了,只好打断了他们的话,他也知道傅燮说得有理,但同时他也能理解荀彧的担心,谁都可以劝天子不要来,唯独他不行。

    “南容,你和天狼相处了一段时间,天狼对你非常敬佩。陛下要西巡,虽说是只在关中,可是难保他会一时兴起,到凉州去看看。有劳你去一趟凉州,巡视一下羌军诸营,千万不要在天子西巡期间闹出luàn子来。”

    傅燮无奈,知道这事也拦不住了,提前做好准备才是最要紧的事,刘修的担心不无道理,如今羌人的麦子也种下去了,山里的要出来打劫,羌军诸营要奉命去山里打劫,双方一触即发,的确该有个人去看看。

    “喏。”

    “文若啊,你给你叔叔写封信,看看能不能由他们出面劝劝陛下,南容说得对,陛下来一趟,我今年的收成一半要填进去,我还指着那些粮食冬天平叛呢。”

    荀彧应了一声。荀爽现在是汝南太守,是与黄巾战斗的最前线,他和袁家的关系又近,和尚书令陈寔又是老熟人,如果他们出面谏阻天子,那天子也不会怪到刘修头上来。

    “行文京兆、左冯翊、右扶风,让他们做好境内的安民工作,要是天子来西巡,半路蹦出个告御状的,那我这面皮可就丢光了。”

    众人大笑,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刘修安排完了各人的事务,起身离堂前,有意无意的看了一下阎忠。阎忠不动声sè的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转着手里的茶杯,等众人都走了,他才起慢慢悠悠的起身,手背在身后,一步三摇的向后堂走去。刚穿过走廊,庞德就迎了上来:“先生,将军在书房等你。”

    “知道了。”阎忠微微一笑,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令明,听说你从兄庞柔去养狗了?”

    庞德一愣,连忙点头笑道:“是将军要求的,为了这事,我可没少费口舌。”

    “让他好好干,这事儿,我觉得很可能是个为天下先的大事。他说不准能因为这事儿青史留名。”

    说完,阎忠继续缓步向前走去。庞德却愣了好一会,刘修请庞柔帮他训练军犬,庞柔觉得这太丢人,老大不情愿的,实在回不了面子,这才勉强答应去试试。可是阎忠现在说这么一句话,那可比他说半天还有用。青史留名?一想到庞柔听到这四个字的模样,庞德不禁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快步向前院走去。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61章 袁术的胜利

    “将军,你不觉得天子似乎太自信了吗?”阎忠一坐定,就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八州并起,这已经是亡国之相,不是之前任何一次叛乱能够比拟的,可以说大半个天下都乱了,天子还有心情来关中,难道仅仅是为了看看大人的政绩?”

    刘修静静的听着。“我觉得天子和张角之间也许有什么见不得的约定。”阎忠冷笑一声,“不过,我看他会失望的,张角的野心不小,不是个安份守已的人,天子想以虎驱狼,只怕最后反被虎伤。”

    刘修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久,才慢慢的吐了出来。他一直在有这个猜想,但是不敢肯定,毕竟这个想法太离谱了,天子和叛贼勾结?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天子这江山还怎么坐?但是阎忠现在也这么说,他就不得不信了。阎忠虽然在历史上没留下什么名,但是贾诩这个鬼才是他第一个发现的,而从他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他虽然不像演义里的诸葛亮那样多智近乎妖,但他对人心的揣摩却实属一流。

    “天子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董重身上,这么多年,他都没有重用董重,只给尊位,不给重权,可见天子并不是不知道董重的能力,也不是只知道作用亲信之辈。这次天下大乱,他却突然起用了董重,自然不是指望他能平定叛乱,恰恰相反,他是想用董重来牵制袁绍。”

    “天下大乱,天子想的不是平叛,却让人牵制平叛的将军,难道他疯了吗?显然不是。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天子知道张角不是真的造反,至少说,他认为张角不会真的造反。”

    “他怎么能有这种自信?那自然是张角向他表过忠心。”

    “张角借起事为名,屠戮世家豪强,把朝堂上想做没想成的事做了,打击了袁家和追随者的实力,解决天子的心头之患,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天子招安,张角重回朝堂。”

    “可是,天子有一个问题,张角如果打败了,就会一无所有,张角如果打赢了,他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那么他又何必再接受天子的招安?”

