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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混在东汉末txt下载     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33章 骆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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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34章 羌乱(第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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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35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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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36章 苍天已死(第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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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è姑山是汉人的伤心地。[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顺帝永和四年,征西将军马贤在此与且冻羌大战,与两个儿子同时阵亡,结束了他传奇而悲壮的一生。至此之后,shè姑山成为羌人的地盘,凉州三明中的皇甫规、张奂先后在此征战多年,想尽了各种办法,多次招降羌人,可是羌人总是降了又叛,叛了又降,活不下去了就投降,稍微安生一点又反叛,二十多年没安生,直到三明中的另一明——段颎段纪明上任,举起屠刀,用两年的时间追击数千里,将东羌杀得落huā流水,持续了三十多年的羌luàn才算平息。

    从永和元年羌人叛luàn,到建宁元年段颎平定叛luàn,huā掉的军费三百多亿,正是这次羌luàn掏空了大汉帝国可怜的腰包,并凉两州也被彻底拖残。

    可是赶跑了羌人,却没有汉人来占领,没过多久,这里渐渐的又成了羌人的地盘,零零散散的羌人再次出现在北地,朝廷得到消息,决定把这些羌人赶走,袁术兴冲冲的赶来捡便宜,没想到差点成为羌人的刀下鬼。

    羌人很放松,主力已经击败了凉州刺史周洪和护羌校尉张则,袁术已经是瓮中之鳖,现在又没有了援军,还不是死路一条。他们要做的就是等,等明天主力回来,活抓袁术。

    他们喝酒,他们跳舞,他们尽情宣泻自己的喜悦,十年时间,羌人终于获得了新生,重新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

    谁也没想到,就在大获全胜的主力已经在返回途中,还有半天时间就能到达的时候,汉军突然从黎明的晨光里冲了出来,带着蓬勃的杀气,如cháo水般的涌了过来。

    留守的近万羌人措手不及,一下子被杀得大败,而与羌人的放松正相反,被堵在山谷里的汉军却丝毫不敢大意,马不解鞍,人不卸甲,就等着援军来,一听到战鼓声,他们立刻冲了出来,疲惫的身躯里爆发出无穷的能量,向羌人发起了绝地反击。

    袁术一马当先,一矛将一个慌luàn的羌人挑杀,纵身长啸,桥蕤、鲍鸿等人护着他,号呼杀入。

    另一侧,马腾双手持矛,带着三百多马家部曲冲在最前面,他纵马奔驰,将一个又一个羌人杀死,赶得他们四处奔逃,在短短的一刻内就杀到了袁术面前三十步。

    “后将军——”马腾看到了正在厮杀的袁术,心头狂喜,大声嚷道:“卫将军来了——”

    袁术哈哈大笑,转头对鲍鸿等人说道:“如何,我就说刘修不是那种小人。”

    这个时候,谁还会反对他的话,鲍鸿大笑道:“将军说得对,我们和他是不打不相识。”一边说着,一边催马上前,挑开两枝长矛,刺杀其中一个羌人,用战马将那个羌人撞进河中。

    桥蕤也非常兴奋,紧紧的护着袁术的另一面,奋力向前冲击。

    在他们的夹击下,羌人很快崩溃了,他们有的向两侧的山坡上爬去,有的跳到冰冷的泥水中,仓惶逃命,在汉人突如其来的攻击下,他们没有抵抗的准备和勇气,一击即溃。

    袁术看着奔逃的羌人,懊丧的一拍大tuǐ:“老子真是个傻且,就这么点羌人,我们自己也能杀得出去啊。”

    鲍鸿等人也看到了,山谷里的羌人最多也就七八千人,而且分成两端堵击,兵力其实非常单薄。袁术所部的装备非常好,那些游侠、剑客的武技也超出一般的将士,一个人能抵得上五个羌人,如果知道这里只有这么一点人,他们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突围,没必要欠刘修一个大人情。

    刘修大步走了过来,用马鞭敲了敲袁术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公路,很勇猛嘛,我看你比本初还强些。”袁术本来有些郁闷,一听这话,立刻眉开眼笑,心里美滋滋的,却不肯让刘修看出来:“哪里哪里,本初也是非常勇猛的。”

    刘修撇撇嘴,表示不屑:“他本来也不错,敢打敢冲,可是他有些酸腐,没事就要装儒雅,显摆风度,要不然也不会被檀石槐围住了。我不喜欢这样的人。”

    袁术美得冒泡了,亲昵的搂着刘修的肩膀,向旁边走去,低声说道:“德然,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我袁术一定补上。”

    刘修嘿嘿一乐:“说这些客套话干什么,以后并肩作战的机会多的是,我要是被人围了,你也来救我不就成了。”

    “那是那是。”袁术大喜,挠了挠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仗吧,本来打得tǐng顺利的,不曾想北地居然有这么多羌人。老子一时没留神,吃了他们的苦头。”

    “这不怪你,我也没想到。”刘修想起羌luàn的事,心情顿时变糟了,他叹了口气,把金城的羌人跑到这里来的消息告诉了袁术。袁术也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这事儿搞大了。”刘修苦笑着摇摇头:“我怀疑这次羌luàn规模不小,我们还有硬仗要打。”

    袁术眉头一皱,随即又乐了:“这样更好,我们有立功的机会了。”

    刘修强笑了笑,心道这小子真是个神经粗大的夯货,立功?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吧。钟羌出现在这里,这事本身就非常反常,nòng不好就是一场祸事。要换了袁绍,说不定现在就要找个借口先退回关中再说了。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袁术和袁绍同是袁逢所生,可是这xìng格相差也忒大了些。

    “将军。”荀攸匆匆的走了过来,刘修见他脸sè严肃,连忙向袁术告了个罪,荀攸拉着他走到一边,急声道:“将军,大事不好。”

    刘修心里一惊,他知道荀攸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城府却非常深,他很少会在别人面前lù出这种神sè。他如果说大事不好,那绝对是非常麻烦的大事。可是旁边人太多,他不敢luàn了阵脚,连忙强作镇静的说道:“公达,不急,你慢慢说。”

    “这次羌luàn的规模远远超出了我们的估计。”

    这次刘修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慌luàn了,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荀攸。

    荀攸苦笑了一声,把刚刚从俘虏嘴里得到了消息说了一遍。钟羌确实是从金城过来的,大概是三万多人,其他两万人是安定、北地一带的散羌。他们和金城人的确有勾结,他们的头领就是金城人边章和王国,参加的羌人还有湟中羌和义从胡北宫伯yù、李文侯,号称三十六部,超过十五万人。

    三十六部?刘修听到这个数字就觉得有些不对,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六?他记得黄巾起义好象也是分成三十六部来着,他们之间有没有联系?

    “和太平道有没有关系?”

    “这个不清楚。”荀攸摇了摇头,“如果有,那也是机密,那俘虏只是个千夫长,他不可能知道这些。”

    刘修倒吸一口凉气,钟羌十万已经够他喝一壶了,再加上湟中羌、义从胡,十五万?

    “将军,羌人主力很快就要到了,凭我们这点兵力不是他们的对手,既然已经救出了袁术,还是尽快撤退吧。”荀攸提醒道。

    刘修连连点头,这次打的就是个突袭。他立刻把事情通报给袁术,袁术一听形势这么严峻,也不提立功的事了,立即招集部下,和刘修一起迅速退回安定郡治临泾。安定太守霍俊接到消息,连忙出城相迎。

    说起来霍俊和扶风宋家还有些关系。霍俊是魏郡邺人,他的父亲霍谞便是宋光的外甥,宋光被人诬陷的时候,刚刚十五岁的霍谞上书为宋光辩诬。可能也正因为如此,霍谞在仕途上很顺利,但是士林中名声很一般。第一次党锢事起,时任尚书的霍谞是案件审理人之一,贾彪入洛阳,向窦武和霍谞说情,后来李膺被释放,只记贾彪的情,却不提霍谞一个字。

    霍谞后来做过金城太守,在羌胡中颇有恩信,不过他毕竟是读过书的儒生,所谓恩信也只是他持身甚正,不随便欺负羌人,羌人感jī他而已,要说羌人怕他,恐怕也有些言过其实。

    因为父亲的原因,霍谞弱冠为郎,一步步升到安定太守,可能是鉴于父亲的遭遇,他和扶风宋家没什么来往。当然了,他不认宋家,士林也未必就接受他。

    “霍府君,我要请安定的大姓吃饭。”刘修开mén见山的说,“羌人叛luàn,声势甚大,我需要他们的支持。”

    霍俊一听说羌人的声势,也吃了一惊,不敢怠慢,立刻安排人去请。安定眼下最大的豪mén便是朝那的皇甫氏,其次是杨家。杨家就是临泾人,一听到招呼,立刻便赶到了。

    刘修打量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敢问尊姓大名。”

    “不敢,草民杨定,字整修。”

    刘修想了想,依稀有些印象,好象历史上是董卓的部将,看他丰貌堂堂,一表人材,和演义中反面角sè的样子可差得太远了。

    刘修很客气的欠身致意。“能得杨君之助,是修之荣幸,也是大汉之幸。”

    杨定目光一闪,一抹喜sè从眼中掠过。杨家居然在安定有头有脸,可毕竟是边地人,在以关东读书人为主的朝廷官员眼里,他们都是蛮子,没几个愿意和他们客气的。看来这个刘修自己也是个边地人,对边地人更有认同感,不像那些书生眼睛长在头顶上。杨定连忙还礼:“明将军威名赫赫,定早有耳闻,能在将军麾下作战,保境安民,是我等荣幸才是。”

    刘修和杨定攀谈了几句,这才知道杨家虽然没什么名声,可是实力并不弱。长年处在羌人的威胁之下,杨家和大多的边郡人一样,没什么读书人,但是家中部曲上千,建有自已的坞堡,平时自在放牧耕种,一旦羌人来了,他们退回堡中固守,一两千羌人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杨家不愁吃,不愁喝,现在就是想求点功名。可是大汉以经术取士,武人地位低,安定最厉害的皇甫家都很难出头,更别提他们这样略逊一筹的了。说到这里,杨定有些郁闷的叹了一口气,“安定现在最有名的是王节信(王符)先生,自从明将军将他的《潜夫论》印行天下,我们也跟着他沾了些光,出去一报籍贯,那些读书人便会问,可是王节信的乡党?言语间多少能客气一些,总算压了北地傅家一头。”

    “北地傅家?”

    “是啊,便是灵州傅护羌家。他们家出过二千石,还封了侯,在我们这片地面上,也就是皇甫家能和他们家论个高低。真要说起家世来,傅家还要压皇甫家一头,如今出了王先生,我们安定总算是胜了他们一着。”

    杨定说得眉飞sè舞,好象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其实王符跟他除了是同乡,没有半máo钱的关系。可见人解决了温饱之后要面子是通病,不是哪一个人的máo病。

    刘修到关中的时间太短,对凉州的情况更不熟悉,不知道这傅家是什么来头,杨定见他言语之间有些淡漠,连忙提醒他说:“傅家作为北地的世家,从前朝傅介子传下来近三百年了,明将军要在凉州,难免会和他们打些jiāo道。傅南容是个人才,可是脾气也不小,明将军可要留心些,莫要惹恼了他。”

    一听说傅介子,刘修这才有点印象,感情傅家也是个三百年的世家啊,这如果在中原,怎么的也是个大豪强,可在这边地,中原人就没什么印象了。

    刘修也从杨家的话里听出了jǐng告,要想在凉州站住脚,离不开这些本地豪强的支持,这些豪强还和中原的豪强不一样,他们是有刀的,可不是中原世家那么温文尔雅,得罪了他们,谁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捅一刀。西凉人后来在董卓的带领下把洛阳、长安杀得血流成河,其破坏力可见一斑,如今他抢在董卓发难之前和这些人打jiāo道,可不能再走上老路。

    好在他本身是幽州人,和凉州一样属于边地人,在并州又立了不小的战功,对这些西凉武人也不存在什么歧视,接触起来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很快就和杨定谈笑风生。

    第二天,皇甫嵩的从子皇甫郦赶到了临泾,李家、梁家也都派来了人。这李家出过一个李恂,学问不错,做过兖州刺史、武威太守,活到九十六岁才死,在安定也算是个大名人。梁家的来头就更大了,先祖就是梁统,在东汉显赫一时,不过因为梁冀那个跋扈将军把祖宗的yīn德挥霍过度,梁家被桓帝杀得血流成河,现在只有几个支族,而且实力非常一般,早已看不到一星半点梁家曾经有的威风。

    刘修不管那些,他对这些本地的豪强们说,羌人安份了十年,这次又不安份了,一下子整个凉州都翻了天,朝廷没钱,兵也有限,要想平定羌luàn,必须要诸位大力支持。你们有什么想法,现在就提,我能答应的现在就答应你们,不能答应的,也一定尽快向朝廷禀报。时间紧急,请诸位不要客套,我希望你们能在半个月内提供尽可能多的兵和钱粮。

    诸家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开口,朝廷没钱没兵,全靠凉州人打这一仗?这个玩笑开大人了。十五万羌人造反,想想就让人心惊胆战,这要是打输了,那些羌人不把他们全家都杀了?刘修可以拍拍屁股闪人,他们这些人怎么办?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傅燮赶到了临泾。

    傅燮身长八尺有余,国字脸,两道剑眉,一张阔口,不怒自威。听到那些人遮遮掩掩的担心和疑虑,傅燮勃然大怒,指着皇甫郦和杨定等人劈头就骂。

    “诸位都是雄据一方的豪杰,平rì里一个个自相称许,目中无人,可是现在被羌人打到了自家mén口,刘将军奉诏平叛,把诸位当个人物请来商议,你们却推三阻四,左一个羌人势盛,又一个钱粮不足。燮敢问诸位,如果任羌人占了凉州,诸位将如何自处?难道也要像王国、边章那样的败类一样抛弃自己的祖宗,为虎作伥吗?朝廷多次议弃凉州,顾然是山东腐儒的无知之谈,可是诸位身为凉州人,都没有保家卫国的念头,又如何能指望他人看重你们,不把你们当成边鄙蛮夷?”

    他越说越恼火,转身指着皇甫郦:“皇甫氏身为安定名族,从你的高祖起便是大汉的名将,与羌人血战了近百年,皇甫义真与卫将军一起血战落rì原,不愧是皇甫一族的荣耀,怎么到了你这儿却还营营于一星半点的利益。你不怕羌人占了安定,刨了你家祖坟,毁了皇甫家几代人的赫赫威名?”

    皇甫郦顿时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诸位,我今天来见卫将军,不是为了与诸位论个是非。作为大汉子民,抗击羌人,保境安民,是不需要讨论的责任。我到这儿来,是受北中郎将领并州刺史赵云赵大人之托,向卫将军报告,两万并州jīng锐已到灵州,将在卫将军麾下平叛。你们如果害怕,大可以回家去躲在chuáng闱之间,fù人怀里,作嗷嗷待rǔ之小儿状。有卫将军和并州的将士,有和我傅燮一样的凉州男儿,就算没有你们,我们也可以平定羌luàn。”

    皇甫郦等人一听,顾不得傅燮的态度,连忙问道:“并州军到了?”

    “有必要骗你们吗?”傅燮不屑的冷笑一声,转身向刘修施了一礼:“明将军,北地傅燮,奉太守王君之命,特来向大人报信。北中郎将赵云率领使匈奴中郎将田晏,南匈奴单于羌渠,云中太守韩遂,朔方太守吕布及两万铁骑已到灵州,静候大人将令。”

    听说赵云他们到了,刘修松了一口气,手里总算有了可用的兵了。

    “有劳南容了。”刘修欠身致意,傅燮慷慨jī昂:“燮不才,愿随郡将王君及北地壮士,追随将军征战,不平羌luàn,誓不罢休。”

    刘修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也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南容不愧是傅义阳的后人,见之令人血热。能与南容这样的北地豪杰并肩作战,是刘修的荣幸。”

    皇甫郦等人这时也不好意思再纠缠了,纷纷起来表态,愿意竭尽全力,协助刘修平叛。

    刘修随即制定了平叛方略,考虑到羌人来势汹汹,仓促开战并不合适,他下令赵云暂时驻兵于灵州,与萧关的徐荣南北呼应,堵住羌人向东的路,防止他们进入并州,进而sāo扰河东。皇甫郦等人集结各家部曲,由徐荣统一指挥,守住萧关一线,保住关中的北线。袁术因为损失过大,暂时返回关中休整,并作为后备力量,守护关中的安全。

    “将军,你在哪里?”傅燮见刘修把这里的指挥权jiāo给了徐荣,有些不解。

    “我要到汉阳、陇西去一趟,负责陇山一带的安全,羌人的主力在陇西、金城,要想进入关中掳掠,陇山是必经之路。”

    “可是大人,你就带两千多部曲去?”

    刘修笑了:“我相信汉阳、陇西诸郡的豪杰和南容一样,不会甘心从贼的。到了那里,我会争取他们的支持,只有得到他们的支持,我们才有可能平定凉州的叛luàn,才有可能还凉州百姓以太平。如果他们不支持我,反而要和羌人联手,那我就算把两万并州军都带去又有什么用?”

    傅燮沉思片刻,赞同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燮愿意随大人去汉阳。汉阳太守范文渊是燮的举将,相jiāo甚厚,也许能为将军前驱。”

    刘修大喜,这可太好了。所谓举将也就是举傅燮为孝廉的人,按大汉的习俗,这和师生之谊差不多。凉州刺史周洪死了,范津范文渊是南阳名士,在没有得到明确的诏书之前,范津愿不愿意搭理他还是两码事。可是有傅燮在中间周旋,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得到刘修的同意,傅燮立刻赶往汉阳。刘修一面写奏疏向天子汇报凉州的情况,一面带着亲卫骑赶往陇山。大概是知道刘修身边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赵云派来了于扶罗和他率领的一千匈奴jīng骑亲卫营,加上刘修原有的两千亲卫,三千人火速赶往陇西。

    刘修刚刚赶到陈仓和华雄见面,傅燮已经从汉阳赶了回来,告诉刘修一个更坏的消息:边章和王国奉阎忠为帅,声威大振,他们甚至提出了一个造反口号。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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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37章 庞德

    第四卷黄巾luàn第337章庞德

    刘修恍然大悟,随即又懊丧不已。

    如果说三十六这个数字还有可能是巧合,那这个口号就证明了刘修的猜想。他就算再白痴,听到这个口号也知道这次羌luàn肯定和太平道有关系了。

    他不知道黄巾起义是哪一年,但是那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他是知道的。按干支纪年法,今年是庚未年,还有几天过了年才是辛酉年,也就说离历史上的黄巾起义本来应该还有三年的时间。

    可是现在,这个口号已经提前出现了,而且不是在东方,是在西方。历史的进程已经发生了改变,而这个改变,不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而是往坏的方向更进了一步。

    他,就是那个始作俑者。他所做的一切,不仅不能挽救大汉,反而加速了动luàn的到来。

    “啪”的一声,马鞭的柄被刘修生生扼断。

    “将军?”见刘修脸sè不好,荀攸、傅燮都吃了一惊。他们以为刘修是为凉州形势的恶化而担心,连忙劝了一句。此时此刻,着急是起不了作用的,着急只会luàn了阵脚,解决不了问题。

    刘修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下了马,向旁边的山崖上攀去。荀攸、傅燮一看,连忙跟上。山势并不陡,可比起平地来却着实难走了许多,刘修每rì修炼五行术,身手敏捷自不在话下,这点坡势对他来说和平地没什么区别,傅燮身体强壮,也能跟得上,可是相比之下,荀攸的身体就弱得多,没走几步就被落下好远。刘修爬到一块巨石之上站定,向西眺望,傅燮赶了过来,站在他身后,又过了好一会儿,荀攸才气喘吁吁的爬上来,张着嘴狂喘,让人很担心他会不会缺氧而死。

    “将军……”荀攸连连摇手,低着头,咽了两口唾沫,这才哑着嗓子说道:“羌人看起来声势浩大,可是他们要劫汉人为帅,这本身就说明了他们底气不足。阎忠……”

    “阎忠不会向他们低头的。”刘修打断了荀攸的话。他本来还有些怀疑阎忠,但是现在他不怀疑了,如果阎忠真的打算造反,他没有必要跑到长安来见他,非要在他幕府里做一个小小的从事中郎。既然入了府,就有君臣之谊,如果没有过硬的理由就背叛,他会背上不忠之名,在这个时代,这样人的会被人唾弃的。吕布为什么会被人拒绝?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杀了提拔他的丁原,而不是他杀了董卓。

    荀攸一愣,随即又醒悟过来,连忙说道:“将军所言甚是,阎君一定是被他们劫持的,边章、王国劫持阎君,一定是觉得自己威信不足,所以这才要以阎君为帅。未战而心先怯,此是兵家之大计。”

    傅燮有些明白了:“将军认识阎忠?”

    “当然认识,他是我府中的从事中郎。”刘修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从容的笑道:“阎忠去金城,就是我派他去的,原本是要借他的名声来说服金城豪杰与我合作,不曾想出了这么一个意外,反让他身陷险境。”

    傅燮一时有些讪讪。他原本以为自己愿意帮刘修,是给了刘修天大的面子,没曾想阎忠居然早在他之前就投入刘修的卫将军府,而且只是做一个六百石的从事中郎。阎忠是汉阳名士,在中原人的眼里也许算不上什么,可是在西凉人的眼中,阎忠却绝对是个名士,不管是汉人还羌人都对他景仰有加,要不然边章他们也不会劫持他为首领。

    “公达,这里没什么闲杂人等,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说吧。”刘修背着手,紧握着马鞭,远眺着西边的天空下连綿起伏的群山,“过了这道山,我们可能就没有多少时间停下了讨论了。”

    荀攸暗自忖道,原来将军特地离开大队,是为了照顾我的习惯啊。虽然这里还有傅燮这么一个外人,但傅燮是新人,又有些傲气,将军让他来听听我的意见,未尝不是要我显lù一下才智,给他一个下马威。我可不能让这个边地人小瞧了。

    傅燮此刻倒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刘修仅带着荀攸和他上到这高处,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对于荀家叔侄在将军府中的特殊地位,他也有所耳闻,正想听听这汝颍智士的高见。

    刘修虽然没有回头看他们二人,却将他们各自的心思猜得大差不差。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傅燮虽然出自边地,却能得到范津那样的名士的赏识,学问当然不会差,边地人大多不缺武艺,这样的人往往更加傲气,王允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这样的人用好了,是个人才,用得不妥当,却也是最容易产生异心的,因为他们很容易看出你的底气,知道你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他到这高地上来,起初只是觉得郁闷,不想在众人面前失态,现在荀攸和傅燮跟上来了,也就顺水推舟,听听他们的意见。傅燮要考验他,他也想趁这个机会考验考验傅燮,万一这厮也是个徒有其表的假名士,等他正式入府时就不能付以重任了。

    “南容,你到冀县之后,冀县的情况如何?”荀攸略作思索,转过头问傅燮道:“凉州刺史周洪战殁,对他们可有什么影响?”

    傅燮想了想:“我到冀县停留的时间很短,只是见到了范府君,得知这个消息便匆匆赶了回来。从范府君的反应和沿途的情况来看,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震动,至少没有附和羌人的举动。”

    荀攸点点头,转过头对刘修说道:“将军,汉阳是陇山mén户,占住汉阳,便是守住了关中的西大mén。如今汉阳尚未被bō及,攸以为将军应该立刻进入冀县,控制汉阳郡,稳定人心。冀县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将军占之,则汉阳可安,金城、陇西的羌人都不肯轻举妄动,如果被羌人占了,或者汉阳的百姓被羌人所劫,将军要想再取冀城可就不容易了。”

    刘修暗自点头,但是他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微笑着看了傅燮一眼:“南容以为如何?”

    傅燮连连点头:“公达所言甚是。将军应立即进入冀县,控制局势。燮愿意再赴冀县,为将军开路。”

    刘修微微一笑:“如今形势紧急,我岂能安步当车,缓缓前进。事急从权,我自当急入冀县,然后召集汉阳的豪杰,与羌人一战,救出阎先生。”

    “将军要亲自冒险?”傅燮有些担心,“羌人虽然还没有大规模进入汉阳,但冀县毗邻陇西,边章、王国都不是鲁莽之辈,他们肯定会派出人马监视冀县周边的情况,如果他们发现了将军的踪迹,只怕……

    “兵贵神速,我想羌人不会想到我来得这么快。”刘修一摆手,xiōng有成竹的说道:“就算有一些前锋人马发现了我,他们也拦不住我入冀县。我这三千亲卫虽然没有檀石槐的玄武营那么强悍,但三五千羌人还是拦不住我的。”

    傅燮听他这么说,也笑着点头同意。他刚才看了一下刘修身后的亲卫营,对将士们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从容印象颇深。刘修是在落rì原擒杀檀石槐的人,想必他的亲卫营也是非常强悍的。此刻要争取时间,行动得越快,成功的机率越大,需要的是快速的决策能力和行动动力,确实不宜瞻前顾后,三思而行。

    刘修的这一举动让他非常满意。

    一声令下,包括刘修在内的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以急行军的速度前进,斥候营校尉李逸风带着手下的斥候向前狂奔而去。

    第二天下午,刘修赶到上邽,遇到了汉阳太守范津派来的使者赵安。赵安jīng神疲惫,浑身血污,手臂上还受了伤,简单的用布包扎了一下。跟着他的几个郡卒身上也都有不少血迹,jīng神紧张。赵安一看到刘修,急急忙忙的行了礼:“大人,羌人前锋已到望垣。”

    “地图!”刘修叫了一声,郝昭立刻从行囊里取出地图,刘修迅速在地图上找到了望垣的位置,不过他没有停留,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下,问道:“邽山和固岭可有羌人踪迹?”

    赵安回忆了一下:“没有见到。”

    “现在虽然还没有,但是应该很快就会有。”赵安身后的一个年轻郡卒忽然大声说道。

    “大胆!将军未曾发问,你怎敢大声喧哗。”赵安沉下脸,喝了他一声,转过头又向刘修拜了一拜:“乡野之人,不识礼仪,请将军莫怪。”

    刘修眨了眨眼睛,冲那个有些窘迫的年轻郡卒招了招手,把他叫到面前,打量了片刻。见此人面相稚嫩,chún上没有胡须,只有一些淡淡的茸máo,最多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但身体很结实,虽然护着赵安从冀州奔到此,身上也有不少血迹,也有些紧张,但眼神并不慌luàn。刘修注意了一下他身上的血,见血迹虽然不少,却不是他本人的。

    刘修笑了笑,这小子应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牛犊,正是想建功立业的热血青chūn期,要是在官场上再历练几年,也许就没这么冲动了。“怎么称呼?”

