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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东汉末全文阅读

作者:庄不周     混在东汉末txt下载     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2章 暗流

    天子摆弄着刘修的那封急书,忍不住的想笑,如果不是坐在对面的司徒杨赐曾经做过他的老师,他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匈奴人接连死了两个大巫师?天子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事绝对不是刘修说的那么简单,刘修很可能在里面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也许是他看不惯匈奴人,也许是他真的想分裂匈奴人,这都说不清,但是要想让天子相信刘修和这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绝对不肯相信。

    “诸卿怎么看?”天子指了指案上的书札,干咳了一声,把涌到嘴边的笑意强忍了回去。

    “陛下,臣以为这件事关系重大,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杨赐正sè说道,他的眉头紧皱着,一点轻松或喜悦的感觉也没有,反而觉得忧心冲冲。“陛下,匈奴人现在还拥戴这个单于,所以只要单于听命于朝廷,他们在并州还能安份守已,如果他们各自为政……”

    杨赐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再说下去了。

    “如果他们各自为政,则并州必乱,以目前并州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平乱。”太尉张奂接着说道:“更重要的是,如果匈奴人乱了,我们自顾不暇,更无兵可用,鲜卑人就会趁虚而入,到了那时候,只怕整个并州都受遭殃。”

    天子细眉一颤,也不再笑了。他轻轻的敲击着案面,沉思了好一会儿:“那又当如何?”

    “因势利导,以稳定为主。”杨赐不假思索的说道:“目前的大敌是鲜卑人,不是匈奴人。等把鲜卑人的威胁解决之后,匈奴人自然不在话下。”

    张奂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杨赐的意见,目前匈奴人乱不得。天子有些丧气,目光在杨赐和张奂的脸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张角的脸上。张角很平静,只是在天子看他的时候,他眨了一下眼睛。

    “反正匈奴人还有几天才能到,容朕再想想。”天子一挥手,示意今天到此为止。杨赐和张奂交换了个眼神,无声的叹了口气,起身行礼离开。他们从天子的口气中听得出来,天子对他们的回答不满意,他接下来要听张角的意见,而且张角的意见肯定和他们不一样,天子只是不希望他们争吵,所以先让他们退下。

    张角是朝廷里的一个异类,如果不尽快的清除掉,只怕是个祸根。杨赐一边走一边想道。不能说张角是个坏人,他也一心为百姓着想,一心想致太平,只是他做事太偏jī,恨不得一下子解决所有的问题。杨赐接任司徒之后,耽精竭虑,可是张角显然对他的努力并不满意,有几次当着天子的面质问他,你接任司徒之后,能比宋丰好多少,能增加多少赋税。

    杨赐对这个问题最恼火,却又最无可奈何。因为袁隗是因为没有政绩被天子免掉的,宋丰是因为没有政绩被迫自辞的,有了这两个先例,他如果做不出成绩来,他将成为第三个因为政绩不佳而被免掉的司徒。

    以前的司徒也经常换人,但大多是官场斗争或者灾异,大家都知道这不是谁有能力还是没能力的问题,被免了也不丢人。现在不同了,被免职就等于是无能,不仅以后做司徒的可能微乎其乎,做其他类似官职的可能也非常小,甚至有一种趋势,司徒是文官的最高峰,但也很可能是最后一个有实权的官职,再往上——如果司徒做得还不错的话——就是太傅之类的荣誉职务了。以前太尉有缺,司徒顺势替补,现在天子要求做太尉的有军事背景,不希望一个文官做太尉,太尉这个三公之首基本上就和文人无缘了。

    这些都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大家都察觉到了其中的意味,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杨赐不想这个司徒成为最后的终点,更不想成为一个失败的终点,但是他也发现,要想把司徒之位做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财赋从哪儿来?想增加户口,安置流民,哪来的土地?数不清的世家豪强,就象一群大大小小的寄生虫,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吞噬着大汉的财富,根本没有人在乎大汉这座大厦将因此倾覆。

    他可以做到自己不贪,但是他无法做到让其他人都和他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直接的问题,天子第一次取士取了三百人,最后被宋丰消化在三公府和九卿寺了,今天天子取了五百人,这些人如何安排,也成了让杨赐寢食难安的问题。

    总的来说,杨赐这个司徒做得步履维艰,张角的很多指责看起来都对,问题是指责容易,找出解决办法却难,与他的指责相比,他的解决办法就显得非常幼稚。

    张角建议天子度田。

    度田?这个建议一提出来就遭到了满朝文武的一致反对,不排除其中有担心自己利益受损的,但是也有真的担心因此jī起大乱的,杨赐和张奂就是其中的代表。北军中候卢植听说之后,和张角吵了一架,司徒府掾孔融干脆找上门去,把张角一顿臭骂。

    张角不改初衷,他坚持认为,现在大汉最大的问题就是贫富不均,只有均贫富,才能天下大平。只有把那些田连阡陌的豪强杀掉,耕者有其田,流民问题才能解决,财赋才能有所增加。

    杨赐心急如焚,他几次和卢植谈论的时候都大骂刘修,就是他引张角入洛阳论道,这才惹出这么多事。张角就是个乱根,以后他迟早要惹出祸事来。

    让杨赐更担心的是,天子对张角越来越信任,哪怕是满朝文武都在痛骂张角,依然不能改变天子对张角的好感,反而让天子觉得张角才是个忠臣。

    “然明,北疆不能乱。”在宫门口,杨赐仰着脸,看着暖洋洋的阳光,突然说了一句。

    “杨公,北疆不会乱。”张奂叹了一口气:“我担心的不是北疆,而是洛阳。”

    杨赐转过头看着他。

    “这件事是不是刘修惹出来的暂且不论,就算是吧,他的建议也不错。借着大巫师的死,逐渐的干预匈奴人的事务,尽可能把匈奴人的内患消弥于无形,这个方向一点也不错。关键在于分寸怎么掌握,干预到什么程度,如果太急,逼反了匈奴人固然不妥,但是放过这个机会,坐视匈奴人坐大,也是坐失良机。”

    张奂摇摇头:“杨公,我在北疆多年,承méng天子鸿恩,诸公谬赞,让我做了太尉。可是说真的,我自觉有愧啊。”

    杨赐沉思片刻,也叹了口气,他知道张奂在北疆虽然威名赫赫,其实也是受了很多委屈的。他重提另一个话题:“刚才你说……北疆不会乱?”

    “嗯,至少暂时不会。”张奂很有信心的点点头:“段纪明坐镇太原,太原以南可保无恙,北面怎么折腾,能折腾到什么地步,那就要看他的几个弟子的本事了。”

    杨赐眼睛一翻:“段纪明一人能当百万兵又如何,如果没有粮赋,他能怎么办?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打赢了,是你们的功劳,打输了,就是我的责任?”

    张奂连忙摆手,凑到杨赐身边说道:“杨公,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并州那摊子事……就扔给段纪明师生吧,你不要管,我也不要管。”

    “你这什么话?”杨赐气极而笑:“难道让他们割据一方,自立为王?”

    “他有本事割据一方,就是成功。”张奂嘿嘿一笑,又接着说道:“再说了,你觉得陛下会给他割据的机会吗?你认为是段颎还是刘修有割据一方的可能?”

    杨赐撇了撇嘴,瞪了张奂一眼,拂袖而去。张奂有些无趣的mō了mō鼻子,张昶走了过来,不满的看着杨赐的背影:“哼,得意什么,看他这个司徒能做几年。”

    “闭嘴!”张奂沉下脸喝了一声,张昶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巴。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这些儒生这么忍气吞声,身为三公之首的太尉,还比杨赐年长几岁,却要对杨赐一口一个杨公,偏偏杨赐还不怎么领情。

    ……

    天子背着手,缓缓而行,隆冬腊月,花园里基本上没什么花,只有腊梅开得正盛,平常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鹅黄花瓣像一颗颗黄sè的小球缀在苍黑sè的枝条上,幽香阵阵,沁人心脾。

    “你怎么看?”

    “陛下,臣以为应该抓住机会,分裂匈奴人。”张角紧跟在后面,轻声说道:“匈奴人信巫重巫,大巫师的死对他们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打击,如果能控制大巫师的废立,那可比单于的废立更加有效。如果能把匈奴人掌握在手心里,甚至把他们变成编户齐民,不仅以后每年不用花那么多钱赏赐,并州也一下子增加了近百万人口,平添无数财赋啊。”

    “怎么控制?”天子伸手拉过一枝梅,凑在鼻端闻了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张角沉默了好一会,天子有些奇怪,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陛下,不知道陛下知道不知道,刘修手中有一件神物。”

    “神物?”天子转了转眼珠:“你是说那把匕首?我知道,很锋利,但是要说是神物,恐怕也不至于吧。”

    “不是匕首。”张角很严肃的说道:“是一枚指环,能请神的指环。”

    “请神?”天子的脸sè突然沉了下来:“他从来没和我说过。”

    “陛下不妨问问我师妹,她曾经见识过那枚指环。”张角接着说道:“那枚指环原本是臣传道时所用,后来落入刘修手中,而唐英子就是那枚指环的主人,她曾经是太平道的圣女。”

    “有这事?”天子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是,后来圣女带着指环失踪了,等臣知道的时候,刘修已经成了指环的主人。”

    “你没去要回来?”天子歪了歪嘴角,尽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一些,只是眼中挥之不去的愤怒暴lù了他的心思。

    “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张角见天子脸sè不善,连忙劝慰道:“陛下,神物都是认主的,不得其人,不传其道。刘修是陛下的臣子,他成为指环的主人,也是陛下的福气啊。”

    “是吗。”天子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重新向前走去。他又失望又生气,他在宫里建了祠堂,祭礼老子、浮屠,也很虔诚的拜祭,可是却没有得到什么神的恩赐,刘修有神物,也明知他对神明的渴望,却从来没有提及过。

    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不告诉朕,他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朕?

    “是啊,刘修从中学到了墨子五行术,武艺大进。”

    “墨子五行术?武艺?”天子诧异的转过头:“除了武艺,还有什么?”

    “还有道术,不过,他不信。”

    “不信?”天子好奇心大起。

    “是的。指环中有很多高深莫测的道术,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神物,但是他偏偏不信,除了从中学到墨子五行术之外,他对那些道术一概不当回事。”张角很无奈的说道:“他不仅不信,还说我们是走了歪门邪道,拿一些江湖术士的幻术当宝贝。”

    天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张角和卢氏都在他面前表演过道术,说实在的,他也觉得那些杂耍俳优表演的幻术差不多。宫苑里就养着这些人,有的还是从遥远的大秦来的,他们会表演诸如吞剑、弄丸、吐火之类的把戏,和张角他们表演的的确差不多。

    “墨子五行术又是什么?”

    “是一种手搏之术。”

    “你会吗?”

    张角摇了摇头:“臣学过,但是觉得不合适臣,后来就放弃了。”

    “不适合?”

    “是的,臣练了大概有半年时间,发现身体越练越弱,后来就放弃了。”张角苦笑道:“虽说道不远人,而是也不能强求,当顺其自然。墨子五行术并不是适合所有人练习的。”

    天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了片刻,突然问道:“那你说,你传授的房中要术是不是也不太适合我?”

    张角迟疑了一下。他传过房中术给天子,还特地送了几个修炼过房中术的女弟子进宫,但据得到了回报说,天子虽然很喜欢那几个女弟子,房中术的修炼却并不如意,天子的身体反倒有些亏损的迹像。这一点张角从天子的脸sè也能看得出来。

    “陛下,修道当循序渐进,保精节yù。”

    天子尴尬的mō了mō鼻子,没有再说下去。他继续向前走去,“你看匈奴人的事怎么处理好?”

    “陛下,我师妹精通道术,又是个女子,何不让她去一趟,先了解一下匈奴人的大巫师究竟修炼的是什么道术?”

    “嗯,这倒也是个办法。”天子点点头,想了想,又说:“同时也看看刘修究竟能不能打仗,这都几个月了,一点好消息也没有。对了,你能不能用道术诅咒一下鲜卑人?”

    张角yù言又止,心道就凭刘修那点兵,要想在鲜卑人的头上占点便宜,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能全身而返就是大幸了,还想打胜仗?除非他谎报军功。不过他也知道,天子现在天天盼着刘修能打几个胜仗,证明一下天子让他去并州是英明的决定,而不是一时xìng起的胡闹。

    至于道术,如果能咒死人,那他早就把那些该死的全咒死了,哪里需要等天子提醒。

    ……

    杨赐怏怏不乐的回到了府中,一进门就得知袁逢来了,说是来看女儿和外孙的。他愣了一下,知道这些都是幌子,十有**又是和朝政有关。袁逢现在只是个虎贲中郎将,说起来也是二千石,但基本没什么机会参加朝议。

    “杨公。”听到杨赐回府消息的袁逢从里面走了出来,老远的就打招呼,脸上堆着灿烂的笑容。杨赐有些不习惯,摆摆手:“自家亲戚,不用这么客气。上堂坐吧。”他听到房里有小孩的哭声,中间还杂夹着一个男子的笑声,不免有些奇怪:“公路来了?”

    “是啊,他在家闲得没事,就来看看姊姊和外甥,如果杨公有空,也好向杨公请益请益啊。”

    “他也想去北疆?”杨赐故意说道。

    “他那点本事去什么北疆啊。”袁逢连忙说道:“他去年参加了考试,成绩不佳,今年下了功夫,考得还算过得去,只是不知道今年这些人什么时候能授职啊?”

    杨赐暗自叹了一口气,再一次骂了刘修一句多事,敷衍道:“正在想办法。”

    袁逢体贴的点点头:“我也知道,你这个司徒做得辛苦。三公之中,要说舒服的,还是唐珍那个司空,你那些个辛苦全成全了他。”

    杨赐没吭声,拿起杯子喝酒遮脸。他看不起唐珍,但是他知道唐珍的背后是张让和赵忠,在唐珍没有明显的过失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袁逢来挑拨他,实在没什么意思。

    “杨公,有北疆的消息吗?”袁逢不动声sè的换了个话题,“陈太丘来问了几次,我可是什么也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暂时还没有。”

    “那刘修在干什么?长水营有没有和鲜卑人接战?”

    “如果有接战,袁绍会没有消息传回来?”杨赐忍不住了,没好气的说道:“北疆的情况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长水营是新练的兵,别看演武的时候还像回事,真正上了战场,谁知道会打成什么样。你应该庆幸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袁逢有些窘,正如杨赐所说,没有消息传回来,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好消息,因为长水营能打胜仗的机会实在太小了,一旦接战,战败的可能xìng非常大,刀剑不长眼,万一袁绍有什么闪失,那袁家的损失可就大了。

    “其实……我们也是担心北疆的战事。”袁逢讪讪的说道:“刘修虽然聪明,却是太年轻了,应该让他先到边疆适应一段时间,从军候什么的做起,这一下子就做了长水校尉,担子着实有些太重了,怕是他承受不住啊。”

    杨赐忧心冲冲,年轻的天子,年轻的权臣,这些人都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管理这么大的国家有那么容易吗?连他这样熟读诗书,为政多年的人都觉得紧张,偏偏他们觉得这事简单得很。特别是那个张角,动不动就说什么“治大国如烹小鲜”,他懂什么,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吗?

    “你耐心的等着吧。”杨赐心情非常不好,没有心思再和袁逢说下去了。他盯着袁逢说道:“你给本初装备了五十名亲卫,可是你想过没有,五十名亲卫也许能保住本初的xìng命,却未必能影响一场战事。你要是真想本初立功凯旋,是不是应该多筹集一些粮食送到北疆去?”

    “这……这可不是我袁家一家的事啊。”袁逢尴尬的说道:“杨公,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长水营是朝廷的长水营,总不能因为本初是长水营的司马,就由我袁家来供养长水营吧。”

    杨赐见袁逢胡搅蛮缠,故意歪解他的意思,心情大坏,再也没耐心和他说下去,摆了摆手,告了个罪,起身走了。袁逢被他晾在堂上,也非常不高兴。一想到刘修如果吃了败仗,朝廷的格局就可能有大的变动,他就是期盼不已,只是想到袁绍时,他不免又有些担心。

    袁逢离开杨府,没有回自已的家,直接去了袁隗的府第。上了堂之后,见堂上除了袁隗和陈寔之外,还有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和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不免有些诧异。袁隗见了,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颍川荀氏八龙之一的荀爽荀慈明,这位是他的从孙荀攸荀公达,刚到洛阳,先到你的府上,闻说你不在,这才到我这儿来小坐。”

    袁逢一听,连忙上前行礼:“原来是神君后人,无双慈明啊,久仰久仰。”

    荀爽浅笑着还了礼。袁逢入座后,说了些客套话,才问起了荀爽的来意。荀爽转过头看看荀攸笑道:“我这从孙是个好兵之人,听何伯求说北疆有战事,颇为心动,特来府上打听打听。”

    袁逢灵机一动,看了一眼袁隗,袁隗不动声sè的点了点头,袁逢笑道:“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既然心动,何不化诸行动,到北疆游历一番?太丘公的儿子陈季方也在北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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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喜相逢

    光禄城位于五原塞西北,杨树湖东北,得名于建城者汉武帝朝的光禄勋徐自为。那时匈奴人已经被赶到大漠以北,为了加强对五原、朔方的控制,汉人在塞外建立了几十个亭障,绵延千里,直到浚稽山下。光禄城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座,设施也最全,故称为城,作为塞外亭障的管理机构,和匈奴人的交往也大多在此城进行。

    后来中原兵火四起,朝廷无力北顾,光禄城以及那些亭障就渐渐的荒废了,匈奴人卷土重来,他们对这些亭障恨之入骨,报复xìng的拆掉了不少,光禄城也在其中,如今无人居住,杂草丛生,成了野狼、野狐的家园,冬天暴风雪来临的时候,呼啸的北风吹过城垛,犹如百年前的冤hún在叫。

    如今这里是红日部落的牧场,鲜卑人住惯了帐篷,不喜欢呆在城里,所以他们也没有心思对光禄城进行修复,至于过路的商人,他们偶尔在里面住一下,第二天就要起程赶往远方,当然也不会有心情和财力去整理。

    光禄城孤独的在这里立了两百年,经常光顾的还是只有野狼、野狐,偶尔还有几个路人。

    一个鲜卑斥候纵马而来,他在雪原上奔驰了半天,又冷又饿,脸都被风吹僵了,想要进光禄城歇歇脚,光禄城虽然已经没有什么木头可以生火,但是疯长的野草却不少,如果还能再打只狼或者兔子什么的烤一烤,那就再好不过了。

    “吁——”鲜卑斥候在临进城的时候,突然勒住了战马,警惕的目光顺着路上的两行马蹄印伸展到城门内,心有疑虑的看了看城里·迟疑了片刻,掉转马头,猛抽战马。战马吃痛,发力狂奔,比来时奔得还要快上几分。可是骑士还不满足,他拼命的抽打着战马,仿佛城内有巨大的危险。

    破败的城墙上,吕布突然站起身来·手挽雕弓,正要发射。刘修及时的叫了一声:“奉先,抓活的。”

    布手一动,箭头移动了一个眼睛根本觉察不到的距离,撒手松弦。

    长箭破空而出,飞过一百步的距离,准确的射在那骑士的右肩上,从背后射入·从xiōng口透出。骑士惨叫一声,翻身落马,鲜血在雪地上拨洒着,如绽开的红梅,分外jiāo艳。

    “奉先好箭术。”刘鹨若无其事的赞了一句,又调侃道:“你如果那天和我较量箭术·长水校尉也许就是你的了。”

    吕布无声一笑,颇为自得的收起了弓。两个士卒冲了出去,将那个鲜卑斥候和战马一起拖了回来,扔在墙角里。那骑士捂着被洞穿的肩头,嘶声惨叫着,不过当他看到城墙下杂而不乱的上千骑士时,他睁大了眼睛,将恐惧的呼喊全部咽了回去。

    这些人全部穿着暗红sè的战袍,他们是汉军!骑士看着墙角的三具同伴的尸体·萦绕在心头的一切疑huò都烟消云散·同时消散的还有逃生的希望。

    “车队还有多少里?五十里还是三十里?”刘修提着大氅在骑士的面前蹲了下来。骑士眼中lù出混杂了惊恐和诧异的神sè,随即又咬牙切齿的唾了一口那三个同伴的尸体,轻蔑的看着刘修,那意思很明白·我不是那样的懦夫,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

    “他们不比你懦弱。”刘修招了招手,王稚走了过来,“啪啪”两声,左右开弓,打了那鲜卑骑士两个耳光,那骑士只觉得头一晕,脸颊顿时失去了知觉,口中平生一股血腥味,他唾了一口,却发现吐出来的不仅有血水,还有无数的牙。

    “唔唔唔······”骑士惊骇莫名,随即又倔强的瞪着王稚,含糊不清的骂了几句。

    “大人,他说打他也没用,他肯定不会说的。”楼麓翻译避。

    “你告诉他,打掉他的牙,不是为了威胁他,是怕他咬舌自尽。”刘修浅浅的笑着,手里玩着一个雪球。王稚撕开那骑士的衣襟,右手拈出一根银针,闪电般的刺入骑士的肩窝。

    “十息。”成廉伸出手掌翻了翻,“五十钱。”

    魏续翻了个白眼,有些迟疑。站在一旁的徐晃忽然说道:“你可以再加一百钱,就能把输掉的全赢回来了。”

    魏续转过头看看他,“当真?”

    徐晃笑笑:“你再不加,就没机会了。我赌这家伙撑不过七息。”

    魏续诧异的打量了那骑士一眼,连忙说道:“我跟,再加五十钱。”

    “你输疯了?”成廉展颜而笑。话音未落,却见那骑士瞪圆了眼睛,疯狂撕扯起身上的衣服,用力的挠着xiōng口的皮肤。

    “我再加二百钱!”魏续狂喜,大声叫道。

    “去你老母,说好一百就一百。”成廉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徐晃。徐晃淡淡一笑,扭过了头。

    魏续倒在雪地上,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叹息道:“唉,老子眼拙,没有听公明的,要不然今天让你这死坯输一次。”

    “你天生就是输钱的命,有贵人相助都抓不住机会。”成廉哈哈一笑,掏出一把钱,数了五十个,将其余的扔在魏续的身上,得意的揣回怀中:“老子尽赚五十个。

    “呸!”魏续郁闷的把钱一个个的捡起来,小心的放回腰间。

    就是他们打闹的时候,那骑士吃不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痒,一五十的把车队的情况全招了。他看着王稚拔出银针,就像看到了鬼hún一般。随着银针的拔出,那让人难以忍受的刺痒也消失了。

    “送上他上路。”刘修站起身来,打了个手势,在城墙下休息的将士们看到他的手势,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一边轻声议论着,一边开始整理武器和战马。

    “呛”的一声,吕布长刀出鞘·刀光一闪,准确的割断了骑士的脖子,血还没有喷出来,刀已经还鞘。

    “公明,你领着斥候屯,带副马和辎重先起程。”刘修站起身来,向大红马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剩下的人·奉先带成廉那曲,我带魏越那曲,左右夹击,以最快的速度击溃他们,然后立即撤退。”

    布、徐晃大声应道。

    时间不长,骑士们全部上马,徐晃带着斥候屯,引着二百多匹驮着辎重的副马向前急驰。刘修和吕布带着一千多骑士向东迎了过去·很快在城外分成两队。他全部披着白sè的大氅,连马都披着白sè的马衣,很快消失′的雪原之中。

    二十里外,一只车队正在急速行驶,三百身穿精甲的骑士分在左右,警惕的看着四周·中间是是一辆装饰精美的大车,大车被厚厚的毡幕盖住,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不过从旁边强壮的武士脸上的紧张神sè和服shì女奴身上华美的服饰可以看得出来,车中的人绝不是一般人。

    千夫长诘汾驱马走到大车旁,扶着车厢,大声说道:“夫人,前面快到光禄城了,等到了那里·我们休息一下·生个火,吃点热食,等大人派来接应的人。”

    车里应了一声,诘汾催动战马·一边奔驰一边大声叫道:“大家加把劲,到了光禄城喝酒吃肉,我们就到家了。”

    “哦——”骑士们听了这话立刻开心起来,一个个精神百倍的加快了速度。在雪原上走了大半个月,他们早就疲乏不堪,热腾腾的酒肉对他们的yòuhuò非常大。

    “大人······”一个百夫长叫住了从身边奔驰过去的诘汾,指着远处的地平线说道:“我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诘汾举目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过他相信这个百夫长的眼力,这个百夫长箭术不错,眼力也很敏锐,看东西远比一般人清晰。

    “说不上来,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百夫长摇摇头,忧sè不“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吗?”

    “大多数都回来了,只是往光禄城方向有几个还没回来。”百夫长有些焦躁的扯下头上的毡帽,lù出光秃秃的脑袋。

    诘汾粗重的眉毛抖了一下,也有些担忧起来,他看着正在加速前进的车队,又看看那三百精神抖擞的骑士,又笑了:“不会是草原上的马贼看中了我们的车队吧,那他们可找错对象了。”

    百夫长也笑了,三百从弹汗山王庭出来的精骑,足以应付草原上两倍于已的骑兵,如果是对付马贼,哪怕对方来一千人也没关系,更何况这一带还没听说有一千人的马贼。他们走了一路,从来没有遇到马贼的sāo扰便是明证,就算是胆子再大的马贼看到这三百精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诘汾开了个玩笑,心情轻松了一些,刚要拨马向回走,胯下的战马却有些不安的摇头摆尾,诘汾踢了它两tuǐ,不仅没能安抚住它,反而越发的焦躁,连连打着喷鼻,马蹄将雪泥踢得到处都是。

    诘汾挥起马鞭,正要斥骂,忽然见百夫长满脸的惊愕,他一惊,顺着百夫长的目光向前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他也觉得有一些异样,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听到百夫长的惊呼,他才发觉远处的雪原似乎有些不对劲。

    雪原在扭动。

    诘汾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雪原怎么可能在动,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在马背上tǐng直了身子想细看看,可是没等他站直看清,他先听到了隐约可闻的马蹄声。

    而且是成百上千的战马奔跑的马蹄声。

    诘汾浑身冰冷,有些喘不上气来,不过多年的征战还是让他很快反应过来,他拔刀出鞘,纵马夺驰:“敌袭!敌袭!”

    三百骑士训练有素,一听到诘汾的呼喊,立刻开始行动,一部分人将大车围成一圈,最豪华的那辆大车被围在中间,二十多个骑士驱动战马,护在车前,两个百夫长举刀长呼,带着手下的骑兵分别向两侧迎了大车车帘一掀,一个穿着火红狐裘的年轻女子钻了出来,飞身跳上一匹系在车旁的白马上·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咬着有些发白的嘴chún。一个中年鲜卑汉子一手紧握雕弓,一手紧紧的勒着马缰,控制着胯下的战马靠了过来,鹰隼一般的目光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击鼓!”刘修从马鞍上摘下大戟,凌空一指,雪红的戟缨如同一团火,在空中跳跃·狂舞。他松开了紧紧捏在手心里的大氅角,大氅被风鼓起,lù出他身上的红sè战袍、黑sè战甲。

    紧跟在他身后的传令兵用力击响了小鼓,急促的鼓声迅速传遍了整个队伍,所有的战士都松开了白sè大氅的边角,lù出了藏在里面的红sè战袍。

    一刹那间,一片火苗迅速在雪原上铺展开来,化作一团野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车队席卷而去。

    鲜卑人大吃一惊。

    刘修在马背上站起身来,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骑士,运足丹田之气,蓦然大喝:“跟着我,冲锋——”

    亲卫营将士齐声应和,他们一边大喝·一边举起了手中的铁戟,如同突然冒出了一片戟林,每一根铁戟上都有一团火苗在跳跃。

    魏越看得心头一热,试了试脚下的马镫,也跟着tǐng直了身子,厉声大喝:“冲锋!”

    五百多骑士齐唰唰的亮出了战刀,吼声如雷。

    “冲锋——”

    八百余骑,如肆无忌惮的野火,呼啸而去。

    刘修看着越来越近的鲜卑人·松开了马缰·双手端平了铁戟,死死的盯着那个鲜卑百夫长。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一只利箭“嗖”的一声离弦而去,飞跃百步的距离,准备的命中那个惊愕的百夫长。

    “哈哈。”楼麓大笑着收起了弓,双手端起了铁戟。

    百夫长紧紧的握着箭杆,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去,他看着奔腾而来的火,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刘修从他身边一掠而过,锋利的戟援轻易的割下了他的首级。

    楼麓和许一左一右,蜂拥而上。他们强大的杀伤力让魏续等人目瞪口呆,马贼们举着刀,兴奋的冲了过来,却发现刘修和他的亲卫营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多少敌人,眼前只有几个失hún落魄的鲜卑人,更多的是无主的战马。

    在另一侧,吕布和成廉并肩而驰,势如破竹的吃掉了迎上去的一百骑士,涌到车阵前,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矛,将一个大声喝叫的鲜卑人挑在矛端,单臂用力举了起来,用力一抖,那骑士手舞足蹈的惨叫着,狠狠的撞在大车上,大车内外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女人?”吕布眼睛一亮,扫了大车旁的狐裘少女一眼,手中长矛却丝毫不慢,顺手拨开一口战刀,将战刀的主人挑下马去,接着又冲下一个。

    鲜卑骑士虽然人数少,却不肯放弃,他们吼叫着,驱动战马,绕着车阵转着圈,求救的号角声呜呜作响,他们奋力砍杀,试图将吕布等人拦住。狐裘女子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紧紧的守住车门,中年汉子拉弓搭箭,弦声一响,必有一个汉军骑士落马。

    吕布大怒,提弓在手,连射三箭,箭箭射向那汉子的面门。那汉子不敢怠慢,一边躲闪吕布的箭,一边还射,两人你来我往,倾刻间射出十来只箭,都没能伤着对方。

    吕布火了,“嗷”的一声怒吼,驱动花斑马狂奔而去,他一口气射出三支连珠箭,趁着那汉子射避的时候,单手持矛,狠狠的刺向那汉子。那汉子被他连珠箭射得狼狈,好容易射过两箭,却被第三箭射中手臂,还没来得及叫,吕布的长矛已经到了眼前。

    “姑娘快避!”汉子大叫一声,抡起手中的角弓砸向吕布的长矛。

    弓矛相交,“嗡”的一声巨响,弓断矛折。

    “来得好。”吕布大叫一声,反手一矛柄砸在那汉子的背上,紧跟着人从马背上飞起,拔出战刀,拨开两柄刺来的长矛,一脚踹开大车的车厢,人已经撞进了车厢。

    “保护夫人!”诘汾大惊失sè,一边狂吼着,一边转身向大车冲去,只听得大车里尖叫连连,时间不长·吕布一手持刀,一手挟着一个华服少fù从里面走了出来,血淋淋的战刀横在那fù人的脖子旁,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要不然老子宰了这婆娘。”

    诘汾面如死灰,还没等他做出决定,成廉拍马杀掉,一刀砍掉了他的人头。他凌空抓住人头·纵马飞奔:“降者免死!”

    鲜卑人再也撑不住了,一个接一个的扔下了手中的武器。不过也没几个人了,在刘修、吕布的夹击下,三百鲜卑人现在只剩下了三十多个,而且大部分带伤。

    刘修垂下了铁戟,看着像抓小鸡一样抓着那女人的吕布,哈哈大笑:“奉先,还是被你抢先了·要论打劫,还是你技高一筹。”

    “哈哈哈······”吕布开怀大笑,松开了那女人,轻佻的mō了一下她的脸:“大人,这女人是我的了。”

    刘修点了点头:“这还用说?”他挥了挥手:“大家快点动手,一刻钟时间·然后撤退!”

    “哦——”马贼们欢呼一声,一涌而上。

    成廉一眼就看中了那狐裘少女,刘修的话刚说完,他就冲了过去,不料那女子突然抖手一剑,又快又狠,直刺他的面门。成廉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她的剑是摆设呢,没想到她出手这么狠辣·身子一扭·打了个滚,长剑在他脸上割开一条血缝。好在那女子没有追杀他,反而冲着刘修冲了过去。

    李逸风人如其名,象一阵风似的掠了过去·举剑相迎,两人长剑相交,转眼间丁丁当当的互刺了十几剑,李逸风一剑劈在那女子的剑身上,反手直刺她的咽喉。

    “逸风住手。”刘修叫了一声。

    李逸风霍然收手,长剑在那女子脖子前一寸嘎然而止。他甩了个剑花,将长剑负于身后,施施然的回到队中。

    刘修翻身下马,从地上捡起长剑,走到那那狐裘女子面前,歪着头打量了她片刻,lù齿而笑:“风雪姑娘,你瘦了。”

    风雪看着刘修脸上的笑容,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放声痛哭。刘修摇了摇头,伸手扶住她快要倒下去的身子,冲着痛得呲牙咧嘴的铁狼笑道:“铁狼,今天算是遇到对手了吧?”

    铁狼寒着脸,一声不吭,只是用复杂的眼神扫了吕布一眼。他是有名的射雕手,在草原上也称雄一方,可是没曾想在汉人中也有这样的箭手。

    成廉愣住了,凑到许面前轻声问道:“这······这女人是谁啊?”