    “因此天子必须有一个能制衡张角的人,如果张角不听话,这个人就能击败张角。”

    “这个人,就是将军。”阎忠嘴角一歪:“天子为什么要到长安来?上林苑?关中?凉州?不,都不是,他要看的只有一个,将军你,将军你的忠心。”

    “将军如果是忠于他的,那么他会继续把将军放在关中积累力量,给张角以压力,可是如果将军有了异心,他就把将军调离关中,去与张角交战。你们恶战一场,两败俱伤,他才有机会培植其他的亲信,来制衡你们之中的胜者。”

    “什么人有这样的可能?很多,被世家挤得没有出路的人太多了。宫里有阉竖,宫外有寒门,这样的人只要天子施舍一官半职,他们就会为天子卖命。也许一两个人无所谓,可是人数如果多了,那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将军,董卓为什么赋闲在家,也不肯接受将军的好意?因为他还有希望,他的希望在天子。将军虽然贵重,可是和天子相比,你能给他的太少了,根本满足不了他的要求。既然你的一切都在天子的掌握之中,他又何必舍天子而就将军?”

    说到这里,阎忠目不转睛的看着刘修:“除非,你能给他天子不能给的。”

    刘修笑了起来:“先生说笑了,天下哪有天子没有,我却有的。”

    忠不假思索的打断了刘修的话,身子直了起来,向后靠去,脸上挂着说不出味道的浅笑:“天子……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乱世之中,实力决定一切。没有实力的权谋,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对付那些庸人也许能奏效,可是遇到真正的豪杰,就只能贻笑大方。天子有实力吗?他的实力在世家的手中,在张角的手中,在将军的手中,唯独不在他自己的手中。你们愿意听他的,他就有实力,你们如果不愿意听他的,他有什么?”

    刘修咧了咧嘴,这个阎忠现在说话是越来越直白了。

    “将军,这是个好机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角最先跳出来,他只是一只蝉,袁家要做那只螳螂,可是谁来做这个黄雀呢?当然是最沉得住气的人。天下jīng兵,尽在幽并凉,如今将军手握并凉,幽州又是将军的故里,左将军公孙瓒是将军的同窗,幽并凉三州皆在将军之手,所缺的只是钱粮,关中沃野千里,假以数年,将军籍关中之财力,幽并凉之jīng骑,由三面而下东南,天下谁是敌手?”

    阎忠双臂张开,如将天下抱在怀中,豪气干云。

    刘修微微点头,如果天子真像他们猜测的那样和张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约定,那只能说大汉的劫数到了。以他对张角的了解,张角绝不会是那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人,从目前的情况看,他是在以战练兵,等他的兵练成了,他就会突然发力,到时候以均田地为号召,吸引天下的流民,形chéng rén民战争,击败以袁家为首的世家,他还会老老实实的把天下还给天子,接受天子的招安?就算还有他在关中可以制衡,但张角又何尝看不到这一点,他派人到凉州鼓动羌人造反,吸引他的注意力,又派人行刺于他,何尝不是已经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对手。

    刘修相信,张角派蓝兰来行刺,并不是他真的不想刺死他,他只是找不到真正的高手来做,所以故示大方,míhuò他,希望能和他达成一定程度上的默契,如果他铁了心要和张角势不两立,那相信张角就会用其他的办法来致他于死地。

    杀人,从来就不是只能用刀剑的,就像他对蓝兰说的,下毒岂不更简单?武功再好,一包毒药也能撂倒。至于伤及无辜,大概也只有蓝兰那样的女子才会有所顾忌,张角是不会有这个心理障碍的。张角只是对他还没有绝望而已,他想把他拉入他的阵营,做他的部下。

