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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混在东汉末txt下载     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8章 水落石不出

    第2章水落石不出

    天子笑容满面的看着刘修将那枚石印在一个红色的印泥盒子蘸了蘸,然后在刚刚写好的一副字印了下去。鲜红的印文像一团火,一下子点亮了流淌在黑白之间的元气,成了整副作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好!”天子赞了一声,站起身来,低头观望案的作品。

    “陛下,挂起来才更能看出美丑。”刘修笑嘻嘻的说道。

    “是吗?”天子兴致颇高,立刻让蹇硕把纸举起来。在雪白的纸泼墨挥毫已经是一种爽心悦目的享受了,现在刘修在面钤一枚小小的印章,就像画人物点出了眼睛,顿时有了灵魂一样,整副作品又提升了一个境界,有脱胎换骨之感,对于一向爱好文艺的天子来说,这个发现不亚于享受了一顿大餐。

    站在作品面前,天子品鉴了好一会,越看越觉得高兴。

    “德然啊,等我立了鸿都学,你到鸿都学来做个祭酒。”天子有些苍白脸浮出一抹不健康的红:“你打仗虽然也有天赋,可是在绘事道才是真正的天才。”

    刘修连忙谦虚了几句,心道俗话说得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偷。在绘画这方面我虽然不敢说是天才,可是我为了造假,悉心研究过那么多的精品,不是天才也是天才了。

    天子惋惜的说道:“只可惜,你送给朕的那方印被朕碰坏了,朕让尚方仿制一枚,可是不仅找不到相似的玉料,他们的制印手艺也和你的差远了,仿出来的印文行文呆滞,神气全无。”

    “陛下,玉印也好,金印也罢,他们治印无非是琢或者凿,要想做出如此印文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陛下也毋须遗憾,等臣再为陛下治印一枚就是了。”

    “这个……困难吗,费不费时间?”

    刘修笑了,“这就和用兵一样,费的是战前谋划、筹备的时间,真正要动手治印,就像挥兵出击一样,胜负不过是眨眼之间。”

    “是吗?”天子非常好奇。汉代治金属材质的印章已经由铸印改为凿印,快了许多,但也不是一蹴可就,刘修说治印只在眨眼之间,就算是比喻也太夸张了。

    “陛下,这种材料非常软,易于施刀,文士亦可为。”刘修拿起那方已经有些破损的印章,又从旁边拿过一把刀,稍微用了点力,便划出一道痕迹。天子听了,非常高兴:“这么说,我也能自己治印?”

    “用这种石材就可以。”刘修把石料和刀递到天,看着他试了两下,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

    “有趣有趣。”天子连声道:“方寸之间,自有万千气象,果然有趣。”

    “陛下,方寸之间虽有大气象,可是同样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不可不慎啊。”

    天子偏过头,瞅了他一眼,忍俊不禁的笑了:“你现在是越来越酸腐了,和蔡邕呆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他顿了顿,又话中有话的说道:“不过你知进退,懂取舍,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多谢陛下夸奖,臣不胜荣幸。”

    天子乐得直摇头,“你啊你,哪里是不胜荣幸,简直是甘之如饴,受之不愧啊。”

    刘修嘿嘿笑了两声。

    “最近在干什么,也不见你进宫来陪朕说说话。”天子有些疲倦的靠在御座,捏了捏眉心,蹇硕连忙赶过去,轻重适宜的捏着天子的肩膀。刘修见了,躬身拜了一拜:“陛下,臣能为陛下捏拿几下吗?”

    “你也会这些侍候人的事?”天子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的说道。

    “臣向卢夫人学了些按摩手法,现在正技痒着呢。”刘修夸张的搓搓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天子又忍不住的想笑,挥了挥手,示意蹇硕让开。刘修挪到天子身后,双手一搭天子的肩,不免有些悲凄的说道:“陛下,你最近瘦多了,要保重身体啊。”

    天子黯然,没有说话,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眼中却多了些温暖。

    刘修轻轻的捏拿着,天子的肩膀很瘦,一点也没有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强劲肌肉,手触摸到的只是薄薄的皮肤下藏着的骨头,甚至不敢让他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捏痛了。他眼睛瞥了一下,发现天子的鬓边居然有一根白发,再细看,又发现两根。

    刘修不免有些后悔,他不知道历史天子究竟是多大死的,按照汉献帝幼年登基的情形来看,应该也不算长寿,只是他总觉得,如果不是他把张角引到洛阳,不让他教天子什么旁门左道的房中术,天子应该不至于这么年轻就会有白发。

    刘修一下下的按着,捏着,天子慢慢的松弛下来,眼皮有些打架,直到刘修松了手,他还是微闭着眼睛,蜷缩在靠在御座,看起来非常放松。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留恋的说道:“德然,我又发现了你一项本领,这按摩术也颇见功力,比蹇硕按得好。”

    蹇硕苦着脸凑前,“陛下,那臣岂不是又要失业了。”

    天子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瞪了蹇硕一眼:“你这可担心得太过了,他会来夺你的饭碗?”

    蹇硕如释重负,喜笑颜开:“那臣就放心了。”

    天子心情不错,被他逗得眉开眼笑,问起了刘修的近况。刘修说,最近一是在忙大婚的事,陛下把曹节的宅子赏给了我,我正在忙着搬家,那个宅子不小,我要好好收拾一下才行。另外就是在和卢夫人学习房中术,刚才给陛下按摩的手法,就是房中术的一种。

    天子非常好奇,“房中术不是……怎么还有按摩手法?”

    刘修估计天子就会这么问,在天子的心目中,房中术大概无非是龙翻虎步之类的体位,九浅一深之类的技法,对那些有保健功能的技术大概不会有什么兴趣,就算是张角曾经教过他,只要一看到美人解衣,他大概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向天子简单的说了一下卢氏所传的房中术的内容,天子静静的听了,不置可否,也不说自己知道不知道,也不说刘修说的对不对,只是稀疏的眉毛颤了颤,显得心思重重。

    “袁绍回洛阳了。”天子忽然说道,声音沙哑,藏着说不出的苦涩,脸也看不到刚才的轻松和惬意。“臧旻拟了一个北征方略,但是他却耍滑头,说他一个人不能独力承担如此大的战事。朕没办法,只好听了荀爽的推荐,把袁绍召了回来。”他有些惭愧的看着刘修,迟疑了片刻:“你也知道的,如果不用袁绍,朕筹不到那些钱粮。”

    刘修静静的点了点头:“陛下,臣知道陛下的难处,不能为陛下分忧,臣非常惭愧。”

    “这就好。”天子慢吞吞的说道,刹那间似乎老了好多数,眼神却又增添了些活力。“朕要重整朝政,就必须先解决北疆的威胁,所以不管有多难,朕都要打这一仗。只要打胜这一仗,就算是打烂了,朕再慢慢的收拾也不迟。”

    刘修暗自叹惜,慢慢收拾?只怕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你无非是想利用袁家想位的心思,借他们的力打完这一仗,然后再效仿刘邦处置韩信等人的故技,狡兔死,走狗烹。可是你想得太简单了,袁家会这么笨吗,如果打赢了,他们的实力更加强大,怎么可能还任你处置。

    “袁绍说,他只要五万兵,二十亿钱。”天子看着青黑色的屋顶,继续说道:“司徒府向朕保证,今年赋税除去必要的开支后,还能剩余十亿钱,剩下的十亿钱由袁隗自己想办法。”他沉默了片刻,苦笑了一声:“朕是不是太可怜了,司徒能做到的事,我却做不到。”他把目光转向刘修:“你觉得袁绍能行吗?”

    刘修眉头紧皱,疑惑的说道:“袁绍的能力,我倒没什么怀疑,只是臣有些不解,二十亿钱最多只够五万大军半年的开支,他能保证半年打败鲜卑人?”

    天子无声的一笑,“朕知道这不是实情,可是既然他说二十亿够了,那就够了,反正所缺的钱由他们自已去想办法,朕只有这十亿,再多是一个也没有了。你对朕说说,五万人够不够,袁绍行不行,这仗有没有机会,能不能打?”

    刘修谨慎的想了好久,“如果有五万装备齐全的骑兵,再有充足的粮草辎重,以袁绍的能力,只要不出意外,就算打不赢,应该也不至于大败。”

    天子目光一闪:“那就是能打?”

    刘修苦笑了一声,心道我把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你还不死心,其实想打的意思已经是非常明白,问我不过是想听两句支持的话,壮垃胆气。可是这话那么容易说吗,五万大军是够了,袁绍的能力也不差,袁家如果全力以赴,能拿出足够的钱来支撑这场战事,那也只能是保证不会惨败。毕竟你是出塞作战,要抓住对方的主力决战才行,如果对方和以前一样远遁,不和你决战,等你耗尽了粮草再寻机追击,那你怎么办?能不大败已经算是天幸了。

    “陛下,兵事是太尉的职责,陛下何不问问太尉府的意见?”

    天子口气有些不耐烦起来:“朕现在就问你的意见。”

    刘修无奈,仔细权衡了半天,“臣以为,打赢的可能有两成,劳师无功的可能有五成。”

    天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等刘修告辞出殿,天子久久无语,最后长叹一声:“可惜朕拿不出足够的钱粮,要不然的话,让他出征也许胜算更大一些。”

    蹇硕拱手着,像一根柱子一样站在天子的身后,一动不动。

    ……

    王越穿着一身常见的短衣,扶着剑,在来往的人群中慢慢的走着,憔悴的眼神似乎漫无目的的在一个个相士的脸扫过。他在九阳亭附近已经转了五六天,依然没有发现那个中年相士的影子。那个相士的相貌非常有特点,如果被他看到,绝对不会记错,可是他清晰的记得,这几天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下巴有瘊子的中年相士。

    他在原陵见过那个相士,当时就觉得这个相士可疑,因为那个相士走路的姿势告诉他,这个相士的身手很不错,后来那个相士打倒了两个虎贲郎逃之夭夭,证明了他的预感。只是他当时没有想这个相士不仅仅是会武技这么简单,从现在他所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个相士出现在原陵应该不是偶然的。

    王越不想猜太多的事情,在宫里这些年,他知道有些多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习惯。天子让他来抓这个人,他就把这个人抓回去,至于其他的,他不想问太多。

    然而,连续几天的扑空让他锤炼多年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焦躁起来,他怀疑那个相士是不是已经感觉到了危险而远走高飞,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是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他不怕等,但是他知道天子不能等,天子的脾气最近很不好。

    “许铁口,好久不见啊,这几天混哪儿去了。”一个大嗓门在王越身后响起,接着大嗓门的主人推开王越,大步流星的向一个正向前走的中年汉子抢了过去,伸手掰过那人的肩膀,哈哈大笑:“哈哈,你的瘊子呢?”

    “你声音这么大干什么?”那中年汉子不耐烦的推开他。

    王越的眼神一下子眯了起来,他从刚才那个汉子推开同伴的动作看得出,他的身手非常好,反应也非常快,如果不是听出了熟悉的声音,他那只手本该是直接叉向对方的脖子,而隐藏的左肘也会在同时猛击对方胸口。

    更重要的是,他转过脸的那一刹那,王越看清了他右侧的半边脸,虽然看不清他的左下巴是不是有颗瘊子,但王越这些天已经把这张脸记熟在心里,一下子就认准了他。

    王越在刹那间挪开了自己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向旁边一个卖水果的看去,掏出几个五铢钱,买了一捧枣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正好避开了那汉子疑惑的眼神。

    “你这是去哪儿?”那汉子抢先问道。

    “听说北中郎将要尚公主了,可能有流水席,我想去帮忙干点杂活,看看有没有机会蹭点吃的。”那个大嗓门的汉子虽然已经克制了,可是嗓门还是非常响,“这次供应的酒全是从并州来的好酒,烈得很。一起去不?”

    “我还有点事,恐怕去不了。”那中年汉子犹豫了一下,又很轻松的说道。

    王越冷笑一声,一边吃着枣,一边不紧不慢的跟了去,手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剑柄,远远的缀着那个汉子,沿着护城河一直向北走去。离开了熙熙攘攘的九阳亭,那汉子的脚步明显快了起来,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时的向后看,脚下却毫不停留,越走越快,渐渐的把王越拉得越来越远。

    王越依然不着急,吃完了最后一个枣,抹了抹嘴,这才加快脚步跟了去。那汉子猛的站住了,回头看了一眼,扫了一圈,目光直直的落在王越的脸,眼神一惊,随即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转身就走。在他身后不远,就是广阳门,广阳门内是金市,人多眼杂,只要进了金市,王越要想追踪他可就不容易了。

    王越眼看那人就要进城,突然提高声音大喝一声:“许铁口,还不束手就缚?”

    “哈哈,京师第一剑客,你追得我再说。”许铁口得意的大笑,话刚出口,忽然觉得后背一紧,一绺剑风破空而至。许铁口大吃一惊,顾不得和王越说话,大吼一声,拧身错步,让开背后一剑,同时拔出了腰间的环刀,长刀带着风声,直劈那个偷袭者的脖子。

    那是一个面皮黝黑的年青人,大约二十刚出头,面对许铁口的环刀,他不慌不乱,手腕一抖,刺空的长剑反刺许铁口的手腕,如果许铁口不变招,他固然会被这一刀砍伤,可许铁口的这条手臂也废了。

    这年青人看起来很敦厚,可是一出手居然就是两败俱伤的狠招。许铁口眉毛一挑,砍到中途的环刀变向,劈向年青人手中的长剑,年青人微微一笑,再次振腕,长剑划了半道弧,让开环刀,反刺许铁口的面门。

    片刻之间,两人交手数合。趁着这空档,王越已经赶到,一声清啸,长剑如风,成名绝技急风十三剑电然出手。他一出手,许铁口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屏住了呼吸,环刀左右翻飞,拼命招架。

    “叮”的一声响,环刀落地,王越的长剑已经刺穿了他的手掌,紧接着剑光一闪,停在了他的咽喉前。许铁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王越平静的面容,突然怒吼一声,猛的向王越扑了过来,竟是要自杀一般。王越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撤剑,许铁口趁势向旁边的护城河扑去。

    眼看着许铁口就要跳入护城河,一个人影跃出,一剑洞空了许铁口的大腿。许铁口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抱着伤腿在地打着滚,大声的哀嚎着。

    “别滚了,再滚也滚不到河里去。”那年青人提着血淋淋的长剑,笑容满面:“要是不想再吃一剑,就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走,也许还能多活几天。”

    许铁口的哀嚎声嘎然而止,他仰起脸,看了一眼那个年青人:“好心机!好手段!你是谁,报名号。”

    “河南史阿。”

    许铁口面色一黯,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走过来的王越,苦笑一声:“许某真是荣幸,居然劳动京师最有名的两个剑客一起出手。”

    “你不要来这些没用的。”史阿笑笑,走前去,忽然一脚踢在许铁口的头,许铁口当场晕了过去。“我们是奉诏抓你,又不是与你比武较技,不需要讲什么规矩。”

    王越皱了皱眉,觉得史阿这么做有些过了,可是一想到刚才许铁口奋死一搏,险此从他剑下逃脱,也只好默认了史阿的做法更加周全。他走前去,手一伸,卸下了许铁口的下巴,这才淡淡的说:“不要给他嚼舌自尽的机会。”

    史阿目光一闪,恭敬的拱了拱手:“多谢师傅教诲。”

    ……

    “抓住了?”刘修诧异的看着笑容满面的蹇硕,一边把他往里让,一边笑着问道。

    “抓住了。”蹇硕心情很不错,打量了一下屋里崭新的陈设,笑道:“那许铁口虽然厉害,可是王越师徒二人出手,又怎么可能让他逃脱。不过那竖子也的确狡猾,他下巴那瘊子居然是假的,只是每次位置不同。我们都记错了,原陵那一次,他那瘊子是在另一侧的。”

    刘修很意外,这厮是个惯犯啊,这易容术虽然简单,却非常有效,谁看到这么一个人,肯定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瘊子,不会再去注意他的脸有什么特殊的,如果不是遇到他这么一个绘画高手,还真不容易记住他的真面目。

    “陛下让我告诉你,这贼子是受人指使,故意胡说八道离间陛下和大人的,他从来没有信过,也希望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蹇硕笑眯眯的指着身后那些抬着几个箱子的人说道,“你看,陛下赏你的东西,都是尚方所作的御物,大人,这可是莫大的恩宠啊。”

    刘修连连点头,亲自把蹇硕请堂。先谢了天子的信任,然后再谢了蹇硕的辛苦,然后特地拿出一对石印材塞到蹇硕的手里,心照不宣的挤了挤眼睛。蹇硕心花怒放,天子这两天迷了自己雕刻印章,刘修献的那方印材没几天就被磨得只剩下半截。偏偏这种漂亮的石材在京师根本没见过,刘修把自己珍藏的石材送给他,这个礼物可算是相当贵重,而且相当及时。

    “问出是谁指使的没有?”刘修装作很随意的问道,“是不是……那家的?”

    蹇硕摇摇头,神秘的一笑:“我也不知道,你也别瞎猜。”

    刘修心领神会,连连点头,让人传酒来。蹇硕端起酒杯,浅浅的呷了一口,连声说道:“果然是好酒,只是我还要赶回宫去向陛下复命,不敢多饮,要不然误了事可不妙。”

    “大人为陛下分忧,实在是令人钦佩啊。”刘修说着,随即让人拿来两瓮汾酒,由蹇硕带回去慢慢喝。

    “应该的,应该的,大人也不遑多让。”蹇硕笑眯眯的抱着酒瓮告辞而去,正好和曹操迎面撞,眼光随即变得阴狠无比,一声不吭的和曹操擦肩而过。曹操看看蹇硕的背影,搓了搓手:“德然,那些好酒连我都没舍得送一瓮尝尝鲜,这阉贼倒是一手抱一瓮,一点不客气啊。”

    刘修笑道:“你太忙了,没酒钓着你,我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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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不速之客

    第289章不速之客

    兰台,刘修翻看着袁徽抄录的资料,赞不绝口。袁徽不仅字写得漂亮,而且条理清楚,每一条资料后面都注明了出处,还有可以参看的其他条目,可以说,这是一本有相当水准的关于神话时代战争的资料汇编。

    “美人的学识,我看比普通的博士要强多了。”刘修合上资料,爱不释手的抚mō着厚实而柔软的书皮。他的动作轻柔,仿佛在轻抚爱人的脸,看得袁徽心中莫名一动,随即脸红了,连忙低下了头,谦虚的说道:“先生过奖了。”

    “有劳有劳。”刘修站起身来,一边将资料揣进怀里,一边看着两边长长的石室,羡慕的看了片刻,忽然说道:“袁姑娘,其实……有这么好的条件,你完全有可能做一个独一无二的博物学家。”

    “博物学家?”袁徽偏着头,lù出些许狐疑,闪动的眼神中lù出清纯之极的神采。

    “就是……搜罗天下名物,编撰成书,宫中多有珍奇之物,兰台又是藏秘书奇物之所,这是得天独厚的条件啊。”刘修大致把博物学家的意义说了一遍,袁徽兴趣大增,频频点头。

    “德然,又在教我小妹书道?”袁绍笑容满面的从外面跨了进来,先向刘修拱了拱手,这才向袁徽行了礼。袁徽连忙收起笑容,然后笑道:“难道大兄和先生一起到这儿来,我去准备点茶水,待会儿你们聊个痛快,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刘修mō了mōxiōng口那册资料,心道我说袁徽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原来是袁绍要来啊。袁绍去见曹cào,试探曹cào的心意,曹cào以北军是天子的禁军,只要天子下令北军出征,他肯定听指挥为由,婉拒了袁绍的拉拢。虽说长水营目前的人手主要是袁绍带过的手下,现在有几个军侯还以袁家故吏自称,但是只要曹cào不肯向袁绍低头,袁绍要想直接控制长水营就不可能实现。袁绍后来又让王匡传过话,希望和刘修见一面,被刘修以没空回绝了。

    现在什么人都可以见,唯独袁绍不能见,没想到袁绍不死心,终于还是把他堵在兰台了。既然如此,刘修也不好掉头就走,那样反显得不够自然。

    “本初,你那么忙,还有空来看妹妹,真是兄妹情深,宫墙虽高,隔不断骨ròu之情啊。”刘修皮笑ròu不笑的说道,回身坐在了主席上。这里虽然是袁美人的地盘,可是他身为袁美人的绘事先生,老实不客气的坐了最尊贵的席位。

    袁绍淡然一笑,他觉得刘修这时候越是计较这些,越是说明了他的心里自卑。他平静的坐在下首,tǐng直了身躯,脸上带着平静而从容的笑容。

    “我刚从陛下那里过来,méng陛下开恩,让我来看看小妹。”

    刘修眉máo一挑,瞥了袁绍一眼,他从袁绍平静的笑容下面看出了得意。是的,他有权利得意,袁家轻轻一拨,就可以挑动整个大汉的心弦,证明了袁家几代人积累的强悍实力,即使是贵如天子也只能把愤怒压在心里,无奈的跟着袁家的节奏起舞。而他处心积虑得来的东西,转眼间就成了袁绍的战利品。

    他不敢触犯天子,而天子不敢触犯袁家,仅从这一点上,袁绍就有资格得意。

    不过,这不是结束,而只是开始。刘修在与历史顽强的博斗了几年之后,已经对历史的强大惯xìng有了足够的认识,既然如此,他相信袁绍现在越辉煌,到时候就会摔得越惨,虽然他还没有找到足够的依据来证明这一点。

    所以他也从容的笑了,老气横秋的点点头:“陛下对袁家恩宠,袁家也应该对陛下尽忠,本初,切勿让陛下失望。”

    袁绍眼角轻轻一颤,忽然间有些迟疑:“德然,北伐不是一件小事,这是倾国力与鲜卑人一战,求的是大汉三十年的太平。你是年轻人中少见的用兵天才,如果你能与我一起出战,胜算……”

    刘修不假思索的抬手打断了袁绍的话:“本初,按说你比我年长,现在又不是我的属下了,我本不该批评你。可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如果不说的话,上是对陛下不忠,下是对本初不诚,有失礼之处,还请本初见谅。”

    袁绍脸一僵,讪讪的笑道:“请德然指教。”

    “你是这次北伐的主将不假,可是你不要忘了,这不是你袁家的战事,这是大汉的战事。最后做决定权的是陛下,也只能是陛下。陛下如果要我出征,哪怕是做你的马前卒,我也毫无怨言。你如果觉得我还能带兵,那你去对陛下说,而不是sī相授受。”

    袁绍语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沉默了片刻,正好袁徽带着宫nv捧着茶走了过来,连忙招呼道:“喝茶喝茶,自从在北疆随大人……”大人二字一出口,袁绍忽然觉得不妥,连忙改口道:“……德然征战之后,我也喜欢上了这茶。”

    刘修笑而不语,拈起耳杯喝了一口,摇了摇头:“茶是好,茶具太差了,白白làng费了好茶。”

    “先生以为什么样的茶具才适合饮茶?”

    “有三。”刘修竖起手指,侃侃而谈:“最上等的自然是琉璃,茶叶入水,纤毫毕现,可赏可饮,斯为最妙。其次为新出之白瓷,杯壁近乎透明,茶与杯俱佳,茶在杯中隐约可见。又其次为紫砂,杯体虽不透明,但能保茶香不败,若遇高手所做之杯,亦是赏心悦目之事。其余青瓷、耳杯、犀角之类,皆不宜品茶……”

    刘修兴致勃勃的说着茶具的优劣,故意不让袁绍开口说话。袁绍想拉他一起北伐,那就是想拉拢他投靠袁家的意思。平常人看起来袁家现在如日中天,可是他偏偏知道袁家现在只是烈火烹油,岂能自投罗网。他知道这里肯定有天子安排的耳目,更不能lù出一点让天子生疑的意思,所以袁绍说得隐晦,他却是干脆而坚决的回绝,而且义正辞严的申明,我只听天子的,其他的请免开尊口。

    袁徽从袁绍眼底的失望中猜出了结果,连忙借着刘修的话题打圆场:“敢问先生,什么是紫砂?”

    “紫砂是一种特殊的泥,由这种泥烧造成的茶具,有一种特殊的美。”刘修神秘的一笑,起身告辞,扬长而去。他刚才只是随口一说,现在才想起来紫砂壶这种工艺还没有出现,而他对紫砂这种工艺的各个环节都有所了解,虽然算不上jīng通,但是在这个时代,特别是针对那位艺术家天子,这可是一个必杀技。

    看来有时间得搞点紫砂泥来玩玩了。

    袁氏兄妹沮丧的互相看看,哑然失笑。他们拉拢刘修的想法又一次失败了。袁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不识相的愣头青。

    袁徽低头头喝茶,chún碰着茶杯,突然说了一句话:“这人会是一个麻烦。”

    袁绍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只是个小麻烦。”

    “不然。”袁徽呷了一口茶,慢慢的放下茶杯,转身掏出一本和刘修手中那本资料一模一样,只是更厚一些的书来:“你把这个拿回去好好看看,刘修最近对这个非常上心,我怀疑他找到了什么利器。”

    “利器?”袁绍接过那本书,随手翻了翻,撇了撇嘴:“这又不是街头打架,有一把锋利些的宝刀宝剑就能占便宜。轩辕剑,蚩尤刃,阿徽,你不会相信这些所谓的神器都有存在吧?”

    袁徽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反而很不满的瞪了袁绍一眼:“神器是用来打架的吗?那是人心。大兄,你现在越来越像个徒逞匹夫之勇的武夫了。”

    袁绍非常尴尬,又有些不快,只是当着袁徽的面,他不好表lù出来,只好沉默以对。

    袁徽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一丝愁云浮上眉梢。

    ……

    经过大概一个月的争吵、磋商和往复的辩驳,北伐的计划基本拟定,由袁绍任征北将军,统率幽并凉三州的乌桓、匈奴和羌人以及边军,总共在五到六万人之间。袁隗的意见是以臧旻代刘修为并州刺史,并免去刘修的北中郎将之职,由臧旻率原属刘修的并州军,会同幽州刺史郭勋、凉州刺史周洪、护乌桓校尉夏育、使匈奴中郎将田晏及护羌校尉张则及边郡各太守,东西牵制,中路突破,云中、高柳、雁mén三路并出,寻机与檀石槐所领的中部鲜卑决战。

    方案报上去之后,天子犹豫不决,一直没有批复。袁隗会同太尉张奂和司空唐珍追问了几次,天子被bī无奈,只得下诏同意施行。

    诏书一下,大汉国为之sāo动。

    刘修此时无官一身轻,不过他也没闲着,在经过一个多月的紧急赶工之后,新宅子终于准修完毕,大婚如期举行,他办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用豪华的马车将阳翟长公主娶进了mén。太后、皇后派人到贺,骠骑将军董重,车骑将军宋丰亲自到场,三公九卿悉数亮相,其规模不亚于一次朝会,洛阳的大小官员都知道刘修虽然被排除在这次北伐之外,但是他恩宠不减,不敢怠慢,一一赶来捧场,因为人数太多,官职低一点的只能坐在外面,连刘修的面都见不着。

    礼物堆积如山,摆满了长长的走廊,天子、太后和皇后送的礼摆在正中,向每一个人宣示着刘修头顶的光环。安权荣任刘修新府的家丞,看着金光灿灿的礼物,安权看得眼睛都huā了,忙里忙外的,热火朝天。

    因为刘修的父母下落不明,卢植夫fù充当了他的长辈,出面接待来贺的宾客,刘备作为刘修最亲近的兄弟,当仁不让的承担起了迎来送往的任务,他带领着张飞等人一刻也不敢松懈的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在为人处事上,刘备有着先天的能力,再加上大儒卢植的弟子,太后面前得宠的红人这些身份,他如今是洛阳jiāo际圈里小有名气的达人。刘修的大婚虽然宾客盈mén,但是刘备还是处理得游刃有余,获得大家的一片好评。

    亥时,宾客们渐渐散去,喧闹了一天的府第终于慢慢的安静下来,曹cào喝得满脸通红,却兴致不减的拉着夏侯渊、张郃等人不让他们走,他挤眉nòng眼的说道,听说刘修在学习房中术,今天这个dòng房肯定与从不同,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听墙角。

    夏侯渊等人喝得也不少,一听这话,当然举双手赞成,就连平时话不多的张郃和夏侯惇都兴致勃勃的凑起了热闹,商量着到时候躲到什么地方听最合适。

    “这个就得问我了。”曹cào一拍xiōng脯,得意的挑了挑眉máo:“当年我和袁本初曾经把人家新娘子偷出来,从哪儿进新房,我最清楚了。”

    “你还做过这种事?”关羽凑了过来,正好听到曹cào这句话,不免有些诧异。在他看来,曹cào虽然是阉竖的后人,可是他多多少少也算是个世家子弟,怎么能干出这么缺德的事。

    “且,这算什么,这点事算什么,比我们过份的多了去了。”曹cào今天真的喝高了,有些口不择言,他大讲年轻时做过的那些猛事,甚至把用刀bī着许劭给他一个评语的事都给泄lù了,要不是夏侯惇猛扯他的袖子,他还不知道要透lù多少机密呢。

    “时辰不早了,我们走。”曹cào一挥手,带着一帮同样有些麻木的家伙偷偷mōmō的向后宅走去。不得不说曹cào在这方面的确有天赋,他居然绕过了许禇率领虎士的警戒圈,mō到了刘修的婚房后墙。几个人互相打着手势蹲了下来,靠着墙角坐下,忍受着渐起的寒风,竖起耳朵,倾听房里的声响。

    阳翟长公主羞涩的坐在chuáng沿,脸被烛光映得红红的,看着周围透着喜气的各式嫁妆,眉眼含chūn,有些焦急的等待着刘修的到来。今天来的宾客太多,身份太尊贵,刘修把她送入dòng房,不得不再次出去陪客,这一去就是一个时辰,等得她心luàn如麻,要不是从小就跟着她的rǔ母在一旁看着,她几乎要跳起来发发牢sāo了。

    前院的喧哗渐渐的静了下来,可是刘修还是一直没有lù面,阳翟长公主等得心急,墙外的曹cào等人也有些上火。现在已经是十月了,夜风冷得很,他们刚刚喝了不少酒,不少人喝得生热,把外衣都脱了,一心要来听墙跟,头晕脑胀的,也没想起来先穿上外衣,现在被风一吹,一个个冻得抖抖簌簌的。

    曹cào抱着双臂,用眼睛的余光看了别人一眼,见没人注意他,偷偷用袖子擦去被冻出来的鼻涕,心里暗自嘀咕。听袁绍说,他们在北疆征战的时候,为了快速行军,不带帐篷,每人带一个睡袋,就睡在冰天雪地里,那不得冻死?

    不过,袁绍能熬过那种苦,他曹cào一定也能,只是他曹家的底气没有袁绍这么足,袁绍吃过苦之后,一跃成为洛阳士人——不,是整个大汉士人心目中的英难,成为一战成名的名将,这次众望所归的成为北伐的主将,而他曹cào只能拾袁绍的牙慧,做他做过的长水校尉,马上还可能要跟随袁绍出征,听从袁绍的指挥。

    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回答会不会让袁绍生嫌。曹cào一边听着房里的动静,一边想着心思。他瞟了一眼夏侯渊等人,不免暗自笑了一声。夏侯家没落很久了,夏侯渊看好刘修,死心塌地的跟着刘修走,哪怕这次刘修成了一个闲人,他还是不改初衷,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信心,居然相信刘修一定会东山再起。他不知道,这次如果打输了,大汉将万劫不复,如果打赢了,那也是袁家的胜利,刘修同样万劫不复。

    “咣当”一声mén响,曹cào连忙竖起手指,示意大家噤声。每一个人都提足了jīng神,闭紧了嘴巴,可是脸上强忍的笑容看起来像是顽皮在儿童,怎么也没法让人联想到名将这个词。

    “长公主,我……我来了。”声音虽然含糊,但显然还是刘修,大概是酒喝多了,舌头有些大。

    长公主站了起来,嗔怪的埋怨了一声:“怎么喝成这样。”连忙招呼人拿过醒酒汤来。

    “坏了,刚才灌他灌得太多了,他不会就这么睡了吧?”夏侯渊懊恼的说道。

    众人互相看看,都有些担心起来,更加提足jīng神,倾听房里的一切声响。

    “让长公主久候,臣实在是失礼。”大概是醒酒汤起了作用,也可能是洗过脸之后清醒了些,刘修的声音明显变得清晰了许多。

    “说这些干什么。”长公主嗔道,“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长公主等不及了。”曹cào忍不住无声的偷笑起来。

    “那是,普通人家的nv人孩子都快打酱油了,她才嫁,不急才怪。”夏侯渊也压低声音怪笑道:“饿了十几年,这次肯定一次吃个够,也不知道东家能不能扛得住。”

    “那就看这房中术是不是真有用了。”曹cào也偷笑道。

    房里传来一声惊呼,是长公主的声音。“夫君,你别急嘛,先脱了衣服,盖上被子,别着了凉。等妾身洗漱之后,再来服shì夫君。”

    曹cào愤怒的握紧了拳头,瞪圆了眼睛:“刚才那么多时间不洗,现在才洗?”

    夏侯渊等人面面相觑,随即又忍不住想笑。曹cào怪不得生气,连忙捂住他们的嘴,急得连连摇头,示意他们千万不能发出声音。

    屋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曹cào等人互相看看,忍不住又偷笑起来。这还真是难得,虽然看不到,但听到公主洗身子也是难得的一个经历。

    好容易等长公主洗完了,又听得长公主脱衣上chuáng的声音,关照shìnv们出去的时候带上mén的声音,隐约听到长公主呢喃的呼唤声,刘修放肆的坏笑声,就在大家都以为好戏即将上场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急促的敲mén声,郝昭那紧张得有些颤抖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大人,有客来访。”

    曹cào险些破口大骂,这什么时辰了,居然还有客来访。房里的刘修和长公主显然也是抱着这个态度,刘修还没吭声,长公主已经厉声喝斥:“让他明天再来。”

    “长公主……”郝昭越发紧张了,他迟疑了片刻,却没有走,继续说道:“大人,这个客人不能不见,你还是起来吧。”

    “我靠,谁这么不识相?”刘修一边示意长公主不要生气,一边胡luàn套了一件衣服,大步走到mén口,猛的拉开了mén,刚要发火,却看到一张笑盈盈的脸,顿时哑火了,一个晚上喝的酒都化成冷汗。

    “身材不错啊。”来人轻声笑道。

    “呃……”刘修的脑袋一时当机,没反应过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近乎**的身子,连忙用睡衣掩住。他正是热情万丈,准备提枪上马,与御姐长公主恶战三百回合的时候,谁想到这个牛bī到极点的客人居然直闯到卧房来了,一下子看个通透。

    他看看很无辜的郝昭,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道这个dòng房huā烛夜是毁了。“伯道,去把书房的火升起来,煮上茶,再拿些点心。”

    昭如释重负,连忙领着客人去书房。客人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刘修,戏谑的说道:“半个时辰够不够?”