    许摇摇头,他也不认识。楼麓接过话头:“这女人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风裂大人的女儿风雪,曾经是槐纵的未婚妻,在鸣鸡山被大人生擒的。”

    “是吗?”李逸风也有些诧异,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这蛮女剑术不错,居然能接下我十三剑,配得上我家大人。”

    “他是大人的俘虏,不是大人的女人。”楼麓反驳道。

    “你真是猪脑壳,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李逸风反chún相讥:“两人一见面,一个高兴得晕过去了,一个乐得跟脸上开了花似的,要说没jiān情,谁信?”

    成廉哀叹一声,mō着脸上的伤:“老子这伤是白受了,找谁诉苦去啊。”

    众人大笑。

    刘修让马贼们抢劫了一刻钟,然后带走了两百多匹战马和三十多个没受伤的俘虏,包括那个华服少fù,迅速的消失在雪原之上。

    风雪在摇晃的马背上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动了一下身子,从狐裘的衣襟中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缓了一会儿神,这才发现自己是被刘修搂在怀中,同乘一马。她身子一紧,下意识的去mō自己的剑,想要翻身坐起,刺刘修一剑,想了想,又放弃了。

    我是他的俘虏,她对自己说,应该守俘虏的本份,就算要向他挑战,也应该光明正大的,而不是偷袭。

    “醒了?”刘修的声音并不响亮,掩在战马的喘气声中和杂乱的马蹄声中,只有风雪能听得到。

    雪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刘修能不能听到。

    “能自已骑马吗?”

    风雪眉毛一竖,脸sè顿时冷了下来,她用力推开刘修,翻身坐起,四周看了一眼,见自己的白马就在刘修身边,纵身跳了上去,扭过脸,看也不看刘修一眼,眼泪却忍不住流了出来。

    刘修嘻嘻一笑,凑过来说道:“我这么老远的跑过来救你,又抱了你一路,胳膊都酸了,你连个谢字都没有?”

    “你是来救我的?”风雪非常诧异。

    “我们,是来抢和连的女人。”刘修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来救你的。”

    风雪破涕而笑:“都是大官儿了,还是不正经。”!。

第244章 引狼入室

    又惊又喜,乐得合不拢嘴,昨天吕布一下子领走了一千多人装备的不快一扫而空。

    “成军侯,你们……你们这是劫着谁了,这么多好东西?”

    “没什么。”成廉脸上的粉刺都在发亮,嘴上却非常低调:“我们运气不错,正好劫住了一个贵夫人的车队。嘿嘿,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些来不及拿,一把火给烧了。啧啧,那大车真是漂亮啊,可惜……”

    曹洪听得入神,羡慕不已。成廉前天做司马,昨天领装备出去打劫,不过十几个时辰就回来了,居然劫了一个贵夫人的车队,东西虽然不多,却全是值钱的好货sè。最让曹洪满意的是那两百多匹战马,个个骠肥体壮,一等一的好马。

    刘修吩咐过了,这次打劫的战利品,三分之二归出战的将士,三分之一作为抽头,统一调度。马贼们都有收获,一个个笑得呲牙咧嘴,又有些不好意思,都觉得这次仗打得太轻松,而赏赐却太多了。特别是跟着刘修的魏越那曲,刘修和他的亲卫营冲过去之后,剩下的敌人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绝大多数人只是举着刀跟着跑了一阵就结束了,却一样拿到了赏赐,不免有些脸红。

    他们现在都相信了成廉那句话,这个幽州儿不错,跟着他打仗——如果这次也算是打仗的话——肯定很过瘾。别的不说,这运气就好得让人眼红,随便打个劫,就能捞到这么大的好处。

    这是个好兆头。

    可是袁绍他们不这么认为,在得知刘修出去一天的成绩就是做了这件事之后,他们在震惊之余,都表示了不同程度的反对。不错,他们是应该主动出击,可是把和连的夫人劫了,那就不是主动出击的问题了,和连肯定会带着红日部落的大军杀进塞来,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他们都要面对和连的报复,主动又成了被动。

    红日部落有三万余骑,就算兵分三路,还是足以把新练的长水营打得溃不成军。

    另外还有一件事,刘修抛下他们,只带着新征募的马贼去打劫,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刘修不动声sè的看着他们,悠闲自得的转着手中的酒杯,直到他们说完了,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低估了和连的实力。我告诉你们吧,狂沙部落的大帅日律推演,就是红日部落大帅落置犍落罗的内弟,也就是我们刚抢来的那个女人的舅舅,因此你们还应该再加上狂沙部落的两万多骑。”

    “啪哒”一声,陈谌手里的酒掉地地上,酒水撒了一身。

    袁绍三人面面相觑,只有吕布不以为然,和连的夫人阿黛拉已经被他睡了,现在就是还给和连,估计和连也不会饶恕他。再说了,他也不在乎和连有几万人马,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反正和连抓不住他。对袁绍等人的震惊,他表示很鄙视。

    韩遂锁着眉头不吭声,他不理解刘修这是在干什么,对刘修一声不吭,带着新招来的一千多马贼出去行动也不赞成,但是他不愿意当着袁绍的面质问刘修。

    王允沉下了脸,语气非常强硬:“大人如此做,想必是早有计划,否则也不能一击而中。敢问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是固守城池,还是与鲜卑人野战?”

    刘修笑了,示意张飞和郝昭挂起地图,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停在王允面前:“子师,我们和鲜卑人作战,最大的问题在哪儿?”

    “在辎重。”王允不假思索的说道:“长途出塞,辎重难以长久,一旦粮食耗尽,就只能无功而返。”

    修又走到袁绍面前“本初,你认为呢?”

    袁绍mō着颌下的短须,略作思索:“我觉得是无法抓住敌踪。如果鲜卑人远遁避战,我们很难找到他们决战。”

    “很好。”刘修又走到韩遂面前:“文约,鲜卑人攻城的本事如何?”

    韩遂不屑的一笑:“他们哪会攻什么城啊。”

    刘修一摊手:“既然如此,我们把鲜卑人引到塞内来打,有什么不好?五原只有两万多人,现在又基本都在城里,鲜卑人又没那本事攻城,他们安全得很。反正现在冰天雪地的也种不了地,在城里呆着,外面有没有鲜卑人,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区别?难道鲜卑人会在这里定居?”

    王允的脸sè缓和了一些,沉吟不语。

    “子师,王泽守得住雁门关吗?”

    王允点点头:“肯定不成问题。”

    “既然鲜卑人无法突破雁门,而我们在雁门以北的几万百姓呆在城里又没什么危险,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我们怎么办?”袁绍沉声问道。

    “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不需要太多的担心辎重的问题。”刘修指了指朔方城和五原城,又指了指西部的临戎城:“三城之间相距不到二百里,这就是我们的作战半径,我们随时可以进城暂避,补充给养,而鲜卑人却要从草原上千里迢迢的运来,你们不觉得这样要比我们千里迢迢的赶到草原上去更好一些?”

    袁绍等人恍然大悟,他们这时明白了,这才是刘修所说的化被动为主动。

    “大人,和连一定会来吗?”王允有些jī动起来。

    “他一定会来。”刘修肯定的说道:“他要想证明自己是合适的鲜卑大王,他就必须要抓住我,至少要打一个大胜仗。”他歪了歪嘴笑了一声:“我给他送了这么好的一个借口,他如果还不能鼓动红日部落和狂沙部落,他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王允疑huò的看看刘修,他不明白刘修这些消息从何而来,他知道徐晃带着斥候们在塞外打探消息,但是这些消息显然不是斥候们能打听得到的。

    “子师,你立刻给雁门、定襄和云中送出消息,让他们做好准备,有意守城的尽快入城,有心在野外游击的,立刻向我报道。这一次,我们要让鲜卑人尝尝疲于奔命的滋味。”

    王允笑了,躬身应喏。

    袁绍也笑了“大人,那……匈奴人怎么办?”

    刘修还没有答话,王允和韩遂就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刘修把鲜卑人引到了塞内,汉人全部进城固守,鲜卑人掳掠无所得,自然要去攻击匈奴人。匈奴人虽然入塞百年,再也不是纯粹的游牧民族,但是他们还是不习惯住在城里,大部分人还是住帐篷,过着半农半牧的生活,正是鲜卑人攻击的好对象。

    “尽量拉拢他们。”刘修从容的说道:“最坏的打算是他们再反一次,和鲜卑人沆瀣一气,不过那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他转过头看着王允:“传我的命令,从太原、上党调一部分兵力到雁门,尽可能把鲜卑人挡在恒山以北,如果有可能,不让他们越过长城一步,力保雁门、太原不失。”

    允大声应喏。

    “雁门要成为坚不可摧的门户,不仅把鲜卑人挡在门外,也要把匈奴人挡在门外。”刘修的脸sè变得有些狰狞。“不管他们是配合我们,还是配合鲜卑人,都不准他们踏入雁门一步。王泽能做到吗?”

    王允打了个jī零,连忙说道:“大人,我相信王泽会尽一切力量做到。”

    “还有,雁门不仅要成为鲜卑人无法逾越的雄关,还要成为我们坚强的后盾,从晋阳运十万石米放在雁门,我们随时会到那里补充粮食。除了粮食,我们所需的一切都要能从那里得到。”

    “喏。”

    “景升,六百里加急向陛下请旨,要求凉州的北地郡与我们配合,必要的时候,我们会需要到北地郡暂避。”刘修嘿嘿一笑“写信给皇甫嵩,告诉他鲜卑人也许会拜访他。”

    刘表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怎么把匈奴人绑到我们的战车上。”刘修扫视了一圈:“记住,我们劫了和连女人的事,目前只有我们这几个知道,能多瞒一天就是一天,别吓破了匈奴人的胆,反过来和鲜卑人一起围剿我们。并州的地形,他们可比鲜卑人熟悉多了。”

    袁绍他们都是聪明人,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虽然觉得刘修这么做有些损,可是对匈奴人的嚣张,他们都看在眼里,也希望这次能让匈奴人和鲜卑人撕咬撕咬,最好是两败俱伤。

    “这次要是能把狂沙部落和红日部落打残,并州、凉州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刘修进一步说道:“我们不要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仗要一点一点的打,不要贪图一战就把鲜卑人打残,我们没有那样的实力,长水营还没有强悍到那个地步,所以,我们要充分发挥本土作战的优势,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也不要嫌菲薄,杀一个是一个,如果能做到以战养战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他看了一眼三个司马和一个别驾,掷地有声:“我们有两个任务,一是狠狠的揍鲜卑人一顿,让他们不要太目中无人,二是把长水营锻成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要让鲜卑人——包括匈奴人人——听到我们的名字就心惊肉跳,寢食难安。”

    袁绍等人互相看看,长身而紧,抱拳应喏。

    ……

    当于骨都侯六十多了,身子骨还算健壮,就是肺不太好,一到冬天就咳个不停。他还没有到杨树湖,就听说了右贤王羌渠已经到了的消息。在迟疑了片刻之后,他没有先来见刘修,而是先拜见了羌渠。

    羌渠的实力两倍于他,和羌渠闹翻了,就是汉人也保不住他。

    羌渠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把他迎进大帐,喧寒问暖,然后隐晦的提醒他不要上了汉人的当,汉人现在大不如以前,他们还要依仗匈奴人打仗,根本没有实力,也没有胆量来干涉匈奴人内部的事务。更何况刘修连使匈奴中郎将都不是,他就是到北疆来捞点资本,说不定马上就要回洛阳去做官了。

    当于骨都侯连连点头,表示无条件的支持羌渠,他还对羌渠说,他到杨树湖来,只是礼貌起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驻牧五原,刘修在九原城的时候,他正好不在,没赶得上去拜见,赶过来补一下人情而已,别无他意。

    羌渠不动声sè的应了,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你部落的巫师在哪儿?当于骨都侯的脸sè僵了一下,接着说,他一到冬天就咳得厉害,没有巫师在身边,他不放心。

    羌渠没有再多问。匈奴人的巫师兼有治病的功能,这一点无可非议,但是他只要知道当于骨都侯把巫师带到杨树湖这一点是事实就够了。接连死了两个大巫师,单于派了几个候选人去洛阳,希望汉人能帮他选一个出来,但羌渠觉得汉人在这件事上帮不上尽快,大巫师以后很可能还是要从各部落的巫师里面选。哪个部落的巫师成了大巫师,多少要偏向原来的部落一些,这一点同样毋庸置疑。当于骨都侯说带着巫师只是为了治病方便,他才不信呢。

    当然了,按照匈奴人的规矩,当于骨都侯染指单于之位的可能xìng也小得可以忽略,他充其量只仅限于能把自己信得过的巫师推选为大巫师而已,如果当于骨都侯能够支持他继任单于,他也不反对把这个好处让给当于骨都侯作为奖励。

    听了他隐晦的许诺,当于骨都侯感jī涕零。

    羌渠安心了,再次请刘修赴宴,刘修很客气,说还是我请你吧,我刚刚发了点小财,愿意与右贤王共享。羌渠有些奇怪,心道刘修发了什么财啊,这么开心。他也没多想,特地约了当于骨都侯一起来到刘修的营中赴宴。

    见他们一起出现,刘修的脸sè有些不自然,羌渠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不动声sè的指着那十几个漂亮的鲜卑shì酒女开玩笑的说道,大人这是劫了谁家啊,这么好看的女人可不容易买得到,抢来的吧?

    刘修说惭愧惭愧,我手下不是刚招了一批马贼嘛,这是他们给我的见面礼。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反正这些个女人的确长得不赖,右贤王有没有看中的,如果看中哪个,我送给你。

    右贤王连连谦虚,说大人自己留着吧。我一时粗心,也没注意到大人身边没人shì候,没送几个漂亮女人给大人,已经是罪过了,怎么还能从大人这儿要女人。刘修哈哈一笑,很诚恳的说,我们都是朋友嘛,分什么彼此,说不定以后还要并肩作战呢,到时候分起战利品来,又岂是几个女人能比的。

    羌渠也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刘修吩咐开席,酒席很丰盛,既有从杨树湖里抓上来的新鲜的鱼,又的新宰的牛羊,还有一些刚抢来的食材,都是弹汗山王庭送给红日部落大帅落置犍落罗的好东西,经过刘修从洛阳带来的厨子妙手烹饪后,滋味鲜美得让人咋舌,羌渠和当于骨都侯吃得大呼过瘾,赞不绝口。

    酒到正酣,刘修吩咐那十几个鲜卑shì酒女跳舞助兴,大帐里热气腾腾,shì酒女穿得都很少,她们的舞姿又热情奔放,yòu得几个匈奴人血脉贲张,上下其手是免不了的。在他们眼晕耳热的时候,和连的夫人阿黛拉被打扮成一个舞女叫了进来,一边跳着舞,一边给在座的人斟酒。

    刘修和羌渠说得正热乎,两人凑在一起,开怀大笑,熟络得和一家人似的,阿黛拉端着酒壶给他们斟酒,已经半醉的羌渠见她长得漂亮,忍不住伸手在她xiōng口mō了一下,阿黛拉吓得惊叫一声,差点把手中的酒壶打翻了。

    羌渠哈哈大笑“这女人有意思。”

    “右贤王喜欢?”刘修佯作未见,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我已经把她赏给了吕布,要不然就送给右贤王了。右贤王挑别的吧。”

    一听说给了吕布,羌渠不敢造次,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手,讪讪的笑道:“大人说笑了,我如果喜欢,自已去抢便是了,怎么敢要大人的战利品。”

    “右贤王英明。”刘修挑起手指:“这个女人是不能送给你,不过我还是要送你一份厚礼,以谢右贤王提醒的美意。”

    “谢我?为什么?”羌渠有些不明白。

    “如果不是右贤王提醒我,我怎么会知道鲜卑人快要入侵了呢。”刘修摆了摆手,示意阿黛拉不要老停在眼前,然后和羌渠窃窃sī语了好一顿,又一起开怀大笑。

    阿黛拉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她其实是懂几句汉话的,刘修和羌渠说的话,她隐约能听懂一些,本来见羌渠和刘修这么热情,她已经有些担心,再听了刘修那句话,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被劫的事情。

    和连在红日部落呆了已经有两个月,他费了好大的心思,想说服落置犍落罗出兵侵扰并州,却一直没有如愿,这才派人回弹汗山,要她带上重礼回到红日部落,亲自说服她的父亲。

    槐纵死在刘修的手上,对鲜卑人造成了很大的震动,最大的影响就是檀石槐的继承人。鲜卑人不像匈奴人,他们还没有形成传子的习俗,部落大帅并不是世袭的,而是谁有实力谁当大帅。檀石槐是鲜卑人中不世出的英雄,正是他将鲜卑人统一在一起,建立了强大的部落联盟,他本人也成了第一任鲜卑大王。到了这个位置,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会希望把这份产业传给自己的儿子,槐纵文武双全,又得到了他的精心培养,本来是最好的人选,不管是凭能力还是凭世袭,都不会惹来非议,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槐纵是当之无愧的下一任鲜卑大王。

    可是槐纵死了,事情就出现了重大转机,因为和连没有槐纵那样的能力,如果凭实力竞争,他根本没有可能成为鲜卑大王,他要想继位,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让檀石槐着力培植他的实力,让他先拥有强大的实力。檀石槐现在正当壮年,如果他肯huā十几二十年来培养和连,和连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

    而如果想让檀石槐把他定为继承人来进行培养,也要让檀石槐看看他有这个潜质才行。

    和连为了这事绞尽了脑汁,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刘修到北疆,给和连创造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刘修是槐纵之死的罪魁祸首,是檀石槐心中最大的仇人,如果谁能杀死刘修,谁就是檀石槐的恩人,将得到他最大的奖赏。

    谁能杀死刘修?和连最有机会。正对着并州的红日部落大帅落置犍落罗是和连妻子阿黛拉的父亲,再往西的狂沙部落大帅律日推演是阿黛拉的舅舅,和连有了这两个部落的支持,攻入并州是小菜一碟,抓住刘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和连在第一时间向檀石槐请令,赶到了红日部落,想说服落置犍落罗支持他,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落置犍落罗很犹豫,拖了两个月也没给和连一个准信。和连没办法,只好把阿黛拉请回红日部落,希望能尽快说服她的父亲、兄弟。

    阿黛拉和和连约好在光禄城会面,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唯一的变动是就是她走得快了一点,也许是因为急着见到父亲,也许是因为路上没有马贼的sāo扰,她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天。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时间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她居然被汉人劫了。汉人是怎么知道她的车队的,是如何能正好抓住这个时间差的?要知道他们如果停留时间太长,很可能就会和和连相遇。他们只有一千多人,和连来接他的人至少也有这么多,他们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可是他们偏偏成功了,巧得让人不敢相信,阿黛拉本来以为这就是命,但是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她觉得这是匈奴人把消息透lù给了汉人。

    她恨死了羌渠,更甚至恨吕布和刘修。

    羌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阿黛拉诅咒的对象,他听了刘修说鲜卑人真的可能入侵五原后,拍着xiōng脯说道,大人放心,如果鲜卑人敢来,就让他们看看我们匈奴人的厉害,管他是红日部落还是狂沙部落,抑或者野狼部落,全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的声音很大,大得阿黛拉听得清清楚楚。

    刘修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大声道:“为汉匈兄弟般的情谊,干杯!”

    袁绍等人立刻起身响应:“为汉匈兄弟般的情谊干杯!”

    已经喝得晕头转向的匈奴人不假思索,大声应和:“干杯!”!。

第245章 光明之神

    第二天,羌渠和刘修一起西行,进入羌渠的驻牧地,原朔方郡的地界。朔方郡置于前朝,是大将军卫青夺取河南地之后的事情,现在因为人口太少,一度废置,前任朔方太守是大宦官单超的外甥董援,在他之后,一直没有人就任,现在朔方由五原兼管。

    羌渠和刘修好得mì里调油,两人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恨不得合在一起,于扶罗和呼厨泉两人也和楼麓他们混熟了,一有空就在一起比武较技。于扶罗他们的武技是不错,可是装备和楼麓所带的一百黑翎卫相比差得太远,作为刘修的亲卫骑,黑翎卫每人装备两匹战马,一副玄甲,一张良弓,一柄铁戟,一口刀,所用马具也比于扶罗他们精致,看得于扶罗眼热不已。

    在一次宴会之中,趁着大家开心,羌渠说,我儿子非常景仰大人,希望跟随大人鞍前马后,请大人赏脸,让他做你的亲卫骑吧。刘修正中下怀,假模假式的谦虚了两句,连说不敢当,韩遂起身说,大人就不要推辞了,按规定,你应该有五百亲卫,现在只有二百人,加上这一百也不为多。再说了,汉匈既是一家,有了于扶罗,以后联系起来也方便。

    刘修答应了,对羌渠表示非常感jī。羌渠也非常满意,他已经接到张修的消息,知道刘修对单于的影响非常大,似乎大巫师死之前,刘修曾经给过他们什么提示,具体什么事情,张修也不清楚,但是他说,你和刘修打好关系肯定不会错,使匈奴中郎将田晏大人的故主段颎就是刘修的老师,并州这一带以后大概会是刘修说了算。

    羌渠也正是得到这个消息,才下定决心把于扶罗送到刘修身边的。

    黄河进入朔方之后,在临戎城分为南北两条河,北河就在yīn山南麓,这一段的yīn山又叫狼山,高阙塞就在狼山之中。刘修沿着北河西行,两天后到达高阙塞,见到了赵云和王烈,举行了一场宴会之后,羌渠满意的离开。

    宴后,刘修把赵云和王烈留了下来,询问他们的准备情况。

    “接到大人的命令之后,我们已经开始准备,放弃了临戎城,把召集到的两千多愿意屯田的百姓全部带到了高阙塞中。”赵云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些天我已经查看了高阙塞的情况,总体情况不错,现在又有了充足的人手和粮草,就算是鲜卑人大举进攻,我们坚守三个月不成问题。”

    王烈面无表情的说道:“大人,三个月之后,你能打退鲜卑人吗?”

    刘修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王烈的脸sè更难看了“四五月份就要春耕,如果大人不能在四月以前打退鲜卑人,今年的屯田可就没指望了。”

    “我知道。”刘修郑重的点点头:“我说过,如果因为鲜卑人不能屯田,都是我的责任。你只要做好准备,让那些百姓能安心的屯田就行。”

    王烈不置一词,起身走了。

    “大人,王先生脾气不好,但是人还是不错的。”赵云不动声sè的说道:“这些天他在城里找了一间房,把那些百姓和士卒的孩子都集中起来读书,对人心安定大有好处。”

    刘修点点头,没有在王烈这件事上再牵扯太多。“子龙,这是我们的第一战,我们必须打好,但是困难非常大。我能直接指挥的就是现在的四千多人,要面对的是十倍于已的鲜卑人,能不能打好,我没有把握。”

    赵云轻笑了一声,瞥了刘修一眼,举起酒杯和他轻轻的碰了一下:“大人又何必担心,这引狼入室,关门打狗之策,我觉得非常好,就算鲜卑人来了,我们无法战胜他们,也不至于失败。段公说过,未算胜,先败败,大人这一点可谓是领悟到了精神所在。”

    “哈哈哈……”刘修笑着摇摇头:“那是因为我输不起啊。”

    赵云微微一笑:“云支持大人,也相信大人一定能打赢。”

    “说点实际的。”刘修放下酒杯“这高阙塞如果离开你,有没有人能镇得住局面?”

    “有一个叫高顺的,话不多,为人很沉稳,只是人缘不太好。”

    “为什么?”

    “可能是太清了吧。”赵云淡淡的说道:“他沉默寡言,从来不和同僚一起赌博喝酒,也不接受别人的馈赠,特立独行。”

    刘修皱了皱眉,他担心赵云说的这个高顺和王烈一样是个〖道〗德君子,却没有实际的能力,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管他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都不能用。这里是要打仗的,不是讲〖道〗德的地方,这里的士卒不是刑驰就是恶棍,跟他们讲〖道〗德那是对牛弹琴。

    赵云看出了刘修的担心“他手下的十个人,是高阙塞里最能打的一什,他也是高阙塞里对情况了解最详细的一个,就连塞长都不如他。他十三岁就到塞中做戍卒,如果不是做人太清白,只怕早就是塞长了。”

    刘修松了一口气“那好,明天举行一个演习,如果能用,先把他提为假塞长,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让他做塞长。”

    赵云应了,又谈了一会才起身告辞。刘修扶着城墙,看着黑黢黢的夜空,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能做的准备,他都已经做好了,现在就等着鲜卑人大举来犯了。到时候不知道这高阙塞能不能扼住鲜卑人咽喉的要塞。

    高阙塞跨山而建,是赵武灵王所建长城的一部分,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山崖,正如赵云所说,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和人手——也不需要太多,两百人足矣,这里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在高阙塞以南,还有一个鸡鹿塞,也是一个非常险要的地方,只要守住了这两个地方,狼山以南的窳浑、三封和临戎三城就是安全的,鲜卑人要想绕过狼山攻击这里要走很远的路。

    问题就在于这两个要塞其实已经荒废很久了,空有险要的地形,却没有最基本的人手,在赵云他们来之前,高阙塞实际上只有六七十个人,鸡鹿塞只有三十多个,而且不少是老兵油子,一看到鲜卑人的旗帜就跑,尽忠职守的非常有限,所以鲜卑人才屡屡轻松通过。

    养一个戍卒一年要多少钱?一万钱,二百人需要二百万,多吗?确实不少,可是想想皇宫里一天就要开销百金,高阙塞一年的开销其实也就是皇室两三天的支出,刘修就觉得很悲哀。

    更让刘修觉得悲哀的是,人口本来是财富的象征,对于农业社会来说,人口的增长意味着财富的增加,而现在却反过来了,因为贫富不均,人口成了社会动dàng的隐忧。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流民问题迟早会成为了一个定时炸弹,把帝国炸得四分五裂,血流成河。

    他要引流民入并州,其实也是一柄双刃剑,面临着和并州豪强争夺土地的问题。他和王允有过交流,王允本人也许能够理解,但是他的家族能理解吗?王家能够理解,其他的家族能理解吗?刘修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点,要让这些人无条件的放弃土地,那是不可能的。哪怕他们知道这最终会让他们失去土地,甚至失去生命,他们也不会放弃。在既得利益的损失面前,一切未来的危险都不足为道。

    这件事等不得,又急不得,就和烹小鱼一样,如果时机掌握不好,出来的就不是美味的小菜,而是一锅糊糊。

    “我要见他。”风雪的叫声在旁边响起。刘修转头一看,示意当值的于扶罗让她过来,风雪大步走到刘修面前,胀红了脸,刚要说话,却灌了一口风,话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刘修也没听清是什么,不过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她非常生气。

    “进屋说。”刘修拉着她的手臂走了屋,顺手关上门:“什么事?”

    “你不能那么对阿黛拉,她是和连的夫人。”风雪愤怒的说道:“你不能把她当营妓。”

    “营妓?”刘修很诧异:“她是吕布的战利品,什么时候变成营妓了?”

    “吕布就是个狼崽子。”风雪尖声叫道:“他自己玩腻了,就把阿黛拉赏给了手下人。刘修,阿黛拉是和连的夫人,是落置落犍罗的女儿,你们不能这么对待她。”

    刘修恍然大悟。吕布很有共产者的思想嘛,那么漂亮的女人居然和手下人共享?怪不得他手下那几个马贼头子开心得跟过年似的。

    “你声音低一点。”刘修压低了声音警告道:“如果让人知道阿黛拉是和连的夫人,恐怕到时候她要shì候的就不是几个马贼,而是整个长水营了。”

    风雪huā容失sè,本能的用手捂住了嘴。

    刘修转了两圈,挠了挠眉头:“她是战利品,不做营妓做什么,难道我还把她当大爷供起来?”他不怀好意的瞟了风雪一眼:“我说风雪姑娘,你要搞清楚,鲜卑人抓到我们汉人,也不会客气的,像我这样的君子不多。另外,你是不是也该……”

    “我呸!”风雪又羞又怕,她当然知道自己如果不是和刘修有旧,只怕现在也落到和阿黛拉以及她那些shì女一样的下场。“俘虏也不全是做营妓啊,你可以让和连来赎。”

    “现在都这样了,和连还会赎吗?”

    “当然……当然会。”风雪犹豫了一下:“只要阿黛拉自己不说,又有谁知道。”

    “那好,你去对阿黛拉说,如果和连会来赎她的话,我可以放一个人回去报信,同时让她不要做营妓了。”他摇摇头:“她长得太美,再这么搞下去,只怕会死人的。”

    风雪不敢迟疑,立刻去找阿黛拉。阿黛拉这两天已经快疯了,一听到脚步声就往角落里面缩,风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安抚住。一听说还有机会回家,阿黛拉总算镇静了一些,她的眼前浮现出刘修和羌渠谈笑风生的情景,眼中闪出怒火。

    “我的夫君一定会赎我回去的。”阿黛拉还没说话,眼泪就夺眶而出“还有我的父亲,我的兄长,他们都会赎我的。”

    “那你告诉我,他们能出多少赎金?那汉人可贪婪得很,少了他未必愿意。”

    阿黛拉泪眼朦胧的看着她:“金子,我们有很多金子,他想要多少都可以。”

    风雪松了一口气,有金子就好办,刘修是个财mí,他刚才说了,如果和连不肯出钱,他就让阿黛拉做营妓赚钱,一直赚到和阿黛拉体重一样的金子为止。一想到那可怕的局面,风雪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阿黛拉突然注意到了风雪身上整齐的衣服和脸上一丝不苟的清淡妆容。“你……你……”

    风雪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一红:“我和他们的刘大人是朋友。”

    阿黛拉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眼皮一跳,随即又掩饰的低下了头。风雪自已也觉得有些说不清,转过头,不敢直视阿黛拉的眼睛。

    “如果他们会赎你,你看派谁去比较好?”

    阿黛拉思索了片刻,说了一个人名。风雪应了,匆匆的走出了营帐,旁边来买欢的士卒一看到她,一个个的眼睛都急了。曹洪抬手给了正在交钱的那个士卒一耳光,骂道:“看什么看,那是大人的女人,再看抠了你的眼珠子喂狗。”

    那士卒一听是刘修的女人,不敢吱声了,后面有人窃窃sī语道:“刘大人真是好口味啊,居然喜欢这样的蛮女。”

    “那是,刘大人是来者不拒,尊贵的有公主,卑贱的有蛮胡。”

    “哈哈哈……”

    风雪胀红了脸,只好装没听到,匆匆的离开了辎重营,把情况向刘修汇报了一下。刘修很爽快的答应了,把阿黛拉指定的那个人安排去见阿黛拉。两人嘀嘀咕咕了一阵,那人带着刘修提出的要求匆匆的离开了高阙塞。

    看着那人消失在山谷中,风雪松了一口气。

    “你父亲还好吗?”刘修走到她的背后,轻声问道。

    风雪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才说:“不好,他去了丁零。”

    “丁零,那牛头部落现在由谁带着?”

    “我阿哥。”风雪眼圈红了:“阿爸做了你们的俘虏,威名丧尽,没有脸面再率领牛头部落。虽然大王挽留他,他还是走了。”

    刘修mō着下巴的几根短须,沉默了好一会。风裂不在弹汗山,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对风雪来说却不是,丁零还在鲜卑以北,说不定都靠近北极圈了,据说一年倒有大半年时间是下雪的,风裂到了那里等于是放逐。

    刘修换了一个话题:“你这次到红日部落来干什么?”

    “大王……大王要我到红日部落做巫师。”风雪低下了头,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们杀了槐纵,他们都说我是个灾星,没有人敢再娶我。”

    刘修忍不住笑出声来。巫师是不能结婚的,要将处子之身一辈子奉献给神灵,这对于风雪这样的妙龄女子来说太残酷了,火狐不就是因为控制不住本能而和塌顿厮混在一起的吗,然而像她那样有胆量的毕竟不多,绝大多数巫师是不敢犯下这样的大罪的。

    风雪怒目而视,刘修就是害得她要去做巫师的罪魁祸首,这个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好啦好啦,跟我说说,你都会哪些巫术啊?”刘修强忍着笑,调侃道:“我也会呢,咱俩比一比?”

    “你会巫术?”风雪睁大了眼睛。

    “当然,你看。”刘修收起了笑容,盘tuǐ而坐,捏了个手印,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神棍表情,装模作样的念了几句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咒语,手指一捻,一团明亮的火苗突然出现在指端。

    风雪目瞪口呆,看了刘修半晌,忽然向后退了几步,拜倒在地,颤粟不已,口中连声喊着:“阿胡拉,马兹达,阿胡拉,马兹达……”

    刘修莫名其妙,左手拇指松开了无名指上的指环,把风雪拉了起来:“你说什么哪?什么拉什么马?”

    “阿胡拉,马兹达。阿胡拉,马兹达。”风雪面sè苍白,神经质的念叨着。刘修吓了一跳,心道自己跟她开个玩笑,逗她开开心,吓成傻子可不好玩了。他拍拍她的脸:“别傻了,我跟你闹得玩呢,这是幻术,不是巫术。”

    “不,阿胡拉,马兹达,你是光明之神的使者。”

    “我……”刘修哭笑不得,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怎么又成了光明之神的使者?”