    如果他真想做大汉的忠臣,那张角很快就会把他列为第一目标,只怕源源不断的刺客会赶赴关中。那天他用一番话稳住了蓝兰,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要观望,他要做最后的胜利者,他不想做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忠臣。

    要哭,也得让别人哭,怎么能让自己哭呢。

    “先生,你这个猜想太大胆了。”刘修不动声sè的摇摇头,“我觉得天子不至于这些笨吧。”

    “天子不笨,他只是自作聪明。”阎忠微微一笑,没有再劝。之前刘修接受了他的规划时,他就已经知道刘修的心意,要不然也不会接受刘修的召辟,入府作个区区六百石的从事中郎。

    刘修沉思片刻,又试探的问道:“先生觉得张角能成吗?”

    阎忠难得的眯了眯眼睛:“这个很难说,从目前来看,张角有心计,能得民心,和世家之间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又骗取了天子的信任,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他看看刘修,突然笑了一声:“应该说,他会是将军的一个对手。不过,他着眼于中原,却忘了幽并凉三州的重要xìng,如果要败,他应该是败在这一点上。毕竟就算是世祖当年争天下,虽以河北为根基,却也是借助了幽州突骑的。”

    刘修心中一跳:“张角有个弟子叫张鸣,字元声,在张角八大弟子中任震使,他就是负责幽州的。这次凉州出事,就和他有关。据我所知,他已经离开了凉州,很有可能会返回幽州。”

    阎忠吃了一惊,愣了一下:“原来凉州和太平道的关系这么深?居然还来了一个震使。”

    刘修笑笑,没说话。张鸣和蓝兰他们的事情目前只有他最清楚,阎忠他们只知道太平道有人在凉州生事,却不知来的是震使张鸣,甚至边章也不甚了了,至于李文侯和北宫伯玉那几个羌人,就更不清楚了。边章对刘修说过,这件事都是由王国牵头的,所有的事情,只有王国最清楚,可是现在王国生死不明,也没地儿问去。就是他,也是从蓝兰等人身上猜出来的。

    刘修把他和张鸣相交、后来又交恶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阎忠沉吟片刻,建议道:“张角在明,将军在暗,将军可以未雨绸缪,派人赶到幽州通知左将军公孙瓒和你师兄卢君,让他们小心提防,不要给张鸣可趁之机。”

    刘修点头应是,不敢怠慢,连忙写了亲笔信,让人立即送信幽州。

    ……

    袁术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袁绍的大帐,四处看了看,也不等袁绍说话,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取过袁绍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赞道:“好酒,这是并州的杏花村吧?”

    袁绍的嘴角一挑,冲着何颙等人使了个眼sè,示意他们选退下,然后慢条斯理的收起案上的公文,平静的说道:“从凉州回来了?好快啊,你们这平叛的速度可让人吃惊。”

    袁术嘴角一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打了败仗,逃回来的吧?”

    袁绍的确是想这么问的,他还没有收到凉州大捷的消息,想着也不可能这么快,上个月收到的消息说羌人叛乱十五万,以刘修和袁术那点兵,能保住关中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有打赢的机会。袁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只可能是打了败仗,灰溜溜的回来了,想到他的帐下讨个差事,可是一看他这副表情,仿佛又不是那么回事,所以话到嘴边又换了说法。

    袁术偏着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袁绍皱了皱眉,这是并州的极品杏花村,一金一瓮,照袁术这么喝,价值千钱的这一壶酒马上就要被他喝光了。

    “心疼了?”袁术将袁绍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看在眼里,得意的笑了起来。他平生最大的快事就是看着袁绍不舒服,袁绍越是不舒服,他就越是高兴。他晃着手里的酒杯,叹了口气:“唉,我在凉州,连军粮都凑不足,只能半途而废,你倒好,喝这么好的酒,一壶酒抵我的战马吃一个月了。”

    袁绍眼角抽了抽,非常恼怒,袁术说他奢侈也就罢了,跟什么不好比,非跟他的战马比?照他这个意思,我应该吃得比他的马还差?可是他一看袁术那盯着他看的眼睛,又忍了下去,笑道:“这么说,你是……”他突然一愣,半途而废?难道他还打了胜仗?