    那郡卒见刘修语气温和,并无生气的迹像,心里的紧张去了几分,他没有回答刘修的话,反而打量了刘修一番,这才翻身拜倒:“汉阳太守府小吏庞德,拜见卫将军。”

    “起来说话。”刘修礼貌的虚扶了一下,等庞德站起来,他才忽然觉得意外,重新仔细的打量了庞德一眼:“你叫庞德?”

    庞德莫名其妙:“小吏正是庞德。”

    “可有字?”

    庞德忽然脸红了,声音低低的说道:“敢告明将军,小吏字令明。”

    刘修眉máo一挑,强压下心里的jī动,笑容更盛了几分:“那你说说,为什么很快就会有?”

    庞德刚才只是一时兴奋,此时真正站在刘修的面前,却有些拘谨起来,呐呐不语。刘修笑笑,伸手按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不要紧张,怎么想就怎么说,说错了也没关系。”

    庞德听了这话,这才鼓起勇气说:“羌人前锋以骑兵为主,他们之所以不攻击冀城,就是因为他们攻坚能力不足。望垣虽是小城,可是却也坚固,羌人应该不会去攻城。上邽离望垣不到五十里,明将军亲临的消息,他们很快就能知道,既然不能在望垣阻击明将军,邽山和固岭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小吏相信,只要他们派出的前锋将领不愚蠢到不可yào救,他一定会在邽山一带阻击将军,至少会派一部分人。”

    刘修略作思索,觉得庞德说得有理,他也不做评论,又接着问道:“那以令明之见,我军又当如何应付?”

    庞德的脸又红了,庞家是寒mén中的小户,他又没读过什么书,照理说是不会取字的,只是他羡慕那些读书人,所以给自己取了个字。刘修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称他的字,既是看得起他,也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吏以为,当立即出发,抢在羌人前面占领邽山和固岭。”庞德迟疑了一下,又摇摇头:“恐怕来不及了,羌人说不定已经抢了先。”

    “那又如何?”

    “那只能把他们yòu下来,或者……”他看看刘修,犹豫了一下:“或者避其锋锐,渡濛水,从邽山南麓直chā冀城。路虽然远一些,难走一些,却不用厮杀。”

    “是吗?”刘修不置可否的一笑。上邽令任平见了,连忙说道:“明将军,庞德虽然无知,可是这个建议……却是可行。”

    “我不是说他的建议不好。”刘修摆摆手,赞许的看了庞德一眼:“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将来也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只是你忘了一点,我领兵到此,如果遇到区区羌人前锋数千人便避而不战,那羌人还会把我放在眼里吗,汉阳的豪杰又当如何看我,他们还能劫持我吗?没有他们的支持,仅凭我这三千人马,又如何保得汉阳无事?”

    “那大人的意思是?”

    “我是段公的弟子。段公是何等人物,他是杀得羌人豕突狼奔的名将,我虽然不才,也不能堕了段公的威名。”刘修轻描淡写的摆摆手:“稍事休息,马上出发。如果羌人已经抢占了邽山和固领,那就击破他们。”

    任平大吃一惊,荀攸和傅燮却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庞德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又惭愧的一抱拳:“将军高见,德愿为将军马前小卒。”

    “正当与令明并肩作战,破此小贼。”刘修哈哈大笑。

    荀攸看了庞德一眼,拈着胡须不吭声。从刘修的举动,他看得出来,这姓庞的小子很快就会成为同僚了。

    ……

    允吾,金城郡太守府后院的一间小屋里,阎忠静静的坐着,身前的案上放着一本《潜夫论》,一壶淡酒,一只陶杯。他看着书,不时的点点头,赞一声,似乎看得很入神。

    边章背着手,站在mén口,静静的看着阎忠,一动不动,似乎像石雕一般。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阎忠却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看自己的书。

    “公孝先生,你又何苦呢。”边章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潜夫论》再好,以先生的聪明,也不需要读这么多遍吧。”

    阎忠连眼皮都不抬,只是嘴角轻轻一挑:“读书如走马,一目十行,就算读百遍又有何用?”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舒服一点,一手举起书,一手拿起酒杯,“吱”的一声喝了一口酒,点头赞了一声:“王节信确是大才,只可惜终究是个书生,这《劝边》《边议》二章以避寇为议,实乃腐儒之见,不足为凭。”

    “那以先生之见又当如何?”边章也是读过《潜夫论》的,虽然不敢说倒背如流,也是了如指掌,他对王符是敬佩不已,此刻听到阎忠批评王符迂腐,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避岂是避得开的?你放弃了凉州,关中就成边地,羌人会觊觎关中,你放弃了关中,羌人又会出函谷,直扑洛阳。难道要放弃整个大汉,避居江南不成?”

    “可是先生,羌人势大,如今凉州的汉人不足羌人的一成,朝廷政令昏luàn,民生难艰,又哪里有这个人力物力与羌人jiāo战?”

    “不然。”阎忠笑笑:“所谓凉州三明,皇甫规和张奂都是读书读多了,不管那些儒生接受不接受他们,自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儒生,非要搞什么仁义教化。可是教化得出来吗?羌人降了又叛,叛了又降,前后huā掉的军费无数,却终究还是一个烂摊子。段纪明却是个明理的,知道对这些羌人只有杀戮之后,才可以施以仁义教化,所以一口气追杀数千里,平了东羌,这才换来了十多年的安稳。”

    “可是如今又luàn了,段颎却老了,他还能来吗?”边章微微一笑,不以为然。

    “羌人又luàn,是有人不识天数,自以为天命所归。”阎忠这时才瞟了边章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段纪明是老了,可是他的弟子却正年轻。如今不是有一个段纪明,而是有七八个段纪明。你们应付得来吗?”

    边章的眼角chōu搐了一下,沉默片刻,又强笑道:“就算刘修是段颎的弟子,有用兵之能。可是朝廷却江河rì下,天子现在还能拿得出军费吗?没有钱,他打什么仗?”

    “朝廷也没给你们一个钱,你们不也是起兵造反?”阎忠轻蔑的一笑,“段纪明之前,那些人huā了两三百亿,不也没能平定羌luàn?”

    边章有些莫名的烦躁起来,他在屋里转了一个圈,重新停下来的时候,眼神便有些冰冷:“公孝先生,我们敬重你,愿意奉你为帅,你不要固执已见。不瞒你说,不管你从与不从,我们都已经放出了风声,如今整个凉州都知道你公孝先生是这次举义的首领。就算你老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忠义,你已经是一个叛逆,成则为王,败则为寇。”

    阎忠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他轻轻的把书放在案上,双手jiāo叉握在腹前,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边章一看,顿时jī动起来,看阎忠这样子,应该是动心了。

    “边章,大家都说,你和文约是金城最杰出的人才,现在我觉得,你和文约比,还差一大截。”阎忠慢吞吞的说道,语气却像一把刀子,毫不留情的割开了边章的防守。“你当初不接受段纪明的邀请,不去洛阳,大概是怕自己不如文约,坏了自己名士的声望。”

    边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呛声反驳道:“文约去了又能如何,如今虽然做个云中太守,可不是还被刘修压着?北疆一战,他的功劳比赵云大,刘修却压制他的功劳,偏偏让赵云做了北中郎将。”

    “说你蠢,你还不服。”阎忠惋惜的摇摇头:“你只看到那一点,却看不到整个面。文约自己都没有什么意见,你倒打抱起不平了?你不知道,文约和赵云他们相处甚好,全心支持卫将军,眼下虽然受点委屈,将来的成就却不可限量。”

    “不可限量?”边章冷笑一声:“难道刘修的成就会比大贤……还高?”

    “大贤良师张角?”阎忠立即抓住了边章话里透出来的意思。边章脸涨得通红,却不敢说话,心虚的把头扭了过去。

    “哈哈哈……”阎忠放声大笑,指着边章,他摇了摇头:“你真是蠢到家了,居然会听张角的话。你难道不知道,张角刚刚在朝廷一败涂地?他怎么可能是卫将军的对手。你啊你,居然还把张角那样的方士当成真命天子。唉,金城边家,算是活到头了。”

    边章的脸不由自主的扭曲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叫道:“大贤良师怎么了,他虽然被罢了官,却不是因为他无能。他有心挽救大汉的江山,天子不敢支持他,只能屈服于袁家,这样的天子根本不值得效忠,大贤良师为天下苍生计,要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这才是大丈夫所为。刘修区区一个佞臣,岂是大贤良师的对手。”

    他振臂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我边家顺应民心天意,自是光大mén楣之机,又有什么好怕的。你自诩为智者,却不识天机,反而在这里哓哓,岂不让人齿冷。”

    “你疯了。”阎忠冷笑一声,“我和你打个赌,如何?”

    边章红着眼睛,“赌什么?”

    “赌你们不是卫将军的对手。”

    “哼!”边章眼睛一斜,“以何为注?”

    “你们打败了卫将军,我任你处置,哪怕给你做书佐,我也愿意。”阎忠好整以暇的看着边章,举起手掌,微微一笑:“你要输了,又当如何?”

    “我也给你做书佐。”边章怒极反笑,举起手,和阎忠“啪啪啪”击了三掌。

    “好,爽快,那我就等着看结果了。”阎忠重新坐了回去,拿起书,再也不看边章一眼。边章气呼呼的瞪了他片刻,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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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38章 斩将

    边章快步出了小院,出了中庭,站在冬rì温暖的阳光下,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嘴角挑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阎忠不肯和他们合作,并不是因为他对大汉朝廷有多么忠心,他虽然做过一任信都令,但相对于他的才能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他并不是想做什么忠臣,他还想活下去,这才yòu他要这么一个赌。其实,边章又何尝不是这么想,他也需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双方各取所需罢了。

    些许的得意过后,边章又蹙起了眉头。阎忠不是忠臣,对造反并不抵触,那么他不肯合作的原因只有一个,他认为他们没有成功的可能。从刚才他的话语中,边章可以听得出这个意思,阎忠不仅不相信他们,同样也不相信大贤良师张角。在他眼里,张角根本不是刘修的对手。

    事情真是这样吗?

    边章身在金城,《大公报》偶尔也能来,但只是偶尔,他对洛阳发生了些什么并不太清楚,他知道的只是张角原本仕途通畅,突然之间就在汝南栽了跟头,然后迅速的从朝堂上消失了。至于其中的原因,好象是说失去了天子的信任,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是糊里糊涂。

    他相信,不管怎么说,张角派来的使者肯定不会说真话,毕竟在这件事上,张角是个失败者,为尊者讳,这是人之常情。

    边章在门前来回转了两圈,又收拾起心情,快步向正堂走去。堂上,王国居中而坐,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坐在一边。李文侯似乎刚刚和谁争吵过,古铜sè的脸yīn得像能挤出水来,看到边章进来,他也不吭声,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北宫伯玉笑着起身相迎:“公孝先生可曾允了?”

    边章摇摇头,北宫伯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无声的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边章入席坐下,一直看着他,微笑不语的王国这才淡淡的开了口:“怎么,他还是不肯?”

    “他对我们没信心。”边章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听他的意思。他认为我们不是刘修的对手,所以,我和他打了个赌。”

    等边章把打赌的事情说完,堂上的三个人谁也没说话,王国耸了耸眉毛。沉吟不语。北宫伯玉皱起了眉头。李文侯却是勃然大怒,站了起来,戟指边章:“这打的什么赌,依我看,你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边章含笑看着他,“这么说。你也没信心?”

    李文侯一时语塞,顿了片刻。这才反驳道:“我怎么会没信心,如今我们各种羌联合起来。大军总算将近二十万,刘修才有几个人,他能打败我们?”

    “既然你有信心,那就等着公孝先生低头的那一天吧。”边章从容的笑道,“如果不能让他心服,我们又如何能发挥他的才智,难不成总这么关着他,到时候凉州人会怎么想?”

    李文侯还想说,北宫伯玉抬起手拉住了他:“我觉得这么做不错。刘修还在安定,我们现在应该抢行占了冀城,如果能抢在他到达之前,夺了陇山诸塞,把他堵在关中出不来,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王国满意的点点头:“伯玉不愧是一方大豪,颇有见地。占了汉阳,阎忠不降也得降了,阎家人总不能看着他死,他也不能看着阎家人死。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吵架,而是迅速进军,占领汉阳,并寻机击败刘修。”他顿了顿,又笑道:“这个幽州儿到洛阳没几年,官升得真是快,居然尚了公主,做了卫将军,这天子只知道任用佞臣,却将大贤良师这样的不世天才弃之不顾,大汉又如何能不亡。这是老天送给我们的机会啊。”

    “就是嘛。”李文侯听着这话顺耳,拍着大tuǐ,大声附和。

    “我军的前锋到了哪里?”王国又问道:“是谁领的兵?”

    李文侯看了一眼北宫伯玉,北宫伯玉不紧不慢的说道:“聂啸。”

    王国想了一下,赞许的点点头:“甚好。”他转过头看着边章:“有他为前锋,只要不遇上官军的主力,都不会有问题。”他笑笑,又接着说:“好象关中的主力也不过是五六千人,聂啸却足足有一万人,以两倍的兵力,没有失败的道理。”

    边章也笑了,“既然如此,我就等着公孝先生做我的书佐了。也不用多,只要一个时辰,我就心满意足了。”

    王国微微一笑,北宫伯玉也跟着笑了起来,李文侯却yīn着脸,看看他们三个,撇了撇嘴,不屑一顾。王国看看他,摇了摇头,又对边章说道:“你是不是再到麴家去一趟,他们的态度一直不明朗,如果不肯,我们可不能留着他们。”

    边章犹豫了一下:“我已经去过几次,可是都被麴义骂回来了。他不答应,麴英也不敢轻易同意。我觉得,是不是派上一些人马,围他们几天,给他们一点压力。”

    王国为难的皱起了眉头,沉思了半晌:“也只好如此了。伯玉,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办吧,我们出面不太合适。”

    北宫伯玉躬身应喏。李文候暗自哼了一声,面lù不悦之sè。北宫伯玉用目光示意了他一下,又和王国、边章答应了片刻,这才起身出了门。

    一出门,李文侯便按捺不住的骂道:“我就说不能和这些人搞在一些,现在好,好人他们做,坏人我们来。麴家是好惹的吗?那麴义如果和我们打了多少年的仗,要不是脾气不好,早就和董卓一样做大官了。”

    “好了好了。”北宫伯玉瞪了他一眼:“以我们的名望,那些名士能支持我们,我们能这么快的拿下金城,大军能悄无声息的通过武威、安定,能围住袁术?”

    李文侯用力的挥了一下马鞭,不服气的叫道:“我就是觉得。这些人跟我们不是一条心。你看那个姓边的,他现在就想着退路了,我们要是打了败仗,他还不砍了我们的脑袋去领赏?”

    “那我们就不能打败仗。”北宫伯玉冷哼一声:“派天狼去支援聂啸,派人联系武都的六月惊雷和天狼,让他们攻击武都。进逼散关。三路夹击,我还就不信打不破关中。等占了关中,到时候大贤良师在山东一起,天下还不是我们的?”

    “你派人包围麴家,逼他们投降。要不然的话,就杀了。”北宫伯玉yīn森森的说道。“杀了麴家,让金城人看看我们的手段,免得他们一个个像草似的摇摆不定。”

    李文侯转怒为喜,连连点头。

    ……

    刘修站在岭下。远眺隔道相望的邽山和固岭。两岭之间相隔五十步,真正能走人马的道路不足十步宽,要想从此西去,这十步宽的山道是必由之路。

    正如庞德所说的那样,羌人来得很快,他们占领了道旁的高地。在稍后的地方隐约能看到骑兵的影子。不拿下两侧岭上的阵地,他们就得三面受敌。

    “那是烧当羌的聂啸。原本是个汉人,后来因为征赋税的事情。一怒之下杀了官吏,逃到烧当羌去了。武技不错,有脑子,是羌人里面难得会打仗的人。”赵安指着对面的将旗,一一向刘修解释。

    “原来是个汉人?”刘修很诧异。

    “是啊,羌人是勇猛,可是绝大部分人都不识字,打起仗来只知道猛打猛冲,不怎么动脑子,所以之前虽然势大,但只要官军一到,他们通常都占不了便宜。可是后来朝廷派来的几个刺史、太守都是山东人,他们不顾凉州的情况,横征暴敛,不仅羌人无法忍受,就连汉人都活不下去了,只好跟着羌人一起造反。”赵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们熟悉地形,有些人还读过书,当过兵,知道怎么打仗,他们造反,比羌人造反的危害xìng更大。”

    刘修没吭声,他知道大部分老百姓造反都是官逼民反,除了少数的野心家,大部分人不到活下去的地步,不会干这种事。可是现在显然不是同情聂啸的时候,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击败聂啸,抢先占领冀城。冀城不仅是汉阳郡的郡治,还是凉州的州治,又是凉州少有的坚城,控制住冀城,对稳定凉州的民心非常重要。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肯绕道,以免耽误时间。

    “列阵!”刘修举起手,轻轻说了一声。郝昭挥动手中的彩旗,紧跟在他身后的号令兵敲响了战鼓,雄浑的战鼓声在山谷中悠悠回dàng。许禇、关羽等人在刘修马前站成一圈,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刘修。

    “命令,许禇攻击左翼邽山,张飞攻击右侧固岭,限一个时辰拿下。张修负责弓弩掩护,关羽、于扶罗,准备突击敌军骑兵。”

    将轰然应喏。

    赵安皱了皱眉,刘修手下只有五百多步卒,剩下的全是骑兵,看刘修这安排,好象是准备用这五百步卒夺取两侧的阵地,这是不是有些太托大了。聂啸可是在两侧的山坡上至少各安排了千人,一旦情况不对,他还有足够的后备力量。

    就在赵安疑虑的时候,许禇和张飞已经出发了,他们各带了两百多人,举着盾牌和环刀,迈着从容的步伐向两侧的山坡上爬去。张修带着数百弓弩手,跳下战马,赶到岭下,准备进行shè击掩护。

    山上的羌人见汉军稀稀拉拉的攻击阵型,不禁哈哈大笑,他们高声说笑着,漫不经心的拉弓搭箭,准备阻击。

    许禇等人举着盾牌,不紧不慢的向山上爬去。在羌人的shè程外停下了脚步。张修越过他们,爬到半山坡处,举起了手中的弩,用望山瞄准了山上的一个羌人,扣动了弩机。弩箭呼啸而去,在空中飞过七十多步的距离,然后无力的坠下。

    羌人再次发出鄙视的大笑。

    张修目不转睛的看着空中的弩箭,对羌人的讥笑无动于衷,等弩箭落地,他举手发出命令:“再前进五十步,各找有利地形,注意保护自己。”

    百多弩手端着弩。分散开来,向山坡上冲去。

    羌人见他们进入shè程,不敢怠慢,一声令下,数百弓箭手开始shè击。山上的弓弦一响,许禇等人就伏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张修和弩手们在山地间灵巧的游走,敏捷得像头山羊,借助着一块块石头掩护自己,实在没有石头掩护的地方,他们就用随身携带的小盾阻成一个盾阵。同时用手中的弩进行还击,掩护同伴通过没有掩护的地带。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两百多弩手全部就位,和山顶的羌人相隔五十步。

    张修再次举起手中的弩,扣动弩机。“嗡”的一声轻响。弩箭离弦而出。飞过五十步的距离,将一个正举弓shè击的羌人shè杀。他笑了笑,挥了挥手:“shè击!”

    八十支弩箭应声而出,准备的飞向早已确定的目标。这次派出的全是腰引弩,使用腰部的力量上弦,平地shè程在一百五十步以上。现在他们由下往上shè击,吃了一些亏。可是五十步的距离以内,只要被shè中。除非对方是铁甲,基本上是洞穿。

    羌人有几个穿得起铁甲?不仅如此,他们也没有把汉军百十人的弓弩手放在眼里,毕竟他们占高临下,人数也占绝对优势,弓的shè击速度又比弩快上几倍,这样综合来看,在箭阵上他们的优势毋庸置疑。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这么大意,让张修逼近五十步以内。

    可是张修一开始攻击,羌人就领教了他们的厉害。弩箭的shè程远,弩手们的准头也令人咋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跟着刘修在北疆征战过两三年,作战经验丰富,平时又训练严格,哪怕是跟着刘修在洛阳的时候,他们每天上午都是正常训练。

    八十支弩箭,几乎全部击中目标,其中又有一大半直接shè杀。羌人阵地上一下子倒下五六十人,惨叫声瞬间压过了他们的说笑声,原本觉得很轻松的羌人们顿时紧张起来,他们有的愤怒的举起弓箭还击,有的则下意识的躲了起来,生怕再被汉军shè中。

    “三轮shè!”张修隐在一块巨石之后,敏锐的目光在山坡上扫了一圈,抬手将一个百夫长模样的羌人shè倒,再一次发出shè击的命令。

    两百张弩,分成三批,轮流shè击,速度虽然不快,箭雨虽然不密,但是长年累月的艰苦训练却让他们的shè击jīng度远超过一般的shè手,就连以骑shè称雄的鲜卑人都没有从他们身上占到便宜,羌人又哪是他们的对手。

    张修一下子打了他们一个闷棍,短短的十息时间内,山头倒下了不下一百五十具尸体,羌人的士气大落,他们慌乱起来,大声喊叫着,除了少数几个还能站起身来还击,大多数人都shè到了石头或树木的后面。

    “出击!”许禇一跃而起,拔步飞奔。两百名虎士分成三队,成品字形向山头扑去。他们用盾牌护住头部,眼睛从盾牌的边缘紧紧的盯着山坡上的情形,右手举着刀,矮着身形,在山石和树木之间飞奔。

    羌人看到汉军步卒开始冲锋,连忙叫起来,替补上来的百夫长大声吼叫着,把那些紧张的弓箭手从藏身之处赶出来,命令他们shè箭阻击。他们一lù头,早就准备好的弩手们立刻锁定了目标,向山顶shè出一支又一支夺命的箭。

    “步卒阻击!”那个百夫长见形势于已方不利,厉声嘶吼起来,同时带着两百多战士,顺着山坡向下猛冲,希望借助居高临下的优势,将许禇等人挡住。

    箭雨交错,喊杀声大起,双方一开始就展开了jī烈的对攻。

    张修大喝一声,“抬高三指,shè击!”弩手们应声大喝,将目标对准了山坡上的弓箭手,视冲下山来的步卒于不顾。羌人弓箭手被他们shè得非常狼狈,虽然人数占了优势,却抽不出jīng力来支持反击的步卒,只能利用数量的优势压制汉军。

    许禇跑得不是最快的,但是他绝对是最勇猛的,他没有带盾牌,而是穿了两件铠甲,倚仗着他强横的力量,重达五六十斤的铠甲对他来说显然轻若鸿毛,根本影响不了他的行动速度。羌人的箭shè在铠甲上,嵌在甲叶之间,却根本伤不了他。他双手举刀,死死的盯着那个百夫长。蓦地一声怒吼:“杀!”