    刘修大窘,客人哈哈一笑,转身走了。

    曹cào等人坐在墙外,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客人这么厉害,居然把刘修从婚chuáng上拉起来,扔下长公主独守空房,陪他去喝茶。他们互相看看,正犹豫是不是要继续等下去,张郃起身就走。曹cào等人见了,也跟着闪人。

    关羽紧跟了几步,凑到张郃身边问道:“谁啊,来得真不是时候。”

    “能让长公主这么安静的人,还能有谁?”张郃白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头顶。

    关羽吃了一惊,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又高兴起来,“这么说,我们也有机会北伐了。”

    曹cào赶了两步,轻声笑道:“云长如此英雄,重甲士又是当者披靡的杀器,不北伐岂不是可惜了。”

    关羽嘿嘿一笑,顾盼自雄。曹cào想了想,也庆幸不已,想到自己所做的选择,颇有些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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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修一声冷笑:“不给票,还想听墙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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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小手段

    www.uu234.com第一卷幽州雪]第290章小手段——

    第290章小手段

    郝昭很快冷静下来,手脚麻利的生起了火,将一壶水架在了火炉上,又端来了几碟道馆有名的点心。天子背着手,打量着刘修的书房,很快被墙角一个奇怪的东西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

    郝昭瞟了一眼,连忙躬身答道:“回陛下,这是大……”他有些迟疑,现在刘修没官职了,又不是太极道馆的馆主,这怎么称呼还真是个问题。天子看了,温和的摆摆手,示意郝昭不要紧张。郝昭松了口气,接着说道:“做陶艺用的。”

    “陶艺?”天子细眉一挑,“什么叫陶艺?”

    郝昭拉开一道帷幕,露出一个博古架,架上摆着几个已经成型的茶壶。天子见猎心喜,正要伸手去拿,郝昭又说道:“那些尚未烧制,不结实,这里有几个刚烧好的,请陛下鉴赏。”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另一个架子,取出几把形式别致的茶壶。

    天子禁不住笑了,一边把玩着茶壶,一边问道:“他这些天就在玩这个?”

    “做陶艺需要全神贯注,对手上的力道要求非常高。”郝昭介绍道:“大人练习道术进展不佳,所以做这个来调整一下。”

    天子打量着那些壶壁,有些不以为然。这东西也就是个手艺活,和修道扯得上关系吗?不过,他对眼前这个小伙子非常满意,不仅手脚利索,而且声音也好听,回答得也妥贴。

    “并州人?”

    “草民是太原人。”

    “太原人?”天子想了想,“太原有个郝洁的名士,和你什么关系?”

    郝昭眼圈一红,落下泪来。“那是草民的先大父。”

    天子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过了片刻,刘修推门而进,连声向天子打招呼。天子嘿嘿一笑,没正经的说道:“这么快?”

    刘修暗自骂了一声变态,请天子入座。天子拿着那把壶,“你这些天就在做这个?”

    刘修有些莫名其妙,点了点头,“是啊。”

    天子有些酸溜溜的。“你真够忙的,怪不得也看不到你入宫陪朕说话。”

    刘修心安理得的说道:“嘿嘿,陛下日理万机,臣哪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陛下。”

    “这把壶,我要了。”天子老实不客气的掂了掂,就准备塞到袖子里。刘修连忙拦住了,天子眼睛一瞪:“怎么,舍不得?”

    “能得陛下喜欢,臣受宠若惊,哪有舍不得之理。”刘修一边笑一边拿出一个锦盒,从天子手中接过茶壶放进去,然后才推到天子面前。“这壶非常薄,很容易碰坏,需得小心些才行。另外,刚注入茶水之后会烫手,陛下使用时也要留意一二。”

    天子兴致很高,眼巴巴的等水烧开了,泡了些茶进去,对着壶嘴嘬了一口茶水,然后很夸张的笑了起来。喝了几口茶,说了几句闲话,天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德然哪,只有到你这儿来,朕才得片刻舒心。”

    “臣真是感激不尽。”刘修欠身拜了拜:“能为陛下解忧,是臣最大的荣幸。”

    “嗯,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天子双手捧着茶壶,慢悠悠的说道:“只是朕眼下有一个更大的忧,不知你能不能帮朕解了。”

    刘修用无辜的目光看着天子。

    天子说,北伐的事定下来之后,他一直觉得很不安,只是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今天张奂突然去请辞太尉,同时提醒了他一句:这次大举出征,几乎是把北疆能用的兵力全部用上了,万一事情进展不顺利,比如打败了,鲜卑人杀进来怎么办,到时候谁来护卫并州和翼州?鲜卑人会不会一路杀到洛阳?

    刘修沉吟片刻,他从天子的语气中听到了弦外之音,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是他并不觉得有多轻松。天子防的不仅是鲜卑人,他还防着袁绍,他生怕袁绍借着北伐的名头掌握了兵权之后,滞留不前,拥兵自重,又或者打了胜仗之后没有人能和他抗衡,袁家会脱离他的控制。

    天子希望他能负起这个责任。

    “守住并州,鲜卑人就不可能长驱直入。幽州只要守住军都陉,鲜卑人就算占了上谷全境,应该也进不了冀州。”刘修斟字酌句的说道:“洛阳有北军五校,有黎阳营,如果再加上并州的一万精骑,做好大军的后援应该是没问题的。”

    天子满意的点点头,呷着茶水,直直的盯着刘修:“明天朝会,你来吧,把你的建议说给他们听听。”

    刘修眉头微微拧起,天子这可有些没担当了。要他去和袁家抗衡,却不肯直截了当的给他支持,希望他自己跳出来和袁家争夺,至少要能护住洛阳的安危,不管对手是鲜卑人还是袁绍,还要做得顺理成章,让人挑不出毛病,就算有什么责任,他也要任劳任怨的承担下来,反正不能把事情惹到天子头上去。

    这就是给人打工的难处了,特别是遇到一个没担当的老板的时候。

    “臣尽力而为。”刘修犹豫了一下,“不过,这次朝会臣就不参加了。有些小手段,臣得准备一下才行。”

    “小手段?”天子见刘修答应了,心情轻松起来,忍俊不禁的笑道:“又想坑谁,袁绍还是臧旻?”

    刘修坦然的耸耸肩:“袁绍我可惹不起,只好欺负欺负臧旻这个外来户了。”

    天子面色有些不自然,觉得刘修这句话非常不动听,可是他也不好怪刘修,他都觉得袁绍不能惹,又怎么能强求刘修呢。他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不想再继续下去,转而问道:“听说你这段时间在修习房中术,进展如何?”

    刘修摇摇头:“非常不好。”

    他和卢氏学习房中术有一段时间了,开始的按摩、导引、服食什么的都很顺利,他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要诀,特别是按摩术,他掌握得最好。只是到静心这一关,他怎么也过不去,卢氏要他静坐,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以上,要听什么天籁之音,他却根本坐不下来,一上座就思绪起伏,别说天籁之音了,就连数息都数不好。

    这让卢氏非常意外,她原本以为刘修炼习墨子五行术进步那么快,静坐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没想到刘修倒像是个属猴的,好动不好静,根本坐不住。

    “卢夫人说,如果不能过静心这一关,就很难在修习房中术的时候握固不动情,到时候会沦为普通的交合之道,甚至可能演变为淫术,有害无益。”刘修尴尬的揉了揉眉毛,“这房中术果然不是普通人能练习的,面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却不能动情,这要求……也忒高了。”

    天子正在想自己听从张角的劝告练习房中术后的际遇,似乎正和刘修所说的沦为淫术相符,不仅没有从中得到益处,反而日见亏虚,甚至对房中术产生了怀疑,照刘修这么说,不是房中术有问题,是他的心性不够坚定,所以走岔了路?

    他的心情颇有些沉重,可是被刘修这个表情一逗,又忍不住笑了。“我告诉你一个高人,他也许能帮你克服这个问题。”

    “谁的道术还能比卢夫人和张角更高明?”

    “一个月支人,叫支什么谶,他译过一些天竺人的佛经,好象会一种什么白骨观,专门治你这种见色忘义的病。”天子越说越觉得好笑,忍不住咕咕笑出声来,差点笑得岔了气:“他就在城西的白马寺,你有空可以去请教请教。”

    看着乐不可支的天子,刘修觉得很无语,这哪像是一个天子啊,简直是个促狭鬼嘛。不过,有精通梵文的人,倒不能轻易放过,他非常想知道源自印度的佛教中有没有保存类似涿鹿之战这些近乎科幻的战争故事。

    “多谢陛下指点。”

    天子更乐了,一边笑一边说道:“你要是修习有成,可不要忘了朕的功劳。”

    ……

    贾诩大步走进了胡市,曹洪连忙起身相迎,一边把他往里面让,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个姓臧的快来了,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贾诩偏过头瞥了他一眼,“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冬天到了,没多久又要年关了,你马上把今年该上缴的市租给我。”

    曹洪一愣,沉下了脸:“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就这么送人?”

    “送什么人?”贾诩冷笑一声:“到年前了,将士们该拿的年赐不发?冬衣不发?各城工坊的钱不给?”

    曹洪缓了脸色,还是有些不解:“这些钱全发下去,我们手头就空了。而且……我们发到百姓和士卒手中,他们要再征收起来怎么办?”

    “我就怕他不征。”贾诩阴阴的一笑,一挥手:“我现在还是北中郎将长史,大人不在,我说了算。你不要犹豫,按我说的去办就行。我还有好几个地方要去,没时间和你细说。”

    曹洪虽然不清楚贾诩在打什么主意,可是既然他一到并州,刘修就让他做了长史,刘修自己回洛阳之后,又把原属北中郎将的一切事务交给他打理,那现在听他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放心,我会在半个月……不,十天之内把这件办妥。”曹洪拍着胸脯说。

    “嗯,还有,到时候如果手里还有闲钱的话,全换成能打造守城器械的木料囤积起来,查查各关塞缺什么,一律补全了。实在再花不掉的话,雇民伕们去修城,去山里打猎。”

    曹洪心领神会,连声答应。

    贾诩关照完之后,带着几十个亲卫纵马而去。他沿着大河把并州北部诸郡走了一圈,依次拜访了吕布、王智、赵云和韩遂之后,掉头南下,直奔太原,找到了州别驾从事王允。

    王允对贾诩的到来很意外,北中郎将和并州刺史是两个没什么交集的职务,他和贾诩虽然都是刘修的副手,但是他们之间好象没什么话好谈。

    贾诩一点也不客气,开门见口的就问:“臧旻快到了,我想问一句,你们想不想家破人亡。”

    王允很不高兴,虽然还没到腊月,可是谁想听到这种话。

    贾诩也不客气,他对王允说,大人欠了你们三个亿,用的是盐铁之利来抵押的,现在三年之期快满两年了,你们自己觉得大人的方案是否可行,他和你们定的契约对你们有没有利?你们还想不想继续按照这个契约执行下去,甚至在这个三年之约之后再定一个三年,两个三年?

    王允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把今年的三个亿给我。”贾诩手一伸,不容回绝的说道。

    王允顿时急了,我现在怎么能给你钱,刘大人已经被免了,臧旻已经到了上党,最多还有几天就能赶到并州,我把钱给你,刘修会认这个帐还是臧旻会认?

    贾诩微微一笑,你现在把钱给我,刘大人到时候肯定会认帐。臧旻来了之后,再向你们要钱,你们大可以两手一摊,今年的钱已经给了北中郎将府,没钱了。你要是不给,那也保不住,臧旻不可能还你们那三亿钱,而且他还会为了北伐的事继续向你们摊派。我提醒你一句,这个钱他是不会还的,刘大人到时候也不会认帐。

    王允心事一动:“刘大人还会回来吗?”

    “你给了,他就能回来,继续和你们按既定的契约办事,你们要是不给,那就很难说了。”

    王允犹豫不决,但是他看到贾诩胸有成竹,又想到刘修对贾诩的信任,咬咬牙,一跺脚:“我和他们商量一下。”

    “行,我时间很紧,只有一天,明天这个时候不把钱交给我手里,我就过时不候了。”

    王允对贾诩的无礼非常恼火,可是这个时候他顾不上计较贾诩的态度,连忙去找那些世家们商量。他们商量了一个通宵,最后决定,与其让臧旻白白的抢走,不如给贾诩,刘修非常受宠,万一他还能回来,这些钱也许还能收回来。

    他们原本已经准备好了钱,只是没想到刘修一去不复返,这事情才耽搁下来,现在正好全部交给贾诩。贾诩二话不说,带着一半钱先去了晋阳学堂,交给段颎和蔡邕,这是大人给晋阳学堂未来三年内的经费,你们先拿着,要是被人搞了去,可没人再补给你们。

    蔡邕埋头教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段颎却已经收到了田晏请示的信件,再听贾诩一分析,他立刻明白了。拿到钱之后,立刻向几个大商户下了订单,订购大量的书籍、纸张、笔墨,只要是学堂用得上的东西,一概订下三年的货,没几天功夫就把手里的钱花得七七八八。

    与此同时,贾诩火速赶回杨树湖一带,一路上像散财童子一样,把钱分到各人手中,只告诉他们一句话,抓紧时间发放到位,不要留在手里,也许明天这钱就不是你们的了。

    做好了这一切,贾诩安安稳稳的在杨树湖住了下来,静候臧旻的大驾。

    ……

    臧旻非常恼火,他虽然已经估计到了这个并州刺史不好做,可是等他和王允等人面对面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困难。王允交给他的只有一封辞职信和一本帐单,帐单上清晰的写着北中郎将府欠并州各世家一共六亿三千万钱,这些都要用并州的盐铁、山泽之利来偿还,换句话说,在未来的十几年内,并州刺史府将负债经营,臧旻可以不用还这些钱,但是他在这期间也不能从并州征到一个钱。

    臧旻火了,特别是当他得知就在他到晋阳前几天,王允交给贾诩三个亿之后,他几乎是暴跳如雷,差点对王允破口大骂。不过王允没给他机会,扔下辞职信和印绶,扬长而去。

    王允不干了,王柔随即也递上了辞职信,郭缊也不落后,紧跟着辞职了,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并州刺史府空空如也,几个大吏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办杂事的胥吏。

    臧旻火冒三丈,可是没办法,眼睛最着急的是要征辟掾吏啊,可是他很快发现,没有人应他的征辟,有的很客气,多少用些借口,有的则非常直接,你有钱还吗?没钱还谁敢做这官,到时候会被乡党指着脊梁骂的。

    臧旻大怒,他找到了王允,你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北伐是陛下决定的事,要是影响了北伐,没人保得住你。王允冷笑一声,北伐?这是哪个猪脑子想出来的主意,你以为有足够的兵力,有几个月的钱粮就能打败鲜卑人?卫青、霍去病那么厉害呢,有大汉积累七十年的财富做底子,还断断续续打了几十年才把匈奴人打残了,袁绍不过是刘大人手下的一个司马,他能一战灭鲜卑?你还不要吓我,我正准备上书陛下,指责某些人欺君误国呢。

    臧旻哑口无言,他自己就是北征方略的制订者之一,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王允是文武全才,又曾经和袁绍并肩作战,对袁绍的能力也一清二楚,对北伐的前景更是了如指掌,哪里会给他留下说三道四的地方。

    他当然不会承认袁绍这么做是另有心思,但是他也无法说王允是胡说八道,事实上他非常清楚,北伐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意味,只不过是袁家向天子示威的一次表演。

    臧旻一看这个架势,再想想那个北中郎将长史贾诩,知道袁徽所言不虚,这个贾诩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自己大概是搞不定并州的事了,只得立刻上书天子,报告并州的困境。

    ……

    消息传到洛阳,袁隗气得破口大骂。一是骂王允、贾诩胆大包天,居然敢和朝廷对抗,二是骂忧臧旻无能,连一个小小的并州都搞不定,辜负了他的器重和推荐。

    袁隗立即召集袁绍等人商议,并州怎么办,臧旻无能,摆不平并州的事情,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是不是把他调回来,换另外一个人?王允和贾诩这两个人怎么处理,如果不煞煞他们的气焰,这并州的事情是搞不定的。

    袁绍面沉如水,过了很久才说,王允是并州名士,而且是按当初朝廷和并州世家签订的契约——这个签约也是得到司徒府的支持成签订成功的——办事,他没有错,要处理他,就可能得罪整个并州世家。这件事的根源应该是贾诩,贾诩是凉州人,当初在洛阳的时候就和刘修交情很深,不治住他,很难压服韩遂、赵云那些人,也无法掌握原属北中郎将府的一万多精骑。

    至于臧旻,他也是无可奈何,初到并州,他人生地不熟,想要立刻做出一番成绩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以刘修的狡猾和受到的恩宠,刚到并州的时候还被王允他们排挤呢,更何况臧旻。他这个并州刺史是做不成了,但是他用兵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就让他做个边将,随大军出征吧。

    袁隗想来想去,觉得袁绍说的有道理,上疏天子请求任臧旻为破鲜卑中郎将,同时另个任命一个并州刺史,并推荐了一个人选,不用说,这个叫张懿的人自然是袁家故吏。

    天子一看到这份奏疏,知道刘修的小手段奏效了,他二话不说,准了。

    张懿接到任命,立刻起程,他随身带着另一份不便言明的指示,抓捕故北中郎将长史贾诩,就地正法。

    张懿没有像臧旻一样在太原停留,他一路向北,直奔杨树湖。这一路非常辛苦,今年并州虽然没下雪,却非常的冷,张懿为了赶时间,昼夜兼程,餐风露宿,一路没少吃苦头,总算在年关前赶到了杨树湖,见到了正裹着狐裘,就着杨树湖的鲜鱼喝小酒的贾诩。

    张懿拿出了长官的派头,威严的告诉贾诩,北中郎将刘修已经被免职,你这个长史也被撤消了,你利用朝廷诏令没有到达之前的空档从并州刺史府要走了三个亿,这是犯法,案情严重,我现在奉令抓你归案。

    他的话还没说完,吕布阴着脸从旁边走了出来:“诏令没有到,北中郎将府就没有撤,长史就名正言顺,谁敢说他犯法?”

    张懿大怒,你是谁,敢在本官面前放肆?

    吕布冷笑一声,抽刀出鞘。“既然北中郎将府撤消了,那老子这个朔方长史也做不成了,既然如此,不如一刀宰了你这鸟人,还去做马贼,岂不逍遥快活?”

    张懿大吃一惊,刚要叫人,外面惨叫声四起,时间不长,魏越和成廉提着血淋淋的战刀走了进来,一声不吭的往他面前一站。没等张懿叫出声来,吕布长刀出鞘,刀光一闪,张懿人头落地。

    吕布并起指头擦去刀上的血,叹惜一声:“偌好的刀,却被这鸟人的贱血污了,真是可惜。”

    贾诩含笑不语,“吱”的一声抿了一口酒,提起酒壶相邀:“来一杯?”

    吕布坐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有些担心的说道:“大人真的能回来?”

    “能。”贾诩看了吕布一眼,胸有成竹的一笑:“放心,有人比你还急呢。”

    ……

第291章 六月债,还得快

    第291章六月债,还得快

    洛阳,白马寺。

    刘修看着面前那个和他印象中的和尚基本上搭不上边的支娄迦谶,实在很无语,谈到不着调的机锋,佛教徒果然比道教徒更擅长。老子的《道德经》虽然奇奇怪怪的话很多了,可是和佛教的经典比起来,显得非常的直白。

    他问这个月氏和尚说,我心不静,无法入静,大师何以教我?

    结果这月氏和尚说,你的心在哪里,我来帮你静。

    刘修无言以对,只能在心里暗骂了几声靠。把心给你,老子的确是静了,而且是千秋万岁的静。这什么跟什么嘛。难怪后世佛教比道教更会忽悠人,影响很大,但真正得道高僧却没几个,开着宝马,戴着名表的方丈倒是不少。

    刘修决定不和这洋和尚论佛经,他问起了天竺的神话故事里有没有像涿鹿之战这类史诗般的战争。支娄迦谶想了很久,点了点白发苍苍的头:“有,不过不是佛祖传下来的,我们是不研习的。”

    刘修既吃惊,又好奇,央求了好久,老和尚才说,天竺有一个古老的传说,说遥远的过去,诸神之间曾经发生了一场hún战,他们用到一种武器叫厄尼亚,这种武器威力巨大,象一团没有烟的火,能将整个大地烧红,毁灭城市和村庄。

    核武器?刘修脑海里一下子冒出一个久违的词。

    老和尚本来以为刘修来是询问佛经的,所以开始非常热情,因为刘修在洛阳举办过论道大会,他也参加过,对那些什么心外之物他不敢兴趣,但是对刘修的炒作水平却非常有想法,刘修来问道,他本想把刘修吸引过来,也帮着佛教这个外来宗教宣传宣传,没想到刘修对佛经不感兴趣,却对那些旁mén左道的故事感兴趣,老和尚很受打击,也没什么兴趣和刘修再说下去了。

    “大师知道有这样的文字吗?”

    “有,不过我身边没有。”老和尚强捺着xìng子,“我不知道安世高有没有,你去找找他,也许会有收获。”

    刘修一听,这老和尚是在赶人了,只好怏怏的离开。他随即去找安世高,安世高已经老得起不了chuáng了,刘修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他口中得知天竺有部叫《摩诃婆罗多》的经典,那里面记载了这场战争。

    不过,目前他们都没有这部经典,这部经典是婆罗mén教的经典,佛教徒没有研习,而且这部经典非常浩繁,又是梵文写成的,一般人根本无法研究。

    刘修倒也没有想太多,天竺的神跟他没关系,他只是觉得有些诧异,为什么几个古老的文明都记载了这种近乎幻想的战争,难道真的曾经有这么一场战争?

    访道回来,刘修和卢氏、风雪闲谈起老和尚说的天竺版涿鹿之战,她们也非常好奇。不过她们都是坚定的有神论者,疑心远没有刘修那么重,接受起来没什么心理障碍。

    “大人也不要太着急了。你现在担心北疆的战事,难以静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修道之人通常居于山林,求的就是没有干扰,大人虽然资历不错,但是在闹市之中修道,也的确为难了些,非大智慧不能成。”卢氏安慰道:“也许打完这一仗,大人也许就能心安了。”

    刘修苦笑一声,心安?我等着哭吧。如果檀石槐真的像风雪说的那么厉害,这一仗必败无疑,到时候北疆烽火四起,哪能心安啊。不过卢氏说得也有几天道理,一般修道的人都是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不问俗事,哪有像他这样白天要陪天子玩艺术,晚上要陪老婆玩耕田的忙人能修成道的。他要是轻轻松松的修成了,王稚这些在山里苦熬了几十年的老道岂不是要跳楼。

    一想到,刘修的心情反倒轻松了些,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扯起了淡。他拿她们开心说,真要有这种武器就好了,我nòng一个来往弹汗山一扔,不管檀石槐有多厉害,肯定也化成一道青烟了。

    风雪反驳说,那是神的武器,只有神才能用,普通人根本没有资格。

    刘修哈哈一笑,心道要这么说的话,那二十一世纪就是神的世纪,不仅有这么大威力的武器,还有满天飞的大铁鸟,人甚至登上了月球。老子坐过飞机,是不是也算是神仙中的一个?当然了,老子这穿越两千年的灵魂那就是白日飞升。

    刘修忽然心中一动:“夫人,修习到最后,能够灵魂离体吗?”

    卢氏浅浅的笑了一声:“人死了,不就是魂魄离体。ròu身不过是魂魄暂时的居所,只有魂魄才是本xìng。魂魄之中,魄为yīn为浊,死后归地府,他是没法飞升的,只有为阳为清的魂才能飞升。大人,你的修为虽然不够,可是灵xìng却是有的。”

    刘修对卢氏的赞赏不以为然,却对魂和魄的说法有兴趣,他一直以为魂和魄没什么区别呢。

    卢氏细细的解释了一下,她特别提到一个问题,魂这个说法原本是楚地巫术中的说法,中原一代只有魄,楚地本就重巫,也是道家思想的的源地,老子就是楚人,庄子虽然是宋国人,但是他的祖先也是楚国王族,而且他后来深受楚文化的影响,实际上还是楚人。到目前为止,道家最隐秘的传承一直在江南,特别是巴蜀一带,很多修道之人都说那里是神最后的国度,愿意到那里结草为庐。

    刘修恍然大悟,看来道教在巴蜀确立、壮大是有其思想基础的。不过他对什么神最后的国度不太信服,他觉得也许是因为巴蜀的环境相对闭塞,深山老林之中更适合于修道,也许是因为那里信巫重巫的遗风颇广,巫术发展为道术,各种民间宗教再加上老子五千言作为指导原则,发展为道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浮生偷得半日闲。悠闲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已经日已西斜,刘修告别了卢氏和风雪,起身回府,刚到府mén口,还没等他下马,刘备就迎了上来。

    “陛下召你立即入宫。”

    “什么事?”刘修不敢怠慢,连忙掉转马头,刘备骑上一匹马,紧紧的跟了上来,和刘修并肩而行,急急的把刚收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并州出事了,新任并州刺史张懿被杀,北中郎将长史贾诩快马送来的奏疏说,张懿强征民赋,jī起兵变,被luàn兵所杀,可是司徒袁隗说,这肯定是贾诩犯上作战,鼓动luàn民造反,罪无可赦,应该立刻抓捕归案,同时追查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这个矛头很显然是直指刘修。

    刘备非常担心,一路提醒刘修要小心应付,不要卷到这件事里面去。刘修却无动于衷,背后有没有人指使?当然有,就是老子,可是老子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天子才是最大的指使者。现在的问题只在于天子不会承认这件事,他自己必须一个人把担子扛下来,让袁隗不敢再染指并州。天子会支持他,但不会亲自出手。

    果然不出所料,刘修一见到天子,天子就忍不住笑了,用手指点头刘修道:“小手段?”

    刘修笑而不语。

    天子招招手,示意刘修跟他走,刘修不解其意,跟着天子绕过几道mén,来到一个小院,天子兴冲冲的推开mén,得意洋洋的对刘修说:“看,朕这套工具比你那如何?”

    刘修一看,收拾得非常整洁的屋子中央有一具jīng雕细刻的陶艺工具,旁边的案上放着整齐的雕刻工具,各种竹刀、签子一应俱全,沿着墙放着几排架子,同样是名贵木材所制,雕工jīng美而又繁复,和他那套简单的工具一比,皇家特有的富贵气扑面而来。架子上放着几件刚刚完成的作品,虽说和他相比还有些欠缺,但是作为天子一个才学了几天的新手来说,刘修不得不承认,这厮做皇帝一般,玩艺术却非常有天赋。

    “陛下这套家什值钱。”

    “你的意思是说朕的手艺不行?”天子立刻品味到了刘修没说出来的潜台词。

    刘修哈哈一乐,“陛下,臣觉得陛下仅huā了几天的时间就能做出这样的作品,的确可以说得上是一日千里。只是陛下,臣觉得你站得太低了,眼睛所见,只是四四方方的天空,日常所见的用品。”

    “什么意思?”天子一边卷着袖子,一边不解的问道。

    “陛下,臣的意思是说,你的手艺没话说,进步非常快。可是,你想作的大概只是日常所用的用具,不知臣猜得对不对?”

    天子愣了一下,眼睛一转,“你的意思是说,朕的作品太拘泥于实用了?”

    刘修一拍手,赞了一声:“陛下真是天生聪明,举一反三,不,是举一知十。”

    “少来了。”天子心情非常不错,一挥手,打断了刘修的马屁,自己叉开两tuǐ坐在轮盘的一边,指指对面,示意刘修也坐下。刘修有些尴尬,这个姿势在后世很常见,现在却是一个非常无礼的动作,叫箕坐,汉代人穿的kù子大多还是两条kùtuǐ的分裆kù,这个姿势非常容易zǒu光。他习惯骑马,穿的是合裆kù,倒没有这个担心,可是如果这么坐在天子对面,天子一jī动,难免会有zǒu光的可能。

    如果天子是个大美nv,刘修也许还有点兴趣,一个大男人,刘修就没这品味了。

    “陛下,臣岂敢和陛下并坐,臣还是在一旁shì候着吧。”刘修很谦恭的说道。

    天子不虞有他,自顾自的摆nòng起泥巴,一边轻声说道:“袁隗发火了,要朕下诏杀贾诩,明天廷争,你来参加,替朕灭灭他的威风。”

    刘修早有准备,连忙拱手答应:“唯。”

    “朕估mō着,如果袁隗夺不走并州,他也会bī着你听从袁绍的指挥。朕知道,袁绍曾经是你的部下,现在反而听他的指挥,你心里肯定有些不乐意。”天子用力的摔打着泥巴,啪啪的响声不绝,似乎在打袁隗的脸一样,不知是因为用力还是因为得意,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不过,朕希望……你能……忍忍。小不忍……则luàn……大谋嘛。”

    “臣恭听陛下教诲。”

    “嘿嘿。”天子抬起手臂,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的细汗,一边打量着案上的泥坯,招了招手:“你过来看看,这行不行?”

    刘修连忙走过去瞟了一眼:“陛下,还不够熟,再摔上百十回,也就差不离了。”

    天子吃了一惊:“百十回?这可真是个力气活啊。”他想了想,又转了转眼珠,自言自语道:“朕明白了,怪不得前面那些作品一烧就变形,原来是泥xìng不熟啊。”

    “陛下,百炼钢方成绕指柔,这就和慢火炖老jī一样,火候不到,是不入味的。要不怎么说做陶艺是个磨炼心xìng的好办法呢,这可不仅仅是指成器的时候,从一开始炼泥其实就……”

    “你恁多嘴,啰啰嗦嗦像个婆子?”天子伸手在泥水里捞了一把,突然抹在刘修的脸上,眼睛一瞪:“是不是不教训朕两句,你就不舒服?”

    刘修mō着脸上的泥水,非常尴尬,笑又不是,怒又不是。

    天子见他那副窘样,又忍不住笑了,摆摆泥乎乎的手:“好啦,你的心意朕明白了,无非是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不得嘛。朕以后就拿这陶艺来磨xìng子,顺带着还练身体了。你看,朕这胳膊……强健了不少吧?”

    天子把袖子卷到肩头,努力的曲起白晳的手臂,鼓起几乎看不出来的肱二头肌。

    刘修一本正经的连连点头。不管怎么说,天子每天做点陶艺,总比和嫔妃们妖jīng打架好一些。就他这小体格,估计用不了几年就能被那些成天没事做,jīng力严重过剩的nv人榨chéng人渣。

    “名义上听他指挥,不过朕跟你说,你可不能真听他的。要不然,他十有**会把你推到火坑里去。”天子继续说道,“你要冷眼旁观,如果战事顺利,你看准机会就扑上去咬一口,能把檀石槐咬死,那当然最好,实在不行,也得立点功,不能让袁绍一人得意了。如果战事……不顺利……”天子手上的动作慢了一下,停顿了片刻,声音有些发涩:“那你也得替朕守着并州,不能让檀石槐占了便宜。”他放下了泥块,双手撑着案边,瘦削的肩膀耸起,低着头,似乎双肩无力撑起头颅一般:“无论如何,要给朕留点颜面。”

    刘修鼻子一酸,不由得感到一种同情,做为一个帝国的皇帝,天子说出这句话来,其实已经暴lù了他内心的无力。他不是不知道这一战的胜算非常小,只是他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奇迹上。

    “臣……万死不辞。”

    “你不能死。”天子自失的笑了一声,把沮丧的心情掩饰过去:“朕还要用你,重用你,不仅要辅佐朕,还要教诲朕的太子,你就是朕的栋梁,怎么能死。”

    “陛下,其实这一仗……”

    “可以不打?”天子扭过头看着刘修,无声的咧了咧嘴,既无奈又坚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刘修努了努嘴,心道箭在弦上也可以拿下来嘛,诏书虽然已经下了,各路大军已经在征集,但袁家正在筹集粮草,远远还没有到位,这个时候反悔还来得及。等天下sāo动,民变如同星星之火,此起彼伏的时候,那才叫迟呢。你以为那些人会拿自己的财产支持袁家?他们肯定会把大部分的负担转嫁到无权无势的百姓身上去,将大汉最后的一点根基毁掉,就算打赢了这一仗,大汉的轰然倒塌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肯定不会太久。

    然而天子不愿意再提这个话题,他如果强谏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只会把辛苦得来的信任又付之东流。刘修暗自叹了口气,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

    袁府。

    袁隗、袁绍沉默而坐,何颙、陈寔、荀爽等人围坐在一边,都yīn着脸,谁也不说话,只有袁术暴跳如雷。张懿是他推荐的人选,原本想着能把并州的兵权拿到手,然后由他带领着参加大战,他早就听袁绍说过,并州的一万jīng骑是刘修下了血本打造的,是目前为止北疆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的骑兵,如果能带着这样的jīng锐出战,要想建功立业还不是小菜一碟。

    结果谁也没曾想,张懿刚到并州就被人砍了首级。袁术才不相信什么并州兵变呢,这肯定是刘修的yīn招,他先是bī走了臧旻,现在又杀了张懿,明摆着就是要占着并州不放手。

    所以袁术说,追究贾诩没用,直接把刘修抓起来才是正理,贾诩就是刘修养的一条狗,没有刘修的授意,他敢这么做?

    可惜,支持他的人几乎没有,他慷慨jī昂也好,义愤填膺也好,都没有人附和他。这里坐着的都是袁家最核心的力量,他身边的那些mén客资历、名望都不够,没有资格坐在这里来议事,只剩他一个人蹦跶,显得非常无助。

    越是如此,袁术越是愤怒,他觉得这些人都是瞎了眼,只认得袁绍这个庶出子,却不把他这个嫡生子放在眼里。

    在众人的沉默中,袁术拂袖而去。

    直到袁术的声音消失在mén外,陈寔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消息传到宫里后,陛下派人去找刘修,刘修据说是求仙问道去了,一直没来。不过,从陛下的心情来看,这件事好象是在陛下的意料之中。”

    袁隗的额头青筋直跳,筹集钱粮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没想到并州居然成了一块啃不动的骨头,臧旻和张懿先后失手。那个西凉子贾诩做得更绝,居然直接让人把张懿给杀了,难道他就不怕朝廷追究他的责任吗?