    当初张鸣在沮阳请神,说那老头是什么黄神使者,后来唐英子带着指环到了他身边,又把指环交给了他,张角说他是太平道的圣使,卢夫人说他是天意的代表,现在和风雪开了个玩笑,风雪居然说他是什么光明之神的使者。

    不就是一个有全息投影功能的指环嘛,充其量算是一个比较拉风的电脑而已,哪有这么神奇啊。再说了,哥这也算身兼数职,是不是太忙了?

    风雪却没有刘修这么无所谓,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可是眉眼之间的那丝敬畏却再也抹不掉。她战战兢兢的对刘修说“阿胡拉?马兹达是唯一的造物主,是光明之神。”

    刘修还是不明白,听起来好象又是一个什么宗教啊,从这名字来看,应该不是中原的。其实汉人的宗教也是非常复杂,在道教出现之前,〖中〗国人和罗马人一样信奉多个神明。罗马的神明多少还有个体系,〖中〗国神明的来源则纷杂难辨,不同地方的人信奉不同的神。刘邦建立汉朝的时候,大部分骨干都是楚人,楚人重巫,什么东皇太一,云中君,大部分都被带入了帝国的神明系统,西王母,东王公,老子,黄帝,兵主有蚩尤,造字之神有仓颉,多得让人晕头转向,一头雾水,别说是刘修这种不信神的,就连专业的道士都不能尽数。

    风雪简略的给刘修解释了一下,原来她说的这个光明之神不仅不是中原的神,而且也不是鲜卑人的神,他是帕提亚帝国的神。所谓帕提亚帝国,就是汉人口中的安息。

    说到安息,刘修有些明白了,洛阳论道的时候,安世高曾经上台讲述佛法,他就是安息人。

    “你怎么知道帕提亚的神?”

    风雪犹豫了片刻:“我不是鲜卑人,我来自帕提亚,我原本是信奉光明之神的。”

    “可你和安息人长得也不像。”刘修见过安世高,他可不是黄头发,蓝眼睛。

    “信奉光明之神的,未必就是安息人。”风雪说道“光明之神化身千万,鲜卑人信奉的火神,就是光明之神的一个化身。”

    “屁话!”刘修不屑一顾,老马和老恩都说了,火的使用是人类从méng昧进入文明的标志,是人都会用火,所以各民族都有火神的传说。汉人的火神是祝融,照你这么说,祝融也是那什么拉的化身之一?他摆摆手:“行啦,我就是光明之神的使者,以后你要听我的话,好好的shì候我,不要有什么坏心眼。”

    “我愿意shì奉光明之神,唯一的真主所派遣的使者。”风雪却一点玩笑的心思也没有,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虔诚的说道。

    刘修眼珠一转:“那你先跳个舞给真主看看。”

    风雪又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不能亵渎真主,你也不是真主,你只是……真主的使者。”

    “唉呀,管他是真主还是真主的使者呢,先跳个舞看看。”刘修急不可耐的说道:“要奔放一点的,哈哈哈……”

    风雪无奈的看着他,双手揪着衣摆,不知道是该跳还是不该跳,从刚才刘修指端的火苗来看,他的确像传说中的光明之神的使者,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神使应有的庄重,怎么看怎么像个无赖。还奔放一点?是放dàng一点吧。

    真主啊,难道这是你对我的考验吗?风雪双手合什,默默的祷告了一会,羞答答的脱掉了外面的狐裘,提着裙摆开始曼舞,樱chún微张,轻声吟唱起神秘的歌谣:“在遥远的从前,天地一片黑暗,光明之神带着圣洁的火种来到人间……”!。

第246章 将计就计

    赵云没有说错,高顺的确是高阙寒中最能打的一个……什长,手下虽然连他本人只有十个兵,可是一丝不芶的结阵而斗,配合默契,如臂使指,硬是挡住了三十人的围攻,最后刘修让许措派了十个虎士出战,高顺居然还支持了盏茶的功夫,让许措觉得很没面子。

    刘修把那个一脸油光的寒长和高顺一起叫到面前,宣布高顺从今天起就是假塞长了,问高顺有没有什么要求,高顺也没有lù出什么jī动的表情,淡淡的躬身施礼,然后退了出去。

    塞长留下了,对刘修提拔高顺,他很不满,但是又不敢说,低着头站在刘修面前。

    “我知道,你能在高阙塞呆这么多年,一定也是个勇士。”刘修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我想你也清楚自己犯了多少错,如果较起真来,你的脑袋够砍几次的。”

    塞长额头上冒出了油汗,不敢吱声。

    “你过去的事情,我且不与你计较,打好这一仗,我把你调到刺史府做官。”刘修顿了顿,声音变得非常yīn森:“要是打输了,你还有你那两个胡女老婆,三个儿子,两个丫头的命,就没了。”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包括刚断奶的那个。”

    塞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也相信你能打赢这一仗,所以你的老婆孩子我先送到晋阳去,等你一打完仗,就可以夫妻团聚了。”刘修摆摆手,示意塞长出去。塞长又惊又喜,感jī涕零的磕了头,跌跌爬爬的出去了。

    赵云笑道:“大人,你可吓着他了。”

    “对付这种老兵油子,讲道理没用的。只有两个手段,一个是威逼,一个是利修捻着手指,冷笑一声:“如果不是大战之前不能自乱阵脚,我直接一刀砍了他。”

    赵云苦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那大人岂不是要将边关诸塞的将士斩杀大半?如今肯到边疆戍边的,有几个是〖道〗德君子。”

    刘修长叹一声。汉武帝刘秀取消了郡兵的都试,把全民兵役制改成了募兵制,到边疆戍边的人除了驰刑徒之外,就是以招募来的人为主。募兵制也有其好处,那就是应募来的多少有些武艺,少些牵挂,战斗力要强一些。但他们既然是为鼻而来,在捞钱上当然不择手段,贪墨军饷这类的辜情简直是不值一提,杀良为盗也是情理之中,当军饷不能正常发放,杀敌的赏赐不能及时到位的时候,他们变兵为贼的可能xìng也就大得离谱。

    更重要的是,当危险超过了他们能承受的范围,或者敌人出更高的价时,他们就会成为敌人的帮凶,监守自盗、通敌这样的事情在边关屡见不鲜,为国牺牲是非常可笑的事。

    “武士也是士,是保家卫国的士,不能成为土匪强盗的代名词。”刘修轻轻的拍着膝盖:“子龙,要改变这个印象,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赵云欠身施礼:“愿追随大人。”

    “好了,高阙有了高顺,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鸡鹿塞那边解决之后,我们就要离开这里,鲜卑人应该很快就要来了。”

    赵云微笑不语,但发亮的眼神却表明了他的〖兴〗奋。

    “大人”于扶罗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1惶急不安的看看赵云,又看看刘修。刘修心中一紧,顿时觉得有些心跳加速,他身子一紧,随即又放松了下来,若无其事的问道:“什么事?”

    “鲜卑人从杨树湖杀过来了。”于扶罗话还没说完,泪水就下来了:“我父亲半路遭到鲜卑人的袭击,损失惨重。”

    和连身材瘦高,和槐纵的健壮英娄正相反,他显得比较文弱,即使是穿上了战甲,还是掩盖不住身体的单薄。他的相貌很平庸,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细长,眼珠藏在细缝中,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赶到光禄城的时候,没有看到夫人阿黛拉的车队,却看到了四具斥候的尸体,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半天之后,他发现了阿黛拉被劫的现场。

    现场没有活口,连战马都没有活的,能被带走的细软都带走了,剩下的都烧了,那辆huā费了和连二十金的大车烧成了一堆焦木,三百精锐基本都在只是成了死人,身上的精甲和战袍都被录掉了,赤luǒ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雪地中。

    和连立即赶回红日部落,他没有对落置犍落罗说,而是先对落置犍谛敖一最疼阿黛拉的长兄说,你妹妹是在你们部落的领地出事的,看来这里并不没你们说的那么安全。

    落置犍谛敖没有他父亲那么多的心思,小妹的被劫已经让他乱了心神,他们深知女人特别是妹妹那样的女人落到敌人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再被和连一jī,他立刻暴跳如雷,二话不说,带着本部的一万多骑就冲向了杨树湖,他得到消息,不管是匈奴的右贤王羌渠还是汉人的大官刘修,这些天都在杨树湖。

    他们来迟了一步,等他们到达杨树湖的时候,他们只看到了扎营留下的坑洞和灰烬。和连一面派出斥候四处打探刘修的去向,一面向沿河向南进军,准备掳掠附近的百姓,先祭祭刀,用鲜血刺jī一下将士们的杀气。

    结果大出意外,城外一个汉人也没看到,斥候来报,所有的汉人全部在朔方城里,朔方城城门紧闭,城墙上戒备森严,看起来人不少。

    落置犍谛敖大感惊讶,朔方城荒废已久了,什么时候又有了那么多人,那些百姓全跑到城里干什么,他们不打鱼,不打猎,吃什么?

    和连最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关心的是刘修的去向,在得知刘修和羌渠一起向了高阙塞方向之后,他劝住了准备攻城的落置犍谛敖。他说,攻城?我们拿骑兵攻城吗?汉人已经有了准备,我们却来得匆忙,要攻城就要付出非常大的伤亡。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如果不能以最短的时间打一个胜仗,到时候拿什么向你父亲交待?我们应该去追刘修,抓住刘修比攻破朔方城更有用。

    落置犍谛敖觉得有理,跟着和连向西追了一百多里,这时候听到一个消息,芜渠和刘修在一起,总兵力一刀三千多人,

    比他们只多不少,如果追上去肯定是一场硬仗,弄不好他们还会吃大亏。落置犍谛敖犹豫了,没有战果固然不行,打了败仗更没法交待,可是现在已经进入汉境,如果一战不打,一无所得,就这么退回草原的话,他应该怎么说。

    这时和连又给他出了一个主意。羌渠手下总共六万多口,能打仗的人也就是一万出头,他把主力带在了身边,那营地剩下的人就很有限,我们何不去扫dàng他的部落?那里只有两三千人,剩下的全是老弱fù孺,以我们的实力可以轻松取胜。

    落置犍谛敖大喜,转头带着大军直扑羌渠的部落所在地,正如和连所说,羌渠为了向刘修炫耀实力,带走了绝大部分战士,营地只剩下老弱fù女和不足三千的战士,面对杀气腾腾的鲜卑人,他们没有还手之力,一战即溃,大部分被生擒。

    落置犍谛敖轻松的发了个大财,士气高涨,在带着战利品返回草原的时候,从高阙返回的羌渠得到了部落被和连掳掠的消息,立刻带着将士们追了上来。

    和连再一次发挥了他的狡诈,他让落置犍谛敖且战且退,裹胁着俘虏一路前行,然后在杨树湖设下埋伏,将羌渠yòu进埋伏圈,迎头痛击。

    羌渠损失惨重,在亲卫骑的护卫下杀出一条血路,落荒而逃,好在和连他们的兵力也不占绝对优势,不敢围死,只是吃掉了断后的人马,大约两千多人。两次战斗加起来,羌渠损了四五千人,小半条命没了。他被和连的两次突袭打寒了心,不敢再独自向和连叫阵,一面向单于求援,一面向刘修求援,希望刘修出手帮他夺回部落,要不然他这次就完了。

    不过三五天时间,羌渠就陷入了困境,而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搞清楚为什么鲜卑人为突然进攻朔方。不错,他是对刘修说过鲜卑人可能有异动,刘修也对他说过,鲜卑人确实可能有异动,但那只是双方互相试探而已,谁会想到鲜卑人真杀过来了,而且一下子就洗劫了他的部落。

    化后悔莫及,如果不是想向刘修示威,带走了大部分战士,落置犍谛敖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洗劫他的部落,如果不是部落被洗劫,他又怎么会急火攻心,落入陷阱,再次被打得大败。

    草原上的部落看起来很强悍,其实也非常脆弱,只要一场大雪,牲畜就会大批大批的冻死,部落就会受到重创。只要一次大败,就能使一个大的部落元气大伤,一个小的部落彻底灭亡。

    他这次遭受到的损失和”场百年不遇的大雪灾一样残酷。

    刹那间,所有的雄心壮志如春天来临时的冰雪一样涣然消解。

    在临河城,羌渠遇到了匆每赶来的刘修。

    “右贤王,损失如何?”刘修关心的问道。

    羌渠看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还没有说话,眼眶就湿润了。“大人,我,我这次损失太大了。几乎整个部落都被和连劫走了,人马也损失了三千多,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修想笑,可是看着眼前士气低落的匈奴人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宁城一战,双方jī战了大半个月,最后死伤不过四五千人,可是现在和连在三天之内打了两仗,就把羌渠打残了,不仅掳走了几万人,还伤了三四千战士,一个强大的部落转眼间就烟消云散。

    戏志才送来的消息说,和连和槐纵比就是一坨屎,檀石槐手下的大将没有几个看得起他的。现在看来,和连就算是一坨屎,也是一坨能砸死人的硬屎,至少他足够yīn险。他准确的抓住了羌渠lù出的破绽,险些整死羌渠。如果让他来打这一仗,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他也会非常满意。

    “和连究竟有多少人?“刘修一面安抚羌渠,一面问道:“你看清楚了没有,究竟有哪些人的战旗。”

    羌渠虽然心神大乱,但基本的能力还是有的,他细思量了一下,不是很肯定的说道:“大概在一万人左右,而且是红日部落的主力,但是不是落置犍落罗本人,我就不太清楚了。”

    刘修皱皱眉,思索片刻,把袁绍等人叫了过来,一起商量。

    韩遂冷毕一声:“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被打成这样?”

    羌渠臊得满脸通红。

    “敌情不明,我建议立即向南转移。”韩遂大声说道:“右贤王八千多骑都被打败了,新败之后,伤兵满营,士气低落,能不能再战是个大问题。我们只有四千多人,无法正面硬扛一万多的鲜卑人,我建议先避其锋锐,等打听清楚了究竟是什么人再说。”

    袁绍不动声sè的点点头,看向羌渠的眼神中有些轻蔑。前些天羌渠吹牛吹得天huā乱坠,转眼间就被鲜卑人打得鼻青眼肿,袁绍非常看不起他。

    羌渠被韩遂和袁绍表示出来的情绪打击得不清,他不知道这仅仅是他们的个人意见,还是刘修的意思。如果是后者的话,他向刘修求援的希望就落空了。

    “大人,看护匈奴人是使匈奴中郎将的职责,大人只是长水校尉,没有指挥匈奴人作战的权利。”赵云不紧不慢的说道:“就算田中郎不会计较大人,但是传到洛阳,难免会有人因此弹劾大人,到时候陛下也会很为难的。”

    刘修点点头,很无奈的看着羌渠。羌渠沮丧的低下了头,赵云已经把话说得很到位了,刘修的确没有权利越过田晏来和他们匈奴人一起征战。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右贤王,我们一起南撤吧。”刘修劝道“先弄清情况,单于和田中郎来了之后,我们也好配合他们作战。”

    羌渠无奈,只得应了,随刘修一起向南撤退。

    刘修虽然没有主动迎上去,却也没有简单的逃跑,他从吕布招来的马贼中抽调了两百多熟悉地形的精锐补充到徐晃的斥候曲中,命令徐晃把斥候曲撤出去,严密监视鲜卑人的动静,为了防止斥候曲的力量不足,他还从楼烦曲抽了一部分箭术高超的人与斥候曲一起行动,吕布手下的两个曲则一直游戈在大军周围,作为第二梯队的警戒力量。

    三天后,刘修撤到了青盐泽。

    看着冰天雪地中有如两面碧镜的盐泽,刘修沉思了片刻:“停止前进,召诸司马前来。”

    袁绍等人飞马赶来时,刘修已经下了马,站在盐泽边,几个士卒正剩着用马皮做成的小船在盐泽中试探深度。

    “我想在这里打一仗。”刘修对袁绍等人说道:“鲜卑人追得太紧了。”

    “这里?”袁绍犹豫了一下“这里地形很独特,和连不会不小

    心,他一定会提高警惕的。我们未必有偷袭的机会。”

    “是的。”刘修笑了“据斥候曲的送来的消息,鲜卑人已经大举入侵,不仅仅是和连那一万人了。红日部落的大帅落置犍落罗也来了。”

    袁绍〖兴〗奋的瞪大了眼睛:“为了他女儿?”

    “为了红日部落的荣誉。”刘修微微一笑“高阙塞和鸡鹿塞也传来了消息,狂沙部落正在调兵遣将,入侵在即。”

    袁绍用力的一拍大手:“既然如此,那我们的确应该打一仗,要不然等鲜卑人大举入侵,我们的士气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正是。”刘修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四个司马:“第一战,谁愿意做先锋?”

    “我!”吕布和韩遂不约而同的说道,袁绍张了张嘴,没吭声,赵云脸sè平静,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刘修却摇了摇头,把目光转向了一脸不屑的王允:“子师,你有没有兴趣?”

    王允嘴角一咧:“如果大人桠信我,我自然责无旁贷。”

    刘修点点头,又转过头对吕布和韩遂说道:“你们也不要沮丧,你们是破敌的主力。”

    吕布嘴一咧,无声的笑了。

    “让将士们做了准备,我们要打仗了。”刘修摇摇马鞭,示意他们各自去准备。袁绍默默的走了,赵云留在最后,不动声sè的看着刘修:“大人,楼烦营以骑射士为主,人数也太少了,恐怕攻击力不够啊。”

    刘修笑笑:“我知道。”

    赵云点点头,既然刘修知道,想来刘修已经有了主意,他就不用多嘴了。

    和连勒住战马,看着眼前的金连盐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化成白雾,缭乱不去。他紧了紧大氅上的狐领,用马鞭指着眼前的金连盐泽道:“我们要是占了这里,就不用再huā钱从汉人手上买盐了。”

    落置犍谛敖大笑道:“这算什么,前面还有个更大的盐泽,比这个大好几倍呢。”

    和连有些不高兴,我能不知道前面那个叫青盐泽的大盐泽吗,我在看地图的时候,你在喝酒,你知道这些都是我告诉你的,现在还需要你来告诉我?

    “大哥,你觉得刘修会逃到什么地方去?”和连压住心里的不快,指着南面的天空:“他会不会一直逃到大山以南?”

    “就算他逃到洛阳,我也要把他抓回来。”落置犍谛敖沉下子脸,用力的凌空抽了一下马鞭。他已经接到了父亲传来的消息,刘修抓走了他最疼受的妹妹阿黛拉,居然把阿黛拉当成了营妓,一想到妹妹被那么多汉人糟蹋,他的心里就像在滴血,恨不得抓住刘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他对和连无动于衷的神情非常不满,阿黛拉是他的夫人,他怎么能这么平静?

    “我比你还气愤,可是带兵打仗不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和连解释说:“愤怒不能救回阿黛拉,只有冷静才能战胜敌人,才能救回阿黛拉,并把耻辱百倍的还给那个可恶的汉子。”

    和连一字一句的说道,目光中的愤怒不加掩饰。落置犍谛敖见了,这才心平气和了一些,如果不是和连的冷静,他现在很可能还在强攻朔方城,绝不会有这么大的战果。没有这样的战果,父亲也不会默认了他擅自出兵的事实,反而在其他人面前表示这是他的安排。

    “我们如果能要在大帅到达之前再打个胜仗,你就是当之无愧的红日部落继承人了。”和连拨转马头,和落置犍谛敖并肩而行,用羡慕的口wěn说道:“不过大帅对你那么好,就算你不打胜仗,他也会把大帅的位置传给你的。我就不同了,槐纵死了两年了,大王还是只记得槐纵,眼里根本没有我,不肯把他的部属交给我。”

    落置犍谛敖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大王才四十出头,强壮得像头狮子,就算是槐纵还活着,他至少也要等二十年才能做大王。你有二十年时间可以证明自己,又担心什么?别的不说,这次你的表现就非常好嘛。”他拍拍和连的肩膀:“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帮我救回阿黛拉,我一定支持你。”

    “阿黛拉是我的夫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救她回来。”和连强忍着心中的快意,悲凄的说道:“那个汉子抢走了我最心爱的女人,如果我手里有槐纵那样的实力,我早赶上去和他决一死战了。”

    “现在你有我,就是有了实力。”落置犍谛敖拍着xiōng脯说道:“你怎么说,我就怎么打,我听你的。”

    和连感jī的笑了一声,看着金连盐泽道:“这两个盐泽靠在一起,中间有大约两三里的通道。如果是我,我肯定会在这里设下埋伏。”“埋心“落置犍谛敖吃了一惊,再看向盐泽的眼神多了几分恐惧。

    连自信的点点头“藏在两个盐泽中间,在我们通过的时候冲出来,就能将我们的队伍拦腰截断,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我们应该怎么对付?”落置犍谛敖虽然不够聪明,但打的仗也不少了,一下子就明白了和连的意思,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紧张的问道。

    “他们想要出奇不意,可是既然我们已经猜到了,他还有什么奇可言?”和连从容的用马鞭拍打着手掌:“我们就设个圈套,等着他来。”他笑了笑,高深莫测的对一脸敬佩的落置犍谛敖说:“用他们汉人的话说,这叫将计就计!”!。

第247章 计高一筹

    午夜,除了值夜巡逻的士卒,大部分已经进入了梦乡,大营里除了隐约可闻的马嘶就只有呼啸的北风。和连和落置犍谛敖对面盘tuǐ而坐,一边喝着酒,一边用小刀割着羊肉送到嘴中。

    “他们会来吗?”落置犍谛敖一边tiǎn着手指上的羊油,一边目光灼灼的看着和连。这次听了和连的话,第一个发兵侵入汉境,他收获颇丰,老爹虽然没有夸他,但是从老爹没有责罚他擅自发兵的行为上来看,老爹对他的所作所为是赞赏的。

    现在鲜卑人已经大举入侵,不出意外的话,舅舅日律推演也要出兵。舅舅一向不喜欢他,说他太冲动,打仗虽然勇猛,却只是个冲锋陷阵的勇士,不会是个合格的大帅。这一次,他还能这么说吗?

    好好打一仗,让长辈看看我能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大帅。落置犍谛敖一想到舅舅到时候的眼神,就觉得热血沸腾,和连那张平庸的脸在他的眼里看起来也可爱多了。

    “猎人下套,每次都能捕到野兽吗?”和连放下酒杯,淡淡的问道。

    落置犍谛敖脸一红,讪讪的笑了两声,端起酒杯遮脸。

    “大哥,你知道吗?”和连瞟了落置犍谛敖一眼,嘴角微挑:“汉人的故事中,有一个人叫晏婴,他是个侏儒,他曾经做过齐王的……嗯,大概是丞相吧。”

    “侏儒还做丞相?”落置犍谛敖皱了皱眉:“他难道有特别的武技?”

    “不,他没有什么武技,但是他特别聪明。”和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落置犍谛敖表lù出来的不屑置之一笑,这些莽夫只知道打打杀杀,他们不知道最会杀人的人根本不用刀。“当时的齐国有三个勇士,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是晏婴只用了一句话,就杀了这三个勇士。”

    落置犍谛敖瞪圆了眼睛:“他是个巫师,会咒语?”

    和连愣了一下,“扑”的一声呛了酒,他摇摇头,对落置犍谛敖的愚蠢真是无法容忍了。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水,把晏婴的故事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对落置犍谛敖说:“你以为男人只要勇猛就够了?不,人还要有智慧。人奔跑不如马,力气不如虎,眼不如鹰看得远,可是人可以骑马、玩鹰、射虎,凭的是什么?凭的是智慧。”

    和连再次用手指了指太阳xué:“槐纵的武功好吧,大家都说他是另一个大王。可是他们不知道,他只是半个大王,而且是没用的那半个。”

    “没用的那半个?”落置犍谛敖似懂非懂。

    “对,我才是有用的那半个。”和连指了指自己的xiōng口,将一条tuǐ搁在旁边shì候的女奴身上,洋洋得意的说道:“大王能够统一草原,凭的是智慧,而不仅仅是武技。你还记得匈奴人的冒顿单于吗?”

    落置犍谛敖点点头,冒顿是草原上的传奇,他当然知道。

    “他凭的也是智慧,而不是武技。”和连歪了歪嘴角:“大王也是。”

    落置犍谛敖眨了眨眼睛,将信将疑。

    “再精明的猎人,也不可能每次下套都抓到野兽。可是精明的猎人,抓到野兽的机会总要多一些,他活下去的可能就更大一些。”和连侃侃而谈,在弹汉山,除了他身边的近shì,没有几个人看得起他,他有满腹的自负,却无处倾诉,就连他的夫人阿黛拉都没什么兴趣听他说话,现在落置犍谛敖听他的指挥打了两个胜仗,对他言听计众,正是一个绝好的听众。“槐纵自以为勇武过人,可是又怎么样?他不仅被人生擒,而且最后把命都送掉了。”

    落置犍谛敖沉下了脸,鲜卑人虽然不像汉人那样重视血亲,但是和连当着他的面贬低自己的兄弟槐纵,让他还是不能接受。和连看在眼里,却不以为然:“你等着看,等我抓住了刘修,为他报了仇,你就知道是勇猛重要,还是智慧更重要了。”

    “你也说了,布好了陷阱,未必就能抓到野兽。”落置犍谛敖不以为然的反驳了一句。

    “如果他不来,那我就更看不起他了。”和连哈哈一笑:“多好的地形啊,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落置犍谛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挑,侧耳倾听了片刻,随即喜上眉梢的一跃而起:“来了。”

    在落置犍谛敖倾听的时候,和连也绷直了身子,细长的眉毛不由自主的跳了跳,但是他没有落置犍谛敖那样高兴得跳起来,而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太jī动:“别急,把这杯酒喝完再去看看不迟。我们布下了三重陷阱,他没有那么快攻进来。”

    落置犍谛敖连连点头,好容易才按捺住自己的兴奋,陪着和连继续喝酒。外面喊杀声震天,从声音的方向来看,敌人应该是从东面开始攻击的,而不是和连预计的西面。落置犍谛敖犹豫了片刻,想问问和连,可是一看和连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怕自己开口问和连,和连又会笑话他。

    “别急,这只是佯攻,真正的攻击应该是西面。”和连难得的主动解释了一句。

    落置犍谛敖点了点头,继续倾听。果不其然,东面的喊杀声虽然很响,却一直没有向大帐靠拢,似乎对方一直在营地外围叫喊,并没有真正冲过来。不久,大营的西部忽然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号角声,中间夹杂着汉人常用的战鼓声。

    “大人,汉人两面夹击我军。”一个千夫长冲了进来,大声说道。

    “莫慌。”和连从容的摆摆手,伸出脚,让女奴为他穿上鞋,掸了掸衣服,昂首出了大帐。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去打仗,倒像是去赴宴。落置犍谛敖看在眼里,既有些佩服,又有些不屑。

    和连上了准备好的高台,极目远眺,东西两面都有火光,不过东面的火光在迅速的移动,看起来很多,其实数量有限,而西面的火光则非常极中,又一直固定在原处不动,应该是在原地厮杀,没什么进展。

    “大人,东面只是一些骑兵,他们在远处射箭sāo扰,却不肯靠近。请大人示下,是不是要出营追击。”

    “坚守大营,不准出击,违令者斩。”和连看着西面的战场,大声说道。

    “是。”

    “大人,西面的敌人攻势太猛,我们顶不住了,是不是要派人增援?”

    “不用,把他们放进来,引到大营内再围起来打。”和连轻蔑的一笑,摆了摆手,对兴奋得满脸通红的落置犍谛敖说道:“你也不要太高兴,我估计刘修不会亲自冲锋陷阵,我们没什么机会抓住他。”

    落置犍谛敖哈哈大笑,搓着手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他不来也没关系,至少我们又打了一场胜仗。”他顿了顿,又央求道:“待会儿围攻的时候,让我也去吧。”

    “你是主将,应该在这里指挥全局,而不是去厮杀。”和连严肃的说道。

    “呵呵,我就是手痒,看他们打得这么热闹,我眼馋啊。”

    “你不要眼馋,你应该好好休息,等他们溃退的时候,我们再进行追击。”和连抬头看了看天空,xiōng有成竹的说道:“他们就在附近,打了败仗之后肯定会连夜逃跑。我们如果不追上去,就会再一次失去他们的踪迹。再追下去,我们就要追到单于庭了。”

    落置犍谛敖哈哈大笑。追到单于庭好啊,直接把单于抓住,那个功劳更大。

    东西两面的攻击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大概是因为鲜卑人没有出营,东面的佯攻效果有限,西面的敌人没有敢深入,在杀伤了百十个之后,就匆匆撤退了。据临阵指挥的几个百夫长说,东面的敌人一直藏在黑暗中,看不清他们的真面目,而西面是短兵相接,双方近在咫尺,从相貌上看应该是汉人,而且是汉人中的精锐,因为他们手持勾镶、环刀,结阵而斗,配合非常默契,攻击起来非常猛烈,短短的时间内就杀死了五十多人,如果不是得到和连的命令,要求将士们把他们引入大营,而是坚持阻击的话,大概伤亡还要大得多。

    “汉军主力。”和连用力的攥了一下拳头,有些惋惜的说道:“我们的阻击没有尽力,可能被他们看出了破绽,所以他们不敢深入。”

    落置犍谛敖点点头,汉人善步战,匈奴人善骑战,既然有这么勇猛的步卒出现,那肯定是汉人无疑了。一想到汉人就在附近,妹妹可能也在附近,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我现在就开始追击!”

    “不,现在不能追。”和连拦住了他,声音铿锵有力:“汉人很狡猾,他们攻击不成,也许会设下伏兵,等我们主动出击。现在不能追,派几个斥候出去打探消息,等到天亮之后再追,天亮了,在草原上他们没有办法隐藏,一两个时辰,他们逃不远的。”

    落置犍谛敖心悦诚服,觉得和连想得实在太周到了。他想起和连说的话,也有些觉得智慧比勇武更重要了。

    斥候们冲出了大营,消失在黑夜之中。

    天刚麻麻亮,斥候们送来了消息,汉人伏击失败之后,立刻向南奔逃,不过夜里走不快,他们现在最多走出了三四十里而已,而且路上还倒了不少折断了tuǐ的战马,看样子他们走得非常匆忙。

    和连一听,立刻下令全军追击。三四十里,也就是一个时辰的路程,对方既然是连夜逃跑,现在肯定是又累又乏,他们正好追上去狠狠的打。

    人不卸甲、马不解鞍的落置犍谛敖一听,立刻带着早已准备停当的主力追出了大营。看着如潮水般冲出去的骑士,和连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夜未睡,他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疲乏,反而觉得精神抖擞,一想到这次挫败了刘修的偷袭,有可能重创刘修的长水营,甚至有可能擒获刘修,他就觉得眼前的盐泽分外清澈,恨不得跳进去洗一个澡,让自己沸腾的热血冷静一下。

    要镇定,要镇定,不能让人看出来我的兴奋,只有神秘才有威严。和连用力的搓了搓发胀的面皮,将所有的兴奋都掩藏在淡漠之下。

    在落置犍谛敖带着主力追击之后大半个时辰,太阳艰难的挣脱大地,跳出地平线的时候,和连喝完了最后一口美酒,咽下了最后一块鲜美的羊肉,带着辎重营出发。他不喜欢冲在最前面,不仅是因为他的武技一般,更重要的是他认识到在险恶的战场上,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而智慧在那样的场合并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那种事就让落置犍谛敖这样的粗人去做吧,真正的大王用头脑杀人,而不是用刀杀人。

    和连淡淡的笑着,爬上了马背,他扯平了衣摆,扶正了头上的貂皮貌,顾盼自雄。

    可是当他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东方的地平线时,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在瞬间化成了恐惧。

    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一道涌动的潮水奔腾而来,他们是黑sè的,带着黑夜的颜sè,带着无边的恐惧,又是红sè的,带着朝阳的热力,融解了和连心中刚刚竖起的自信和骄傲。

    主力全被落置犍谛敖带走了,这里除了他的五百亲卫骑,只有辎重营的两千多人,还有……从匈奴人那儿掳来的辎重营大批大批的牛羊和奴隶。

    “敌……袭!”和连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呼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恐惧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喊,也让他无法呼吸,眼前一颗颗星星在闪烁,仿佛黑夜又再次降临。

    “大人,快走!”shì卫们吓坏了,他们不管和连是不是挣扎,挟持着他狂奔而去。他们不是和连第一次上阵,在归和连统领之前,他们跟着檀石槐和槐纵打过无数的仗,知道这一次他们没有什么还手的机会,稍微迟疑一下,可能逃都逃不掉。他们不在乎大军是胜是败,不在乎辎重营的得与失,他们只要保住和连的命就是完成了任务。

    和连的逃离让鲜卑人群龙无首,进一步加剧了恐惧,求救的号角声此起彼伏,但没有人得到中军的命令,不知道是战是逃。

    与鲜卑人杂乱的号角声相对应的,是汉军雄壮的战鼓声,急促的鼓点带着无边的喜悦,dàng漾在每一个战士的心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鲜卑人,他们看到了牛羊、美酒和漂亮的女奴。

    “加速——”吕布站直了身子,举起了手中的铁戟,向身后的战士们发出兴奋的咆哮。

    魏续大声应和,用力摇动手中的战旗,亲卫营的将士齐声大喝,成廉和魏越同声响应,一千多刚从良的马贼兴奋的呐喊着,纵马奔驰。

    这是他们跟着刘修打的第二仗,和第一仗一样,轻松得和解开女人的腰带没什么区别。

    杀上去!牛羊、美酒和健壮的女人在招手。

    无数的马蹄将冻得结结实实的土地踩得震颤不已,一块块坚硬的冻土在破碎,裂成无数的碎片,粉末,随着起落的马蹄飞舞。

    韩遂举起手中的长戟,放声长啸:“冲锋——”

    段煨等人大声响应,他们一边冲锋,一边看着两三百步外的吕布率领的并州马贼,猛踢战马,极力压榨出战马的最后一分潜力。吕布等人刚刚入营,就在刘修的带领下在光禄城做了一趟生意,收获虽然不是非常大,但是他们那份得意却让长水营的将士们非常不爽。我们才是大人的嫡系,你们这些马贼才进营几天,不过是运气好才捞到了第一份战功而已。再说了,打劫就是打劫,那是马贼们擅长的事,战斗却是我们的长项,几个月的训练不是只能拿来看的。

    吕布为右翼,韩遂为左翼,像两只巨大的铁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鲜卑人合围,刘修带着亲卫营居中,赵云和袁绍拖后,长水营像一只雄鹰,呼啸着掠过大地,卷起漫天的风沙,将鲜卑人一下子卷了进去。

    战戟在厉啸,战刀在歌唱,战马在嘶鸣,战士在吼叫,鲜卑人……在哀嚎!