    环刀舞起,迎面冲来的两个羌人被他砍翻在地,顺着山坡向下滚去。许禇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盯着那个百夫长,奋勇杀进。他的刀并不快,但是非常致命。每一刀挥起,必有一人倒地。他大踏步前进,五步以内,斩杀七名羌人,冲到了那个百夫长面前。

    那个百夫长已经傻了。他愣愣的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壮汉,看看他手里鲜血淋漓的战刀,再看看他那双冰冷的眼睛,所有的勇气都不翼而飞,无边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他觉得自己无法呼吸。身体也僵硬了。看着许禇一步步的逼近,脑子却一片空白。

    “杀!”许禇从他身边一掠而过,一刀枭首。

    羌人们远远低估了虎士们的战斗力,更低估了许禇的强攻能力,两百多羌人在人数相差无已的虎士面前没有撑过一顿饭的功夫,就被杀得血流成河。溃不成军,剩下的几十个羌人被他们吓破了胆。再也没有厮杀的勇气,转身向山上跑去。

    许禇也不急。缓步跟在这些逃跑的羌人后面,不时的挥刀将跑在最后的羌人斩杀,他不像是在打仗,反倒像是在放羊,赶着一群羊向山坡上走去。

    山顶还有六七百羌人,可是看到眼前这个怪异的场面,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shè箭、扔石头?那可是自己的族人,他们如何能下得手。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许禇杀到了山坡上,扫了一眼羌人的阵地,他心里有了数,举起手中的战刀:“杀光他们!”抬手一刀,将羌人的战旗砍倒。

    虎士们齐声大喝,一往无前的杀了过去。

    张修从藏身之处站了起来,侧耳听了听山坡上的声音,无声的笑了,他摆摆手:“告诉将军,左翼羌人阵地已被我军占领。”

    刘修眯着眼睛,端坐在马上,听着左翼山坡上传来的战鼓声,面无表情。在他身边的赵安、任平等人却又惊又喜,这才开战多长时间,两百虎士,两百弩手,就打败了据山而守的羌人?聂啸这次太大意,安排的人手太少了吧。

    几乎在同时,右翼的山坡上也传来得手的消息。刘修这才睁开眼睛,轻轻的举起手,向前一指。号令兵敲响了战鼓,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关羽和于扶罗纵马奔驰。关羽身着重甲,骑在战马上,冲在队伍的最前面,重甲士紧紧相随,他们呼啸着冲过狭窄的山道,绕过一道山坡,向严阵以待的羌人骑兵冲了过去。

    聂啸端坐在马上,惊愕不已。他一直在数着时间,两侧山坡上各有千人,又有有利地形,以刘修只有三千人的兵力,想要攻下这两道山坡,必须全力以赴,而只要刘修把主要兵力派出去攻击山坡上的人,他就可以带着身后的六七千骑兵一涌而出,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刘修所剩不多的中军碾成肉泥。

    可是,他没有听到前面传来他希望听到的号角声,反而听到了汉军得胜的战鼓声,这让他非常惊讶,对汉军的攻击速度之快感到不可思议。可是他并不因此惊慌,他还有足够的实力来扭转战局,就算汉军攻占了两翼的山坡,他也能击溃刘修,甚至生擒刘修。按照他的预计,刘修现在应该把所有的兵力都派了出去,根本挡不住他的雷霆一击。

    可是,没等他决定出击,汉军主动攻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一群全身罩在铁甲中的战士。在正午的阳光映shè下,铁甲闪闪发光,灿烂如星辰。

    更灿烂的是他们手中斩马剑反shè的寒光。

    关羽催马狂奔,双手舞起斩马剑,杀入羌人阵中。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杀透了前军,单枪匹马的杀到了聂啸的面前。

    聂啸骇然变sè,马鞭一指,厉声尖叫:“拦住他——”

    聂啸身后的两个亲卫骑大惊失sè,催马上前,举起手中的长矛,一个刺向关羽的xiōng口,一人刺向关羽的小腹。关羽浓眉一挑,凤眼一睁,两道如刀一般犀利的寒光蓦的锁住了聂啸。他大喝一声,斩马剑带着风声斩下。

    “嚓”的一声轻响,斩马剑掠过一个骑士的颈部,轻易的割下了他的首级,紧接着刺入聂啸的xiōng口。与此同时,一柄长矛从关羽的xiōng口划过,矛尖在铁甲上划出一溜火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持矛的骑士被强大的反作用力撞得坐不住马背,翻身落马。关羽手中的斩马剑飞旋回来,凌空斩下他的半片身子。

    一击三人!!。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39章 心有大事

    第四卷黄巾luàn第339章心有大事

    聂啸出人意料的阵亡,让羌人迅速丧失了所有的斗志,特别是当聂啸的亲卫营冲上去想抢回聂啸的尸身,却遭到了重甲士残忍的屠杀,被砍得血ròu横飞的时候,羌人傻眼了。~~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始逃跑,五六千还没有开始战斗的骑兵崩溃了,如鸟兽散,再也没人敢看关羽一眼。

    赵安、任平汉阳官吏目瞪口呆,他们被刘修所部强悍的战斗力惊得哑口无言的同时,心里又掠过一阵狂喜。亏得他们没有像金城人那样轻易的向羌人投降,否则现在就要和刘修为敌了,与这样的人为敌,显然不是一个能让人开心的事情。

    庞德两眼发亮,紧紧的握着拳头,脸涨得通红。他一向自负武勇,今天才知道世上高手甚多,不管是许禇还是关羽,这些人的武力都是目前的他望尘莫及的。

    我一定要努力练武,以后才能像他们一样斩将夺旗。

    刘修把他们的惊骇全看在眼里,却故意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淡淡的说道:“二位大人,我们不要耽搁,立刻赶往冀城。”

    “将军,你的部下真是猛将如云啊。”赵安情不自禁的挑起大拇指。

    刘修浅浅一笑,他的手下还真不缺猛将,在和不以武人为耻的西凉人打jiāo道时,强悍的武力让他底气十足。他谦虚了两句,催促着赵安等人立即出发,至于打扫战场的时候,就jiāo给上邽令任平处理了。

    两个时辰后,刘修看到了冀城高大的城墙。

    一看到刘修,范津如释重负,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恢复了平静。他告诉刘修,斥候来报,又有两万多的羌人进入汉阳境内,他非常担心刘修会和他们糟遇。

    “什么人领兵?”刘修心中叫苦,却不肯lù出一丝惊慌之sè。他刚刚用一场痛快淋漓的胜利稳住了汉阳人,此时此刻更要摆足了常胜将军的风度。

    “烧何种天狼。”范津虽然是个南阳名士,可是敢到西凉来做太守,而且一做就是十几年,这胆略却也不是一般的儒生可比。看到刘修虽然只有三千人,却能势如破竹的击败了聂啸的一万大军,阵斩了聂啸,他对刘修的信心大增。

    “那好,等他来送死。”刘修不以为然的一笑,“请范府君准备些酒食,我一路从关中走来,有些饿了。”

    范津大笑,“津早就知道将士们辛苦,已经让人备下酒食,请将军与诸位勇士畅饮。”

    刘修谢过,与范津一起进了城。三千将士腰背tǐng直的坐在马背上,目不斜视,一手挽着缰绳,一手举着手中的铁戟,排着整齐的队伍,缓缓进城,那种沉默如山的气势更增添几分神秘sè彩,引得街道旁围观的百姓发出一声声的惊呼,好奇而又有几分畏惧的打量着这一支装备jīng良,纪律严明的队伍。

    凉州刺史府、汉阳太守府的官员和冀城内的大族已经得到范津的消息,匆匆赶来迎接,一看到这三千jīng锐,又惊又喜。他们虽然还不知道天狼正在往冀城赶,但他们知道羌人占了金城,占了陇西,前锋已经越过冀城,赶往上邽,冀城随时都可能被羌人包围,此刻正是紧张的时候,忽然看到这样威风的官军,心里不约而同的有一颗石头落地的声音,脸上lù出了放松的笑容。

    范津笑容满面的冲着这些汉阳豪杰拱了拱手,大声说道:“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

    众人不解的互相看了看,心道卫将军刘修赶到冀城的确是个好消息,可是他已经到了大家面前,还需要你说吗?难道还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消息更好?

    “卫将军虽然只带了三千人来,可是这三千人都是百战勇士。大家也看到了,可是我相信你们一定想不到他们究竟有多勇猛。”范津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即向赵安叫了过来:“你来告诉大家,卫将军今天是如何击败一万叛羌的。”

    大家一听,顿时sāo动起来,他们知道有大量羌人前锋已经赶往上邽,很可能和刘修撞上,但是刘修只有三千人,而且军容整齐,看不出一点刚刚经过恶战的模样,他们都以为刘修要么是没和羌人碰上,要么是碰上了没战斗,从其他的路绕到冀城来了。可是现在范津却说刘修已经击败了那些羌人,这大出众人的意料,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凝神细听。

    赵安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众人顿时哗然。如果赵安不是本地人,大家都知根知底,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赵安的话。三千人击败一万人,而且前后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死亡更是微乎其微,这样的结果谁信?反过来还差不多。

    可是赵安是天水四姓之一的赵家的人,在汉阳太守府做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为人大家都非常清楚,没有理由不相信他的话。可是这结果又太让人匪夷所思,无法接受。

    一时间,这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范津微微一笑,冲着刘修拱了拱手:“卫将军,请那位勇士将聂啸的首级拿出来给众人看看吧?要不然,他们是不敢相信的。”

    刘修不动声sè的摆摆手,示意关羽出列。关羽翻身下马,从马背上拿下装有聂啸首级的革囊,走到刘修面前行了一礼,然后掏出聂啸的首级高高举起,面向众人,傲然而立。

    范津爽朗的大笑道:“诸位,这便是叛羌首领聂啸的首级,聂啸是汉阳人,你们一定有人认识他吧,不妨出来认一认,看不是他。”

    刘修这才知道,原来聂啸还是汉阳人,怪不得他会作为前锋进入汉阳。

    听了范津这句话,有认识聂啸的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仔细辩认了关羽手中的首级后,证明范津所说的确是实情。一听说刘修真的以三千人破了一万叛羌,而且胜得轻松之极,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

    “卫将军威武!”有人举起拳头,大声叫道。

    “卫将军威武!”更多的人叫了起来,赵安见了,连忙走到关羽身边,举手高呼:“关都督威武!”

    众人这才知道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汉子姓关,兴奋不已,也跟着喊了起来。听着cháo水般的欢呼声,关羽绷着的脸慢慢松驰下来,他举手向大家致意,然后高声喊道:“卫将军威武!”

    在他的带领下,欢呼声一làng高过一làng,气氛达到了**。

    范津将刘修请入太守府,设宴招待,他很开心的对刘修说道:“将军这一战打得好啊,有了这个开头,可以震慑羌人,鼓舞民心士气。”

    刘修感jī的说道:“多谢府君支持,有了府君襄助,我对守住冀城、安定凉州更有信心了。”他说的是实话,范津刚才这一举止可不是无意为之,吹捧他绝不是主要目的,他是特地让那些汉阳人看看,让他们对刘修有信心,相信刘修能够守得住冀城,这样冀城的民心才能安定,他们才能愿意支持刘修,安定汉阳。否则刘修这三千人就是再骁勇,也不可能真正控制住局面。

    刘修虽然讨厌那些假名士,但对于这一类有才能、有担当的名士,他还是很敬佩的,也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在接下来的宴会上,冀县的大族纷纷上前给刘修敬酒,表示愿意与刘修共进退,保境安民。刘修一一谢了,然后迅速接管了冀城的防务,并且与各家商量相关的兵力与钱粮问题。

    第二天,斥候传来消息,天狼停止了前进,目前驻扎在冀城西南的朱圉山一带,挡住了进入陇西郡的道路,看样子已经得知聂啸被击败,官军进入冀城的消息后,在等待援军。

    刘修随即召集众人商议,如何处置这两万多羌人。

    范津抚着胡须不吭声,只是把眼光投在请来的几个人身上。这些人都是汉阳的大族,眼下也在刺史府或太守府任职,比起范津,他们才是真正掌握了汉阳的实权派。

    一个叫杨会的太守府功曹站了起来,“朱圉山是通往陇西南部的必经之路,将军如果要叛,必经此路,而叛羌要入汉阳,侵拢关中,这里也是要道之一。朱圉山处于南山、北山之间,是一片难得的驻军之地,如果让羌人占了这片地方,随时保持着对冀城的压力,对将军来说,非常不利。”

    其他人频频点头,出声附和。

    刘修看在眼里,有些生气,这些人只想着把羌人赶出汉阳,却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羌人有两万,而且刚刚经历了聂啸的惨败,必然有所防备,岂是那么容易打的。他的兵力不足,这些汉阳人却一字不提,所有的支持都停留在嘴上,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实际行动。以他这三千人去攻击,纵使是胜也是惨胜,最后没几个人能活着回来。

    这些人都是人jīng,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很多人都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只要他们的利益不受损,刘修败与不败,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至少不是决定xìng的,他们随进可以像金城的那些豪强一样和羌人合作。

    刘修看了一眼范津,范津无声的一笑,还了刘修一个感同身受的眼神。

    傅燮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先向刘修和范津拱了拱手,然后看着那些下意识的坐在一起的汉阳豪强,很疑huò的问了一句:“据说羌人起兵十五万,我们目前知道的只有在安定、北地的三四万人,汉阳有三万人,那还有五六万人在哪儿?”

    “在金城。”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汉子站了起来。他叫姜叙,是汉阳兵曹从事,主管汉阳的兵事。他向刘修点头示意:“据我们先前得到的消息,叛羌主力一直在金城,王家、边家都和他们同流合污了,但是韩家、麴家还没有表态,特别是韩家,因为韩遂的缘故,他们已经明确的拒绝合作,据堡自守。”

    “以一族之堡,能撑得住几时?”傅燮扫了众人一眼,“如果我猜得不错,边章、王国这是顾念旧情,不想大开杀戒。可是如果他们得知将军已经入据冀城,他们还能这么宽容吗?就算他们不降,留下数千人看守,边章、王国还能chōu出近五万的大军来围冀城,到了那个时候,冀城就算坚固,也必然被围个水泄不通,而其他诸县难免会遭其涂毒。”

    那些家不在冀城的人皱起了眉头,开始担心起来。

    “于今之计,应该抢在叛军主力未到之前,击败天狼,夺回朱圉山,这样一来,我军进可攻,退可守,至少可以保得汉阳无恙。”傅燮转身冲着刘修施了一礼:“请将军不要犹豫,立刻攻击天狼。”

    汉阳人也是要刘修攻击天狼,傅燮也是要刘修攻击天狼,可是意思却略有区别。汉阳人是要刘修独自出击,他们坐守其成,可是傅燮却提醒他们,如果刘修因为兵力不足,不肯出击,那么羌人围了冀城之后,最倒霉的还是汉阳人,你们要么是投降羌人,要么就会被羌人抢劫,就算是投降,你们也要拿出大量的财物来安抚那些羌人,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拿出来支持刘修?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点拨,就明白了其中的区别。一个个开始站出来表示赞成,有的出兵,有的出粮,时间不长,又凑出了两千多人,两万多石多粮食。

    刘修估mō了一下,加上冀县原有的郡兵,他手头现在大概有七千人,已经有一战的可能了。他随即开始讨论如何作战,姜叙是本地人,又是负责本郡军事的,对朱圉山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当下给刘修解释了一番。

    朱圉山地形独特,周围山重水复,有南山、有西山,能够驻军的只是一片不大的草甸。山北不到百里的距离内有七八条水,根本不适合大军行动,向南只有一条大弁川水,但是想越过大弁川水攻击朱圉川也非易事,因为那里山林茂密,非常难走。更重要的是,羌人善于山地作战,这个地形对他们非常合适,却不利于以骑兵为主的刘修所部发挥优势。

    姜叙最后下了一个结论,很惋惜的说道:“目前来看,除了以步卒正面强攻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刘修很郁闷,说了半天,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不由得人不沮丧。原本是担心兵力不足,现在才知道兵力就是足了,也只有强攻一条路,怪不得那些人都有些犹豫呢。

    刘修让众人退下,独自一个人坐在地图前沉思。郝昭安静的站在一旁,正式成为刘修近卫的庞德也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看着刘修。

    “易守难攻……不利于大军行动……对骑兵不利……”姜叙那带着明显凉州口音的话在刘修的脑海里回响,让刘修觉得有些心烦意躁。可是一想到庞德,他又不能让这种情绪暴lù出来,只好把庞德招到面前,闲聊起来。

    “你家在哪个方向?”

    “在这里。”庞德在地图上找到了豲道的位置。豲道在渭水上游,冀城的西北方向,离冀县大概有七八十里地。

    “那你如果要回家,从哪里走?”刘修开玩笑道,“如果从朱圉山走,那可绕得tǐng远啊。”

    “我不从朱圉山走。”庞德见刘修语气温和,没有一点上位者的架子,心情也轻松起来,不好意思的mō了mō下巴。“我走山道,山道虽然难走,可是近很多,比较快。”

    “山道?”刘修顿了片刻,灵机一动,“你知道能绕到朱圉山西面的山道吗?”

    “有啊。”庞德不假思索的说道,随即意识到了刘修的目的,连忙摇头说道:“将军,那些山道可难走得很,几个人走走没问题,大军可走不了,战马更不可能。”

    “嘿嘿,那你先别管,你先告诉我有没有,要走多久。”

    庞德眨着眼睛想了一会:“要走五天左右,还要过几道水,走到黑水峡之后再转向南,翻过南山,就能看到朱圉山的军营了。”他又提醒了一句:“这些路可都不好走。”

    刘修笑道:“你觉得,许都督手下的那些人走得吗?”

    庞德想想那天许禇带着虎士们仰攻邽山的情景,连连点头:“他们肯定能走得。”

    “那就行了。”刘修坐起身,冲着郝昭使了个眼sè:“去把王道长和许都督找来。”

    王稚和许禇很快就来了。王稚擅长匿隐术,身法之灵活自然不用说,许禇手下的虎士因为在攻坚方面被关羽的重甲士压得死死的,最强步卒的名头眼看无望,便干脆向全能方向发展。他不仅让那些虎士们cào练刀戟弓弩之类的博杀武技,更向王稚学习轻身技法,还特地向刘修请示,让刘修把五行术中的猴形传给了一些信得过的虎士。在虎士平rì的训练里,翻墙越脊之类的平衡技巧也是必修科目。

    庞德在亲眼看过了这些虎士灵活的身手之后,敬佩不已,最后一丝担心也放下了。他正是年青好战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刘修带着几百虎士去寻羌人的晦气才是最危险的事,相反倒有些跃跃yù试,恨不得一步就飞到朱圉川,和羌人大战一场。

    刘修找来了范津和姜叙,要他们明rì起带着大军出城,每天向前三十里,再后退二十里,拖延到两三天之后再到朱圉山与羌人对峙。如果羌人不主动攻击他们,他们也不要去惹事,如果敌我悬殊太大,那也可以暂时撤退。

    范津和姜叙不明所以,他们不知道刘修为什么会让他们这做,更不明白为什么刘修不自已领兵,反而把兵权jiāo给他们。

    “我有其他的事要做。”刘修没有告诉他们实情,他知道姜叙也许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范津一定会说他鲁莽冒进,不是大将之风。

    范津他们刚刚出去不久,傅燮就找来了,他一见到刘修,就开mén见山的说道:“将军要从小道突袭羌人吗?”

    刘修一愣,看了看四周,心道是哪个嘴不稳的,这种人可不能留在身边。

    “将军不用看,是我自己猜的。”傅燮指了指庞德,“他是本地人,肯定知道一些小道。将军在一筹莫展之际突然要行动,又不肯对大家言明,必是此计无疑。”

    刘修暗自赞叹了一声,这家伙够聪明啊,不亚于荀攸、贾诩那样的人jīng。

    “南容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傅燮拱了拱手,平静的说道:“燮不才,愿为将军麾下司马,代将军出击。请将军以大局为重,坐守冀城。”

    “你要去?”刘修很诧异,他本来以为傅燮是要劝阻他呢。

    “我可以去,因为我死了,对大局没有影响,将军如果出了什么不讳之事,凉州将不可收拾。”傅燮看着刘修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虽然和将军相处rì浅,可是我能看得出来,将军有大事要做。做大事的人,不应该犯这种险。”

    刘修心里一惊,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疑虑,难道自己不小心说了些什么,让这个傅燮看出了问题。不对啊,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lù出要造反的念头啊。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也是在阎忠面前lù了一点意思,可是傅燮从哪儿看来出的?这家伙是妖jīng不成?

    “大事?”刘修掩饰的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大事,我的大事就是平定凉州。”

    “羌人易击难服,凉州的事本来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将军虽然年轻,却久经沙场,想必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傅燮见刘修有些不自然,也觉得自己有些咄咄bī人,放缓了语气。“将军兵力不足,眼下最好的策略是固守冀城,而不是急着击败天狼。因为击败了天狼,也解决不了凉州的羌luàn。将军急于求胜,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如果没有原因,又怎么能出此下策?”

    听了这话,刘修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吓死我了,话说得那么严重,我以前他看出了什么呢,原来是这事啊。他摇摇头,示意傅燮坐下。“南容有所不知,我急于解决天狼,是因为我不想让凉州的事拖得太久。且不说战贵胜不贵久的古语,就说金城的情况,我也不能拖得太久啊。麴家且不说,我就说韩家。韩家之所以不附luàn,是因为韩遂应我的征辟做了官,我和他有君臣之义,韩家所以不反,我不能坐视不理。羌人十数万,韩家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如果韩家遭了灾,我如何向韩遂jiāo待?”

    傅燮沉默不语,静静的听着,眼中的疑sè却未减分毫。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0章 飞将军(第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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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修思索片刻,又说道:“南容恐怕不知道,当初我请段公出面,不仅征辟了韩遂,还有边章,只是边章拒绝了我。~~我原本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不应征辟也是常有的事。可是现在,我觉得这里面不是这么简单。”他顿了顿,脸sè变得冰冷:“我怀疑,他和张角有勾结,凉州的羌人突然叛luàn,而且规模这么大,绝不是没原因的。”

    傅燮的脸sè突然变得很怪异:“大人的意思是说,凉州的羌luàn,只是一个开始?”

    刘修点点头。

    傅燮笑了起来,他连连摇头:“将军,那就是你多虑了。据我所知,太平道在山东布道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可是在凉州,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太平道。难道他们在山东和山西传道的方式不一样?要说这次羌luàn和张角有关,未免太牵强了。”

    “你不信?”刘修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傅燮居然不相信他的推断。转念一想,又有些释然。他是知道张角太平道起事的口号的,可是傅燮不知道,他自然不知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八个字透lù的秘密。

    “我不信。”傅燮微微一笑:“羌人不信太平道,他们不可能和张角联合。”

    刘修没有再解释:“既然如此,那南容就拭目以待吧。我相信我的判断不会错,快则一两年,迟则半年,山东必然有事。”

    傅燮撇了撇嘴,不屑一顾。“将军,我们还是说说出奇兵的事吧。”

    刘修一笑:“你愿意屈就司马,我非常欢迎。你愿意跟着我去冒险,我也欢迎,可是要让你代替我,我不能接受。”

    傅燮眉头一皱:“我不是要代替将军,只是……”

    “你别误会,我也没有误会你的意思。”刘修抬手打断了傅燮的话,“我是说,你到我军中时间太短,控制不住那些粗野的汉子。这种隐秘的行动,必须要有绝对的服从,一旦出现指挥不灵的情况,很可能会有覆没的危险。”

    傅燮有些迟疑。

    “南容,我知道你通武技,而且武技还不错。”刘修拍拍他的肩膀,“可是你的武技和那些虎士相比,是不能让他们信服的。”

    “将军的武技就行?”傅燮一时有些不服气。

    “不如我们试试手?”刘修咧咧嘴,站了起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向傅燮发出邀请。傅燮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从腰间拔出长剑,倒持在手,向刘修拱了拱手:“请将军取兵刃。”

    “不用,我就用空手和你过两招。”刘修一看到傅燮拔剑的姿势就大致mō清了他的水平,哪里还需要用兵刃。傅燮有些生气,沉下了脸,抖一抖手中的长剑:“那将军可要小心了。”

    “无妨,尽管试来。”刘修xiōng有成竹的说道。

    庞德见了,吓了一跳,想上前阻拦又不敢,他求助的看了看郝昭,郝昭却淡定得很,“你放心好了,我们军中没有人能击败将军的。”郝昭又轻声笑道:“你仔细看,对你将来习武大有裨益。”

    庞德一听,立刻兴奋起来,睁起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刘修。

    傅燮又招呼了一声,持剑上前,拧腕便刺。他不敢尽全力,生怕伤了刘修,刺的方向也只是刘修的tuǐ。刘修只是轻描淡写的撤了一步,便让他落了空。傅燮赶上一步,再刺一剑。刘修又轻松的避开。傅燮连刺几剑,见刘修都躲得非常轻松,这才知道刘修的武技果然高明,不再留手,使出全部的本事,剑光霍霍,一剑紧似一剑的向刘修刺去。

    刘修曾经和以快剑著称的王越jiāo过手,王越一口气刺了他十三剑,最后才刺中了他的衣角。傅燮的剑术虽然不差,但和王越相比就不够看了,他把剑使得虎虎生风,却根本碰到刘修,反倒把自己累得够呛。

    刘修眉máo一挑,略带戏谑的问道:“南容,如何?”

    “将军很快。”傅燮不服气的喘着气,“可是有退无进,有守无攻,不能称为妙术。”

    “是吗?”刘修眨眨眼睛,“那你小心,我要攻了。”

    傅燮手一紧,摆好了架势:“傅燮恭候指教。”他刚说了一个傅字,刘修已经纵身上前,抬手便打。他吃了一惊,举起手臂招架,却觉得手腕一麻,长剑已经脱手。刘修夺剑在手,手腕一抖,剑尖颤动,如繁huāluàn锦,剑剑不离傅燮鼻尖,映得傅燮眼睛发亮。

    没等傅燮反应过来,刘修已经后撤两步,两指捏着剑尖,将剑柄递到傅燮面前,看着傅燮,含笑不语。

    傅燮满头是汗,惭愧的低下了头,伸手接过长剑入鞘。“将军果然妙技。”

    “匹夫之勇罢了。”刘修摆摆手,“檀石槐的武技高我数倍,最后还不是丧生于虎士之手。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只有把更多人的力量集中起来,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傅燮从怀里chōu出手绢,抹去额头的汗珠,听了刘修这话,他也笑了:“既然如此,将军又何必以身犯险?”

    “这也得看什么地方用。”刘修微微一笑:“五百虎士,纵使再能战,面对几万人又能起什么作用?可是这五百人如果藏身于暗处,抓住机会,给予致命一击,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刺客有刺客的用处,也不能一概抹杀了。据我所知,朝廷平定羌luàn,有几次就是募人刺杀的。”

    傅燮点点头,又叹息一声:“只可惜,刺杀只能解决一时的困境,对于彻底平定羌luàn却无能为力。如今的凉州,还是一团luàn麻。”

    “这就不是刺客能做到的了。”刘修不以为然:“天下从来没有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就像没有能包治百病的灵丹妙yào,总得对症下yào,方能yào到病除。南容,我现在要解决天狼,刺客就是一个很有效的yào,保证能yào到命除。”

    听了这话,傅燮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

    傅燮自诩身体强健,不像荀攸那么文弱,可是当他在半夜被山风冻醒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后悔,看向身边虎士们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畏。这些粗野的武夫背着武器和干粮,在山路上奔跑了一天,一个个还是jīng神抖擞,简单的吃完晚饭之后,不当值的人不管睡得着睡不着,钻进睡袋就不动了。有的人很快打起了鼾声,可以想像他们睡得非常香甜。冬夜里的寒风对他们来说似乎不起什么作用。

    “冻醒了?”刘修从远处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将一壶酒递给傅燮,“喝一口,暖暖身子。”

    “将军还没睡?”傅燮接过酒壶抿了一口,火辣辣的酒滚下xiōng腹,身体顿时热了几分。

    “睡过了,正准备上值。”刘修温和的笑着。

    傅燮愣了一下,刘修如今贵为卫将军,位在三公之下,九卿以上,他亲自带队执行突袭任务也就罢了,怎么还亲自当值放哨?他想到那些虎士对刘修无条件的服从,不由得暗自感慨了一声,刘修在这些虎士中的威信果然不是他能代替的。他相信,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刘修一声令下,这些虎士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往前冲。

    “将军堪比汉阳郡的名将,飞将军李广。”傅燮由衷的赞了一声。

    “李广是汉阳人?”刘修有些诧异。李广可以说是西汉第一名将,甚至超过卫青和霍去病,谁不知道“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的李将军啊。

    “是啊。”傅燮靠着一块石头坐了起来:“汉阳郡原为天水郡,是从陇西分析而来,李广的故里成纪如今便是汉阳的一个县,离冀城不过百十里。”

    “原来如此。”刘修也挨着树坐了下来,和傅燮轻声闲聊。李广是个悲剧人物,“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是很多人引以为憾的事情。“成纪李家现在还有人吗?”