    “贾诩这个人,从来不做冒失的事。”陈寔说道,“我在宫里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这个人看似没什么名声,不显山不lù水,可是思虑周全,出手必中。”他捻着胡须,沉yín片刻,又说道:“他参加了第一次考试,成绩还不错,天子曾有意授官,但是被他婉拒了。”

    袁隗眼皮一颤,不由自主的看了陈寔一眼。天子下诏以校定的五经为范本,进行全国范围的考试,想要摧毁世家仗以立足的根基,结果被他轻轻一引,就造成了大批考试入选的官员贪墨被罢免,考试的名声也坏了,今年参加考试的不过一千多人,录取的不到一百,全是一些没什么前途的寒mén子弟。可以说,全国考试已经名存实亡,只等着哪一天下一道诏书取消,而他就是这其中最大的功臣。

    贾诩居然没跳进那个陷阱?袁隗想到了夫人马伦的话,不免对袁术又多了几分失望。在他放出话坚决不肯过继袁术之后,马伦还是不死心,几番枕头风又说动了他,可是现在他觉得袁术真是不可yào救。贾诩在宫里呆得好好的,就是袁术欺负他,把他赶到北疆去了,现在给他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并州是刘修的,短时间内,我们抢不过来。”袁绍忽然抬起头,眼神清湛而坚定:“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回并州去,依旧做他的北中郎将。”

    袁隗等人一起把疑huò的目光投向他。

    “他能听你的命令?”袁逢担心的问道。

    “至少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背后下黑手这样的事来。”袁绍站起身,从容自若:“我和他并肩作战过,他的优点我清楚,他的弱点我同样清楚。有他在并州,对我来说并不是坏事。”

    陈寔也点头表示赞同:“刘修胆子是大,可是如果没有天子在背后指使,他也不敢这么放肆。现在看起来,天子不想把所有的希望全部放在征北将军的身上,还想掌握一部分自己的力量,如果我们强争并州,只怕会适得其反。”

    袁隗缩紧了眼神,嘴里有些苦涩。他当然知道这些,可是如今已经骑在虎背上,下不来了。这次为了能让袁绍立一个大功,他动用了袁家所有的力量,把这些力量暴lù在天子面前,他就没有了退路,只有向前。

    在袁家全力一击的时候,把并州留给刘修,留给天子,会不会又是一个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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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招不分好赖,管用就行

    第292章招不分好赖,管用就行

    德阳殿是北宫正殿,是朝会时天子接见百官的大殿,规模宏伟,装饰华丽,所有的梁柱都绘有jīng美的纹饰,镶着各种宝书^网^e^看两丈高的台阶上刻着各种神兽,殿前有一个大得让人咋舌的广场,南北七丈,东西三十七丈,据说能坐万人。一道清渠在殿下迴绕,几道飞梁横架其上,水中有金鱼和翠yù雕成的碧荷,凛冬而不凋。

    郎官们执戟警戒,文武百官齐聚殿上,天子威严的坐在御坐上,一脸严肃的看着袁隗上奏,内容无非是说贾诩受人指使,枉杀大臣,理当抓捕归案,以正国法,同时还要揪出幕后主谋。

    “司徒以为,谁是幕后主谋啊?”天子挪了挪屁股,用揶揄的口气问道。他心里暗笑,主谋,我就是主谋,你来抓我?

    袁隗深吸了一口气:“臣以为贾诩不过是区区一个北中郎将长史,若无授权,他不敢从并州刺史府取走三亿钱,并在未得到任何命令的时候分发到各营。是以臣以为当传讯故北中郎将刘修,首先问明其有无授权。”

    天子冷笑一声,袁隗就是想把刘修牵进来,却不敢说得直接,只是说要传讯,他这是要bī着刘修表态,如果刘修不承认,那贾诩自然死定了,北疆的将士也会对刘修产生嫌隙,如果刘修承认了,那更好,直接处理刘修本人。

    “宣故北中郎将,shì中刘修上殿。”

    郎官们一个接一个的传下去,时间不长,刘修拱着手,一摇二摆的上殿了。他站在大殿mén口,却没有立即脱鞋进来,而是一手撑着腰,站在mén口大喘气,一副我累死了,先让我歇一会再说的模样。

    天子见他这副怪样,差点笑出声来,知道刘修的表演开始了,连忙提足了jīng神准备看戏。

    袁隗却没这么好的心情,转过身厉声喝道:“刘修,大殿之上,天子面前,你怎么能如此放肆……”

    刘修不等他说完,手一摆,打断了他的话:“司徒大人,你莫急,等我喘口气再说。你也知道的,我跟你不一样。”

    袁隗冷笑一声:“你是跟我不一样,不知道是卢子干还是段纪明教的,居然敢在大殿上如此作派,也不怕失了大臣体统。”

    刘修斜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脱了鞋,一溜小跑的跨进殿来,先冲着天子行了一礼,随即往御座阶下一站,动作标准,神情恭敬,和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即使是最古板的司隶校尉杨彪和最喜欢找人máo病的文学shì从孔融也找不出什么máo病。

    “司徒大人,我刚才……有错吗?”刘修很客气的问袁隗。袁隗哼了一声,“如果进殿之前也是如此,岂不更好?”

    刘修嘴一歪,身体又垮了下来。“司徒大人,我也是没办法啊,这身体实在吃不消,也不能硬撑啊。”

    袁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年纪轻轻的就喊身体吃不消,等到了我这般年纪该怎么办?”

    “要不我说我和你不一样呢。”刘修手一摊:“你节jīng保yù,几十年了,连一儿半nv的都没有,如此心xìng,我怎么做得到?这新婚燕尔的,难道有些腰酸tuǐ软。司徒没这经历,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只是强加于人,未必有些不妥吧。”

    袁隗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须发贲张,险些破口大骂。旁边的朝臣们听了,有的面面相觑,有的强忍着笑,有的则觉得刘修在这么庄严的地方用这种近乎骂街的话来羞辱袁隗未免有碍体面,连连摇头。

    看着袁隗近乎抓狂的神情,天子心中大慰,禁不住扑的一声,吸引了很多或诧异或不屑的目光,随即又觉得很丢脸,连忙干咳了一声,很辛苦的忍着。

    陈寔咳嗽一声,排众而出:“朝堂之上,谈论闺房sī事,不觉得有辱朝廷体面吗?刘shì中,你师从卢子干,多少有些分寸,莫要被人以为师mén教导无方。”

    刘修斜着眼睛打量了陈寔片刻:“令君以为这有辱朝廷体面吗?”

    陈寔无声一笑,不屑作答。

    刘修清了清嗓子:“天父地母,乃生万物,人有父母,乃有子嗣,与天地同理,亘古不变,何谈辱及朝廷体面?难道令君不是父母所生,还是……”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他紧接着又看看袁隗:“修虽学问粗浅,也知道yīn阳和谐,风调雨顺,夫fù和谐,家室康宁,斯乃不易之真理。为了一已自sī,绝了祖宗的血脉,那才叫丢人。一人如此,足以败家,一国如此,国将不国。”

    陈寔很无奈,这刘修今天是瞄上袁隗了,三句话不离袁隗的软肋啊,再说下去,袁隗估计要吐血了,正事也别谈了。他连忙说道:“这些道理以后再说,今天陛下宣你上殿,是因为并州之事。”

    “并州?并州关我什么事?”刘修脸一沉,“并州刺史现在是臧旻,北中郎将也被免了,并州的事应该找臧旻啊,关我什么事。”

    “那贾诩的事,你不知道?”

    “贾诩?贾诩怎么了?”刘修很茫然的问道。

    陈寔明知刘修有装傻,也只得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问道,贾诩是不是得到了你的授权,可以到并州刺史府要钱,并分发给各郡各营。

    刘修不假思索,是的,我给过贾诩这样的授权。

    陈寔大喜,就连嘴里有些发甜的袁隗都顾不上和刘修治气,立刻追问道,那贾诩不顾北伐在即,sī自分了钱,影响大军钱粮的征集,这个责任你逃不脱吧。

    刘修冷笑一声,耸耸肩,“这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事?”陈寔大声说道上:“你是北中郎将,贾诩是北中郎将长史,他又得到了你的授权,他做的一切事情都应该由你来负责。”

    “如果我还是北中郎将,那我当然负责。可是我不是北中郎将了,我负什么责?”刘修反chún相讥:“陈令君,天下汹汹,流民四起,你负不负责?”

    “这应该是司徒大人责任,与我何干?”

    “可是你也做过司徒掾啊,难道一点责任也没有。”

    陈寔嘿嘿一声冷笑:“我是做过司徒掾,可这是一年多前的事了。现在我是尚书令,管不着司徒府的事,也无须为这件事负责。”

    “那我做北中郎将,也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刘修拍拍手,“我也不需要负责。”

    “这么说,贾诩是自行其事了?”

    “这倒也不是,他是在他的授权范围以内做事,谈不上自行其事。”刘修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嘴角挑起一抹冷笑:“要怪,只能怪你们免了我的北中郎将之后没有立刻任命一个新的。张懿算什么东西,他是并州刺史,本就无权到北中郎将府去指手划脚,砍死他活该。”

    他转了个身,看着袁隗的眼睛:“司徒大人,我要提醒你一个问题,并州的新政是得到司徒府的允许才施行的,当初要不是司徒大人的鼎力支持,并州新政就是一堆废纸,说起来,这件事我应该谢谢你。以并州的盐铁山泽之利养兵备边,本就是新政的宗旨所在,北中郎将府从并州刺史府拿钱,整顿军备,也是顺理成章的,你们想从这里面找麻烦,我劝你们还是省省的好。有这时间,不如想点于国于民有利的事情,实在不行,多生几个儿子也是好的啊。”

    袁隗心中一阵刺痛,他恨不得扑上去扇刘修两个耳光。刘修每句话都往他最痛的伤口上的捅,是可忍,孰不可忍?可他是司徒大人,刘修不要脸,耍泼皮,他做不到,四世三公的袁家不是刘修那个涿郡的寒mén子,他丢不起这个人。

    虽然忍住了没有骂街,但是袁隗的方寸大luàn,平素的机敏和狡猾这时候都用不上了,面对刘修这么一个有恃无恐,不要脸,不按套路来的对手,他觉得有些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陛下,臣觉得此事司徒府不应该责备其他人,而应该多从自己找找原因。新政是司徒府通过施行的,有什么问题,也应该先问责司徒府。臧旻和张懿也是司徒府推荐的人选,他们究竟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也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臣有权利怀疑,司徒大人任人唯亲,把国事当儿戏,借北伐之名,行贪墨之实……”

    趁你病,要你命。刘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袁隗比正规套路,他还没有自大到要和袁隗这种比鬼还jīng的老官僚讨论朝政的地步,趁着袁隗被他的一阵蛮不讲理的luàn拳打luàn了阵脚的机会,哇啦哇啦的一通指责,就差说袁隗犯下了欺君大罪了。袁隗是晕了,可是他那些支持者没晕,一个个tǐng身而出,指手划脚的与刘修展开了论战,一时间朝堂上唾沫横飞,场面近乎失控。

    刘修背后有天子撑腰,谁也不怕,而且他毫无顾忌,根本不讲什么圣人经义,道德文章,你千般套路来,老子只管直戳戳一拳打过去,反正你们抓不住我的把柄。要说我的责任,我当时不在并州,官也被免了,与我无关。要说贾诩的责任,贾诩是奉令行事,至于张懿,那是他活该,至于说是不是luàn兵所杀,你们可以派人去查,查清楚了再说,没有证据就免开尊口。

    说一千,道一万,不管谁去做并州刺史,别想从并州再征集到一个钱,一粒粮,谁要想掌握并州那一万铁骑,先得掂掂自己的份量。

    袁绍一直冷眼旁观,他本来就不赞成为了这事和刘修翻脸。他清楚,连王允这样的世家子弟都不支持他的时候,吕布、韩遂那样的人更不可能为他所用,把刘修派回并州是唯一的办法。这不是换几个将领的问题,刘修在并州军民中的威信那是其他人在短期内无法替代的,别的不说,吕布那一千多马贼就不能俯首听命,实在没办法了,他们大不了一哄而散,重cào旧业。

    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些士卒在战场上闹兵变,那才叫麻烦呢。

    袁隗等人没有打过仗,他们不知道在朝堂上这一套在军营里是行不通的,不是有了印综就一定能指挥得动那些粗人。

    与此同时,刘修这么有恃无恐,背后显然有天子的意思,硬抢并州,很可能会jī怒天子,招致天子对袁家更大的猜忌。

    “陛下,臣举荐刘修出任北中郎将,参与北伐。”

    袁绍的声音洪亮,他一出声,嘈杂的朝堂上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袁绍不慌不忙,列举了刘修在北疆的战绩,极力称赞他在用兵上的天赋,他特别强调了刘修在北疆将士中的威信,说现在除了刘修之外,没有人能够稳定并州的形势。刘修重新出任北中郎将,主掌并州军事,对北伐的成败有不可小视的影响。

    刘修斜睨着他,心道这小子这么急着让我做他的下属啊,这说好话里面都夹点地雷,什么叫除了我没有能够稳定并州,这不是挑拨天子那根敏感的神经吗。不过你大概想不到,有你袁家这头猛兽在前,天子现在对我这样的小鱼小虾根本不上心。

    袁隗头晕脑胀,嗓子眼里一阵阵的发甜,虽然有些不甘,此时也不好和袁绍争论,事情很快尘埃落定,刘修官复原职,再任北中郎将领并州刺史,负责并州军事,新年后奔赴杨树湖,主持对西部鲜卑的作战。

    刘修假模假式的推辞了一会,这才不情不愿的接下了任务。散朝时,袁隗见事已至此,只得离席而去,他的支持者们也纷纷离开。偌大的朝堂一时半空,袁绍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和刘修并肩而行,“德然,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这一次,你可得帮衬帮衬我啊。”

    刘修听着这口气就不爽,特别是当着这么多袁家的拥护者的面摆出这副居高临下的架势,让他不刺他两句就不舒服。他笑笑,停下了脚步,很严肃的看着袁绍。“本初,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他停得非常突然,和他并肩而行的袁绍等反应过来,已经又跨出一个台阶,本来和刘修差不多高的他顿时比刘修矮了一头,刘修问他话,他又不能不看着刘修,只能转过身,仰起头,非常不自然的迎上了刘修俯视的目光。

    刘修的身后是德阳殿高耸的檐角和湛蓝的天空,那种庄严到极点的气氛让袁绍不禁收起了笑容,严肃的看着刘修。

    “我曾经对你说过,打仗不可能不死人,可是……”刘修加重了语气,和当初教训他们一样,一字一句的说道:“珍惜将士们的xìng命,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死得有价值,而不是因为你们的愚蠢,知否?”

    刹那间,袁绍似乎回到了北疆的军营,正和吕布等人躬身站在刘修面前听教,下意识的拱起了手,“谨遵大人教诲”几个字险些脱口而出。涌到嘴边的话是咽住了,可是抱起的拳头却无法放下,他僵了僵,很快又放松了表情,很郑重的说道:“德然请放心,我必当夙夜以兴,不敢有丝毫怠慢,也请德然以国事为重,勿以个人得失为念,并肩作战,众志成城,破鲜卑之日,我们再把酒话英雄。”

    旁边的人原本对袁绍向刘修行礼有些不自在,听了袁绍这话,顿时转怒为喜,齐声称赞袁绍深明大义,好象刘修要是不答应,那就不深明大义了。刘修一边暗自称赞袁绍这小子反应快,一边笑着拍拍袁绍的肩膀,同样深明大义的说道:“你放心,西部鲜卑你就jiāo给我了,你只要专心对付檀石槐就行,我保证西部鲜卑大小二十余部落不会有机会增援。”

    别人不明其中深意,袁绍却清楚得很,西部鲜卑已经被刘修打残了,而且内部矛盾丛丛,这次能自保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给汉军什么压力。刘修看似一力承担了大军左翼的重任,其实是一句空话,他想告诉他的是,你自己对付檀石槐吧,我可不会帮你忙。

    两人心照不宣,知道以现在这个情况再像以前一样说话是不可能了,寒喧了几句没营养话便分手告别。袁绍没有回自己的府第,而是直接赶到了袁隗的府中,他知道袁隗这段时间又是上计,又是和各地世家联络,劳心费力,今天被刘修这么一闹,袁隗的心情不可能好,不安抚一下说不定会出事。这个时候袁隗要是倒下了,还真没有人能顶替得上去。

    袁隗虽然没有子嗣,可是他是当仁不让的袁家家主,是袁家现在的顶梁柱,袁绍作为长房袁成的儿子,虽然发展势头迅猛,但是仅目前而言,他离袁隗的实力还差得太远。

    他当然知道,袁隗是把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实际上几乎所有人都把他当成袁家下一代的家主,只有袁术不这么想,当然还有那个让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的叔母马伦。袁绍知道马伦不喜欢他,可是他从来不表lù出来,礼节一向非常周到,在某种程度上,他在欣赏袁术的蹦跶。

    袁术是嫡子,可是他不是嫡长子,在袁逢这一房他是不会有什么机会的,要想过继到袁隗的mén里,他要获得的可不仅仅是马伦的欢心。就算袁术成了袁隗的继承人,就凭他那能力,能是他的对手吗?

    对于一个根本不是对手的人,袁绍不屑与他较量,所以他从来不在其他人面前的袁术争辩。或许,袁绍从来不觉得有人配当他的对手,他少年成名,不到而立之年就成为士人中的领袖,经历了北疆的战事之后,他又一次站到了领军北伐的将台上。

    一切都是顺风顺水,如果没有刘修的话。一想到刘修,袁绍皱了皱眉,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年轻人就像一颗砂子,虽然微不足道,可是却钻进了他的鞋里,让他每一步都走得不那么自在。

    刘修回到府中,把消息对长公主和王楚一说,她们既高兴又有些舍不得。上次刘修一去就是两年,这次北伐更加凶险,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长公主新婚燕尔,王楚虽然已经结婚两年多,实际上和刘修呆在一起的时间也并不长,一想到刘修又要离开,不免有些割舍不下。

    她们不约而同的有些嫉妒风雪,风雪这次肯定要和刘修一起出征的。

    “夫君已经尚了长公主,我也可能陪夫君去北疆嘛。”王楚腻在刘修身边,声音又软又媚,“总听夫君说杨树湖有多美,我从来也没见过,夫君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杨树湖就在那里,又不会消失,什么时候去看不行,非得这个时候去?”刘修无奈的安慰道:“这次北伐非常危险,北疆的形势随时都可能失控,我怎么敢带你去。等搞定了鲜卑人,我在杨树湖建一幢别院,以后夏天就到那里去避暑。乖啊,好好教训nv儿,把她教得和你一样聪慧。”

    长公主掩着chún笑道:“可不是,你要是离了家,到时候皇嫡子jiāo给我一个人,我可照顾不过来。就算照顾得过来,就我这点墨水,也教不了他啊。”

    王楚撅着嘴,知道长公主说得有道理,也不敢歪缠。

    说到要寄养来的皇嫡子,刘修倒是上了心,他不在洛阳的这段时间,把皇嫡子寄养在这里是不是合适?两个nv人在家,万一出点事怎么得了。

    “这事虽然难,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推却了。”长公主说道,“说是帮陛下教养,实际上这是陛下对你的恩宠,也是维系皇后一族的纽带。宋家虽然没有杰出的人才,可是只要宋皇后信任你,天子信任你,将来皇嫡子继位,你不就是理所当仁的辅政大臣?如果咱家的阿和再嫁给了天子,你就是大将军啊。有了这个位置,你想做什么事也方便,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委曲求全,百般谋算了。”

    刘修没说话,心道大将军算什么,我要做皇帝才方便呢。为了这事,老爹已经催刘邦过几次,恨不得让他现在就扯旗造反。不过,从如今的局势看,这次北伐nòng不好就是一个催化剂,说不准什么时候天下就大luàn了。

    对了,张角现在在干什么,他是真想做天子的忠臣了?

    ……

    张角骑着一匹快马,匆匆的进了洛阳城,在他身后有十几匹快马,清一sè的青壮汉子,面sè冷峻,眼神警惕。他们穿过平城大街,一路来到北宫的朱雀mén,中常shì封谞正在mén口候着,张角一下马,他就赶了上来。

    “大贤良师,你可来了。”

    “怎么了?”张角大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抵得上封谞两步,封谞只能一溜小跑才跟得上。

    “司徒府说你在济南枉杀无辜,贪墨钱粮,奏疏上了几次了,天子压下不发,要等你回来问个明白。”封谞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刘修官复原职,年后就要去北疆了。据说卢夫人也要跟着去,刘修现在正向她学习房中术呢。”

    “什么?”张角突然停住了脚步,封谞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鼻子撞在了他的xiōng口,疼得眼泪直流。他诧异的看着张角xiōng口lù出的小铠:“大贤良师,你这是?”

    张角一愣,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小铠脱下,解释道:“有人行刺我,我穿着防身。对了,你刚才说卢夫人传刘修房中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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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隗要吐血了,老庄也尽力了,你的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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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前度刘郎今又来

    第293章前度刘郎今又来

    光和三年二月初,刘修又一次来到美稷,出了长城,离开了似乎走不完的山路,回到一望无际的草地上,一直安静娴淑得像个大家闺秀的风雪突然jīng神起来,兴奋的一踢战马,尖叫着冲出了队伍,一骑绝尘,向天边奔去。书mí群4∴⑧0㈥5铁狼不敢怠慢,顾不上请示刘修,带着几个鲜卑shì卫,紧紧跟了上去。

    开阔的视野让刘修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不少,他转过头对马车上的卢氏说道:“夫人,看样子不仅是我失败了,风雪的xìng子也没改多少。”

    卢氏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茫茫的草原,脸上lù出了轻松的笑容:“风雪姑娘本就是草原上的儿nv,看到草原就像是回家一样,难免有些兴奋,倒也算不上失败。大人,你也不必紧张,道法自然,本来就强求不得的。只要努力去做了,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刘修无声的笑笑,他这些天心情不太好,但担心的并不是檀石槐,他原本就没把指望放在什么房中术上,既然卢夫人也说檀石槐的境界应该比他高不出太多,那他有现成的办法,那就是多找几个猛人围殴他。他现在手下不仅有吕布、许禇和关张赵这样的猛人,还有无坚不摧的重甲士,这么多人围殴檀石槐,不相信还摆不平他。他担心的是北伐,在他看来,北伐的胜算只有三成,更大的可能是袁家借着北伐的机会掌握兵权,天子想火中取栗的结果很可能是nòng巧成拙,丢了夫人又蚀兵。

    也许是因为他的心情不好,所以整个队伍的气氛都有些低落,此刻见他lù了笑容,一直窝在车里的张鲁和张卫立刻欢腾了起来,抢先往外爬。

    “阿母,我要骑马,我要骑马。”

    卢氏一手拽着一个,“你们慢点,慢点,以后有你们骑马骑得怕的时候,这么急干什么。”

    张鲁回头看看卢氏的脸sè,犹豫着退了回去,张卫却不依不挠:“我现在就要骑马。”

    卢氏扬起巴掌,瞪起了眼睛喝道:“再闹?再闹我揍你了。”

    “我不,我就要骑马。”张卫气鼓鼓的大声说道:“坐了一个月的车,我tuǐ都麻了。”

    卢氏晃了晃手,还是没忍心打下去,刘修冲着小道士张修使了个眼sè,张修连忙带着一个骑士赶了过来,一人牵着一匹副马:“夫人,有我们护着,不会有事的。”

    “那你小心点。”卢氏不放心的关照道。

    “阿母放心好了。”张卫有些急不可耐的爬上马背,在那个骑士的护卫下向前奔去。张修跳下马,冲着车里眼馋不已的张鲁拱了拱手:“系师,请上马吧。”

    张鲁看看卢氏,见母亲点头应允,顿时喜上眉梢,爬出马车,在张修的帮助下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背,追赶张卫去了。卢氏看着儿子欢快的背影,既欣慰又担心。

    “夫人放心,张修做事很谨慎,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多谢大人。”卢氏转身也拉过一匹战马骑了上去,和刘修并肩而行。打量着眼前广阔的天地,卢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忽然说道:“张角来找过我。”

    刘修诧异的转过头看着她,打量着她的脸sè。卢氏的眼神有些闪烁,咬了咬嘴chún,低下头,拨nòng着手里的马缰。“他在济南杀伐太重,得罪了地方豪强,有人要刺杀他。”

    “他武技高明,想必不会有人能伤得了他。”

    “是的,可是那些豪强背后有人撑腰,青州刺史吴幹多次上书弹劾他,连天子都有些不放心了,召他紧急回京述职。”卢氏沉默了片刻,又说道:“去年司徒府上计,他又得了个殿末,济南的上计吏被打得皮开ròu绽。”

    刘修没有吭声,他知道这里面的原委了,张角要杀豪强,均贫富,得罪了以袁家为首的世家,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利打压报复张角,按照规定,上计殿末的太守是要降职甚至免职的,这是袁隗他们要利用手中的权利把张角这个破坏规则的异类挤出去。这种事情以前就经常有,在官场上不是没有异类,不过异类通常都要承担非常大的压力和阻力,没有足够的实力是行不过的。张角不过是一个草根,他的实力在流民,而在官场上,流民是没有机会说话的,他们对张角的拥护不仅帮不上忙,甚至可能成为张角的罪名而被袁隗他们利用。

    不过,天子既然特别召张角进京述职,想必不会让袁隗得逞,司徒府对官员的任免最终还是要通过尚书台,尚书令陈寔对袁隗当然有些帮助,但如果天子不点头,他们也没办法。

    解了党锢之后,大批的名士、党人回到了朝堂之上,州郡之中也不少,但是这些人似乎更偏jī了,与天子之间的矛盾又有趋于jī化的迹象。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要么是下一次党锢,要么就是土崩瓦解,覆灭在即。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天子说要让他的弟子出仕,不知结果如何?”

    “正在办理,扬州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现在可能在争取兖豫青徐和冀州。”

    刘修非常诧异,张角的胃口不少啊,居然想把这几个州一网打尽?他随即又笑了,开玩笑,这几个州占了大汉一大半的人口赋税,也是世家豪强最集中的地方,袁隗能让你得逞才怪了。我争并州成功,一方面是天子信任我,另一方面何尝又不是并州贫瘠,袁隗不屑来争的原因。

    卢氏看着远处和风雪一起追逐打闹的儿子们,眼神中有些落寞和苦闷,她默默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刘修奇怪的打量着她,觉得她的神情有些怪异,卢氏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自觉的伸出手撩起腮边的一绺发丝,转过头迎着刘修的目光,强作镇静的笑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人。”

    “什么好消息?”

    “晋阳学堂的几个教授做出了更纯的硝石。”

    刘修高兴的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虽然得到更纯净的硝石离做出炸yào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这毕竟是向一个正确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贾诩去年为了帮他争并州,一口气给了晋阳学堂三年的经费,如今他又回到了并州,晋阳学堂的道士们可以安心的研究了。

    卢氏忽然说道:“我们要抓紧,我得到消息,太平道也在做同样的事。”

    刘修眼神一缩,笑容顿时一冷,暗自哼了一声。

    当晚,刘修入住美稷城,单于羌渠和使匈奴中郎将田晏并肩来访,他们询问了关于北伐的诏令之后,田晏有些尴尬的说,“我已经接到了征北将军的命令,马上就要赶赴设在高柳的征北将军大营听令,大人有何吩咐?”

    刘修知道,田晏和夏育对在他的帐下听令都有些不爽,只是看在段颎的面子上,他们没有明言反对,现在有机会和袁绍这样的世家子弟套上关系当然不肯放过,他们是边将中最能打的宿将,袁绍倚重他们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这一仗打赢了,以后的仕途一片光明是不言而喻的。

    “北中郎将府已经没有督三州军事的职能,这次北伐连我本人也听命于征北将军,担负攻击西部鲜卑的任务,至于你们的任务,自有征北将军下达,我就不多嘴了。”刘修平静的说道:“如果要说,也只有一句话:小心点。”

    田晏窘迫的笑了笑,拱拱手,退了出去。羌渠静静的坐着,刘修端起酒杯,打量着他:“单于是不是想把于扶罗和那一千匈奴骑兵带走?”

    羌渠摇摇头,站起身,招手叫过于扶罗:“跪下!”

    于扶罗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跪下了,羌渠跟着跪了下来,父子俩一起向刘修磕了个头:“大人,我也接到了征北将军的命令,将率领一万三千匈奴骑兵随征北将军征战,匈奴人受汉朝大皇帝的恩惠,不得不听令于征北将军,请大人原谅。”

    刘修无所谓的笑笑,他虽然还是北中郎将,但是权利已经没有那么大了,不仅凉州和幽州的兵权从他手中割了出去,连匈奴单于庭的力量也被划拨给了袁绍。匈奴人这次出动一万三千骑,已经是各部落所有的力量,再加上田宴手下的五千匈奴骑兵,袁绍已经夺走了几乎所有的匈奴骑兵。

    他手下还有几十万匈奴百姓,如果强行征兵,他也能征一两万人,但他对匈奴人许下的诺言就被打破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这个打算,凭借手中已有的一万骑,守住并州已经足够。

    “这没什么,你安心的去便是了。”刘修笑道:“陛下的诏书,我也知晓的,你知恩图报,我非常高兴,好好在征北将军帐下作战吧,我们大汉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大人。”羌渠按下于扶罗的头,让他跪伏在刘修面前:“我这个儿子不成器,只有在大人帐下还有点长进。我不在并州的时候,请大人多多教诲。”

    刘修眉máo一皱,这怎么有点像托孤的意思?他看看羌渠,于扶罗也诧异的抬起头看着父亲。羌渠惨然一笑:“匈奴人四分五裂,征北将军出手大方,不少人已经投靠了他,我这个单于空有其表,这次也只能随众行事。不瞒大人说,我对北伐之事甚为悲观,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返回塞内,所以……如果万一有事,请大人看在我为大汉效忠的份上,立我儿为单于。”

    刘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憋了一会,又慢慢的吐了出来,郑重的点点头:“你放心去战斗吧,希望你吉人天相,凯旋归来,万一有什么事,我一定让于扶罗做下一任单于。”

    “多谢大人。”羌渠抹了抹眼中的泪水,用力拍了吓傻的于扶罗一巴掌,厉声喝道:“狗东西,还不谢谢大人?”

    于扶罗拜伏在地,泣不成声。

    刘修心情沉重,长叹不语。

    ……

    三月中,刘修回到了杨树湖,胡市的市mén紧闭,年前的那一拨jiāo易**已经过去,新的jiāo易**还没有到来,胡市里非常安静,只有呼啸的北风不知疲倦的扯动着市旗,猎猎作响。与胡市相隔数里的杨树湖大营却热闹欢腾,老远就听到战鼓声,叫好声此起彼伏,如cháo水一般连绵不绝。

    贾诩带着一些僚属纵马而来,吕布紧随其后,他穿着战甲,却没戴头盔,头上一顶紫金小冠,和刘修戴的一模一样,一朵红绒球在冠前突突luàn颤,更衬得吕布帅气bī人。

    “大人。”

    “大人。”

    刘修翻身下马,先拍了拍吕布的肩膀笑道:“奉先,半年不见,你又漂亮啦,最近又勾搭谁家的姑娘、媳fù了?”

    吕布尴尬的笑笑,凑近了低声说道:“大人,我现在学好了。”

    “你学好?”刘修哈哈大笑:“不偷腥的猫我见过,可是被nv人倒追却无动于衷的男人我还没见过。没听过吗,男追nv,隔重山,nv追男,隔重纱。”

    吕布翻了个白眼,很无奈的耸了耸肩:“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人。”

    众人大笑,关羽站在外面,一脸严肃的看着吕布,问张飞道:“翼德,这是谁啊,听起来像是个无行làngdàng儿似的。”

    张飞一边笑一边说道:“他就是吕布吕奉先,和赵子龙并称先生帐下的两大美男子。”

    羽不屑一顾。

    吕布正好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对关羽的反应非常诧异,他非常不高兴,但是没有发作,只是有意无意的看了关羽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

    “营里这么热闹,干什么呢?”刘修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没什么,将士们正在进行日常的cào练,今天是大飨日,不管哪项技能,只要能进前十的都有ròu吃,有酒喝,将士们谁也不肯落后,故而**迭起,有一个楼烦士要挑战吕奉先,虽然最后输了,可是箭术也着实不错,不管是跪shè、立shè,还是驰shè,都拿到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这是好事啊。”刘修哈哈一乐,“什么时候能再出几个吕奉先,我们就更不怵鲜卑人了。”

    “大人,我们本来就不怵鲜卑人。”吕布大声说道:“虽然鲜卑人号称生长在马背上,可是不论是长兵短兵,我们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拍了拍手,冲着身边的号角兵大声骂道:“竖子,眼睛瞎啦,看不到大人回来了,还不吹号让那帮兔崽子出来列阵?”

    那号角兵也不生气,鼓起了腮帮子,奋力吹响了号角,将刘修归来的消息传到各营。

    原本喧闹的大营突然一静,似乎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个鼓声代表的意思。贾诩含笑说道:“大人见谅,我一直没有把洛阳的事告诉诸将,知道这件事的目前只有几个长史。刚刚得知大人归来,仓促之下,未惊动各营的将士。”

    “你处理得很妥当。”刘修握着贾诩的手,轻轻的捏了捏。贾诩是这次他能回到并州来的最大功臣,如果不是他果断暴烈的手段,袁隗不会轻易放弃并州和这一万jīng骑。这可是他的立身之本啊,如果被袁绍拿去糟蹋了,且不说他哪一天才能东山再起,老爹那一关他就过不去。

    就在此时,大营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海啸般的吼声:“恭迎大人回营!”

    各营轰然响应:“恭迎大人回营!”

    紧接着,营mén大开,首先是中营奔出两列铁骑,旌旗招展,蹄声隆隆,如惊雷,如洪水,呼啸而来。紧接着,左右两营也打开了,各有两列铁骑冲出了大营,如两条长龙一般迅速包抄过来,烟尘滚滚,杀气腾腾。

    就在刘修看得眉开眼笑,张鲁等人看得心惊ròu跳的时候,铁骑已经将刘修一行围在中间,一声号角长鸣,奔腾的铁骑迅速减速,围成一圈,将士们翻身下马,单tuǐ跪地,齐声大吼:

    “恭迎大人回营!”

    “这……”刘修既惊讶于这些将士迅速的反应,标准的战术动作,流畅的骑兵队形,又惊讶于他们此刻整齐划一的行为。

    “大人,这只是为了欢迎大人练就的一个小战术。”吕布咧着嘴直乐,“大人看着还行吧?”