    袁绍全副武装,在五十个身穿精甲的亲卫的护卫下纵马奔驰,他举着手中的铁戟,心潮澎湃,在长水营呆了大半年,这却是他第一次参加实战,平时看起来几千人并不多,可是一旦置身于这滚滚洪流之中,身前身后全是纵马奔驰的将士和林立的长戟,耳中充斥着如雷霆般的马蹄声和呐喊声,心随着战鼓的鼓点在跳跃,让他禁不住想纵声长啸。

    男儿当纵横,这才是好男儿应该享受的快乐。与真正的战斗相比,平乐观的演习和小儿的游戏没什么区别,木戟没有铁戟锋利,平乐观的平地也没有草原这么辽阔,不能放马奔驰,不能肆意杀戮,不能用战马的铁蹄去踩踏拦在面前的敌人。

    袁绍挥动铁戟,被打磨得雪亮的戟刺刺穿了鲜卑人的xiōng膛,沿着戟柲传来的巨大力量险些把袁绍推下马去,结实的手臂第一次感受到了刺空活生生的身体时带来的快感。袁绍忍不住大吼一声:“杀!”双臂奋力一抖,将被他从马背上推离的鲜卑人甩落,紧接着弹开一柄长刀,刀戟摩擦,发出刺耳的呲啦声。

    “扑!”长戟再次刺入一个鲜卑人稚nèn的脸,这张脸属于一个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甚至连胡须都还没有长出来,光滑的脸皮是那么的细nèn,长戟毫无阻碍的割去了他的半张脸,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张开嘴,发出凄厉的惨叫。

    袁绍心神一震,手缓了一缓,迎面砍来一口刀,磕开他的长戟,直奔他的xiōng膛。袁绍大惊,本能的侧身闪臂,长刀在他的xiōng甲上划过,划出一道火星。袁绍来不及细看,身后的亲卫一刀砍下了那少年的首级,同时也砍断了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声音。

    “大人小心,不能手软!”亲卫一边奋边砍杀,一边大声吼道:“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袁绍猛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狂跳的心尽可能的平静下来,募地的一声大吼,抖动长戟,将迎面冲来的一个鲜卑老人推下马去。

    张济手中的铁戟如同矫健的沙蛇迅猛无比,每一次啄击,都能带起一篷鲜血,他快意非常,脸上洋溢着舒畅的笑容,练习了十几年的戟法终于第一次发挥了巨大的威力。他纵马奔驰,将迎面看到的敌人一一刺杀,战马嘴里喷出的白雾让他觉得如在云端。

    刘修轻松的坐在大红马上,跟着队伍向前冲锋,长戟虽然握在手上,却没什么机会刺出。楼麓和于扶岁各带一百亲卫骑夹shì在两边,王稚和张飞就在他的身前,郝昭手握一张雕弓,一支支羽箭呼啸而出,射倒一个又一个敌人,他根本连接敌的机会都没有。

    利用青盐泽的地形,他首先布下了一个试探的阵型,让王允带着楼烦营先去挑逗和连,如果和连上当,把注意力放在东面,那么藏在他身后的许禇将以最快的速度撕开他的后背,给他以致命的打击。和连没有上当,反而给他布下了一个陷阱,他及时的撤回了许禇,让一部分匈奴人伪装成主力,连夜向南撤退,却将主力埋伏在东侧的十里之外。

    佯退的匈奴人成功的吸引了和连的注意力,落置犍谛敖带走了鲜卑人的主力,将辎重营留给了他,他紧紧的抓住了这个空档,一击而中。面对不过两三千鲜卑人保护的辎重营,他以三倍的优势发起攻击,他有足够的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不管是向南追击的落置犍谛敖,还是北面尚在朔方城附近的鲜卑主力,都来不及驰援。

    让吕布和韩遂一左一右的先发动攻击,同样是为了避免鲜卑人的逃脱,尽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是和连比他想像的还有胆怯,等他们冲到鲜卑人的面前时,和连的战旗已经消失了,他能看到了只是天边和连亡命奔逃的背影。不能拖延时间,要不然就要弄巧成拙了。刘修查看了一眼战场的形势,终于lù出了满意的微笑。

    五千骑士排成的巨浪卷过鲜卑人的营地,一直冲到盐泽之中才收住马蹄,调转马头,收拢阵型,向两个盐泽之间的空地奔驰而去。

    一个冲锋,负责看守辎重的鲜卑人就像乱刀砍过的牛肉一样伤痕累累,再也组织不起反击去迎战随后冲过来的匈奴人。

    战斗刚刚开始便宣告结束,除了一开始就逃跑的和连和他的亲卫骑,剩下的鲜卑人被一网打尽,大量的牛羊、粮草全部落入刘修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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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红脸和黑脸

    第248章红脸和黑脸

    “右贤王,时间紧迫,那些不好拿的东西就扔这儿吧,等打跑了鲜卑人再来拿也不尽,挑能带走的带走。TXT电子书下载**”刘修和羌渠并肩而行,用商量的口气说道:“我需要大量的副马驮辎重,你能不能把这些战马都给我?”

    羌渠牙疼的咂了咂嘴,他被和连打劫了,损失惨重,眼前这些战利品中有不少原来就是他的,现在刘修要把战马全部拿走,那他怎么办?可是如果不给又说不过去,这仗可是刘修打赢的,匈奴人除了做yòu饵之外,就是跟着长水营后面跑了一阵,要论功劳可分不到多少东西。

    “右贤王如果为难的话,那我可以买。”刘修的脸上还保持着笑容,但是语气却有些不太善了。“该给你的那份,我huā钱买,如何?”

    “大人说笑了,这些都是大人的战利品,怎么分配是大人的事,我怎么敢收大人的钱。”羌渠脸上堆着笑容,可是语气却非常坚决:“只是请大人给我留点颜面。”

    刘修想了想:“你们匈奴人谁的实力大谁就威风,你的难处我知道,不过你放心,田中郎是我的师兄,将来我让他多关照你一些,给你拨一块最féi美的草原,用不了几年,你就又有大量的战马。到时候我再优先采购你的战马,你还怕不能恢复元气?”

    羌渠沉默不语。刘修现在答应得好,可那些都是虚的,如果刘修不把这些战利品都给他,那他这个右贤王很可能就做不稳了。

    韩遂一看,火了,沉下脸yīn阳怪气的说道:“右贤王,你不要忘了,我们虽然吃掉了和连的辎重营,可是他们的主力离这儿只有四五十里,如果不抓紧时间决定,等他们杀回来,这是谁的……还真说不准呢。”

    羌渠也慢慢的沉下了脸,斜着眼睛瞥了韩遂一眼。这关系到他这个部落的存亡,刘修趁火打劫,想一口吞下原本属于他的部落和财产,他岂能就范。他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愤怒已经不加掩饰。

    “大人,我看右贤王也有右贤王的难处,如果没有实力,他确实无法立足。”袁绍走过来拱了拱手,轻声说道:“大人,我们和匈奴人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应该互相帮助嘛。”

    刘修看看他,又看看面sèyīn冷的羌渠,迟疑了片刻,又看看赵云、吕布等人。赵云不吭声,但是脸sè很不好,吕布干脆破口大骂:“老子拼死拼活的,喝了一夜的风,难道是给你们匈奴人打仗的?这是老子的战利品,谁敢动我的那一份,老子要他好看。”

    于扶罗胀红了脸,大声说道:“吕司马,大人还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决定了?”

    “干你老母!”吕布喷了于扶罗一脸唾沫星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老子向我家大人提建议,你算老几,也敢chā嘴喷粪?你再多说一句,老子就什么也不要,只要你老母,干她两天,然后扔到辎重营做营妓去,就和那个和连的……”

    刘修一听不对,吕布这厮要lù馅,连忙冲着他使了个眼sè,厉声喝道:“奉先!”

    吕布眼睛一瞪,刚要反驳,赵云上前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一边,轻声一说,吕布也明白过来了,不好意思的chōu了自己一个嘴巴:“都是我这张臭嘴,差点lù馅了。我就是看不惯那些白眼狼,他老母的,凭什么我们打仗,他们落好处?”

    “大人心里有数,你放心好了。”赵云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肩膀:“大人从来不亏待手下人。”

    “这我信。”吕布眉飞sè舞的说道:“我就是看中这一点,跟着大人打仗,有劲!”

    羌渠不知道吕布和赵云在那儿嘀咕什么,只知道刘修一句话就喝住了桀骜不驯的吕布,看样子似乎他们的意见并不统一,吕布、韩遂的想法并不是刘修的想法,他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傲气更盛。“大人,你们帮我夺回部落,我非常感jī。我羌渠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一定不会亏待诸位。可是这些部众和牲畜是我能够立足的根基,请大人恕我不能从命。”

    带着楼烦营负责警戒的王允赶了过来,正好将他们的争论听得清楚,他拱拱手道:“右贤王,要不这样,这些人和牲畜现在还是你们的,这些多出来的马算是借给我们。你也看到了,我家大人用兵神出鬼没,以后的战利品会越来越多,也不是你这点东西可以比的。可是我家大人现在兵力不足,打起仗起捉襟见肘,施展不开手脚。有了这些战马,我们就能打更多的胜仗,以后是立了功,大人再将所得的战利品还给你们,帮你恢复元气,如何?”

    他转过头又对刘修说道:“大人,和连已经跑了,落置犍谛敖离我们最多五十里,鲜卑主力离我们也不过百里,如果不尽快撤离,我们有被敌人合围的危险,现在似乎不是在这里争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书mí群2”

    刘修借坡下驴,将询问的目光看出了羌渠。羌渠也知道情况紧张,仗虽然打胜了,却还在敌人的嘴边上,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鲜卑人缀上。王允的办法也不错,刘修得到了好处,他也没有损失好处,刘修这一仗打得确实漂亮,跟着他打仗,以后好处不会少,被刘修占去的好处还有机会从鲜卑人那儿补回来。何况从吕布这些人的脸sè可以看得出来,现在要是不让他们占点便宜,他们说不定会反手给他一刀。

    “可以。”羌渠很勉强的说道:“不过不能全给,我借你五百匹马。”

    刘修心中火大,脸上却不lù出分毫,连忙致谢:“多谢右贤王慷慨。”

    羌渠松了一口气,皮笑ròu不笑的客气了几句。

    刘修随即带着长水营向东而去,当天中午,他们进入大城塞(今内méng古鄂尔多斯草原,伊金霍洛旗西),塞中的士卒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吓了一跳,再听兴奋的长水营士卒一说他们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也欢呼不已,一面将刘修等人请进塞内,一面急报大城县令。

    刘修在大城塞住了下来,让刘表立即给田晏和洛阳写信,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鲜卑人已经大举入侵,大战在即,他虽然取得一次小胜,但要对付这么多鲜卑人显然不是他能做得的,他需要和田晏以及西河长史的人马进行配合,同时还要匈奴人的全力支持,才有实力和鲜卑人周旋。

    给田晏的信刚送出去,田晏就赶到了大城塞,跟他一起来的除了匈奴单于的使者,还有天师道的嗣师夫人卢氏和荀攸。

    “陛下有诏书给你。”田晏笑盈盈的对刘修说,转过脸,脸sè就得非常yīn沉:“大单于要召见你,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另外,我正式通知你,你的驻牧地在朔方,在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你不能越过大城塞一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要换了以前,田晏绝对不会和羌渠这么说话,羌渠是匈奴人中屈指可数的实力派,手下有一万多骑,就是单于看到他也要客客气气的,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羌渠被鲜卑人打残了,实力只剩下以前的一半,他没有资格再享受别人的尊敬了。

    草原上的人就这么实际,田晏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羌渠本人除了难堪之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应该。换了别人倒霉,他也会同样报以鄙视。

    “带上你们部落的巫师。”田晏很傲慢的对羌渠说道:“单于庭要选大巫师,企盼上天的指点,击败鲜卑人。”

    羌渠连忙答应。

    田晏瞟了刘修一眼,刘修心领神会,连忙说道:“田中郎,这次鲜卑人突然入侵,右贤王防备不及,损失不小。如果不是他,也会是别的人,这不是他的过错,而且如果不是右贤王在杨树湖与鲜卑人血战一场,我们也没有时间做出反应。青盐湖一战,右贤王父子身先士卒,功劳也是有目共睹的。”

    “哼!”田晏冷哼了一声,脸sè缓和了一些:“你也不要替他说好话,他驻守朔方多年,防备鲜卑人入侵是他的应尽之责,有什么功劳可言。我汉军将在河南地屯田,他却让鲜卑人入塞侵扰,万一耽误了农时,他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如今他实力受损,大概也没有这个实力驻牧朔方了。我准备和单于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调换一下。”

    羌渠顿时急了,朔方是河套最好的牧场,南北两条河滋润了两岸大片的土地,左贤王呼征是要继承单于位的,天然的继承了美稷牧场,不能再驻牧朔方,所以那地方才归了他,也正因为有这场宝地,他才有今天的实力,哪怕是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还有信心恢复元气。如果把朔方从他手里拿走了,他岂不是彻底死定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单于夺了他的朔方,就等于剥夺了他继承单于位的可能。

    “大人不能这么做。”羌渠梗着脖子大声叫道:“安排驻牧地是单于的权利,是我匈奴人的事,大人看护匈奴,却无权干涉我们匈奴人内部的事务。”

    “是吗?”田晏脸sè一寒:“我什么时候干涉你们的事务了,你耳朵里面塞了鸟máo,没听清我说是要和单于商量?”

    羌渠语塞,怒视着田晏片刻,拂袖而去。

    田晏冷笑一声,将马鞭扯得咯咯响,关节都有些泛白。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的松开马鞭,淡淡的看着刘修:“你还满意吧?”

    刘修一愣,随即满脸堆笑:“大人的支持,我真是感jī不尽啊。”

    “好说,只要你刘大人满意就好。”田晏不yīn不阳的说道:“如果不是大人,我也做不到这使匈奴中郎将,说不定还在洛阳大狱里呆着呢。可是大人,这匈奴人的事情复杂得很,你也看到了,我这个使匈奴中郎将手头没实力,匈奴人不太把我当回事的。你以后有事,能不能先通知我一下,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刘修转了转眼珠,田晏的话音不善,这里面可透着敌意,莫非是认为我越权,没有通过他直接和匈奴人发生了关系?他张合着手指,斟酌了半晌,这才抬起头对田晏说道:“大人,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接指出来就是,何必转弯抹角的。”

    “我何德何能,怎么敢说大人的不是。”田晏站起身来,用力揪着手里的马鞭:“陛下派卢夫人到美稷来,说要帮助匈奴人选出新的大巫师,这么大的事,我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还是从大单于那里听说了。你在杨树湖,召羌渠和当于骨都侯聚会,大单于问我是不是你们有什么计划,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我该怎么说?”

    他转到刘修面前,弯下腰,盯着刘修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刘大人,我是不是应该对他说,我也不知道。”

    刘修全明白了,他淡淡一笑,举起酒杯,有滋有味的呷了一口,脸上看不出一点尴尬或者歉意:“田大人,匈奴人大巫师暴亡的事,你是知道的,天子派卢夫人来协助匈奴人选大巫师,是先到美稷,如果不是你刚刚告诉我,我也不知道。”

    田晏哼了一声:“你敢说你事先没有把大巫师的事通告洛阳?”

    “这么大的事,我能不通告洛阳吗?”刘修缓缓站起身来,迎着田晏的目光瞪了回去:“大人认为,我应该置之不理?”

    田晏一滞,想了片刻,又问道:“那杨树湖的事怎么说?”

    “羌渠也好,当于骨都侯也好,是他们主动去杨树湖拜见我,我何尝召过他们?再说了,你田大人才是堂堂的使匈奴中郎将,要召他们,也是你来召才对,我哪有这个资格。田大人,莫非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好夺权的人?”

    田晏歪了歪嘴,不予回答。

    “我奉天子诏,掌管并州军事。”刘修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我想请问田大人,这匈奴人的事,算不算并州的事?如今鲜卑人大举入侵,半个并州都在他们的兵锋之内,我当如何?大人掌匈奴人的事,这时候是不是该把匈奴人组织起来反击?”

    田晏面红耳赤,犹豫了片刻说:“接连死了两个大巫师,匈奴人luàn了,这时候单于哪有心思与鲜卑人作战,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这个使匈奴中郎将没什么实力,他们未必听我的。”

    “他们不听你的,所以你来找我的麻烦?”刘修反chún相讥:“是觉得我好欺负一些?”

    田晏尴尬的抹了抹脸,换了个亲热的口气:“德然,你怎么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这不是……这不是心里憋火,这才跟你吐lù吐lù吗,你何必当真。”

    “有火?行,我找个营妓让你泄泄火。”刘修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道:“可是你不要把火发到我身上啊。匈奴人这么嚣张,我还有一肚子火呢,我跟谁发去?”

    他转过身,对张飞说道:“把那个鲜卑nv人从辎重营提出来,洗洗干净,待会儿给田大人送去。”

    田晏连连摇手,无奈的说道:“我是来向你讨nv人的吗?美稷没nv人?”他叫住了张飞,将马鞭扔到亲卫手中,一屁股坐了下来:“说正事,鲜卑人杀来了,你打算怎么办?青盐泽那一战是漂亮,可是没伤着鲜卑人的筋骨,接下来还有得打呢。”

    刘修也严肃起来,摊开了地图,把自己的意图说了一遍。田晏mō着胡须,静静的听着,最后问了两个问题:“鲜卑人如果抢一番就走,怎么办?匈奴人如果不能出兵帮忙,怎么办?”

    “鲜卑人这次不会轻易离开。”刘修xiōng有成竹的说道:“和连的夫人被我们劫了,不把她救回去,他是不会罢手的。”

    “谁?”田晏一下子没听明白。

    “和连的夫人,落置犍落罗的n修坏笑了一声:“就是我刚刚准备送给你尝尝,你却不要的那个nv人。”

    田晏没心思和他开玩笑,一下子跳了起来,又惊又喜。他大概知道一些鲜卑王庭现在的情况,和连想做太子,可是他的实力和威望都不足,这次如果再不能夺回夫人,他脸皮丢尽,做太子的希望就彻底落空了,而红日部落是和连夫人的娘家,他们也没道理不全力以赴。

    怪不得鲜卑人这个时候大举入侵,田晏一下子全明白了。他同样明白,如果这次大战把和连斩杀了,又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功劳。一想到此,田宴的血一下子热了起来。

    “匈奴人的事,怎么办?”田晏立刻想到了关键的问题。

    “尽快帮他们选一个大巫师,当然了,要选一个听……话的大巫师。”

    “控制他们的大巫师?”田晏一皱眉:“这怎么才能做到?”

    “我们做不到,可是卢夫人能做到。”刘修笑笑,“你以为陛下派她是来做什么的?”

    田晏恍然大悟,用力的拍了拍额头,放声大笑。他笑了几声,又长叹一声,摇了摇头,lù出些许惆怅之sè,背着手,看着堂外铅灰sè的天sè,沉默了很久,突然开口说道:“西线你负责,东线我负责。”

    刘修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我以大城塞为基地,你要保证大城塞和太原之间粮道的畅通,我随时需要回到这里补弃给养。”

    “我会全力保证这一段粮道的畅通,至于太原郡能不能及时把粮食运到,那就是你的事了。”田晏眼神复杂的看了刘修一眼:“我也需要大量的粮食,你能不能也从晋阳调拨一些给我?”

    刘修无声的笑笑:“先生在晋阳,他会饿着你吗?”

    田晏满意的点点头。

    刘修随即请来了卢氏。卢氏一见面就对刘修说:“张角把指环的事对陛下说了。”

    刘修一愣,“陛下怎么说?”

    “不知道。”卢氏摇了摇头,“我当时不在那里。不过,我要提醒你,陛下可能会不高兴。”

    刘修点点头,随即把话题转到了匈奴人大巫师的事情上,他问卢氏,你能不能把我们的要求hún在神意中传递给大巫师,间接的控制匈奴人,让他按我们的希望行动。

    卢氏愕然,瞪着眼睛说道:“你想冒充神意?”

    刘修非常尴尬,就像是一个神棍当场被人戳穿了似的,虽然卢氏说得一点没错,他就是想hún水mō鱼,通过大巫师的神意控制匈奴人,可是当着面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这也是没办法,鲜卑人大举入侵,如果没有匈奴人帮忙,就凭我们这点兵力,根本不足以击退鲜卑人的。”刘修解释道,“如果不能尽快把鲜卑人赶出去,就会耽误chūn播,这里又不是江南,一耽误就是一年,到时候冬天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人。”

    卢氏啼笑皆非的连连摇头:“你明明身负神意,却不肯接受,反过来还要冒充神意,你这不是拿着金碗做乞丐,自找麻烦嘛。如果你愿意,又何须要我千里迢迢的到这里来。”

    “嘿嘿,装神nòng鬼这些事,我会说,不会做啊。”刘修一摊手,“你也知道的,我除了能打架之外,什么道术都不会。”

    “那两个大巫师真是遭了神谴?”

    “这个……倒不是。”刘修mō了mō鼻子,老老实实的说道:“是王道长的手笔。”

    卢氏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还是陛下最知道你的禀xìng,他就说匈奴人的大巫师肯定和你有关,果不其然。你说吧,怎么选这个大巫师。”她挑了刘修一眼:“还有,这事做成了,你怎么谢我?”

    刘修心神一dàng,心道你好好说话就是了,何必用这种眼神,你不知道你长年修习养生,这眼神有多勾人啊。三十岁的身体,二十岁的脸,这杀伤力可比十五六岁的少nvyòu人多了。

    “夫人想我……怎么谢你?”

    卢氏被刘修眼神中忽然表现出来的挚热看得一惊,连忙咳嗽了一声,收起了笑容。刘修一惊,暗自抹了把冷汗,离开洛阳几个月,一直没碰nv人,好象压抑得有些太久了,居然在这个时候起了sè心。眼前这个nv人可不是阿黛拉或者风雪,她要是发起飚来,自己未必是她的对手。

    “这个……不好意思,和将士们呆在一起太久了,说话比较随意一些,请夫人莫怪。”刘修窘迫的搓搓手,恢复了庄重:“夫人想要什么?”

    “我……”卢氏释然一笑,迟疑了片刻,又浅浅的笑了一声:“我希望大人将来如果有机会,教我儿张鲁一点武技,让他能够保身自立。”

    刘修明白了,武技是虚的,支持是实的。他点点头,欠身一拜:“能和天师道众贤做朋友,是我莫大的荣幸。”

    ……

第249章 好鼎

    谈完了正事,卢氏起身告辞,临走前,她又停住了脚步,犹豫了片刻,转过身对刘修说道:“大人,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和王师兄说点事。”

    “没问题,没问题,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刘修连忙叫过郝昭,让他带着卢氏去找王稚。王稚不太习惯官署,只要不是行军,刘修的安全没什么问题的时候,他就一个人住在离刘修不远的地方,静坐练气,潜心修行。

    刘修回到内室,正在收拾案上笔墨的风雪瞅了他一眼,撇了撇chún:“大人心动了。”

    “什么?”刘修一时没明白过来。

    “我说……大人心动了。”风雪提高了声音,竖起一根手指头,指了指刘修的腰,刘修低头一看,顿时满脸通红,一边遮掩一边吱吱唔唔的说道:“别瞎说,我这是尿憋的。”

    “谁信你谁是傻子。”风雪扭过头,气呼呼的出去了。

    “哼,这丫头,怎么一点俘虏的自觉xìng也没有。”刘修自我解嘲的嘀咕道:“都是槐纵那死鬼给惯的,别惹急了老子,否则老子拿你泄火可别怪我。”

    “你敢!”风雪从门外探进头来,瞪了他一眼,又飞快的把头缩了回去。

    “风雪姑娘,你怎么了?”郝昭从外面走了进来,见风雪满面红晕,有些诧异的说道:“是不是里面的火升得太大了,热?”

    “是你家大人的心里火大,不是屋里的火大。”风雪抢白道,将抹布扔到郝昭的手上,提着裙角跑了。郝昭一头雾水,拿着抹布走了进来,看看屋里的火塘,又看看刘修。“大人,风雪姑娘这是怎么了?”

    “别管她!女人的心思猜不透的,猜也白猜。”刘修头也不抬,一边在案上翻着,一边问道:“大城塞的城防图呢,找到没有?”

    “找到了。”郝昭转身从角落里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张帛图,递到刘修面前,低声说道:“我没敢放在案上。”

    刘修眼睛一转,会意的点了点头:“嗯,你做得很对。”

    郝昭羞涩的笑了。他和张飞原来是刘修身边的近shì兼书佐,负责相关的文档的保管和处理。这段时间张飞开始率领刘修从各营挑出来的一些亲卫,大部分时间不在刘修身边,风雪来了之后,很自然的代替了张飞的角sè。张飞不觉得有什么,在他看来,风雪上一次做俘虏的时候就是刘修的贴身shì女,现在不过是历史的重演,没什么奇怪的。郝昭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风雪就是俘虏,哪怕她和大人再亲近,那也是俘虏,总有一天还会回到草原上去,有些东西是不能让她看到的,所以他总是很有意无意的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又不让风雪发觉他的举动。

    他担心的只是刘修的态度,现在刘修肯定了他的做法,他非常高兴。

    “大人,刚才卢夫人说随她一起来的那个荀攸是颍川荀家的人。”郝昭提醒道,“夫人说他颇有些见地,不是那些假名士能比的。”

    “谁?”刘修诧异的抬起头:“荀家的荀攸?”

    郝昭点点头。

    刘修放下手中的笔,想起了那个跟在田晏身后的年轻人。他本来以为是田晏身边的书佐什么的,想不到居然是荀攸这个大名人。他怎么跑到并州来了?见面的时候,他没有主动上前来打招呼,看样子不是来投奔自己的,难道又是和陈谌一样来投奔袁绍的?不错,荀家和陈家的关系非常近,据刘修得到的消息,四长之一的荀淑虽然比陈寔年长,但是他的成名却比陈寔晚,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是受到了陈寔的提携才出名的,荀攸这么做应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过,陈谌那样的名士他可以置若罔闻,荀攸这样的人物如果失之交臂的话,那就有些可惜了。荀家名声不小,可是真正有才的是两个人,一个是荀攸,另一个就是被何yóng称之为王佐之才的荀彧,当然了,那娃现在还小,没几个人知道。

    其实刘修不知道,不仅荀彧现在没什么名声,荀攸现在也没什么名声。荀攸的父亲死得早,连入仕都没来得及,当然更谈不上成名。荀攸由祖父荀昙抚养,十三岁的时候,荀昙也死了,他又跟着叔父荀衢生活。他不喜欢经学,在人才辈出、名士如云的颍川并没有什么名声,荀衢虽然也为他造了不少势,但是他不喜欢与人辩论,沉默寡言,一直没有成为名士。

    陈谌知道荀家有这么个年轻人,但是从来没有和荀攸说过话,当袁绍问起的时候,他想了半天才说,不错,是有这么一个人,八俊之一的荀昙的孙子,不过没什么名气,学问也很一般。

    袁绍听了这话,热情去了一半,他让人把荀攸请了进来,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就让人带着荀攸去休息。荀攸问起前两天的青盐泽之战,袁绍也没什么兴趣,敷衍了两句就结束了。

    荀攸没有再问,客客气气的退了出来,站在袁绍的大帐外,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非常失望。他千里迢迢的赶到草原上来,就是想看看名满天下的袁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是袁绍的眼里显然没有他。他捏了捏怀里的信,那是何yóng为他写的推荐信,可是他觉得现在没有必要拿出来了。

    旁边几个士卒加起了支架,将一只刚宰好的羊架了上去,一个年轻的士卒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敲打着燧石,火镰和燧石相撞,碰出一个个火星,火星落在木材上,被风一吹就灭了,好半天也没打燃,旁边的士卒骂骂咧咧的叫了起来,年轻的士卒急得一头的汗。

    “用这个吧。”荀攸把怀里的帛书递过去。

    那士卒憨厚的一笑,连忙说道:“多谢先生,这么贵重的东西用来引火,实在太可惜了。”

    “不可惜。”荀攸蹲下身子,先把信揉成一团,然后从士卒手中接过火镰和燧石,用力敲了两下,火星落到丝帛上,很快冒出了火苗。

    “着了,着了。”那士卒欣喜的叫道:“多谢先生。”

    “不客气。”荀攸直起身来,拍了拍衣摆,转身出了大营。沿着营垒间的通道,他背着手,慢慢的向前走着,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塞楼上。

    风吹得更紧,荀攸眯起了眼睛,看着远处被风吹得雾méngméng的草原,心里冷得和冰一样。

    “荀公达?”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荀攸回过头,见一个身披腥红大氅的年轻人站在城墙边,笑盈盈的看着他。荀攸很快认了出来,这就是长水校尉刘修。

    “正是在下。”荀攸不卑不亢的施了一礼,正准备说话,刘修看了看天sè,解开自己的大氅,不由分说的披到荀攸的身上,又为他寄好缨带,然后轻轻的拍了一下,笑道:“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刚从洛阳来,还不知道北疆的风又干又冷,像刀子一样能割人。这么吹下去,你会受凉的。”

    大氅很厚实,而且很温暖,荀攸冰凉的身子一下子感受到了明显的暖意。他看看刘修:“大人把大氅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没事。”刘修双手扶着城墙,看着远处模糊不清的地平线:“我在军中呆得久了,抗冻一些。”他顿了顿,转过头问道:“到并州来了几日,有什么感受?”

    刘修说话的时候,荀攸一直在观察刘修,刘修说得不错,他的确比较抗冻,大氅给了他,他只穿着赭红sè的战袍,迎着强劲的寒风,却没有一丝寒意,鬓边两缕头发被风吹得狂舞,他的脸sè却依然红润,似乎一团火,散发着看不见的热量。

    “并州……山多,林多,草原多,水少,耕地少。”荀攸微微一笑:“不适合农耕,财力不足,要想凭自身的力量守住,实在不易。”

    刘修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一挑,用鼓励的口wěn说道:“嗯,还有呢?”

    荀攸有些不高兴,刘修和他其实差不多大,但是他的口气却是居高临下的,虽然不像袁绍那么明显,但是荀攸还是能感觉得到。他有些怏怏,伸手去解大氅的系带,准备把大氅还给刘修,径自离开。

    “没关系,你穿着吧。”刘修按住了他的手,略显粗糙的手心传递出的热量让荀攸一愣。“以前读过有关并州的文章吗?”

    荀攸笑笑,谦虚中带着些许傲气:“读过一些,不多。”

    “沿途所见,与书中所得,相较如何?”

    荀攸脸上的笑容随即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是聪明人,当然知道刘修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而是意有所指。

    “孟子说,夫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刘修指了指东面莽莽群山,“这句话耳熟能详,可谓是读过书的人都知道,没读过书的人也知道,但是有几个人真的登上了泰山看天下?”刘修笑眯眯的问荀攸:“你登过泰山吗?”

    荀攸摇摇头。

    “有机会登登恒山吧。”刘修哈哈一笑:“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武士死读书,会成像赵括那样纸上读兵的将军,文士死读书,会成为清谈误国的书呆子,都不可取。”

    “大人,武人也能称为士吗?”荀攸突然问道。

    “当然。”刘修不假思索的说道:“夫子说,足食足兵,没有武士的国家,能是一个完整的国家吗?”