    “没了,早就没了。”傅燮有些伤感:“自从李陵投降匈奴之后,陇西人便以李姓为耻,就算是李家子孙,大多也不愿意称是他的后人了。”

    刘修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李家似乎总出悲剧人物,秦始皇灭六国的时候,李信就做了王翦成功的反衬材料,到了李广,又成了卫霍yīn影下的悲剧,等到了李陵,就更悲剧得无以复加了。

    “其实不仅是李家,武人大多不外如是。自从光武皇帝以经术取士,武人的地位便大不如前朝了。”傅燮苦笑道,“如今到凉州来做官的,大多是山东的儒生,这些儒生好的能爱惜名声,不与民为恶,坏的却横征暴敛,贪墨军饷,驱役百姓及羌人,bī反了百姓,他们却另调他任,等到羌luàn不止,他们又议什么弃凉州。唉——”傅燮说到jī愤处,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文治国,武安邦,本来就不可偏废。正如人有两手两脚,缺了哪一个都是不行的。”刘修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的感触虽然没有傅燮那么切身,却也非常深刻。他在晋阳办学堂,在长安办书院,都遇到了这样的问题,那些儒生的眼里只有圣人经典,对兵学有着强烈的鄙视。

    傅燮赞同的点点头。他有些庆幸,本来他还觉得刘修只是一个靠取悦天子上位的佞臣,现在他却觉得传言有误,且不说刘修在并州所立的战功,就凭他能和士卒同甘共苦,就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得到的的。其实古往今来,也有很多人靠取悦上位,但他们的确有真材实学,也确实立下了不朽的功劳,只是那些写史的人抱有偏见,不肯记载他们的功绩罢了。

    ……

    刘修等人在庞德的带领下,在茫茫的山野中奔走了三天,第三天晚上,庞德兴奋的告诉刘修:“将军,翻过那座山,我们就能看到羌人的大营了。”

    刘修也很高兴,虎士们过人的个人素质让这次行动超乎寻常的顺利,他们提前到达了目的地,为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充裕的时间。

    刘修叫来了许禇:“让所有人注意隐蔽行踪,斥候放出十里,尽量不要与对方的羌人发生冲突。”

    许禇抱拳应喏,转身离开。

    “王道长,你今天夜里辛苦一下,和令明一起到前面打探一下羌人的大营。”刘修找来了王稚,“令明还年轻,你多照顾他一些。”

    稚欣赏的看了一眼庞德,一摆头:“小子,我们走。”

    庞德知道王稚是天师道的高手,剑法高超,还会神奇的匿隐术,能和他一起行动是个非常难得的请教机会,连忙兴冲冲的跟了上去,抢在前面给王稚带路。王稚跟着他走了一阵,觉得他走得太慢了,伸手提起庞德的手臂,喝了一声:“小子,当心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纵身跃起,庞德只觉得眼前一huā,一根大树迎面撞来,吓得差点叫出声。没等他反应过来,王稚脚尖在树上轻轻一点,又带着庞德纵身向下跃去。他带着庞德在山林间奔走,快若奔马。庞德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运动,他极力迈开双tuǐ,跟着王稚的节奏飞奔,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他已经勉强能在王稚的带领下奔跑了。

    “竖子可教。”王稚满意的看了他一眼:“不要憋着呼吸,不要太用力,放松一些。”

    庞德用力的点点头,按照王稚的指点调整呼吸。

    一老一少在奔跑中传道授业,一口气跑出十几里地去,庞德虽然浑身是汗,却不是那种疲惫不堪的感觉,反倒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忍不住想张口咆哮。

    王稚忽然眼光一扫,喝了一声“小心”,身子已经拔地而起,如同一枝长箭shè出,庞德目瞪口呆,刚才那一路奔跑,他已经觉得王稚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看到这一幕,他才知道王稚刚才并没有尽全力。

    他瞟了一眼王稚奔去的方向,见几个人影在树林间奔跑,连忙从背后取下弓箭,追了过去。

    王稚人在半空中,长剑已经出鞘,剑光一闪,拨开一枝shè来的羽箭,抖手掷出了长剑,人却扑向藏身树后的一个羌人,手掌如电般拍在那人的xiōng口。那个羌人狂呼着倒飞起来,轰的一声摔倒在地,chōu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与此同时,王稚已经扑向了另一个羌人,而他的长剑也dòng穿了一名羌人shè手的xiōng膛。

    举手投足之间,王稚大发神威,连杀三人,庞德奔了过来,一箭将一个正准备偷袭的羌人shè杀。

    “快找找,还有没有漏网的。”王稚后悔莫及,只因为看着庞德资质不错,一时兴起,带着庞德飞奔,没想到羌人居然把斥候放得这么远,一下子就暴lù了行踪。如果不把这一队的羌人斥候杀光,这次行动就有失败的可能。

    两人迅速在方圆数丈的范围内进行搜索,过了好一会,两人重新聚拢来,庞德的脸sè很难看:“道长,跑了一个。”

    王稚懊丧的一跺脚,转身带着庞德向最高峰奔去。

    山谷间,羌人的大营遥遥在望。

    “道长,怎么办?”庞德担心的问道。

    “回去报告将军,由他决定是进是退。”王稚老脸有些搁不住了,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大营:“如果将军决定要退,老夫就一个人杀入大营,取了那什么狗屁天狼的xìng命。”

    庞德缩了缩脖子,心道这老道长还真是暴烈啊。

    刘修接到回报,沉思了半晌,最后看了一眼一脸愧疚的王稚:“的确只有一人?”

    王稚没吭声,庞德点点头:“将军,我敢肯定只逃掉了一个人。羌人不会想到我们会从这里偷袭,他们这是例行巡查,要不然那五个人也不会没有准备。”

    “将军,请让我一个人去刺杀天狼,将功赎罪。”王稚哑着嗓子说道。

    “你一个人?”刘修摇摇头:“不行,要去,自然是一起去。”

    “将军?”

    “不用担心,一面之辞,天狼不会那么容易信的。”刘修笑笑,转身看着傅

    “南容,如果你是天狼,你会信吗?”

    傅燮锁着眉头,仔细考虑了半晌,“可能xìng不大。”

    “那就是了,我们还有机会。”刘修拍拍王稚的肩膀,“不要再炫技了。有这jīng力,等看到天狼的时候再施展吧。”

    王稚无地自容,连忙躬身应是。

    刘修下令,全军起动,趁着黎明前的天光,立刻向羌人的大营急行军。

    ……

    天狼瞪着满是眼屎的眼睛,看着跪在面前的那个斥候,咧了咧嘴,想笑没笑出来。他伸手从一个半luǒ的羌nv手中接过酒壶,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在嘴里呼噜呼噜的漱了漱,一仰脖子咽了下去,这才骂道:“你娘的在哪个山窝里睡觉,梦到山里的唐述(羌人称鬼为唐述)了吧?跑起来脚不沾地,那是人还是神仙?”

    “大帅?!”那斥候仰起苍白的脸,瞪着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刚要分辩,被天狼狠狠的瞪了一眼,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拼命的回想着当时的情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免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遇到山里的妖魔鬼怪了。人怎么可能会飞呢?

    “你想清楚没有?”天狼见他脸上的狐疑之sè,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他抚着**的xiōng口,揪着杂luàn的xiōngmáo,撇了撇嘴:“刘修到冀城不过四天,他就算想从南山那边来偷袭我,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你当他真会飞?他又不是飞将军李广。再说了,李广也不是真会飞,要不然也不会被匈奴人抓住了。”

    “大帅?”斥候彻底mí糊了,一夜的恐惧和拼命的奔跑,不仅让他的体力达到了极限,也让他的jīng神处于崩溃的边缘。被天狼一责问,他不敢再坚持了,傻怔怔的站在那里,尽最后一丝力气让自己不至于倒在天狼面前。

    “滚!”天狼看他那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栽倒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把他踹了出去,这才气哼哼的回到帐中,破口大骂:“他娘的,不知道在哪个sāo娘们的肚皮上hún了一夜,tuǐ都站不稳了,还敢跑到老子面前来胡扯。”

    两个羌nv走了过来,紧张的替他整理衣服,他有些不耐烦的伸手拨开,敞着怀,在帐里来回走了两圈,抓抓自己luàn糟糟的头发,又有些不放心的自言自语道:“这他娘的也不能太大意,那汉子能以三千人杀了聂啸一万人,据说大贤良师还吃了他的苦头,说不定他和唐述山的那些鸟人一样,真有点古怪的本领。我可不能和聂啸一样,稀里糊涂的就中了他的手脚。”

    他转身走到帐mén口,撩开大帐,对mén口站岗的亲卫大声喝道:“去,把大巫师给我请来,我要禳祝一下,看看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古怪。”

    亲卫转身去了,天狼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走出大帐,叉着腰,光着脚板站在冰凉的地上,看向北面莽莽青山。

    青山无语。

    大巫师很快来了,她是一个老fù人,灰白的头发结成一个个发辫,眉máo已经掉光了,坐在由四个羌人抬着的步辇上,躬着身子,摇摇晃晃,让人很担心她会从上面栽下来。直到被人扶着站在天狼的面前,她还是mímí瞪瞪的,瞪着昏huā的老眼,茫然的看着天狼。

    天狼皱了皱眉,扯着嗓子把自己的疑问对大巫师说了。大巫师慢慢的直起了腰,无神的老眼也渐渐的明亮起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凌厉的气势,看得天狼为之一惊,神sè中的轻慢不经意的消失不见,用颤抖而敬畏的声音问道:“大巫师?”

    “飞将军?”大巫师沙哑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割得每个人的耳朵刺疼,天狼和围在一旁的羌人战士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巫师那张干瘪的嘴,竖起耳朵,不敢错过她说的任何一个字。

    “飞将军……飞将军……”大巫师呐呐自语,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山峦,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过了一会儿,她费力的转过身子,仰望着东方的天空,伸出一只手,遥指东方:“你看……你看……”

    天狼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除了初升的朝阳,什么也没看到。大巫师的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利害,突然一头栽倒在地,瘦弱的身子在五彩的袍子下面chōu搐着,嘴里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含糊不清,天狼费了好大力气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挥了挥手,一个羌nv连忙爬过去,把耳朵凑在大巫师的嘴边,过了好一会儿,她脸sè煞白的站了起来。天狼一看,吓了一jī零,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羊皮袄,挡住**的xiōng膛。

    “大巫师……说什么?”

    “天狼星……天狼星不见了。”

    天狼一惊,猛地抬头向东看去,眯起了眼睛在东方的天空仔细搜寻那颗与他同名的星星。可是,他看到的只有刺眼的阳光,哪里有什么天狼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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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1章 西北望,射天狼(第一更,求票!)

    第四卷黄巾luàn第341章西北望,shè天狼(第一更,求票!)

    王稚看着空dàngdàng的河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本扎满了帐篷的河谷里如今什么没有。

    “羌人……哪去了?”

    刘修虽然心里诧异,却不像王稚那么无措,他看了片刻,命令李逸风带两个斥候去打探一下。李逸风领命去了,下到河谷,仔细查探了一番,回报刘修,羌人应该是走了,地上扎帐篷离下的痕迹还在,还可以看到作饭时的灰烬,从有些灰烬堆还有余温来看,应该两个时辰前刚走的。

    刘修估计是天狼接到了斥候的汇报之后才撤走的,只是他觉得有些奇怪,山道难走,就算有敌人也只可能是小股人马,天狼有两万大军在手,只要做好防备就万无一失,又何必撤走?他这一撤,可就是将朱圉山这个有利地形拱手相让了。

    刘修生怕是计,派李逸风再次向前打探,同时让人通知估计还在半路上磨蹭的主力,让他们尽快赶来,抢占朱圉山。

    一个时辰后,李逸风赶了回来,天狼的确是走了,他现在已经快到落mén山了,看样子应该是退回陇西郡,至于回到陇西之后向哪个方向,现在还无法判断,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走得很慌张,一直在急着赶路,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刘修一头雾水,难道羌人之中发生了什么事,天狼才这么仓促的撤退?

    又过了一个时辰,荀攸等人赶到,听了刘修的疑问之后,荀攸突然笑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和将军这支奇兵有关,但是从时间来看,应该和今天早上的天狼星消失有关。”

    刘修莫名其妙,他对璀璨的星空一向很无知。

    荀攸解释了一下,说最近这半个月,井宿中的狼星每天都在rì出前出现在东方的天空,而狼星在羌人的习俗里叫天狼星,羌人向来有以天上的星星为名的习惯,这个天狼应该就是把天狼星当成了自己的星宿。狼星在汉人的习俗里象征着刀兵,如果不在其位,或者颜sè变化,就代表着天下要刀兵四起。

    “真的假的?”刘修对此不太感冒,他可不像这个时代的人那样自以为人类是万物之灵,每个牛人在天上都是一颗星星。不过他知道旁边的这些人,包括荀攸、傅燮这样的人都信,他也不能太特立独行了。

    “很难说。”荀攸忽然有些神秘的把刘修拉到一边,轻声说道:“井宿又称井木犴,是南方朱雀七宿中的第一宿,虽然有象征刀兵,可也有征伐之义。将军的战旗是朱雀,这也许是将军将征讨东方之义。”

    刘修对荀攸说过张角可能会起义的事,不过对这种神秘的象征,他不以为然。“我现在被凉州人缠住,能不能脱身还是两码事呢,就算是张角起事,我也赶不过去。”刘修摇摇头,暗自叹了一口气:“再说了,东方有袁绍、皇甫嵩这些干将,哪里需要我去啊。”

    “不然。”荀攸用力的摇摇头:“将军,朱雀属火,最不宜的便是北方玄武,可是檀石槐都被你灭了,东方木和西方金又有什么了不得的?火克金,将军的凉州之行是势如破竹,聂啸授首,天狼不战而退,便是明证。”

    刘修眨了眨眼睛,这也能扯得上?

    “将军,天狼仓促而退,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将军应该追上去,大破之。如此一来,汉阳太平,羌人破胆,形势对我军非常有利啊。”

    刘修听荀攸说回了正题上,这才严肃起来,他仔细的权衡了一下,又和荀攸、傅燮等人商量了一下,都觉得此时此刻去追击一下是有必要的,如果能一战击溃天狼,对凉州的局势会有很大的影响。

    商量定了之后,刘修随即出发,他带三千亲卫营为前锋,姜叙、傅燮带由汉阳郡兵和各家部曲组成的五千步骑后行。

    三千jīng锐立刻脱离大队,在庞德的引领下向西急追。

    落mén聚,位于渭水南岸,是冀县与豲道县的接壤之处,东接冀县,西接彰县、襄武,南接临洮,北接陇西,四通八达,是个jiāo通要道,也正因为此,群山环抱之中的这片河滩地才成为一个聚。

    天狼跑到落mén聚之后,得到汉军正在追来的消息,又惊又怒,惊的是追来的正是击杀聂啸一万大军的刘修,怒的是刘修欺人太盛,只带了三千人就敢追他两万人,还把他天狼放在眼里吗?这要是传到别的种落的耳朵里,那他天狼以后还怎么hún。

    天狼虽然非常不情愿和刘修打这一仗,可是又不得不打。他下令停止前进,在落mén聚据险而守,要和刘修打一仗。

    不期然之间,拥有两万人马的天狼已经把自己摆在了防守而不是主动进攻的位置上。他这个举措遭到了部下们或明或暗的不满,都觉得他太软弱了,这个时候应该主动攻上去才对嘛,哪有两万人怕三千人的。

    可是天狼被早上那个不祥之兆吓怕了,他生怕自己会像聂啸一样被汉军临阵斩首,宁愿摆出这种没出息的防守阵型和刘修对耗,也不肯主动进攻。不仅如此,他还派人向陇西的参狼羌请求支援,请他们派兵接应,同时派人急报金城的边章、王国,刘修已经赶到凉州,请立刻率领大军前来决战。

    天狼不攻反守,让准备用骑兵突袭天狼的刘修有些措手不及。落mén聚位于河谷的转弯处,地势狭窄,易守难攻,更何况天狼有两万人,而他只有三千骑兵,这追起来是快,可是用骑兵来和羌人在山地争夺是兵家大忌。刘修再急于求胜,也不能干出这样的傻事。

    刘修带着人到阵前观阵,不看还好,一看更是哭笑不得。天狼在两边的山坡上,中间的河谷里,都摆好了防守阵形,看来是死心塌的防守,坚决放弃进攻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名头太响了,也不全是一件好事啊。”

    荀攸摇摇头笑了,“将军,难道你觉得天狼主动与我军决战好?”

    刘修耸耸肩,很无奈。他的目的当然也不是和天狼决战,他只是想打一场追击战,可现在不仅追击战打不成,就连对攻都成了奢望,如果不想打一场攻坚战,那他就只能退回去。

    而他显然没有打攻坚战的实力,虎士的战斗力再强,也不过是五百多人,在两万多有了准备的羌人面前,他们起不了太多的作用。

    “不管怎么说,三千人bī得两万人防守,这足以说明我军的强悍,以后面对羌人的时候,我们便有了足够的信心。”荀攸见刘修有懊丧之sè,温言开解道:“将军能bī得天狼据险而守,本身就已经是一场胜利了,又何必太强求自己。”

    刘修笑笑,看来也只能如此。他随即命令大军在甘谷里扎营,准备等傅燮他们赶到再做商议。

    夜sè很快降临,夜空无月,只有繁星一片,营寨旁的渭水哗哗流响着,安静而祥和。刘修和荀攸坐在河边,点起了篝火,一边取暖一边说着闲话。亲卫们在篝火上架起了一只小釜,烧起了水,有几个亲卫找了一个水流缓一些的地方,钓了几条鱼,煮起了鱼汤。

    渭水是神农氏的发源地,轩辕氏,也就是黄帝起源于姬水,姬水是渭水的一条支流,双方都可以说是起源于渭水的种族,他们互相征伐,经过坂泉之战,最后合并为一族,又在涿鹿击败当时的蚩尤,确立了华夏民族的根基。这些传说在不同的古籍是记载互相不同,也很难说哪一个是绝对正确的,也正因为如此,现在说来解解闷,倒是一个不错的话题。

    两人说着说着,又提到了天狼星,刘修对天文很无知,但是却记得有关天狼星的一首词,那就是苏东坡的《江城子?密州出猎》: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shè虎,看孙郎。

    酒酣xiōng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rì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shè天狼。

    这首词里面有两句最有名,一是最开始那句“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是最后一句“西北望,shè天狼”。其实当时当时苏轼还没到四十岁,称不上老夫,可是这首词透出的豪放却让人心向往之。刘修前世为了报仇,苦心设计,心情之压抑可想而知,每每到快要崩溃之际,就会yín诵苏轼的诗词,用苏轼的那种豁达来开解自己。

    此时此刻,他远要担心远在青徐一带的张角生事,近要解决凉州的羌luàn,偏偏手中要兵没兵,要钱没钱,看起来风光无限,少年富贵,其实处处受制,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自然而然的又yín起了这首词。

    荀攸静静的听着,喝着鱼汤,品咂了片刻,“将军,好曲,虽然俚俗,却颇有气势。不过,将军弱冠之年,自称老夫未免有些暮气了。最后几句好,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shè天狼,可不是正和了我们眼前的状况。”

    刘修苦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木碗:“可惜,只能在嘴里唱唱,天狼躲在那里,我shè不着他。”

    荀攸微微一笑:“将军,明箭易躲,暗箭难防。”

    刘修愣了愣,抬起头看着荀攸,荀攸笑笑,举起木碗向刘修示意了一下:“将军,刺客此时不行,更待何时?”

    刘修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对啊,兵力悬殊,攻坚不利,刺客却可以大行其道。他手下在王稚、许禇这样的技击高手,他本人也是行刺的专家,这月黑风高之夜,正是杀人越货之时啊。如果能一击得手,除去天狼,两万羌人将不战自溃,又将成就一个传奇般的战绩。

    正如他曾经对傅燮说过的,用刺客对付游牧民族,向来是低成本、高回报的jiāo易,原因很简单,越是原始的部落,越是倚重于个人的魅力,只有成熟的政治团体才会更注重集体智慧。公孙述用刺客杀了岑彭和来歙,只能暂时阻一阻汉军的攻势,那是因为汉军整体实力强,不全系于某一人,可是汉军如果要刺杀了羌人头领,那个羌人部落立刻会分崩离析。

    正如檀石槐一死,曾经强大的鲜卑人就被chōu去了脊梁骨一样。

    刘修拿起一根树枝拨nòng着火堆,暗自揣摩着行动成功的可能xìng。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天狼惧我如虎,只怕jǐng卫会非常严密,要想用普通的刺杀法子,很难接近他。”

    “将军所言甚是,因此,我觉得可以明暗两手。”荀攸拿起木勺,又装了一碗鱼汤,慢慢的呷着,不紧不慢的说道:“派人去见天狼,应该能接近他,寻机刺杀之,此其明也。随从中潜藏高手,随使者入营,伺机潜伏在营中,若使者无功,则暗中行刺,此其暗也。”

    刘修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荀攸,面带微笑的荀攸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略一思索,突然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刘修,手一抖,半碗鱼汤泼在篝火上,篝火劈啪作响,他呐呐说道:“将军,你可千万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刘修咧嘴一笑:“这大营里,除了王稚,还有谁比我更适合行刺的?”

    荀攸都快哭出来了,扔了木碗,死死的揪住刘修的袖子:“将军,你身负重任,如何能行此刺客之事。天狼此刻战战兢兢,防备一定很严,就算是行刺成功,将军只怕也能免一死。就算杀了天狼又如何,他能抵得上将军的一根寒máo嘛?”

    刘修笑了笑,缓缓的推开荀攸的手,将他按回原地坐着,捡起地上的木碗,又给荀攸装了一碗鱼汤,塞到他的手里,轻声说道:“多谢公达的厚爱。我自有分寸,不会luàn来的。王稚身负催心咒术,我也有我的办法,制服一个天狼并不是什么难事。万一有什么危险,大不了我们放弃行动,无功而返便是了,又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了,此地山高森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和王稚进了密林,这些羌人能找得到我们?”

    荀攸苦苦相劝,刘修却不肯让步,他能答应荀攸的只是不轻举妄动,如果没有下手的机会便放弃行动,安全撤回。反正等后面的人马也需要一两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天狼的大营里看看,说不定能一击得手。

    荀攸后悔莫及,恨不得chōu自己两个耳光。死几个刺客,对他来说无所谓,可是如果刘修有什么意外,他到时候就是跳进渭水也无法赎罪了。刘修可是荀家看中的人啊,这要是死在天狼的大营里,他以后还怎么去见荀彧?

    “将军,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已经做好了决定。”刘修微微一笑,叫来了王稚。王稚正为暴lù了行踪,导致上次行动失败而后悔呢,一听刘修让他去行刺,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是一听说刘修要亲自去,他也傻了眼,呆了片刻之后,和荀攸一样连连摇头,苦劝刘修不要以身犯险。

    刘修摇摇头,温和而坚决的拒绝了王稚。“王道长,公达,我知道你们是一片好意,可是凉州情势紧急,不得不冒点险。再者,我自有分寸,不会勉为其难。以我的身手,只要靠近天狼十步以内,又有谁能挡得住我?”

    荀攸还是不同意,苦劝不已。

    “更何况,我去见天狼,除了行刺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刘修沉默了片刻:“我一直怀疑羌人叛luàn和张角有关,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见到天狼,我要亲口问问他,如果消息属实,我也好上奏朝廷,请陛下立刻抓捕张角,以免酿成大祸。”

    荀攸见他去意已定,只能长叹一声:“那将军一定要小心行事,安全归来。”

    “放心,你不是说我这次征叛羌是火克金,马到成功吗,既然天意如此,区区天狼又能奈我何?”刘修微微一笑,不再多说,立刻开始换衣裳,并作简单的易容。王稚作为暗箭,独自行动,庞德通晓羌语,作为通译和刘修一起去,其他人一个也不带。

    时间不长,刘修和庞德骑着两匹马,出了营地,直奔天狼的阵地而去。穿过大约两里远的山谷,刘修和庞德来到了落mén聚前,刘修举着使者的旗子在原地等候,庞德上前喊话。

    落mén聚,地如其名,两道像mén框一样的山崖凌空而立,中间只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北面的山崖一直延伸到渭水之中,像一把尖刀,硬生生的切进了渭水。两边的崖上挤满了手持弓箭的羌人,举着火把,好奇的看着崖下的两个汉人。

    听说是使者,负责守护的千夫长不敢怠慢,立刻派人报与天狼。天狼正在后面的大寨里饮酒,听到报告,他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使者?使者是干什么的?”

    千夫长很无语,你说使者是干什么的?他只好解释道:“想必是来和大帅谈判的吧?”

    “谈判?谈什么判?”天狼放下酒碗,挠挠头,想了片刻:“几个人?可有武器?”

    “就两个人,没搜身,不知道有没有短刀之内的,但是他们没带环刀、弓弩之类的武器。”

    狼松了口气,一挥手:“搜他们的身,不准他们带一件武器,哪怕是切ròu的刀也不行。”

    千夫长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天狼想了想,又出帐让人调了五十个亲卫来,把大帐团团围住,自己又穿上了一件重金买来的小铠,在外面再套上一件皮甲,左佩一把刀,右手边放一柄狼牙bāng,这才让使者进帐。

    刘修和庞德被彻底的搜身之后,带到了天狼面前,一看到天狼那副架势,刘修忍不住笑了。天狼一看他笑,顿时满脸通红,只能以怒遮羞,大声喝道:“那汉子,有话说话,笑个鸟?不怕老子砍了你的脑壳,送你到唐述山做个鸟人?”

    刘修听不懂羌语,看了庞德一眼,庞德把天狼的话翻译过来。刘修听了,微微一笑:“敢教大帅得知,我汉人如果死了,是魂上青天,魄归泰山,你把我送到唐述山,我怕语言不通啊。”

    天狼见刘修说话时笑容满面,语气温和,倒也没太在意,可是等庞德翻译完了之后,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用油腻腻的手指着刘修笑道:“那汉子,长得俊俏,说话也有趣。不像那些汉人的官儿,一个比一个凶狠,一个比一个贪婪,就像喂不饱的野狗一样,令人生厌。”

    刘修欠身施礼:“大帅,我们汉人当然也有狡诈之人,正如羌人中也有坏人一样。这并不足怪,只是大帅提高jǐng惕,不要为人所骗便是了。”

    “骗?谁也骗老子,老子便砍了他的脑壳。”天狼见这两个汉人使者一个还是未成年的少年,另一个也不过刚刚成年,长得都tǐng不错,一看就让人喜欢,不像是那些老jiān巨猾之辈,身上又没有带武器,jǐng惕之心便松了些。他挥挥手,旁边的羌nv给他倒上酒,他猛灌了一口,这才抹了抹胡子,大声问道:“你来见老子,又有什么事,有话就赶紧说,老子累了,要困觉。”

    “大帅为人坦dàng,在下佩服。”刘修不动声sè,从容的拱了拱手:“敢问大帅,可知道大贤良师张角否?”

    天狼愣了一下,停住了手中的酒碗:“你也知道大贤良师?”