    “我和刘修联手,在洮水一战重创羌人主力,临阵斩杀钟羌的首领钟羌,叛羌分崩离析。本当穷追猛打,赶尽杀绝,奈何军粮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羌人逃了。然后又转战武都,白马羌、参狼羌看见我的战旗就跑了,所以……”袁术耸了耸肩,遗憾的咂了咂嘴:“白跑一趟。”

    袁绍又吃惊又好笑,吃惊的是刘修居然打赢了,好笑的是袁术居然敢把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不过,不管立功的是谁,这一仗打赢了,而且打得这么干净利落,袁术的功劳是跑不掉的,以袁家的强势,他得到的东西未必就会比主将刘修少。

    居然打赢了?袁绍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要不是袁术那掩饰不住的得意就写在脸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袁绍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有些乱的心情平复下来:“既然你这么善战,想必不会旁观吧,接下来去哪儿平叛?”

    袁术咧着嘴乐了,袁绍虽然没有怒形于sè,可是他看出来了,袁绍已经慌了,已经急了。他瞟一眼案上的酒壶,连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相信,自己接下来的话说完之后,袁绍很可能会控制不住情绪,将酒壶给砸了。

    “我是想来帮帮你,可是不知道你看得上我看不上我。”袁术抹了抹嘴,乐呵呵的说道。

    “帮我?多谢你一番美意。”袁绍的脸不由自主的抽搐着,他已经快忍不住了。我需要你帮吗?你以为你比我还高明?你……不错,你是和刘修一起平定了羌人的叛乱,可是羌人如何能和张角相比,黄巾百万啊。袁绍越想越有些乱,扶在案上的手已经紧紧的攥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干涩:“我虽然没你那么善战,可是对付张角还是绰绰有余,就不劳烦你了。”

    “我就知道你用不着我。”袁术见袁绍这副表情,心中快意无比,又加了一把火。“我知道你手下有何颙,还有许攸,用不上我,所以,我向叔父请求去南阳。”

    “南阳?”

    “是啊,那个张曼成闹腾得tǐng凶,南中郎将朱俊打了几个月了,也没什么进展,所以,就让我去试试了。”袁术故意说得云淡风清,他知道自己越是如此,袁术越是沉不住气。南阳张曼成号称神上使,名列八大弟子之首,是目前太平道各路头领中仅次于张角兄弟的,战绩还在张角本人之上,如果他打败了张曼成,那袁绍就算是打败张角,也未必能胜他一筹。

    袁绍深吸了一口气,眉梢轻轻的颤了颤,挤出一丝笑容:“那就希望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了。”

    “好说好说,我打败了张曼成,还来帮你。”袁术哈哈大笑,扬长而去。他走到帐外,站在那里等了片刻,听得帐里哗啦一声响,这才满意的笑了笑,飞身上马,带着鲍鸿等人飞驰出营。仲夏的风吹在脸上,热乎乎的,袁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在袁绍面前这么威风。

    刘德然,老子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一定还你。

    袁绍听到了袁术的笑声,更加怒不可遏,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丢脸,唯独不能在袁术面前丢脸。在别人面前丢脸,他可以一笑置之,别人还会夸他一句大度,可是在袁术面前,他永远得不到这个赞誉。从小到大,袁术没有叫过他一声兄长,没有把他当作一父所生的兄弟,在袁术的眼里,他就是个庶子,就算是过继给了袁成,做了长房长孙,他还是个庶子。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袁绍扯下头盔,狠狠的砸在地上,嘶声骂道:“他有什么本事,就凭他能打败羌人?真要有这本事,还会被人困在shè姑山,等人去救?不要脸,不要脸,因人成事,还往自己身上揽功……”

    何颙走了进来,一看帐内狼藉一片,皱了皱眉,沉声喝道:“本初,如何乱了方寸?”