    “可是许多武人所做的却是摧国毁家。”

    “文士也有贪腐之辈,他们虽然没用刀,可是对国家的伤害并不比武人少。不是说不用刀杀人,就不要杀人。”刘修理直气壮的说道:“人皆有善恶,并不因读书与否而不同。”

    荀攸出言反驳,两人就在城楼之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起来。郝昭笔直的站在一旁,将他们的话一字一句的全听在耳中,虽然北风呼啸,吹得身上冰凉的,可是他的心却是热烘烘的。刘修极力纠正荀攸对武人的偏见,虽然他不能像荀攸那样引经据典,可是这不代表他的话没有说服力。听了他的辩解,郝昭无形中觉得自己的腰杆子直了许多,心头那丝愧对先人的担忧烟消云散。

    并州是百战之地,好兵事的人不少,名将辈出,但是随着光武帝崇尚文学,纯粹的武人地位越来越低,像王允就是文武全才,骑射功夫远超过一般武人,但是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武士。郝昭的祖父是名士,现在家道败落,他只能从军,他也喜欢从军,可是他对成为一个纯粹的武人却多少有些抗拒。即使是在军营里,当他看到王允、袁绍的时候,他也有些自惭形秽。

    如今听了刘修这一番话,他觉得自己那点担心实在没有必要,眼界太低了。

    “荀公达,袁本初世家子弟,名士风流,可是他只有回到大营里才能幅巾儒衫,到了战场上,他杀起人来可不比武士差。”刘修拍着荀攸的肩膀哈哈大笑,“而且没有血腥的杀戮,哪来的儒雅?我对陈季方说过,想请他去一趟鲜卑,不求鲜卑人望风归化,只想和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可是陈季方先生就是不去啊,奈何。”

    荀攸忍俊不禁,连连摇头。对陈谌那样的名士风范,他其实也非常不以为然,只是不像刘修说得这么刻薄罢了。

    “说到底,这不是陈季方先生的无能,而是我们武人的耻辱。我希望有一天我们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只需要陛下一纸诏书,陈季方先生一驾轻车,鲜卑人就能望风而遁,不管是鲜卑人还是匈奴人,都以穿我汉家衣冠为美。”刘修拍了拍手,“在这之前,还是由我们这些武人用刀来宣扬大汉的天威吧。”

    “会有这一天吗?”

    “会!不过那需要大汉的智能之士抛除重文轻武的偏见,同心协力。”刘修苦笑了一声:“不是哪一个人独力能办到的。”

    荀攸赞同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做名士,要做真正的名士,而不是徒有空名的名士。”刘修拍拍荀攸的肩膀:“那样的名士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是插在瓶中的鲜花,而不是扎根于大地的栋梁。”

    说完,他冲着荀攸拱了拱手,转身下去了。

    荀攸裹紧了大氅,出神的想了一会,忽然摇了摇头,轻声笑了起来。

    刘修刚回到官署,风雪就迎了上来,焦急的说道:“大人,你那件新大氅呢?宴会已经准备好了,大城令来请了几次,可是我怎么也找不着那个新大氅了。”

    “另外找一件旧的,新大氅送人了。”刘修一边往走,一边说道。

    “送给谁了?”风雪瞪大了眼睛:“那个天师道的女巫?”

    刘修一下子岔了气,瞪了风雪半天,才没好气的说道:“你瞎说什么哪,我干嘛要送她大氅。她是女人,用男人的大氅干什么。”

    “难道你送给男人?”风雪眼bō一转,掩着嘴笑道:“原来你喜欢男人啊。”

    “我呸!”刘修恼羞成怒的咄了她一口,发狠道:“你等着!今天晚上回来,我就让你知道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你敢!”风雪一昂头,扭着小蛮腰回了屋。刘修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摆动幅度明显有些过大的翘tún上,不由得拍了一下额头。我滴神啊,我真不是你说的那什么马什么拉的使者,你想shì神,也不要贴上我啊,我已经名草有主了,不要yòu我出轨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咱这么守贞也没用,阳翟长公主的背景是得罪不起的啊,何况这年头妻妾成群很正常,袁绍那厮就有一个夫人三个妾呢,咱长得也不比他差,非要守一而忠,恐怕只会被人认为取向不正常。

    “大人?”卢氏和王稚一起走了过来,见刘修愁眉苦脸的站在院子里出神,好奇的问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一看到卢氏,刘修就觉得心虚,连忙高声叫道:“风雪,快点,大人要赴宴去了。”

    “来了来了。”风雪抱着一件大氅走了出来,一看到卢氏,脚步不由得一滞,随即又赶上两步走到刘修面前,抖开大氅给刘修披上,又亲手给刘修系上缨带,身子几乎要全部偎入刘修的怀中。微卷的金发liáo着刘修的鼻子,痒痒的,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让刘修有些心猿意马。

    贴得太紧了,太紧了。刘修能感觉到丹田处的阳气又有些蠢蠢yù动,连忙向后让了让,可是速度还是慢了些,风雪咬着嘴chún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她虽然穿着冬衣,可是隐藏在多层丝衣下的弹xìng触感还是让刘修心神为之一dàng,更添三分坚tǐng。

    小娘皮,敢liáo拨老子,今天晚上就办了你。刘修尴尬的用大氅遮住不落的帐篷,假正经的说道:“管教不严,夫人见笑了。”

    “呵呵呵……”卢氏瞟了一眼屋里,“大人果然好福气,着实一只好鼎呢。”

    刘修一愣,好鼎?什么好鼎?见他站在那里直翻白眼,卢氏笑着摇摇头,向前走去。

    羌渠父子赶去了美稷,宴会上只有汉人,说话少了很多忌惮,说起青盐泽之战,大家心情非常愉快,长水营的战士经过了第一次血的洗礼,又是一场痛快淋漓的大胜,士气高昂,就连袁绍都有些按捺不住jī动,举着酒杯和其他人大声说笑,全然不顾自己的儒生装扮和别人格格不入。

    陈谌落寞的坐在一边,今天的酒宴上没人听他说经论文,大家拼的是酒量,比的是豪气,说的是武艺,兴致所致,唱的也是雄壮的横吹曲,跳的是jī昂欢快的舞蹈。

    荀攸也在席中,他笑盈盈的看着席间大声叫嚷的吕布等人,身旁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大氅。陈谌瞟了大氅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不免有些奇怪。不过荀攸显然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他只是在心头疑huò了一下,便把头扭了过去,很快看到了同样坐在一旁喝酒的刘表。

    刘表也看了过来,陈谌举杯示意,矜持的笑了笑。刘表微微一笑,连忙让身边的shì女斟满了酒,离席而起,走到陈谌身边,客气的对陈谌举杯。

    “景升,又要做一篇好文章了吧。”陈谌淡淡的笑着。

    “先生见笑了。”刘表也有些压抑不住兴奋,只是不像吕布他们那么不加掩饰:“大人雷霆一击,将鲜卑人打得溃不成军,长水营第一战非常成功,我想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

    “有什么好高兴的。”陈谌放下了酒杯,抬起手抚着胡须,不以为然的说道:“击溃的只是三千多鲜卑人,而并州境内的鲜卑人还有三四万。获得的战利品不过是从匈奴人那儿夺来的,鲜卑人并没有什么损失,我们反而和匈奴人闹得生份了,你真当这个是胜利?”

    刘表表情一僵,有些不自然。大家都很高兴的时候,陈谌却说这样的话,实在很煞风景,他有些后悔自己挑的不是时候。接他的话吧,扫大家的兴,不接他的话吧,又有些不礼貌。

    “不然,两军相争,士气为先。”王允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和陈谌碰了碰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一抹嘴,大声说道:“这一仗看起来战果非常有限,但是对士气提升非常有用。积小胜为大胜,再小的胜利也是胜利嘛。落置犍谛敖受了这个打击,大军失去了辎重,只能灰溜溜的后撤,鲜卑人的士气自然会受到影响。更重要的是……”他用眼睛瞟了一下主席上正和卢氏、田晏说笑的刘修:“我亲眼看到了一个名将的横空出世。”

    “名将?这才打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仗,就能叫名将?”陈谌不屑一顾。

    “哈哈哈……”王允放声大笑,然后又压低了声音,促狭的对陈谌说道:“季方先生,这就像是一篇文章,你看到的只是那出彩的一句,而我看到的却是整篇文章的构思和成稿,以及其中的涂改和调整。季方先生,那是旁人所不能想像得到的艰辛,切莫轻视啊。”

    陈谌胡须颤了颤,无动于衷。

    荀攸在一旁听得真切,凑了过来,向王允施了一礼:“颍川荀攸,见过子师先生。”

    王允瞟了他一眼,见他是文士打扮,连忙还礼。

    “敢问先生,能否说说刘大人是如何筹划这一战的?”

    “你有兴趣?”王允好奇的说道。

    “他啊,就是因为好兵,才到并州来的。”陈谌不yīn不阳的笑了一声。!。

第250章 压力

    “笃笃笃,风雪,开门,大人我……回来了。”

    正伏在案上认真临写汉字的风雪一跃而起,连笔都来不及放下,就跳到门口,笑嘻嘻的拉开了门,炫耀的举起手中的笔:“你看我拿笔的姿势……”话刚说到一半,她便看到了卢氏温和的脸庞,笑容立刻冷了下来,将笔咬在嘴里,伸手接过喝得东倒西歪的刘修,把他架了进来,勾起脚,踢上了门,把卢氏挡在门外。

    卢氏莫名其妙的看着郝昭,郝昭有些窘迫,好在他刚才也喝了几杯,小脸本来就是红的。

    “大概是担心大人的身体吧。”

    卢氏淡淡一笑:“不过,你家大人的身体确实要注意。军中的饮食本来就不利于养生,每日不是厮杀便是计划,用心过度,只怕会上火。”她转过身,“我待会儿让人送些蜀中的茶来,你煮一点让你家大人喝喝,去去火。”

    郝昭感jī不尽。

    卢氏冲着王稚使了个眼sè,带着shì从走了。王稚推开了门,缓步走到刘修的榻前,低头看了刘修一眼,吩咐道:“伯道,把我的卧具拿过来。大人今天喝多了,我来看着他,你和风雪姑娘这几天劳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郝昭不解的看着王稚,王稚歪了歪嘴,郝昭恍然大悟,连忙点头答应了。刘修在军中不喝酒,就算喝也不会喝到大醉,警惕xìng非常高,有风雪在一旁shì候也不会有安全问题。现在刘修喝醉了,万一风雪起了歹心,那可不妙了,有王稚这样的高人在身边守着才万无一失。

    风雪冰雪聪明,见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不说话,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气呼呼地脱了刘修的外衣,把他塞进热乎乎的被褥,转身就走,出门的时候,把门摔得山响。回到自己的住处,她一屁股坐在榻上,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里除了刘修和张飞不把她当俘虏看,所有人都对她非常警惕,平时感觉不到,现在张飞开始带兵了,刘修又喝醉了,再也没有人护着她,她立刻感觉到了那种敌意。

    我就是一个俘虏呢,只是没有和阿黛拉一样被扔到辎重营做营妓罢了。风雪想起槐纵在世的时候,她是草原上最有名的美人,是义父风裂宠爱的女儿,是大王檀石槐看中的媳fù,是草原上的英雄槐纵眼中未来的阏氏,现在倒好,风裂身败名裂,槐纵死了,檀石槐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异样,要把她送到红日部落做巫师,亏得刘修及时赶到,将她劫了回来。

    刘修是现在唯一能让她感觉到一丝温暖的人,他还是阿胡拉?马兹达的使者,身负神奇的控火术,是她最理解的主人,她愿意shì候他,可是……

    难道我真是灾星?不光害死了槐纵阿哥,连累了义父,还会给刘修带来灾难?

    风雪愁肠百结,和衣而卧,mímí糊糊的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看到了槐纵骑着那匹大红马,笑容满面的走来,张开强壮的手臂,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将她揽入怀中。她又惊又喜,哭喊着扑入槐纵的怀中,放声痛哭,泪水浸透了槐纵的xiōng口。忽然,她觉得手粘乎乎的,几乎要将手指粘在一起,抬头一看,手上全是鲜红的血,而鲜血正汩汩的从槐纵的咽喉处滴下来。

    一支羽箭穿过了槐纵的喉咙,槐纵却还是嘻嘻的笑着,只是风雪能感觉到,槐纵抚在她前上的手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变得冰冷彻骨。

    “你……”风雪吓得倒退一步,惊慌的摇晃着满是鲜血的手。

    “我怎么了?”槐纵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开心,眉眼在扭曲,慢慢的变成了刘修的模样。

    “我杀了你!”风雪咆哮着,拔出剑刺了过去,剑刺入刘修的咽喉,刘修愕然,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鲜血从他的脖子里喷了出来,他嘶声说道:“是你害死了我,是你害死了我。”面孔再次扭曲,重新变回了槐纵的样子,而那只插在他咽喉里的长剑也变成了羽箭。

    握着羽箭的手是一只血淋淋的手,是风雪自己的手。

    风雪惊恐的松开了手,看着手上的鲜血,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

    “风雪……风雪……”

    风雪慌乱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刘修关心的面孔,周围环绕着缭缭的白云,如在仙境。风雪长叫的一声:“伟大而万能的真主啊,救救我……”一下子扑入刘修的怀中,紧接着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刘修非常尴尬,两只手臂虚张着,不知道是该抱着她安慰一下,还是推开她。郝昭和王稚无语的一笑,转过了头,本来站在门外的卢氏却快步走了进来:“她刚才说什么真主?”

    “安息人的神。”刘修轻叹了一声,将手中的环刀递给郝昭,轻轻拍了拍风雪颤抖的肩膀,向卢氏解释了一下那什么马什么拉的真主。

    卢氏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走到风雪面前,伸手按在风雪的头顶,然后向下滑去,双手如弹琴一般在风雪的后背上捏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但节奏舒缓,听起来像是一首催眠曲。风雪绷直的身子慢慢的软了下来,粗重的鼻息也慢慢的平复。

    “她内心的恐惧太大。”卢氏拉过风雪的手臂,搭了一会儿脉,然后怜惜的说道:“这样不行,她迟早要垮掉的。”

    刘修吃了一惊,他一直没觉得风雪有什么压力,相反觉得她比以前还要开心一些,刚才听到她在梦中尖叫,他还以为是做了什么噩梦呢。听卢氏这么一说,他才知道自己这些天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战事上,的确没有怎么关心风雪的心思。

    “那该怎么办?”

    “给她一点信心。”卢氏想了想,又说道:“有时间问问她最在乎什么,如果能帮她解决的话,就帮点忙。如果不能,也要给她一点希望。要不然的话,偌好的一只鼎就糟蹋了。”

    刘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卢氏一大早就来找刘修,是商量如何引导匈奴人的大巫师的问题的。刘修本来的用意是想让她在帮匈奴人选大巫师的时候加点sī货,让匈奴人死心塌地的替汉人卖命,为融合匈奴人做思想上的准备。卢氏却有自己的想法,她想在并州传播天师道,这样一来,天师道就跨有南到巴蜀,北到草原的半壁疆山,虽然总体实力上还不如太平道,在地域上却基本接近了。

    刘修对传道的事情不太在意,他觉得天师道虽然是mí信,用来忽悠匈奴人却非常不错,只是他对天师道的道义局限于老子五千言,具体的不是很了解,所以想听卢氏说说。卢氏粗略的讲了一下,她倒没什么,刘修却觉得非常尴尬。

    原来天师道的基本教义是老子五千言,无非是教人要做善事,不要做坏事,要顺应自然,总之一句话,就是要做个顺民,不要做暴民,这一点和其他宗教没什么区别。区别的是修炼方法,出乎刘修意料的是,天师道最高深的修炼方法是双修,也就是俗称的房中术,他们的经典《老子想尔注》,就是用房中术来解释老子五千言的,打坐练气、练拳什么的,不过是打基础的功夫,远远算不上道术。

    这不是借机耍流氓嘛,怪不得后来那么多皇帝喜欢道教,原来他们不是喜欢老子的思想,而是喜欢房中术啊。

    刘修本来想鄙视两句,可是见卢氏和王稚一脸的庄重,简直比经生们提到孔子还要恭敬,一点也没有玩笑的意思,只好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非常郁闷,老子五千言,中华民族的伟大哲学思想,怎么就变成房中术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了呢?

    就在这时,风雪的尖叫打破了他们的尴尬。现在卢氏又提到鼎,让刘修哭笑不得,在房中术中女子就是鼎,是炼丹用的容器,昨天卢氏说的好鼎指的就是风雪。

    “你们到并州传道,我原则上不反对。”刘修放下风雪,很严肃的对卢氏和王稚说道:“你们怎么忽悠匈奴人,我不管,只要你们能把他们变成我大汉的顺民就行。不过,我不希望你们把这些思想传播给读书人。”

    卢氏和王稚互相看了一眼,非常不解。

    “明确的说,我对你们所说的道有不同的理解。”刘修看着卢氏说:“现在时间紧急,我没时间和你多说,等你忙完了大巫师的事,等我打完了这一仗,我希望有机会和你说说我所理解的道。天师道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国教,有些问题必须搞清楚。”

    卢氏心中一动,敏锐的抓住了刘修话中暗含的意思,连忙点头道:“恭听大人教诲。”

    “教诲谈不上,也只是一点小心得罢了,愿与夫人共探讨之。”刘修摆摆手:“夫人,美稷的事就交给你了,你早一天成功,我早一天能够指挥匈奴人作战。”

    “喏,一定不负大人厚望。”卢氏躬身答应,又说道:“大人,如果你同意,我愿意传檄天师道在上郡、西河以及陇西一带的信众,招集一些骑士随大人征战。”

    “那好啊,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刘修大喜。西北诸郡向来是大汉出骑兵、出名将的地方,以前的羽林郎主要就是从陇西六郡的良家子中选拔,这些人一般都有不错的骑术,最适合做骑兵了。

    ……

    卢氏和田晏一行纵马而去,很快消失在丘陵之间,刘修拨转马头,招手让吕布过来。吕布摧动战马,一溜小跑的赶到刘修身边,眼热的看了一眼刘修的大红马,“大人,有何吩咐?”

    “让你家夫人帮点忙。”

    “你说。”吕布爽快的说道。

    “你夫人做的羊脯很不错,让她教教辎重营的人,尽快把我们劫来的那批牛羊做成肉脯,另外再多准备一些衣物,将士们出征在即,把缺的全部补上。”

    “又要打仗了?”吕布眼神发亮,“大人,这次应该让我做先锋了。”

    “放心,少不了你。”刘修哈哈一笑,吕布也笑了两声,拍马而去。

    荀攸披着那件大氅,骑着一匹黑马,慢慢的跟在后面,刘修看到他,便放慢了脚步,和他并肩而行,很随意的问道:“公达,下一步准备去哪儿?”

    荀攸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马鞭:“我想到yīn山去转转,可是现在鲜卑人入侵,恐怕不太安全。有心跟着大人走,又怕拖累大人。”他笑笑道:“我那点儿武技可杀不了人。”

    刘修笑了,荀攸这是想跟着他走,却又不想把话说死,也就是说,不想这么快就决定加入他的阵营,也许还要考察一下,也许真是仅仅想游历一番,不过不管怎么说,荀攸没有跟着袁绍走,而是跟着他走,那就是他的胜利。

    “军中寂寞,能有公达这样的贤能相伴,也是一件美事。”刘修抬头看看远处的天空,“我也许很快就要出征,在外面可没有大城塞里这么安逸。公达可要有心理准备。”

    荀攸非常满意刘修的态度。正如刘修所想,他现在想进一步的了解刘修,看看刘修是不是一个值得他辅佐的英雄。

    “大人。”荀攸赶了两步,和刘修并肩而行,有意无意的说道:“兵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汉军兵力本来就不足,如果再分成几部分,恐怕……”

    刘修诧异的看了荀攸一眼,暗自赞了一声,这果然是个人精,他和田晏要各自为战的事到目前为止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清楚,荀攸一个旁观者能这么快就发现,眼光实在毒辣。

    “战线太长,不能兼顾。”刘修故意敷衍道,“田中郎和我分而治之,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荀攸轻提马缰,略作思索:“大人何不将你的计划报与段公,让他参谋参谋?”

    刘修心领神会。

    ……

    大城塞开始忙碌起来,吕布的夫人魏氏带着军官的夫人、shì妾一起配合辎重营的将士,日以继日的准备行军干粮和冬衣,临时加搭起来的伙房里灯火通明,红红的灶火将大锅里的水煮得沸腾,一块块切成大小合适的牛肉、羊肉被扔进锅里,一把一把的香料扔了进去,肉香弥漫在整个大城塞的上空。

    阿黛拉和她的十几个shì女暂时去除了营妓的身份,每天都在为缝制新的战袍和大氅而辛勤工作,她们一面在心里发泄着对汉人的恨,一边又羡慕的看着手中的布料。汉人的财富的确是草原上的她们难以想像的,这样好的装备只有几个大帅的亲卫队才能用得起,普通部落大人根本没有这样的实力,至于那些坚实的铁甲和锋利的战刀,就是连大帅们也不敢想像,鲜卑人不少战士能有一身皮甲就算不错了,很多人用的还是青铜兵器。

    几个军司马、军侯白天练兵,晚上则聚在刘修的屋子里探讨军情,徐晃的斥候曲十人一组,穿梭不息,将一个个最新的消息送回大城塞,汇总到荀攸的手上。

    “狂沙部落兵分两路,一路入侵高阙塞,一路入侵鸡鹿塞,但是都徒劳无攻,目前他们已经撤出狼山,沿狼山西麓南下,目标应该是北地郡。”刘表在地图上找到北地郡的位置,然后用力的敲了敲,“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收到北地郡的消息。不过,大人已经提前给皇甫嵩写了信,按照时日计算,他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准备,据我们初步分析,有凉州刺史部和护羌校尉的人马做后援,他保住北地郡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也就是说,鲜卑人想要经由北地郡绕到我们背后的可能xìng几乎没有……”

    几个军司马静静的听着,姿态各异,有的正襟危坐,有的则东倒西歪,没有正形。他们也分得清楚,袁绍、王允是一伙的,韩遂和赵云很说得来,张济凑在一旁,吕布则和段煨等人混在一起。

    “红日部落的大军现在围住了朔方城,另外还有两路人马,一路正向九原tǐng进,一路向大城塞赶来。”刘表拿起一根烧得半枯的干柴,在地图上作出标识,然后拍了拍手,看向刘修,刘修点点头,示意刘表入座,咳嗽了一声道:“现在请大家畅所yù言。”

    王允轻咳了一声:“三路大军各有多少人马?”

    刘表又站起身来:“朔方城下大概有两万余人,向九原的有一万多,向大城塞方向的一万不足。”

    “目前到了什么位置?”王允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过了青盐泽没有?”

    “他们在青盐泽东,大概有五十里左右。”刘表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说他是向大城塞方向,现在还是猜测,要说他是向东防御从美稷方向匈奴人也可以解释得通。”

    王允眉头一皱,lù出诧异之sè:“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现在还说不准。”刘表说:“他们的位置向东则是防美稷,向西则是防大城塞。”

    “防?”袁绍慢慢的搓着手,语调平缓的说道:“难道他们想攻下朔方城?”

    “从目前来看,有这个可能。”刘表接着解释着,“他们的主力在朔方城下,如果全力攻城,朔方城很难坚持太久。如果能占领朔方城,他们就不用在城外扎营……”

    “小小的朔方城能驻扎两万大军?”袁绍冷笑一声,连连摇头。

    刘表脸一红,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大人,我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王允把目光把目光投向刘修。刘修直起了身子,咳嗽了一声:“根据物资准备的进度,我准备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晨出发。”

    “大人,这两天可能有大雪,外面冷得能冻掉人的手指头。”王允提醒道。

    “是的。”刘修接着说道:“我们现在还mō不清鲜卑人的用意,不能在这里死守。有大雪,正好可以掩盖我们的踪迹。至于防寒的问题,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到时候大家就能知道了。”他话锋一转,很郑重的提醒道:“就算准备得再充分,在野外肯定不如塞里暖和,而且我没有给诸位准备大帐逢,每人只一个睡袋,所有人都需要卧雪而眠,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袁绍倒吸一口冷气,他立刻想到了陈谌,卧雪而眠,陈谌能吃得消吗,别冻死在外面。

    “这一次,我们除了带十天的干粮和马饲料,必要的武器,其他的什么也不带,与作战无关的人,一概不参加。”刘修一挥手,“我们打一次以速度取胜的闪击战,让鲜卑人看看,谁更快,谁更狠。”

    “大人……”袁绍张口想说话,可是看看其他人,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可能吃不了那苦。几个司马,除了他是生于中原以外,其他人都是边疆的,对严寒的恐惧显然没有他这么明显。

    “大人,我们并州曲没问题啊。”吕布无所谓的摊开手,“我们以前经常饿着肚子在冰天雪地里苦熬,现在有了大人提供的冬衣和食物,别说十天,就是一个月也没关系。”

    “你们苦熬,是为了打埋伏抢劫吧?”张济怪笑道。

    “抢劫怎么了,你看不起我们马贼?要不是我们抢了和连的老婆,他会这么疯?你们有机会立功?”吕布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们要是不敢去,这一次就让我并州曲独立承担。我就不相信了,在鲜卑人的草原上我们都能活下去,到了自己的土地上反而不行了。“刘修打断了吕布的酸话,“奉先说得对,我们这次就是要做马贼,没有既定的作战目标,在移动中寻找机会,发现合适的猎物就吃掉他。”他转过身,看着正准备说话的袁绍:“如果说有目标,那就是锻炼我们的队伍。要想战胜鲜卑人,就要比鲜卑人更强悍,更能忍饥挨饿,更能适合更种残酷的环境。正如奉先所说,现在是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我们如果都不能比鲜卑人更适应,将来到了草原上,怎么和鲜卑人一争高下?”

    他扫了众人一眼,眼中没有一丝笑意:“温暖的房间里种出的花枝,哪怕开得再鲜艳,再繁盛,也撑不起大汉这片天空。大汉要的是铮铮铁骨,国之栋梁,是打不垮,拖不死,比野狼还要顽强,比猛虎还要凶猛的虎狼之师。”

    “那我们和鲜卑人、匈奴人还有什么区别?”袁绍哼了一声,他觉得刘修这个决定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针对他的,他感到非常委屈。他在长水营尽心尽力,不敢lù出一点世家子弟的骄贵,就是不想让人看不起,现在刘修变本加厉了,居然还要他和士兵一样卧雪野营。

    “因为我们不仅能杀人,还会吟诗作赋。”刘修瞥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而不是仅仅会吟诗作赋。”!。

第251章 豪赌

    北风呼啸,鹅毛般的雪花在风中飞舞,铅灰sè的乌云笼罩着大地,说话时的热气一出口就被风吹得无影无踪,刺骨的寒冷穿透了厚厚的皮袄,铁甲冷得能粘到手上的皮,一碰就像针扎一样的刺痛。

    袁绍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咬紧了牙关,催动战马向前奔跑。如果不趁着雪刚刚开始下多赶一些路,再等一两个时辰,地上的积雪厚了,就更没法走了。

    这样的天气,应该躲在大城塞里,烤着火,喝着美酒,行着酒令,欣赏着外面的雪景,畅谈诗意的人生。

    我呸,雪景?袁绍用力的吐出一口雪,懊丧不已。如果他当时不是为了面子,现在就和陈谌一样拥炉而卧,惬意的享受着热腾腾的美酒了,哪里需要受这样的苦。

    他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样的苦。

    不过,他不敢报怨,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开口,绝对是最恶毒的语言,同时也被人认为“温室里的花朵”,对,就是刘修说的这句话。袁绍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觉得刘修是在说他,所以他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和刘修顶撞了一句。

    他恨恨的盯了一眼不远处模糊的身影。刘修骑在马上,腰杆不再笔直,而是几乎伏在马背上。他的大红马也披上了白sè的马衣,快要和风雪混成一sè,几乎难以分辨。

    所有的战士都有一件皮袄,皮袄里面是战甲,战甲下面还穿着厚厚的絮袍,这是出发前刚运到大城塞的。有了这层絮袍把皮肉和冰冷的战甲隔开,寒冷总算可以忍受了。

    袁绍感受着絮袍和皮肉的摩擦,不禁有些诧异,皮袄也就罢了,都是从鲜卑人、匈奴人手上买来的皮货制成的,价格虽然高一点,却不是不可得之物。这絮袍就有些奇怪了,手感和平常的絮袍不一样,保暖效果也要好得多,价值应该不菲,刘修是从哪里弄来的,而且一搞就是五六千套,这得多少钱?

    难道又是天子给的?不应该啊。从洛阳传来的消息说,陛下现在为了弄钱都急疯了,和司徒杨赐甩了几次脸子,威胁要是杨赐再搞不到钱,他就要换个司徒,他哪来的钱?

    打仗是花钱,袁绍现在亲身体验到了这句话的意义。别的不说,五千多战士,每个一件皮袄,一套战甲,一身絮袍,一套武器就得万钱以上,再加上战马和副马,携带的行军干粮和祛寒的酒水,没有一亿钱是做不到的。

    这还是在战马就地征取,价格相对低廉的基础上。要是以洛阳的马价,只怕仅是那些战马都凑不齐,更不用说超额配置的副马了。就这样,绝大部分副马还是刘修从鲜卑人手上抢来的战利品。

    袁绍知道刘修也在绞尽脑汁弄钱,要不然他也不会要求尽量以战养战。

    即使能以战养战,他们也支持不了太久,能不能击败鲜卑人,袁绍心里充满了疑问。

    “跟上,跟上。”刘修转过身,对身后的将士们大声吼道:“现在多跑一里路,到时候就可以节省好多时间休息,等到了前面的峡谷,大家喝酒吃肉。”

    将士们正埋头赶路,没几个有心答他的话,稀稀拉拉的声音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刘修担心的看着士气低落的战士们,心里忐忑不已。他和荀攸商量了很久,根据戏志才不断送来的情报和徐晃打听到的消息,他觉得鲜卑人的行动非常可疑,大城塞和朔方之间不过三百多里,徐晃的斥候曲来来往往,鲜卑人不可能觉察不到他在大城塞。鲜卑人故意漠视大城塞,很可能是不想引起他的注意,而他们的目标确确就是大城塞。

    如果狂沙部落越过狼山之的不去北地郡,而是掉头东进,将会直接威胁他的左翼,甚至有可能插到他和长城之间,截断他的退路。至于两支向东的红日部落队伍,谁知道他是向美稷还是向大城塞,如果他们转而向南怎么办,那将掐断他的后路,威胁他的右翼,随后朔方城下的两万大军只要两天的时间就能赶到。

    到了那时候,至少有五万到六万人呈现品字形围住大城塞,他根本无法应对。因此,荀攸建议他利用下雪的机会主动出击,在鲜卑人合围之前跳出包围圈,消失在鲜卑人的视野之中。

    这一招很险,因为这个天气实在太冷了,不带营帐在外面宿营,就算有睡袋也顶不了大用,非战斗损员将非常惊人。

    为了避免这个情况发生,他以最快的速度从晋阳调来了棉衣,这些棉衣全是由老爹从交州运来的。在做出了到并州打基础的决定之后,他就开始筹备相关的物资。大汉的冬衣是以丝絮填充,保温效果并不好,在生了火的屋里还勉强,到冰天雪地里肯定是不顶用。一万套棉衣是他和老爹商量了很久,最后用瓷器方子换的,算是老爹赊给他的。

    光有棉衣是不够的,他利用从草原上贩来的皮货做了皮袄,皮袄的防风效果好,抗寒能力更强,但是让他意外的是,从洛阳来的将士非常抗拒皮祅,不仅是因为现在的处理工艺不到位,皮袄上有一股浓烈的膻味,更重要的是他们觉得穿上皮袄就是野蛮人。

    不知道这狗屁说法是从哪儿来的,反正反对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不仅陈谌坚决不肯穿皮袄,就连王允都强烈反对,最后是刘修下了死命令,不穿皮祅的一律不冷出战,然后又当众第一个穿上了味道重得能薰死人的皮袄,这才勉强压制住了反弹。

    尽管如此,身上还是感觉不到一点热气。刘修火气旺,还觉得冷,那些士卒就更不用说了。荀攸的脸已经发白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两只手死死的揪着马鬃,把脸埋在马鬓之间。不过马身上的味道也很重,看得出来他憋得很辛苦。

    “公达,还撑得住吗?”刘修担心的问道。

    “没事,我撑得住。”荀攸从嘴里吐出一绺马鬃,勉强笑道:“第一次跟随大人出征,就遇到这么大的风雪,只要熬过去,以后我也有向人吹嘘的本钱了。”

    刘修忍俊不禁,向荀攸凑近了一些,大声说道:“我们把这一仗打赢了,足以吓破鲜卑人的胆,你荀公达就是响当当的军师,那才是本钱。”

    “但愿如此。”荀攸哈哈一笑,灌进去一口冷风,呛得他咳嗽起来。刘修伸过手拍着他的背,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只扁扁的酒壶,用嘴咬开塞子,塞到荀攸手中,同时张开大氅给他挡着风:“公达,喝一口,暖暖身子。”

    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荀攸就着壶嘴抿了一口,一团火顺着咽喉滚下了肚子,浑身热了起来。他惊讶的看着刘修手中的酒壶:“大人,这什么酒,味道这么怪?”