    刘修微微一笑:“张角创立太平道,蛊huò百姓,被人揭破,刚刚被天子赶出朝堂,这件事天下人都知道,我岂能不知。”刘修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天狼脸上的神sè。他从天狼的眼睛中看出了惊愕,也看出了疑huò,更加肯定他们叛luàn和张角有关,便接着说道:“张角最擅长的便是骗人,他原本是想当官的,méng骗了天子,进入朝堂,做了太守,可惜后来骗术被人揭破,这才狼狈而去。如今他在我大汉境内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再也没有几个人肯信他。可是我想大帅身处西疆,未必能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才斗胆提醒大帅,不要被他骗了。”

    天狼眼珠转了转:“不能吧,我亲眼看到他的一个弟子会法术。他一念咒,我们就会头疼,心慌。”说到这里,天狼下意识的捂住了xiōng口,皱起了眉头,似乎又想起了那人施法时的痛苦。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2章 第一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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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的骗术,哪是什么法术。”刘修不屑一顾的连连摇头,把天狼搞得稀里糊涂,连刘修是汉人使者都忘了,一个劲的追问太平道的事。刘修此刻是大肆诋毁太平道,把张角说得不堪之极,什么骗人妻女,诈人钱财,拐卖孩子,男女乱交,凡是想得到的罪名都往张角的身堆。天狼听得眉毛耸动,将信将疑。

    “大帅要是不信,我也会一点所谓的法术,不妨请大帅比较一下。”刘修顺水推舟的说道。

    “你也会法术?”天狼疑惑的看着刘修。

    “会不会,大帅看看不就知道了。”刘修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架势。他虽然不是道门中人,可是和道门中人交往甚密,卢夫人传教的场景他也不是看过一次两次,装神棍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天狼看了他这架势,倒也不敢怠慢,连忙坐正了,用力的闭紧嘴唇,屏住呼吸,脸sè也有些发白,仿佛刑场似的。刘修看了看四周,伸手取过天狼面前的酒碗,又对旁边的武士说道:“借支羽箭一用。”

    那武士犹豫了,把目光投向天狼。天狼也皱起眉头,生怕刘修用这羽箭做武器,可是一摸自己身的重甲,又坦然了。“给他。”

    武士抽出一支羽箭递给刘修,刘修接在手中,拔掉了箭头,把箭杆拍成筷子长短,在酒碗敲了两下。试了试声。天狼见了,这才松了口气。庞德看在眼中,却有些不解。他们都没有带武器,现在好容易弄到一支箭,怎么还把箭头去了,难道用这一尺长的箭杆杀人?

    刘修也不看他们。闭目细听天狼的心跳,渐渐的把握住了他的节奏,按照卢夫人和王稚他们研究出来的手法,轻轻一敲。

    “笃”的一声,天狼只觉得自己心猛的一跳。眼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他吃了一惊,没等他反应过来,刘修又轻轻的敲了一下,这下子他的心就像被人猛揍了一拳似的。疼得他叫出了声。旁边的武士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扶他,刘修也停了下来,关切的看着他:“大帅,你没事?”

    天狼痛苦的摆摆手:“别敲了,别敲了,老子难受。”

    刘修暗自叫了一声好。他刚才从天狼的心跳声就听出来天狼现在非常紧张,心跳已经过快。想必是当时被张角的那个弟子折磨得不轻,都有后遗症了。正如绷得太紧的弦。只要一点点拨动,就足以让他产生强烈的反应。他两次都敲在那个点,虽然声音并不是很响,但木碗的声音沉闷,只要手法运用得好,比尖啸声伤害更大。

    “张角的人,就是这个法术?”刘修故意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对天狼说。

    “是的,是的,不过他是念咒,不像你这么敲。”天狼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

    “我说了,这只是骗术,不是法术。”刘修扔了木碗和箭杆,整理了一下衣摆,“大帅如果想看真正的法术,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不过,法术不能轻示于人,请大帅斥退左右。”

    天狼疑惑的打量了他片刻,生怕他对自己不利,迟疑着不敢答应。

    “也不用走得太远,让他们出了大帐就行。”刘修摊开双手,微笑地看着天狼:“难道大帅全副武装,还怕我一个赤手空拳的人不成?”

    天狼尴尬的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庞德对刘修的武技很有信心,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看了刘修一眼,便一起退了出去。

    “大帅,请留意。”刘修虽然不会说羌语,但是他的手势却提醒天狼注意,等天狼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他将拇指轻轻的摸了指环。

    帐中突然大放光明,在天狼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片广阔的草原,草原在空中浮动,越来越近,慢慢的,一个穿着短衣的披发羌人出现在天狼面前,他转过头,平静的看着天狼,微微一笑。草原忽然一转,就像天狼转头看一样,面前出现一个披发女子,她慢慢的撩开披在脸的头发,露出一张被割去了鼻子的脸。

    她笑得很温柔,可是那张脸却显得非常狰狞,慈爱和恐惧在这张脸混合在一起。

    天狼突然大叫一声,扑倒在地,连连叩头。外面的武士涌了进来,纷纷抽出武器对准刘修,庞德大惊,冲到刘修面前,张开双臂护住他,大吼道:“将军,快走!”

    刘修脑门顿时全是黑线,这娃勇猛是勇猛,可是经验太缺乏了,没有一点敌后工作的素质。

    “将军?”伏在地的天狼吃了一惊,慢慢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刘修:“你是……刘修?”

    庞德这才发现自己闯祸了,脸sè顿时煞白,一颗颗汗珠从脑门滴了下来。

    事已至此,乱也无益。刘修反而平静下来,他微微一笑:“不错,我正是大汉卫将军刘修。”

    天狼吓了一跳,敏捷的翻身跃起,向后退了一步,顺手摸到了腰间的战刀。那些武士们更是惊骇莫名,不用天狼吩咐,纷纷围了过来,刹那间把刘修围得死死的,刀都快指到了庞德的鼻尖。庞德汗如雨下,面无人sè,却死死的护在刘修面前,不肯退让半步。

    刘修皱了皱眉头,镇静从容的扫了如临大敌的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天狼的脸,天狼双手握刀,但眼中惊sè却非常明显,一看到刘修看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两个亲卫的背后。

    “号称羌人勇士的天狼,原来还怕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刘修轻笑了一声,慢慢拿起天狼掉在地的木碗,向那个软作一团的羌女伸了过去:“烦劳。能帮我倒碗酒吗?”

    那羌女看着他,手脚发颤,哪里还能动分毫。

    庞德最先冷静下来,他迈步前,提起地的酒壶,给刘修斟了一碗酒。刘修浅浅的呷了一口。点头赞了一声:“想不到你们羌人也能酿出这样的美酒来,不错不错。”

    一直盯着他看的天狼也慢慢冷静下来,挥了挥手,示意亲卫们向后退两步。他走到刘修面前,jǐng惕的看着他:“你到老子……我的营地里来干甚?”

    刘修放下酒碗。顿了片刻,这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来救你!”

    庞德立刻翻译了过去。

    “救我?”天狼冷笑一声,一脸的怀疑。

    “是的,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又何必到这里来见你。”刘修慢慢的站了起来。背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一个个面露恐惧的羌人,缓缓转了一圈,这才重新走到天狼面前,轻轻的蹙起眉头:“你知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天狼的眼中闪过疑惑之sè,咕咙了几句什么,那些羌人一听。“哗啦“一下全把头扭了过去,那眼神好象看到了没穿衣服的美女一样。充满了狂喜和不敢相信。

    天狼吓了一跳,又嚅嚅了几句。那些羌人又呼啦一下,扭头看着刘修。刘修不解,庞德凑在他耳边说道:“天狼说你刚才的法术让他看到了羌人的始祖爰剑和无鼻女。”

    刘修点了点头,露出老神在在的微笑,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头,给自己加油。他在此之前也不是什么准备也没有,虽然不如像对付鲜卑人那样写过《东胡志》,但和傅燮闲聊时,也问到了羌人的来历。羌人始祖中的女人是个受过劓刑的奴隶,便是傅燮告诉他的。只可惜傅燮不懂羌语,要不然他让那两个“始祖”吼天狼几句,保证他现在就趴在地求收养。

    庞德不解的看着刘修,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刘修还能笑出来,实在是太神奇了。难怪他年纪轻轻就做到卫将军啊,你看人家这气势,不愧是杀了檀石槐的不世名将啊。

    刘修此刻没心情注意庞德如黄河水般滔滔不绝的崇拜之情,他貌似平静,其实内衣全被汗浸湿了。他也是人,面对这么多把刀,不怕才怪,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何况这可不是菜刀,而且不止一把,是十几把。

    他只是知道怕也没用,所以才撒开了装而已。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刘修不给天狼考虑的时间,单刀直入,目光渐渐的变冷,突然喝了一声:“还不把刀收起来,当老子没脾气,不会杀人?”

    庞德心领神会,同样声sè俱厉的翻译了过去。天狼和众羌人一听,讪讪的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收起了刀。刘修不会杀人?谁信啊。这个年轻的汉人将军可是个杀神,连檀石槐那样的传奇人物都被他砍死了,区区一个天狼算个屁,他们丝毫不怀疑,只要刘修发了火,哪怕手里没刀,也能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人的名,树的影,这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

    天狼喝退了亲卫,扔了武器,跪伏在刘修面前,老老实实的要求再施展一下法术,让他好好瞻仰一下先祖的尊容。他还向刘修请示,能不能让几个亲信一起来拜一拜。

    刘修答应了,天狼大喜,很快叫来了几个一看就知道是部落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诚惶诚恐的拜在刘修面前,再次观看了爰剑夫妇的模样,当那两个人凭空出现在大帐里,慈爱的看着他们时,这些羌人全睁大了眼珠子,让刘修非常担心会有某个眼珠子滚下来。

    等那团光散去,大帐里恢复了平静,羌人们互相看看,嘀咕了几句,然后以天狼为首,同时拜在刘修面前,大声喊着什么。刘修听不懂,把庞德叫了进来,庞德在外面已经听见了,不用刘修吩咐,就抑制不住兴奋的说道:“将军,他们要投降。”

    刘修虽然已经预计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听到这句话,还是差点瘫在地。他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从狂喜中平静下来,前一一扶起天狼他们。软语安慰了几句。他对天狼说,你是天狼星,在我们汉人的心里,你就是井木犴,南方朱雀七宿的第一宿。我的战旗就是朱雀,你天生就是我的部下。我的第一神将啊。

    天狼这时才想起来天狼星的事,胆战心惊的说道:“将军,天狼星不见了。”

    “不是不见了。”刘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天狼遇到了朱雀,当然要归位了。归位了,就不会再出现了。”

    天狼如梦初醒。口称主人,连连叩头,激动得就像是一个人战斗了多年的地下工作者终于又找到了组织一样,恨不得要亲刘修的脚。

    刘修随即对他们许诺,平定凉州之后。我一定为给你们安排一个好的地方。安排好的官员,保证你们再也不会受到欺压,能够幸福而平静的生活,如果受了灾,我会赈济你们,不会让你们忍冻挨饿。

    天狼等人无不欣喜若狂。再次拜谢,拍着胸口允诺一定听从卫将军派遣。再也不听张角那些骗术蛊惑。为了表示诚意,天狼亲自把刘修送出大营。又让人送了几十只牛羊到刘修的营地,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发誓,明天一早就召集所有的部属向刘修投降。

    出了崖门,刘修坐在马背,这才长长的出一口气,夜风一吹,浑身冰凉。他知道天狼等人还在身后看着他,不敢露出任何异样,强作镇定的回头对天狼挥了挥手,然后对庞德说:“令明,我们回去!”

    德兴奋的应了一声,很自觉的举着火把在前面开路。走出大概几百步远,王稚从黑暗中飞跃而出,轻盈的落在庞德的马背,三人一起向大营走去。

    天狼看到了王稚的身影,突然想起了那个斥候的话,惊叫一声:“看,那个会飞的人。”随即又开心的笑道:“原来他是主人的侍从,主人真是天神降临啊,连侍从都这么厉害,聂啸要和他对抗,哪能不死呢。”

    荀攸等人正在焦急的等着刘修归来,他们已经注意到了羌人大营的异样,但是凭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刘修等人被羌人发现了。等刘修他们回到大营,把情况一说,所有人都又惊又喜,不约而同的拜倒在地,齐呼“将军威武”。

    刘修心情不错,一个急中生智,居然得到了比刺杀天狼更好的结果,这让他非常满意。天狼投降,他凭空可以得到两万羌兵,就算把那些老弱去掉,五千jīng锐总应该有的。而且羌人笃信鬼神,天狼见过他的“法术”之后,要远比因利益而归附的人更忠诚,将来在凉州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历来平定羌乱最大的问题不是击败,而是无法保持胜果,羌人一旦打败了,就散入山谷之间,汉军不能久驻,他们一撤,羌人又回来了。汉军来回折腾,活生生的被拖死了。

    以羌治羌,也许才是最合适的办法。天狼的归附,让刘修突然有了新的主意,对尽快的平定凉州羌乱增添了信心。

    第二天,天狼守约的来到刘修的大营,向刘修献了礼物,正式投降。刘修随即对他所部的两万羌兵进行整顿,把那些老弱和身体不够强壮的男子全部剔除,最后只挑出三千五百多人。

    “你这实力不怎么样啊。”刘修开玩笑的对天狼说:“怪不得一看我就跑。”

    天狼此刻已经换了汉人的服饰,有些不太习惯,不时的扭一扭身子。听了刘修的话,他笑道:“主人有所不知,我这实力已经是很厉害的了,除了钟羌之外,大概只有参狼羌比我强大,他们大概有五六千兵,如果按照大人这种挑法,他可能还没有我的人多呢。”

    他叹了一口气,又说道:“羌人乱了三四十年,又是天灾,又是**,你们汉人损失不小,可是哪有我们羌人损失大。特别是主人的先生……”说到段颎的名字,天狼明显的打了个寒颤:“他前前后后杀掉我们两三万人,抓走了近十万人,牲畜几百万头,我们被他打惨啦。”

    刘修大略知道这些,他从不同渠道了解过段颎的战功,但是大多数人最称道的还是他平东羌,也就是原来在北地、安定一带的先零羌,前后百八十战。斩首三万八千余,耗军费四十四亿,而军士战死不过四百余人,堪称奇迹。他之前破灭西羌的战功被平东羌掩盖了,可是对于天狼这样的人来说,被段颎一直追到赐支河首的那段经历才是刻骨铭心的。

    刘修把这三千多人编为羌军第一营。号天狼,以天狼为校尉,随从征讨,剩下的老弱安置在shè虎谷一带,由汉阳郡看护。刘修特地关照范津。这是第一批归降的羌人,你一定要好生照料,千万不能欺负他们,要是逼反了他们,以后再招降羌人就没人信了。如果有本地人想从里面捞点好处。不要手软。给我杀,杀一儆百,绝不留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特地当着姜叙的面,姜叙的脸sè有些难堪,可是也没说什么。等交待完了之后。刘修让荀攸去找姜叙。见到荀攸,姜叙大概也知道他的来意。强笑了一声:“不知荀军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这一仗能够大获成功,姜君功不可没。卫将军赏罚分明,不会忘了姜君的。”

    姜叙讪讪的干笑了两声。

    “姜君对卫将军熟悉吗?”荀攸故意用闲聊的口气和姜叙说话,以免引起他的抵触。

    “闻说卫将军在并州战功赫赫,一向景仰,这次能随将军出战,实是在叙之荣幸。”姜叙想到刘修仅凭三千人马逼降两万羌人,而且兵不血刃的战绩,倒也心悦诚服。“将军用兵如神,信手拈来,鬼神难明,不愧是段公弟子,我等望尘莫及。”

    “姜君只知道将军用兵高明,却不知道将军最得意的手段不是用兵。”荀攸拱着手,笑盈盈的说道。姜叙吃了一惊,紧张的看着荀攸,最厉害的不是用兵,难道是杀自己人?荀攸将他的紧张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将军最得意的手段,是藏富于民。姜君可知并州的新政乎?”

    姜叙摇了摇头:“略有耳闻,却知之不详,敢请荀军师点拨。”

    荀攸便大致解说了一下刘修在并州的新政,大意无非是刘修和张角不同,他不是铲除豪强,而是与大家一起发展,追求长远利益,也不损害大家的现实利益。他和并州豪强能和平共处,关中已经在推行新政,到了凉州,当然也会这么干。只是将军反感那些为富不仁,没有节制的压迫百姓的人,他认为这样的人只顾自己的眼前利益,不顾大家的长远利益,是害群之马,对于这样的人,将军是绝不会手软的,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

    姜叙明白了,连忙拱手向荀攸保证,我们姜家一定支持卫将军,不会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来。荀攸哈哈一笑,“久闻天水旧有四姓,姜阎任赵,姜家举足轻重啊,你们支持将军,将军不会忘了你们的。”

    两人相视而笑。

    ……

    边章匆匆的走进了太守府,气喘吁吁的看着眉头紧锁的王国:“这么急着叫我来,出了什么事?”

    王国指了指案的军报,示意边章自已看,边章一看王国这神情,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王国向来以有城府著称,喜怒不形于sè,可是今天他的表现却明显有些失常。他打开军报,只扫了一眼,顿时愣住了:“聂啸战死,天狼投降?”

    王国抽了抽嘴角,也觉得嘴里发苦。前一天刚收到天狼的求援时,他还觉得好笑,觉得天狼徒有其名,两万人被三千人追着打,居然还有脸求援。可是第三天他收到了陇西郡参狼羌送来的急报,说天狼投降了刘修,现在和刘修一起向狄道进发,他这才慌了神。

    天狼投降了?两万人没挡住三千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投降了?这算是怎么个意思,刘修难道是天神下凡,比他先生段颎还厉害,三千人就能横扫凉州?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认军报无疑,又怀疑参狼羌是被吓傻了,亲自命人去探,这才知道事情果然严重,刘修已经赶到榆中,正在向允吾急行军。而陇西的参狼羌居然避而不战,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刘修通过他们的地盘。

    这比打了败仗还让王国心惊肉跳,打了败仗,只是实力不济,只要有更多的人马,就可以扳回来,可是如果从心理就怕了刘修,那不管有多少人,都不可能取得胜利。

    打仗,最要紧的就是士气,如果胆都被吓破了,还有什么士气可言。

    “这可怎么办?”边章看完之后,脸sè煞白,眼神惶急。

    “刘修来势汹汹,我们不能不小心应付。”王国站了起来,在堂来回转着圈子,“如果不战而走,羌人倒无所谓,他们反正流浪惯了,可是我们怎么办?”他转过头看着边章:“王家、边家,从此就要在凉州消失了。”

    边章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光和四年的chūn天特别的冷。未完待续。。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3章 麴义

    王国看着边章,心中不期然有的些不屑,边章说起来也是凉州名士,金城大豪,可是空有贤名,却无实际的才能,一遇到事就乱了阵脚,不堪重用。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王国真想抛开他。

    “子文,你怎么了?”

    边章一惊,强笑了一声:“先生以为将如何应付?”

    王国又看了他一眼,继续慢慢的转圈子,语气平和的说道:“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劫我等起兵,是想借助我们的名声和威望,如今刘修突如其来,羌人两战皆负,竟然让刘修突到金城,羌人只怕已破了胆,如果我们不能挡住刘修,大事必败。”

    边章有些不耐烦,心道这情况我也知道,还用你说?现在要紧的是如何挡住刘修。

    王国仿佛猜到了边章的想法,在廊下站定,看着院中的一株腊梅,出神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来得好,我正担心抓不住他,他倒赶来了,这才叫心想事成。”

    边章一愣,转到王国面前,看着他脸的笑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

    王国看着边章,哈哈大笑,他拉着边章走到堂,指着案的地图,“你看,凉州广大,关中四塞,我们虽然大军十多万,可是要攻进关中去谈何容易?且不说羌人不善于攻坚,纪律又差,一遇到挫折便容易四散奔逃。就说这一千多里路就让人生畏,只怕羌人走不到一半,就会心生退意。我们又如何能打进关中去,生擒了刘修?”

    边章眨眨眼睛,有些明白了。要打进关中。生擒刘修不易,可是现在刘修主动送门来了,而且只有不到万人,他们却可以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以逸待劳。擒住刘修,就算关中不是唾手可得。可对于官军来说也是一个重大挫折,正如当年先零羌在shè姑山斩杀了车骑将军马贤一样,如果能击败甚至斩杀近几年风头最盛的刘修,恐怕几年内都不会有人敢再来凉州平叛。

    边章忽然王国的脸不是那么可憎了,而刘修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的确。在连续战胜之后,刘修以不到一万的兵力匆匆忙忙的赶到金城来,显然不是一个谨慎的举动,让人觉得他是不是在初胜之后有些轻敌了。

    年轻人,到底还是年轻人。不够稳重啊。

    王国将边章眼中的神sè看在眼里。淡淡一笑,又接着说道:“可是刘修也不是寻常之辈,从他在北疆的战绩来看,他善于捕捉战机,不动则已,一动则如迅雷。一击而中,然后又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飘然远去。这样的对手是非常棘手的。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否则的话。很可能重蹈聂啸覆辙。”

    “先生的意思是说,刘修来得虽快,却未必鲁莽?”

    王国摇摇头,“我说过,如果掉以轻心,我们就危险了。”

    边章不明白,却又不想轻易的去问王国,让王国显得自己很愚蠢似的。他沉吟片刻,“这么说,他这么急着赶到金城来,有他不得不来的原因?”

    王国颌首,笑而不语。边章见他这副考问学生的神sè,颇为不悦,可是又不能当面反驳,只好接着说道:“先生是说韩家?”

    “有可能,但不排除他只是在做做样子。”王国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到现在也没能攻下韩家和麴家的坞堡,不是我们攻不下,只是我们不想强攻,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刘修赶到金城来,又何尝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能击败我们,他自然是韩家的大恩人,以后韩遂还不唯他马首是瞻?如果不能击败我们,他也尽了力,万一我们一时失手伤了韩家人,那韩遂无论如何也要和我们拼命了。”

    边章附和的点头道:“是啊,对韩家又不能杀,又不能放,这分寸真的很难掌握。”

    “不错,可是麴家就不一样了,我们没有必要对他太过忌惮。算起来,我们已经给了他们半个多月的时间,如今刘修快到了,如果不拿下麴家,我们难免会难以兼顾。”王国沉下了脸,“子文,你到麴家去一趟,最后给他们一个jǐng告,如果麴英那竖子还不俯首听命,休怪我们不顾乡梓之谊,拿他麴家来做个例子。”

    边章眉头一耸,刚要说话,王国冰冷的眼神闪了过来,“子文,我这是看在麴英平时和我们处得不错的情面才让你去,否则的话,只要我一声令下,北宫伯玉拿不下麴家小小的坞堡吗?到了那时候,只怕麴家鸡犬不留,殊为可惜啊。”

    边章吃了一惊,知道王国是真的要对麴家下手了,一想到麴家老少百口会被羌人杀得干干净净,他不敢再说什么,连忙点头答应了。

    边章出了府,站在门口想了想,又折了回去,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来到关押阎忠的小院。阎忠还在看那本《潜夫论》,听到脚步声,他的眼皮抬了一下,见是边章,便笑了起来:“子文,来做我的佐了?”

    边章强笑了一声,自顾自的坐在阎忠的对面,拿起案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又喝了一杯,这才笑道:“先生这么有信心,焉知不是我来请你做佐的?”

    “嘿嘿,就凭你们几个能打败卫将军?”阎忠悠然自得的翻着,漫不经心的说道:“卫将军快到金城了?”

    边章一愣,脸的笑容僵了僵,过了才挤出一丝苦笑:“先生明察秋毫,言无不中。”

    阎忠的目光掠过页,瞟了边章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他轻轻的把放在案,双手交叉握在腹前,沉默了片刻,这才轻声说道:“子文,这时回头还不算晚。”

    边章摇摇头,笑了起来。“先生,现在胜负未定。你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刘修虽然到了金城,可是他只有数千人马,其中还有近一半是投降的羌人。你知道金城有多少羌人?”边章戏谑的看着阎忠,伸出一只手晃了晃:“金城有五万,陇西两万,一共七万人。是刘修的十倍。”

    阎忠也笑了。“羊再多,也伤不了虎,只会成为虎的口中食。”

    “羌人是放羊的不假,可是羌人不是羊。”边章换了个姿势,抱腿而坐。显得非常从容。“汉羌交战多年,最终胜利的还是羌人。”

    “羌人?”阎忠嘴角一歪,“你忘了段纪明?有哪个羌人听到段纪明的名字不打哆嗦?”

    边章沉默。

    “卫将军是段纪明的弟子,而依我看,他在段纪明的狠辣之外。更多几分yīn险。”阎忠哂笑着。重新拿起,看了两行,又停了下来,扫了边章一眼:“你觉得我阎忠是个随便什么人都看得的人?”说完,再也不看边章一眼。

    边章继续沉默,坐了片刻。他起身离开。出了太守府之后,他坐马车。出了允吾城,一路向西。

    麴家先祖叫鞠谭。原本是平原人,西汉哀帝时做过尚令,被一件谋反案牵连而削职为民,鞠谭生怕被继续追究,不敢回老家平原,就一路向西逃到了湟中,在这里定居下来,并改姓麴。因为是避祸,鞠谭当时不敢在城里安家,就住在西平亭附近。麴家原本就有家传的学问,如今又紧临羌人,不懂武艺是生存不下去的,自然形成了文武兼备的家风。

    文武双全,特别是识文断字并且称得有学问,麴家就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金城四姓,韩遂、边章是名声在外,王国也是一方大豪,但实力最强的却是麴家。经过两百年的积累,麴家如今已经拥有一座坚固的堡垒,私兵两千多人,是名副其实的豪强。

    边章来到麴家坞堡前。麴家已经被羌人围得水泄不通,多rì交战,墙壁处处血污,凌乱的羽箭像是丛生的杂草,墙脚的泥土已经被血染成了黑sè,一股股恶臭味让人闻之yù呕。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听说边章来了,都赶了过来。北宫伯玉是湟中羌的头领,手下有近万人,可是面对麴家的坞堡,他并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攻城多rì无果,反倒损失了不少人手。刚刚又得知刘修击杀了聂啸,逼降了天狼,正在往金城赶的消息,神情中都有些紧张,此刻焦急的看着边章,等着他传达最新的消息。

    “先生让我和麴家通个话,最后给他们一次机会。”边章说。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他们原本想打下麴家,让王国和边章这样的汉人名士看看他们的实力,可是几天的战斗让他们知道了麴家这块硬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吃不着肉倒也罢了,说不定还得崩掉几颗牙。

    “麴家至少有两千部曲,没有两万人,我们拿不下。”李文侯急急的说道。

    “我会让钟羌来帮忙。”边章背着手,打量了一下血迹斑斑的城墙,又看了看那些损坏的云梯,皱了皱眉:“你们就是这么攻城的?”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汗颜,他们习惯了抢劫,来去如风,有几个擅长攻城啊,就连用云梯都是从汉人那里学来的。

    “抓紧时间,筑几个高台,从高台攻击城墙。”边章也不和他们废话,简洁明暸的说了几种攻城的办法,让北宫伯玉立刻去准备,然后在两个举着盾牌的战士保护下来到了坞前,让人喊话,请麴家家主麴英出来说话。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从坞露出了头,瞥了一眼边章,懒洋洋的说道:“边子文,你总算露面啦。别找我大兄啦,他没心情见故人,你有什么话就跟我麴义说。”

    边章一见是麴义,暗自叫苦。可是事已至此,大众广庭之下,他也不能弱了士气。他咳嗽一声,大声说道:“云天,你我相交多年,就这么跟我说话的,也不请我进堡喝杯酒,润润嗓子细谈?”