    袁绍抬头,见是何颙,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伯求先生,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竖子刚才是如此羞辱我,他……他……”

    何颙见袁绍如何失态,也非常意外,袁绍一向沉稳,很少有这么jī动的时候,特别是面对袁术的时候,他从来不落下风,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上前一把拽住袁绍,低声喝道:“本初,众将马上就到,你要让他们看见你这个样子吗?”

    袁绍一惊,叉着腰,仰着脸面对帐壁,咬牙切齿的不说话。何颙命令亲卫把帐内收拾整齐,又让人打来了水给袁绍洗脸。袁绍慢慢平静下来,淡淡的说:“刘修平定了羌乱,公路已经回京,现在被派到南阳去对张曼成作战。”

    何颙大吃一惊:“这么快?”

    袁绍点点头,苦笑一声:“伯求先生,你说,怎么办?”

    何颙略作思索,忽然横了袁绍一眼:“本初,你在想什么?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将不可因愠而致战,这个道理还用我说吗?”!。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62章 心病

    上林苑,建于汉武帝即位之初,为了这事,东方朔还上书谏阻汉武帝嘉奖了东方朔,但是照建不误上林苑地跨五县,纵横三百里,是关中最好的地方,因为成了皇家园林,所以田自然是不能种了,开了一些池苑,建了一些宫殿,其他的就成了各种奇花异草,珍禽猛兽的乐园赤眉之乱后,长安败坏,光武帝定都洛阳,上林苑除了一些管理的官员之外,天子已经很少来了,原本就茂盛的森林越发长得郁郁葱葱,即使是在六月夏rì,也是yīn凉可人

    汉朝的环境和后世相差甚远,原始森林处处可见,关中是绿树成荫,有陆海之称,虎豹之类的猛兽偶尔能见,麋鹿之类的小动物不稀奇上林苑原来养了不少动物,后来疏于管理,逃了出去,他们在野外活得比人自在,很快就繁衍成群

    西汉后期,因为人口的暴涨,关中的植被曾经遭到一部分破坏,东汉迁到洛阳,不到两百年,长安的环境又基本恢复了之前的原生态,甚至比西汉初还要好一些刘修有时候在想,也许这世界上最多余的一种动物就是人,人因为有了知识,破坏力比任何一种动物都要强,随着科技的进步,人口越来越多,对这个星球无节制的索取,必将把这个蓝sè的星球变成一颗死星

    听说天子要来,刘修奉诏把建章宫修葺了一番,当作天子的行宫建章宫原是汉武帝晚年常住的宫殿汉武帝驾崩之后,这座宫殿就不怎么用了原本有一条复道越过护城河和城墙与城内的未央宫相通,后来也被农民军给毁了,宫里的各种建筑也毁得七七八八所剩无已,但那座玉堂殿和殿后的折风阙、井干楼还在折风阙、井干楼各高五十丈,高大雄伟,特别是井干楼,由积木搭造,形似井栏,经过近三百年的风雨,依然屹立不倒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刘修第一次来长安看到这两座建筑时,惊得目瞪口呆

    如非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像汉代能这样的建筑,后世他来过这里可是这两座建筑早就消失在历史的烟尘里,汉代匠人的成就,除了在史书里留下只言片语,已经找不到任何踪迹

    刘修到了长安之后,请毕岚详细测绘了井干楼他要把这项建筑史上的奇迹记录下来,让后人知道祖先的伟大毕岚看到井干楼后,也是叹为观止,他仔细勘察了之后确认这座已经有近三百多年历史的高楼基本无损,只要稍加修缮就可以正常使用

    站在井干楼的最高层俯视着无边无际的上林苑,奔腾的渭河如同一条银带天子有些脚软,觉得自己和远处的南山差不多高了虽是六月盛夏,却觉得背上一阵阵的发寒

    “陛下,这里太高了,我们还是下去?”刘修见天子小脸有些发白,连忙提醒道

    “无妨”天子强撑着看了一眼下面的森海,连忙把目光收了回来“正因为这里高,没有人打扰,朕才要和你上来”

    刘修一听,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领命“陛下尽管吩咐”

    “朕想问你件事”天子不敢再看外面,转过头看着刘修:“你为什么要把袁术排在首功?”