    “汾酒。”刘修神秘的一笑,晃了晃酒壶:“加了料的,这是我们这次行动最大的倚仗,秘密武器。”

    荀攸张着嘴,连吸了两口冷气,忍不住哈哈大笑。

    刘修也笑了,这是他让段颎在晋阳准备的药酒,里面加了不少药材,是由王稚提供的方子,据说火劲十足,喝多了会出鼻血。

    这都是钱啊,老爹虽然嘴上说现在不能把家底给他,可是在他的死磨烂泡之下,还是支持了不少。他本来也不想一下子把本钱全砸上去,可是田晏不肯配合他,还有和他争功的意思,他不能不下血本。如果不能在这次战事中取得决定xìng的胜利,仅是刺jī鲜卑人入塞的这个罪名就足以压死他,抢劫阿黛拉的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的,更何况袁绍和陈谌都知道,传到天子的耳朵中是迟早的事。

    到了那时候,只怕天子也保不住他,甚至会拿他当替罪羊。

    刘修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赌赢了,他在北疆的地位就稳固了,赌输了,那就彻底歇火,找个地方凉快去。

    一天一夜,在大雪达到了小tuǐ深的时候,刘修带着疲惫不堪的长水营来到了一个说不出名字的峡谷中。徐晃已经准备好了一个背风干燥的宿营地点,眼巴巴的等了很久,一看到刘修的身影,他就赶紧迎了上来。

    “大人辛苦了。”

    “你们更辛苦。”刘修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将趴在马背上已经动不了的荀攸扶了下来,搀到火堆旁,又给他灌了一口酒,然后把他交给徐晃,自己带着许禇和张飞开始巡视。

    将士们都冻得不轻,有的人已经失去了知觉,可是看到刘修不辞辛苦的来看他们,他们还是非常jī动,一个个拍着xiōng脯显示自己不怕冷,离得近的走上来和刘修说两句话,离得远的就用火热的目光注视着刘修,直到他走向下一曲。

    刘修最后走到了赵云的面前,低声问道:“子龙,如何?”

    赵云看了一眼身后挤在一起的将士,平静的笑了笑:“还好,有些脚冻伤了,没有掉队的。大人准备得充分,情况比我预料的好多了。”

    “那就好。”刘修松了一口气,带出来的五千多人中,吕布的那一千多马贼是最轻松的,正如吕布所说,以前他们饿着肚子还在冰天雪地里睡觉呢,这算什么。他们看到刘修的时候,绝口不提冷的话,反而盛赞这酒好,强烈要求刘修增加配额,每人一小壶根本不够。

    他们也不想想这一小壶酒值多少钱。

    比马贼们情况差一点的是赵云和韩遂带领的四曲,这四曲的将士全是刚征召的乌桓人,他们对严寒的天气也比较适应,虽然以前没有在这种天气行过军,然而有新的冬衣和烈酒助阵,他们的日子也不算难熬。

    损失最大的就是袁绍所领的两曲,这些人基本上以洛阳的游侠为主,即使是那一部乌桓子弟,也都被洛阳的繁华软化了,和刚征召的乌桓人没法比。本来就不足千人,经过这次雪夜行军,至少有一百多人直接失去了战斗力,冻伤的更多。

    “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下,注意调节他们的心情,不能让厌战的情绪蔓延。”刘修轻轻的拍了一下赵云的肩膀,没有多说,赵云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去做。

    云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大人,这次让我们先战吧。上次青盐泽没捞到首先出击的机会,他们都有些意见呢。”

    “是吗?”刘修眉毛一挑,看向赵云身后的张济和几个赵家部曲:“想首战?”

    “是啊是啊。”张济眼巴巴的看着刘修,连声说道。

    “那就好好休息,到时候如果你们状态好,我就用你们首战。”刘修呵呵笑道:“我要的是能打胜仗的战士,可不能只盯着虚名。”

    “那当然。”张济转过身,对正在看过来的将士们大声叫道:“告诉大人,我们能战否?”

    一千多人齐唰唰的站了起来,声音整齐的大声喝道:“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刘修吓了一跳,突然间恍如隔世,这句话太熟悉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一时间,他有些jī动,仿佛眼前这些由乌桓人组成的长水营战士变成了穿着绿军装的最可爱的人。他哽咽了片刻,抱拳对着将士们深深一拜:“多谢诸位!”

    “愿追随大人,杀敌立功,扬我大汉天威。”

    远处的将士们听到整齐的吼叫声,都把目光转了过来,刚才有些萎靡的士气变得jī昂起来。吕布第一个反应过来,甩开大步赶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子龙,不带这么耍赖的啊。用谁首战,得看谁的本事大,可不是靠喊两句口气就行的。”他一边说,一边回头冲着魏越他们破口大骂:“你老母的傻啦?不会喊两句让他们听听?丢了首战的机会,看老子不剥你们的皮。”

    魏越打了个jī零,“嗷”的一嗓子就叫了起来,不过他太紧张了,这一声又尖又细,逗得大伙儿轰堂大笑,笑声震得山崖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正在安慰袁绍的王允听了,和袁绍互相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管他们武技有多高,到了这个场合,毕竟还是这些粗鲁的武人更强悍一些,至少从精神状态上,人家就要高出一筹。

    “开会。”趁着士气高涨的时候,刘修拍了拍手,把几个军司马叫到跟前,开始听取徐晃收集到的最新战况,决定第一个攻击目标。

    “我们已经越过了灵狐部落的防线,离五原郡河yīn县城只有三十里。驻扎在河yīn的是起鸣部落,大概两千多人,他们负责看护攻城大军的后翼。”徐晃摊开地图,在河yīn县的位置上点了点,然后手指划过黄河,指向了九原城:“攻城的主力是和连和落置犍谛敖率领的一万人马。有两道防线在后,他们很放松。”徐晃笑了起来,“他们连营栅都没有挖,斥候也大多躲在空出来的百姓房屋里睡觉。”

    “看来我们跟和连还真是有缘啊。”吕布mō了mō下巴,yīn森森的笑了起来:“要不这次让他夫妻团聚?”

    “你睡了阿黛拉,还想睡和连?”段煨一脸惊讶的看着吕布。吕布愣了一下,一跃而起,飞起一脚踹了过去。段煨早有准备,闪身避开,哈哈大笑。

    ……

    和连托着下巴,目光无神的看着摇曳的火苗,掩饰不住的忧虑。在青盐泽,他给刘修布了一个陷阱,结果刘修没中计,反而抓住落置犍谛敖带着主力追击的空档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两千多鲜卑骑士战死,辎重营损失一空。虽说那些辎重本来就是匈奴人的,他们损失有限,但是后来看到青盐泽横七竖八的尸体时,他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特别是面对落置犍谛敖不解的目光时。

    和连没敢说是自己的计策失败,只说是他遇到了汉军的重兵袭击,寡不敌众。与此同时,他还告诉落置犍谛敖,你不能说是追错了,否则大帅和大帅手下的人肯定会看不起你。

    落置犍谛敖听了他的话,回报落置犍落罗说,他们遇到到汉人和匈奴人的联手攻击,大军主力无恙,但是辎重营丢了。落置犍落罗也没有怪他们,反而软言安慰了几句。

    和连随即建议落置犍落罗说,汉军的灵hún人物是刘修,他是天子的宠臣,是长水营的校尉,如果抓住他,汉人皇帝的脸就丢光了,汉军也四分五散,没了战斗力。他现在驻扎在大城塞,这是一个孤地,一旦被围住,以刘修的兵力很难脱围,更重要的是,围住刘修,美稷的汉人和匈奴人就肯定要来救他,我们可以以逸待劳,待他们送上门。

    落置犍落罗非常赞同他的主意,于是按照和连的计划布下了一个疑阵,先让灵狐部落驻扎在大城塞和九原方向,作为第一道警戒,然后让和连和落置犍谛敖带着大军强攻九原城。如果能攻下九原,他们就可以比背后攻击五原塞,按制住退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安排了起鸣部落专门负责押运大军的粮草。起鸣部落的大人méng里哲是个非常警惕的人,有他为和连和落置犍谛敖看护后方,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落置犍落罗的安排和和连的计划有一个不同的地方,就是要不要强攻九原城的问题。和连认为不需要强攻,因为攻城不是鲜卑人擅长的事情,攻城必然要带来大量的伤亡,同时还延缓了时间,一旦对方警觉,刘修逃到长城以内,那他们就再也没有办法了。

    落置犍落罗坚持要攻城,而且要攻下朔方和九原两个城。他认为这两个城里现在屯结了五原郡所有的人口和财富,攻下这两个城,哪怕不用再打,他们也可以得到足够的好处。有了这两个城,他们还可以考虑长期滞留在塞内,甚至有可能在这里定居,给汉人足够的威胁,到时候让他们送回阿黛拉就容易多了。如果不拿下这两个城,终究是个隐患,万一他们到时候从城里出来攻击他的后方怎么办?

    和连虽然是檀石槐的儿子,可是鲜卑人不是汉人,他也不是太子,没有那个威信。他也不是槐纵,如果是槐纵,他可以凭自己的实力说服落置犍落罗,所以他只能听落置犍落罗的安排,和落置犍谛敖一起强攻九原。

    实际上,他提的建议已经被搁置了,落置犍落罗表面上同意他的计划,却根本没当回事,还是按照他自己的计划在执行。

    和连因此非常生气。

    九原城是五原郡治,城墙本来就比别的城墙坚固,王智接到刘修的命令之后,把周边各城的百姓全部收拢到了九原城里,有了足够的人手,九原更加难以攻打。鲜卑人又没有合适的攻城器械,只能强行攻打城门,损失非常大,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实质xìng的进展。

    这让和连更加生气。

    让和连生气的事情还在后面,得知鲜卑人入塞之后,当于骨都侯第一时间把部众迁移到了西安阳,西安阳离朔方城很近,他据城而守,随时可以出城袭击攻打朔方城的鲜卑人,这一点让落置犍落罗担心变成了现实,落置犍落罗决定,不攻下朔方和九原,重创当于骨都侯,解除后顾之忧,他绝不盲目向南进军。

    和连听到这个消息,气得暴跳如雷,他对落置犍谛敖说,我看出来了,大帅根本没有阿黛拉当回事,他在意的只是他的部众,只是他的实力,对于脸上的唾沫,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落置犍谛敖没敢吭声,他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妹妹阿黛拉已经是这样的,急也没用,何况鲜卑人抢婚的事情很正常,一个女人被抢来抢去的非常正常,大家都习以为常。阿黛拉死了,只是面子上难看一些,可是部落如果受到了大的损失,那他们家族就全完了。到时候不仅救不回阿黛拉,而且他们父子,还有其他的兄弟姊妹,甚至他的祖母和母亲都会成为别人的奴隶。

    和连说得漂亮,可是他带了几个人来?到目前为止,除了和连自己的亲卫骑,弹汗山没出一兵一卒,檀石槐究竟在想什么,他们搞不清楚,如果檀石槐根本就没有看中和连,那他们又何必出死力帮和连挣回面子?

    要不请大王下令野狼部落出兵云中、定襄一带吧,也好给我们分担一点压力。落置犍谛敖对和连说,如果弹汗山能攻击上谷、代郡一带,不让乌桓人有机会支援,那就更好了。

    和连气得没吭声,心道要是大王这么在乎我,我还需要你们干什么。

    和连正在犯愁,落置犍谛敖掀开帐门,披着一身雪花冲了进来。

    “敌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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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伏击

    第一卷幽州雪]第252章伏击——

    第252章伏击

    “敌人?”和连一愣,难道是城里的人杀出来了,还是匈奴人来了?“哪来的敌人?”

    “不知道。”落置犍谛敖喘着气说。

    和连哭笑不得:“不知道,不知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你听我说。”落置犍谛敖面色紧张,他解释说,昨天夜里放出了的斥候一个也没回来,周围是什么情况,他们现在是一无所知,派出去的斥候离营五百步的无一生还,一支五十人的巡逻队伍都失踪了,连尸体都找不到,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和连也吃了一惊,通常来说,斥候大量失踪之后,就是敌人的大军来袭,对方为了掩盖大军的行踪,会派出大量的人手剿杀斥候。而能做斥候的士卒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武技高强,个人战斗力突出,这样人的通常不会非常多。

    要想如此一个不漏的控制对方的行踪,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前两天一直在下雪,野外大雪纷飞,很难发现对方的踪迹,围剿再严密,总还有漏网的吧。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大军,又是从哪儿来的?和连一头雾水,心惊肉跳。

    “立即收扰大军,不要攻城了。”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和连回过神来,大声对落置犍谛敖说道:“渡河向河阴城靠拢,和起鸣部落互相照应。”

    落置犍谛敖很快也明白了和连的担心,有这样的一个敌人在身侧,攻城是绝对不明智的,这时候自保才是最重要的事。他二话不说,立刻把大军撤离九原城,同时送信给朔方的父亲,让他立刻派人支援。

    和连叫住了,对落置犍谛敖说,你知道有多少敌人?又是谁?

    落置犍谛敖很茫然,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就向大帅求援?大帅不骂你是蠢货才怪呢。

    落置犍谛敖傻眼了,既不能攻城,又不能求援,到时候大帅问起攻城进度来怎么办?

    报警是要报的,但不能这么报。和连叫过传令兵,你对大帅说,我们这儿出现了一批敌人,目前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为了大军的安全,我们正在全力搜索,请大人也要注意周边的安全。

    传令兵领令而去。为了安全起见,和连一口气派出了十个传令兵,从不同的道路奔向朔方城,以免传令兵在中途被对方拦截,无法把消息传到落置犍落罗手中。

    ……

    宜梁城外的河边,一个鲜卑骑士气喘吁吁的催动战马,厚厚的雪严重阻碍了战马的行进速度,不过奔出了三十里,战马就筋疲力尽,急促的呼吸着,吐出一团团的白色。周围白得亮眼的雪原看起来是那么的无边无际,仿佛永远也走不完似的。从九原到朔方不过二百里,不下雪的时候,这段路程最多半天功夫就可以赶到了,可是现在看来,没有两天功夫,他是无法把消息送到大帅的手中。

    骑士猛抽战马,战马竭力的想奔跑起来,可是跑出几步就又慢了下来,汗水从细密的马毛中涌了出来,很快就结成了冰。

    “赤山天神啊,这个天出来打仗,真是要命啊。”骑士哀叹着,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不要掉下马去。忽然,他听到了危险的声音,本能的翻身下马,掉进了雪堆里。

    一枝羽箭身中了他的肩头,鲜血涌了出来,很快浸湿了他的皮袄。骑士咬着牙,用力拗断了箭杆,却把箭头留在肉里。如果这时候拔出箭头,血会流得更快,他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而昏迷,在这样的雪地里,晕迷就等于冻死。

    他藏在马腹下,警惕的看着四周,同时抄起了自己的弓,搭上了箭。

    八十步外的雪地里,慢慢站起一个人,他身上披着白色的斗篷,手里握着一张弓,笑盈盈的看着骑士,张了张手道:“投降吧,免你一死。”

    骑士犹豫了片刻,咬咬牙,忽然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出一箭,随即用尽全身力气,开始徒劳的向九原方向奔跑。

    “嗖”的一声,又是一支羽箭飞到,射穿了他的脖子,鲜血飚出,在雪地上绽放。那人端着弓,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见鲜卑骑士死透了,这才放下了弓。将没走出几步远的骑士扔到马背上,牵着马向远处的山谷走去。

    刘修的面前躺着三具尸体。

    王允看了看殂击手递过来的木牌,随手递给刘修:“也是示警的。”

    刘修点了点头,看来和连还没有乱了方寸,只是示警,没有求援,让他袭击对方援兵的计划落空了。他看了一眼荀攸,荀攸身体单薄,没有穿铁甲,而是多穿了一件絮衣,圆滚滚的像个雪球。他平静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仅是沿河方向就派出三个人,他够谨慎的啊。”

    王允笑笑:“公达说得对,他肯定还派了人从其他方向走,在这么大的范围内要想拦截所有的传令兵,不太可能。”

    荀攸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刘修见他神色平静,知道他又有了新计划,心里也安稳多了。他先让王允等人继续监视,保持警戒,这才转到荀攸身边:“公达,有什么计划?”

    “和连虽然没有求援,但是派出这么多人示警,落置犍落罗不可能感觉不到其中的危险。”荀攸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敢肯定,五天内,落置犍落罗就算不派出援兵,至少也要派出辎重队。否则和连粮草不足,更不可能完成攻城任务。当然了,这些辎重队也会有重兵守护。”

    刘修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

    落置犍落罗五十多岁,中等身材,长得非常壮实,一张黑脸膛,粗重的眉毛下藏着一对阴森的眼睛。他握着木牌,看着上面的图画,稍微一用力,木牌就裂成了碎片。

    和连说,九原城外出现了来历不明,数目不清的敌人,他们正在追查。和连没有说攻城的事,但落置犍落罗明白他隐含的意思:既然城外出现了敌人,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攻城了。

    落置犍落罗非常生气,他觉得和连是在利用各种借口来抗拒他攻城的命令。南面又有灵狐部落的警戒,怎么可能有大量的敌人到达九原附近。不管是大城塞方向的刘修,还是美稷和蔓柏方向的敌人,他们要想悄无声息的通过灵狐部落的位置都不可能。

    更何况大雪接连下了几天,这个时候根本无法行军,而且在未来的几天内,长途行军都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和连这么说,没有其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避免攻城。

    和连想围攻大城塞,抓住刘修,可是现在下了这么大的雪,也许狂沙部落在短时间内可以赶到大城塞西,截断刘修的退路,但是他们却很难如期赶到大城塞合围,他的计划看起来很好,实际上根本无法实施。

    更何况落置犍落罗知道,狂沙部落的日律推演同样未必同意和连的计划,让他千里迢迢的赶到大城塞,就是为了抓住刘修,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的。他最大的可能是直接进攻北地郡,掳掠一番之后全身而退。

    和连自以为聪明,他根本不懂各部落大帅在想什么。

    落置犍落罗对和连抗拒攻城的做法非常不满,但是他也知道,和连他们只带走了半个月的辎重,如果不及时补充,和连他们就会断粮,到时候和连就会以断食为借口撤退,彻底埋葬他攻下九原城的计划。

    红日部落大举入塞,汉人却全部入城自守,所有的收获就是落置犍谛敖和和连开始掠夺到的匈奴人的部众和牲畜,可是青盐泽一战,这些战利品大部分又被汉人夺走了,如果他们不攻下朔方和九原,他们就只能空手而回,而攻下这两座城,他们就可以满载而归。

    “派五千人押送一批粮草和牲畜给落置犍谛敖,告诉他,如果他敢擅自放弃攻打九原的任务,我就杀了他。”落置犍落罗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指了指小帅乌蒙,“你去九原,如果他们不听话,所有的部队由你指挥。”

    乌蒙躬身领命,随即准备好了粮草,带着手下的六千多人离开了朔方。

    ……

    看着蜿蜒而来的鲜卑人长长的车队,刘修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荀攸说得非常肯定,他几乎要放弃了。出来的时候,他只带了十天的干粮,今天已经是第九天。鲜卑人再不来,他就要饿肚子了。将士们都有些担心,他的心里也急得要死,可是脸上却不敢露出一点点信心不足的意思。

    徐晃在两天前就送来了鲜卑人辎重队出营的消息,但是他直到现在,他亲眼看到了辎重队,他才算真正放了心,因为鲜卑人如果因为路不好走而前进速度太慢的话,他还是要断炊。

    粮食是信心的保障,一旦断粮,这支看起来士气很旺,其实心理承受能力非常有限的部队就会崩溃。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他这次是把相当一部分的希望寄托在荀攸这个传奇人物的身上,如果错了,他有可能万劫不复。

    荀攸裹着那件大氅,静静的靠着一块大石坐着,听到最新传来的消息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连喝了两口酒,有些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楼烦营占据两侧高地,在十息以内,要清除掉对方一半以上的军官,让他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刘修严肃的看着王允,“我把最好的箭手都拨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王允点点头:“请大人放心,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楼烦营的编制从此取消。”

    刘修转过头看着吕布、赵云:“奉先在左,子龙在右,你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夹击那个叫乌蒙的小帅,在第一时间内干掉他,我们就胜利了一半。”

    吕布和赵云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本初,你守住出口,有一个鲜卑人逃掉,我唯你是问。文约,不管后面还有多少人,鼓声一响,你就必须立刻出击,有一个鲜卑人再杀进来增援,你这军司马就做到头了。”

    袁绍和韩遂大声应喏。

    “伯道,翼德,你们的任务就是点火烧水,今天让所有人吃顿肉食,尝尝胜利的滋味。”

    郝昭和张飞撇了撇嘴,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一听到今天有热食吃,在场的司马和军侯们都开始兴奋起来,这**天为了掩藏行踪,一直吃干粮,干粮虽然味道不错,可是天天吃冷食,的确不是件舒服的事,这时候来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从头热到脚,那才叫一个舒坦。

    “不要高兴太早。”刘修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完成任务的有热食吃,完不成的,在旁边看着。”

    “且——”吕布拉长了声音,很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么简单的任务,还有完不成的?我和子龙两人联手,天下都去得。”

    “但愿如此。”刘修微微一笑,站了起来,举起了右臂,轻轻的击了一下胸甲:“必胜!”

    所有人站直了身子,以拳击甲,大声喝道:“必胜!”

    ……

    乌蒙从进入刘修的眼帘,到进入山谷,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当看到两侧并不是非常高的山崖时,乌蒙第一反应是终于有个避风的地方了。说起来大河北不远就是大青山,可是野地里的风还是不小,在雪地里跋涉了四天,他们又冷又累,现在只想找个避风的地方歇歇脚,生一堆火烘烘手脚,煮一大锅热汤暖暖肠胃,根本没想到这个平静的山谷里还有敌人。

    来来往往的传令兵没有提到山谷里有敌人,乌蒙之前派出的斥候也没有发现山谷里有人的踪迹,从乌蒙本人的内心来讲,他也不相信这样的天气还会有汉人在野外行军,而且就算是匈奴人,他们也不可能不生火,只要生火,哪怕是在五十里以外,他都会有所察觉。

    当急促的战鼓声在山腰炸响的时候,乌蒙傻了,所有的鲜卑人都傻了,他们茫然的看着两侧山崖上倾泄的箭雨,连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

    这里会有敌人?没有人敢相信这个事实,也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乌蒙还揉了揉眼睛,生怕是在雪地里走的时间太长了,出现的幻觉。

    一左一右,两只长箭几乎同时飞到,羊头箭划破长空,带着死亡的厉啸,在乌蒙的眼中急速放大。

    “扑!”两只箭不分先后,同时射入了乌蒙的胸口。强劲的余力带着乌蒙的身体向后飞了起来,乌蒙张大了嘴,鲜血从他的嘴中飚出,同时还有他呜咽的惨叫。

    在行动之前,刘修就再三关照吕布和赵云,你们的箭术都很强,百步穿杨没问题,可是在战场之上,我要的是杀伤效果,只要能杀死对方,不管是射哪儿都行。一箭穿喉是漂亮,可是命中率终究不如胸口。我们汉军的羊头箭足以破甲,再加上你们使用的三石强弓,在五十步以内,几乎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何必一定要射咽喉?

    你们给我射他的胸口!

    吕布和赵云深知这一仗的重要性,也知道能不能在第一时间内射杀乌蒙的重要性,因此他们忠实的执行了刘修的命令。两只羊头箭射穿了乌蒙身上的铁甲,一举将乌蒙射杀。

    这是乌蒙的荣耀,能同时得到吕布和赵云同时殂击的,这是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吕布得意的一笑,以眼花缭乱的速度继续射击,每一声弦响,就有一个鲜卑骑士落马。

    另一侧的山坡上,赵云不紧不慢的射着箭,他的速度没有吕布那么快,但是精准却毫不逊色,而且他选择的目标更加重要,片刻之间,他就射杀了三个百夫长,一个千夫长。

    楼烦箭精挑细选出来的主力射手眼中没有其他人,只要是身穿甲胄的人都是他们照顾的目标,不管他是百夫长还是千夫长。鲜卑人穷得很,他们大部分战士只能穿皮甲,只有百夫长、千夫长之类的才穿得起战甲,战士中能穿皮甲的不到三成。

    鼓声如雷,箭矢如羽,飞蝗一般的箭似乎遮蔽了天空,蓝天也为之一暗。鲜卑人措手不及,被密集而精准的箭阵射得大乱,他们有的催马想要向前跑,有的跳下马,想躲到马腹下或辎重车里,有的举起了盾牌,要么就是奋力向前冲,想冲出这短短的山谷,离开这致命的箭阵。

    短短十息,一通鼓罢,山谷间尸横遍野,鲜卑人死伤过半。

    又一通鼓起,两千手持勾镶环刀的战士如潮水般涌下了山谷,照着那些还没回过神来的鲜卑人痛下杀手。鲜卑人虽然人数也不少,但是他们大部分军官被第一时间射杀,没有统一指挥,只能各自为战,面对的长水营则指挥有序,武器装备又远远胜过他们,士气更不是他们所能匹敌的,战局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谷口,袁绍横刀而立,看着零零星星冲出来的鲜卑人,他松了一口气,他手下减员最严重,士气也最低落,如果鲜卑人来得太猛,他未必抵挡得住。现在不用担心了,这么几个人,只能让战士们过过瘾,闻闻血腥味,有的人可能都没有砍人的机会。

    与上一次随大军一起冲锋不同,这次大部分人都下马步战,在这方面,除了刘修的亲卫营之外,就以袁绍的手下最擅长,所以刘修才把结阵阻击的任务交给了袁绍。

    鲜卑人看到整齐的汉军步阵,吓得目瞪口呆,有的人鼓起余勇,扑上前去,希望能杀出一条血路,更多人的则丧失了斗气,傻乎乎的站在阵前,不知道自己该往那儿去,直等到身后聚集起了一定数量的同伴,互相鼓励着,乱糟糟的冲了上来。

    袁绍下令全部斩杀,不留活口。长水营的将士们如墙而进,环刀和长戟互相配合,将一个个鲜卑人砍倒在阵前。

    山谷的那一侧,韩遂和段煨纵马飞驰,将慌乱的鲜卑人杀得鬼哭狼嚎,溃不成军。他们听着山谷里的惨叫声,哪里还有勇气进去支援,也组织不起反击,四散奔逃。

    半个时辰后,山谷里重新恢复了平静,刘修下令将受伤的人或者战马全部斩杀,牲畜简单的清理一下,扔到已经烧开的大锅里煮,人就扔到了一边,到时候自有野狼来送他们上天堂。

    水烧开了,一块块带着血的肉在里面翻滚着,一把一把的盐和佐料扔了进去,暖洋洋的香气飘洋在山谷中,将士们有说有笑的围着大锅,一边谈论着刚才的战事,一边眼巴巴的等着锅里的肉。

    曹洪带着辎重营的士卒,兴高采烈的整理着战利品,这次为了减少负担,非战斗人员能减则减,曹洪只带了两百多人,照着着近三千匹副马,虽然没有参战,可是劳动强度一点也不差。不过一切劳累在看到堆积如山的战利品时都飞到了九霄云外,那一车一车的粮食就不用说了,仅是三千多匹战马就足以让曹洪神采飞扬。

    有了这些战马,他们就能携带更多的干粮,连续作战的时间就更多了。

    为了加快整理的速度,刘修把亲卫营派来协助他,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忙得不亦乐乎。

    刘修用袖子擦了擦木碗,用木勺在大锅里荡了荡。因为处理得匆忙,牲畜的血没有完全放干净,锅里飘着一层血沫,亏得刘修说不用把肠胃什么的放进去,要不然这里面肯定会有粪便之类的玩意。

    刘修舀了一碗汤,呷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装了半碗,递给荀攸。在经过几天的野营之后,荀攸病了,一直持续不断的低烧,还有些咳嗽,亏得刘修身边有王稚这样精通医术的道术,要不然还真是件麻烦事。

    “多谢大人。”荀攸感激的接过碗,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汤,一阵暖流沿着胸前直达腹部。

    “吃点肉。”刘修用短刀切下一片羊肉,在一个盐钵里蘸了蘸,用刀挑着送到荀攸面前。荀攸犹豫了一下,用两根指头捏过肉,送到嘴里嚼了嚼,连连点头:“好香。”

    “香就多吃点,羊肉大补了。”刘修笑道:“公达,接下来怎么办?”

    荀攸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接下来,当然是趁胜追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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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253章 声东击西

    刘修高调进入九原城。

    五原太守王智大开城门,锣鼓喧天。长水营的将士押着刚抢来的大批物资,昂首tǐngxiōng、耀武扬威的骑在马上,脸绷得紧紧的,手中的铁戟竖得笔直,戟上的红缨随着战马的步伐跳动着,如一团团灿烂的火苗,漂亮得无可挑剔的军姿引来了城上城下的百姓和将士们齐声欢呼。

    吕布笑得合不拢嘴,骑在一匹抢来的火红sè战马上,频频举手向旁边的观众们致意。他是九原城的名人,不过以前待见他的都是些大姑娘,小媳fù,在其他人眼里他就是一个马贼。他自己也知道丢人,每次回来都悄悄的,生怕惊动乡亲父老,扔他一块牛屎。

    这次不一样了,他是堂堂的长水营司马,而且又接连几次立了功,如今是长水营最嚣张的司马。刘修让他和赵云并肩入城,赵云文静儒雅,正如他的那匹白马,透着书生气,吕布却和他新得的红马一样,透着说不尽的张狂。

    不过,两人都是俏郎君,这一点毋庸置疑,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提出异议。

    其实,长水营的几个司马都长得不错,包括刘修和他身边的刘表,都是相貌出众的年轻人,但是要说最俊俏的,还得是吕布和赵云。相比之下,袁绍的相貌雍容华贵,却少了几分硬朗,适合于在名士圈中打滚,在军营这种地方不怎么受欢迎。

    听说长水营打了胜仗,现在要送战利品入城的百姓们先是被整齐的军容震住了,顿时觉得腰杆子硬了几分,再看到并肩入城的吕布和赵云这两个年轻人,情绪顿时高涨起来。开始只是女人们的尖叫,后来连男人都连连点头,一边羡慕,一边把自家的女人往后拉。

    再看到整车整车的粮草时,九原城的气氛达到了沸点,满城都是欢呼声。

    ……

    和连气得脸sè铁青,“啪”的一声将面前的案几掀翻了,案上的杯盘四分五散,一大壶酒撒进了火塘,火塘发出“呲呲啦啦”的声音,冒出青烟,渐渐的熄了。

    和连将一封用漂亮的汉字写成的信扔进了火塘,看着柔软的纸在火烬中卷曲,他的心也在扭曲。刘修给他写了一封信,一封非常张狂的信。他说,我早就听说,你父亲檀石槐是草原上的英雄,你兄长槐纵是草原上最英勇的战士,而你是草原上最聪明的人。现在我打败了你的兄弟,在青盐泽旁又轻松击败了你,我觉得你们兄弟都有些名过其实,不知道你父亲檀石槐是不是也如此。

    如今,我亲提五千劲卒,在离你只有三十里的宜梁城外击败了乌méng,你却连动也不敢动,我现在带着长水营来和你较量,如果你有胆量应战,我们就约个时间,在九原城下决一胜负。如果不敢,还是赶紧回到草原上去吧,至于你的夫人,我先收下了。我觉得你太年轻,不应该太早的娶妻生子,应该把精力多放在学业上,等什么时候敢和我一战,再来赎回阿黛拉吧。

    和连认识汉字,弹汗山有不少从中原逃过去的书生,和连向他们请教学问,他甚至能直接阅读汉人的经典,他最喜欢的就是《韩非子》,有些段落甚至能背诵。刘修的这封信写得很文雅,还用了一些典故,和连不是理解得很透,但是和连能清晰的感受到字里行间的蔑视。

    “战不战?”落置犍谛敖声音有些发涩的问道。父帅送来的辎重被劫,他们很快要就面临断粮的绝境,有了长水营在九原城,他们想攻下九原城的希望更接近于无,除了撤退之外,只有和刘修一战的选择。

    “你真相信他是五千人?”和连虽然暴怒,却还没有失去理智,他红着眼珠子,瞪着落置犍谛敖:“你觉得五千汉人,能够这么轻松的击败乌méng小帅?”