    麴义伏在墙垛,搓着手的血泥,笑了起来:“你想进来吗?你要想进来,我现在就开门。酒多的是。只怕你不敢喝。”

    边章很无奈,他还真不敢进去。他看看旁边,不接麴义的话头,自顾自的说道:“云天,我今天来,其实也没有什么话。大汉火德已衰。行将就木,没法救啦。天下大乱将起,我们虽是汉人,可在那些人眼里,我们其实也是羌人。平时也没少受他们欺负。羌人起事,没忘了我们几家,也算是看得起我们。云天你善于用兵,如果能加入我们,将来封侯拜将也是很自然的事。又何必在这里死撑?你就算是想为汉家尽忠。他们可想不起来金城有你这么一个人。”

    麴义笑容可掬的看着边章,等他说完了,他拍拍墙头,淡淡的说道:“我可不是想为什么汉家尽忠,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些人成不了事。造反可是杀头的大罪,羌人反正无所谓。他们造反是家常便饭,大不了躲得远些便是了。我们可不行。这家业可跑不掉啊,所以要三思而后行。”

    “云天。我边家和王家都反了,阎公孝先生也反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有家业,莫非我们就没有家业吗?”

    “阎公孝先生?”麴义哈哈一笑:“你去请阎公孝先生来,只要他说一句话,我马就开门请你们进来喝酒。”

    边章哑口无言,只能强笑道:“你不信我?”

    “我信你才怪。”麴家直起腰,大声骂道:“边文才,你真是瞎了眼,枉为西州名士,北宫伯玉、李文侯是什么货sè,他们造反,你也跟着凑热闹。自家没见识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脸跑到我麴家门前胡言乱语,陷我麴家于不义。要不是看在往rì的情份,我现在就一箭结果了你。快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张脸,否则见一次骂一次。”

    边章臊得满脸通红,仓惶而退。他对北宫伯玉说,你们先准备,我立刻去找钟羌和大贤良师的弟子,请他们来支援你,到时候一定拿下麴家,扫清身后危险。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大喜,连忙应了。边章登车而去。

    麴义站在城墙,看着边章远去的身影,脸sè沉重。麴英从墙后面转了过来,隐在女墙后面,扫了一眼外面的羌人,担心的说道:“云天,这下子老边要动真的了。”

    “兄长,我也是这么觉得。”麴义转过身,和麴英并肩向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觉得援军可能已经快到金城了。”

    “援军?”麴英眉头一挑,略作思索,又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护羌校尉和凉州刺史的人马都被调到安定去了,虽说他们战败的消息未必准确,可是要想解决安定的羌人,再返回来,也没这么快。你要知道,他们的部下大多也是羌人,这时候未必愿意给朝廷卖命。”

    “还有关中的刘将军。”

    “刘修?那个佞臣哪能指望得。”麴英头摇得更快了,“就算他有点能力,可是没兵,他能怎么办?你还看不出来吗,他这是因为搅了张角的事,被天子贬到关中来了。”

    麴义叹了一声,麴英说的这些情况他也清楚,可是要让他向羌人低头,和他们一起造反,他还真是不甘心。兄弟俩下了城,回到大院,麴义停住了脚步:“大兄,我们不能这么困在这里,应该派几个人出城打探一下消息。”

    麴英想了想,点头同意。麴家这一辈人中,就以麴义最能干,虽然脾气火爆了些,但看人看事的眼光都是很准的。

    麴义安排了一下,下半夜,几个亲信被用绳子系下了城,悄悄的穿过羌人的营地,向四面八方奔去。

    ……

    刘修在榆中停了下来,召集众将议事。

    自从天狼投降他之后,羌人士气大坠,这一路走来,羌人远远的就避开了,几乎是如入无人之境。但刘修并不觉得开心,羌人避开,只是一时气馁,并没有损失什么,一旦有人把士气重新纠合起来,那就是一场恶战。

    与决战相比,刘修更希望一路攻击前进,这种方式更适合对付羌人这种战斗力不强但人数众多的敌人。段颎平羌乱就是一路追着打,以汉军的战斗力去碾碎羌人一次又一次的反抗,不断的积小胜为大胜,这也是他能够血战两年,斩首过三万。却只损失四百多人的原因。

    因为基本都是击溃战。

    击溃战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对方没有信心死战,而一旦对方的兵力多到一定地步,具有压倒xìng的优势,那就很可能演化为攻坚战,这种战斗一不小心就会翻盘。段颎在逢义山时就遇到过一次这种情况。一万多步骑被六万多羌人围围攻住,连战数rì无法突围,汉军士气大落,险些崩溃,最后段颎只得诈称有援军。激起将士们的勇气,这才杀出重围。

    现在羌人避开他,不给他各个击破的机会,而危险就像是被压缩的弹簧,迟早会反弹。

    榆中。离金城不足百里。骑兵一个时辰就可以赶到,羌人虽然不全是骑兵,但是近十万的羌人至少有三万的骑兵,而三万骑兵足可以缠住他。

    刘修不能不慎重。他一路直奔金城,就是想来解韩家之围,但他不想因此落入羌人的包围圈。他派出斥候打探。很快得知,金城有三万多羌人。几乎全是钟羌,领头的便是钟羌首领钟滇。三万人全是钟羌主力。得知刘修将到的消息,钟滇留下一小部分人监视韩家,其他人都聚拢在一起,做好了与刘修决战的准备。

    钟滇非常小心,他没有轻易的与刘修交锋,他先立足于守,是因为他守得起,等的时间越长,得到消息赶来的羌人越多,他的优势就越明显。而刘修却没有这样的便利条件,他急行军至此,连个补充给养的地方都没有,多等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险。

    这就是羌人与鲜卑人的区别。自从檀石槐横空出世,鲜卑人在与汉人的交锋中一直处于风,经常是鲜卑人攻,汉人守,一旦遇到强硬的对手,鲜卑人首先考虑的不是退走,而是击败他。羌人刚不同,近四十年的遭遇让他们清楚自己与汉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他们往往先考虑逃跑,然后再考虑战斗。没有明显的优势,他们宁可不战,反正逃跑对他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事情就这么奇怪,强悍的鲜卑人败了,而擅长逃跑的羌人却还在坚持。

    刘修非常着急,钟羌给他布下了一个陷阱等他跳,他如果不跳,那不仅韩家危险,而他也徒劳无功,无法得到给养,他很难坚持多久,只能空着手退回汉阳郡。一旦他退回去了,羌人的士气就会恢复,金城人对他也会失望,比他不到金城来还要麻烦几分。

    “怎么办?”刘修问荀攸、傅燮道。

    荀攸等人沉思不语,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要面对三万钟羌主力,不是不能打,但损失肯定会非常大。不打也不行,拖的时间越长,对已方越不利。

    “金城是个陷阱,不能打。”傅燮第一个开了口,他指了指金城附近的几个县:“钟羌背后还有允吾一带的羌人支持,他们可进可退,我们就算打赢了,也很难全歼他们,最后会演变成追击战。可是我军随身只带了十五天的粮草,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刘修点了点头,他也知道现在要掌握主动,可是突破口在哪里,这是最迫切的问题。

    荀攸一直在闭目沉思,他想了好久,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天狼:“钟羌的老巢在哪里?”

    天狼听了庞德的翻译之后,伸手在地图一指,正是大小榆谷所在地。那片谷地是黄河源头,水草丰美,一向是羌人活动最多的地方。汉人虽然多次征讨,但总是来了又走,羌人始终控制着这片地方。

    “我们去大小榆谷。”荀攸挪了挪身子,轻声说道:“钟羌倾巢而动,留守兵力必然不足,我们打到他们老巢去,既可以补充给养,又逼着他们跟着我们的步子走。”

    “金城怎么办?”

    “钟羌听说我们去捣他的老巢,还能围着金城不放?”荀攸说,“羌人已经围了金城半个月,要攻早就攻下来了。他们是顾念着韩遂,怕逼得韩遂与他们拼命,所以留着韩家,给韩遂一个念想。”荀攸看了刘修一眼,无声的笑了:“将军,你是关心则乱。”

    刘修眼珠一转,也笑了。“公达言之有理,我的确是有些偏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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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4章 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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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羌作为一个部落,起源于百年前的钟存,钟羌原本居于大小榆谷以南,西倾山以北,很少进入塞内,也就很少与汉人发生冲突。羌乱之后,原本羌人中最强大的先零羌、烧当羌先后被汉人屠戮,剩余的小部落无法与汉人对抗,只得依附于钟羌,钟羌这才异军突起,成为数以百计的羌人部落中最强悍的一个。

    钟滇因此野心勃勃。

    钟滇是钟存的孙子,他的母亲来自滇部,滇部曾经与烧当羌联姻,强盛一时,至今开花散叶,枝脉无数。这些人现在大多都聚集到钟滇的帐下,成为他的支持者。

    正因为有了这些支持者,钟羌面对威名显赫的刘修才不那么怯场,他只是谨慎。他集结了身边所有的人马,摆出防守的架势,同时命令在陇西郡和武威郡活动的各部落向他集结,并派人送信给王国和韩遂,你们立刻解决麴家,然后赶来支援,我们就用韩家作诱饵,在金城剿杀刘修。

    王国给他回信,我们正在全力攻击麴家,实在抽不出人手,金城周围现在能调集七八万的羌人,而刘修最多只有七八千,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擒杀刘修,不差我们这万把人。这次大功就让给你,听说刘修的人马装备是所有汉军中最好的,你打败他,战利品都是你的,我们一个也不要。

    钟滇大怒。却又不以为然,十比一的兵力优势,足以让他击败刘修,既然王国他们愿意把这个功劳让他独吞。他也没必要不好意思。

    三天后,陇西和武威的人马赶到,分别护住了钟滇的左右翼,钟滇信心大增,带领大军向刘修挑战,结果斥候回报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刘修不见了。

    钟滇莫名其妙,什么叫不见了?

    斥候说,刘修的大军不在榆中。听当地放牧的羌人说,大约两天前,他向南去了。

    钟滇立刻把陇西郡的钟吾叫来问话,你有没有看到刘修的行踪。

    钟吾是钟滇的异母弟。他的母亲来自吾部落,同样与烧当羌有着深厚的血缘,钟吾因此也是钟羌里比较有实力的一个。羌人兄弟之间没什么感情,特别是异母兄弟,他们的父亲还没死的时候。大家还是一家人,父亲一死,兄弟之就会四分五裂,各依其母族为号。自立一种。钟滇要想继续统领钟羌,保持钟羌的强大。就特别要小心钟吾这样的兄弟。

    当然了,钟吾也会防着他。一听钟滇的责问,钟吾立刻说,不可能,我没看到他。刘修从榆中出发,向南要经过狄道,我就是从狄道过来的,如果迎头撞,怎么可能一点影子也看不到。再说了,他要救韩家,要平定金城郡,应该向西去才对,怎么可能向南?

    钟滇不信,他觉得钟吾不老实,就是你一箭不发,放刘修通过陇西的,谁知道你和刘修有没有什么勾结。他又派人私下问了几个钟吾的部下,结果消息属实,的确没看到刘修的影子。

    这下子钟滇不解了,南面没有,西部没有,北面也没有,难道刘修向东逃了?他立刻派出斥候四面打探,结果发现,在洮水入河的地方,发现了大量的马蹄印,他们还拾到了一只汉军的酒壶。各种迹象表明,刘修穿过钟滇和钟吾之间的空隙,向西南方向去了。

    钟滇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羌人以放牧和狩shè为主,但是放牧和狩shè所得有限,收成好的时候也仅能保持温饱,一个部落要强大,就要有能种地的河谷,大河游不缺水,缺的是好谷地,只要找到一块好谷地,chūn天撒下种子,秋天就能收获。能抢到一块好谷地,部落就能强大,而失去一块好谷地,一个强大的部落就可能从此衰落。

    大小榆谷历来是河首一带最好的谷地,烧当羌、先零羌、迷唐羌先后强盛,都是因为占据了大小榆谷。钟羌现在部落众多,没人敢和他抢,所以钟羌就把大小榆谷当成了冬场,所有的妇孺老弱和部落里的财产都安放在榆谷,包括钟羌他们的父母在内。

    刘修往西南方向去了,最大的可能就是榆谷,就算他有可能不是去榆谷,钟滇也不敢冒险,一旦被刘修打劫了榆谷,很可能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钟滇不敢怠慢,立刻引jīng锐骑兵狂追。钟吾听说之后,也吃了一惊,没有任何犹豫,也带着部下五千jīng骑和钟滇一起去追刘修。一路追,钟滇一路怕,刘修全是骑兵,又提前走了两天,自己能不能赶得的确是个大问题。他越想越怕,连忙派快马向王国求援,请你立刻拦住刘修,要不然我们就麻烦了。

    王国此刻正在攻击麴家,离大小榆谷倒是比较近,接到钟滇的请求后,他立刻和北宫伯玉等人出发,赶往榆谷,拦截刘修。

    刘修此刻也非常头疼,他的亲卫骑骑的都是草原的马,这些马耐力好,力量也足,在草原奔跑起来非常顺畅,可是到了这到处是山的地方就不适应了,渐渐的跟不天狼所部的羌军,而层层叠叠的山却像是永远看不到头,一个又一个的山谷,转得那些习惯了一望无际的草原的匈奴人晕头转向,两天奔下来,那种锐气就消耗一尽,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伏在马背,集中所有的jīng神与脚下的路斗争。

    “还有多远?”刘修勒住了缰绳,问天狼道。所有的人中,天狼和他的部下此刻最jīng神。

    “至少还有一大半路。”天狼指了指右前方的一座高峰:“那就是唐述山,里面有很多鸟人。”

    “什么鸟人?”

    天狼摘下头盔,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就是那些呆在山洞里的人,也不见他们放羊,也不见他们种地,好象不吃不喝似的。在山里飞来飞去,和鸟一样。”

    刘修很无语,心道这哪里鬼山,简直是神山嘛。他看了看前后的将士们,见从来不把骑马当苦差事的匈奴人已经开始晃了,只得下令暂时休整一下,吃点东西。一听到休息的命令,匈奴人立刻从马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不肯动了。

    于扶罗蹒跚着走了过来,不满的瞪了天狼一眼,大声说道:“你不会带错路了,怎么转来转去。好象还是这座山?”

    天狼呲牙一乐:“你们草原的汉子,不懂山里的情况,望山跑死马,不知道吗?这么高的山,你能飞过去吗?你又不是那些会飞的鸟人。不能飞过去。就只能绕过去,你在图看没多远,可是要绕来绕去,当然远了。”

    刘修身边的荀攸脸一红。举起水壶喝水,同时用袖子挡住了脸。他当然知道山路和地图画的差距甚远。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会差这么多,骑兵在平地跑一天。一百里甚至一百五十里是轻轻松松的,可是到了这里,两天才走了一百里不到,还把战士们累得不轻。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至少还要五天才能到达目的地,他们比钟羌提前了两天出发,不知道能不能抢在他们之前赶到榆谷。

    刘修问到了这个问题。“如果钟羌现在出发,全部是骑兵,他们会不会在到达榆谷前追我们?”

    天狼眨了眨眼睛,“有可能。钟羌的部落里有很多人原来是烧当羌或者先零羌的,他们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可能会知道一些我们不太清楚的路。冬天水浅,有一些河会干涸,也能通行,但我不太清楚。如果他们抄近路,就可能抢到我们前面去。”

    刘修头疼了,他们都没有山地战的经历,这次奇袭对难度的估计严重不足。他仰着头,看着道旁高耸的山崖,看着远处的唐述山,脑子里浮想出这一带的地图,忽然一个地名冒了出来。他忽然坐了起来,对庞德招了招手:“快把地图拿来。”

    庞德很jīng神,一点也看不出累的样子,一听到刘修的命令,立刻从马鞍取下了牛皮地图,铺在刘修的面前,顺手递过了刘修的酒壶。他知道刘修在看地图的时候有喝酒的习惯,喝酒不是目的,他只是要借酒来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

    刘修一手拿着酒壶,一手在地图慢慢的滑动着,很快找到了唐述山的位置,他的手指停在唐述山不动,目光却在周边逡巡起来,很快发现了破羌和安夷两座城。

    “从这里到破羌,有没有路,有多远?”

    天狼连连点头:“有,从前面不远的地方向北,翻过一座叫六谷的小山,沿着六谷水,向前走不到五十里,就能到破羌。”他犹豫了一下,“不过那路很难走,除了山里放羊的,从来没有走过那条路。其实……就没有路。”

    “五十里,再难走,也比四五百里路好走。”刘修笑了笑,看看荀攸,询问他的意思。傅燮也围了过来,又问了天狼几句,也同意刘修换道的建议,只是这个意见原本是荀攸提出来的,现在当然也应该由荀攸首先否决掉。

    荀攸倒是很干脆,没有一点犹豫的说道:“去破羌好。钟羌一定以为我们去了榆谷,不会想到我们会去破羌,我们可以轻松的横扫金城郡。”

    刘修笑了笑,又思索了片刻:“这样,天狼他们习惯走这种山路,如果没有我们,他们应该能比钟羌更快一些,抢先到达榆谷。我们向北走,去破羌,只要出了山,我们这三千人也足以搅得金城大乱。”

    傅燮赞了一声:“将军这个兵分得好,羌人能发挥适应山路的优势,我们能发挥平地快速行动的能力,各展所长,一定让王国他们想不到。”

    天狼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瞪着眼睛,谁说话就看谁。

    刘修和荀攸、傅燮又商量了一下细节,决定分兵,傅燮和天狼一起行动,带天狼营继续向榆谷进发,如果能在钟羌前面到达榆谷。那就不要客气,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天狼营虽然只有三千多人,可是这些是烧何种的jīng锐,再加又补充了一些汉军的装备。战斗力不仅不比两万人一起行动差,反而更强了几分。有傅燮从旁辅助,更是如虎添翼。

    “攻占大小榆谷,战利品你拿七成,剩下的三成是我的辛苦费。”刘修竖起手指对天狼说。

    天狼见刘修竖起手指,就知道是分战利品,但他以为是自己得三成,其他的给刘修。一听庞德的翻译,他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七成?”

    “对,你七成。我三成。”刘修竖起三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做出一个七的手式,指了指天狼的胸口。这次不用庞德翻译,天狼就明白了。他狂喜的连连点头。胸口拍得咚咚响:“主人你放心,我一定把钟良的几个老婆全部抢来给你。”

    刘修哭笑不得,心道我要钟良的老婆干什么,钟良的儿子钟滇都四十多了。他老婆还还是老婆一个。

    “主人,你不知道。我们羌人把母亲看得很尊贵的。”天狼用袖子擦了擦口水,嘴角兴奋得直抽抽。“劫了他老母。他就是不肯投降,也要花重金来赎。多了不敢说,至少要和他老母一样重。要是少一点,我就割他老母一块同样重的肉。”

    刘修一愣,还有这习俗?他看看傅燮,傅燮点点头,肯定了天狼的说法。刘修大笑,拍着天狼的肩膀说:“那好,就拜托你了,这是天狼营的第一战,不要给老子丢脸。”

    “那必须的。”天狼拍着胸脯,“我是主人帐下第一神将,怎么能丢主人的脸。”

    众人见天狼那副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一向不把天狼看在眼里的关羽都忍俊不禁的直摇头。天狼也不管他们笑什么,把自己的几个千夫长叫到面前,传达了刘修的命令,那些人一听可以分到钟羌的七成战利品,顿时眼睛红得像兔爷,一个个兴奋得嗷嗷直叫,jīng神百倍。时间不长,天狼营像一群饿狼,沿着山路狂奔而去。

    “钟羌要惨了。”张飞叹了一口气,“这三千多匹狼一去,再多的人都要被撕成碎片。”

    于扶罗摸了摸鼻子,摇头叹息:“将军太狠了,这不是要钟羌的命嘛。”

    荀攸走到刘修身边,不好意思的说道:“将军,攸计短,连累将军了。”

    刘修一边紧着马带,一边瞟了他一眼:“公达,你这是什么话,计是你出的不假,可是用不用在我,不在你。我决定了用,责任就在我。再说了,行军打仗,有失误在所难免,更何况我们从来没有在这种地方打过仗呢。经验嘛,总是慢慢积累出来的,你不要太多心。”

    荀攸感激不尽。

    刘修等人跟着天狼留下的向导,向北翻过六谷山,沿着六谷水的河道向北走。正如天狼所说,六谷水并不深,大多数时候都在乱石间穿行,时值冬rì,河道都结了冰,一不小心就会滑倒,一旦滑倒,就会被乱石刺伤割伤。骑马是走不了了,所有人都下马步行,小心翼翼的牵着马,一步步的向前挪。有的地方太过狭窄,战马过不去,只好就近找其他的路,或者干脆用石头堆起一条路,慢慢的爬过去。

    走了一天,六谷山的山尖尖还在身后不远,刘修估计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五里路。他下令斥候营找一个避风的山谷休息,同时放出jǐng戒哨。这里人迹罕至,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敌人,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李逸风命令几个身手敏捷的斥候爬到了附近的山坡,据高远眺。这里沟壑纵横,大军自然是逃不过这些斥候的眼睛,但是一两个人要混过去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李逸风生怕出现意外,又在各个方向派出了暗哨。

    “如果带几条犬来就好了。”庞德一边给刘修生火一边说道。山谷间夜里零下二十三度,不生火肯定是不行的,刘修也许能撑得住,但荀攸很可能会被活活冻死。好在这里不太可能出现敌人,没有暴露的危险,生个火,烧点热水,吃点热食,对缓解一下疲劳大有好处。

    “军犬?”刘修愣了一下,这年头有军用犬吗?

    庞德也愣了一下。不会很快明白了刘修的意思,他笑道:“也不能说是完全用来打仗,只是示jǐng用的。羌人大多以放牧为生,羊群多了。管不过来,就会养一些犬帮忙。犬比人机jǐng,一有什么动静就能听到,所以羌人行军的时候,经常会带一些牧羊的犬来放哨。有驯得好的犬,也能帮主人打仗的,不过不多。”

    “你会吗?”刘修兴趣盎然的问道。他听段颎说起来,也在墨子的守城录里看到过。早在chūn秋就有人用犬来帮着打仗,但多是利用犬的听觉比人灵敏这一点来帮助守城,行军打仗用犬却不多,有也只是个别人带的宠物犬。

    “会一点。但不jīng。”庞德拨弄着柴火,把火烧得旺旺的,又在面架行军水壶,从旁边的山崖敲了几块冰棱扔进水壶里。“我从兄庞柔善驯犬,他对这个比较在行。”

    “那等回汉阳之后。你把他请过来。”刘修笑道,“驯犬用于战事,大有用处。”

    “是吗?”庞德非常高兴,“那好。等回到汉阳,我便让他去见大人。”他想了想。又笑道:“大人,其实还有一种对打仗有帮助的动物。”

    “还有什么?”刘修兴趣很浓的问道。

    “燕鹰。”庞德有些兴奋的笑道:“燕鹰和马。是喜欢打猎的汉子最心爱的宝物。”

    刘修忽然想起一件后世闻名全国的文物,就在武威一个汉墓里,出土了一件铜奔马,马蹄下面就踩着一只鸟,那只鸟作飞翔状,回首展望,神态逼真。专家们有很多种猜测,最著名的说法当然是郭大家说的燕子,那件铜奔马就取名为马踏飞燕,但是后来有专家说,这应该是一种和燕子形状很像的鹰,或者是枭。

    庞德说的这种燕鹰,也许就是那只鸟的原形。

    “看你这么喜欢,想必也会玩?”

    “我可不会。”庞德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熬鹰比驯马可难多了,我还没学会呢。”

    “哈哈哈……”刘修不禁笑了起来:“那好,等抓到会玩鹰的羌人,我让他们给你熬一只燕鹰玩玩。”

    就在刘修和庞德聊天解闷的时候,在他西面大概百里的牛心堆,王国和北宫伯玉正面对面的坐着,北宫伯玉用力的咬着一块牛肉,腮帮子的嚼得鼓鼓的,酒水从嘴角流出来,洒得胸前一片淋漓。王国看在眼里,颇有些厌恶,脸却不露出分毫,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不变。

    “先生,你说这刘修打仗怎么这么yīn险啊,他怎么想得起来去打榆谷?”

    王国扫了他一眼,想了想,把酒壶收好,轻笑一声:“你这么觉得?”

    北宫伯玉听着王国语气不对,不免有些诧异,抬起头看着王国,见他笑得从容自若,仿佛刘修此举正在他意料之中似的。想起王国攻麴家坞堡时不出力,可是一接到钟滇的报jǐng却立刻行动的举止,好象悟到了什么,钦佩的说道:“先生高明,你一定早就预料到了。”

    王国淡淡的笑着,“高明谈不,但凡有点脑子,都能想到这一点。面对十倍于已的钟羌,他除了去偷袭榆谷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办法?退回去?他要是退回去,岂不是自堕了威风。”

    北宫伯玉恭敬的听着,下意识的降低了咀嚼的声音,连背都有些弓了起来,好象在向王国俯首请教。

    “钟滇是个谨慎的人,本来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之所以被刘修钻了空子,我想不外乎两个原因。”王国举起一根白白胖胖的手指头,“一是从榆中去大小榆谷千里迢迢,路又难走,他觉得刘修又没来过凉州,不熟悉地形,应该不敢去。可是他忘了,汉人追杀羌人,在大小榆谷打过无数次的仗,段颎本人就不止去过一次,他们焉能没有地图在手?钟滇虽然实力强盛,可是他总把汉人当成和他一样的无知,岂能不失算。”

    北宫伯玉连连点头。

    王国又竖起一根手指头。“其二,钟吾在陇西,一路尾随刘修而来,他怎么能让刘修从他和钟滇之间窜过去,却毫无知觉?原因很简单,他们兄弟互不信任,不到必要的时候,老死不相往来。这是在作战,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就是斥候如织,还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而他们作为同种,居然如此冷漠,岂能不漏?亏得刘修兵力不足,要不然,焉知他们不会被刘修各个击破。十万钟羌?再来十万,如果不知道团结,也是必败无疑。”

    北宫伯玉沉吟了片刻,越想越觉得王国说得有道理,敬佩不已。“果然还是先生高明,一眼就看破了钟羌的短处,到底是读过的人,就是和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

    “伯玉,这难道仅仅是钟羌的短处?”王国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凝视着北宫伯玉的眼睛。北宫伯玉一愣,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王国惋惜的摇摇头:“你知道为什么羌人不能像匈奴人、鲜卑人那样强大?就是因为你们没有一个君主,不知道把力量集中起来。你们,只是一盘散沙。”未完待续。。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5章 趁虚而入

    三天后,刘修越过一片丘陵,看到了缓缓流淌的湟水,还有湟水侧那座安静的城。

    不错,是安静的城。城门虽然开着,可是城门口没什么人,几个懒洋洋的士卒抱着矛戟,靠着城墙,正沐浴在冬rì温暖的阳光中。没什么风,城头旌旗不展,安静的挂在旗杆。几个赶着骡子的百姓将手拢在袖笼里,缩着脖子,晃晃悠悠的走着,肥大的裤腿和紧小的衣相应成趣,整个人看起来像只短颈大腹的壶。

    眼前的这一幕是如此的安祥,以至于走出了山谷的汉军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他们辛辛苦苦的从山里钻出来是为了来杀人的,可是这里哪有敌人?怎么看,也看不出这里在打仗啊?