    “不错,非常不错。”刘修心huā怒放,郁闷了一路上的心情终于真正的放开了,回到杨树湖,回到军营,回到了自己地盘上的感觉……真好!他张开双臂,缓缓转了一周,享受着上千将士投向自己的挚热目光,运足了丹田气,朗声说道:“将士们辛苦!”

    将士们齐声应道:“保守卫国,不辛苦!”

    刘修哈哈大笑,各营的司马都拥了上来,争先恐后的和刘修打招呼,刘修一一寒喧,然后一起进了大营,大营里的将士们已经在各自的营垒排得整整齐齐,依次向刘修行注目礼,笔直的身躯充满了阳刚气,jī昂的战鼓声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人热血沸腾。

    张鲁兄弟紧紧的跟在卢氏身后,一人拉着卢氏的一只手,此时此刻的刘修和他们印象中的刘修差别太大了,谁曾想一路上沉默寡言的那个人居然有这样的威势。

    关羽兴奋得涨红了脸,抚着环刀,紧紧的跟在刘修身后,享受着将士们目光中毫不掩饰的热情。吕布看得非常不爽,“这傻小子哪来的?”

    “重甲士百夫长。”贾诩微微一笑,顿了顿,又说道:“大人手中的又一利器。”

    “一个百夫长也算是利器?”吕布眉梢一挑,握了握拳头,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进帐之后,刘修接见了今日比武较技的优胜者,宣布大飨,营中一片叫好声,辎重营椎牛宰羊,将一坛坛美酒送到各营,大家吃ròu喝酒,尽兴而归。

    宴后,刘修留下了贾诩,面对面的喝着茶,jiāo流着别后的情况。对刘修诚恳的感jī,贾诩并不jī动,只是笑笑:“大人,我只是不想再被袁家的人赶得到处跑而已。”

    刘修忍不住笑了,呷了一口茶:“文和对这次北伐的事如何看?”

    贾诩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转了转眼珠:“大人,你觉得陛下在想什么?他虽然不算什么智者,可是袁家的野心他应该不会看不出来。”

    刘修的脸sè有些黯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陛下希望借助袁家的力量解决北疆的威胁,至于以后,他想的无非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类的手段。”

    “是的,可是陛下不是高祖,他没有那样的力量。”贾诩缓缓的转着手中的茶杯,慢吞吞的说道:“他只能借力。如果我猜得不错,大人这段时间在洛阳的表现应该相当不错,天子是信任你的,所以……你应该是他的选择之一。”

    “之一?”刘修想了想:“另一个是张角?”

    “我说过,陛下虽然不是智者,却也不笨,他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一个人的身上。”贾诩浅浅一笑,却有些说不尽的无奈:“大人,不管袁家能不能打赢这一仗,他们掌握兵权却已成定局。有冀州的财力作为支援,再有汝颍之间人才的辅助,袁家的力量超出了陛下能控制的范围,他要想以轻驭重,以小搏大,就只有借助大人。大人,这是一个机会。”

    刘修没有说话,贾诩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大汉崩溃的征兆已萌,此时此刻,抓紧一切机会发展自己的力量才是最实际的。他这样的寒mén子弟和袁家相比,先天上就不足,如果再掉以轻心,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袁绍一口吞下。贾诩愿意帮他,更多的是在帮自己。

    “我心中有数。”

    贾诩松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厚积薄发,大人没有袁家四世三公的积累,所以目前处于劣势。可是正如有钱才能打仗,但有了钱却未必能打胜仗一样,北伐对大人来说其实是一个机会。袁绍是个人才,也不能说他不会用兵,但是他这次有些太托大了,五万骑兵出草原,最好的结果是无功而返,最坏的结果是……”他顿了顿,“……全军覆没。”

    刘修眨了眨眼睛,还是不说话。

    “袁绍不笨,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他兴师动众的出塞,鲜卑人避其锋锐远遁,他打几个小胜仗,然后见好就收,报到朝廷的时候,他就是大胜,斩首数千,然后升官加爵,甚至可能将北疆兵权全部抓在手中。”

    刘修心中一紧,这么一来,我岂不是又被他捏死了?“那……又当如何?”

    贾诩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立更大的功,bī袁绍玩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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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票求票,说得我自己都烦,估计不少书友也烦,不过老庄也是没办法,有的童鞋自觉xìng不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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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关羽战吕布

    全文字无广告     第294章 关羽战吕布

    “出击?”刘修很诧异,甚至有些怀疑贾诩的真正用意,介于对这厮死道友不死贫道性格的深刻认识,他对贾诩的每一个举动都要认真考虑,绝不会无所保留。他之所以敢把并州的事交给贾诩去操作,就是因为他知道贾诩和袁家同样不能和解,贾诩帮他就是帮自己。

    可是要他主动出击鲜卑,这和他的既定计划正好背道而驰,他原本想的就是消极备战,保证鲜卑人不打进来就行,他答应天子的也是守住边关,就算袁绍打败了,也不会被鲜卑人趁虚而入,绝不是什么建功立业。

    “大人,你这次能重新回到并州,就是因为取得了天子的信任。可是你为什么险些丢了并州?就是因为你的目标和天子的目标有了偏离。”面对刘修狐疑的目光,贾诩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你这么做是对的,因为全面出击,与鲜卑人决战的风险太大,而且天子没有袁家的号召力,他没有这么多钱粮支持你。袁绍的办法,他用得,你用不得。可是,如果坐视袁家以势取利,岂不是太消极了?”

    刘修迅速的权衡着贾诩的话,如果不考虑胜负结果的话,贾诩的话的确有道理,如果就这么等下去,他发展的步伐的确跟不上袁绍实力膨胀的速度,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发展,会不会还没等他攒够力气,袁绍就横扫天下了。

    底子没有人家厚,要想和人家并驾齐驱,那就必须以更快的速度发展,这个道理刘修懂。贾诩不知道他暗中藏着的实力,有这个想法也非常正常。不过,老爹其实也说过,他积累的实力虽然强悍,但也不能说比袁家强,只能说各有千秋罢了,就算现在就全给他,他还是占不了上风。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贾诩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

    问题是能打赢吗?

    “能。”贾诩竖起手指头,一一分析刘修的优势。首先,经过之前的两次战役,特别是去年的那次扫荡,西部鲜卑的实力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和中部鲜卑、东部鲜卑相比,他们的实力最差;其次,刘修虽然只有一万骑,但是这一万骑装备好,这两年又一直在作战,而且是连战连胜,士气高,战斗力强,比起袁绍的手下来看,虽然人数少一些,但实力并不差到哪儿去。另外还有一点,西部鲜卑的北面就是牛头部落的驻地,他们不可能像中部鲜卑、东部鲜卑那样一直向北撤退,他们的活动范围就是这两三千里。

    “大人,如果袁绍拥重兵而不前,劳师无功,而大人却纵横西部,逼得野狼部落和狂沙部落步红日部落的后尘,向大汉俯首称臣,甚至和牛头部落联成一片,那陛下会怎么想,袁绍会怎么想?”

    刘修怦然心动,随即又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果如贾诩所想,他把西部鲜卑逼得投降,那袁绍就不能再虚晃一枪了,他必须取得像样的战果才行。可是从某种角度来说,刘修宁愿他虚晃一枪,因为这样不过是虚耗一些钱粮,而且是袁家自己筹集的,将士们的无谓牺牲会非常小,如果袁绍被他逼得全力一战,深入草原追击,那很可能是贾诩说的最坏的结果:全军覆没。

    这绝对不是刘修希望看到的,这样做是能在和袁绍的争斗中占得上风,但以几万将士的性命为代价,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我再想想。”刘修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个决定太难下了。

    “喏。”贾诩也不催他,“大人鞍马劳顿,还是早些休息吧。相关的物资,我都已经安排下去了,估计到月底,足够大军三个月的干粮就能准备完毕。”

    刘修眼神一闪:“四五月份正是战马最瘦的时候,这时候出击,合适吗?”

    贾诩摇了摇头,诡异的一笑:“大人,只是鲜卑人的战马掉骠,我们的战马没问题。”

    刘修疑惑的看着他,贾诩又说,“去年从并州刺史府拿到的钱,除了交给晋阳学堂的之外,我一部分用来收购牧民们手中的牛羊,全部做成行军干粮,一部分收购马草和豆类,确保战马过冬时不会掉骠,尽可能的保持战斗力。”他看看刘修,又补了一句:“当时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向大人请示,只好自作主张,有不妥之处,请大人海涵。”

    刘修眨了眨眼睛,心道这家伙真够狠啊,怪不得三个亿到手里打了个转就不见了,原来用在这个地方了。并州各营现在有近三万匹战马,要想保证不掉骠或者少掉骠,这一冬天不知道要吃掉多少豆子,一个多亿都未必够用,说不定还欠了一屁股债。张懿就算不被砍死,这笔债也能拖死他。

    他是把什么都考虑好了,逼着我一战啊。刘修虽然承认贾诩做的选择对他最有利,可是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贾诩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贾诩静静的看着他,刘修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心思,示意他可以先出去了。贾诩行了一个礼,步履轻松的出了大帐。他在帐外站了片刻,大步向自己的帐逢走去。掀开帐篷的门,一股热乎乎的酒香从里面飘了出来,一个年约五旬,书生模样的人坐在案前,正在摆弄酒壶,一看到他,立刻招手叫道:“文和,来,先喝一杯。”

    贾诩脸上露出笑容,走了过去,和那人对面而坐。酒温得正好,案上的肉切得也细,几碟酱放在一边,杯箸摆放得一丝不苟,正如对面那人的衣着。

    那人端起酒杯,“吱”的一声,抿了一口,连连夸道:“好酒好酒,并州的酒我以前也喝过,没想到变得这么浓烈,这次没白来啊。”

    贾诩淡淡的笑着,喝了一口酒,慢慢的将酒杯放在案上:“先生以为刘大人如何?”

    “还行,少年英雄,能这么得士卒之心,难得难得。”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有些妇人之仁。”贾诩把刚才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那人一边喝一边听,最后眨了眨眼睛,抹着胡须,“你说得不错,的确是有些妇人之仁,不过,年轻人戒在冲动,他却有老成之气,这也算是难得。听了你的计策就兴奋莫名,恨不得现在就开战,未必能中你的意吧。”

    贾诩愣了一下,展颜而笑:“先生说得对。”

    “年轻人嘛,总要慢慢来引导。”那人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示意贾诩继续喝酒:“三思而后行是对的,反正现在我们有时间,看他最后的决定吧,让他考虑一下,也是对他心性的一种锤炼。依我看,这个过程既然不可避免,那就赶迟不如赶早。”

    “先生所言甚是。”贾诩躬身受教。

    “文和……”那人放下酒杯,斟酌了片刻:“你的长处在于揣摩人的心思,刘修的长项也在于此,你看他对天子心理的把握就可见一斑。不争而天下莫与之争,老子的这句话被他这次发挥得淋漓尽致。你们俩有相同之处,是好事,也是坏事,所以你不能把他当傻子,否则会弄巧成拙,没有一个人愿意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贾诩眼神一紧,点头称是。

    ……

    风雪左手拉着张鲁,右手拉着张卫,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也没注意到刘修脸上的神色,兴奋的笑道:“夫君,卢师的这两个小儿真是有趣呢,骑马骑得真是不错。”

    “我不是什么小儿,我是系师。”张鲁忽然挣脱了风雪的手,梗着脖子叫道。风雪一愣,随即掩着嘴笑了起来,摸着张鲁头上的发髻,“好,好,你是系师,那敢问系师,你现在都会什么道术啊?”

    张鲁咬着手指头,转着眼珠想了想,底气有些不足的说道:“阿母说了,要等到十五岁,我才能学习道术。”

    风雪正准备再调侃他几句,刘修拦住了她,风雪提着裙角,轻盈的跳到刘修的身边。刘修拍拍她的手,弯下腰看着张鲁兄弟:“这两天的武技练得如何?”

    “还好。”张鲁恭敬的说道。

    “我练得比大兄好。”张卫举起手,急不可耐的说道。

    张鲁伸手拧着他的耳朵,笑嘻嘻的说道:“阿卫,你要不在先生面前吹牛,要不然先生一考你,你就露馅了。”

    张卫挣脱他的手,大声说道:“我没有吹牛,先生如果不信,我练给先生看。”说着,束了束腰带,一本正经的开始演练刘修所授的墨子五行术中的套路。他刚练了两下,张鲁就提醒道:“阿卫,你太用力了,忘了以意领气,贵柔不贵刚的道理。”

    刘修很好奇,心道这小子难道是天生就应该做神棍,这才十岁出头,就知道这么高深的道理,不会是嘴上说说吧。他冲着张鲁招招手,“你给阿卫演示一下以意领气,贵柔不贵刚。”

    “喏。”张鲁一副小老人样,给刘修行了一礼,然后有板有眼的演练起来。绷着小脸,看起来的确有些神棍,非常的入戏,演练完之后,还特别给张卫讲为什么要以意领气,最后仰着脸问刘修道:“先生,我说得对吗?”

    “对,对。”刘修忍俊不禁,连连点头。张鲁更加得意了,指着阿卫的鼻子又教训了他几句。张卫觉得很没面子,脸一沉:“我去找吕妹妹玩,不理你了。”

    张鲁吐了吐舌头,也跟着跑了出去。

    刘修一头雾水,这唐英子没来,两个小子埋怨了一路,怎么刚到杨树湖就有了一个吕妹妹:“吕妹妹,谁啊?”

    “吕布的大丫头,今年才五岁,比英子还野呢,不过马骑得真好。”

    刘修恍然大悟。他揽着风雪的肩膀,想着贾诩刚才的建议,忽然说道:“风雪,你说我要是和你阿爸联手攻击野狼部落或者狂沙部落,他会答应吗?”

    风雪蜷缩在他怀里,拉过他的手枕在脸下,眼神有些悲伤,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的说道:“北海苦寒之地,又不能用来种地,你何苦要夺来呢。”

    刘修很意外,他忽然觉得手掌有些湿,俯下身子一看,风雪泪水涟涟。他不免有些慌乱,连忙安慰道:“风雪,你想错了,我没有想夺北海之地啊。”

    “等你打败了落置犍落罗他们,打败了大王,你就不会这么想了。”风雪抽泣道:“你们汉人总是这样,已经占了无数肥沃的土地,却还是贪心不足,总要把我们这些马背上的人赶尽杀绝。”

    “风雪,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啊。”刘修半开玩笑的说道:“这几百年都是你们这些骑在马背上的人来打劫我们,我们什么时候主动去找你们麻烦的?”

    “我们打劫你们,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可你们打劫我们却是被贪婪驱使,这些年如果不是你们没有实力,你们会这么安份吗?你去年不就出塞打劫了?”

    “嘿,你这是什么话,去年我是为你阿爸解围好不好?”

    “那如果占着这片土地的是我阿爸呢?”风雪坐起身来,扭着身子反问道。

    刘修思索了片刻:“你应该知道的,我并不是喜欢征战,只是有时候不征战,别人就会把你当软弱可欺的羊。就像那个檀石槐,我们大汉何尝不想和他交好,甚至愿意和亲,把公主嫁给他,可是他怎么样,仗着自己人多势众,马疾刀快,非要年年入侵。遇到这种好战份子,我们说什么都没用,只有把他打怕了,才有和平可言。”他低下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风雪:“你阿爸也是这样的人吗?”

    风雪不说话,拧着眉头,似乎在评价刘修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过了一会,她摇摇头:“我想阿爸应该不会和你联手,他接受你的帮助已经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这么说,要干掉檀石槐,只有我自己想办法了。”刘修抱着风雪软软的身子,慢慢的晃着,盘点着自己手中的力量,想着如何才能把这些人整合起来。兵法上有阵势,虽然没有后世说的那么玄乎,但总的宗旨还是有利于已方各部互相配合,尽可能的协同作战,阵法也比较简单,无法是方阵、圆阵、雁形阵之类,也没有那么多变化,毕竟成千上万的人要想迅速的变换阵形根本做不到。

    但是私斗就不一样了,人数少,变化就灵活,特别是围攻的时候,如果能配合默契,那效果可远比一哄而上来得好。

    “风雪,我记得第一次和你对阵的时候,你说你的剑法叫玄水剑法?”

    风雪一想起这件事就生气,那次刘修胡诌了一个什么大丈夫刀法,结果一动手他比小人还小人,害得她在众人面前丢脸。

    “你还好意思说呢,什么大丈夫刀法。”风雪又好气又好笑。

    “嘿嘿,那是闹着玩的。跟你说个正经事啊,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剑阵之内的东西?”

    “剑阵?”风雪眨着蓝眼睛不解的看着刘修。

    刘修解释了一下,风雪一听就撇了撇嘴,连连摇头:“我们从来不以多欺少,比武就是一对一,不用什么剑阵。”

    刘修脸一黑,心道你们就是不知道团结的力量,所以才总被人打败的。看来找风雪是没指望了,还得找王稚或者卢夫人才行。道士不是经常有什么北斗七星阵、九宫八卦阵吗?

    刘修找来了卢夫人,不料卢夫人同样不明白。她对刘修说,一来修道之人很少和人比武,二来就算要比武,也大多是单挑,没有几个对一个的,群殴的事情更少见,没听说有什么阵法。

    刘修傻眼了,没有现成的阵势可用,难道要自创?众人拾柴火焰高,那就把能用的人都叫来商量吧。

    吕布来了,张飞来了,关羽也来了,听完了刘修的意思,他们互相看看,啼笑皆非。吕布先站了起来,“有谁能是大人的对手,居然还要大人费心费力的想什么阵法?”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难免会有比我更高明的高手。”刘修没有把目标是檀石槐的事告诉他们,吕布这人有些好斗,万一他不服气,到时候一个人去找檀石槐单挑,那就麻烦了。“我们是作战,不是争强好胜,一切以胜利为目标,不要讲什么面子之类的事。比如说,现在遇到一个高手了,我们谁也不是他的对手,那怎么才能集合众人之力击败他。”

    在刘修的劝说下,他们总算勉强接受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开始讨论怎么击败一个高手。不过好景不长,刚刚开始讨论,意见就产生了分析。吕布的建议很简单,用骑兵连续不断的冲击,再厉害,你还能挡得住成百上千的骑兵冲撞?

    关羽则有另外一套思路,当然意思也差不多,用上百的重甲士围攻,乱刀砍死。他胸脯一拍,眼睛一眯,放出狂话,天下能挡得住一百重甲士围攻的人没有,神……估计也没有。

    吕布被他的嚣张激怒了,拍案而起,你不要狂,老子有办法破你的重甲士。

    关羽眼睛一斜,不屑一顾。

    吕布火了,走,出去单挑。

    关羽二话不说,拔腿跟上。

    剩下的人互相看看,心道这两个都是老子天下第一的家伙,这见面还没到一天呢,怎么就开打了。刘修也只有苦笑,心道这两人面中注定迟早有一战啊。不过打一打也好,省得憋在心里难受。而且关羽最近也有些狂得没边,如果吕布能教训他一阵,未尝不是件好事。

    吕布披挂上阵,绰戟勒马,傲然而立,跨下的战马感觉到了主人的兴奋,碗口大的马蹄不安的刨着地。关羽也穿上了铁甲,一手持未开锋的斩刀大剑,一手抚着颌下的胡须。他虽然才二十多岁,可是一部胡子的确漂亮,油光水滑,一顺水的笔直,不开枯,不分叉。

    战鼓敲了起来,看热闹的还真不少,普通士卒不敢离开自己的营地,可几个司马、军候是一个不落,全部跑了过来看戏,更离谱的是魏越,居然开出了盘口。他是吕布的亲信,当然不肯落了面子,吕布的胜率远远高于关羽。

    吕布举起了手中的长戟,鼓声一停,众人屏息以观。吕布一提马缰,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两只强健的前蹄在空中虚踢,吕布扬声大叫:“关羽,某来了。”

    关羽冷笑一声,“且来送死。”

    吕布同样报以冷笑,松开马缰,双手持戟,战鞭猛踢马腹,战马撒开四蹄,开始奔跑。这是一匹高大强健的公马,原本是一匹用来配种的种马,通常不当作战马用,也不知道吕布花了多少钱搞来的,为了保持它的野性,吕布甚至都没有骟它。

    这匹马一跑起来,真是快如风,急如电,虽然只有不到两百步的距离,可是速度已经非常惊人。只见这匹马四蹄腾空,奋首扬蹄,马鬃和马尾迎风飞舞,肌肉在油亮的毛皮下滚动,一如马背上的吕布,浑身迸发出无以伦比的阳刚之气。

    瞬间即到,吕布大喝一声,双脚稳稳的踩着马镫,虚坐在马鞍上,身体前倾,双手持戟,奋力刺出。

    关羽不敢怠慢,一双凤眼眯得更细,死死的盯住了狂奔而来的吕布,也不摆造型了,双手握剑,剑尖指地,吸足了一口气,忽然爆喝一声,大剑自下而上,全力反撩。

    刘修也眯起了眼睛,不放过丝毫的细节,他从吕布的戟尖方向已经猜到,吕布没有取关羽性命的想法,但是肯定要给他一个教训。关羽当然也不会有故意伤人的想法,他选的是无锋的大剑,但是这一剑如果劈实了,断几根骨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甚至一个失手打死人也不是不可能。

    这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猛将,但是这两人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狂妄,狂妄到目无余子。吕布被他击败过一次,但是吕布一直不服气,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以为他的武技没有敌手。关羽没有和他交过手,对许禇说过的话也是将信将疑,现在身为重甲士的百夫长,掌握着营里最强大的步卒力量,他也有些笑傲天下的意思。

    一个是最强的骑士,一个是最强的步卒,这一战的确令人期待。演义中三英战吕布,刘关张合三人之力才打败吕布,现在关羽独自一人,不知道能不能战胜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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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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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戟倏地刺到,没有一丝花哨,没有一点犹豫,只是快捷无比,力量惊人。 全文字无广告

    关羽的凤眼蓦地瞪得溜圆,迸出让人胆寒的光,同时掺杂着些许惊讶。吕布这一戟速度非常快,快得让他难以想像,他的斩马剑刚刚蓄足了势,还没来得及发出,吕布的戟已经到了。

    只差毫厘,吕布比他估计的来得更快了一些。

    吕布没想要他的性命,这一戟刺的是他的左胸,戟头裹着多层生皮,他的身上又披着坚固的重甲,这一戟不可能刺穿。

    但是,只要刺中,由战马快速冲锋带来的无俦力量将会让他半边身子失去知觉,由双手持握的斩马剑会变向,再也无法撩中吕布的战马,甚至可能他会被吕布一戟撞飞。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关羽左手松开了斩马剑,手臂向外翻出,同时使出浑身力量向左侧转了半圈,借着拧身带来的旋转,右手单手握剑上挑。

    吕布的眼中闪出一抹诧异,这个河东人身穿重甲,居然还能做出这么灵活的动作,不得不说他的身手非常敏捷。

    不过,吕布没有任何变招,就这么刺了出去。

    关羽的左臂没能格开吕布的戟,吕布的戟准确的刺在了他的左胸,虽然他已经全力转身,没让吕布刺个正着,卸掉了一部分力量,但戟头在铁甲上划过的力量依然让他侧飞了起来。庞大的身躯在空中转了半个圈,“轰”的一声,狠狠的摔在地上。

    关羽觉得眼前一阵金星直冒,喉头一甜,不过,他的嘴角却露出了冷酷的笑,从右手触觉来看,他并没有输得一干二净。

    一击得手的吕布没来得及高兴,战马忽然长嘶一声,奔跑的姿势变了形,吕布大吃一惊,不敢怠慢,双脚松开了马镫,脚尖用力一点,人已经从马鞍上飞起。

    在半空中,他看到他那匹心爱的坐骑侧了过来,像一座山一样横飞十来步,轰隆一声摔倒在地,将两旁看热闹的人吓得乱成一团,大声惊呼。

    吕布借着冲劲向前奔了几步,这才收住了身子,他发现坐骑的一条后腿已经不见了,躺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鲜血从伤口处泉涌而出,喷洒得到处都是。

    远处,关羽躺在地上,挣扎了几次,却没能爬起来,不过他的头侧向这边,应该是看到了这一幕,也许他还露出了骄狂的笑。吕布勃然大怒,扔了铁戟,两三步赶到关羽面前。

    关羽确实看到了这一幕,也的确露出了依然傲气十足的笑容,他现在浑身的骨头似乎都断了,头也晕乎乎的,但他还没忘了先把嘴角的鲜血舔掉。看着吕布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他非常想爬起来和吕布再战一场,没有了战马的吕布就像是失去了双腿,他只要能站赶来,就有非常大的机会扳回一局。

    可惜,他爬不起来,虽然使尽了浑身的力气,但是也无法让自己站起来。

    吕布两眼通红,一脸煞气,一脚踢开斩马剑,跟着一脚向关羽的面门踹了下去。这一脚蕴含了无边的怒气,他那匹战马来得不容易,他爱惜那匹马甚至超过他的妻子,和女儿一样是他的心肝宝贝,现在却被关羽一剑废掉了,他现在只想一脚踹死这个不可一世的竖子。

    旁观的人看到吕布怒冲冲的走过来的时候,已经知道吕布火了,可是他们没想到吕布会下这么狠的手,居然想一脚踹死关羽。关羽脸上罩着面甲,但是吕布的力量非常惊人,这一脚踹下去,面甲都可能被踹到头骨里面去。

    又是一声惊呼,几乎在同时,许禇和张飞发出一声暴喝:“住手!”同时向前奔了过去,但是他们的反应虽然不慢,速度却迟了不少,只能睁睁的看着吕布一脚踹了下去。

    关羽无助的着着越来越大的战靴,却没法移动半分,他心头掠过一丝悔意,自己刚刚有了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却莫名其妙的死在这种场合,而且是这么屈辱,实在有些不值。

    他瞪大了眼睛,不甘的看着迅速消失的光明,等待着绝望的黑暗的到来。

    光明和希望一样,在即将消失的时候突然顽强的撑住了,紧接着又亮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忽然轻了起来,像一根羽毛被一阵风吹过,居然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云长,站稳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低头一看,刘修站在他的面前,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耳边有更大的惊呼声。

    “大人好快的身法!”

    “哇——”

    “这……也太快了吧?”

    关羽愣了好一会,这才清醒过来,他撩起面甲,强忍着浑身的酸痛,向后腿了一步,单腿跪倒,双手抱拳过顶:“多谢大人。”

    刘修点了点头,张飞赶了过来,扶着关羽到帐里去休息检查,许禇赶上一步,正要上前怒喝,刘修拦住了他,示意他退下。许禇愤愤不平的退下。

    吕布觉得有些晕,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着负手而立的刘修,又看了看他原来站立的位置,不知道刘修是什么时候赶到的,又是怎么赶到的。

    “奉先,这是自已人比武较技,有必要下死手吗?”刘修尽量用最沉静的声音说道。他看到吕布要杀关羽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想什么,本能的使出了他一直坚持练习的墨子五行术中的猴形步法,几步就窜到了吕布面前,使出一招灵猿献果,一掌拍在吕布的大腿跟上。

    这一招原本是攻击对方下阴的,但是他不想取吕布的性命,所以只是拍在他的平衡点上,把他推了出去,救了关羽一命。也许是因为情急之下发挥出了潜力,他这次救援可以算得上是超水平发挥,简直是快如闪电,抢先许禇和张飞足足五步。吕布也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摔了个大跟头。

    此刻,他的心脏像战鼓一般急,源源不断的力量随着鲜血涌向四肢,整个身体都在发胀,皮肤上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人?”吕布既有些迷茫,又有些委屈,“他……”

    “我知道,他伤了你的马。”刘修体谅的点点头,“不过你也伤了他,比武较技,难免有所损伤,但是胜负已分,你岂能再伤人?”

    “可是……我的马……”吕布看着眼前负手而立的刘修,忽然觉得一阵寒意,后面的话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仿佛再说一句,刘修就会冲上来扁他一顿,而他本能的觉得自己会没有还手之力。

    就像是刚才关羽无助的躺在地上等他踹一样。

    “重甲士对付骑兵,本来就是不分人马的进行攻击。”刘修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悄悄的张了张手指,散去浑身的战意。“没被一剑斩成两半,已经是运气。”他走到那匹哀鸣的战马面前,惋惜的摇了摇头,一掌拍在马头上。战马努力扬起的头颅滞了一下,重重的落在地上,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吕布,慢慢的闭上,一颗泪珠滑出眼眶,浸在红色的皮毛上,如血。

    吕布的眼泪突然一下子涌了出来,他捂着脸,像个伤心的孩子似的蹲在地上。

    “如果你愿意,我把那匹马送给你。”刘修走到吕布身边,“好好的安葬它吧。”

    吕布抚摸着战马油光水滑的皮毛,抽泣着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大人,我怎么敢用你的马。”

    已经走出几步的刘修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平静的看着他:“我们是并肩战斗的战友,在凶险的战场上,我们能把后背交给彼此,难道还比不上一匹马?”

    “大人……”吕布惭愧的低下了头。

    大帐内,关羽已经被脱掉了重甲,医匠正在检查他的伤势,他的左肩有一块非常大的瘀青,其他的还好,不过是受到重击之后麻木而已,很快就能恢复。关羽已经知道刘修救了他,而且为了平息吕布的怒气,他又把自己的坐骑送给了吕布作为补偿,感激不已。一看到刘修走进来,他连忙撑着身子要坐起来行礼。

    刘修按住了他,坐在榻边,拍拍他的手:“云长,不管怎么说,你今天是败了。”

    关羽满脸通红:“关羽无能,令重甲士蒙羞了。”

    “不。”刘修摇摇头:“这只是你们两人之间的私斗,和列阵而斗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他无声的笑了笑:“十个重甲士列成小阵,能对五十骑,可是一个重甲士要面对五骑却根本不可能。别说是吕布,就是普通的五个骑士你也对付不了。你以为所有的骑士都是北军的那些人?”

    “在战场上,一个人的武勇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团结,只有团结,才是战无不胜。”

    关羽沉默了片刻:“多谢大人教诲。”

    刘修看着关羽,知道他此刻未必能全听得进去,但是这次多少会给他一些教训,让他不再逞个人英雄主义。

    帐门一掀,吕布走了进来,见刘修也在,他站在那里有些不好意思。“大人,我……我给云长送些伤药来。”

    关羽想起吕布暴怒之下要杀他的那一幕,不由得脸一冷,用右手拉上衣襟,掩住了伤口。刘修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拍了拍他。关羽碍不过刘修的面子,只得说道:“多谢吕长史。”

    吕布听出了关羽语气中的冷漠,也有些尴尬,他走到关羽身边,看了一眼关羽的脸色,小心的问道:“没伤着吧。”

    “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只是伤了吕长史的马,真是不好意思,还连累得大人要把坐骑送给你。”

    吕布抓抓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好啦,你们都消消气。”刘修沉下了脸,不高兴的说道:“云长,不是我说你,奉先虽然有些鲁莽,可是他现在来看你,就还把你当自己人,你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要是这样,将来到了战场上,我能放心的让你们一起作战吗?”

    关羽不吭声了。

    刘修示意吕布坐下,缓和了口气:“奉先,你虽然赢了,可是也赢得惨烈,这还是没有弩阵配合的情况下,如果有弩阵,你还能这么轻松的接近他吗?这足以说明重甲士面对骑兵的时候有相当大的优势。”

    吕布点点头,他对骑兵作战的特点非常了解,真要在战场上遇到这么强悍的步卒列成的战阵,骑兵冲锋也很难捍得动。不过,他还是有自己的看法:“大人,重甲士是强悍,但是他们的移动速度慢,除非是对方不得不攻,否则他们随时可以撤走,重甲士根本追不上,在草原上,还是骑兵的威力更大。”

    “你说的很有道理。”刘修赞许的点点头:“没有一个兵种是能百战百胜的,所以才要互相配合,取长补短,把不同的兵种组合成一体,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吕布和关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目前要解决重甲士移动速度慢的问题,我有一个方案,那就是给重甲士配三马,减轻马的负重,保持体力,同时还要改进战甲的结构,让穿戴更方便,一旦与敌人相遇,能以最快的速度准备战斗。”

    “大人,为什么不给战马披上重甲,这样又能发挥骑兵的速度,又能增加战马的防护能力。”吕布忽然说道:“以鲜卑人的武器装备,只要装备半甲,我们的骑兵就是无敌的。”

    刘修眼前一亮,思索片刻:“好主意,只是……我们暂时没钱了。”

    吕布长叹一声,耸了耸肩。

    “不要沮丧,以后等我们有了钱,我们会建一支这样的重甲骑兵。”刘修安慰道,“打仗嘛,打的就是钱,有钱好办事。”

    “唉,钱都被那些世家抢走了,要不然哪轮到鲜卑人嚣张。”吕布拍拍大腿:“要是现在像孝武皇帝那时候有六十万边军,鲜卑人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会有这一天的。”刘修从容而坚定的说道。

    ……

    清晨的杨树湖雾气缭绕,湖岸边的杨树上顶着白色的霜花,这是其他地方不怎么容易见到的景相。北方地区普通干燥,霜和雾这种东西很少能见到,明朗的天气里,天空总是那么蓝,那么远。

    刘修在湖边练拳,他练得很慢,身上似乎背着一座沉重的大山,有些不堪重负。他仔细揣摩着每一个拳式,回想着昨天救关羽时突然展现出来的无以伦比的迅捷。他原本站在人群的后面,可是在那一刹那间,他似乎很轻易的就穿过了人群,冲到了吕布的面前,随意的一挥手就推开了他。

    不仅当时其他人觉得不可思议,到现在为止,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今天早上他怎么也无法重现那一幕,无论他如何竭尽全力,他还是做不到。

    那似乎是另一个境界,他只是偶尔碰到了一下,见识到了其中的玄妙,却无法再次跨入。

    不远处,张鲁兄弟正和吕布的闺女吕小环一起练武,张鲁、张卫学的是虎形,由许禇直接负责指导,吕小环练的却是鹤形,由卢氏指导。与张鲁他们注重于技击和修习不一样,吕小环更看重鹤形如舞蹈一般的优雅和飘逸。

    “要再轻盈一些,要想像自己就是一只鹤,双翼乘风而起,翱翔在九天之上,身边有白云飞过,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天空。”卢氏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示范,展开双臂上下摆动,长长的衣袖如流云一般展开,用一个脚尖着地,另一条腿高高抬起,衣袂飞舞,飘飘欲仙。

    “哇,夫人好好看!”吕小环拍着手叫了起来,兴奋得眉飞色舞:“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刘修也不禁看得一愣,不由得停了手上的动作。卢氏穿了一身很合体的白色丝质道袍,除了衣袖和衣摆很宽松之外,其他的地方非常贴身,现在她为了模仿鹤舞,上身尽力前倾,绷紧了衣服,丰满的酥胸和挺翘的臀部曲线更加突出,在优雅之中更有几分说不出的性感和妖娆,看得刘修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

    “身子一定要尽量的舒展开来,这样才能起到抻筋拔骨,行气导引的作用。”卢氏纠正了吕小环几个动作,抬起头看了刘修一眼,走了过来。刘修连忙扭过头,佯装只是碰巧看了一眼,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心里有些发虚,脸上有些发热。特别是一想到如果不是他一直静不了心,卢氏现在就要和他合体双修了,他就更觉得心里呯呯乱跳,手上的动作也有些走形。

    “大人,你怎么了?”卢氏站在三步开外,疑惑的看着他。

    “没……没什么啊。”刘修不敢看她,都快三十步的人了,皮肤还是细腻如少女,配上那掩饰不住的成熟风韵,双重诱惑具有更强的杀伤力,运动之后脸上的红晕和起伏明显的胸口无不在冲击着刘修脆弱的心脏。

    卢氏抿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方手绢走了过来,递给刘修,俏然一笑,伸手在唇上横了一下:“擦擦吧。”

    刘修一愣,一手接过犹有卢氏体温的手绢,下意识的在唇上擦了一下,顿时吓了一跳,手绢上一片红。他略一思索,顿时老脸通红,红得像雪白手绢的血,心里暗自叫道,这下丢人丢大了,居然流鼻血了。

    他拿着那方手绢,手足无措,连鼻血都忘了擦。卢氏笑了笑,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手绢,一手抚着他的额头,让他把头仰起来,一边很轻柔的给他擦。卢氏比刘修小大半个头,刘修虽然仰起了头,她还是不得不踮起脚尖,尽量的靠近刘修。刘修为了让她能够得着,尽力向后弯腰,又有些紧张,身体很快失去了平衡,手在慌乱之中按上了一个绵软的地方。

    卢氏吓了一跳,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似的向后跳了两步,刘修没有依托,双手划了两下,扑通一声仰面摔倒在地。旁边的虎士连忙赶过来扶他,一看他的脸,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用袖子去帮他擦。

    “大人,你这是……”

    “天太干了……天太干了……”刘修掩饰着干笑了两声。虎士明白过来,飞奔到湖边浸淡了汗巾,敷在刘修的额头上,又给他擦干净。等到鼻血不流了,刘修这才坐了起来。

    卢氏局促在站在不远处看着刘修,刘修也不好意思看她,假模假式的盘起腿,做出一副准备静坐片刻的架式。卢氏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大人,我给你诊诊脉?”