    落置犍谛敖眨了眨眼睛,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乌méng之前已经送了消息过来,说他押着辎重已经到了附近,希望落置犍谛敖派人去迎一下,和连没当回事,更不屑去给一个部落小帅好脸sè。斥候发现山谷中发生jī战时,和连有些犹豫是不是有必要派人救援,等他做出了决定,大军刚刚出营,乌méng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传来了。

    和连在第一时间把大军收缩回了大营,不敢掉以轻心。他的理由是战事结束得如此之快,说明双方兵力对比悬殊,考虑到汉军突然出现在宜梁,他们的兵力应该非常有限,能够帮他们的,一定是匈奴人。

    当于骨都侯只有五六千人,远远不够,应该还有云中的匈奴人赶过来支援了。再想到几天前大量斥候的离奇死亡,落置犍谛敖怀疑是不是曼柏和美稷的大军已经绕过灵狐部落的警戒,赶到了九原。

    刘修应该只是一个幌子,他是吸引他的yòu饵,等他真和刘修打在一起,那些伏兵就会从背后扑上来,将他生生咬死。

    “如果美稷的护匈奴中郎将和曼柏的度辽将军营来了,再加上匈奴人,他们的兵力将超过我们的三倍,没有道理不直接发起攻击。”和连慢慢的冷静下来,在大帐里慢慢的转起了圈:“他在jī怒我,而不是直接攻击,说明他的兵力有限。我估计,他最多一万出头,比我们多不了多少。”

    “那我们是战还是不战?”落置犍谛敖皱起了浓眉,“就算现在让父帅再送辎重来也来不及,我们要断粮了。”

    “撤!”和连沉思了半晌,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撤?”落置犍谛敖有些诧异:“就这么撤?”

    “当然不是。”和连yīnyīn一笑,咬牙切齿的说道:“同时给你父帅送消息,就说我们不用去大城塞了,我们就在这里围歼刘修。”

    落置犍谛敖想了想,突然明白了和连的用意,连连点头称赞。

    和连和落置犍谛敖带着大军缓缓撤离了九原,与此同时,一直驻扎在河yīn城的起鸣部落也开始撤离。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一是积雪非常厚,大军进行非常困难,二是一万多大军有不少辎重要带,草原上物资奇缺,他们这次入塞又没有抢到战利品,当然不肯丢下一点东西。辎重车走起来非常慢,和连一天也就撤了二十多里,第二天只有十多里,速度慢得像乌龟爬一样。

    这当然不是和连真的走不快,他一面撤退,一面派出大量的斥候查看周围的情况,虽然遇到了汉人疯狂的追杀,还是收集到了不少消息。

    最让和连吃惊的消息是,周围除了汉军长水营,并没有发现匈奴人或者其他汉军的踪迹,冒死潜进九原城的斥候回来说,城里也只看到长水营,而且他们根本没有追击的迹象。

    和连开始不相信,他不相信刘修在信里说的是真的,五千长水营能如此顺利的击败乌méng?后来落置犍谛敖说,会不会真是意外,乌méng长途跋涉到这里,又累又乏,汉人以逸待劳,一击而中?和连吃不准了,又等了两天,还是没有发现除了长水营之外的踪迹,和连不得不承认,也许落置犍谛敖说的真有几分道理。

    在得知落置犍落罗正率领主力赶来,同时灵狐部落也在向他靠拢的时候,和连停住了脚步,迅速返回九原城,再次将九原城团团围住,只等落置犍落罗一到,就全力攻击九原城,生擒刘修和他的长水营。

    又过了两天,落置犍落罗赶到九原城下,他总共带来了一万三千多人,只在朔方城下留了三千人,与此同时,他告诉和连一个好消息,野狼部落的宴荔游也赶来了,最多两天就能赶到九原。

    和连大喜过望,野狼部落一直不肯支持他,这次怎么突然出手了?

    落置犍落罗说,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以宴荔游的脾气,如果不是有足够的好处,他是不会出手的,除此之外,他只听大王一个人的话,也许是大王给了什么承诺也说不定。

    和连听了这话,更加高兴,如果真是弹汗山给了宴荔游承诺,才导致宴荔游出兵的话,那说明大王的心中还是有他的位置的。

    一天后,和连又听到了更好的消息,弹汗山出兵上谷、代郡,檀石槐手下的名将之一,金雕部落的大帅慕容风杀入雁门郡,使匈奴中郎将田晏和匈奴单于率领两万汉匈大军赶到平城一带阻击。

    和连抚额而庆,险些落泪。大王终究还是大王,他没有放弃自己,他的这些举措足以牵制住田晏和匈奴主力,现在他只要击败刘修就行了,刘修只有五千长水营,能够给他支持的匈奴人只有五原的当于骨都侯和云中的呼衍骨都侯,他们的实力都有限,加起来也不过五六千人。

    和连信心倍增,积极筹划起攻城事宜,他给城里的刘修写了一封信,说你要我决战,我现在已经准备好了,你敢出来吗?

    刘修很快给他回了一封信,你让红日部落的落置犍落罗退后,我带长水营,你带同样的人马,我们决战。

    和连嗤之以鼻,下令发动强攻。

    九原城下顿时杀声一片。城上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给攻城的鲜卑人迎头痛击,太守王智亲自督战,上下一心,接连打退了鲜卑人几次进攻。

    和连并不气馁,他给落置犍落罗和他手下的小帅们打气说,攻城本来就是一个消耗战,想要一鼓而破是不太可能的。你们都不熟悉攻城,等你们打上两天,就能适应了,到时候伤亡就要少得多。我们有绝对的人数优势,一定能攻破九原。九原城里有几万汉人百姓,还有大量的粮草,包括乌méng被他们劫去的,拿下九原城,大家就发了。别的不说,长水营有五千人,仅是他们的武器装备就是一笔让人咋舌的财富。

    他的嘴皮子非常厉害,而且一下子点中了这些人的软肋,他们最渴望的就是汉人打造的甲胄和武器。随着越来越多的汉人逃到草原上,鲜卑人现在也能打造铁制兵器和甲胄,但是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比汉人差很多,一方面是技术水平不够,另一方面是铁的来源比较少,鲜卑人没有铁矿,他们需要从汉人那里购买铁坯,虽说现在愿意把铁卖给他们的人不少,还是不能满足要求,严重限制了他们的战斗力。

    能够像汉人一样全部用铁兵器装备军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汉人之所以能在很长的时间内用少量的兵力就可以震慑草原,武器上的先进xìng是重要原因之一。

    鲜卑人信心十足,为即将到手的财富心动不已,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直到落置犍落罗问和连,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看到长水营的战旗,他们究竟在不在城里?

    和连拍着xiōng脯说,他们肯定在城里,这些天我一直严密监视着九原城,没看到长水营出城。

    就在和连拍xiōng脯的时候,朔方城下正在进行一场屠杀。

    赵云、吕布和韩遂各率本部人马,在鲜卑人的大营里往来冲杀。落置犍落罗留下的三千多人根本没有想到长水营会从杨树湖方向杀过来,等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胜负已经决定,袁绍和王允在大营周围负责阻击漏网之鱼,其他三千人像多齿犁一样来回将鲜卑人的大营犁了两遍,就彻底击溃了鲜卑人反抗的勇气,一千多鲜卑人被当场杀死,重伤五百余,剩下的一千多人吓得hún飞魄散,接二连三的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稍后赶到的当于骨都侯看着眼前鲜卑人大营中意气风发的长水营将士,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人,你……你不是在九原吗?”

    “我是去了九原,不过那是几天前的事了。”刘修笑眯眯的说道:“你在西安阳还好吧?”

    当于骨都侯非常尴尬,匈奴人的职责是保塞,可是鲜卑人来势凶猛,第一仗就把右贤王羌渠打残了,当于骨都侯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没敢和鲜卑人对阵,直接躲到了西安阳,把自己的职责抛之脑后,现在刘修当面问他,他非常惭愧。

    “你收到单于庭的消息了没有?”刘修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很客气的问道。

    “收到了。”当于骨都侯皱了皱眉,“我部落的巫师已经回来了,她说在接神的时候看到了一团火,一群匈奴人站在火旁跳舞,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火?跳舞?”刘修好奇的皱了皱眉:“那别的部落的巫师看到了什么?”

    “她们大多数也看到了火和匈奴人,不过有的是跳舞,有的是在火里端坐,却没有烧伤,有的什么也没有,大家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大巫师的人选还没有定。”

    刘修转过头,对刘表说道:“景升,这是什么意思?”

    刘表沉思了片刻:“入火不烧,这火应该是无害的吧。我大汉就是火德,这对匈奴人无害的火,会不会是代表我大汉?”

    刘修咂了咂嘴,没有多说什么。当于骨都侯却上了心,拉着刘表问了起来。刘表就解释说,我大汉是火德,和你们匈奴人是朋友,当然不会对你们不利。而且从我们汉人的五行来说,南为火,北为水,对你们匈奴人来说,我们是温暖的火,而你们对我们来说,就是须臾不可离的水。从另一个方面说呢,水者,兵者,你们匈奴人帮我们打仗,就是我们的水。

    刘表东拉西扯的说了一通,最后说,我也是猜想啊,不知道对不对,仅供参考。

    当于骨都侯琢磨了好一阵,看着眼前穿着红sè战甲的长水营将士,忽然心中一动,莫非那火指的就是汉人的长水营,如果不是天神照顾,他们怎么能以五千之众转战千里,接二连三的击败鲜卑人?

    刘修用余光打量着当于骨都侯的脸sè,见他眼珠乱转,抚须不语,暗自笑了。他已经收到了田晏传来的消息,卢氏利用她的道术,成功的降伏了聚集在单于庭的各部落巫师,他们不少人都称自己看到了火神,有的甚至说得到了神的启示,只是神的启示很含糊,现在还不确定究竟指的是什么。在卢氏的引导下,已经有人把他们在接神状态下看到的火与大汉挂上了钩,所以虽然大巫师还没有选出来,但是大部分巫师都赞同和大汉交好。

    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单于集结了近两万骑,田晏又联合西河长史和度辽将军营,北上阻击弹汗山派出的鲜卑人,特别是与风裂齐名的鲜卑名将,金雕部落的大帅慕容风。田晏说,慕容风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这人也喜欢穿一身红sè的战袍,作战也如野火一样迅猛,跟随檀石槐征战多年,从无败绩。在击败慕容风之前,他没有兵力抽出来支援刘修,匈奴人能够拨出来的也只有右贤王羌渠和当于骨都侯,以及云中的呼衍骨都侯,希望刘修小心应付,尽快和这些匈奴人取得联系,并肩作战。

    刘修不知道田晏这是真的假的,是真的不敢对慕容风掉以轻心,还是故意不给他增援。羌渠已经被打残了,现在只剩下五千多人,而且和自己有些矛盾,连给他做亲卫的于扶罗都撤走了。当于骨都侯和呼衍骨都侯加起来也不过五六千人,可他要面对的却是西部鲜卑的三大部落,足有五六万人。

    更要命的是,他抓了和连的夫人,落置犍落罗的女儿阿黛拉,还把他扔到了辎重营做营妓,估计红日部落不会轻易的撤退。就算他愿意认怂,把阿黛拉送回去,人家也不能饶了他。

    别看他连打了几仗都蛮漂亮,可是鲜卑人的实力还非常强大,只要一次打败了,他前面的战绩就是浮云,再也不会有翻盘的机会。

    他看了荀攸一眼,荀攸不动声sè,眼中有火苗在跳动。

    声东击西,到九原亮个相,然后从五原塞出塞,由大青山北麓西行两百多里,由杨树湖背后杀向朔方城的计划,就是荀攸提出来的。荀攸有个怪毛病,他不喜欢在大家面前发言,有什么计划,他只想和刘修sī下说,然后当成刘修的主意去和其他人说,在大家讨论的时候,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刘修觉得他大部分的时候不是在看别人,而是在看他的反应,看他如何安排实施他的计划,看他如何向几个军司马解释自己的意图。

    而刘修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首先深刻理解荀攸的计划,然后再把他的计划变成切实可行的方案。一个计划要变成作战方案,就和一张蓝图和一幢大厦一样,中间有着数不清的区别。

    即使是经过了段颎大半年的点拨,即使是已经带了几个月的长水营,刘修在实施这些计划的时候,还是感到非常吃力。因为荀攸的想法简直是天马行空,经常出人意料,这些想法看起来很美,给人的第一印象却往往是痴人说梦。

    如果不是刘修听过无数以奇制胜的故事,他会觉得荀攸是个疯子,哪怕他是三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谋士,他也会觉得荀攸现在只是一块璞玉,还没有经过雕琢,不是一个合格的谋士。就和吕布虽然天生骁勇,但是还没有达到颠峰,不能称之为第一高手一样。

    事实上,刘修把这些计划提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除了吕布——之外,都觉得这是胡扯,是冒险,是不切实际的梦话。如果不是刘修已经有了几次成功的战例,他们根本不可能接受他的方案。

    在鲜卑人的地盘上西行两百多里,这可不是当初在光禄城抢劫那么简单,那时候他们的大营就在杨树湖,也没有这么大的雪,一来一去就是一天的时间。现在刚下过雪,塞外的雪比河南还要厚,行军非常困难,而且出了五原塞之后,他们就没有后方可言,一旦遇到敌人,除了死战,就是死路。

    但是这么疯狂的计划居然实现了,这多亏了刘修坚持的军议,他不顾袁绍、王允的反对,把几个军侯一起叫来开会,甚至还把几个马贼头领请来,正是其中一个马贼告诉他一个小得不能叫湖的无名小湖,不仅可以供大军中途休息,而且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落置犍落罗留在杨树湖的人马,突然出现在朔方城下。

    这一次近乎神奇的行动,让长水营的将士再一次经受了严寒的考验,增强了对刘修的信心,同时也让刘修认识到了荀攸近乎天才的战术思想。

    除了荀攸和刘修,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荀攸的建议,刘修不知道袁绍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对当初慢待荀攸的想法后悔不及。不管怎么说,既然荀攸自己不愿意在众人面前lù锋芒,他也乐得把这些功劳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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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势如破竹

    刘修的下一个目标:灵狐部落。入塞的红日部落四万多人,刘修接连三战敲掉了一万余人,现在九原城下两万多主力,刘修根本啃不动,可以考虑的目标就是灵狐部落。

    灵狐部落现在位于大城塞、美稷和九原三城的中间点上,三城之间的举动都在他的监视范围以内,如果不敲掉他,刘修要想实现突袭的难度非常大,像上次那样趁着大雪之前的短暂空档急行军的机会并不是时时都有,再说了,在朔方城也找不到足够的药材来炮制药酒。

    但是刘修一提出这个计划遭到了袁绍和王允的强烈反对,甚至平时不怎么发表意见的刘表也提出了异议。他们的理由很简单,这次从大城塞出来,半个月之间行军六七百里,而且全是在雪地里,中间只在九原城休息了一个晚上,虽说两次大胜,士气非常高昂,可是战士们的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如果不好好休整一下,立即袭击灵狐部落,万一强攻不下,前面三个胜仗积累起来的锐气就会损失殆尽。

    更让他们担心的是灵狐部分有一万人,而长水营之前打的几仗都是以多欺少,以强击弱,突然之间强攻两倍于已的灵狐部落,是不是有足够的把握?

    刘修转着手里的酒杯,和荀攸交换了一个眼神,在荀攸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刘修也提出过同样的疑问。不过荀攸给他的答应他很不满意,荀攸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如今士气正旺,就应该趁胜追击,灵狐部落虽然人数很多,可是他们的装备差,战力和长水营相比并不占优。而且他们所处的位置敏感,长水营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与其如此,不如吃掉他,哪怕付出一半甚至一半以上的伤亡也值得。

    荀攸的立议根据是卫青和霍去病的赫赫战功都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上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能打赢,天子开心,哪怕死三千,一道诏令,马上就能补全。大汉为什么能打败匈奴?就是人多,耗得起。现在流民那么多,征个几千兵还不是小意思?

    刘修知道他说得对,而且只要他把这个理由对袁绍他们说出来,想必他们都会同意。其实段颎曾经对他说过,汉军的战力高于羌胡,至少是三比一,而以长水营现在的装备水平,大概能到五比一,也就说,从战力上来比较,他是两倍于灵狐部落,击败灵狐部落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如果仅从数字上来比较的话,击败灵狐部落,他要损失近两千人。这个代价太大了,他承担不起。他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建功,而且要锻炼一支将来能在北疆震慑游牧民族的骑兵,如果打一个小小的灵狐部落就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他舍不得。

    “灵狐部落号称万人,实际上除去后勤人员,他们真正能战的也就是六七千人。”刘修站起身来,很平静的解释道:“而且几次大战,大家都注意到了,鲜卑人是基本上能持弓的都上阵,上到头发斑白的老头,下到嘴上没毛的小孩,都算一个战士。这样的队伍对付和他们差不多的敌人,当然可以用人数来比较强弱,但我们不是这样的,我们的每一个战士,对他们来说都是最精锐的战士。”

    刘修握紧了拳头,用力一举,目光炯炯有神的在袁绍等人脸上一一扫过:“四世三公的子弟,八百年王家的俊杰,西凉不世出的英才,马服君一脉相传的将门,骑射无双、纵横草原的人中之杰,敢问哪一个部落能挑出这么多的英才?诸位以后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才,我可以说,前数五十年,后数五十年,都不会这样的盛况。”

    吕布咧着嘴,tǐng起了xiōng脯,好象刘修说的就是他一个人。袁绍和王允虽然听着心里舒坦,却没有太当回事,这样的话他们听得多了,甚至有些厌烦。

    “大人过奖,可是我们就是再有才能,也不能以一当千吧,要不然我们的兵力倒是和灵狐部落正相当。”袁绍并开玩笑并认真的说道。

    “不然。”刘修摇摇头:“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同样一支队伍,由不同的人带领,会有完全不同的表现。”

    “大人说得对,兵熊能一个,将熊熊一窝嘛。”吕布yīn阳怪气的插了句嘴。

    袁绍鄙视的瞥了他一眼,直接无视他,王允也非常不高兴,直接对刘修说:“大人,我认为太冒险。我们两次袭击了鲜卑人,鲜卑人不可能没有防备,如果灵狐部落向九原靠拢怎么办?如果他们设下陷阱,yòu我们入伏怎么办?到了那时候,可就是三四万人围攻我们了。”

    “正因为如此,我们要在他们做出反应之前先击杀灵狐部落,在这里多等一天,就损失一分机会。一旦他们开始靠拢,我们就没有突袭的机会了。”刘修说道,“九原和朔方现在都有充足的粮食储备,有足够的人手,鲜卑人破城的可能xìng微乎其乎,久攻不下,鲜卑人必然要撤退,等他们抱成团撤退,仅凭我们这点兵力能拦得住他们吗?那我们的战功仅仅就是三次突袭,听起来很漂亮,其实都是袭击的对方的辎重兵。”

    袁绍等人不说话了,各想着各的心思。

    “至于兵力问题,我会要求当于骨都侯配合我作战,毕竟这里是他的驻牧区,他有责任帮助我们抗击鲜卑人。”刘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但是,最硬的骨头必须由我们来啃,因为以后这里最主要的防务要由我们来承担,而不是匈奴人。大家也看到了,如果没有实力,连匈奴人都不听话。”

    青盐泽畔,右贤王羌渠的倨傲面孔浮现在大家面前,怒气渐渐的从他们的脸上显现出来。

    吕布站起身,一liáo大氅,双手抱拳:“大人,布愿随大人前往,万死不辞。我还要亲手斩下那颗狐首,献与大人。”

    赵云也站了起来,沉声道:“愿意追随大人,万死不辞。”

    韩遂也跟着起了起来,袁绍和王允互相看看,也跟着站了起来。

    “追随大人,万死不辞!”

    在各司马在做动员令的时候,刘修找到了当于骨都侯,提出了希望他能够协助作战的要求。当于骨都侯有些犹豫,他手下兵力有限,不想一下子被汉人折腾光了,但是他不想惹怒了汉人,汉人同样有实力一下子将他的部落全给灭了。亲眼看到刘修袭击朔方之战,再联想到之前的两战,他从心底里对刘修有些敬畏。

    “我会请巫师立刻接神,如果天意如此,我一定遵从,亲手为大人执鞭。”

    “多谢。”刘修很客气的致了谢。从当于骨都侯的大营里一出来,他便叫来了随行的王稚,轻声吩咐了几句。王稚领命而去。

    晚上,当于骨都侯兴冲冲的来到了刘修的大帐,他jī动的告诉刘修,巫师已经得到了天神的旨意,要他配合刘修征战,天神说,汉人是火德,是光明的使者,是温暖的夏天,紧紧跟随汉人,是匈奴人天生的使命……

    刘修听着当于骨都侯唠唠叨叨的表忠,脸上又是感jī又是谦虚,心里却鄙夷不已。这个匈奴人够jiān滑的,如果不是他派王稚去装神弄鬼,让巫师接连三次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只要有一点点模糊的信息,这个匈奴人就会犹豫不决,就会推三阻四。

    刘修接受了当于骨都侯的美意,但是他没有征发当于骨都侯的所有兵力,他只是让当于骨都侯挑了两千多精壮的战士。他向当于骨都侯保证,这两千战士将满载着荣誉和战利品归来。

    当于骨都侯既心疼又无奈,他不敢违逆天意,部落里有事,巫师请神从来没有超过两次的,这次他特地让巫师请了三次,三次的结果都一样,让他不敢再有任何怀疑。加上巫师从美稷单于庭带回来的消息,他就算心疼兵力,也不敢和火神在世间的宠儿相争,更何况刘修的战绩也是实实在在的,也许真能如他所说也不一定。

    与此同时,曹洪已经准备好了干粮和辎重,他将从鲜卑人身上剥下来的衣服交给了刘修。刘修让两千匈奴人和吕布手下的那些马贼全部换上了鲜卑人的服装,作为大军的两翼,离开朔方城,消失在雪原之中。

    灵狐部落的小帅段松的精神压力落差非常大。

    他的这个位置非常危险,西南是大城塞,东南是美稷的单于庭,正东是曼柏的度辽营,如果没有他的护卫,落置犍谛敖和和连的后背就暴lù在危险之中,随时可能受到汉人和匈奴人的联手重创。这两个人一个是弹汗山大王的儿子,一个是红日部落大帅的儿子,谁死了,段松都承受不起,因此他不敢掉以轻心,连睡觉都枕着刀,衣服也不敢脱。

    刘修在宜梁城外伏击乌méng之后,落置犍落罗给段松送了个口信,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段松警惕一些,不要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段松跟随落置犍落罗多年,知道他现在非常生气,但是在仗打完之前,落置犍落罗不会处理他。在诧异于刘修是怎么穿过他的封锁线跑到宜梁去的同时,段松也松了一口气,既然刘修跑到宜梁去了,那大城塞方向就没有危险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更让他开心的事接着传来了,美稷单于庭的匈奴主力和曼柏的度辽营没有向西,而是向东去了,后来他得到落置犍落罗传来的消息,说金雕部落的慕容风侵入了云中郡,他这才知道原委。段松和慕容风很熟悉,深知这位名将的厉害,既然他进入了云中郡,那匈奴人和汉人在短期内就不可能有闲心来五原的事,换句话说,他的几重任务在一刹那间全部没有了。

    如果剧烈的转换,让段松有些无所适从,他向九原方向派出使者,询问自己的驻防位置是否需要调整,结果落置犍落罗给他回信说,你不要动,就在那里呆着,我马上要赶到九原,还需要你为我保障后冀。

    段松虽然不觉得后翼还有什么危险,但是既然落置犍落罗这么说,他当然也不敢反对。就在枯寂无聊的等待中,有斥候来报,从西北方向过来两三千鲜卑人。

    段松一听,非常诧异,落置犍落罗不是去了九原吗,他派人到这儿来干什么。他连忙派人去询问,结果消息很快传来了,那些人是刚从草原上赶来的,奉命来增援他,同时大帅体谅他在这里太辛苦,所以给他带来了美酒和牛羊。

    段松详细询问了那些人的长相,消息同样让人放心,那些人不管是从相貌上还口音上,都没有什么问题,主要以匈奴人为主。鲜卑人和匈奴人是一家,北匈奴被汉人击败的时候,几十万的匈奴人加入了鲜卑人,如果对方不特意说明,一般很难说清楚他是匈奴人还是鲜卑人。冒充对方的事情没少发生过,但既然对方主动说明自己是匈奴人,那就更没有危险了。

    出于习惯xìng的稳妥起见,段松还是下令车队在营外停下,由领队的将领派人先来确认之后,再大开营门迎接大军入营。

    长长的车队在大营外五百步停下了脚步,吕布和一个匈奴千夫长带着几个随从大模大样的走进了段松的大营。见到段松时,段松踞坐在虎皮之上,打量着这两个千夫长,觉得有些意外。

    虽然他不敢说对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了如指掌,可是对草原上数得上的英雄,他却有一清二楚的,眼前这个汉子虽然穿得很一般,但是身高近九尺,长相又非常英俊,双臂修长,肩宽厚背,更让他惊奇的是,他的双手虎口和食指上都有厚厚的老茧,这说明他不明箭术高超,而且是个左右双射的高手。

    这样的人,他没有道理没见过,难道是新出道的?

    “你是哪个部落的,我怎么没见过你?”段松警惕的坐起了身子,手按上了刀柄。

    “我是长水部落的。”吕布哈哈一笑,甩掉了头上的毡盔,脱掉了身上的皮袍,lù出了乌黑的头发和黑红相间的战甲。段松倒吸一口凉气,知道自己中计了,脱口惊呼,话音刚出口,吕布跨步上前,拔刀出鞘。

    他身高tuǐ长,一步纵出,人就到了段松的面前,长刀出鞘之前,刀环已经狠狠的筑在段松的xiōng口,段松眼前一黑,一口中鲜血喷涌而出,堵住了刚出口的嘶喊。

    吕布借着反弹的力道,抽刀出鞘,刀光一闪,段松的头颅被腔子里的血冲起半尺高,吕布伸出左手,一把揪住段松的髡发,嘿嘿笑道:“这发型好,抓起来方便。”

    那个匈奴百夫长一听,浑身打了个jī零。

    段松的shì卫们发现异样,有的拥进来,有的冲过去想击鼓示警,候在帐外的魏续等人哪里会让他们得逞,一个个拔出环刀,兜头就劈。两个人掏出怀中的号角,呜呜吹响。

    怪异的声调,怪异的节奏,大营里的鲜卑人听到号角声一头雾水,留在大营外的人却听得一清,立刻吹响了冲锋号,发出了大军可以冲锋的命令。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长水营立即抛掉伪装,松开副马,五千铁骑前二后三,轰隆隆的冲向了鲜卑人的大营。

    鲜卑人大惊,手忙脚乱的准备关营门,吕布留在营门口的人哪里敢让他们得逞,拔出刀就冲了上来,劈头盖脸的一顿乱砍。片刻功夫,铁骑奔腾而至。

    吕布砍瓜切菜一般的剁翻了段松的二十几个shì卫,冲出大营,成廉正牵着他的大红马奔驰而来。吕布翻飞上马,还刀入鞘,接戟在手,厉声长啸:“首战用我——”

    成廉应声大喝:“用我必胜——”

    身后的一千将士齐声大吼:“必胜!必胜!必胜!”

    另一侧,赵云在张济相隔仅十步,并马奔驰,两杆铁戟如出水蛟龙,身前无一合之将,措手不及的鲜卑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击,就被他们挑落马下。

    两千长水营,以犀利无比的速度在鲜卑人大营中进行穿插,他们不求大量杀伤,只是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穿刺,在最短的时间把鲜卑人隔开,粉碎任何有可能组织起来的抵抗。

    鲜卑人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情况,他们在这里苦熬了半个月,段松不能睡安生觉,他们同样也战战兢兢,好容易安生了两天,现在又来了送给养的,美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想到这些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鲜卑人居然会是敌人,又有谁会想到在这些假鲜卑人后面,还藏着几千野火一般呼啸而来的汉人。

    前面已经杀成了尸山血海,后营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纷纷发出号角询问,但是没有人得到任何有效的回应,他们听得只是越来越近的战鼓声。

    听到战鼓声,鲜卑人这才明白是汉人打来了。他们大惊失sè,不知道来的究竟是哪个方向的汉人,究竟有多少人,他们的攻击何以哪些迅速,在短短的时间内居然攻击到了中军。

    更要命的是,任他们吹破了喉咙,也得不到中军的一点反应。

    有的营自发的组织起来抵抗,有的营则开始溃逃。

    吕布和赵云一左一右,势不可当的杀透了段松的中军,吕布一扬手中血淋淋的铁戟,意气风发的大叫道:“子龙,再比一阵如何?”

    “奉陪到底!”赵云也有些兴奋起来,大声应道。

    一红一白,如雄鹰前伸的利爪,狠狠的抓向了鲜卑人的后营。在他们强大的力量面前,哪怕对方是一块顽石,也会被捏成齑粉。

    担任警戒任务的匈奴人看着汉军势如破竹的攻势目瞪口呆,以五千攻一万,就算有斩杀对方的首将在先,但是以这么快的速度连破对方前军和中军,还是有些让人难以想像。这哪里五千人在冲锋,其威势简直比万人还要猛烈。这哪里以少击多,以弱击强,简直是以鹰捕兔嘛。怪不得刘大人只要两千匈奴人助阵,现在看来,就是没有两千匈奴人,仅凭汉军也足以吃掉这一万鲜卑人。

    匈奴人本来对汉人就有根深蒂固的yīn影,只是这些年慢慢的淡了,藏到了记忆深处,看到眼前这一幕,祖母口中讲述过的无数故事在他们的眼前鲜活起来,以前那些把匈奴人的大单于追得亡命奔逃的凶猛汉人再次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匈奴人且惊且喜。

    紧随吕布和赵云之后,袁绍、王允和韩遂杀入阵中,再一次蹂躏了鲜卑人的阵地,将他们残余的反抗砸得粉碎。

    楼麓眼馋的看着追亡逐北的将士们,咂了咂嘴:“大人,现在我们是越来越得不到出战的机会了。”

    刘修听着前面传来攻破敌军后军的战鼓声传来,一直绷着的心情才放松下来,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楼麓:“你以后要做上谷乌桓大人的,我怎么敢让你总上阵?你能屈尊来给我当亲卫督,我已经非常荣幸了,哪里还敢让你受一点点伤害。”

    楼麓有些丧气:“我当初求了阿爸那么久,可就是为了来打仗的。”

    “仗嘛,有得打。”刘修思索了片刻:“不过,带着亲卫骑这百十人,太没有意思了。少狼主,也许……你该回白山了。”

    “大人,你……什么意思?”楼麓吃了一惊,“我有什么做得不对你,你直接说好了,不要赶我走啊。”

    “不是赶你走。”刘修笑了,“你一辈子不走,我才高兴呢。可是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他伸出手,用力的拍了楼麓一下:“檀石槐这次全面入侵,上谷压力不小。你们几个一起到了我这里帮忙,对上谷的实力影响非常大啊。”

    楼麓一听这话,不免有些自得。

    “儁义在洛阳,走不开,子龙我是须臾不能离,能回上谷的只有你了。”刘修很郑重的说道:“你立刻回白山去,以你在段公那儿学到的兵法,以你这段时间来的实战,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成为上谷乌桓中的名将,成为难楼大人的骄傲。”

    楼麓沉思不语。

    刘修恳切的说道:“少狼主,我对蹋顿不放心,我希望你能帮我守住中线,挡住檀石槐的攻势。”

    楼麓心中涌过一阵jī动,抱着道:“既然大人如此看重我楼麓,我楼麓岂敢不从。只希望有一天能和大人一起并肩作战。”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刘修一扬手,在北方的天空画了一道弧,慷慨jī昂的说道:“到那时,我们的战场将是广阔的草原,我们的战利品将是草原上的所有财富,我们的威名将到达马蹄所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我们的名字将被歌手们四外吟诵,将被姑娘们藏在心上,夜夜念想。”!。

第255章 取舍之间

    楼麓被刘修忽悠得热血沸腾,没等回到大城塞,就带着他的黑翎卫义无返顾的走了。

    风住,云开,日现。碧空万里,阳光普照。

    像那天在九原一样,长水营风风光光的回到了大城塞,天子赏的二十名鼓吹在城门口相迎,一看到长水营的战旗,就鼓足了腮帮子,吹起了雄壮的凯旋曲。

    魏氏站在城头上,看着气宇轩昂的吕布和赵云并肩入城,引起一阵阵吹呼,忍不住热泪盈眶,痛哭失声。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以前吕布所有的不是,在这一刻都随风而去。

    风雪披着大氅,缩在女墙后面,看着哭倒在地的魏氏,鼻子酸酸的,却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怨恨。刘修带着五千长水营出塞半个月,转战千里,三战三捷,杀死的鲜卑人近万,俘获的战利品无数,为自己的从军路开了一个好头,按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一想到刘修杀死的是她的族人,而且当初槐纵就是这么死在他的yīn谋诡计之下的,她就高兴不起来。

    陈谌寒着一张脸,看着缓缓入城的将士,看着夹道欢呼的百姓,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对百姓们单纯的快乐表示不能认可,虽然他不擅长经济,可是他也知道,就凭刘修取得这些战利品,是远远不能补偿他的付出的。

    他哪来的那么多钱?陈谌百思不得其解,就凭他在洛阳开的两个面馆,好象赚不了这么多钱吧。再说了,哪有自己拿钱为国家打仗的,这又不是他们家自己的事。

    “先生,又在想什么大文章?”袁绍笑容满面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拱手施礼之后,习惯的把左手按在了刀环上,右手负了身后。陈谌脸上的笑容一滞,调侃道:“本初,你现在可真成名将了。”

    袁绍讪讪的放下了手,用大氅将环刀遮住。“先生还是那么古道热肠啊。”

    “是忠言逆耳吧。”陈谌缓缓向前走去,袁绍恭敬的在后面跟着。“本初,你知道你叔父为什么让我跟着你到北疆来吗?”