    “不会是走岔了?”将士们互相看看,有些啼笑皆非。

    “看样子应该不是允吾,不是破羌便是安夷。”刘修回头看了看陆续走出山谷的将士,脸看不出一点笑容。这次奇袭吃了大苦头,五十多里的山路走了三天,损失了两百多匹战马,三十几个将士摔死,受轻伤的有三四百人。六谷山冻成的小路实在太难走,不仅滑,而且遍布碎石,一不小心滑倒,就很容易被碎石割伤。

    “派人一问便知。”荀攸苍白的脸露出一丝笑容,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从山里出来了,眼前的一切告诉他,没有人会想到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

    “令明,你带几个人去抢占城门。”

    德和带路的几个羌人催马而去。下了土坡。来到城门前,守城的士卒见大道奔来几匹马,连忙站了起来,将拢在袖子里的手抽出来。握冰冷的武器,嘴里先骂了一声。

    “干什么的?”

    庞德一边勒住缰绳,降低马速,一边举起手中的一件军报,扫了一眼城墙的“破羌”二字,大声叫道:“我们从金城来的。有紧急军报,快让开。”

    “再急也得检查。”一个门侯模样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怒气冲冲的骂了一句。接过军报扫了一眼,忽然诧异的说道:“是官军的军报?”

    庞德冲着身后的几个人使了个眼sè,那几个人不动身sè的散了开来,各自看准了目标。庞德从马伏下身子。右手伸到肋下,握住了环刀,轻声笑道:“你以为是谁的军报?叛羌的?”

    那汉子大吃一惊,张嘴yù呼,庞德面sè一冷。长身而起,环刀出鞘,一刀割开了那人的咽喉,大喝一声:“动手!”

    刹那间。城门口刀光霍霍,血花四溅。那几个士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翻在地。城墙听到惨叫声,大惊失sè,转身要去关城门,庞德纵马猛冲,环刀左劈右砍,将冲来的士卒杀得手忙脚乱。城的士卒一边敲响了示jǐng的铜锣,一边冲下来接战,突然,一个士卒指着远处惊叫起来:“快看,快看,官军……”

    士卒们举头一看,见远处烟尘滚滚,一队打着汉军旗号的骑兵,举着如林的铁戟,呼啸而至。虽然还隔着一里路远,可是那股一往无前的杀气却扑面而来。

    “是官军!是官军!”有人大声嚷了起来,“别打啦,别打啦,是来平叛的官军。”

    正鼓起勇气,准备与庞德等的厮杀的士卒一听是来平叛的官军,全都没了战斗的yù望。羌人造反,他们只是被胁从,官军既然到了这里,说明金城一带的羌人主力已经被击败了,再和官军作对,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在他们犹豫的功夫,刘修带着大军涌入城内,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破羌长罗勇跌跌撞撞的赶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刘修的马前,黑瘦黑瘦的脸全是汗水:“大人,大人,你可来啦。”

    刘修看看他,又看看那些胆战心惊的士卒,和声问道:“羌人犯境,何以如此放松?是不是因为投靠了羌人,觉得天下无事了?”

    “大人,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啊。”罗勇汗如雨下,他结结巴巴的说,金城的羌人来得迅猛,又有名士边章和王国为号召,城里的大户们纷纷响应,他一个外来户,如果不从,很可能直接就被砍了。至于守备不严,是因为大部分的士卒都被征发去攻打麴家坞堡了,城里只剩下几十个人,也就是装装样子,更何况羌人主力就在金城,谁也没注意这里。

    “大人已经击败羌人了?”罗勇小心的问道。金城那边只说官军快到了,却一直没有交战的消息,更没听说羌人战败的消息,罗勇对于刘修突然出现在这里感到非常不解。

    “快了。”刘修没心情和他闲扯:“边章、王国在哪里?”

    “大概十天前,他们和湟中羌、义从胡一起去打麴家了。”

    “允吾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罗勇一听,猜到了刘修的意思,连忙挺起胸脯:“大人,允吾现在也没多少人马,如果大人要夺允吾,我愿意为大人前驱,将功赎罪。”

    刘修笑了,点点头:“很好,带你的人,跟我去夺允吾。”

    “大人,你不休息一下?”

    “兵贵神速,拿下允吾再休息。”刘修看了一眼方圆不足一两的破羌城,心道这么小的城可养不起我这三千骑兵,还是去允吾,别让百姓觉得官军就是一群蝗虫,不如投降羌人。

    罗勇不敢多说,实际也真怕刘修要在破羌休息一下,破羌总共只有三百多户人家,根本拿不出东西来供应刘修这三千看起来已经饿了两天的人马。他随即领着几个县吏赶往允吾城,冒充有紧急事务,混入允吾城内,控制了城门。

    刘修顺利的进入允吾城。

    王国和边章都去攻打麴家了。太守府内没人主事,面对突然到来的刘修,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抗。刘修兵不血刃的接收了太守府,在某个希望立功的郡吏的带领下。直奔后院。

    阎忠坐在案前,《潜夫论》放在面前,却一动也没动。太守府的前院一阵喧哗,好象来了不少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知道看守的士卒在切切私语。直到刘修大步走了进来,阎忠才露出了笑容,随即又赶两步。惭愧的向刘修躬身请罪:“忠无能,辜负了将军的厚望。”

    刘修连忙扶起阎忠:“先生何必如此,这是意外,连我也没有想到边章、王国如此大胆。与先生无关。先生秉持忠义,不肯与叛贼同流合污,我心甚慰。”

    阎忠见刘修说得诚恳,倒是有些意外。在得知刘修是从六谷山过来,钟羌的主力可能都被吸引到了榆谷。阎忠大喜,一拍手道:“将军,如此说来,金城郡只有一个地方有叛羌了。”

    “哪里?”

    “麴家。麴家实力强劲。王国他们一直没能攻克。将军到了金城之后,他们担心腹背受敌。这才下狠心,不过麴家不是那么好打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消息传来,显然是还没有得手。将军此去,又可得一助力。”

    刘修听阎忠一说麴家的情况,倒也不敢怠慢,把允吾的防务交给太守陈懿之后,他就带着简单休整了一下的亲卫营出发。

    边章坐在指挥车,看着烟火中的麴家坞堡,心烦意乱。攻打了五六天,还是拿麴家没办法,麴英一直躲着不露面,麴义一看到他不是骂就是一阵乱箭,让他空有满腹的说辞却没有机会说。本来是集结了两万多羌人攻打坞堡的,可是钟滇的消息一来,说刘修袭击榆谷去了,请王国无论如何去拦截,结果王国和北宫伯玉带着一万人走了,只剩下他和李文侯继续攻击。

    他知道王国是不愿意与麴家撕破脸,所以主动要求去截刘修,他也知道李文侯对他不满,一心想抛开他,单独攻打麴家。可是他没有选择,他既不忍心打麴家,又不能让李文侯dú lì攻打,一是李文侯没那本事,二是他怕万一李文侯攻破了麴家,会大开杀戒。

    整天处在这患得患失的矛盾之中,边章快疯了。

    “怎么停止攻击了?”李文侯yīn着脸走了过来,站在边章面前,大声喝道:“我都快攻去了,你这一鸣金收兵,我的人全白死了。”

    “天黑了,将士们战斗了一天,也该休息一下了。”边章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软言解释道:“打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一天,伤亡太大了,对你们也不好是不是?”

    李文侯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他是张掖的义从胡,实力本来就不强,在麴家损失一个便少一个,当然不想伤亡太大。可是攻打麴家这么久,人也死了不少,如果不能攻破麴家劫掠一番,怎么安抚他的士卒?按照边章的办法攻城之后,进展的确快多了,今天他第一次踏了麴家墙头,险些得手,却被边章的命令打乱了步骤,后面的支援没跟,又被麴义带着人挤了下来,这心里自然憋气。

    他觉得这是边章故意的,边章生怕他攻破麴家,故意拖他的后腿。

    “先生是名士,这种血腥的事干不来,还是我来指挥。”李文侯挥挥手,“请先生去大营里休息。”

    他身后的几个亲信将领拥了去,刚要动手,边家的部曲喝了一声,冲了过来,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拔出了刀。李文侯冷笑一声,轻蔑了扫了一眼边家部曲,又看看边章。边章黯然,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麴家的坞堡,叹了口气,背着手,径自走了。

    边家部曲jǐng惕的看着李文侯,纷纷离去。

    李文侯在指挥台坐定,拍了拍扶手,拿起边章留下的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将马鞭扔到案,又将两只脏兮兮的脚搁在案,喝了一声:“击鼓,连夜攻击,今天一定要拿下麴家。先登者,可以优先挑选战利品。”

    个羌人将领大喜,各自归队。

    战鼓声再起。原本慢慢寂静下来的战场再次沸腾起来。

    麴义看着再次准备攻击的羌胡,浓眉紧锁,他一边下令准备再战,一边紧张的思索着。他注意到了城外指挥台的变化。边章的战旗不见了,换成了李文侯的,这说明接下来的战事会更加残酷,更加血腥。不错,边章没来之前,羌人虽然勇猛,却不够聪明,他们只会用蚁附这种最原始的办法。可是王国、边章来了之后。他们教会了羌人各种攻城的技巧,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们有了攻城车,有了望楼。有了巢车,这一切,都给麴家带来了非常大的压力。

    麴义相信,如果不是边章手下留情,麴家刚才就被攻破了。

    可是。现在边章走了,李文侯指挥战事,他还会手软吗?

    麴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麴义的身后,兄弟俩并肩看着城外的指挥车。看着东方的天空。

    “大兄,你后悔否?”麴义忽然觉得有些惭愧。如果不是他坚持不向羌人低头,而是像边章、王国一样暂时依附羌人。他们也许不会遭到这样的危险。

    “有什么好后悔的?”麴英笑了起来,他转过头,打量着麴义那张满是血污的脸,目光中充满了骄傲和满足。麴义看得心中一暖,僵硬的身子慢慢的松驰下来,绷得紧紧的脸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云天,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王国有好几天没有露面了?”

    麴义不以为然的皱皱眉头:“卫将军到了榆中,钟滇他们怕兵力不足,让他去支援了呗。”他冷笑一声:“一直听说钟滇这个人很谨慎,现在看来不是谨慎这么简单,简直是胆小如鼠,手里有七八万人马,居然被卫将军七八千人吓住了。”

    麴英叹了口气:“云天啊,你临阵战斗,所向无敌,是我们家族里到目前为止最会用兵的,可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只会用兵,是远远不够的。古来名将多不得善终,你读了那么多兵,难道还不知道这个道理?”

    麴义撇撇嘴,不以为然,却不肯对兄长口出不逊。他虽然狂傲,对兄长麴英却一直有一种近乎崇拜的尊敬。兄弟用兵不如他,可是兄长的智慧,兄长对他的爱护,都足以得到他的尊敬。

    “孙武为什么能成为兵圣?”麴义继续说道:“因为他不仅会用兵,还会看人,能看到战场以外的斗争。”麴英沿着城墙慢慢的走着,手在粗糙的城墙轻轻抚过,像是赏玩传家的宝玉。“钟滇有七八万人,多王国这一万人不多,少王国一万人不少,可是有没有王国一万人,对我麴家来说就完全是两回事。钟滇是个羌人,他可能不知道这些,但王国会不知道?”

    麴义心中一动,“大兄,你是说王国没去榆中?”

    “他去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应该不是去榆中。”麴英不紧不慢的说道:“他去的这个地方,应该比榆中还要紧要。”

    “那能是什么地方?”麴义也有些糊涂了,过了片刻,他忽然眼前一亮,急声道:“榆谷!一定是卫将军去了榆谷,钟滇来不及阻拦,只好请王国从这里抄近路,去拦截卫将军。”

    麴英转过身,有些诧异的看着麴义:“去榆谷?”

    “一定是。”麴义有些兴奋起来。他最喜用兵,对名将特别关注,以前是凉州三明,最近则是刚刚出道不久,风头强劲的刘修,他都很注意收拾他们的信息。特别是刘修这个后起之秀,不过三五年时间就击败了鲜卑大王檀石槐,他想不关注他都做不到。刘修每一次战斗,他都曾加以分析,刘修用兵的特点,他是非常熟悉的。他用力的挥了挥手:“卫将军用兵最讲究出奇不意,他兵力不足,不可能与钟滇决战,在这种情况下,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袭击榆谷,逼得钟滇不得不跟着他撤离金城。”

    麴英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很有可能,不过他随即又摇了摇头:“千里奔袭,可不容易,王国这一去,很可能会把他堵在山谷里,袭击不成,反而被王国和钟滇前后夹击,就算他逃了出去。也有可能在大山里迷失方向,断了军粮。唉,成功的可能xìng非常低啊。”

    麴义也叹了一口气,“不错。卫将军只带了亲卫营来,他的亲卫营是以幽并人为主,他们所用的战马也适合草原奔驰,对我们这里的地形不适合,速度会大打折扣,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只怕会被羌人追。”

    “兵凶战危,一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负啊。”麴英幽幽的叹了一声。连连摇头。一想到刘修很可能受挫,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大兄,你下去休息,羌胡要攻城了。”麴义见下面的羌人已经开始列阵。连忙招呼麴英下城暂避,自己拔出战刀,大声吼道:“击鼓,迎战!”

    城外的鼓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一队队弓箭手爬了高台。向城内进行shè击压制,有几个箭术高超的shè手钻进了巢车,巢车在吱吱咯咯的摇动声中慢慢升起,越过了城墙。将城头的防备看得一清二楚。麴义对这些巢车最是头疼,心里不住的咒骂边章、王国。羌人不懂这些。他们看不到城头的情况,只能盲目的进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边章教会了他们制造巢车,城头的一切安排都明明白白的坦露在羌人面前,这对他们非常不利。

    可是麴义也没有办法,那些shè手躲在木屋里,他们可以向城墙shè箭,城头却没有那样的箭手能shè中他们,他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推着攻城车来撞门和高台的箭手,以及推着云梯来附城的敌人。

    战斗再一次打响,羌人如同cháo水般的涌过来,如雨般的长箭从各个方向倾泻到城头,压制得城的麴家部曲抬不起头来。麴义举着盾牌,猫着腰在女墙后面奔走,大声的呼喊着,催促那些部曲冒着对方的箭雨进行反击。

    这显然是要付出代价的,麴家部曲一露出头来,就会遭到各方面的攻击,往往来不及shè出手中的箭,就被对方shè中,面对压倒xìng的箭阵,麴家部曲非常被动。在麴义的催促下,他们不得不顽强战斗,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麴义心痛如绞,这些人都是他平时的好部下,有不少人还是他的族人,可是现在却接二连三的倒在他的面前,尽管如此,他还是拼命的嘶吼,命令所有人到城墙去,否则让羌人爬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文侯看着城头飞奔的麴义的身影,嘴角露出残忍的微笑。什么豪杰,好汉不敌双拳,猛虎也怕群狼,我的兵力比你多,用人淹也能淹死你。今天一定要攻破麴家,让那个麴义跪在我的面前。

    “进攻,不攻破麴家,今天誓不罢休。”李文侯再次下达死战的命令。什么王国,什么边章,名士有个屁用,没有你们,老子一样能拿下麴家。李文侯一边咒骂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边章的大营方向。嘴角一丝冷笑刚刚绽放,忽然凝固了。

    李文侯猛的转过身子,眯起眼睛,向远处眺望。

    一股烟尘,在天边直冲云霄。厮杀了十几年的李文侯对这种烟尘再清楚不过,这是大队骑兵在高速冲锋时的烟尘。

    哪来的骑兵?钟羌?他们打败刘修了?可是不对啊,他们要来支援我,就算不提前通知我,也没有必要冲锋。

    李文侯忽然感觉到一种不祥的感觉,挥手叫过几个斥候,让他们去打探一下,同时敲响了击jǐng的战鼓声,命令攻城的将士停止攻击,原先负责jǐng备的将士则转过方向,做好战斗的准备。

    正准备攻破麴家,大肆劫掠一番的羌人被这个命令搞糊涂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用号角向李文侯请示。李文侯气得暴跳如雷,再次敲响战鼓,提示所有人,后方可能有敌人正在高速接近。

    听到这个命令,羌人们不敢再犹豫了,立刻变阵。

    城头的麴义也听到了示jǐng的鼓声,诧异的向东方看去,只见落rì的余辉中,一支看不清人数的骑兵沿着山谷间的道路狂奔而来,他们的身反shè出点点寒光。不管是那种气势还是前面飘扬的火红战旗,都和羌人迥然不同。

    麴义愣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厉声长啸:“是官军,官军来救我们了!”未完待续。。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6章 凉州汉七营

    所谓义从胡,指的就是归附之后,作为朝廷附从或者某人的部曲,随从征讨的羌胡,这些人常年和汉人一起征战,战斗素养是最高的。!。说起来李文侯就先后跟着张奂、段颎等人作战多年,其反应不可谓不快,在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他还是凭借着多年战斗的本能,做出了最准确的反应。

    可惜,在此之前没有任何风声表明会有官军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有多少兵力,所谓的准备也仅仅是把攻击方向调整过来,没让刘修直击他的后阵而已。面对奔腾而来的三千铁骑,李文侯的任何反应都是脆弱而不堪一击的。

    三千铁骑,成雁字形排开,浩浩荡荡的向刚刚转过身来的羌人冲杀了过去。左边是于扶罗的一千匈奴人,右边是张飞和张修的一千天师道骑士,中间是刘修和许禇的虎士营。不用大家多说,关羽这位重甲士都督又放弃了他的本职工作,担任起了前锋突击的兼职,一马当先,所向披靡的杀进了羌人之中。

    羌人shè出了箭雨,箭shè在铁甲之,丁当作响,火星直冒,但是根本无法挡住关羽不惜马力的冲锋,一百重甲士就像是飞蜚箭最锋利的箭矢,一往无前的杀进了羌人阵中。他们双手舞动长柄斩马剑,将攻击范围以内的任何生物斩为肉末。羌人发现他们铁甲坚实,攻击无效,便转而攻击他们的战马,好容易付出巨大的牺牲斩杀了他们的战马。却发现这群重甲士下马之后比在马还要强悍三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排成两排,前后错落,向一堵钢铁组成的墙。缓慢而坚决的向前推去。

    关羽冲在最前面,脸藏在护面甲之下,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手中的斩马剑每一次挥起,都会带走一两条生命。

    一百重甲士撞入羌人阵中,直扑李文侯的中军。李文侯惊骇莫名,他指挥着一队又一队的羌人冲来拦截,可惜没有人能挡得住关羽的一剑。也没有人能挡得住重甲士前进的步伐。短短的时间内,重甲士斩杀了百名羌人,向前突进了三十步。

    关羽停了下来,剑交右手。往后一背,左手推起护面甲,一抚长髯,凤目盯着十步外的李文侯,舌绽chūn雷。暴喝一声:“羌狗,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李文侯傻了,看着如天神一般的关羽。汗如浆出。

    就在关羽摆造型震住了李文侯的时候,两翼的骑士已经击溃了羌人的阻击。开始进行追击。羌人正在攻城,几乎没有人骑着马。在汉军的铁骑面前,他们除了倒地投降,没有更好的出路,有人慌不择路,居然向城墙下跑去,抱着头,缩在城墙下,惊恐的看着奔驰杀戮的骑士,心跳如同急促的马蹄。

    麴义又惊又喜,他猜到了来的是官军,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来的是刘修,看着那面代替了李文侯的战旗,在指挥车冉冉舞动的朱雀战旗,麴义热血沸腾,大吼一声:“开门,迎接卫将军!”

    麴英得到了官军来援的消息,也欣喜的走了来,天好听到麴义的吼声,一时失神,一脚踩在一滩湿滑的血迹,脚下一滑,险些摔倒。麴义听得声音,回头一看,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伸手扶起麴英。

    “兄长小心!”

    “没事,没事。”麴英不顾自己一手的血,紧紧的抓住麴义的肩膀,两眼shè出狂喜的光芒:“是刘修?”

    麴义将麴英扶到城墙边,指着那只在烈火中舞动的朱雀,大声说道:“是的,是卫将军,兄长,你看,那可不是扬名大漠的朱雀战旗。”

    麴英眯起了眼睛,仔细看了片刻,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是朱雀,真是卫将军来了。我麴家有幸,祖宗显灵了,没堕了我麴家的忠义之名。”他双手合什,向天空作揖,喃喃自语,感谢列祖列宗的庇佑。麴义温和的笑着,等他祈祷完了,这才说道:“兄长,战局已定,让我们开门迎接卫将军。”

    “正当如此,正当如此。”麴英哽咽着,又大笑起来,拉着麴义的手一起下城。

    麴家紧闭了半个月多的城墙轰然大开,麴英带着麴家十几个顶盔贯甲的男子走出了城门。麴义高声喊道:“卫将军何在,麴家家主麴英,率麴家恭贺卫将军光临,感谢卫将军救援之恩。”

    刘修从李文侯的指挥车站了起来,扶着栏杆,看着排得整整齐齐的麴家老少,连忙下了指挥车,大步走到麴英面前,双手扶起,大笑道:“原来是金城麴家家主,保境安民,乃是我的份内之职。麴家不附羌寇,以一族之力据守坞堡,吸引了羌人的兵力,实在是可敬可佩。修在此向麴家各位英雄致敬!”

    麴英心情大好,连称不敢当,转身请刘修入堡。刘修笑道:“不急,先请二位见两个故人。”他一挥手,旁边有人把边章和李文侯推了过来。边章满面羞惭,低着头,不敢看麴英一眼。李文侯脸sè灰败,垂头丧气,头盔不见了,一头乌发披散在脸,非常狼狈。

    麴英扫了他们一眼,冷笑了一声,却什么也没说,当没看见他们,转身继续笑容满面的请刘修入堡。刘修也不再多嘴,和麴家兄弟互相客气着,一起进了堡。

    麴家堡虽大,却没有足够的地方再容纳三千人,于是麴英下令拿着所有的粮食和酒肉招待来援的将士。就着李文侯准备夜战的篝火,三千将士开怀畅饮,豪气如云。那些俘虏们蹲在远处,啃着又干又硬,有的还沾着血迹的饼子,羡慕的看着汉军将士吃着原属他们的牛羊和酒,却提不起一点反抗的勇气。

    边章和李文侯坐在一起。却谁也不谁一眼。李文侯怨恨边章未尽全力,一直拖到现在,这才给了刘修机会,如果听他的。前几天就猛攻,现在坐在麴家喝酒的就是他们了。就算刘修来了,他三千人还能攻城不成?

    边章没心情听他咒骂,抱着腿,看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想着今天好象是元霄节了,这里虽然没有灯,可是点着数不清的篝火。倒也有些过节的样子。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未消的血腥味,而自己也成了俘虏,在这里无助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这心情可和过节一点也不搭边。

    阎忠在几个亲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挥了挥手,示意看守边章他们的战士散开一些。几个亲卫前,在边章面前铺下一块席,又放两张榻,摆一张案。很快整治出一案的酒食。

    边章茫然的看着阎忠,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李文侯却只是冷眼看着他,不肯过来就座。阎忠只准备了两张榻。显然没有他的份。他鄙视的看着边章,从一开始边章和阎忠打赌。不杀阎忠,他就觉得边章是在准备后路。现在果然成真的了。然而边章有后路,那是边章的,与他李文侯无关,他马就要死了。

    “还要我请?”阎忠转过头,微笑着看着李文侯。李文侯一愣,随即撇了撇嘴,以示不屑:“我一个羌胡,哪敢与两位大名士并坐。”

    阎忠轻声一笑:“这里没有什么大名士,只有一个卫将军府从事中郎和他的佐。你李文侯虽然是个羌人,可是多少读过几天,还跟从张然明、段纪明征战过,在羌人中也算是个人才,难道愿意如此终老?”

    李文侯把头扭了过去,不应阎忠的话,可是鼻子却有些酸。他是跟着张奂、段颎打过战,立过不少功,他甚至给自己起了汉名,说得一口的好汉话,可是有什么用,在汉人眼里,他们还是羌胡,打仗的时候冲在最前面,受赏的时候落在最后面,满身的伤痕换来的仅仅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赏赐,加官进爵和他们是没有一点关系的。在汉人眼里,关东的儒生是第一等人,关西的武人是第二等人,那些普通的汉民是第三等人,而他们羌胡不管有多大的本事,都是第四等人。

    他不甘心就此终老,可是他努力了十几年,如今还是一个羌胡,要不然他又何必造反。

    “天狼降了卫将军,成了羌军第一营的校尉。”阎忠不紧不慢的说道:“以你李文侯的能耐,难道还不如天狼?”

    李文侯愕然,天狼投降了刘修,还成了校尉?羌军第一营,什么羌军?

    阎忠把他的惊讶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伸手招了招:“本想给你准备一个榻,可是你们羌人喜欢坐在地,卫将军说,不能拿我们汉人的习俗来要求你们,你想怎么坐就怎么做。餐具我是准备了三套,你要是不愿意用,就用手拿。”

    李文侯往案一看,果然是三只酒杯,三只竹箸,酱芥之类的调料也都是三份,不免有些尴尬,只好讪讪的挪了过去,伸手想去拿竹箸,可是一看到自己手指缝里的斑斑血迹,又连忙缩了回来,悄悄的在背后擦了擦,窘得满脸通红。

    阎忠大笑,从案端起一盘肉递给李文侯:“你就不要拘束了,自用。来人,给他拿一壶酒,酒杯就不用了,估计他还是喜欢直接用酒壶喝。”

    李文侯咧嘴一笑,躬身施礼:“多谢先生。”

    阎忠微微颌首,转而举起杯和边章碰了碰。边章见刘修连李文侯都愿意招降,自己更没有xìng命之虞了,心情轻松了许多,只是还有些惭愧。双手端起酒杯,恭恭敬敬的向阎忠行了一礼:“多谢先生,章无地自容,就不多说了。”

    “不要这么说,你也救了我一命嘛。”阎忠笑笑,呷了一口酒,拿起竹箸夹起一块肉送到嘴里,慢慢的嚼着,直到咽下去,这才轻声说道:“卫将军想知道,是什么人在凉州生出这么大的事来。”

    边章手一抖,泼出半杯酒。他迟疑着,不说话,阎忠也不催他,只是慢条斯理的吃着肉,喝着酒。李文侯捧着肉盘。吃得汤汁淋漓,很快将一盘肉扫光,又举起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一通。这才一抹嘴,大声大气的说道:“边先生,你要不说,我可说了。”

    边章抬起头,眼神有些惊惶:“先生,不是我不肯说,我们在神使面前立了誓,赌了咒的。”

    “什么骗子方士。也敢称神使?”阎忠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要说信神,天狼不比你更虔诚?”