    “呃……有劳夫人。”刘修卷起袖子,把手伸了过去,脸却偏到了一旁。卢氏也不看他,伸出三指搭上,过了片刻,她收回手,轻声说道:“大人,你思虑过重,不宜静坐。”

    刘修有些意外,随即又点了点头,自从听过贾诩的那个建议后,他一直在犹豫,权衡着其中的利弊。贾诩的计策是好,可是代价很可能就是几万将士的性命,这让他很难做出决策。

    “静坐,是要排除所有的心思,倾听天地深处的大音。大音希声,就像是湖水深处鱼儿呼吸的声音,就算是风平浪静也未必能听得到,更何况大人此刻的情绪焦虑如沸汤呢?强行入静,有害无益。”

    刘修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应该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那她说自己情绪焦虑如沸汤,难道是说自己心中的欲念?

    卢氏仿佛看懂了刘修的心思,她淡淡的一笑:“大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道人不仁,则以肉身为刍狗……”

    刘修很意外,前面两句他知道,是《老子五千言》里的话,可是后面一句是哪儿来的?

    “大人忘了吗,老君说过,‘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身体只是我们修炼的炉鼎,元气才是我们需要的金丹,如果丹成,白日飞升,羽化登仙,还要炉鼎干什么?出道无家,便是此意,七情六欲,既有元气不纯,又有炉鼎材质不佳,正如铁质不纯的刀易折断一样,材质不佳的炉鼎也容易炸鼎,修练武道,顾然有培炼元气的作用,但最主要的还是在锤炼身体这副炉鼎,不过是夯实道术修炼的根基,心意的锻炼,才真正跨入了道术修炼的门槛啊。大人醉心于拳技,却忘了炼心,这才是你一直静不下来的原因所在。”

    “心意?”

    “对,意者,心音也。”卢氏伸出一根如玉葱般的手指,指了指刘修的心窝,“你此刻心跳如鼓,岂是心平气和之时,又如何能听得真正的天籁之音?”

    刘修似懂非懂,心意不就是思想嘛,这应该是大脑的功能啊,怎么扯到心脏上去了,难道有个心字旁就和心脏有关,这是不对的。

    “难道考虑事情不是用大脑,而是用这里?”

    “不。”卢氏很严肃的摇了摇头:“大人精通古文字,难道不知道思字是上囟下心吗,囟门不正是在头顶?人真正的心思是心和脑一起完成的,只有那些肤浅的念头,才是由大脑独力完成的,要不怎么叫不用心呢。”

    刘修一愣,这字还可以这么解释吗?不错,甲骨文中思字的上面确实不是田,而是囟门的囟,囟门也就是头顶骨的缝,人刚生下来的时候,囟门是闭合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渐渐闭合。他听安息高说过,禅定修炼到高境界的时候,闭合的囟门会重新打开,那时候就可以灵魂出窍。

    “你的囟门……重新打开了没有?”

    卢氏摇摇头,她抬起手臂,解开了自己的发髻,把头伸了过来:“不过我的囟门已经与普通人不同,大人可以摸摸看,不过要轻一点。”

    看着卢氏如瀑的青丝和白晳的脖颈,刘修犹豫了,卢氏却很坦然的拉起刘修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上,刘修的手指被卢氏握在手中,一种说不出的软滑让他手指不自然的勾了一下,正碰在卢氏的头顶百会门的囟门穴处。

    “唉哟——”卢氏一声惊呼,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刘修吓了一跳,连忙道歉。不过,他刚才假乎感觉到了卢氏的囟门穴软软的,这让他不能不郑重其事,“我能再摸一下吗?”

    卢氏有些害怕的看着他,刘修连忙保证:“这次我一定小心些。”

    卢氏见他一面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这笑容未免有些怪异。她重新低下了头,刘修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用指腹沿着卢氏的发丝向前滑去,在囟门穴处停了下来,细细感受囟门那种奇怪的柔软,一时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灵魂真的是从这里出去的?联想到自己的亲身境遇,刘修觉得这道术的事虽然有些玄,但似乎也藏着一些目前科学还解释不了的东西在里面。科学解释不了,不代表就不存在,当然也不能轻易的就承认,正如未经证明的定理虽然未必是真理,但毕竟有可能是真理一样,草率的否定或肯定都不是科学应有的理念。

    刘修不动,卢氏也不敢动,她忽然觉得一股微不可察的热流从刘修的指尖流出,温和的侵入她的囟门穴,迅速沿着督脉向下,越积越多,迅速的膨胀起来,她正想避开,忽然舌根一硬,舌头倒卷,顶住了上腭,那股热流沿着舌头一泄而下,迅速的穿过咽喉,直奔檀中、胞宫。

    刹那间,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她浑身弥漫开来,似乎全身泡在热水之中,暖洋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畅快的呼吸着。卢氏呻吟了一声,身子一软,缓缓的倒在刘修怀中,吐气如兰,面如朝霞。

    刘修吓了一跳,抱着卢氏软绵绵的身子,松手又不是,不松又不是。张鲁奔了过来,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说道:“先生不用担心,阿母没事,这是入静时大松大软的大定境界。”

    刘修茫然的看着张鲁,此时此刻的张鲁不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更像一个老神棍,不过被他看了一眼之后,老神棍的面纱顿时不翼而飞,窘迫的憨笑了两声。

    王稚也赶了过来,证实了张鲁的说法。他对刘修说,这是打坐时很难得的一种情况,只有真正入静之后才能体验到,机会非常难得,所以你现在最好不要动,等她自己从大定境界中走出来,要不然的话会惊动内气,反而不好。

    刘修不敢动,也有些不想动,卢氏现在整个人偎在他怀里,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他是盘腿而坐,两条腿分得很开,卢氏正好在他双手双腿形成的圆圈里,和他贴得非常紧,如果不是冬衣比较厚,他很难保证自己不立即拔剑出鞘。

    不过这姿势太诱人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连忙打岔的问王稚关于刍狗的解释。王稚倒没想到刘修的心思,他说,刍狗就是祭祀时用草扎的狗,祭祀前当然当个宝,但祭祀之后就成了废物,人的肉身就和刍狗一样,只是修道之人的工具,等真正炼成了道,这肉身也就没用了。

    “你的囟门软了没有?”

    王稚摇摇头:“我天师道中达到这个境界的只有三个人,师尊、师母和系师夫人。”

    “你师母也这样的境界?”

    王稚的神情忽然有些怪异,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我师母是天师道境界最高的人,尚在我师尊之上,系师夫人是她的亲传弟子,得到的教诲也最多,我们这几个师兄弟都不如她。”

    刘修忽然想起邙山论道的事,既然王稚说天师道的师兄弟中以卢氏的道行最高,那张角应该也不是她的对手了,为什么她和张衡联手迎战张角还输了,难道张角从这个指环里得到了什么秘笈,水平大涨?

    “张角的道行是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是他还没有超过系师夫人,他伤了系师,是因为当时迎战他的只是系师一个人。系师夫人是最后出手的,他虽然道行大涨,但还不是系师夫人的对手,正因为如此,他才认输,拱手让出半个洛阳。”他瞟了刘修一眼,“张角之所以没有向大人强讨指环,也是因为如此。”

    刘修眼神一闪,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卢氏,似乎看到卢氏的睫毛闪了闪,再一看,又一动不动了。他暗自失笑,心道自己今天有些沉不住气,先是流鼻血,现在又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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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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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图带着十几个侍从,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刘修的大帐,他用马鞭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掌心,似笑非笑的站在刘修的面前。

    刘修一手支着腮,偏着头看着他。他知道郭图是阳翟郭家的人,和那个被他打了个满脸桃花开的郭勋是同族,是袁家的忠实盟友。他没什么兴趣去讨好郭图,因为他知道郭图不会接受他的好意。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大帐时的气氛顿时变得冰冷。僵持了一阵,郭图承受不住压力,先咳嗽了一声,抱拳施礼:“征北将军幕府从事,阳翟郭图见过北中郎将。”

    刘修哼了一声,手指在案上轻轻的敲着。“拿来。”

    郭图眼神一缩,手伸到怀里捏住了袁绍的手令,犹豫着是不是再卖两句狠。郝昭在旁看了,突然向前跨了一步,沉声喝道:“大胆,你想行刺吗?”

    这一声喝出,旁边站的两个虎士应声扑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把郭图摁倒在地,郭图虽然也懂两手剑术,可是和这些虎士比起来,他比一个女人强不了多少,一点反抗余地也没有就被制住了。跟着他进来的两个侍从连刀都没来得及拔出来,就被其他的虎士用刀架在了脖子上,吓得一头冷汗,面色发白,只得松开刀柄,乖乖的被解除了武装。

    郭图吓得连声大叫:“大人,我不是刺客,我只是……”

    郝昭从地上捡起那封手令,双手递到刘修面前。刘修摆了摆手,示意虎士们松开郭图。郭图爬起来,原本就沾满了灰尘的锦袍下摆更是脏了一大片,手臂也被扭得疼痛不已,他愤愤不平的瞪着刘修:“大人在自己的帐篷里也这么紧张吗?”

    刘修一边解开军令,一边淡淡的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我们小心一些也是正常。”他迅速的扫了一眼军令:“大军准备出发了?”

    “是的。”郭图原本被刘修那句“不像好人”气得满脸通红,正要发火,听到刘修语气中对大军出发的诧异,不禁露出了矜持的笑容,掸了掸袖子,“兵贵神速,征北将军一到高柳,就夜以继日的准备战事,每天休息不足三个时辰。”他瞟了一眼刘修案上刚写好的一幅字,撇了撇嘴:“大人果然好书道,连在军营中都练笔来辍啊。”

    刘修不理他,将袁绍的军令往旁边一扔,在郭图送过来的回执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什么也不说,挥手示意郭图可以走了,然后拿起毛笔继续写字。

    郭图非常恼火,他走了这么远来送军令,可不想就这么走了。“大人,你什么时候出发?”

    刘修诧异的抬起头,冷冰冰的目光扫了郭图一眼:“我什么时候出发,要向你汇报吗?”

    郭图语噎,他咽了口唾沫,这才发现刘修到现在连水都没让他喝一口。“那……我该如何回复征北将军?”

    刘修一皱眉,“袁本初是怎么用人的,什么也不懂的人也敢派出来?”

    郭图这也忍不住了,口气非常生硬的说道:“大人,我哪儿做得不对,还请大人指教。”

    “我给你签了回执,就代表我收到了这份军令,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我是不是听从命令,又准备什么时候执行命令, 这关你鸟事?”刘修站起身来,昂起头,用鼻孔看着郭图:“你就一送军令的,有资格管这么多吗?你越权了,你懂不懂?再多嘴,老子揍你二十军棍,你信不信?”

    郭图哑口无言,他发现自己低估了刘修的蛮横,虽然他现在是袁绍的亲信,虽然他代表着征北将军府来,可是刘修同样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在刘修看来,他就是一个送军令的而已,什么阳翟郭家,什么袁绍的亲信,都不能给他增添任何光彩。

    这和他到别的地方遇到的待遇完全不同。

    郭图非常想掉头就走,可是他又不能走,他必须确保刘修会按军令执行,确保袁绍的左翼安全才行。这些原本是刘修主动告诉他,而且是在接风宴上很客气的向他保证的,可是现在,他不得不低声下气的询问才行。

    郭图想起了郭勋的警告,后悔莫及。可是现在后悔也迟了,他只得放低了姿态,向刘修陪礼道歉,并转告了袁绍对他的殷切期望,希望刘修能够按军令要求尽快出击。

    刘修摆足了谱,出了一口恶气,这才点头道,我答应过本初,不会让西部鲜卑有一兵一卒去增援,而且我已经得到消息,鲜卑人已经全线后撤,他们是想拖到我们断粮,无功而返,你让本初小心一些,不要贪功冒进,中了鲜卑人的诡计。

    郭图无声的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对刘修的担心,他根本不足为意,袁绍的府中现在聚集了大量的人才,哪能想不到这个问题,还需要刘修来提醒?他也懒得和刘修解释,等袁绍立了大功再看刘修的笑话岂不更好。

    郭图出了营门,跨上马,刚要快马加鞭离开,忽然看到几个人迎面走来,从身上的服饰来看似乎是文士,他有些诧异,刘修虽然是卢植的弟子,可是听说他经学水平一般,身边也没什么儒生啊。他扫了一眼,发现其中有一个熟人:荀攸。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露出笑容,叫了一声:“公达,你怎么来了?”

    荀攸也很诧异,他抬起头一看,连忙上前行礼:“原来是公则兄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奉征北将军之令,来督促北中郎将出击。”郭图也不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荀攸,笑了笑:“怎么,上次的病好了?”

    荀攸打了个哈哈,转身介绍身后的文士道:“公则,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太原名士,州别驾从事王允王子师。”

    郭图不以为然的拱了拱手,依然没有下马的意思,只是拱了拱手,一点诚意也没有的说了两声幸会。王允很不高兴,也没兴趣和他攀交,同样敷衍了两句便站在一边不说话了。荀攸一看,连忙问道:“公则,怎么刚来就走?何不下马,喝上几杯酒,消消乏。”

    郭图有些心动,可是一想到刘修的态度,觉得就算他留下来,刘修也不会改变态度,既然如此,他留下来就没意思了,难不成陪荀攸喝酒?颍川荀家虽然有名,可是在郭家的眼里就没那么尊贵了,所谓的荀家八龙之类也不过是唬唬外人罢了,更何况荀攸在荀家子侄中也不出名。

    “不了,大军出征在即,幕府中军务繁忙,我还要赶回去处理。”郭图意气风发的说道:“就此别过。”

    “那公则辛苦了。”荀攸笑眯眯的拱拱手:“恕不远送。”

    郭图一扬马鞭,带着侍从扬长而去。荀攸一直保持着微笑,王允却一脸的不高兴,一边向大营里面走,一面说道:“汝颍名士的风度果然不一般啊。”

    荀攸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也不解释,一起进了营,通报之后,刘修立刻让人传进,等他们走到帐门口,见刘修正笑盈盈的站在那里,老远就大声叫道:“公达,子师,来得如何迟也?”

    荀攸心中一热,脸上却不动声色,而是很恭敬的对王允伸手示意,王允对刘修把荀攸放在前面颇有些不快,可是刘修亲自出帐相迎,荀攸又识趣,他也不好沉下脸,连忙上前行礼笑道:“怎么敢有劳大人出迎?”

    “哈哈哈……你王子师既是财神,又是儒将,出来迎一迎也是应该的。”刘修知道荀攸这人很低调,刚才那一点表示已经足够,王允却是一个非常好面子的人,这时当然要把他捧得高高的。他一手拉着一个进了帐,拿起案上的军令递给他们:“你们先看看,然后我们再议一议。”

    王允老实不客气的接过军令扫了一眼,然后扔到案上,嘴一撇:“胡扯!”

    刘修冲着郝昭使了个眼色,然后拉着王允走到刚准备好的地图面前。郝昭会意,从案上拿起军令,不动声色的递到荀攸的手中。

    正说着,贾诩、吕布走了进来,大家都是熟人,互相打了招呼,然后直奔正题。王允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觉得这个时候出击绝不是什么好主意,一来马瘦,不适应长途奔袭,二来春耕在即,大量征发民伕会影响农时,今年的收成肯定会受影响。幽州、并州本来就是缺粮的地方,这时候出征,会加剧粮食危机。”他顿了顿,又冷笑一声:“准备了几个月,鲜卑人早跑得远远的了,能等着让他打?我估计最多一个月,他们就必须停止追击,而一个月要想抓住鲜卑人的主力决战,那运气不是一般的好,祖坟里上得冒青烟才行。”

    刘修连连点头,王允虽然傲气,可是的确有才,一眼就把这次出征的几个弊端全看穿了。他看了看荀攸,荀攸不动声色,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他有不同的意见。

    刘修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可是军令已经下了,我如果不出击,只怕到时候所有的责任都会推到我的头上。”

    王允眉头紧锁,走到地图面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在地图上划了两道,最后指着一个地方说道:“那我们到塞外走一圈,就当是打猎吧。袁本初虽然世家公子习气,但不至于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身边也有些人才,据说何颙也在,不会不提醒他这一点。我估计着……他们也只是打猎而已。”

    说到这些,王允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刘修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大动干戈了,子师,我们出击之后,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务必不能让鲜卑人钻了空子,坏了今年的收获。”

    王允拱拱手:“大人放心,只要大人不冒进,被鲜卑人钻了空子,他们逃命都来不及,哪有胆量到这里来。”

    刘修哈哈大笑,立刻吩咐摆酒设宴,为王允和荀攸接风。如果郭图看到刘修这么接待荀攸,估计他会气炸了肺。他当然也不会知道,刘修之所以一点好脸色也不给他,倒不完全是因为他是袁绍那个阵营的,也不是因为阳翟郭家曾经侵占过长公主的封地,而是因为刘修知道他郭图不是什么真正的人才,官渡之战袁绍之所以一败涂地,他郭图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刘修眼里,他就是那种华而不实的世家子弟的典型,除了家世,没什么真本事。

    宴后,刘修留下了荀攸,煮上一壶茶,和荀攸对面而坐。

    “大人,这一仗要打。”荀攸一点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对刘修说:“你不打,袁绍必然是首功,这不是陛下愿意看到的。”

    刘修看着他,慢慢的品着茶。

    荀攸分析了一下形势,他的看法和贾诩大致差不多,但是他更偏重战术的分析。他说,现在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一战没什么成功的可能性,你知道,袁绍也知道,他身边的那些谋士也知道,所以他只是虚张声势,绝不会强求与鲜卑人决战。鲜卑人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而他们也未必有一战之力,春天马瘦啊,他们本来就没有太多的优势,这个时候是他们最软弱的时候,所以如果没有非常好的机会,他们也会乐得其成,大家一起演戏,走个过场。

    这样一来,袁绍就赢定了。

    可是,大家都觉得这不过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戏的时候,正是大人立功的好机会。你把假戏变成了真做,鲜卑人想得到吗?以有心对无心,这已经有了致胜的可能。

    荀攸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地图面前,手指迅速的在几个地方划过。鲜卑人是游牧民族,他们来去自由,可是,大人你不要忘了,他们有大批的牛羊,离不开水源,否则牛羊饿死,他们就惨了。这次要渡过大漠决战,水源无非就那么几个,只要守住了水源,他们迟早会送上门来,捕捉鲜卑人的主力并没有那么难。更何况西部鲜卑的北面还有牛头部落,他们生怕被夹击,肯定不敢靠牛头部落太近。

    刘修心中一动,不错,风裂是不会和他合作,但是鲜卑人不知道啊,他们肯定以为风裂会攻击他们,必须要和牛头部落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这样一来,他们的活动范围就更小了。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如果不考虑因此逼着袁绍一定要和鲜卑人决战而可能带来的失败的话。

    刘修再一次想起了刍狗,不过这次他想得更多。天子现在宠信他,一方面是他们在艺术上有共同语言,但最重要的一方面还是他对天子有用,他也是一个刍狗,如果他没有用,天子想必会把他当用过的刍狗一样扔了,另外扶植一个有用的人。

    换句话说,贾诩和荀攸已经从权谋和战术两方面给他说服了主动一战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如果他还犹豫不决,他不仅会失去天子的信任,也会失去这两个人才。

    这些顶尖的人才不会追随一个失败者。

    刘修眯起了眼睛,沉思了半晌,手指在案几上敲着急促的鼓点,最后敲出几个强音,默默的点了点头。

    在这期间,荀攸虽然低着头喝茶,可是他一直竖起了耳朵倾听刘修的呼吸,当然更多的他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发麻,甚至据不住茶杯,只能藏在袖笼里。直到刘修点头,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刘修下定了决心,迅速做出了反应。这些天他虽然没有决定出击,可是相关的准备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将士们的操练也悄悄的由体能为主变成了以战术配合为主,关羽和吕布虽然没有再开打,暗中的比拼也一直没有停止,吕布他们甚至已经画出了马铠的草图,制出了第一件纯手工的样品。

    一声令下,出击的命令用烽火传了出去,仅仅是一个晚上,远在云中、曼柏的韩遂和赵云就得到了消息,带着各自所属的大军悄悄的出了塞。塞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从现在起,从东到西近千里的数十个关塞正式进入军事管制状态。

    光禄城,徐晃把刘修迎进了城,并以他特有的简洁向刘修做了汇报。自从去年决定要出击以来,鲜卑人就开始有计划的北撤,到目前为止,不管是和大汉有合作的红日部落还是没有合作的野狼部落、狂沙部落,都已经撤到了千里以外,他们的老少妇孺在前,骑士殿后,随时保持警惕。因为太远,斥候送回来的消息大都是很久以前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已经失去了鲜卑人的位置。

    不过,徐晃同样注意到了水源的重要性,他对刘修说,他已经派人扮成鲜卑牧人,在几个重要的水源附近蹲点,如果他们运气够好,没有被鲜卑人发现,那么只要鲜卑主力出现在附近,他们就会尽快送回消息。

    不过这个尽快也非常勉强,因为斥候就算是打探到了消息,能不能的及时的找到他们进行汇报也是个是非常严重的问题。虽然刘修带着万人,这些人一旦到了茫茫的大漠中,就和几个人没有太多的区别。

    信息的及时传递成了最大的变数。

    “这三个部落有没有联合起来?”刘修伫立在画有鲜卑人迁移路线的地图前,悠悠的问道。

    “目前来看还没有。”徐晃摇摇头,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他按时间顺序标出了他们的位置,但是这些位置都是一个多月前的,现在他们在哪里,谁也说不清。

    “那好,先吃掉狂沙部落。”刘修在最西部的一条线上点了点。徐晃迟疑了一下,“大人,我们现在不知道狂沙部落在哪里。”

    “能在哪里?”刘修笑笑,手在地图上画了个一圈,“从这个路线和迁移速度来看,他们应该就在一千五百里外的白沙湖,这里有最好的牧场,有最大的水源。再向北,就没有这么好的地方让他们呆着,还有可能侵入牛头部落的领地。如今的狂沙部落实力有限,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主动去惹牛头部落的。”

    徐晃笑了,连连点头,他原本也是这么想,只是觉得把握不大,不敢在刘修面前说。

    “你们看呢?”刘修转过身对贾诩、荀攸和吕布说道:“有什么想法,现在就说,不要怕错,大家互相讨论,不同的角度也许会有不同的发现。”

    荀攸笑笑,“大人所言甚是。”

    贾诩摸着胡子,“属下实次参战,不知道对不对,不过从大人的分析来看,应该有机会。”

    “什么叫应该有机会?”吕布跳了起来,拍着胸脯叫道:“依我看,那个日律推演十有**就猫在白沙湖畔,等着老子去踢他的屁……”他话一出口,这才觉得有些不雅,连忙把音量降了八度,讪讪的笑道:“……臀部,臀部。”

    刘修强忍着笑,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公明就先行一步,往白沙湖方向打听消息,我们会合了韩遂、赵云部之后随后赶去。如果找不到狂沙部落,就不要往西了,那里自有护羌校尉负责,我们掉头向东,去抓那头野狼。”

    吕布问道:“大人,不搞落置犍落罗?”

    刘修冷笑一声:“我已经派出了信使,要求他配合我们作战。去年他送了贡礼,我总不能一点面子不给他留。不过,他要是推三阻四,只要被我抓住了,我也不介意敲打敲打他。”

    吕布咂了咂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徐晃领命,亲自带着斥候营即刻离城。刘修随后也出发了,一天后,在一座不知的小山附近和赵云、韩遂会合,他们给刘修带来了一个消息。

    征北将军袁绍带三万主力,由高柳出塞,由黄狐泊子附近击败了一支鲜卑千人队,然后兵不血刃的攻占了弹汗山。弹汗山是鲜卑人的王庭,虽然鲜卑人习惯住帐篷,弹汗山却有一座小宫城,还建了几座宫殿,檀石槐平时就住在那里。在鲜卑人心目中,弹汗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

    如今,弹汉山王庭成了袁绍的第一个战利品,檀石槐的王宫成了袁绍的征北将军行营,袁绍发出命令,要求代郡、雁门各征发千名民伕,运送准备好的筑城材料到弹汗山,他要加固弹汗山的城防。

    听到这句话,刘修和贾诩、荀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道原来袁绍是打的这个主意啊。一战而克鲜卑王庭,果然是大大的战功,至于鲜卑王庭是座空城,又有谁会知道?

    可惜他们忘了,北疆有我,天子有我。既然有我,就注定了你不能这么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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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侵掠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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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悉了袁绍的打算,刘修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带着大军昼夜兼程北上。第一天就赶了两百多里,第二天赶了三百里。他们不是不能走得更快,对于携带了大量副马的他们来说,一天赶上四五百里是正常速度,只是大军虽然一直保持高强度的训练,毕竟有一年时间没有正式作战,战士们需要有个适应过程,以免新征入伍的将士跟不上步伐。

    平时的训练能否转化为实际的战斗力,这也需要一个时间。

    两天的急行军,将士们的表现都不错,这时候就看出了贾诩的先见之明,因为他不惜工本的投入,将士们身体状态都非常不错,战马虽然不如秋天的时候强壮,但也能让人满意,经过两天的奔驰,人马都已经渐渐活动开来,可以适应更高强度的急行军了。

    但是让刘修头疼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得到徐晃的消息,不知道狂沙部落是不是在白沙湖。虽说白沙湖是最理想的过冬场所,但是谁也不能保证狂沙部落一定就在白沙湖。

    万一他渡过了安侯河,向更北的地方走了呢?

    刘修表现上很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是随着越来越逼近白沙湖,他的心底也有些打鼓,一有时间就盯着地图,仔细揣摩日律推演的心态,分析他如果不在白沙湖,还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白沙湖是胡罗水上游的一个湖泊,从白沙湖向北,就是胡罗水注入安侯水的地方,两道河流形成了一个方圆数十里的草地,在漠北算得上是一块宝地,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有什么牧草,但是附近积囤的干草料也是牲畜们急需的饲料。

    过了安侯水之后,还有一个由两道水源组成的三角洲,叫奔牛原,奔牛原向北不远就是北海,是牛头部落的驻牧地。狂沙部落进入北海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是到奔牛原却非常可能。

    要到达奔牛原,就要渡过安侯水,而一万大军要想渡过安侯水直抵奔牛原,那就得用船,马皮做成的船只能渡人,不能渡马,战马只能自已泅渡,而且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大军要想渡过安侯水却不惊动敌人,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要想直接涉水过河,只有从安侯水上游的龙城过河,那里水相对比较浅。可是如果在白沙湖扑了空,再返回两百多里到上游,只怕狂沙部落的斥候已经得到了消息,狂沙部落要么做好了准备,要么逃之夭夭。

    最佳的设想当然是在安侯水上游的龙城附近就得到狂沙部落的具体位置,这样就不用多绕路,减少打草惊蛇的可能。但是这个不由刘修一个人说了算,要看徐晃的斥候营。

    明天再走一天就可到达龙城附近,如果这一天之内没有得到消息,他就必须做出一个胜率只有百分之五十的选择。

    刘修裹着大氅,坐在睡袋上,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和手中的短刀在地上随手乱画着,别人看不清地上乱七八糟的道道,但是他却看得懂隐藏在里面的几道河的走向。

    这些都是来往于牛头部落的商人画出来的,准确性应该说是已经达到了这个时代的极致。刘修从一开始打算用经商来吸鲜卑人的血时,就想到了这一点,经过一年多的准备,他已经拿到了这条路上的山川形势图,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决定第一个先吃掉狂沙部落。

    “大人,要不要我给你卜一卦?”卢氏走了过来,她走得很慢,随着每一步的迈出,她的嘴角都要抽搐一下。行军两天,新入伍的将士没什么问题,反倒是道行最深的他有些吃不消。马鞍磨破了大腿内侧的皮肉,即使用了最好的伤药,裹上了厚厚的布,还是疼得她冷汗直冒。

    刘修本来想说不用卜卦,可是一看卢氏这个样子,连忙站了起来,又让郝昭他们几个把睡袋一起拿过来,叠得厚厚的,让卢氏坐下,这才笑眯眯的说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荀攸和贾诩也走了过来,用一种心疼兼敬佩的目光看着卢氏。他们虽然都是少见的聪明人,不至于像愚夫愚妇们把希望全寄托在卜卦上,可是现在他们谁也不敢说狂沙部落一定在什么地方,卜一卦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用他们的话说,夫子说过,有疑乃卜,无疑不占,现在有了疑问当然要卜一下。

    卢氏低头谢了,小心翼翼的坐下,这个地方也不能跪坐了,只好歪坐着。用取出三枚五铢钱,祷告过后,扔了六次,得了一卦,闭着眼睛想了片刻,“有龙逶迤,贼在龙爪,是就擒之相。恭喜大人,大吉。”

    刘修没怎么当回事,他请卢氏卜一卦的目换更多的是让她分分心,暂时忘记一下疼痛。全文字无广告这次出发之前他就知道这是一次辛苦的行军,所以连风雪都没带,卢氏之所以不辞辛苦的跟着他,就是怕檀石槐懂道术,而他对付不了,有卢氏和王稚携手,也许能帮上忙,可是谁也没想到她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贾诩和荀攸的眼睛却亮了起来,看得刘修一愣,心道难道你们从这几句神叨叨的话里发现狂沙部落的位置了?

    贾诩微微一笑,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迅速画了几条线:“大人,这像不像一条龙?”

    刘修一眼就看出来了,“安侯水?”

    “对啊,安侯水上游不就是龙城?你看,这胡罗水是不是像龙爪?”

    刘修承认,的确有些像,卢氏卜的这个卦正和他们估计的白沙湖位置相符。他笑了,至少听起来是个让人高兴的结果。“多谢夫人了。”

    卢氏摆摆手,无声的笑了笑,似乎笑一笑都能扯动伤口似的。刘修非常抱歉:“夫人受苦了,真是罪过罪过。”

    “是我没经验。”卢氏轻声说道,“再熬几天,等结了痂就不妨事了。”

    刘修苦笑一声,心道就你这天天磨哪能结痂啊。他想了想,“夫人,要不我派人送你……”

    卢氏不等他说完就抬手打断了他,“大人,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刘修见她坚决,只好闭上了嘴巴。他这次欠卢氏的人情欠大了,以后和天师道更是捆在一起分不开。

    卢氏沉默不语。贾诩和荀攸见了,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起身告辞。刘修有些尴尬,知道上次卢氏倒在他怀里之后,很多人都以为他和卢氏有私情,有意无意的给他们留出空间。他本想也站起来离开一会儿,可是一看到卢氏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爬起来就走。

    等其他人相继走远了,连郝昭都到远处去和张飞闲扯,卢氏这才轻声说道:“能否请大人帮一个忙?”

    “夫人请讲。”刘修窘迫的说道。

    “请大人帮我入定。”

    “入定?”