    “还请先生指教。”

    “就是让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陈谌转过头,用严厉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看得袁绍打了个寒颤:“你觉得你用兵能比张然明更强?”

    袁绍犹豫了一下,心想现在不知军事的人可不能做三公之首的太尉,张然明怎么了?我父亲也好,叔父也好,这一辈子大概做不了太尉了。

    “陛下在洛阳举止失措,你叔父有意送袁徽入宫。”陈谌侧过身来,轻声说道:“你战功也有了,难不成还要呆在北疆,把偌好的机会送给袁术?”

    袁绍眉头一挑,面sè顿冷。

    “党锢开解之后,天下名士元气渐复,不少人都到了洛阳。本初,洛阳现在缺一个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做领袖啊。”陈谌语重心长的说道。

    袁绍沉吟半晌,点了点头:“容我思量思量。”

    ……

    刘修大步进了屋,却没看到风雪出来迎接,不免有些意外,一面随手解开大氅扔给郝昭,一面叫道:“风雪,风雪,大人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回来了呗,大呼小叫的干什么。”风雪慢腾腾的从后面绕了出来,鼻端有一黑点。她看着刘修,绞着手站在那里,不时的抽了一下鼻子。

    刘修大奇:“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敢欺负你?”

    “我就是一个俘虏,被人欺负还不是应该的事。”风雪嘟嘟囔囔的答道,一边从郝昭手中接过大氅叠了两下,一边向内室走去。

    “风雪,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给你揍他去。”张飞一嗓子叫了起来,声音大得吓了风雪一跳,连刘修都吓了一跳,最后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不好意思的捂着嘴,连连表示歉意。

    刘修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风雪的脸sè,关切的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风雪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的转过身子:“真没什么,你别问了,没有欺负我。”

    “没什么?”刘修mō着下巴,打量着风雪的身子,“我不信,我把和连打得连营门都不敢出,你居然一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难道……”

    “打败和连有什么用,他就是一个废物。”风雪被他看得实在忍不住了,反chún相讥:“你什么时候能把慕容叔叔打败了,你才是真正的英雄呢。”

    “慕容风?”刘修嘎嘎笑了两声,摇了摇手,“你就别说了,慕容风和田中郎正在云中一带jī战,双方不分胜负,说真的,我可没看出他是什么名将来。再说出,和他齐名的你爹风裂不也是檀石槐手下的名将吗,不照样……”

    刘修见风雪脸sè不对,连忙收住了嘴,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风雪本来很生气,见他如此自责,倒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一边给刘修倒茶,一边说道:“那你可就错了。你如果不是在阵前耍诈,你能打赢我阿爸?我可告诉你,我阿爸轻易不服人,唯独对两个人没有任何轻视,一个是檀石槐大王,一个就是慕容叔叔。和连算什么,他不过是读了几本你们汉人的书,就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看不起他,看不起你,就连他的阿哥也不放在眼里……”

    刘修疑云大起,他在途中接到田晏的军报,说他带着汉匈两万大军与慕容风jī战,从平城打到云中,双方不分胜负,但是慕容风肯定不可能进入五原威胁他的侧翼,请他放心作战。刘修本来还有些奇怪,因为段颎说过,慕容风和风裂是檀石槐手下最能打的两个名将,夏育和田晏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次田晏怎么这么生猛,把慕容风打得没脾气了?

    现在听风雪这么一说,他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了。和和连交手几次,他大致认可风雪对和连的评价,这是一个过份崇尚所谓智谋,却不知道怎么运用自己手中实力的人,说他是书生之见一点也不为过,何况战争并不是仅仅是计谋,很多时候需要临机决断,需要勇气的对决。在草原这种更崇尚武力和战功的地方,他确实就是一坨屎,这也是戏志才对他的评价。

    换句话说,不管是戏志才,还是风雪,抑或是段颎,他们对慕容风的评价也不会错,田宴现在的战绩有水份,而且有很大水份。至于这水份是田晏自己掺进去的,还是慕容风放水,那就说不清了。

    而后一种情况显然更让人担心。

    刘修静下心来,仔细的向风雪了解了一下和连和慕容风的事,随着风雪讲述的一件件事,刘修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刚刚打了胜仗的喜悦不翼而飞。

    他一个人沉思了很久,忽然对风雪说道:“风雪,铁狼可靠吗?”

    “当然可靠。”风雪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好,我放他回去。你让他告诉你阿爸和阿哥,让他们小心弹汗山的报复。”

    “报复?”风雪不解,笑了一声,却没笑出声来,她从刘修沉重的脸sè中闻到了不祥的味道,渐渐的紧张起来。“是你们汉人和他们打仗,关我们牛头部落什么事。”

    “因为你。”刘修缓缓的转过头,直视着风雪的眼睛:“因为你,我担心弹汗山会对牛头部落不利。牛头部落的勇士们如果在你阿爸的手中,我一点也不用担心,檀石槐不会冒着两败俱伤的代价对他下手,可是现在你阿爸在丁零,牛头部落的实力全在你阿哥裂狂风手里,他不是檀石槐的对手。”

    “我?”风雪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都是我的疏忽。”刘修懊恼的一拍脑门,“当初我不应该让你去劝阿黛拉。你想啊,阿黛拉做了营妓,可是你却一点事儿也没有,她能不恨你吗?她如果把消息传回去,说你和我们勾结,才导致她被劫,那檀石槐能坐视不理?”

    风雪瞪圆了双眼,一手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忍不住叫出声来。她虽然练过剑术,一直也自诩不比男人差,可是面对牛头部落的生死存亡,她还是乱了方寸。很快,刘修让人从牢里提出了铁狼,风雪按照刘修的吩咐,让铁狼立刻赶回牛头部落报信,让裂狂风小心戒备,最好能与檀石槐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可能,就让风裂回来主持大局。

    刘修最后对铁狼说,你家大人的名声是坏在我手上的,我非常遗憾,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愿意提供一些你们急需的生活物资作为补偿。不过,这不是官方的,所以不能做得太明显,我给你写封信,你让风裂按照我信上的吩咐去做,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铁狼晕头转向,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带着刘修写好的信,带了两匹马匆匆的离开了。送走了铁狼,风雪还是不放心,在屋里来回乱转,转得刘修眼都晕了,只好劝道:“你放心好了,就算檀石槐现在得到了消息,他也不会立即对付他们,不管怎么说,总得打完这一仗才行。只要铁狼不出意外,牛头部落不会有任何危险。”

    “万一铁狼叔出了意外呢?”

    “不可能,他是草原上有名的射雕手,我又让他装成是逃出去的,没有充足的理由,谁敢伤他?”刘修非常有把握的说道。

    见刘修说得这么xiōng有成竹,风雪总算安定了一些。她感jī的对刘修说:“多亏你提醒,要不牛头部落就完了。”

    刘修有些心亏,心道正是因为我,牛头部落才真完了呢。不管铁狼会不会被抓,他身上那封信会不会落到檀石槐的手中,只要裂狂风带着牛头部落的人马离开弹汗山,风裂和檀石槐之间的猜疑就难以弥补了。以风裂那种xìng格,大概不会低声下气的向檀石槐解释,至于檀石槐,他要是愿意向人解释,大概他就做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了。

    “我知道,丁零太苦了,你阿爸也被我害得太惨了,我这也是聊表心意。”刘修不动声sè的说道。“对了,你这些天有没有好好练习书道,拿来让大人我检查检查。写得不好,可是要惩罚的哟——”

    或许是刘修对牛头部落的安排让她觉得高兴,风雪嫣然一笑,撇了撇嘴:“我抄写了一部分真主的经典,好让你知道,真主的力量不比你们信奉的那些神祇差,只有万能的真主,才是创造天地的唯一真神,正是他创造了七大物质,才有了这个世界。”

    一听这话,刘修就觉得头疼,他现在大致知道这个崇拜火的bō斯教和武侠小说里的明教可能是一回事,不过你又不是小昭,我又不是张无忌,更不想上什么光明顶,你这么不厌其烦的灌输教义给我干什么。他无奈的从风雪手中接过抄写得认认真真的经文,草草看了一眼,顺手放在一旁。

    “好啦,等卢夫人来,我让她看看,她也许看得懂。大人我累了,我要睏觉。”刘修逃也似的爬起来就跑。

    “唉——”风雪拿起经文,一边追一边叫道:“你别跑啊,不用那个女巫看,我解释给你听,很容易明白的……”等她追到门口,刘修已经关上了门,王稚夹着铺盖卷站在门口,很无辜的抚着胡须。风雪脸一红,跺了跺脚,扭身走了。

    第二天,刘修一吃完早饭就去找荀攸,荀攸的病一直没好,在行军途中也得不到什么好的照料,就算是王稚每天给他针久,也仅仅是保住了没有恶化而已。王稚说他身子太弱,这次受了风寒,如果不好好治,以后可能会落下病根。刘修不敢怠慢,想在自己的院子里给他安排一个房间,但是荀攸拒绝了,他坚持要住在驿舍里。

    “公达,好些了没有?”刘修进门的时候,荀攸正半卧在被上,由一个shì女喂粥。粥是王稚特治的药粥,老远就闻到一股药香味。

    “好多了,多谢大人关心。”可能是因为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荀攸的脸sè的确好多了。屋子里火生得很足,荀攸的头上有一层微汗。“用了那么多柴,真是浪费了。”

    “不浪费。我准备把那些鲜卑俘虏全拉去挖煤,以后生炉子都不用木柴。”刘修微微一笑,轻轻的拍拍荀攸的手:“这里面有你一半的功劳呢。”

    “煤?”荀攸一愣。

    “哦,就是石炭。”刘修解释道:“也就是山海经里讲的石涅。”

    “石炭就是石涅?”荀攸很意外。

    “这都不知道?”刘修和他吹了一会儿,什么平城那边的煤矿原来是森林,后来被埋在了地底下,过了无数年这才变成了煤。说着说着,他还说起了狼山,狼山有很多lù出地表的化石,经常有人捡到上面有动物的石片,这上面的动物是什么呢,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生活在大地的生物,不过现在大部分都灭绝了。

    荀攸听得很开心,大部分时候他都在听刘修说,他只是专注的看着刘修。他发现刘修在打仗的时候很少说笑话,特别是在确定做战计划之前,他经常长时间的看着地图沉思,反复计算各种可能xìng。而此刻的刘修表现出了健谈的另一面,让荀攸感到非常意外。刘修虽然也是大儒的弟子,可是他从来不谈圣人经典,而他说到的东西又是那么的新鲜。

    “大人平时不说,可也是读书万卷啊。”荀攸赞了一句。

    刘修哈哈一笑,连忙收住了话头,再说就lù馅了。他连忙说明了来意,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荀攸。荀攸沉思了片刻,“大人担心的非常有道理,慕容风这个举措很可疑。”

    “那公达以为,我们应该如何应付?”

    “大人,你还想再打吗?”荀攸反问了一句。

    刘修昨天就思考过了这个问题,他没有多作思索,很直接的说道:“打与不打,要取决于有没有机会。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的战果勉强说得过去,再盲目的追求扩大战果似乎没有必要。落置犍落罗把两万多大军聚在一起,如果他不分开,我们没有什么机会。”

    “不错,君子见机而作,大人知进退,不强求,将来必成一番大事。”荀攸没头没脑的夸了刘修两句,这才说道:“既然如此,那大人还不送和连一个大礼?”

    “送阿黛拉回去?”

    “当然不仅是她。”荀攸无力的笑了一声:“还有慕容风的yīn谋。”

    刘修笑了,他昨天想了半夜的结果,荀攸在眨眼之间就想出来了,难怪这厮是三国的奇才,就和贾诩那家伙一样深不可测,心如玲珑。一想到贾诩,刘修忽然心神一惊,他明白荀攸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不免有些失落:“公达……要回去了?”

    “是啊,我水土不服,病得很重,看来要回家乡养病才行。”荀攸有些惭愧的让开了刘修的眼神,“能跟随大人征战一场,攸大长见识,又得大人贴心照顾,实在是感jī不尽。”

    刘修无奈的挠了挠鬓角,没有再说什么,既然荀攸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好再强留。荀家是颍川名士,从军肯定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哪怕荀攸是个好兵之人,哪怕他天生在战术上有着过人的天赋。

    “公达,人各有志,我不敢强求。这次能得到你的帮助,是我的荣幸。”刘修不舍的拉着荀攸的手,本想问问荀彧,可是一想问了也白问,还是以后再说吧。

    “多谢大人。”荀攸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刘修有些怏怏的出了驿舍,站在灿烂的阳光下,他却觉得眼前有些黑暗。他做了两个深呼吸,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慢慢的回到自己的住处,让风雪磨墨,自己亲自执笔,给天子写了出征以来的第一封亲笔信。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向天子郑重推荐荀攸,希望他不要因为对名士骨子里的排斥而错过这样一个人才。对于这次大战的经过,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具体情况刘表自会巨细无遗的传回去。

    接着,他又给段颎写了一封信,他详细分析了自己的担忧,希望段颎能够出面提醒田晏。田晏现在对他有顶触情绪,他不方便多说,但是如果坐视不理,很可能会导致不可预料的结果。现在陛下没有授权给他指挥田晏的权利,要想协调北疆这两个平行的军事力量,也只有依靠段颎的个人魅力。

    刘修请段颎暂时由晋阳移镇雁门,就近协调两军的行动。如果大军合军一处,还是有可能再打几个胜仗的,可是如果还像田晏说的那样分而治之,不论是他还是田晏,都没有足够的实力取得进一步的战果。

    第二天,于扶罗带着一百精锐,护送卢夫人赶到大城塞。再一次见到刘修,特别是看到和刘修坐在一起说闲话的当于骨都侯,于扶罗非常尴尬。卢氏为了解了围,她对刘修说,经过田晏安排,单于走之前下令右贤王羌渠和当于骨都侯配合刘修作战,一切行动由刘修指挥。

    刘修大喜,连忙问羌渠的大军现在在哪里。于扶罗说,大军还在曼柏附近,度辽营随田晏征战之后,曼柏没有兵力驻守,他们暂时在那里补防,以防止鲜卑人突破后如入无人之境。如果大人需要,他们将立即向西移动。

    “不用,我马上也要去曼柏,和田大人成犄角之势。”刘修说道。他非常担心田晏,如果他被慕容风击败了,那这仗打得可就窝囊了。进驻曼柏,不仅可以从一侧支持田晏,减轻他的压力,同时也好给九原的落置犍落罗和和连施压加力,方便实施他和荀攸商定的计策。

    刘修又对于扶罗说,楼麓回上谷了,我身边缺少精锐的骑士做亲卫骑,当于骨都侯送了我五十人,你们是不是也资助我一点?不用多,五十就行了。于扶罗大喜,拍着xiōng脯说,大人这说的什么话,我就是大人的亲卫骑司马啊,我这一百人全是大人的亲卫骑。

    刘修暗笑,看了一眼卢氏,卢氏不动声sè的微微一笑。刘修知道,这次卢氏装神弄鬼的功劳大了去了,连最嚣张的羌渠都服了软,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看来这帮道士道姑什么的,如果用好了,还真是一把利器。!。

第256章 道可道,非常道

    刘修躬着身子,钻进阿黛拉所在的帐篷,看到了脸sè憔悴的阿黛拉。阿黛拉的神情麻木,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直到刘修咳嗽了一声,她才一惊,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脸上lù出惊恐和愤怒,突然尖叫一声扑了上来。

    卢氏抢上前去,长袖一拂,将阿黛拉带在一边,一手将她制住,另一只手迅速的在她头上按了两记,阿黛拉疼得叫了一声,眼泪涌了出来,可是有些狂躁的精神却明显的平静了许多,只是眼神依然凌厉,像把刀子似的直刺刘修。

    刘修mō了mō鼻子:“夫人,你这么看我干嘛,我可没到辎重营来过一趟。”

    “你是没来,可要不是你把我给那个吕布,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阿黛拉说着,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你们鲜卑人不也是这么处理掳掠去的汉人女子?”刘修眉头一皱,声音多了些威严和杀气,吓得阿黛拉一凛,气焰立刻弱了许多。“我听说你夫君和连就是虐待俘虏的嗜好,你不会不知道吧?我没剁了你喂狗,已经算是客气了。”

    阿黛拉扭过头去,暗自垂泪。

    “我这次来,想问你一句话。”刘修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大氅:“你还想回去吗?”

    “我当然要回去,等我到了草原上,我一定会让我的夫君和阿爸发大军来杀你。”

    “且!”刘修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反驳的兴趣都没有了,阿黛拉就在大城塞里,每天来辎重营寻欢的多是立了功,受了赏的将士·她能不知道前几天的战况?他摆了摆手,单刀直入的说道:“那些没用的咱不说了,你如果想要等人来赎你,恐怕是不太可能了。到目前为止,你夫君也好,你阿爸也好,都没有派使者来。”

    阿黛拉的眼中lù出痛苦之sè,这些天她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可能·只是从刘修的嘴里说出来更加残酷。

    “你恨和连吗?”刘修突然问道。

    “这关你什么事?”

    “当然有事。”刘修很平静的说:“如果你恨他,你就在这里呆着,好好的活着,最多一年半载,你就能听到他的死讯。”

    阿黛拉停住了哭泣,有些惊恐的看着刘修。

    “如果你不恨他,我现在就放你回去,你给他带个口信·就说,我想和他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阿黛拉脱口问道。

    “这个交易你不懂,但是和连会懂。”刘修从怀里抽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几句话,看起来并没有太多内容,可是刘修却非常谨慎·迟疑了很久才放到阿黛拉的面前。阿黛拉会听几句汉话,但是不认识汉字,她莫名其妙-的看着刘修,刘修手抚着纸,很郑重的说道:“你把这个交给和连,他会明白。”

    阿黛拉知道,和连认识很多汉字,他能熟练的阅读汉人的经典,是鲜卑人中少有的有学问的人·她当初就是看中和连这一点。不过檀石槐显然不喜欢和连·即使是在槐纵死了之后,也没有lù出对和连的关照,这让她的阿爸落置犍落罗非常失望。

    “槐纵和我交手两次,一次被我生擒·一次被我临阵射杀。”刘修站起身来,在大帐内来回走了两步,好象是在对阿黛拉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和连被我两次袭击,但我都没有抓得住他,我不知道这次放他回去是对还是错。不过,英雄惜英雄,和连是草原上难得的聪明人,我希望他能认清目前的局势,合则两利,斗则两伤。”

    阿黛拉不是听得很明白,她只知道刘修现在进退两难,似乎在做一个非常困难的决定。旁边有人给她翻译了一遍,说刘修敬重和连是个英雄,认为和连比槐纵还有厉害,希望和和连做朋友之类。那时候也没有信雅达这个标准,反正大致意思差不多也就是了,阿黛拉非常意外,但是配合刘修的神情,她倒有几分信了。

    阿黛拉答应把这些话传给和连,刘修为表示歉意与诚意,承诺送阿黛拉满满一车的礼物,派了几个当初与她一起被俘的骑士护送她离开大城塞,火速赶往九原。

    和阿黛拉谈完了之后,刘修吩咐曹洪立刻把阿黛拉从营妓中提出来,让她好好休息两天,不要再折腾她了,另外准备一些礼品让她带走。曹洪有些舍不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放心,等事情办成了,就轮到你出马了,到时候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吸干鲜卑人的血。”刘修安慰的拍拍曹洪的肩膀,曹洪这才开心了,连连点头,情绪高涨的去忙了。

    “你想离间鲜卑人?”卢氏一边陪着刘修往回走,一边问道。

    “是啊,鲜卑人太强大,就像冒顿时的匈奴人一样,而我们却没有孝武帝时的国力,只有从其内部下手。”

    “反者道之动,大人虽然不信道,可是一举一动深得道旨。”

    刘修愣了一下,想起半个月前和卢氏说过的话了,他笑了笑:“夫人,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再向夫人请教了一下天师道的道义?”

    卢氏等的就是这句话。“请教不敢当,愿与大人互通有无。”

    刘修想了想,“这样吧,白天我还要去营里查看军务,晚饭后,我让风雪煮上一壶你送的蜀茶,我们煮茶论道,如何?”

    卢氏欣然同意。

    长水营虽然回到了大城塞,却不等于放羊了,按照刘修的要求,上午是体能训练时间,所有的军官都要参加,下午是技能训练,骑术,箭术,刀术,戟术,一样不落,然后是以队为单位的阵形演练,三天举行一次以曲为单位的阵形演练,九天举行一次全营的演校,合格的人第二天放假,不合格的人第二天接着练。十天一个循环。

    晚上则是休息时间·除了不可以擅自离开军营以外,可以自行安排活动,不过有了周期xìng的演武制度之后,哪个司马也不肯认输,通常要把队率以上的军官集中赶来进行强化。

    但刘修一般不参加那些活动,吃完晚饭,他大部分时间就在自己的房里看书,要不就是和几个司马闲聊。今天约了卢夫人论道·他回绝了准备来聊天打屁的吕布,让风雪煮了一壶酽茶,便倚在案等着,顺手拿起风雪写的那什么bō斯经来看。

    虽然不是什么乾坤大挪移心法,但是他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倒不是他对这bō斯教感兴趣,而是他发现这经文像个故事,虽然有些干巴巴的·但当小说看还是有些猎奇的味道。风雪见刘修愿意看,心里非常高兴,只是看到刘修半靠在案几上,一手支颐,一手翻书,动不动就笑得前仰后合的·一点也没有读经的虔诚,她又有些懊丧,忙不迭的双手合什,向虚空中的真主祈祷几句。

    “大人看什么好书,这么可乐?”卢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风雪连忙迎上前去,递过一张软软的绵席,卢氏谢了,敛裙坐在刘修的对面。

    “夫人来啦。”刘修收住笑·把书递过去:“没什么·风雪写的安息国的道经,我当故事看,其实什么也看不懂。”

    “安息国?”卢氏有些诧异:“安息国不是信浮屠吗,怎么还有道经?”

    “浮屠是后来才传过去的吧?”刘修不是很确定。

    卢氏接过来看了两眼·突然有些诧异,她顾不上和刘修说话,迅速的翻了几页书。她看书速度非常快,虽然说不是一目十行,但比起平常人至少快了一倍。

    “风雪姑娘,这光明之神东行的故事,是真的吗?”

    风雪对刘修把她亲手写的东西给卢氏看非常不高兴,现在卢氏又在质疑她的真实xìng,她更不满了。要不是看在刘修的面子上,她恨不得一把夺回来。

    “离然是真的。”她没好气的说道:“那个故事我小时候听过无数遍,绝不会错的卢氏这才注意到风雪的不高兴,歉意的笑了笑,从案上取过纸和笔,很快画了一个图案,推到风雪面前:“你看过这个吗?红sè的。”

    风雪瞟了一眼那个图案,也愣住了,伸出一根手指抠着嘴chún,长长的眼睫闪了闪:“好象在哪儿看过,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光明之神的符物。”

    被冷落到一旁的刘修探头看了一眼,见是一个似树又似火,有很多支叉的图形,在上方有一个大大的圆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师尊说过,有一个神秘的种族由西昆仑而来,进入中原,曾经强大一时,他们拥有高超的道术,可以呼风唤雨,役鬼使神,在中原统治了几千年,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消亡了,他们有一些后人流落四方,每一个人都有不可思议的道术,但是他们都说,他们的道术都只是皮毛而已,掌握了最高道术的王者去了巴蜀,隐藏在大山之中,隐世不出。”卢氏指了指那个图案,“这就是他们的徽号。”

    “真的?”风雪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至少我是这么听师尊说的。”卢氏点点头,“大人想必不知道,天师是沛国人,是留侯张良的子孙,他后来入山修道,先在龙虎山,后来又去了鹤鸣山,就是一路追踪而去。可惜,他追到鹤鸣山,就再也找不到进一步的线索了。”

    风雪失望的叹了一口中气。

    已经沦落为观众的刘修看看风雪,再看看卢氏,心道这两个女人还真是八卦啊,一个根本不靠谱的传说,还说得像个真的。几千年?中国历史上有几千年的王朝吗?

    “嗯咳,夫人,三皇五帝到如今,哪个王朝有几千年啊?”

    卢氏斜睨了他一眼:“敢问大人,你知道你祖父的事迹和音容吗?”

    刘修眨了眨眼睛,他想起章太炎大师质问疑古派历史学家的那个问题了。他笑了笑,摇摇头,却不肯让步的说道:“我是没见过,可是无祖则无父,无父则无我·这个是常识,可以推理得知,至于你那个几千年的王朝,又从何得知?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某个人信口胡说。”

    “字字有神灵,怎么可能是信口胡说,大人没有任何证据,就认定别人是信口胡说,未免有些孟浪了。”卢氏针锋相对的说道:“再者·何为父,何为母?大人说无祖则无父,无父则无我,那大人可知世上自有奇物,无父无母,环而自生?又有精hún鬼魄,秉天地而生?大人修行五行之术,五行相生相克·何为何之父,何为何之子?”

    刘修只知道张角的口才一流,从来不知道卢氏的辞锋也是如此犀利,一时之间倒有些抵挡不住,不由得有些汗颜。好在他也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没有lù出任何慌张的神情,只是静静的听卢氏说,然后抓住她的一个话题,立刻抢过了话题的主动权。

    “夫人刚才说,易道广大,无所不包。”刘修从腰间拿出那柄短刀,轻轻的放在案上:“敢问夫人,同样是一块铁,为何有的人打出来的刀是削铁如泥的宝刀·价值千金·有的人打出来的刀却只能砍瓜切菜,价不过百钱?”

    “当然是技艺有差。”

    “那技艺差在什么地方?”刘修追问道:“同样是刀,什么样的差距会让他们判若云泥?”

    卢氏语塞,她修道有术·符术高超,但是打铁不是她的长项。

    “夫人想必也知道,汉军其实骑术大部分都不如胡人,可是汉军面对同等数量的胡人时,大多能战上风,为什么?不是因为汉军之中有道人,而是因为汉军的铁甲比皮甲坚固,因为汉军的环刀比他们的青铜刀更锋利。我们这次能以少胜多,连战连捷,不是因为有王稚道长,而是因为我们的装配比他们强得多。这一点,我相信夫人不会反对吧?”

    卢氏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另外,我想还有几点,也是夫人无法反对的。”刘修掰起手指头接着说道:“夫人说过,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术凤毛麟角,纵使是到了夫人这样的境界,也是要吃饭喝水的,不可能餐风饮lù,可是粮食在春秋战国时亩产一石,现在平均亩产能达到三石,这也不是什么道士的贡献。

    夫人说过无数的神仙,可是大多无考,我所知道的老子、庄子,老子西入流沙,去向不明,我且不说。庄子被你们尊为真人,可是你别忘了,庄子饿了,也要向人借米的。

    如果庄子都做不到不食人间烟火,你们汲汲于成仙得道,是不是有些好高骛远,不切实际?

    刘修一口气说了几个道教的死xué,其实也是绝大部分宗教的死xué:总想一步登上天堂,最后却要为肉身的温饱奔bō,最后真正修道的越来越少,以此为职业骗吃骗喝的倒成了主流。

    “那大人以为,追求大道是虚妄的?”

    刘修摇了摇头,他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大的说服力,几句话就能让卢氏这样修道多年的人放弃信仰,成为无神论者,实际上这个世界现在大概除了他,都是有神论者。要说异类,他才是真正的异类。

    “大道是美好的,可是不能像你们这样追求。”刘修想了想,大步走到门外,指着天上的月亮说:“比如说,大道就是天上的月亮,我们要到月亮上去,应该怎么做?”

    卢氏不假思索的说道:“修炼,只要炼到练神还虚,到时候天下都去得,何况月亮。”

    刘修很无语。

    “你觉得你能练到那一步吗?”

    卢氏摇摇头,有些沮丧:“师尊说我资质有限,这辈子恐怕是不成了。”

    “就算你能练到,你能保证你儿子张鲁或者张卫就一定会吗?”

    “这不能。”卢氏肯定的说道:“道可传,却只能自己修炼,要不然修道何至于这么难。”

    “这就对了。”刘修一拍手,重新把话题转回到了刀上:“可是一个打刀的师傅,他却可以把打刀的诀窍传授给他的弟子,只要他的弟子按着同样的办法去做,他就能和他的师傅一样打出锋利的刀来。我们假设一下,我们不是靠道术上月亮,而是发明一艘飞船,到时候只要把图样传下去,不管是谁只要按照这个图样去制造,他就能上月亮,岂不是更好?”

    “飞船?”卢氏和风雪都méng了。

    “啊?啊,就是那么一个装置啦,说成一辆飞车也行。”刘修连忙敷衍道,“也许这样的车一代人造不出来,两代人造不出来,但是一代人努力就有一些进步积累十代人、百代人,再不成就千代人,总会离飞到月亮上这个目标越来越近吧?”

    卢氏似乎明白了一些,试探的问道:“大人的意思,是做一些可以传给后人的修行,把一个人的修行,变成能延续几十代人,几百代人持续不断的修行?”

    “还是夫人聪明。”刘修立刻夸了一句:“你想啊你们修道,在得道之前,总需要吃喝吧?所有人都去修道显然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把眼光放长一些,分出一部分精力来顾顾这人间的俗事?比如研究研究怎么让这刀更锋利这样才好更好的保证安全,比如研究研究怎么能让同样的土地产出更多的粮食,免得有饥荒,养活更多的人,也好让你们更能安心的去修道。”

    刘修竭力全尽的把他理解的科学套上道术的皮,把卢氏对道术引到对技术的热情上来,卢氏虽然没有表现出太强的兴趣,但是她也没有立即反对,只是说还要思索一下毕竟刘修说的这个和她理解的道区别太大了。

    “其实这也是一回事。”刘修趁热打铁再进一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者天地人人为三才之一,你们是想从三一下子修到道,而我认为应该先由三修到二,再由二修到一,然后再由一修到道,这样虽然慢一些,却更加稳妥。别的不说,三才天地人,你们现在最多修的是人道,天道、地道都不通,能明白真正的道吗?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什么叫自然,自然就是我们身边的万物啊。这把刀是自然,这根木头是自然,这滴水也是自然,你们研究这些,就是在研究真正的道嘛。”

    卢氏忍俊不禁,掩chún而笑:“大人道学不经,可是辩论起来却是舌灿莲花。”

    “领会精神,领会精神。”刘修不敢和卢氏辩论道学,他知道自己不是卢氏的对手。道经虽然还没有后世的道藏那么繁复,但他只知道老子五千言,肯定是不够人家踩的。

    卢氏收起了笑容,思索着点了点头:“其实大人说的,我大致也能明白一些,这些都是术。术易求而道难修,所以修道之人重道而轻术,大人从自身经历出发,提出积术而修道,未尝不是一种办法。也许……这正是老子说的反者道之动?”

    刘修没有再接她的话茬,只要她自己开始找理由,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的,比他这个门外汉去说更自然。他需要的就是卢氏把道门中那些精通各种技术的人找来做些踏踏实实的研究,那些哲学的研究要不要?当然要,思辩上的拓展是技术拓展的先锋,没有相对论,哪来二十一世纪物理学的大发展。

    问题是,如果没有坚实的实验技术来验证相对论,相对论不就是一句痴人说梦?

    爱因斯坦这样的人,只有准备好了合适的土壤,然后等他自已出现,而他能做的,就是培植这个合适的土壤。

    刘修对卢氏说,有一把利刃在手,一个战士可以轻松制服两到三个手持青铜刀的敌人,并州的地形决定了不可能驻扎大量的兵力,我必须采用精兵的方式,所以急切的需要在这方面有特长的人,夫人如果能帮我这个忙,我可以帮助夫人在并州传道。当然了,传道也要分三六九等,像普通百姓,你就让他们老老实实的耕地就是了,特别是匈奴人,你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做个汉人才好。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就可以传一些研究天地之道的具体法门,再往上一层的,就可以传些吐纳功夫啊什么的,最后你肯定能选出几个有天赋的弟子,总比现在这样传道好吧。

    虽然非常不赞同刘修对道术的理解,但卢氏还是被刘修描绘的前景说动了心,吸引读书人入道,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很难做到,读书有成的人都想着做官,谁愿意去修道啊。只有张角那种做官不成的才去传道,现在有官做了,做官比传道还热心呢。

    “大人所言,妾身······要和道门中的诸位祭酒商量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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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东汉末介绍:
一个混世霸王的成长史!
精神强大的刘修并不知道,当他来到这个世界,欣喜于这个怪异而强悍的肉体时,大汉的历史车轮便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英雄?枭雄?奸雄?
剑在手,问天下谁敢称雄!
…………
袁绍欲哭无泪:“这竖子哪是打酱油的,分明是打江山的嘛。”混在东汉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东汉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