    刘修眉梢一挑:“他是后将军,除臣之外,他的官职最功,何况他也曾独领一军,这首功自然是他的”

    “别扯”天子没好气的打断了他:“你实话告诉朕又在打什么主意?想给袁绍找个对手?”

    刘修微微一笑:“陛下,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朕是猜出来了,可是朕还不是太明白”天子的嘴角微微挑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你好象对袁绍有些忌惮,非要拉上袁术来一起对付他朕不明白的是你敢跟朕撒泼,怎么还怕袁绍?”

    刘修脸一红,低下头,拱拱手道:“陛下,臣敢斗胆与陛下撒泼,那是因为臣知道陛下宽仁,不会把臣这点小伎俩放在眼里可是袁绍不同,他如果与臣有什么矛盾,他是不会对臣有任何宽容之心的臣与袁家交恶,已经不是一rì两rì,就是想和解,也是办不到了原本臣孤身一人,就算得罪了袁家,大不了不当官便是了,大小一走了之,谅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可是如今臣蒙陛下恩宠,予臣镇守一方之任,臣就不得不小心从事了”

    天子脸上的笑容淡了,沿着八角形的走廊慢慢的走着,刘修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声音不高,却能让天子听得清清楚楚

    “臣在北疆,曾经对陛下说过,要想平定鲜卑,没有十年的准备做不到,原因无他,没有足够的钱粮供应大军,如何出兵?可是袁家一出手,轻轻松松的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尽管臣因此立了功,加官进爵,可是臣却加不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虎在侧,不敢安睡啊”

    天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这次臣奉诏平定羌乱,托陛下天恩,一战而破羌人主力,正当穷追猛打,永绝后患,可是臣断粮了,臣只能望羌人烟尘而叹宋建大逆不道,臣当长驱直入,斩宋建之首,献于陛下,可是,唉——”刘修长叹一声,说不下去了

    天子重重的喘了两声,鼻息有些粗重,扶在栏杆上的手背上青筋突起

    “臣如今算是明白了,袁家就是一只大老虎,臣虽然略有小智,不过是老虎面前的一只猴子,偶尔戏弄他一下也许还行,可是真要面对面的和他较量,就算臣个人生死可以抛之度外,但于国家何?老虎根本不会当回事既然如此,臣只得另辟蹊径让他们袁家内讧了袁家财力再强,分给两个人,而且是素不相能的两个人,总比由袁绍一个独揽的好”

    天子忽然笑了起来他摇摇头,“德然,你的一片苦心,朕全明白,所以你的奏疏一到洛阳,朕就准了,又派袁术到南阳平叛,让他与袁绍分庭抗礼可是你错了,我也错了,袁家的势力虽大,袁绍却不是不可战胜的”

    刘修不解的看着天子天子笑了一声随即又觉得不在合适,连忙收起了笑容,只是眼中的笑意还是掩饰不住“你知道吗,袁绍败了”

    “袁绍败了?”刘修吃了一惊:“他败给张角了?”

    “正是”天子佯作不安的叹了口气,转过脸看着远处的南山大略的讲了一下袁绍战败的经过原来袁绍不知怎么的,也没通知骠骑将军董重,独自领军猛攻钜鹿,结果攻城不下士气受挫,一天夜里张角率军偷袭,袁绍防范不及被打得大败,如果不是他的亲卫营死战,只怕连他本人都会死在钜鹿城下事后,他上疏辩解说当时他遇刺受伤,非用兵之失,请求戴罪立功,与张角再战

    “那陛下是如何处置的?”

    “他不是受伤了吗?那就让他回家养伤”天子撇撇嘴,“朕已经任你的先生卢植为东中郎将,带领北军去钜鹿”

    刘修沉吟了片刻:“陛下以为他遇刺只是个托辞?”