    “嗯,如果能进入大定,对我的伤势会有好处。”

    “那……怎么才能帮你入定,还是触摸囱门?”刘修松了一口气,摸摸头顶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他觉得这似乎有些神棍,他又不是什么密宗上师,摸摸头就能灌顶,不过既然卢氏自己认为有用,他也不介意帮忙。

    “囱门当然是要的,但因为伤在两腿,足阴三脉所在,所以……”卢氏有些脸红,“如果能按摩一下足底穴位,活一下血脉,可能有助于入大定一些。”

    按摩足底?刘修的脸一下子胀红了。这年头有个不成文的说法,叫男人头,女人脚,非至亲之人是不能碰的,女人脚甚至连看都不能看,当初王楚就是被他偷看了脚才恼羞成怒。当然了,对于修道之人没这一说,可是要在这种地方让他做足底按摩,还当着无数将士的面,这还有些尴尬。

    刘修后悔了,当初为什么不带帐篷呢,这要是有个帐篷挡一挡,至少不至于这么窘啊。

    “这个……”刘修犹豫了片刻,最后心一横,做出视死如归的架势,“来吧。”

    “多谢大人。”卢氏松了一口气,招手叫过王稚,王稚打开卢氏的睡袋,让她平躺了进去,打开睡袋的底部,露出卢氏的两只脚,然后由刘修依次按摩不同的穴位。说是按摩足底,实际上还包括一些小腿上的穴位,好在刘修已经学过好长一段时间的按摩术,除了心情有些紧张之外,倒也不是太难。按照经络顺序按摩了穴位之后,他将手掌轻轻的按在了卢氏的囱门上。

    片刻之后,卢氏很快进入了那种神奇的大定境界,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

    刘修松开了手掌,暗自擦了擦额头的汗。卢氏虽说骑了两天的马,脚和小腿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但结过按摩,肌肉放松之后,隔着足衣和丝裤也能感受到她皮肤的嫩滑,搞得他一阵阵的心猿意马,偏偏又不能被卢氏和王稚发现,这实在是一种煎熬。

    好在斥候的到来很快把他从这件事上解脱出来。遗憾的是这个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白沙湖虽然有一些狂沙部落的人,但只是些妇孺老弱,而且人数不多,大概只有百十口人,狂沙部落的主力不在,有可能是向北去了,在不在奔牛原,现在还很难说。

    刘修的心顿时凉了一半,他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杀几个老弱。王稚的脸色也有些尴尬,卢氏刚刚卜卦的结果可不是这个,这丢人也丢得太快了吧。

    “不急,也许是在奔牛原,和卦相也算相符。”刘修安慰道,“究竟在什么地方,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呢。”

    ……

    第二天天一亮,露营的大军就起程了,卢氏经过一夜的休息和所谓的大定,精神果然好了不少。刘修昨天晚上和吕布他们几个闲聊,说到前朝的飞将军李广有一次曾经被匈奴人俘虏,用网兜拖着走,受到启发,用两匹副马做了一个移动的担架,让卢氏躺在上面,虽然颠簸还是免不了的,但至少大腿不用摩擦马鞍了。卢氏非常满意,躺在担架上随大军一路急行。

    这一天,行军速度明显加快,日落之后又借着月光赶了一段路,到龙城附近才停了下来。

    中午的时候,刘修再次得到徐晃送来的消息,狂沙部落的大军出现在奔牛原。刘修决定在龙城附近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渡过安侯水,直奔奔牛原,与狂沙部落决战。

    龙城曾经是匈奴人的圣地,也是卫青荣耀的,他第一次出战就是攻击龙城,斩首数百,而飞将军李广也是在另一战被匈奴人生擒了。如今匈奴人已经四分五落,龙城也成了鲜卑人据点,鲜卑人撤离之后,龙城就是一座空城,正好供刘修他们宿营,虽然不会有温暖的床铺,但至少有城墙挡挡风。

    进城之后,刘修按惯例巡视了各营才回到自己的住处,卢氏今天状态不错,虽然有些疲倦,却不像昨天那样行动困难了。刘修非常高兴,听说卢氏已经知道了昨天卜卦不准的事,他笑道:“不如夫人再为了卜一卦。”

    卢氏摇了摇头:“大人,你不能就一件事重复卜卦,这本身就是一种怀疑的态度,以这种心理去卜卦是不可能准的。”

    “为什么?”刘修开玩笑的追问道。

    “因为你不信,所以我说出一个理由,你就有无数的理由来反驳。就和一只茶壶一样,你已经在里面装满了茶,我就是再倒水,也只会全部溢出来。”她正色说道,“你要想装进新茶,就必须先倒掉一些陈茶。”

    刘修耸了耸肩,心道你算得不准是事实,这跟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如果真有效,那不管我信不信都应该准确。他也没兴趣和卢氏争辩,和昨天一样为她按摩了足底之后,帮她进入大定,这才离开。看着卢氏那种放松到极致的神情,刘修只有羡慕嫉妒恨,他能帮卢氏进入大定,自己却连最基本的入静都做不到,简直是捧着金饭碗的乞丐。

    睡着之前,他再次看了一会地图,在脑海里再一次分析了一下可能遇到的情况。

    “大人,有新消息。”郝昭冲了进来。

    “什么消息?”刘修翻身坐起,看着那个风尘仆仆的斥候,心情忽然紧张起来。

    那斥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大人,狂沙部落的主力正在渡过安侯水,目标不明,徐大人正在靠近侦察,更准确的消息随后送到。”

    刘修一阵狂喜,事情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原点?这可太好了。他立刻吩咐郝昭安排那个斥候下去吃饭、休息,然后把贾诩和荀攸叫了过来,他们一听,也都非常高兴。

    “大人,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在这里休息了。”荀攸沉思片刻,大声说道:“我们离白沙湖还有两百多里,赶到那里至少需要半天时间,而且急行军之后马疲,不利于立刻作战。我们不如现在就起程,赶到那里之后再休息半天,然后发起攻击。”

    刘修盘算了一下时间,斥候赶到这里大概需要两到三个小时,也就是说,狂沙部落可能是从中午开始渡河的,按他们的速度,明天中午时分大概能渡河完毕。如果按原定计划明天早上再出发,的确是和荀攸说的一样,经过半天的急行军之后立刻投入战斗,虽然说将士们都经过长期的训练,基本都能做到这一点,但终究不如休息过后战斗更加有战斗力。

    “文和,你看呢?”

    “我同意公达的意见,立刻出发,反正今天月光不错,这一带又有山势作为参照,走错的可能性非常小。”

    既然两个谋士意见一致,刘修不再犹豫,他留下曹洪和一千将士看守一部分副马和辎重,同时把关羽和重甲士留下了,这样就算有鲜卑人突然包围了龙城,他们也能坚守一段时间。卢氏身体有伤,又不是战士,这个时候也用不上她,正好让她在龙城养伤。

    一声令下,刘修带着九千战士冲出了龙城,依照惯例,赵云和吕布作为前突的两翼,刘修居中,韩遂殿后,像一只挥舞着扑食的雄鹰俯冲而下。

    半路上,他们再次接到了徐晃的消息,狂沙部落今天渡过了一小半人马,大帅日律推演还在对岸,估计应该在明天下午左右能够全部渡完。

    刘修非常高兴,这样一来,他休息的时间就更多了。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惊动了狂沙部落,又把他们吓了回去,在离白沙湖七十里的地方,找了一个小山坳宿营。将士们连着奔驰了六七百里,中间只休息了两个时辰,现在都有些疲惫,但是一想到明天就要首战,大家还是有些兴奋不已。韩遂干脆找到了刘修,强烈要求明天首战。他说,大人你不能偏心,每次首战不是子龙就是奉先,看不起我们西凉营不成?

    刘修哈哈大笑,安慰韩遂说,不是看不起你们,只是你们都首战了,谁来殿后?这样吧,这次已经安排好了,临阵换将,他们也会有意见,下次,下次一定安排西凉营首战,如何?

    韩遂虽然不甘心,可是想想刘修说的也有道理,现在已经闻到了敌人的味道,换谁下来谁都不愿意,只好等下次了。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徐晃降低了斥候报告的频率,直到第二天己时,他才送来了最新的消息:日律推演已经渡过安侯水,将近三分之二的狂沙部落主力正在向白沙湖进发,总兵力在两万人左右,但士气不高,队伍非常散乱,派出的斥候也不多,大多在三十里的范围内活动,警惕性很差。

    刘修正中下怀,立刻出发,大军开始匀速前进,一个时辰后,他们逼近到狂沙部落三十里。得到大军即将赶到的消息,沉寂了半天的徐晃突然下令全力阻杀鲜卑斥候,见一个杀一个,尽一切可能延缓对方得到消息的时间。

    与此同时,一直在克制自己速度的大军开始小跑前进,临战的气氛笼罩了每一个人。

    小半个时候后,大军逼近狂沙部落十里,刘修一声令下,将士们跨上了一直空鞍的战马,做好了临战的准备,加快速度向前疾行。

    徐晃带着几百个斥候飞奔而来,在前方两百步左右调转马头,渐渐的和刘修保持同速前进,大声叫道:“大人,狂沙部落就在前方五里,请求归队。”

    刘修厉声大喝:“斥候营归队,击鼓,准备冲锋。”

    早已全神贯注的鼓手敲响了小鼓,急促的鼓声迅速传遍连绵数里的大军,郝昭收起了大纂,展开了绣着烈火朱雀的战旗,紧紧的跟在刘修身后。许禇率领五百虎士簇拥着他们,张飞、张修和于扶罗率领的两千亲卫骑在两翼奔驰。

    前突的吕布和赵云也展开了战旗,敲响了战鼓,激昂的战鼓声传递着战前的兴奋,每一个战士,包括刘修在内都握了手中的武器,等待着杀戮的开始。

    五里,不过是半杯茶的功夫,狂沙部落乱糟糟的阵势就暴露在他们的眼中,仿佛一个春睡的女子忽然发现有人入室打劫,手忙脚乱的掩着衣襟,却怎么也护不周全。

    吕布纵马狂奔,他骑的是刘修的那匹大红马,他虽然一直眼红这匹马,但是他并不敢真要刘修的坐骑,只是刘修为了给他和关羽讲和,非要把这匹马给他。吕布非常高兴,他觉得刘修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以后就算关羽有什么过份的地方,看在刘修的份上,他也会忍让三分。而今天,他不能辜负刘修赠马的美意,他不能落在赵云的后面。

    他直起了,高举手中的铁戟,厉声长啸:“必胜——”

    魏越、成廉同时挥戟应和:“必胜——”

    两千将士齐声呐喊,吼声如雷,气势如虹。

    与此同时,赵云也发出了冲锋的命令,他们虽然不如马贼们这么热血沸腾,气势狂放,可是眼中的杀气却毫不逊气,甚至更甚一筹。他们伏在马背上,人与马几乎合为一体,将马力发挥到了极致,如狂飚一般后来居上,抢在吕布前面杀进了狂沙部落的阵中。

    他们像优雅的骑士,刺出了优雅却致命的一剑。

    血花迸现!

    吕布气得大吼,一口气射出三箭,将两个百夫长,一个箭手射于马下,然后单手持戟,如一团火苗向鲜卑人射了过去,长戟挥处,红缨一闪,两名鲜卑武士惨叫着摔落尘埃。

    在他的身后,两千铁骑如野火奔腾而来,恶狠狠的卷向了狂沙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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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斩将夺旗

    第298章斩将夺旗

    日律推演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吼着,列阵迎战的号角声一次又一次的吹响,队伍却更加散luàn不堪,面对以雷霆万钧之势杀过来的汉军,很多人还处于一种茫然之中,他们一边控制住团团转的战马,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汉军,直到此刻,他们依然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由网友上传==

    不能怪这些战士,就连日律推演接到斥候的报告,说三十里外发现汉军踪迹的时候,他也不相信,甚至还chōu了那斥候一马鞭,骂他是睡觉睡晕了头,胡说八道。等接二连三的斥候把消息传过来,汉军已经到了十里之外,开始小跑,他这才相信了,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没有办法把士气低落的战士们组成迎战的队形。

    一切仿佛天意。

    日律推演开始是很警惕的,到了白沙湖之后,他觉得这还是太不保险,汉军上次出塞打劫,兵锋最远处就是安侯水南岸,白沙湖正在这个位置。虽说现在是chūn天,马力不足,汉人未必敢深入草原,但是万一他们真的来了呢?

    日律推演决定渡过安侯水,向奔牛原前进。他huā了几天的功夫,才把大部分的部众送到了奔牛原。到达奔牛原之后,他又向更北的地方派出了斥候,侦察牛头部落的情况,试探风裂的底线,结果没过半个月,风裂收到了消息之后,派裂狂风带着三千骑兵赶了过来,责令日律推演立刻退出奔牛原,否则对他不客气。

    日律推演不怕裂狂风和他那三千骑兵,他有把握一口吃掉他,但是他不敢。一是去年北征牛头部落,结果被吕布抄了老窝,狂沙部落损失惨重,大量的部众和牲畜被抢被杀,一年都没缓过元气,去年冬天食物严重不足,他们冻死了很多人,因为人手不足,没能准备足够的过冬草料,战马冬天掉骠严重,战力大损,如果和牛头部落开战,他非常吃力。二是他本人对风裂的威名非常忌惮,裂狂风不过是个泛泛之辈,但他爸是风裂啊,那是草原上少有的名将。

    日律推演权衡了半天,最后决定后撤,他和裂狂风说了半天好话,最后商定把大军撤回白沙湖,没有威胁的部众留在奔牛原,等汉军的威胁解除之后再撤回来。考虑到大家终究都是鲜卑人,而这个时节奔牛原其实也没什么牧草,住住也没损失,裂狂风就答应了。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刘修会真的不远千里杀了过来,几天前他们得到的消息还是杨树湖没有任何出兵的迹象呢。他们甚至不知道刘修重新回到并州的事情,裂狂风去年从洛阳回来的时候,途经红日部落,曾经对落置犍落罗说过,刘修的北中郎将已经被撤了,落置犍落罗因此非常担心,还特地让人给日律推演和宴荔游送过礼,以期改善关系。

    日律推演也得到了这个消息,这次他之所以愿意退回白沙湖,也是因为裂狂风向他证实了这个消息,说并州的汉军出塞作战的可能xìng非常小,因为刘修不在,应该没有人能控制那些骄兵悍将。

    几方面的情报误导之下,日律推演原有的几分警惕化为乌有,被迫撤出奔牛原的沮丧造成的士气低落和散漫在大军中弥漫,他们都以为在白沙湖过几天安稳日子,就能接到汉军已经全线撤退的消息。

    没想到,原以为不会来的真来了,而且是杀气腾腾,全力一击。

    日律推演破口大骂裂狂风,就是裂狂风说刘修的北中郎将被罢免了,所以他才这么大意,因为像刘修那样敢于深入草原的汉人太少了,换一个汉将,他的行动不会那么诡异,那么迅速,甚至比鲜卑人还要飘忽不定。

    风裂是个叛徒,他出卖了鲜卑人,做了汉人的狗。落置犍落罗也是叛徒,他为了汉人开胡市的好处,配合汉人做戏,欺骗了他和宴荔游。

    日律推演悔恨莫及,却无能为力,咒骂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吕布和赵云势如破竹的杀了进来,就像两口锋利的铡草刀,一下子就将他长长的队伍斩成了三段。

    他现在面对的是刘修的中军,他已经无路可逃,就是想转身逃走,他也跑不过已经全速奔跑的汉军。让他惊恐不已的是汉军的战马比他们的战马更强壮,这一个冬天似乎没有给它们带来什么影响,相比之下,鲜卑人的战马不仅瘦弱,而且寒酸。

    “迎战——”日律推演绝望的狂吼着,举起战刀,带着仓促列阵的亲卫营,开始打马狂奔。

    这三千亲卫营是狂沙部落最jīng锐的战士,也是目前两万多战士中勉强能维持阵形的人马,其他人有的还在调整队形,有的以散阵如飞蛾扑火般的迎了上去,更多的人已经准备逃跑。

    一切都已经失控,前后不过一顿饭的功夫。

    吕布和赵云轻松的杀透了狂沙部落的阵势,在远处一分为二,成廉向左侧展开,张济向右侧展开,追击两侧的溃军,赵云和吕布则合二为一,回头向狂沙部落的中军身后杀了过来。

    “子龙,我们比一比啊。”吕布策马狂奔,大红马奋首扬蹄,将速度发挥到极致,如一团火苗冲在最前面。长戟上的红缨则如一团更小、更暴烈的火苗,每一次颤动,都有一朵血huā怒放,所有出现在吕布攻击范围以内的鲜卑人,都成了吕布功劳簿上的一个记号。

    二十步以外的赵云微微一笑,没有像吕布那样大喊大叫,只是竖起了手中的铁戟,轻轻向前一指,胯下的白马忽然再次加速,四蹄腾空,雪白的马尾在空中飞舞,飘逸之极。

    两个鲜卑人惨叫着从马上掉了下来,张开的双手,圆睁的双目,似乎在为赵云欢呼。

    吕布嘿嘿一笑,用力猛夹马腹,人马合一,所向披靡。

    看到日律推演来拼命,刘修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手中铁戟斜指前方,于扶罗在左,张飞在右,加速冲出了队列。张飞半伏在黑马背上,端着长矛,两只大眼死死的盯住了日律推演,一声暴喝,如狂飚杀进。丈八长矛如灵蛇般一颤,磕开两口战刀,准确的刺穿了第三个骑士的咽喉,鲜血刚刚迸shè出来,张飞已经从他身边掠过,鲜卑飚到张飞的脸上,将他的一张小白脸染得通红。

    热呼呼的鲜血jī得张飞的杀气更甚,长矛连闪,将一个个鲜卑骑士挑于马下,迅速的向日律推演的战旗bī近。日律推演又惊又怒,喝令手下的亲卫上前堵截张飞。

    一个接一个的鲜卑骑士向张飞冲了过来,他们奋不顾身的砍杀,甚至直接用战马冲撞,哪怕被张飞的长矛dòng穿,依然挥舞着手中的战刀,企图砍中张飞。张飞大发神威,转眼间连杀五人,身上也中了两刀,玄甲被砍得火星直冒,丁当作响。

    “都督小心。”小道士张修不敢怠慢,带着信徒骑士拥了上来,护住张飞的两翼,继续向日律推演的战旗bī近。

    另一侧,于扶罗带着一千匈奴骑士奋力砍杀,与张飞齐头并进。在他们的夹击下,鲜卑人的阵势越来越薄,两个千人骑像两只楔子,死死的切断了鲜卑人的阵形。

    日律推演看着身穿玄甲,手持铁戟的汉军骑士越来越近,脸sè灰败,他这是第一次和并州铁骑正面接战,才发现并州铁骑的威力远远超过他所认识的汉军,难怪刘修敢以一万人杀到草原深处。刹那间,他心灰意冷,为自己以往对汉军战斗力的鄙视感到羞愧。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看着越来越清晰的那个汉军小将血红的脸,日律推演将所有的力气化作一声厉吼,他挥起战刀,一刀砍在马tún上,战马痛得狂嘶,全力向那个小将冲去。

    张飞大叫一声,“来得好!”双手抖动长矛,矛头有如神助,磕开日律推演手中的战刀,反弹回来,狠狠的扎在日律推演的xiōng口。日律推演穿着厚重的铁甲,这一矛虽然在铁甲上刺出一个dòng,却没能深入,只是把日律推演挑了起来,发出惨厉的吼叫。

    “斩将!”小道士张修兴奋的一声大吼,一戟挑杀掌旗兵:“夺旗!

    “斩将!夺旗!”由天师道信众组成的亲卫骑齐声大吼,一个接一个的冲了过去,手中的战刀飞舞,接二连三的砍在旗杆上。

    一刀,一刀,又一刀。

    日律推演的战旗旗杆“喀嚓”一声响,从中间折断,战旗轰然倒下。

    一个骑士飞身而过,扯下了日律推演的战旗。

    亲卫营好容易鼓起来的士气一落千丈,斗志如chūn冰般涣然消解。

    ……

    战事很快结束,刘修下令打扫战场,在俘虏口中得知牛头部落的裂狂风就在奔牛原北不远,他立刻派出信使,请裂狂风来接收狂沙部落的部众,他马上就要继续攻击,不可能把这些人和牲畜都带走,杀了又太可惜,不如jiāo给裂狂风。

    听到这个消息,裂狂风大喜过望,立刻带着人马赶了过来。一看到丰盛的战利品,裂狂风开心得直搓手,“妹夫……这个……大人,你这次是真发了财啦。”

    刘修笑笑,轻轻一挥手,指着到处都是的战利品:“我带一部分战马和辎重走,其他的都jiāo给你,三分之一是我给风雪的聘礼,三分之一是让你代管的,到时候还得还给我。”刘修指指将士们,“我要发给他们作为奖赏,剩下的三分之一是给你的劳务费。”

    裂狂风连连点头,这个道理他明白,刘修给他的已经够多了,仅从这一点上来说,就可以看出妹妹真的很受宠的,比做什么王妃更好。

    裂狂风扭扭捏捏的问道:“大人,你还要继续攻击吗?”

    “你有兴趣?”刘修淡淡的笑道,“你要是愿意跟我走一趟,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个……不行啊,阿爸说了,不让人进入我们的领地,也不能……和你联手。”裂狂风连连咂嘴,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哦,是这样啊。”刘修也有些惋惜,他想了想,忽然说道:“风雪就在杨树湖,你想不想去看看她?”

    “去看她?”裂狂风有些不解,几个月前他刚从洛阳回来的,干嘛现在又要丢下人马,千里迢迢的赶到杨树湖去,只为了见风雪一面。

    “马上就要重开胡市了,我想你们也许有货物要送到杨树湖去。如果你去的话,顺便帮我运一些战利品回去,也是一举两得,公sī两便的事情。”

    裂狂风心动不已,却又不敢轻易答应。风裂无数次的跟他说过,让他不要轻信刘修,刘修心思太多,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裂狂风不是他的对手。可是现在刘修说的都十分在理,不由得他不心动。

    “我……再想想?”

    “随你了。”刘修看了看四周,又笑了:“其实不去也没事,等这一仗打完了,我在这里建个别院,让风雪住在这里,以后想回家看看也方便得很,免得她总想家,一想到你和你阿爸就掉眼泪。”

    裂狂风鼻子一酸,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安排俘虏们准备一顿热腾腾的大餐。破烂的帐篷什么的都被当成了柴火,煮开了水,受了伤了马牛羊都被宰杀了,大块大块的ròu扔进锅里,很快就ròu香四溢。汉军将士们拿出随身携带的美酒,喝一口酒,吃一块ròu,尽情享受着胜利的喜悦。裂狂风忙前忙后,安顿好了一切,这才回来陪刘修一起吃饭。

    “来,喝一口。”刘修感觉到了裂狂风炙热的目光,笑了笑,将手中的酒壶扔了过去,用短刀削下一片ròu,蘸了些盐扔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嚼着。裂狂风喝了一大口酒,又恋恋不舍的把酒壶还了回来,伸出舌头把嘴chún上的酒液tiǎ人,我阿爸最喜欢你们这种酒了,说喝了这酒,冬天能下北海游泳。”

    “你阿爸身体真好。”刘修摇摇酒壶,心道这厮怎么这么贪,一口喝掉大半壶了,也不怕醉倒。“等打完仗,明年给你们送节礼的时候,我多加点酒。”

    “那太好了。”裂狂风笑道,“不过,风雪送的酒都是给阿爸的,你能不能多给我们一些配额,让我们自己买?”

    刘修眨了眨眼睛,沉默了片刻。酒倒不是战略物资,但是并州粮食少,酒的产量不高,还有一大半要销往内地,给草原上的配额一直控制得比较严。他给风裂多送几瓮没关系,可是给配额那就不是几瓮的事了,何况牛头部落经济实力很差,他们根本没有闲钱买那么多酒,说到底,还是想白拿。

    “我回去和曹大人商量一下,看还有多少配额可以调配。”刘修淡淡的说道:“你也知道,我自己掌握的数量有限的。”

    裂狂风没有吭声,他不知道刘修是不是在推脱,他是并州的最大的官儿,并州的事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要和曹大人商量干什么。看来和他套近乎不太行,还得去找妹子求情。汉人的货物确实jīng美,但最受欢迎的还是这种酒,特别是在冬天,喝上一口酒,感受着从喉咙到肚子热乎乎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简直让yù罢不能。

    刘修在白沙湖休整了一天,同时开始讨论下一步的作战方案。

    “狂沙部落根本没想过我们会出击,所以这次攻击很突然,东面又有胡罗水阻断,几乎无人漏网,这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保密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刘修首先说道,他看了荀攸和贾诩一眼,以示对他们强力建议出击的嘉奖,正是因为他们出人意料的建议,才造成了现在辉煌的战果。只是这两人都不喜欢在众人面前显摆,所以他只好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斥候营已经派出去了,只是我派到红日部落的信使还没有回来,不知道红日部落现在会是什么态度。”

    “在红日部落没有明确的态度之前,我们不宜主动攻击他们。”贾诩淡淡的说道:“自从开了胡市之后,去年他们又向陛下进贡,红日部落和其他的部落之间的不合已经很明显,就算他向檀石槐声明他没有叛变之心,又有谁会相信呢。”

    “鲜卑人都知道了?”刘修很诧异,红日部落献美nv给天子的事情一直很保密啊。

    “是的。”贾诩欠了欠身,慢条斯理的说道:“胡市上的红日部落商人因此得到了一些优惠,可是谁能保证那些拿着红日部落商人腰牌的都是红日部落的呢。”

    靠!刘修一下子全明白了,他现在算是服了,贾诩玩诡计的水平绝对在他之上,你看人家这手脚做得多自然,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达到了目的。虽然这些消息都是汉人单方面说的,而且没有明说,可往往就是这样的小道消息更有效。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穿过红日部落的驻牧区,直接攻击野狼部落,只要红日部落不攻击我们,我们大可以装作没看见他们。”荀攸也轻声笑了笑,“根据我们所掌握的地形情况来看,野狼部落可能躲藏的地方无非是这几个,我们一路走过去,抓住他们的可能高达七成。”

    郝昭按照荀攸的说明,在地图上一一标明野狼部落可能藏身的地点。按照有水才能藏身的原则,野狼部落应该就在有数的几条大河的附近,而河流在草原上绝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东西,只要沿着河走,迟早会碰上他们。

    这就叫提纲挈领,别看那团鱼网luàn糟糟的似乎一点头绪也没有,但是只要你抓住了那几根主线,就能纲举目张,一目了然。如何抓住这几根主线,就是区别智者与庸才的标准线。

    刘修本人不笨,又经过段颎的悉心点拨,贾诩和荀攸又是人jīng,原本很复杂的事在他们三个人看来自然没有那么复杂。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一个特殊原因:最大的水源是北海,但是北海有牛头部落,牛头部落大帅风裂的nv儿偏偏还成了刘修的宠妾。这个时候没有几个人会相信风裂会袖手旁观,甚至容忍他们进入自己的驻牧地而没有任何反应。

    确定了大致范围之后,刘修带领大军沿着胡罗水向东面的狼居胥山进发。

    狼居胥山是méng古高原中部的一座大山,匈奴人曾经把这里当成圣山,在这里祭天,霍去病击匈奴,曾经在这里祭天,即为封,又在略西一点的姑衍山祭地,即为禅。有两条水从这里发源,一是胡罗水,又称余吾水,向西向北注入安侯水,最后注入北海,一条是弓卢水,向东延绵万里,下游即是黑龙江,最后注入鄂霍次克海。

    按照刘修的估计,野狼部落可能存在的范围即是从狼居胥山开始的三四百里的弓卢水上游,因为再往东就是中部鲜卑的领地了。除非得到了檀石槐的命令和其他部落的允许,他们不会随便进入,真要是藏到了那里,刘修也只能望而兴叹。

    他们走得并不快,每天保持在百里左右,故意大摇大摆的通过红日部落的驻牧地。两天后,落置犍谛敖带着百十个亲卫赶了过来,一看到刘修,他就哭丧着脸哀求道:“大人,你不能这么搞啊,这要是传到大王的耳朵里,红日部落还能活吗?”

    “那你就跟我打一仗。”刘修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知道,这两年你们恢复得不错,又有实力了。”

    “谁说的?”落置犍谛敖一拍大tuǐ,“大人,你是不知道,我们现在也过得苦啊。不错,跟你们做生意是赚了点钱,比西部的其他部落舒服些,可是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我们去年向你们大皇帝进贡美nv的事情被大王知道了,大王很不高兴,我们送了很多钱去,总算安抚住了,宴荔游那王八蛋还火上浇油,勒索了我们一笔。”

    “是吗?宴荔游在哪儿,我替你报仇?”

    “我劝你还是别去。”落置犍谛敖摇摇头,“他和慕容风在一起,总兵力足有三万,你就算打赢了他也残了,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

    “他和慕容风在一起?”刘修一愣,怪不得找了三天也没有找到野狼部落的踪迹,原来他们还真是去了中部鲜卑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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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因人善用

    第299章因人善用

    贾诩忽然chā了一句话:“听说野狼部落去年从王庭得到了不少好处,没有遭什么灾,有没有这回事?”

    落置犍谛敖不认识贾诩,不知道这个相貌普通的汉子就是他口中的那个王八蛋,但是看在刘修身边,而且他chā嘴刘修也不反感,估计是刘修的亲信,也不敢怠慢,连忙行了一礼:“可不是么,仅是金雕部落就支持了他们上万头羊,他们是因祸得福,实力比以前还要强一些呢。”

    “他和慕容风有什么关系吗,怎么金雕部落这么卖力的支持他们?”

    “嗯,他们结亲了,宴荔游准备把妹子嫁慕容风。”

    贾诩点了点头,没有再吭声。落置犍谛敖再次提醒刘修不要冒险,这才匆匆的走了。

    刘修把目光转向贾诩,贾诩不屑的一笑,“这蛮夷在说谎,请大人派人跟着他,野狼部落很可能就在他们附近。”

    刘修挑了挑眉,静候贾诩的解释。

    “大人,红日部落是和连的亲信,慕容风却是和连的对头,宴荔游如果和慕容风结盟,就等于是和和连作对,换句话说,他们以后就是红日部落的敌人。果真如此的话,那红日部落为什么不劝我们去和宴荔游、慕容风血战一场?他也说了,我们有机会打赢,只是代价会非常大而已。难道他是因为怕我们损失太大才劝我们不要去?”

    刘修笑笑,他也从这里面听出了诡异,只是贾诩分析得更准确。他立刻让人通知徐晃,把侦察重心转到红日部落附近。有落置犍谛敖做向导,徐晃很轻松的捕捉到了红日部落的位置,紧接着找到了野狼部落。

    野狼部落和红日部落都在狼居胥山北五十里,弓卢水源头的两岸,一旦有事,随时可以互相支援。那里已经是牛头部落的领地,不过他们两个部落加起来实力强劲,远远超过牛头部落,所以他们才会有恃无恐。

    得到消息之后,刘修他们都笑了,既然如此,那就容不得风裂再那么淡定了。刘修立刻派快马赶到白沙湖,把野狼部落和红日部落侵入他们领地的消息告诉裂狂风,然后命令徐晃迅速寻找合适的伏击地点,大军则继续向东,只是速度不知不觉的放慢了,每天只有几十里,而且还不断的绕圈子,像是没头苍蝇似的luàn转,又像是犹豫不决。

    落置犍谛敖回到营地之后,把消息告诉了落置犍落罗,落置犍落罗人老了,思维缜密得多,他没有轻信落置犍谛敖的话,继续派出斥候监视。考虑到不能和汉军的斥候发生正面冲突,以免暴lù行踪,落置犍落罗吩咐斥候们不要靠得太近,只要保持汉军在百里以外的安全距离就行。

    汉军一直在安全距离以后,可是裂狂风来了。他非常愤怒,亲自赶到落置犍落罗的大营,威胁落置犍落罗说,你们已经进入了我们的领地,而且连个招呼都没打,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吗?我正式通知你们,限你们在两天之内退到狼居胥山以南,否则别怪我们不念旧情,和你们翻脸。

    落置犍谛敖很不服气,险些当场和裂狂风打起来,还是落置犍落罗老成一些,他设宴请裂狂风喝酒,又是道歉又是保证,他对裂狂风说,我们也是没办法,汉人bī得太紧,大王要对付袁绍的主力,没有力量支持我们,以我们的实力又不足以和刘修对抗,只能暂避一时。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我们不是想来抢你们的地盘。前年西部鲜卑征讨牛头部落,我们就是第一个撤退的,没人敢和你阿爸对阵啊,他是我们鲜卑人中的名将,除了大王和慕容风,谁敢和他jiāo手。

    一席话把裂狂风说得转怒为喜,顺嘴把风裂带着大军正在赶来的消息说了出来,落置犍落罗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一面安抚裂狂风,一面通知了宴荔游,风裂要来了,是打还是和?要是打,我现在就把裂狂风抓起来,要是和,我们就老老实实的准备撤退,免得jī怒了风裂,大家都没好下场。

    宴荔游欠了落置犍谛敖一个人情,很识相的说,你做主,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落置犍落罗想来想去,觉得以目前的实力对比,要是和风裂开打的话,输是未必输,但是要赢也不容易,更何况刘修还有不远处,一旦双方开战,被刘修闻到了血腥味,他们再扑过来,那就麻烦大了。

    他再次向裂狂风做了保证,请你回复风裂大帅,我们最多半个月就撤回去,绝不敢多呆。裂狂风得意洋洋的回去了,把落置犍落罗的话转告已经赶到半路的风裂,风裂沉yín了很久以后,把大营安扎在安侯水附近,保持适当的压力,等待红日部落和野狼部落的撤退。

    就在他们都以为相安无事的时候,刘修在召开作战会议。一张狼居胥山的地形图摊在地上,几个谋士、将领围着地图,有的站着,有的蹲着,喝水的喝酒,吃ròu的吃ròu,但是谁也不敢喧哗,就连说话都悄悄的耳语,生怕打搅了气氛。

    这次战役由荀攸主持,他综合以前收集的资料和徐晃这两天的验证,尽可能详细的解释了目前的态势。红日部落的大营在弓卢水西岸,姑衍山的东边,离风裂的大营大有三四十里,他的位置最危险,所以警惕xìng也比较高,要攻击他不太容易。野狼部落在弓卢水东岸,因为有红日部落做为前哨,他们相对比较安全,警惕xìng没有那么高,但是对狼居胥山一带的监视非常严,要想通过这里偷袭他们也不太可能。

    最佳的办法是,先渡过弓卢水,绕过狼居胥山,从东北方向袭击野狼部落,同时为了避免红日部落支援,需要派一支以步卒扼守弓卢水。这支步卒人数不能太多,但是战斗力一定要非常强悍,否则红日部落的支援很可能使这次袭击陷入苦战。

    目的明确了,接下来就是安排任务,这个非常简单,奔袭的任务自然由骑兵负责,阻击的步卒当然是包括重甲士在内的虎士营,问题在于这次需要两个独立领军的将领,刘修指挥一路,另一路由谁来负责。

    “我负责阻击。”刘修第一话就表明了态度,然后把目光在赵云、吕布和韩遂三个人脸上扫了一遍,赵云平静如初,韩遂虽然有些小jī动,但还算是克制得住,吕布却跳了起来,拍着xiōng脯大叫道:“大人,我来!”