    边章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阎忠,他也为此感到好奇呢。羌人比他们更信神诋,天狼当时被神使折磨得最惨,信得也最真,他怎么会成了第一个投降的人?

    “你大概不知道,太平道的张角。天师道的系师夫人,都是卫将军的至交。他们多次邀请卫将军入道,卫将军都不屑一顾,你知道为什么?”

    边章摇摇头。李文侯也好奇的凑了过来:“为什么?”

    “卫将军说,天地间有大道。这不用怀疑,但是道绝不仅仅是那些人说的那样。真正的道,也不是他们这些装神弄鬼的方士能理解的。要说道,水往低处流也是道,受热变成气,轻盈而,遇冷又成水,这也是道,这就是雨雪雷霆中蕴含的道,天地之间最有威力的力量,看起来很神秘,其实道理很简单。这才是真正的道,道是天地间的规则,而不是某个神祇。”

    边章眉头紧皱,李文侯莫名其妙。

    “好啦,一言以蔽之,你们了太平道的当了。”阎忠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讲得太多,毕竟这些道理对普通人来说太过于惊世骇俗了,看看边章的反应就知道了。其实不仅是边章,就连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去问卫将军,我相信天狼能转而归附卫将军,你们一定也可以。”阎忠放下酒杯,看着边章:“只是李文侯以后可以凭战功赎罪,你如果放过这个机会,恐怕就很难有下一次了。”

    边章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吐出来。“唐述山。”

    “唐述山?”阎忠吃了一惊,“他到那里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边章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也许,是想看看那些隐居修道的人。”

    阎忠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麴家大堂,刘修与麴家兄弟谈笑风生,许禇、关羽、张飞和于扶罗四将坐在下首,接受着麴家诸将滔滔不绝的崇拜和敬酒。这几个人都是海量,而且喝惯了并州的烈酒,对这样寡淡的酒水并不在意,但是刘修说了,到人家作客,不能太过失礼,万一喝多了容易出丑,特别是张飞,一喝醉就耍酒疯,不是找人打架,就是扯着嗓子唱歌,很丢人。何况外面还有四五千俘虏,你们都喝醉了,万一有事怎么办?

    这几个人都很克制,只是克制的方式有些不太一样,许禇是温和而坚决,每次有人来敬酒,他都会喝一小口,但坚决不肯多喝,只是推辞连rì征战,身体有些累,不能多饮。关羽则是面无表情,喝一小口就放下,什么也不说。张飞和于扶罗有些相似,看着大碗大碗的酒不能喝,简直是百爪挠心,嗓子眼里都快爬出虫子来。

    酒过三巡,越说越投机的麴义露出了想加入卫将军府的意思。刘修在路就听阎忠说过麴义,知道这个人用兵有一套,与羌人作战多年,经验丰富,麴家之所以这次能在羌人的围攻下不破,麴义是首功。他本有招揽之意,所以刚才谈论的时候,特地考校了一下麴义的兵法,发现这个人虽然在理论有所欠缺,站的高度不够,但是临阵战斗的经验的确非常丰富,他提出了以步破骑的战术,练兵方法,都具有较高的实用价值。此刻麴义主动要求投附,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关中三卫,我已经有两个人选,云天一来,陇山守将又有着落了。”

    麴义一听,惊得睁大了眼睛,和麴英互相看了一眼,险些惊叫出声。他和刘修刚刚见面不到一个时辰,刘修就让他镇守陇山,负责关中的西大门,这可是莫大的信任啊。不仅是对他能力的认可,也是对他忠诚的信任。陇山直接面对着羌人主力。如果刘修不信任他,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就算刘修曾经听韩遂和阎忠提起过他,但这份肝胆相照的信任还是让麴义十分激动。

    他举步离席,双手举过头顶。拜倒在地:“麴义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刘修连忙把他扶起来,又郑重的一一向他介绍许禇关羽等人,刚才虽然已经介绍过了,但那是客套,现在再介绍一次,却是作为自己人了。许禇等人纷纷起身,对麴义的加入表示欢迎。麴义欢喜不胜,和他们很是亲热了一番。

    关羽带着重甲士在羌人营里横冲直撞。轻松碾碎了李文侯的抵抗,对迅速取胜起到了关键的作用,麴义对他是既景仰,又眼红。更多三分亲近。在听说就是他在阵前单骑斩杀了聂啸之后,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对聂啸很清楚,那个人不是个莽撞的人,他不会像那些自以为悍勇的将领一样冲到最前面,而是坐镇中军指挥。要在阵前斩杀他,就必须先杀透严阵以待的前军,那武力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

    面对麴义火热的崇拜之情,关羽非常受用。难得的欠身还礼,露出些许笑容。

    等麴义回到座位。刘修很随意的提起了自己的计划。“凉州当然是大汉的凉州,可是朝廷如今也是多事之秋。三四十年的羌乱已经把朝廷拖得疲惫不堪,想要依靠朝廷的赋税和人力、物力来保住凉州,目前看来不怎么现实。再说了,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要打仗还得靠凉州人自己。平羌乱这么多年,最有名的还是凉州三明,凉州英雄辈出,岂能让这三位名将后继无人。”

    “将军是段公弟子,焉能说后继无人?”麴英笑着奉承道。

    刘修笑了,“修不才,承蒙段公不弃,收录门下,是修之荣幸。修不是凉州人,可是出自幽州,与凉州同为边地,麴君愿意将我看作凉州人,我也是非常愿意的。”

    众人大笑,正如刘修所说,他虽然不是凉州人,但同样是边地的人,在那些中原人眼里,他们都是边鄙的武夫,没有什么区域歧视。

    “不过,要想稳定凉州,仅有我是不够的,还要靠更多的凉州人。凉州汉羌混杂,当然不能忘了羌人,所以我想组建羌军七营,以羌治羌。但凉州既然是大汉的凉州,首先应该依靠的还是凉州的汉人,把战刀交到羌人的手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措,所以,我还想组建凉州的汉军七营,三营守关中门户,四营镇守凉州。”

    麴英听出了刘修的意思,刘修不仅要让麴义做他的部下,帮他镇守陇山,还希望麴家出人出力,组建一营。这不是一件小事,付出的财力物力远不是几个部曲那么简单。

    “卫将军,这汉军七营,每个营大概有什么样的规模?”

    “规模不能太大,否则负担不起。”刘修早有准备,“我准备每营在两千人左右,如今草创,人手不足,几百人也可,千人也行,以后等成熟了,再慢慢补齐。”

    麴英点了点头,两千人的规模也不算小了。这是一校的级别,也就是说,如果麴家同意出资建这个营,麴义就是校尉了。东汉时将军还没有泛滥成灾,大部分领兵征伐的都是中郎将,中郎将下辖数营,每一个营的将领就是校尉,可以说,虽然不是每个校尉都像北军五营的校尉那么高,但在军中的身份却着实不低。

    对于麴家来说,一入卫将军府就做校尉,自有一营,这个起点很高,钱出得也就值得。

    麴家兄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麴英承诺麴家出一千人,组建一营。

    刘修大喜,随即和麴家兄弟商量金城的战事,他们是从六谷山翻过来的,金城一带还有几万羌人,要想彻底平定羌乱,把叛羌赶出金城郡,就必须击败那几万羌人。以刘修手中的兵力而言,要击败这几万羌人的难度不小,而且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钟羌主力赶往大小榆谷了,他们随时都可能发现当受骗,如果不抓紧时间,战机可能一纵即失。

    麴家在挑选人手,准备组建一营随刘修出征的时候,阎忠也说降了李文侯,李文侯同意在被俘的将士中挑出两三千人,组建羌军第二营。他是从张掖过来的义从胡,在凉州有金张掖、银武威之称,所以他取名为金鹿营。

    两营整顿完毕,刘修带着亲卫营、凉州汉军一营,羌军一营,一共八千余人,赶往金城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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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7章 凉州对

    哈哈,今天有一个老庄的恶趣味的设定,不喜欢的请包涵。&&

    金城郡治允吾,本县的乡绅们在太守陈懿的带领下,捧着酒肉劳军,刘修急着赶往金城县,只在路边让将士们一人吃一些,便匆匆而别。跨马背,正要催马前行,忽然扭过头,向喧热的人群中看去。

    一见刘修神sè有异,庞德和郝昭连忙凑了过来,一左一右护住了他。王稚则一拧身,护住了刘修的后背。

    刘修拦住了他们,脚一踢马腹,喝了一声:“走!”

    郝昭等人诧异,却也不问,跟着刘修向前走。许禇朝这边看了一眼,见刘修没有给他任何命令,也没有再问。大军依次通过陈懿等人面前,转过一个山坡,渐渐的消失在群山之中。

    陈懿带着掾吏们回城,围观的乡绅百姓们也一一的散了,互相谈论着卫将军以三千亲卫营杀入金城郡,击败近万羌胡,解救麴家堡的传奇故事,开开心心的回家去了。

    一个容貌俊俏的少年夹在人群中,听着各种真假难辨的传言,缓缓进了城,在城门口与人群分开,绕了几个弯,拐入一个里巷,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前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没人,忽然拔身而起,越过一人高的墙头,跳入院中。

    “什么人!”一声低喝,一个同样打扮的年轻人持剑冲了出来,看到院中人,立刻收住了脚步:“蓝师妹,你可回来了。”

    “师姊,师父等急了?”那年轻人笑了起来,拿下了头的帽子。抖了抖,一头如瀑青丝披散下来。如果刘修在这里肯定能认出来,这正是曾经侍奉过他几个月的太平道女弟子蓝兰,另外一个却是她的同门师姊杨凤。

    “阿兰回来了?”屋里传出一个深厚的男中音,正是太平道震使张鸣的声音。蓝兰不敢怠慢,进了屋。顺手带门,向张鸣稽首施礼:“师傅,我回来了。”

    “看到刘修了?”

    “看到了。”蓝兰道,“不仅看到了刘修,我还看到了麴义和李文侯。”

    “李文侯?”张鸣冷笑一声。“羌人果然是靠不住,先有天狼,后有李文侯。”

    蓝兰沉默不语,杨凤也不敢吭声,她们都知道张鸣现在心情很不好。不敢随便说话。张鸣在洛阳传道。与刘修交恶之后,被张角从洛阳调了回去,将神使的位置拱手让给了马强,在冀州冷落了几年。这次派往凉州将功赎罪,本来进展很顺利,利用他的摧心咒不仅收服了边章、王国。还收服了钟滇、天狼等羌人,成功的在凉州掀起了惊涛巨浪。算是圆满完成了张角安排的任务。可不曾想,他们到唐述山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凉州的形势却已经逆转得面目全非。

    聂啸死了,天狼和李文侯降了,钟羌jīng锐急急忙忙的赶回榆谷,刘修带着三千亲卫营如入无人之境,现在又要去金城攻击羌人,解救韩家。羌人虽然说还有三四万人,可是那些人以步卒为主,战力低下,溃败是意料之中的事,刘修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往来数千里,已经将张鸣的努力化为乌有。

    这时候张鸣的心情能好才怪。

    “师傅,刘修很jǐng觉,我刚才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险些被他发现。”蓝兰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刺杀之事,恐怕难行。”

    张鸣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他让蓝兰去观察一下刘修,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刺杀的机会,如果能刺杀成功,那凉州的形势还有可救的机会。可是他也知道,不仅刘修本人武技高明,他身边还有许禇、王稚这样的高手,要想刺杀刘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师傅,我看我们还是尽快通知钟滇,刺杀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行。”一个同样作男子打扮的年轻女子端着几样吃食走了进来:“刘修虽然平定了金城,可是只要钟羌不服,凉州想要长久的太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能把刘修困在凉州数月,大贤良师交付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张鸣看了她一眼,颜sè缓和了些,从盘中拿起一块饼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飞燕,为什么这么说?”

    这女子正是张鸣的弟子禇燕,一身佳的轻身功夫,小名飞燕。她不仅功夫好,还爱好兵事,多学善思,常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听张鸣此问,她轻声笑道:“刘修用兵是很灵活,可是凉州三明难道就不是名将?他的先生段颎,追击羌人数千里,大小百十战,杀了几万羌人,可是羌人太平了吗?没有。!。为什么?因为羌人是杀不完的。”

    “杀不完?”杨凤嗤的一声冷笑。“先零羌、烧当羌不是没了?”

    “不是没了,只是这两个部落被打残了,剩下的人被其他部落吞并了,要不然钟羌能这么快的强大起来?”禇燕不动声sè的说道:“羌人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散入群山,休养生息,什么时候伤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汉人不能在凉州久住,就算打赢了也只是暂时的,是扬汤止沸,不是釜底抽薪,不可能彻底解决凉州的问题。”

    “可是那竖子现在要建羌军,招揽羌人,如果羌人受抚,怎么就不能平定凉州了?”

    “羌人受抚,随从征讨,早有先例,只是没叫出名声罢了。”禇燕摇摇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sè:“我觉得,刘修这么做除了授人以柄之外,没有什么好处。”

    张鸣眉毛一挑,点了点头。

    “羌人要生存,只要不能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羌乱就不会停止。刘修想以凉州为根基,只会越陷越深。从前汉赵充国开始招抚羌人,又有谁真正解决羌人的问题了,反而越演越烈,凉州糜烂,无法收拾。刘修此举无异于自蹈泥潭。到时候他要么因羌人的叛乱而降职免官,要么被羌乱缠住,无暇东顾。大贤良师交给师傅的任务,岂不是已经圆满完成了?”

    张鸣若有所思,慢慢的嚼着饼子,直到把一块饼子全部咽下去。这才拍了拍手:“大贤良师此刻应该已经发动了?”

    “按照预定的时间,应该已经发动了,只是我们离得太远,金城又被刘修夺了回去,我们无法得到朝廷的邸报。这才一无所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用留在这里了。”张鸣抬起头,笑着对禇燕道:“飞燕,你和阿兰去一趟榆谷,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钟滇。让凉州继续乱下去。我和阿凤先赶回去。大贤良师起事,幽州也是重镇,我想也许会有事要做。”

    禇燕躬身领命。

    刘修出人意料的从西边杀了过来,还带着麴义和李文侯,这让金城附近的羌人大吃一惊,麴义也就罢了。李文侯可是羌人这次叛乱的头领之一,他投降刘修。对羌人的震动远比刘修突然出现在金城以西还要大。羌人想不通刘修是怎么做到的,不期然的觉得刘修是不是有鬼神之能。在钟滇等人不在的情况下,没人敢和刘修交锋,主动撤退三十里,远远的避开了刘修。

    刘修兵不血刃的解除了金城之围,韩遂一家老小安然无恙,喜出望外,韩遂的父亲,韩家的家主韩威高调把刘修请入韩家,设宴接风,并请金城的乡绅作陪。在席间,众人自然是不吝惜奉承之词,把刘修捧得了天,看到麴义等人,也是竭尽吹捧之能事,唯独看到李文侯的时候,大家心照不宣的和他保持着距离,虽然不是很刻意,但那种与生俱来的生疏却是很明显的。

    阎忠作为凉州名士,自然是大受欢迎,不过他并不因此而忘了主次,不时的提一句,某现在是卫将军府的从事中郎。闻名凉州的阎忠甘心在卫将军府做一个六百石的从事中郎,这让金城的豪强们丝毫不敢小视刘修。韩威觉得特别有面子,当初韩遂和边章齐名,韩遂接受刘修召辟,到北军做一个司马的时候,大家都有些不以为然,觉得韩遂没边章有骨气,可是现在风水轮流转,刘修位列卫将军,连阎忠这样的名士都入府做了从事中郎,韩遂已经是刘修手下的重将,二千石的云中太守,比阎忠的官还要高,边章却成了俘虏。

    有时候,选择非常重要,韩遂选择了刘修,边章选择了拒绝,不过三五年的时间,原本齐名的两个人已经不可同rì而语。这个时候谁要说刘修没有发展潜力,只会让人说没眼光。

    阎忠和荀攸都成了大家讨好的对象。

    宴后,阎忠来到刘修的大帐,把一份名单往刘修面前一推:“将军,这是将来可以用的人。”

    刘修接过手,扫了一眼,有一大半人不认识,不是他们没实力,是因为他们在凉州以外的名气不够,所以刘修没听说过。

    “多谢先生,将来有机会,一一予以重用。”刘修将名单小心的叠好收起,又从旁边拿过一份邸报递到阎忠手里,他的手顿了一下,眼睛看着阎忠,什么也没说。阎忠却jīng神一振,原本略有些酒意的眼睛顿时湛明。他看了刘修一眼,迅速打开邸报看了起来。邸报并不长,他很快看完了,紧闭着嘴唇,目光定定的落在邸报,好久才慢慢的吐出一口长气。

    “天下大乱矣!”

    刘修沉默,脸什么也没有。邸报是荀彧让人给他快马送过来的,内容很简单,张角在山东起事,规模浩大,兖豫青徐冀荆扬幽,八州俱起,分为三十六方,每方置一渠帅,部众皆以黄巾包头,口号就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天子已经派骠骑将军董重统前将军袁绍、左将军公孙瓒、右将军皇甫嵩,各州刺史、郡太守前往征讨,卢植任中郎将,统北军五校,随骠骑将军征伐。

    这和历史的事情差不多,如果有差别,大概只是因为还没到甲子年,所以“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八字个不见了。另外一个区别就是统兵的成了骠骑将军董重,原本历史的大将军何进现在只是河南尹,一个微不足道的角sè,可是原本微不足道的袁绍却成了前将军。兵锋直指钜鹿:张角的大本营。

    “天下乱矣,先生何以教我?”

    阎忠扫了刘修一眼,轻轻的放下邸报,轻声笑了:“这才是小乱,骠骑将军虽然无能,可是袁绍、皇甫嵩都不是易与之辈。想来山东之事应该很快就能平息。不过,这才是开始,将军要想在接下来的乱世中立足,必须做好准备。”

    “如何准备?”

    “立足关中,倚靠并凉。养兵积粮,静观其变。”

    “请先生详言之。”

    阎忠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从火塘提起铜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刘修。一杯自己端起来美美的品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他是凉州人,对凉州的情况熟悉,又没有要为大汉效忠的条条框框,说起话可就直接多了,针针见血。

    “大人,凉州虽然不如中原富庶。可是士马强壮,羌人彪悍善战。只要驱使得当,十万jīng兵唾手可得。凉州的汉人不逊于羌人。多有文武双全之人才,名将辈出,比起关东那些坐谈客,凉州人更注重实际利益,更少一些羁绊,只要将军以诚心待之,他们自然以死相报。当年秦曾以关中的良田和凉州的士兵征战天下,如今将军要想挽大厦于将倾,拯救万民于水火,于此不可不留意一二。”

    “天下出jīng兵处甚多,然不论是幽并凉,还是巴蜀荆楚丹阳,都是边鄙之地,无有富庶之乡,何也?只为人有口腹之嗜,则无苦战之心,有诗文之雅,则无强健之体。将军本幽州之人,起于并州,如今又坐拥凉州。如果能涉足巴蜀,和协诸蛮,则天下jīng兵,半数在于将军,兖豫青徐,虽称天下膏腴,不过是为将军准备的辎重给养,何足道哉?”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纵有百万兵,一rì无粮,不战自溃。关中沃野千里,秦人仗以征伐天下,汉以关中享二百年国运,如今关中于将军之手,以将军之新政,只要招揽到足够的流民,三五年之内,即可仓满粮足,供十万大军常年征伐。”

    “凉州虽缺良田,却多好的牧场,秦人崛起于天水,便是靠养马为业,汉家三十六牧苑,大多都在凉州,假以数年准备,可得战马二十万匹。”

    “……”

    在一句句看似随意的闲聊中,以关中的八百里秦川为腹心,以凉州为依靠,征兵养马,只等时机成熟,就挥师东向,席卷天下的宏伟蓝图渐渐露出了雏形。

    刘修静静的听着,不时的呷一口茶。阎忠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案描给着逐鹿天下计划的模样让刘修想起了诸葛亮在隆中为刘备画策,鲁肃在江东为孙权作谋。如今刘备还他的羽翼之下,诸葛亮大概还没出生,鲁肃最多是个小屁孩,可是阎忠却在为他做同样的事。

    阎忠在历史好象没什么名声,但他说的话足以说明,这世从来不缺千里马,缺的是伯乐。哪怕你是和氏璧,遇不到卞和,你就是一块顽石,注定要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没有机会发出自己的光彩。

    “先生说的这些,好象有些言重了。”等阎忠说完了,刘修很虚伪的摇了摇头:“既然先生说黄巾之乱很快就能平息,那我自当坐等陛下平叛成功的消息,亦或者等着陛一道诏,就率军奔赴前线,又哪里用得这么周详的计划。”

    阎忠也不点破,“将军,可是础润而知雨,萍动而见风,君子见机而作,备于未萌之时,又岂能临时计划?黄巾之乱虽易平,天下土崩之势难解,大乱将至,将军岂可等闲待之?”

    “不瞒先生,我担心的也不是黄巾,我担心的是我平定凉州的一片苦心,会被人以为拥兵自重。正如先生所言,并凉皆是jīng兵所在,我在并州之时,便有人担心我养寇自重,如今为了解凉州困局,我又要建羌军以分离羌人,只怕弹劾我的奏章已经堆满了陛下的御案。不rì之内,便会有新的凉州刺史到,我说不得又回洛阳去做富家翁了。”

    “将军放心,且不说此时此刻凉州尚未平定,就算平定了,又有谁能解凉州的困局。建羌军以羁縻羌人jīng锐。以羌治羌,此为策,如解散羌军,不异于放虎归山,释龙入海,自生事端。谁要是这么干,就算将军容得,凉州人也容不得。”

    刘修笑了,阎忠也笑了,在衣襟擦了擦手。举起茶杯向刘修示意。两人喝了一口,阎忠又说道:“将军坐关中,靠凉州,左揽并州,右手也不能空着。”

    “先生的意思是?”

    “我想。那么多地方都乱了。太平道的人都跑到凉州来了,又怎么可能不去益州?将军当做好准备,益州一起,陛下也许就会让将军入益州平叛。益州多山,羌蛮众多,不良于骑。将军的并州铁骑虽然骁勇,恐怕无用武之地。以忠之见。羌人善于山地作战,以羌军入益州平叛。正当其用。”

    刘修连连点头赞同。益州以山地为主,骑兵发挥不了作用,善于山地战的羌人倒正是可用之兵。如果能把益州夺到手中,那可真是从关中,背靠凉州,左揽幽并,右揽巴蜀,俯视中原,蓄势待发了。朝廷的大军都在山东平叛,抽不出兵力来益州,正是他进入益州的好时机。

    但是他有顾虑,黄巾虽起,距离天下大乱却还有一段时间,他现在就急不可耐的进入益州,扩充地盘,会不会成为出头鸟?阎忠是个智者不假,他的对策也确实可行,可是如果他急于造反,时机不对,没等天下大乱就露出不臣之心,只怕会死得很难看。

    历史第一个起来造反的大多不是最后一统天下的那个。在此之前的有陈胜,在此之后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袁绍袁大公子便是其中之一,当初身为山东盟主,一呼百应,大有天下要改姓袁的架势,谁曾想官渡一战,他就成了曹孟德的垫脚石呢。还有朱太祖说得对,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出头椽子必先烂。阎忠聪明是聪明,这一点忍xìng还是略有欠缺。

    “兹体事大,且徐徐图之。”刘修不动声sè的说道:“眼下要做的还是先把这凉州平定了。”

    阎忠点头称是,又说道:“将军,凉州汉军七营,现在只有麴家一营,其他的可有目标?”

    “尚未有明确目标,我只有一个基本想法,尽量做到平衡,不要让某一郡独大了。”

    “将军言之有理,这件事,就交给忠去办。”阎忠主动请求道。

    刘修也觉得他是最好的人选,由他出面,比他亲自出面还要方便一些。“那就有劳先生了。”

    阎忠笑笑,他开始到金城来,就是想用自己的名声为刘修招揽金城豪强,现在不过是把这个范围扩大了一些罢了,仍然算是他的目的所在。

    ……

    在与羌人对峙的时候,刘修派人向赵云发出攻击的命令,并向韩遂报平安。赵云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带领大军发动攻击,徐荣带领安定郡的杨定、皇甫郦等人协同作战。羌人和他们对峙了大半个月,已经有些倦怠,觉得已方兵力占优,没有太把汉军当回事,待双方一交手,羌人这才如梦初醒,原来并州来的汉军这么强悍。

    韩遂、吕布,赵云、徐荣,哪一个都不是易与之辈,特别是并州来的诸将在一起合作时间很长,相互之间知根知底,配合默契,根本不给羌人留下什么破绽,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前突进,吕布带着魏越、成廉,最喜欢冲锋陷阵,骑着刘修送给他的那匹红sè战马,像一道血sè闪电,往来奔驰,羌人被他们打怕了,每次看到那匹战马和吕布的战旗,他们就心慌意乱,两腿打颤,双方一接触,吕布带着人横冲直撞,轻松的就将羌人的战阵刺穿,接下来就是追击战了。

    并州铁骑大放异彩,凉州人也不肯示弱,杨定、皇甫郦在徐荣的带领下,机动灵活,战术多变,往往在羌人最薄弱的位置楔入,时机把握之及时,计算之jīng准,有如神助,几仗下来,杨定和皇甫郦都对徐荣这位沉默寡言的幽州人敬佩有嘉。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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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东汉末介绍:
一个混世霸王的成长史!
精神强大的刘修并不知道,当他来到这个世界,欣喜于这个怪异而强悍的肉体时,大汉的历史车轮便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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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在手,问天下谁敢称雄!
…………
袁绍欲哭无泪:“这竖子哪是打酱油的,分明是打江山的嘛。”混在东汉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东汉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