    “当然了,他身边有两万多大军,还有五千多玄甲营,怎么可能遇刺?”天子轻蔑的笑了一声,转身向下走去,刘修连忙抢上两步,小心翼翼的护着天子,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下去“他要是出猎什么的遇刺了,朕还有些相信,在军营里面遇刺,朕如何能信,难道他和张角还有来往,互不提防?”

    刘修苦笑了一声,天子这可有些故意栽赃的意思了“不过,陛下有所不知,虽说军营之中刺杀不便,但张角派刺客行刺,却是完全有可能的”

    天子看了他一眼,对他为袁绍开解有些不悦

    “臣前些天,就险些被张角的刺客所伤”刘修把蓝兰准备刺杀他的事情改头换面的说了一下,最后说:“虽说袁绍是在军营之中,与臣的情况不同,但太平道中颇有武技高明之人,特别是一些女子,剑术之高,不在男子之下袁绍公子贵胄,在军营之中也颇有歌舞之伎,难说张角会不会派jīng于剑术的女弟子扮成歌舞伎去刺杀他”

    天子挑起了眉头,不太敢相信刘修说的话张角有女弟子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他只知道那些女子jīng于房中媚术,可没听说过有擅长剑术,能做刺客的但刘修说得认真,他与袁绍也向来不对付,按说也不会为袁绍辩解,这件事也的确有可能

    “臣有不情之请,请陛下恩准”

    “你说”

    “臣的恩师子干先生虽然也有些武技,可是他的武技不高,张角尝鲜知味,刺袁绍得手,难免会做第二次,臣担心恩师有意外,想请陛下挑一些剑术高手去保护他”

    天子眼珠一转:“朕的身边倒是有王越、史阿两个剑术高明的郎官,可是……”

    刘修见他舍不得,连忙又说,“要不,臣挑几个近侍去服侍先生?”

    天子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也好,王越他们剑术虽好,但经验却不如你身边的卫士,你派人去,也许合适一些”

    刘修点头谢恩他与天子的想法不同,虽说在军营之中刺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是张角身为太平道的头领,手下有几个能人异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他派张鸣那样的弟子去行刺,这成功率还真不能忽视,何况在军营里行刺成功也不是没有先例袁绍死了就死了,卢植可不能死得这么窝囊

    “你真的觉得袁绍是遇刺才战败?”天子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臣不敢肯定,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刘修笑道:“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不瞒陛下,如果让臣在张角和袁绍之间挑一个,臣还是相信袁绍的能力强一些张角虽然聪明,据说这几个月的仗打得也有声有sè,可是臣相信他在用兵上和袁绍还有一段距离”

    天子目光闪动:“可是这几个月,他和袁绍一直不分胜负”

    “恕臣大胆,这只是袁绍养寇自重罢了,如果真的全力攻击以张角那些乌合之众,只怕支撑不过两个月,又哪里谈得上不分胜负”

    天子眯着眼睛,扶着栏杆,一步步的下了楼梯,两人谁也不说话,只听得单调的脚步声在楼内回响快要到楼下的时候,天子又问道:“那皇甫嵩、董卓他们也都败了这如何讲?”

    “皇甫嵩、董卓都是凉州人,不仅汝颍一带的世家豪强不支持他们,就连他们所领的士卒都和黄巾叛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有什么战绩?董卓大败是意料之中的事,皇甫嵩能稳住阵脚,已经是不简单了袁绍则不同,汝颍一带的jīng英都在他的身边,就连冀州的豪强都支持他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张角有什么?他只有流民,流民连一个合格的士卒都不是除了一条命,还能有什么?”

    他突然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天子:“陛下,张角会不会和世家豪强有联系?”