    刘修微微一笑:“奉先善战无前,为前锋。子龙多思沉稳,为后拒。文约多谋善断,你居中调度。”

    韩遂大喜,躬身行礼:“喏。”

    吕布眨了眨眼睛,对没做上主将有些不满,可是一想到刘修那句“善战无前”,心里又美滋滋的,觉得不做前锋实在是太可惜了。再想到一向和他齐头并进的赵云这次殿后,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也没再闹的心情,躬身领命。

    赵云也笑着领命。

    贾诩和荀攸互相看了一眼,心道刘修真会说话,人选安排得也非常妥当,可见他虽然平时和诸将大大咧咧的,但心里还是有数的。

    “文和,你这次和文约配合。”刘修和贾诩jiāo换了一个眼神,贾诩心领神会。他和韩遂同是西凉人,和韩遂配合肯定不会有问题,而且他又是个善于揣摩人脾气的,调和这三个人之间可能产生的矛盾也手到擒来,正是用他的长处。

    大家对刘修的安排非常满意,各自去安排,都高高兴兴的去执行了。日暮降临之后,刘修带着亲卫营和辎重营悄悄的离开了大队,沿着徐晃打探好的山路进了山,在一个隐蔽的山谷间藏了起来,明天早上,骑兵会大张旗鼓的离开,让鲜卑人以为他们已经全部走了,放松警惕,然后他们才可以要把辎重营和战马放在这里,徒步越过狼居胥山,潜伏到两个大营之间,准备阻击。

    徐晃找的这个地方非常好,两头窄,中间大,里面藏上两三千人都没有问题,而且便于警戒,只要在两头安排上暗哨,外面的人很难mō进来。弓卢水正好从这里流过,水源不成问题。尽管如此,刘修还是下令不得有任何东西掉入河中、取水必须警慎、不得喧哗等十几条禁令。

    入夜,月亮爬上了山头,照在山间,弓卢水像一条银带闪闪发光,哗哗的流淌着,藏在山石之间的将士们按惯例做一套舒展筋骨的导引术,放松浑身的肌ròu,然后钻进了睡袋,聊上几句家常,进入甜美的梦乡。

    刘修提着一个可折叠的灯笼,借着晕暗的光,细细的检查着lù宿的将士,虽说这些睡袋都是huā了大价值特制的,每一个成本不低于一顶帐篷,可是lù宿毕竟不如住在帐篷舒服,这个时候不光要以身作则,让将士们心理平衡,适度的人文关怀也是舒缓他们心情的一种方法。哪怕只是一两句话,也能让这些普通士卒的心里觉得热乎乎的。

    关羽抱着斩马剑,用睡袋包着tuǐ,上半身披着一件冬袄,这件冬袄不是制式军服,而是他自己的常服。听到刘修的脚步声,他睁开了眼睛,准备起身行礼。刘修连忙示意他不要起来,免得惊动其他的士卒。“怎么,睡袋不够长?”刘修看着他披在肩上的冬袄问道。

    “不是。”关羽抚着冬袄,脸上难得lù出温和的笑容:“这是我从老家逃出来的时候带出来的,这几年为了能吃饭,我所有的衣服都换过了,这是最后一件还有家乡气息的衣服。”

    刘修眼光一扫,见这件质地普通的冬袄虽然已经破旧了,做工却还算得上jīng致,袖口还绣了一朵不知道名字的白sè小huā,他笑了笑:“情人送的?”

    关羽脸一红,伸出大手抚mō着那朵小梨,我家乡最常见的果树,huā好看,梨好吃,木头还可以做砧板,叶子还能治病,家家都有几棵棠梨树。一到秋天,满山满谷的梨huā,象粉红sè的雪,好看极了。”

    刘修促狭的笑了笑:“没有漂亮的姑娘?”

    关羽张了张嘴,脸更红得像血,眼里却有些湿润。他仰起脸,沉默了好一会,才哑声说道:“有过,不过我杀人逃亡,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刘修没有再问,伸手拍拍他抱着膝盖的大手:“这仗打完了,我放你一个假,你回河东去看看,如果找到她,就带回来,随便哪座城,你挑一幢房子,算我的礼钱。”

    “多谢大人。”关羽感jī的说道,“如果她还没有成亲,我一定把她带来。”

    “成了亲也没事,只要那姑娘愿意跟你,多少钱都没问题。”刘修话锋一转,突然变得杀气腾腾:“如果有人敢硬拦你,直接一刀剁了,要是对方人太多,拿我的名刺到太守府去找董卓调兵,我不信他敢不帮这个忙。”

    关羽睁大了眼睛看着刘修,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过了片刻,他翻身拜倒:“谢大人。”

    “好好休息,打胜仗,立战功,然后才好迎娶心上人。”刘修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

    关羽jī动不已,伏在地上不起来,张飞把他拉起来,挤了挤眼睛:“云长兄,如果要帮忙,只管开口便是,保证帮你把嫂子抢回来。”一句话把关羽说得面红耳赤。

    巡完了夜,刘修回到自己的住处,荀攸端坐在睡袋里,卢氏运指如飞,正给他点xùe疗伤。荀攸的身体不算强壮,上次就病了一次,这次比上次好一些,但是感冒发烧的也是常事,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大多数人都可以靠酒来驱寒,他偏偏不行,一喝酒就发寒,更容易感冒。好在有卢氏和王稚在,几根银针一扎,或者是在几个xùe位上按摩一段时间,他的病情就会得到缓解。

    “公达,怎么样?”刘修将灯笼chā在石壁上,搓了搓手笑道。

    “夫人的道术越来越高明了,按到的地方就像用艾灸过一般,热乎乎的非常舒服。”荀攸睁开了眼睛,神情轻松的说道:“大人你看我现在像是一个病人的样子吗?”

    刘修忍俊不禁,“不要太张狂,夜里别又受了凉。你是舒服,可是夫人却累得一头汗呢。”

    “不妨事。”卢氏吐纳调息完毕,浅浅一笑:“说起来还是大人的功劳,如果不是大人帮我入定,我的修为不能进步得这么快。”

    “真的这么有效?”刘修将信将疑,“为什么我自己却做不到?”

    “可能是因为大人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不像我这么轻闲吧。”卢氏开解道:“大人也不必急,只要坚持练习便是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道法自然,强求不来的。”

    刘修只能报以苦笑。他现在也有些míhuò,不知道卢氏说的道理究竟只是哲学上的美还是确有其事。比如有一次说到万物的本质时,卢氏对他说,老子在五千言中说,“有物hún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这个道就是万物的本质,道可以化育万物,但是道本身却不会变,这也就是周易上说的“不易”。

    刘修想起了所谓的能量,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某些理论,一切物质都是由能量转化而成,能量在各种形态间进行转化,但是能量的总量不变。能量又分两种,一种是正能量,一种是暗能量,好象和道分yīn阳也靠得上边。

    但是他觉得如果说老子就凭着修道,什么仪器也不用,就能发现这个秘密,那似乎也太玄乎了。不过卢氏又说了,人体不是仪器吗?这是最jīng密的仪器啊,为什么只能相信没有生命的仪器,却不相信自己的身体呢?

    刘修说不清,同样卢氏也不可能完全说得清,只能存疑。

    “夫人,还需要我帮你入定吗?”刘修打岔道。

    “不用了,我自己便可以,如果实在无法入定,再请大人帮忙吧。”卢氏的眼神有些躲闪,起身离开了。刘修不知道这大定究竟有多少作用,不过从卢氏的走路姿势来看,她的恢复速度的确比平常人快得多,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大人,早点作息吧。”荀攸钻进了睡袋,闭上了眼睛。刘修想了想,也把睡袋铺开,就睡在荀攸身边,又让许禇睡在另一边,有他们两个火力大的在旁边,荀攸夜里多少会好受一些。

    在不远处,卢氏盘tuǐ坐在睡袋里,双手结印,呼吸又深又柔,若有若无。王稚抱着剑,靠在墙壁上,看着远处的山影出神,隐约传来流水声,连绵不绝。他突然转过头,诧异的看着卢氏:“夫人?”

    卢氏轻轻的皱了皱眉,王稚立刻闭紧了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过了片刻,卢氏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松了开手印,慢慢搓热双手,在脸上细细的按摩了一阵,又休息了片刻,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眼神中有几分兴奋,又有几分紧张。

    “我好象要突破了。”

    王稚眼神一亮,声音有些颤抖起来:“夫人悟到了?”

    卢氏摇摇头,抿嘴一笑:“哪有这么快,只是咒术有长进,我快进入虎啸了。”

    王稚有些失望,不过随即又高兴起来:“再加上青牛角,夫人岂不是达到龙yín境界了?”

    “现在就算突破,也不过是虎啸初阶,加上青牛角也只是高阶罢了,如何能达到龙氏一边按摩着tuǐ,一边解释道:“青牛角终究只是一个工具,越到高阶,起的作用越有限。”

    “那也不错啊。”王稚笑道:“夫人如果突破虎啸,对付张角就有了足够的把握,也是项籍之后第一个练成虎啸的。”

    “这可很难说,修道之人淡泊名利,他们练成了虎啸如果不说,又有谁能知道?”卢氏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项籍练成了虎啸,可是最后还不是败了?那些读书人都说是什么仁义,可是依我看,项籍比高祖可仁义多了,说不准是高祖……身边有境界更高人高的帮忙呢。”

    王稚连连摇头,觉得卢氏这句话不靠谱,“要是真有这样的高人,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不透出来。再说了,项籍虽然丢了天下,但是要论单打独斗,他还是无敌的。”

    “过去的事,有谁说得清呢。”卢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可惜师尊不在,要不然的话,她一定能认出那枚指环和短刀,我们的资质都太差了,明明神器在眼前,却不知道怎么用。”一想到刘修用短刀削ròu,卢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真是暴殄天物啊。

    ……

    第二天一大早,韩遂带领大军向东而去,消息很快送到宴荔游和落置犍落罗的耳中。宴荔游难得的来到了红日部落的大营和落置犍落罗喝酒,这次落置犍落罗帮了他一个大忙,让了避免了被汉人攻击的厄运,他非常感jī,特地带了一瓮好酒,两只féi羊。

    两人推杯换盏,酒至正酣,宴荔游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话,我们买这些酒huā了重金,可是风裂那个叛徒只不过是因为把nv儿被刘修抢走了,就可以得到很多,这实在是让人眼红。

    落置犍落罗打趣道,你不是有妹子嘛,也嫁给刘修便是了。

    宴荔游一笑,举起酒杯:“我没那么傻,把妹子往火坑里推吗?要嫁,我也要把她嫁给袁绍才对。对于袁绍那样的世家子弟来说,刘修算什么?他就是一只蚂蚱,不管他怎么用力蹦跶,只要袁绍一脚下去,他就是死路一条。”

    “有这么严重?”落置犍落罗有些不以为然。

    “看看现在的形势你就知道了。”宴荔游神秘的一笑:“我保证,刘修这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太自大了,居然只带了一万大军就杀到这里来了。你看袁绍多聪明,手握三万jīng锐,占着弹汗山就满足了,到时候huā点钱把弹汗山城防一修,jiāo给别人守着,守住了,功劳是他的,丢了,责任是别人的。而且汉人善守,他真要肯huā心思把弹汗山好好整治一番,我们还真不容易攻取,到时候大王也许要和匈奴人一样放弃漠南。”

    “放弃漠南?”落置犍落罗听出了弦外之音:“大王要打风裂?”

    宴荔游笑了,反问道:“你觉得大王会容忍一个叛逆存在吗?”

    落置犍落罗眼神一紧,慢慢的揪着浓密的胡须:“你的意思是说,大王北撤,不完全是避汉人兵锋,他有意要趁机攻杀风裂?”

    宴荔游点点头,看向落置犍落罗的眼神有些得意。这个消息他知道,落置犍落罗不知道,就是因为落置犍落罗也是个叛逆,他去年向汉人皇帝进贡美nv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檀石槐气得暴跳如雷,把和连臭骂一顿,差点要把阿黛拉砍了脑袋。

    “老哥,这么重要的事,兄弟我都透lù给你了,你可不要错过机会啊。”宴荔游貌似亲热的拍着落置犍落罗的肩膀,瞳孔却不由自主的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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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杀狼

    第300章杀狼

    “你们准备……怎么打?”落置犍落罗欣然点头,热情的说道:“只要大王还相信我,我当然愿意和你们一起攻击风裂。书mí群4∴⑧0㈥5实在的,要不是他们在这里堵着,我们也不至于被刘修追得四处藏身啊。”

    “你是和连的丈人,和连是大王唯一的儿子,大王能不信任你吗?”宴荔游哈哈一笑,一口喝下杯中的残酒,抹了抹胡子,然后用手指在地上划了起来。“这里是风裂,这里是我们,我们的身后就是慕容风的两万jīng骑。说实话,其实不用我们出手,慕容风也能击败风裂,可是那样一来,风裂很可能不打就跑了,就和前年一样绕着北海兜圈子,那样就算是慕容风也抓不住他。可是现在不一样,如果我们先和风裂开打,把他缠住,然后慕容风再杀上来。”宴荔游收拢五指,握成拳头,用力一砸:“风裂就死定了。”

    落置犍落罗眼神闪烁,连连点头:“果然好计,风裂绝不会想到慕容风会藏在我们后面,他一向心高气傲,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明知我们合在一起,他还领着大军赶了过来准备动武,这次正好借慕容风的手除掉他,以后北海一带就是我们的地盘了。”

    宴荔荔游嘴角一歪,点头附和。“那你同意了?”

    “同意,这么好的事当然同意。”落置犍落罗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就是想立个功向大王表明我的忠心,这送上mén的机会我如果推却了,这大帅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宴荔游非常满意,和落置犍落罗商定了攻击的步骤,他们决定先挑出点事端,引风裂主动攻击他们,等双方打在一起,再由慕容风发起最后一击,彻底打垮风裂。

    商量完毕之后,宴荔游回到自己的大帐,派出信使告诉慕容风,落置犍落罗已经同意了,请大帅立刻向我靠拢,按预定计划行事。

    ……

    韩遂带着大军绕过狼居胥山东麓,正准备向西,忽然收到了一个消息:在百里之外发现了慕容风的部队,人数大概是一万五千骑。

    韩遂吃了一惊,立刻把吕布和赵云找来商议。慕容风的名头很响,兵力又接近已方的两倍,如果在攻击野狼部落的时候被慕容风夹击,那可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就算是打赢之后再面对他,也非常让人头疼,面对两倍于已的敌人,就算汉军士气再高,体力上也会吃大亏。

    nòng得不好,他们很可能就折在这里。

    然而,要让他们就此放弃,韩遂又不甘心,一来这是他第一次领兵作战,是刘修对他的信任,如果只是因为听到了慕容风的影子就撤退,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二来毕竟慕容风还在百里之外,他有没有发现自己也是个问题,如果他只是路过,那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韩遂第一次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他这不是第一次独立领兵,前年冬天到草原上打猎,他们就是自由活动,但那时他只是负责本部两千人,鲜卑人后方也空虚,现在他手下有八千多人,几乎是刘修的全部力量,他面对的却是鲜卑人中的赫赫名将慕容风。

    吕布不以为然,手一挥,慕容风算个屁,上次在沙陵,我就战胜过他们,这次他们要是赶来送死,我也不客气。

    韩遂暗自挑了挑眉,心道这家伙真是不知死活,难道大人让他做前锋而不是主将。他把目光转向了赵云。赵云沉yín了片刻,淡淡的说道:“现在决定为时过早,我觉得可以再等等看。”

    贾诩打量着这三个人,知道该自己出场了,刘修让他跟着来,不就是处理这种意外情况的吗?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奉先勇气可嘉,子龙步步为营,都有道理。不过,我们现在离野狼部落不到百里,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等到黎明时分攻击,被夹击的可能xìng会增大。可是如果我们在傍晚赶到那里之后就开始攻击,那么就算慕容风得到了消息,也未必来得及赶到。我们战胜之后,大可以向西和牛头部落会合,想必风裂这时候不会坐视不理。”

    吕布连连点头,极力赞成贾诩提前攻击的计策,赵云沉yín着不说话,韩遂也是心动不已,可是他现在是主将,不想仓促做出决定,赵云是刘修最早的亲信,听听他的意见非常有必要。

    “长史说得有道理。”赵云终于说话了,“可是如果不做一点防范,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慕容风不知情上,未免有些冒险。不如这样,你们按长史说的提前发动攻击,我来拒后,就算是慕容风杀来了,我也能先挡一挡,给你们留点时间。”

    韩遂和贾诩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赵云的意见很有道理,但是如果分兵,那攻击力就会下降,胜算就不足了。赵云看出了他们的担心,微微一笑:“我带亲卫营,其他的人由张济带着和大军一起行动。我虽然没有奉先那么勇猛,但是给诸位放个哨还是可以的。”

    韩遂非常高兴,贾诩也表示同意,吕布哈哈大笑,推了赵云一把,挤眉nòng眼的说道:“子龙,想不到你这么闷的人原来也这么血xìng啊,我喜欢。”

    赵云笑笑没吭声。

    大军继续前行,又前行三十里之后,赵云带着二百亲卫营留下,韩遂领着大军向前急行,天sè已经不早,他必须尽快赶到野狼部落的驻牧地,抢在野狼部落反应过来之前攻进去。通常斥候的侦察范围都在三五十里,到了这个时候再掩藏行踪就没什么意义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可能的劫杀对方的斥候,同时加快行军速度。

    日暮时分,大军bī近到野狼部落的藏身地二十里,鲜卑斥候像是受惊的兔子,从四面八方的向大营狂奔。韩遂下令,丢弃一切不必要的东西,立即出击。

    一声令下,战士们一边将干粮袋里的ròu干拿出来吃,将酒壶里的酒拿出来喝,一边将作战时用不着的东西集中到副马上,由几个辎重营的将士带着脱离队伍,跟在后面。所有人都最后一次检查了武器和装备,战马开始小跑,原本杂luàn的马蹄声渐渐变得整齐起来,化作一道惊雷,从天边远隆隆而来。

    五里,韩遂发出准备战斗的命令,大军开始变换阵形,吕布前突,韩遂居中,段煨居左,张济居右,八千大将如张开双翼的雄鹰,向野狼部落俯冲而去。

    鼓声如暴雨,蹄声如惊雷。

    宴荔游刚把信使送出去一天,就接到了三十里外发现汉军踪迹的消息,他吃了一惊,汉军不是向东去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落置犍谛敖在说谎,还是落置犍谛敖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了汉人?如果是后者,那么落置犍落罗会不会和汉人一起夹击他?

    宴荔游在刹那间想到了很多可能,他一面让大军准备列阵迎战,一面让人去见落置犍落罗,告诉他汉人来了,请他在必要的时候支援一下,察看他的动静,同时在大营后面埋伏了一支人马,以防落置犍落罗抄他的后路。

    他刚刚准备完毕,汉军已经到了营外,看着如cháo水般涌出地平线的汉军,宴荔游大惊失sè,他一面下令出击,一面暗自祈祷。汉军来得太快了,落置犍落罗的态度又不明朗,自己这次很可能是凶多吉少,只能希望慕容风已经在路上,接到自己的报警后能及时赶到,多少给他留一下点翻本的机会。

    鲜卑人的前锋一面向前冲,一面shè出了手中的箭。

    与此同时,吕布举戟高呼,一马当先的冲了过来,在他的身后,亲卫营将士组成一个三角阵型,外围的战士放平了战戟,内层的将士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长箭呼啸,在空中jiāo汇,瞬间又分了开来,扑向对方的阵势。

    “嗖!嗖!嗖!”箭羽飞驰。

    “扑!扑!扑!”汉军的长箭穿shè了鲜卑人的皮甲,迸出一朵朵血huā。

    “当!当!当!”鲜卑人的长箭shè在汉军的铁甲上,打出簇簇火星。

    吕布打马狂奔,对鲜卑人的长箭根本视若不见,刘修送他的大红马前xiōng罩着他设计出来的马甲,鲜卑人的长箭shè在上面“丁当”作响,不仅伤不了战马,反而像是jī昂的音乐,让他热血沸腾,斗志更旺。

    “杀!”吕布一声低吼,长戟从一个鲜卑骑士的xiōng前划过,锋利的戟援割开了皮甲,割开了他的xiōng口,鲜血溅出,骑士坐不稳马背,惨叫着翻身落马,随即被飞驰而过的战马踩死。在他被马蹄踩中的时候,吕布已经将戟刺准确的扎入了一个百夫长的喉咙,戟刃撕开了他的半边脖子,硕大的头颅向另一边倒了下去,鲜血从脖子里喷涌出来,溅起三尺多高。

    吕布杀入野狼部落的大营,带着魏续等人大砍大杀,犀利的攻击迅速撕开了一道口子。

    成廉、魏越等人蜂拥而入,纵马飞奔,极力向纵深处tǐng进,试图将野狼部落一分为二。

    宴荔游犹豫得太久,刚刚列好了阵势,还没有来得及加速,一下子被全速奔跑的汉军杀了个措手不及。虽说汉军是长途奔袭,不如他们以逸待劳,可是汉军士气旺盛,马力保持得也不错,这一打起来也是旗鼓相当。而且汉军的装备远胜过野狼部落,清一sè的玄甲长戟,鲜卑人的箭shè在他们的身上,基本造不成什么影响,有些战士中了好几箭,依然面不改sè,号呼酣战。

    更何况汉军还有吕布、成廉这些勇不可挡的战士组成的锋矢,在他们的面前,鲜卑人的阻击显得非常无力,借助马力高速冲锋的吕布简直如同一道闪电,马前无一合之将,当者无不披靡,在眨眼之间就击破了鲜卑人几道堵截阵势。

    宴荔游紧张的注视着前方的jī战,却不敢对后方掉以轻心,他焦急的等待着对岸红日部落的消息,既希望红日部落会来支援他,又怕冲过来的不是援兵,而是致命一刀。

    韩遂、张济和段煨先后杀入,他们不留余力,一下子就将所有的兵力投了进去,力求一击成功。他们互相呼应着,拼命的催动战马向鲜卑人阵势深处冲击,希望抓住鲜卑人准备不足的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鲜卑人分隔开,打luàn他们的指挥,然后再各个歼灭。

    宴荔游当然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不敢怠慢,一道又一道的命令传了出去,号角声此起彼伏,在大营里来回jīdàng,命令所有的战士血战到底,这次打输了,他们很可能会和狂沙部落一样dàng然无存。

    灭族的危险jī起了鲜卑人的斗志,他们咬紧牙关,垂死反扑,奋不顾身的向汉军发起反击,他们挥舞战刀,催动战马,前仆后继的向汉军冲过去。战马相撞,发出一声声长嘶,刀戟入体,鲜血四处泼洒,惨叫声不绝于耳。

    鲜卑人用血ròu和巨大的牺牲,依仗着兵力的优势,顽强的顶住了汉军的攻击,汉军的攻击速度慢了下来,陷入鲜卑人的包围之中。吕布在一连击杀了二十多个鲜卑人之后,终于被一个鲜卑人死死的抱住了tuǐ,从马上摔了下来。

    三四个鲜卑人狂喜着扑了过来,将吕布压倒在地。

    魏续怒吼着,扔掉了长戟,拔出了腰间的环刀,一刀砍掉了一个鲜卑人的首级,飞起一脚,踹在另一个人的xiōng口。鲜卑人大怒,三个人一起向他扑了过来,bī得他自顾不暇,手忙脚luàn。

    吕布如同被jī怒的狮子,狂吼一声,扛着三个鲜卑人站了起来,他双脚站稳,猛的一晃肩膀,将两个抱着他胳膊的鲜卑人甩飞,然后反手揪住扑在他背上的鲜卑的头发猛扯,“嗤”的一声,鲜卑人惨叫一声,抱着被撕去了大半头发的脑袋狂叫起来,头上的鲜血很快就染得他一头一脸。

    又有两个鲜卑人扑了过来,高高的举起手中的战刀,冲着吕布当头劈下。吕布来不及拔刀,却毫无惧sè,双脚一拧,向前冲出半步,前弓后马,双臂如蓄满了力的弓,铁拳呼啸着击出,后发先至,“轰”的一声,击在那两个鲜卑人的xiōng口,狂暴的力量打瘪了那两人的xiōng膛,将他们击得倒飞起来,撞得后面的同伴立足不稳,摔倒一片。

    吕布长笑一声,顺手夺过一柄战刀,反手两刀,将围攻魏续的几个鲜卑人斩杀,然后和魏续合在一起,继续向前攻击。

    韩遂见攻势受阻,心急如焚,他不顾危险,站在马背上眺望,一眼看到正和鲜卑人搅杀在一起的吕布,然后又看到了离吕布只有百步的鲜卑人中军,立刻大声叫道:“命令吕布,前突百步,斩杀宴荔游。”

    传令兵敲响了战鼓,将韩遂的命令送到吕布的耳中。吕布人高马大,早就看到了宴荔游的位置,不过宴荔游的面前有厚厚的阵势,要想杀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打量了一眼四周,知道速战速决的希望已经破灭,再拖下去很可能会被对方反包围,二话不说,扔掉了夺来的战刀,向后退了两步,大叫道:“掩护我!”

    魏续应声大叫,带着十几个亲卫过来,死死的护住吕布。

    吕布chōu出角弓,拉弓搭箭,稍稍的瞄了一眼远处的宴荔游,松开了弓弦。弓弦“嗡”一颤,羽箭猛的一摆,嗖的向前疾驰。

    宴荔游正扭头去看后面,看到河对岸有红日部落的骑兵冲出大营,心里一颤,脚一滑,差点摔倒在地。不过这一滑救了他的命,吕布一箭shè中了他的头盔,强劲的羽箭带着头盔飞出三四步才滚落在地。宴荔游大吃一惊,再也不敢站直,从盾牌的缝隙里向外看去,很快就看到了人群中显得特别高大威猛的吕布正在向他又shè出了三枝箭。

    “护卫——”宴荔游肝胆俱裂,嘶声大叫。亲卫们不敢怠慢,互相挤在一起,用密集阵形护卫宴荔游。

    “扑!”吕布的一箭shè穿了一面木盾,将盾牌后的亲卫shè杀。那亲卫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盾牌上的dòng,嘴里吐出血沫,缓缓的栽倒在地,两只眼睛迅速失去了光芒,一动不动的盯着宴荔游。

    宴荔游屏住了呼吸,半天没有动弹,直到被一声惊呼叫醒。

    “大人,我们的战旗……”

    宴荔游本能的抬头看到,正看到他那面由狼皮制成的大纂缓缓滑落,罩在他的头顶上。

    周围一片黑暗,甚至连震耳yù聋的喊杀声都离他远去,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

    吕布冷笑一声,以眼huā缭luàn的速度shè着箭,每一箭shè出,都能带来一声惊呼,百步以内几乎是无一失手,强悍的箭术发挥得淋漓尽致,接连三个百夫长,一个千夫长死在他的箭下,鲜卑人顿时大luàn,面前的压力大减。

    成廉和魏越立即抓住机会杀进。

    韩遂见鲜卑人的战旗突然落了,连忙下令撤出战阵,重新列阵冲锋。鼓声响起,汉军纷纷与敌人脱离。鲜卑人不知道什么情况,连忙吹号请示,这时才发现已方的战旗突然不见了。

    这个意外一下子让鲜卑人陷入了恐慌之中,他们手足无措,没有了统一的指挥,他们挡不住汉军,被韩遂完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撤离了hún战,再次列队加速。

    等宴荔游回过神来,让人重新挂好大纂,汉军新一轮的冲锋已经开始。

    鲜卑人再次受到了重创。

    落置犍谛敖驻马对岸,被野狼部落大营里的诡异搞得莫名其妙,看到宴荔游的大纂坠落,他以为宴荔游已经死了呢,正准备撤退,大纂又升了起来,号角声也再次响起。

    这是什么意思?

    落置犍谛敖想到了出发之前父亲jiāo待的话,宴荔游和慕容风有勾结,他们说是为了围杀风裂,可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对我们下手?慕容风和和连是死对头,杀了我们,和连就没有了竞争的实力,到时候只能向慕容风俯首称臣。慕容风下黑手,有动机,有实力,不可不防。

    眼前的诡异让落置犍谛敖更加犹豫不决,他看着浅浅的弓卢水,不知道自己是该过去救援,还是应该看着宴荔游灭亡。

    “小帅,你看?”一个亲卫忽然指着对岸惊叫道。

    落置犍谛敖看了一眼,顿时眼神紧缩,他看到一排举着盾牌长矛的步座,后面是两排弓箭手。长矛正指向他们的方向,弓箭手也拉开了弓,蓄势待发。

    落置犍谛敖破口大骂,掉头就走:“快,快通知大帅,宴荔游王八蛋使yīn招!”

    红日部落匆匆撤退。

    对岸野狼部落负责阻击的千夫长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庆幸不已。看到红日部落出现,他不清他们的意图,正想请示,却发现已军的大纂不见了,情节之下,他顾不得宴荔游jiāo待的事情,当机立断,lù出了伏兵,惊退了红日部落,这也算是护住了已方的后阵,大帅知道了,一定会奖励自己的。

    就在他觉得自己出击果断的时候,一支大约千人左右的步卒沿着弓卢水狂奔而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些全身罩在铁甲之中的勇士,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大剑,势如破竹的杀了过来,身后是一杆绣着火苗的战旗。

    “汉人!”千夫长惊叫一声,“快通知大帅,红日部落和汉人勾结,联手攻击我军后阵!”

    号角兵鼓起了腮帮子,吹响了号角。他不知道,他这个消息彻底断送了宴荔游。

    关羽大步飞奔,手中大剑一摆,斩断两杆长矛,然后全力反挑,锋利的大剑击碎了盾牌,将盾牌后的战士的脸一劈两半,紧接着接连斩杀三人,向那个惊恐的千夫长杀了过去。

    “杀!”紧随重甲士之后,许禇带着虎士们保护着刘修,一起冲了过来,如虎入羊群,大开杀戒。

    宴荔游安排的千人阻击阵势瞬间崩溃。

    ……

    七十里外,慕容风带着大军急驰,前锋离野狼部落只有五十里,就在这时,前锋小帅慕容规接到了一个消息:前方发现汉军。

    “停!”慕容规大吃一惊,立刻下令停止前进,急驰的大军开始减速,隆隆的蹄声慢慢开始变得散luàn起来。

    “多少人?”慕容规一面减速,一面大声问斥候。

    “不知道。”斥候大声叫道:“目前只看到十几个人,他们正躺在山坡上。”

    “什么?!”慕容规瞪圆了眼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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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一身是胆

    全文字无广告     第301章 一身是胆

    夕阳下,赵云坐在山坡上,十几个亲卫三三两两的坐在一旁,有的甚至双手抱头躺着,眼睛看着天,有的则侧着身子,枕着马鞍,睡得正香,远远的看起来真是休闲自在,但是如果鲜卑人走进了看,就会发现除了赵云之外,没有一个不脸色发白的。 全文字无广告

    如果不是赵云的命令,他们宁愿跳起来,骑着战马向敌人冲过去,也不肯躺在这里扮悠闲。这要是鲜卑人冲过来,来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啊。

    赵云为了安慰他们,给他们讲故事。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狼居胥山,就是咱大汉人最有名的少年将军霍去病来过的地方。不过,你们要知道,除了霍去病和卫青,还有李广这样的名将。有一次,他遇到匈奴人,就是这么做的,沉着冷静,匈奴人摸不着底啊,也不敢过来,最后被他安然返回。

    这些赵家部曲虽然未必知道当年的大战,但这几个人的名字多少听说过,见赵云这么有把握,他们这才稍微心安了些:“大人,你说鲜卑人会和匈奴人一样蠢吗?”

    “这不是蠢,是谨慎。”赵云笑眯眯的说,“如果是你,你会相信我们只有两百人吗?”

    那个部曲眨着眼睛想了好一会,用力的摇了摇头,腮帮子上的肉悠悠乱颤。

    “所以你们不用怕,要怕是他们。”赵云从容的笑笑:“眼下只是一些探路的,就算他们敢冲过来,我们也可以轻松的收拾他们,那年吕奉先和徐公明在沙陵击败了三千多鲜卑人呢。”

    “那是,咱家大人不能比吕奉先差。”一听到吕布,赵家部曲的胆子壮了起来。吕布和赵云都是刘修手下的俊俏郎君,不过吕布野一些,赵云雅一些,而且赵云入幕最早,以前一直是大人的别部司马,按理说,这次出击应该由赵云做主将才对,可谁曾想却由韩遂占了先,甚至连吕布都抢着做了先锋,这让赵家部曲非常不爽。

    赵云没有吭声,他看着远处逡巡不前的鲜卑人,心急如焚。按照时间计算,韩遂他们现在应该正在猛攻野狼部落,也不知道顺利不顺利,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如果慕容风赶过去,对已方的形势非常不利,能拖上一时,就能给韩遂他们争取一点机会,如果能拖到明天早上,那是最好不过了。有一夜时间,不管胜负,韩遂他们都应该做好了准备。

    可是,对面是慕容风,草原上少有的智者,能不能骗过他,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赵云忽然眼神一紧,他招呼了一声,站起身,翻身上马,从地上拔起铁戟,忽然打马奔下了山坡。山坡下,十来个鲜卑人正犹犹豫豫的向这边走来,看样子是想试探一下虚实,一看到他向山下狂奔,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也拍马冲了过来。

    赵云的白马非常神骏,又借着坡势,在冲到鲜卑人面前的时候已经跑得飞快,鲜卑人厉声呼喝着冲了过来,双脚用力的踢打着战马,希望跑得更快一些,他们虽然人多,但是速度不占优势,冲撞起来会吃亏。

    赵云清喝一声,双手端起,手腕用力一抖,戟头突然颤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鸣叫声,好象突然有了生命似的。

    “嗤!嗤!”两声轻响,铁戟颤抖着,像一条贴着草皮飞行的灵蛇,在一错马的时间里割破了冲在前面的两个鲜卑战士的咽喉,随即飞向第三个人。那人大惊失色,顾不得多想,挥起手中的战刀就劈了下去。

    “当”的一声,战刀砍在戟头上,一股大力传来,战刀脱手飞出,戟头却改变了方向,离他脖子不过三寸的地方掠过,他几乎能感受到戟刃上寒森森的杀气,吓得他浑身一阵寒颤。

    “扑扑!”又是两声响,伴随着同伴们的惨叫声。

    急促的马蹄声渐渐远处,扑通扑通的落马声相继传来,一声声或凄厉,或绝望的惨叫声响起,那名鲜卑骑士回头一看,大惊失色。

    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有坐在马背上的同伴,绝大多数都捂着咽喉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剩下的三四个人手忙脚乱的四处乱爬,仿佛在躲避看不见的厉鬼。

    “嘿!”远处,那个汉人将军圈马走了回来,冲着他叫了一声。这次他没有冲锋,单手绰戟,蹄声特特,悠闲得好象是来打猎的。

    而他就是猎物。

    两匹战马从他背后呼啸而来,一柄战刀带着风声,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级。喷洒着热血的头颅沿着山坡一直滚到那个汉人将军的马前,圆睁的双目代表他死之前的震撼。

    赶到的赵家部曲将那几个已经被吓破了胆的鲜卑人一一斩杀,然后将他们的首级挂在马鞍上,赵云蘸着鲜血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一拍战马,让它们沿着来路自已回去,这才回到山坡上,重新坐下,享受起从鲜卑人身上收到的干粮。经过刚才的一战,赵家部曲心情非常兴奋,一边吃一边说笑。

    “鲜卑人真是小气,打仗啊,就吃这东西?”