    “不会”天子不假思索的否定了随即又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他以前在朝的时候,朕曾经问过他,好象没有什么联系”

    刘修暗笑,却不露出分毫,他摇摇头,“臣觉得有些可疑,流民家徒四壁,仅靠流民,张角哪来这么多的军资?几万大军,这消耗的粮草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问题啊,就算他有些积蓄,只怕也早被这几万张嘴吃光了”

    天子眉头紧锁,紧紧的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

    宋皇后在几个衣着锦绣的侍女的陪同下,端庄的坐在堂上,盛装的长公主领着刘协和刘和走上堂来,盈盈拜倒,刘协和刘和用稚嫩的童音向宋皇后问安宋皇后一扫平时的冷寂,笑盈盈的说道:“起来起来,快,近前来,让我好好看看”

    刘和有些紧张,拉着长公主的袖子不敢动,刘协却很大方的走到皇后身边,仰起小脸看着宋皇后,一本正经的端详了一会,点点头,老气横秋的说道:“皇后殿下,你又漂亮了”

    宋皇后强忍着笑,眨眨眼睛,“是么,哪儿变漂亮了?”

    “眼睛”刘协伸出手,在宋皇后的脸上摸了摸,又道:“还有脸皮你的脸皮现在和阿和一样滑,比蔡姊姊还要好一些”

    宋皇后又问道:“你最近见过蔡姊姊吗?是喜欢蔡姊姊多一些,还是喜欢阿和多一些?”

    “都喜欢”刘协张开嘴大笑起来:“不过阿和是我妹妹,我不能娶她,我以后要娶蔡姊姊,还有……还有曹妹妹”

    “曹妹妹?”宋皇后将刘协搂在怀里,咯咯笑道:“曹妹妹又是哪个?”

    “阿长的妹妹”刘协得意的掀了掀眉毛:“我都已经亲过她啦”

    宋皇后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连摇头:“怎么了,卫将军就是这么教你的?”

    长公主连忙请罪,宋皇后摆摆手,让她平身,双招手叫过刘和,亲了亲刘和的小脸,笑道:“怎么,这才几个月不见,看见我就怕了?”

    “是皇后殿下富贵端庄,令人不敢仰视”刘和细声细气的说道

    “哦,是吗?”宋皇后乐得笑个不停,一手搂着一个,左亲亲,右亲亲,一个也舍不得松开长公主在一旁陪着说笑,对宋皇后喜悦的心情非常满意,她原本担心刘协被刘修放纵得有些野,生怕宋皇后看了不喜,此刻见宋皇后并无不悦之sè,这才放了心又讲了一些两个孩子平时的趣事给宋皇后听,慢慢的便说到了学业

    长公主最担心的就是孩子的学业皇子如果在宫里,到了这个年纪便会入宫里的小学,识一些字,读一些儒家经典比如《论语》之类,可是刘修反对教这些,在洛阳的时候,教这两个孩子读书的是王楚,教学内容是一些很简单的绘画,做做陶艺,或者是唱唱跳跳,以前唐英子没失踪的时候,就是由她带着两个孩子做游戏到了长安之后,王楚没跟着来,唐英子又失踪了,刘修在外面打仗,她就找人教这两个孩子读书,结果没上两天学,刘协就趁先生睡午觉的时候,抹了一把黄泥在先生的大腿上,先生一醒,以为自己拉在身上了,捂着屁股就跑,惹得刘协大笑这事一出,先生丢了面子,再也不肯教了长公主后来又找过两个先生,不过人家一听这故事,没有一个肯留下,结果这两孩子就放了野了

    偏偏刘修听说之后,还笑得前仰后合,回来之后,也不教他们读书,每天带他们做游戏,然后唱一些不着调的歌谣

    “是吗?唱一个给我听听”宋皇后也有些担心起来,却不肯露出丝毫凶恶,和颜悦sè的对刘协刘和说道:“唱得好听,有赏的”

    一听有赏,两个小家伙顿时来了jīng神,争先恐后地从宋皇后怀里挣脱,载歌载舞的扭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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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东汉末介绍:
一个混世霸王的成长史!
精神强大的刘修并不知道,当他来到这个世界,欣喜于这个怪异而强悍的肉体时,大汉的历史车轮便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英雄?枭雄?奸雄?
剑在手,问天下谁敢称雄!
…………
袁绍欲哭无泪:“这竖子哪是打酱油的,分明是打江山的嘛。”混在东汉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东汉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