    “就是,这些人真是何苦,不如到并州去屯田,就是做个奴隶,也吃得这比好啊。”

    “屁!奴隶?我看大人会把他们安排到煤矿上去挖煤,现在并州人多了,煤的价格涨得很快,那些承包了煤矿的笑死了。”

    “挖煤也比这个好,挖上几年煤,如果能活着出来,以后也有机会入籍,做半个汉人嘛。”

    “哈哈哈……说得也是啊。”

    慕容规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首级,看着马鞍上用鲜血写就的汉字,眉头皱成了川字。他不认识汉字,但是从这看似端庄的字体中,他看到了一种让人不敢藐视的威严。他查看了这些人的伤口,有一大半是被同样的武器割断了咽喉,一击毙命。他知道这些斥候虽然算不上武力超群,但也都是凶悍善战的战士,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在他们的包围之中轻松的斩杀?

    慕容规找来了一块布,把那些血字临摹下来,让人快马送给慕容风。

    慕容风很快来了,他细细的查看了那些死者的伤口,脸色平静无波,抬起头看着远处只剩下山影的地平线,久久不语。

    “大帅,那些汉人说什么?”

    慕容风看了一眼手里的布,顿了顿,“大汉度辽将军长史赵云行猎至此,请赐教!”

    “打猎?”慕容规叫了起来,“这是我们鲜卑人的地盘,他来打什么猎?”

    “闭嘴!”慕容风横了他一眼,不怒自威的气势立刻让他闭了嘴。“你真相信他是来打猎的?要真是打猎,他能带几个人,最多一两千了不得了,看到咱们他还不快跑,敢来找死?”

    “可是……并州的汉人总共才万人呢。”

    “他们不会征发匈奴人?”慕容风反问道,慕容规没吱声,他知道慕容风说得对,匈奴人现在是汉人的狗,大汉的骑兵中有一大半是匈奴人,这次汉军大举出塞,匈奴人也在其中。如果汉人征发匈奴人,他们再多上一两万兵力也是正常的。

    慕容风剑眉紧锁,他最担心的倒不是匈奴人,而是风裂,宴荔游和他说好的,先破风裂,再破落置犍落罗,以后西部鲜卑就是野狼部落一家独大,可是他刚刚接到宴荔游的消息赶来,汉人却出现在这里,这事情的确有些诧异。

    风裂的女儿风雪嫁给了刘修,刘修是不是也在这里?落置犍落罗会不会感觉到了危险,也和汉人联手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兵力就不占优了。天又黑了,万一中了埋伏,那可是凶多吉少。

    “立刻扎营,小心戒备,不能让人钻了空子。”慕容风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派斥候四处打探,看四周有没有伏兵。派一个百人队过去和他们对峙,如果他们逃跑,立刻追击,如果不跑……那就等斥候的消息。”

    慕容规领命,一一吩咐下去。大军开始扎营,篝火点了起来,将方圆数里的地方照亮。

    慕容规不敢大意,亲自带着一个百人队赶到山下,想要试探一下,却发现山坡上也点起了篝火,火光中,一杆大旗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十几个汉人围着篝火正在吃东西,远远的,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他们的动作来看,他们非常悠闲,一点紧张的意思也没有。战马就系在一旁,自得的吃着草料,不时的扬扬脖子,甩甩蹄子。

    慕容规不知深浅,只好一边派人绕过去查看,一边耐心的等耐着。

    夜幕降临,一杆大旗,一堆篝火,和远处的鲜卑人大营遥遥相对。鲜卑人看不到的那一侧山坡下,赵家部曲正在竭尽全力的追杀鲜卑斥候,他们像狼群追赶猎物,战术灵活,杀法凶狠,远处用弓弩,近处用刀戟,将那些费了好大力气才转过来的鲜卑人杀得叫苦不迭。

    茫茫黑夜,杀机四伏。

    赵云坐在大旗下,篝火旁,听着那一声声惨叫,嘴角抿起一抹浅笑,“看来那些羊肝、牛肝的都没有浪费啊。”

    ……

    弓卢水畔,激战正酣,以关羽为首的一百重甲士大砍大杀,势不可挡,不管对方是弓箭手还是盾牌手,反正撞着就是一剑劈将过去。锋利的斩马剑连马都斩得,砍人更不在话下,鲜卑人大多是皮甲,遇到这种利器基本上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开膛破肚都是轻的,身道异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重甲士们分散开来,排成两横排,大剑舞得呼呼生风,一往无前的向前杀去,纵使有几个运气好得爆棚的,也挡不住后面的虎士,被一一结果了性命。有重甲士在前,连骁勇善战的许禇都没有了发挥余地,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刘修身边,防防流箭之类,显得有些寂寞。

    负责阻击的一千步卒就像挡在洪水面前的土坡,一个回合就死伤惨重,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看着冒着热气的肠肚心肝,鲜卑人吓得魂飞魄散,再也没有任何抵抗的斗志。

    关羽气势如虹,被吕布击败的沮丧如今已被敌人的鲜血冲涮干净,他一剑将挡在面前的最后一个敌人砍成两段,手一指:“继续攻击!”

    “喏!”一百重甲士甩落身上的血肉,轰然应诺。虽然只是一百人,却有着万人的气势。

    远处看到了这惊人一幕的鲜卑人见他们迈开脚步冲杀过去,不敢怠慢,弓箭手举起了手中的弓,长矛手紧起了手中的矛,只是双手颤抖,两眼无光,还没有接战,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只是凭着本能,听从号令作战。

    一篷箭雨飞出,扑向重甲士,重甲士视若未见,单手拖剑,大踏步前进。

    “当当当……”

    “当当当……”

    一连串的脆响,一连串的火星,如杀神的重甲士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们只是拖着剑,带着无可低挡的杀气向前突进。

    关羽第一个冲到阵前,冷笑一声,大剑横扫,新的一轮杀戮开始。

    长矛,被一斩两截。

    木弓,如朽木般散开。

    皮甲,像一层纸不堪一击。

    鲜卑人目瞪口呆,看着沉默砍杀的重甲士,如同看着黑夜里冲出来的杀神,他们不是不勇猛,不是不努力,可是在重甲士面前,他们的勇猛和努力都不起任何作用。

    他们刺中了重甲士,可是长矛无法刺透铁甲,对方只是一挥手,大剑连人带矛一斩两截。

    他们射中了重甲士,可是不管是石制箭头还是铁制箭头,除了在重甲上敲出清脆的声响,颤出灿烂的火光,根本伤不着对方分毫。

    他们砍中了重甲士,可是战刀在铁甲上滑动,最大的作用不过是发出刺耳的声音。

    可是对方只要一击,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发出的一击,都足以让他们丧失战斗力,甚至可能让他们死去。在这些身穿重甲的汉军面前,他们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没有几个人能坚持绝望的攻击,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接受的事物。

    一个百人队倒下了,又一个百人队倒下了……

    不管是接战的鲜卑人还是观战的,他们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所有的勇气都被对方的杀气压榨成一股股冷汗,透体而出。

    他们能做的就是抢在被斩杀之前发出求救的号角,或者……逃跑。

    鲜卑人求救的号角声和汉军狂飚直进的战鼓声混杂在一起,号角声越来越慌乱,而战鼓声却越来越雄壮。与此同时,正在大营里冲杀的汉军骑士们也士气大振,越发的骁勇,人如虎,马如龙,肆意杀戮,随意践踏,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鲜卑人摇摇欲坠的阵势。

    听着后营一阵急似一阵的求救号角,得知红日部落和汉人勾结,正在攻击他的后营的消息,宴荔游再也支撑不住了,他趁着夜幕,带着亲卫营杀出了重围,向东落荒而逃。他知道慕容风就在不远处,只要他一直向东,他就有活路。想来汉人再凶狠,也不敢在黑夜中追杀他。

    他一跑,士气顿时崩溃,已经被汉军杀得心惊胆战的将士们除了一部分突围四散奔逃之后,大多数人都放下了武器,举手投降。刘修和韩遂等人见了面,这才知道慕容风真的就在百里之外,现在只有赵云带着二百亲卫营在后面放哨。

    刘修不敢怠慢,立刻打扫战场,贾诩自高奋勇,“我去见见风裂。”刘修答应了,面对慕容风的优势兵力,风裂如果还不愿意和他合作,那就只能不管他的死活了。

    贾诩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风裂的大营,一看才知道,原来红日部落的落置犍谛敖也在。

    “宴荔游跑了,向东去了,应该是和慕容风汇合。”贾诩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已经得到消息,慕容风的大军就在百里之外,很快就能到达这里。刘大人刚刚击败了野狼部落,收缴了大量的战利品,不知道二位大帅有没有兴趣,如果没兴趣,我们就烧了,反正也带不走。”

    风裂沉默的坐了半晌,最后抬起头,“我要见见他。”

    贾诩微微一笑:“欢迎之至,想必大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风裂面无表情,可是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痛苦之色。他已经从落置犍谛敖那里得到了消息,他曾经的好朋友慕容风带着两万大军赶来了,要和宴荔游一起夹击他,彻底把他从这片草原上清除掉。事情已经到了不能不做决定的时候,不和刘修联手,他就只有被慕容风打败的结果。他可以死,但是牛头部落不能就这么亡了。

    风裂再也不犹豫了,他派了一个信使去见慕容风,我已经和刘修联手了,你要敢来,我就和你决一高下。红日部落也加入了我们,从即日起,西部鲜卑脱离弹汗山王庭,不再听从檀石槐的命令。

    刘修在弓卢水边见到了风裂,几年不见,风裂苍老了很多,头发基本全白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点也看不到当年宁县城外的风采。刘修有些伤感,当年的风裂是多么意气风发啊,现在怎么变成这模样,要是风雪看到了,不知道得伤心成什么模样。

    “大人。”刘修躬身施礼,请风裂在刚架起了篝火旁入座。今天虽然冷,却好在没有风,熊熊的篝火烧得正旺,几个虎士将刚钓上来的鱼简单的处理一下,就扔到煮沸的锅里,锅里翻腾着新鲜的羊肉,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馋涎欲滴。

    “我们汉字中,有鱼有羊就是鲜,如此鲜美的汤,配上美酒,能和威镇草原的风裂大人对饮,是一大快事。”刘修拿起酒壶,亲手递到风裂面前。风裂迟疑了片刻,接过来,浅浅的饮了一口,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败军之将,不敢言勇。”风裂慢吞吞的说道:“大人出道不过数年,连战连胜,威名早已传遍草原,我风裂怎么敢自称威镇草原。”他抬起头,眯着眼睛,“大人,下一步准备打谁?”

    刘修眼光一闪,笑了:“回去。”

    “回去?”

    “是啊,我的任务就是负责西部鲜卑,现在狂沙部落没了,野狼部落也残了,只剩下一个红日部落,还是我们的盟友,我已经完成任务了,自然还要回并州去。”

    风裂慢慢的点了点头,转动着手里的酒壶:“大人没有兴趣到北海一游吗?”

    “有啊。”刘修笑道,风裂手一滞,他身后的裂狂风也瞪起了眼睛,刘修不以为然,接着说道:“风雪很想念你们,也想念北海,只是这次作战辛苦,我没让她跟着来。等战事完了,我会陪她回北海省亲。我们汉人有这个习惯,叫归省,到时候还要在北海呆上一段时间呢。”

    风裂无声的一笑,用手中的酒壶和刘修碰了一下:“我等你们。”

    裂狂风咧着嘴乐了,“那你们来之前可得先报个信,我派人去猎个白熊给你们做褥子。”

    “那就多谢了。”刘修笑道。两人说了一阵闲话,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刘修知道牛头部落现在的实力太差,便把野狼部落的俘虏和物资又给了他大半,并且建议他在合适的时候从北海搬出来,移居到浚稽山附近,那里离大汉边境更近一些,如果有什么事,接应起来方便一些,环境也要好得多。

    风裂不置可否,甚至对刘修慷慨的赠予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兴奋来,神情显得非常迟钝,眼珠半天也不动一下,只是低着头,闷闷的喝酒,很快就醉倒了,鼾声大作。裂狂风非常尴尬,连连向刘修打招呼,刘修却能理解风裂此时的心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落置犍谛敖有些心神不宁,刘修把战利品送给风裂的时候,他既有些眼馋,又不敢开口。风裂说红日部落也和汉人联盟了,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左右逢源,弹汗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的妹子阿黛拉会不会倒霉,他现在很担心,更重要的是,如果檀石槐率大军来征讨怎么办?别说刘修要回并州了,就是刘修留下来,集合他们三人之力,他们也不过只有三万多大军,可是檀石槐能集结的力量至少在五万以上,甚至可能达到十万。

    “你在担心什么?”刘修忽然问道。

    落置犍谛敖欲言又止。

    “檀石槐?”刘修又问。

    落置犍谛敖点了点头,眼中的担心不言而喻。

    “他暂时来不了。”刘修轻声说道:“马上就要五月大祠了,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夺回弹汗山,要不然就得把王庭迁到漠北。你觉得他会这么做吗?”

    落置犍谛敖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我不把战利品分给你,就是不想让你落了口舌。”刘修接着说道,“你和风裂不同,你的妹子是和连的妻子,有可能是未来的阏氏,红日部落可以和我们暗中来往,却不可能真正结盟,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落置犍谛敖如释重负,“多谢大人体谅。”

    “不过,你帮我转告和连,他如果再没有什么动作,只怕下一任鲜卑大王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如果是这样,我欢迎他……”刘修指了指落置犍谛敖:“和你们红日部落来,我们做一个真正的朋友,一起对付慕容风。”

    落置犍谛敖皱了皱眉,没有吭声。

    “我要走了,今年的胡市还照样开,只要你们敢来。”刘修站起身,拍拍屁股:“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点,你们不要在牛头部落的后面捅刀子,否则的话,我一定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就像当年我汉军追杀郅支单于一样。记住,不要惹我们汉人,尽量做我们的朋友,至少不要做我们的敌人,否则等你们父子的脑袋和日律推演一样挂在洛阳城头的时候,后悔就迟了。”

    落置犍谛敖面色一变,僵了片刻,噤若寒蝉的点了点头。

    ……

    第二天,慕容风从斥候收集的消息中刚刚得知自己上了当,正准备继续前进,宴荔游带着两千多残兵败将赶到,哭诉了一通,请慕容风立刻发兵攻击红日部落和汉军,慕容风大吃一惊,哪里还敢答应他,正在安抚宴荔游的时候,风裂的信使到了。

    听完了风裂的口信,慕容风脸沉得要滴水,宴荔游也知趣的闭紧了嘴巴,红日部落、牛头部落一起和汉人结盟,以慕容风的实力根本无法撼动他们,赶过去也是个死。

    “现在只有大王才能帮你。”慕容风拍拍宴荔游的肩膀,爱莫能助的说道。

    宴荔游心知肚明,慕容风这是要给和边出难题,连忙应了。他们隐晦的商量了几句,就把野狼部落失败的主要原因变成了红日部落的袭击,正是因为他们从后面袭击,野狼部落才会措手不及,被他们击败。

    慕容风后退五十里,临走前,派人给刘修送了一封口信:“贵部赵云,一身是胆!”

    收到慕容风的消息,刘修哈哈大笑,对那个信使说,多谢大帅的夸奖,不过一身是胆的可不仅仅是子龙一人,吕奉先之前已经让你们尝过甜头了。这次不巧,未能和大帅在疆场上一决雌雄,希望不久的将来可以有这样的机会,到时候再让你们看看,我们汉家儿郎多豪迈,有的是英雄好汉,和我们做敌人是一个非常致命的错误决定。

    刘修一席话说得大家开怀大笑,鲜卑信使战战兢兢的行了礼,打马而去,连头都不敢回。

    刘修说得轻松,其实却不敢怠慢,他对诸将说,我们来时快如风,去时也要快如电,趁着鲜卑人没搞清真实情况的时立即动身,慕容风也好,檀石槐也好,他们不会善罢干休的,这里马上就会重起战火。不过,他们鲜卑人想怎么打没关系,只要打不着我们就好。

    我们三十六计,走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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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天意弄人

    第302章天意nòng人

    洛阳北宫,椒房殿,天子坐在大殿上,聚jīng会神的弹着琴,细长的眉máo微微的耸着,两只略带疲惫的眼睛看着琴前半步的虚空处,既没有落在琴上,也没有落在对面的宋皇后身上,白晳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的滑动着,抹按挑挪,如劲舞的jīng灵,jī昂的琴声在他的手指下流淌出来,眼前似乎出现了旌旗招展,铁骑狂奔,耳畔若有金鼓齐鸣,羽箭jiā由网友上传==

    随着天子一个让人眼huā缭luàn的急捻,一个强音蓦然响起,“呯”的一声响,琴曲嘎然而止,一根琴弦像一条蛇一样在空中飞舞着,无力的落在琴案上。

    天子锁紧了眉头,怔怔的看着断弦,脸sè发白。

    宋皇后的脸sè也变了,不安的搅着手指。如今的她面容清瘦,比怀孕之前还要瘦上三分,人却更jīng神了,眼神也比以前更灵动一些。她知道天子这些天为北疆的战事烦心,所以才弹这首《得胜曲》祈福,这原本是好事,可没曾想,琴弦却断了,奄然一个不祥的预兆。

    “陛下……”宋皇后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开口自责道:“臣妾的琴许久不用,也许……太紧了。扰了陛下的雅兴,实在是罪在不赦。”

    天子端坐在琴案前,久久不语。他拈起断弦看了看,怒气和沮丧在眼中闪烁,忽然淡淡一笑:“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人如此弦,果然是不能绷得太紧的。皇后,你太紧张了。”

    宋皇后愕然,随即又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款款拜倒:“陛下所言甚是,臣妾见到陛下,的确有些紧张。”

    “哈哈哈……”天子笑了起来,抬起眼睛看着似乎脱胎换骨的宋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在他有些厌倦了袁美人的游戏,宁愿把自己关在偏殿里做陶艺的时候,意外看到面目一新的宋皇后,让他颇为诧异,感到非常新鲜,对宋皇后辟谷一个月的经历十分好奇,所以才有这个兴致弹琴给宋皇后听,只是没想到最后遇上这么一件败兴的事。

    只是他不想在宋皇后面前暴lù自己的心思。

    天子站起身来,缓缓向外走去,皇后起身相陪,脸sè平静如水。天子有些奇怪,如果是以前,宋皇后一定会请他在椒房殿用膳,今天怎么一点主动xìng也没有?虽然他不想留在这里,可是如果宋皇后连请求的意思都不有,他又觉得有些不高兴。

    “皇后,这段时间过得枯寂吗?”

    宋皇后浅浅一笑:“陛下,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臣妾闲来读经祈福,偶尔有些闷了,便去赏huā观物,体悟大道,并无枯寂之感。”

    “是吗?”天子眼光闪了闪,抚着胡须:“你贵为皇后,还祈什么福啊?”

    宋皇后不紧不慢,欠身施礼:“自然是为陛下祈福,为北疆的将士祈福,愿陛下身体康健,愿北疆的将士得胜归来。”

    天子有些诧异的看着宋皇后,这还是以前那个木讷的nv人吗?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快步走出了椒房殿,皇后站在廊下恭送,看着天子的身影远去,她才转身回殿。

    唐英子拉着王楚从殿后闪了出来,冲着宋皇后挤了个鬼脸:“皇后殿下回答得真好。”王楚也笑着欠身施礼。宋皇后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顺其自然罢了,如今我也看得淡了,这争宠的事情想着也没意思,就由别人去折腾吧,反正我是没那心情。”

    “fù道以恭顺为先,争宠本非贤者所为,适当的避让一些也是好的。”王楚安慰了两句,又皱起了眉头:“好好的得胜曲,怎么会断了弦呢,这听起来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你放心好了,就算有什么差错,也不会落到你家夫君的头上去。”宋皇后笑着,重新换了一根弦,慢慢的调了调音,弹起了那首《梁祝》。王楚眉头挑了挑,没有再说什么。

    天子刚刚出了椒房殿不远,中常shì桓贤便迎了上来,满脸喜气的对天子说:“陛下,北疆大捷。”

    “大捷?”天子大喜,随即又紧张起来:“谁大捷?”

    桓贤低下头,双手递上战报。天子扫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他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战报,打开来看了一眼,顿时眉开眼笑。

    “臣奉陛下天威,率jīng骑万余,深入不máo,纵横三千里,灭狂沙,屠野狼,斩首两万三千五百二十一级,获牛羊生口无数……”

    天子喜不自胜,用力一拍蹇硕的肩膀:“朕的北中郎将又打赢了,又打赢了,哈哈哈,去告诉皇后,朕要去她那里用膳,让她把长公主和王楚请来,朕要亲口告诉她们这个喜讯。”

    蹇硕乐得脸上开了huā,应了一声,一溜小跑的折回去了。

    天子想了想,又对桓贤说:“去,通知诸宫贵人、美人,今天一起到皇后宫里用膳。”

    桓贤连连点头,连忙去各宫传话,刚走了两步,天子又叫住了他:“告诉袁美人,朕要她鼓琴助兴,就那只《得胜曲》。”

    桓贤愣了一下,不敢怠慢,连忙去了。

    袁徽坐在石室之中,听完了桓贤传来的话,眼角chōu了一下,不动声sè的点了点头。桓贤走了,她提起案上的笔,准备继续完成案上的画作,可是忽然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心烦意燥,笔在空中滞了好一会,却不知道如何下笔,笔端的墨滴了下来,原本清爽的画面一下子污成一团。

    袁徽长叹了一声,搁下笔,将画róu成一团,扔进废纸篓里,凭栏而立,恨恨的用拳头砸了一下栏杆,呐呐自语:“天意nòng人啊。”

    ……

    弹汉山,一座新城拔地而起,宫城原来低矮的城墙已经被加宽加高,变成了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城,上百架守城弩沿着四面城墙一字排开,每隔十几个便有一个灶台,平时用来煮水做饭,战时可以用来煮油退敌。沿着城墙根部的库房里存储了大量的粮食和军械,足够一万人守上半年的。

    不管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大惊失sè,袁绍等于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造了一座新城,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是袁绍现在的心情一点也不好,坐在城头的角楼里,看着北方辽阔的天空,他脸sè铁青,手中的yù如意断成了两截,剩下的半截紧紧的握在手里,和脸sè一样青。

    刘修给他写了一份军报,只是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几天前的战事,就是这几句话,却jī起了袁绍的冲天怒火。在所有人都以为刘修会缩在并州坚守不出的时候,他却出其不意的千里突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灭了狂沙部落,屠了野狼部落,并把日律推演的首级函送洛阳。

    天子的诏书还没有到,但是可以想见,此时此刻,他“攻占”弹汗山的战功已经成了一个笑话,原本的计划已经无法实现自己的目标。他必须立功,立比刘修还要辉煌的战功,才能确保执掌北疆兵权的目标能够如期实现,要不然的话,袁家倾尽全力的结果只是为刘修做了嫁衣。

    何颙来了,韩馥来了,臧旻来了,郭图来了,郭勋来了,审配来了,崔烈来了。

    田晏和夏育也来了。坐在人群之中,田晏和夏育并肩而坐,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

    气氛非常沉闷,面对这个捷报,谁也不肯先说话。

    袁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按下心中的怒气,把半截yù如意藏到了袖子里,朗声说道:“北中郎将首战告捷,诚为一大幸事。如今西部鲜卑已经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我军的左翼安全了,接下来战事当如何安排,还请诸位畅所yù言。”

    何颙皱了皱眉头,他从袁绍的话音里听出了问题,按照他们的计划,占领弹汗山就是目的,然后坐等檀石槐回来攻城,等他攻城力疲,再出动骑兵突袭,他们现在应该等待才对,怎么会有新的安排?袁绍难道想主动出击?

    “将军,chūn天马疲,不适久战,这个时候……”

    “刘修能够出击三千里,我们为什么不能?”袁绍一句话就把何颙堵住了。何颙也想不明白,这个时候马正是最瘦的时候,刘修怎么能长途奔袭,而且大获全胜?

    不仅他想不明白,几乎所有人都想不明白,除了田晏,因为他也接到过贾诩的通知,让他把拿到手的钱优先用来购买能保证马力的大豆之类的jīng粮,但是田晏没舍得,他觉得用大量的豆子来喂马太可惜了,给人吃还差不多,并州缺粮,怎么能这么奢侈呢。

    到这个时候,他才想明白贾诩的用意,他在那个时候大概就估计到了刘修会回到并州,也想到刘修必须在这个季节主动出击,能否让战马保持更好的体能是关键中的关键。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把战马泡在金子里面,战马也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就恢复过来。

    所以当郭图说大军应该分几路出击,和刘修一样越过大漠追击鲜卑人的时候,田晏出言反对,他没有说为什么刘修能,他们不能,他只是说,目前战马体力不足,有效作战距离大大缩减,以最理想的方案计算,大军也只能越过大漠,但是越过大漠之后,大军已经没有再继续追击的能力,难道鲜卑人会等在那里让你打,大军一出大漠就能抓住鲜卑主力决战?

    田晏的话还没有说完,郭图便沉下了脸,yīn阳怪气的说道:“田中郎原来是在北中郎将麾下,那你说说,为什么北中郎将能做到的事我们就做不到?莫非是田中郎在北中郎将麾下的时候就勇如虎,到了征北将军麾下就怯如鼠了?”

    田晏大怒,他最讨厌这一类文士了,什么也不懂,偏生言辞尖刻,他刚要破口大骂,袁绍沉下脸哼了一声:“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讨论战情归讨论战情,不要伤了和气。”田晏很无语,瞪着眼睛看了半晌,很郁闷的坐下了,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夏育咂咂嘴,也没有吭声。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袁绍虽然现在是征北将军,可是打扮也好,言谈举止也好,他从来没把自己当个武人,他还是一个风雅的世家子弟,亲近的还是那些文士,武人在他的眼里是低人一等的。

    田晏和夏育是这些人里面作战经验最丰富的,他们都没有说话的余地,其他武人更没有说话的资格,只听到郭图等人畅所yù言,结果很快出来了,大军出三路出击,臧旻、田晏和夏育各率一万人马在前,袁绍率中军在后面接应,遇到鲜卑人能战则战,不能战则缓步后撤,把鲜卑人yòu到中军面前,再集结力量予以歼灭之。

    与此同时,袁绍下令辽西太守赵苞、辽东属国长史公孙瓒率辽西乌桓人出击,吸引东部鲜卑主力,配合大军作战。

    一时间,幽州sāo动再起,民怨沸腾。

    ……

    刘修接到了卢敏的手书,卢敏责备他为了一已sī利,把事态jī化,现在袁绍要全力出击,大肆征发乌桓骑兵和流民,幽州民心不安,不少流民开始逃亡,huā了几年功夫才稳定下来的局面化为乌有。为了安全起见,他已经把máo嫱母子送回了涿郡老家,因为他担心这一战如果失败,鲜卑人趁虚而入,那上谷就是首当其冲,能不能守住军都陉,确保涿郡、广阳一带的安全都很难说。

    刘修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已经估计到了会有责难,但是没想到第一个责难他的居然是卢敏。这个书呆子师兄做了几年太守,也算是通晓军事了,可是对政治还是一窍不通。

    天子的诏书很快到达杨树湖,送诏书来的是刘备和不其侯伏完。刘备告诉刘修说,他去年通过了考试,成绩还不错,但是录取的士子没有岗位安排,目前只能自找mén路,因此他就申请到并州来了。伏完是阳安长公主的丈夫,算起来是你的连襟,伏家是经学世家,伏完的学问很好,陛下安排他来给你写奏章。说到这里,刘备笑了,陛下说你离了刘表,写的奏章不能看,一点文采也没有,所以把伏完安排来了。

    刘修不以为然的笑笑,什么安排来写奏章,其实还是个监军。不过伏完有那么一层关系,比刘表更亲近一些罢了。

    “刘景升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他在洛阳呆一段时间还会来呢。”

    “荆州刺史。”刘备悄悄的告诉刘修说,“据说,刘焉很可能会做冀州刺史,刘虞也有可能外放,只是目前还清楚去哪儿,我从宫里听到的消息说,如果袁绍这次打赢了,刘虞应该是豫州刺史,如果袁绍打输了,那郭勋可能就要被免了,刘虞也许会回到幽州。”

    刘修心中一惊,这是天子布的局,用信得过的宗室来抢占各州?

    “张角那边有消息吗?”

    “张角做了汝南太守。”刘备诡秘的笑了笑:“张梁做了青州刺史,马强做了扬州刺史。”

    刘修点了点头,他不怕张角的人做官,他安排的人越多越好,最好把他的力量全部暴lù出来,张角走的是草根路线,但是说实话,流民虽然人数非常多,但是真正要想造反,流民是成不了事的,他们占有的财产太少,能够领兵作战的人也太少,人力不能化为兵力,最终只能成为炮灰。

    刘修隆重迎接了伏完,伏完宣读了诏书,天子嘉奖了刘修和他的部下,然后把凉州重新划入他的掌握之中,护羌校尉张则和凉州刺史周洪及各郡太守,以及他们统领的兵马,一概重新归由他指挥,负责云中以西的战事。

    这个诏书一下,其实已经把刘修从征北将军府chōu了出来,他已经是独立负责西线战事的主将,不用再听袁绍的指挥,估计袁绍听到这个诏书会非常生气,不过生气也没有办法,谁让他兴师动众两个多月了,除去占了一座空城之外,一点儿实质xìng的战功也没有。

    “陛下对北中郎将的战功非常满意。”伏完笑眯眯的对刘修说。他今年不到四十岁,中等身材,文质彬彬,一说话就一脸的笑容。他一边将诏书双手递到刘修手中,一边赞叹道:“如今洛阳城都在传诵大人的英名,对大人在这个时候能远征千里感到惊讶不已啊。”

    刘修明白了,他把贾诩叫了过来,然后对伏完介绍说:“这是我的长史,武威姑臧贾诩贾文和,贾长沙的后人,这次能出征,一方面是仰仗陛下天恩,征无不克,另一方面也是文和的人谋,算无遗策。”

    伏完看看贾诩,满脸笑容的行礼和他攀谈。贾诩有些尴尬,那什么贾谊的后人都是吹吹牛的,不能当真,他自己都不敢随便luàn说,生怕被人笑话,没想到刘修一本正经的对伏完说了。不过这话由刘修说出来的份量当然和他自己说不一样了,如果能由伏完再转述一下,以后还真没什么人敢当面说不是。

    更重要的是,伏完尚书传家四百年,又尚了阳安长公主,他的身份无人能及,如果能由伏完在别人面前提提他的名字,影响可不是一般的大,刘修把功劳推到他的身上,这对他以后的仕途有非常大的好处。

    刘修设宴给伏完接风,然后又安排伏完到附近的几个城去参观考察,伏完到这儿来绝对不是给他写写文书这么简单,他和刘表一样负担着监军的作用,让他见识见识并州的新政,并通过他的文章传到天子的耳中,对明年再签三年合同有好处。王允深知这个道理,他主动要求陪伏完去各城走走,刘修欣然答应。

    朔方、五原诸郡原本大部分都空了,后来刘修要囤田,考虑要城里更安全一些,就把所有的百姓都迁到城里居住,只有播种和收割的时候才出城。如今还没有到收获的时候,百姓都在城里,他们当然也没有闲着,除了承担日常的防务之后,他们大部分都在从事手工业,只有十三岁以下的孩子才可以不做事,而去城里的学堂读书。

    王允知道伏完是个书生,最感兴趣的当然是学堂,第一站便带着他去了朔方城的学堂。看着虽然算不上高大雄伟,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学堂,看着坐得笔直,一本正经的学童,看着他们案上垒得整整齐齐的书籍,伏完非常满意。

    “很好,很好,想不到这边疆之地还有如此浓厚的学风。”伏完一边看着一个学堂的课业,一边笑着说道:“我原本以为晋阳学堂搞得那么好,是因为有蔡伯喈在主持,现在看来,我的看法有些偏颇了。”

    “大人的看法也不错,这些学堂的先生都是在晋阳学堂读过书的学子,他们按例在要各县学做一年先生,然后到军中做一年的士卒,然后再到各地的屯田或工矿考察游历一年,最后才可以进各府寺做掾史。”王允介绍说,“这是让他们多长见识,知道民生维艰,做了官之后能体恤民情,不要只顾着汲取民脂民膏。”

    伏完细细的听了,不断的点头,又提出了一些疑问:“这些孩子读的书只是《论语》《孝经》,如果有好苗子,又将如何?”

    “有读书的好苗子,一概选送到晋阳学堂去由蔡伯喈亲炙,喜欢百工之术的,也可以到晋阳学堂的道学院。到了那里,可以更专心的做学问,各地的学童不过是打些基础,能读点文书,算个数罢了,当然还远远谈不上学问。”

    “道学院啊?”伏完有些不以为然。

    “道学院是能工巧匠们的摇篮。”王允原本的态度和伏完一样,不过他现在已经有所改变了,“大人喝鄙州的酒,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伏完宛尔一笑:“贵州的酒,其他的且不说,这浓烈却是首屈一指的。”

    “那就是道学院的学生做出来的。”王允美滋滋的说道:“这酒的方子原本是卢夫人从蜀中带来,道学院有几个好酒之徒,觉得那酒虽然比一般的酒香,却依然不够,便凑在一起改进,搞了两个多月,居然还真被他们找到了更简单的办法。”

    伏完非常好奇:“是吗,如何做法?”

    王允神秘的一笑,摇摇头道:“这是秘密,恕我不能奉告。大人,你是想喝酒,我可以免费供应,可是这方子,我要是传出去,会被人打黑棍的,到时候并州的豪强要追杀我,我可怎么办?”

    伏完笑笑,不再问了。

    王允立刻说道:“大人,这边请,我带你去看看ròu食加工作坊,行军的干粮可都是从那里加工出来的,我军能够百战百胜,这也是杀器之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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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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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东汉末介绍:
一个混世霸王的成长史!
精神强大的刘修并不知道,当他来到这个世界,欣喜于这个怪异而强悍的肉体时,大汉的历史车轮便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英雄?枭雄?奸雄?
剑在手,问天下谁敢称雄!
…………
袁绍欲哭无泪:“这竖子哪是打酱油的,分明是打江山的嘛。”混在东汉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东汉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