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我……挺不住了!
刘渊这么一倒,直接就摔在地上,整个人的面庞苍白至极,已然能够透过皮肤,清晰的看到皮下的血管。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刘聪和身边的几个宦官见状,都是吓得面色狂变,赶紧就冲了过去。
“快传太医!快!快!快!”
刘聪将刘渊从地上扶起来,然后疯狂的喊叫起来。
边上的几个宦官,一个给刘渊抚胸,一个则慌慌张张的朝宫外跑去,去通知太医的。
整个寝宫顿时乱成一团。
靳准更是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胆战,瘫倒在地上。
刘渊大口的喘息,苍白的面孔上渐渐又浮现出血色,但连带着双目都隐隐转红,让刘聪看的心惊肉跳。
现场的气氛登时凝重起来,而刘渊却颤颤巍巍的说道:“若非我将他二人支走,岂能是这样的结果?是我害了他们啊!”他的声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说的话更是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透露出浓烈的自责和悔恨,越往后面声音越小。
听着这些话,刘聪暗道不妙,再朝刘渊脸上看去,却见其人双目已然上翻,面容绛紫,已然不再进气了。
“父王!父王!”刘聪哪还看不出这代表着什么,登时就急了,“您坚持住,太医马上就来了。”
可惜,有些事真不是人力能够控制的,就在刘聪焦急到近乎颤抖的声音中,刘渊却越发衰弱下去,能看得出来,他也知道自己必须挺住,渴望求生,因此在竭力的攥拳、挣扎。
刘聪注意到这个细节,心里登时生出了希望,就想要用自己的话,将父亲的求生渴望唤回来,于是话锋一转:“父王!你一定要撑住,你若是撑不住,儿臣威望不够,如何能坐稳位置?那两位新晋提起的同姓王,只有父亲能压住他们,换成了儿臣,如何有威望去削他们的权?”
刘渊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心中焦急起来,整个身子都隐隐颤抖。
刘聪一看,觉得有效,兀自说着:“父王!还有那些汉臣,如今打压和歧视汉臣的风气渐起,若是父王您不能倡导风气,我如何能够改变!父王,您一定要撑住啊!”
他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这些,刘渊心中焦急,想到自己若是现在死了,那这之前的布局,就等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个是冤枉透顶。
若是死了,可不是一个弄巧成拙的词就能描述的。
“我……我……”
刘渊奋力的挣扎着,种种后果在他的心中闪过,让他的头脑竟是瞬间清晰许多。
若是死了,几个部族之王权大难消,尾大难掉,就要给王权掣肘!
若是死了,那鄙视和欺压汉臣、抗拒圣人教化的人就会难以制衡和压制,导致匈奴回归部族思想,难以令汉人心服,无法真正统治汉人,那拿了再多的土地又有什么意义!
若是死了,如今刚刚大胜,带来的澎湃朝气,就都要化为乌有,没有了主心骨,再加上前面两条,结合匈奴的传统,怕不是要陷入内斗、内耗!
但是这情绪的思路,带给刘渊的却是深刻的焦急和担心,以及对未来的恐惧,这种情绪令他的血液流淌的更快,整个人陷入到了一种极度强烈的情绪波动中。
刘聪赶紧俯下身,低语道:“父王,您要说什么?”
“我……挺不住了……”
最终……
怒急攻心,这位匈奴王者两眼一翻,彻底的没了声息。
宫外,这时候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就有两名年龄不小的士人,以及两个衣着古怪的巫者同时过来,但见了眼前的这一幕后,这些人都愣住了。
寝宫里陷入令人悚然的寂静。
良久,刘聪摆摆手,抬起头来,茫然的问道:“那个陈止,到底是何人?”
………………
“这个陈止,到底是什么人?他怎敢妄杀匈奴王子?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
洛阳,新汉帝都,朝堂之上,百官齐聚。
当今圣上刘岱坐于龙椅之上,听着下面的一名大臣斥责远方的陈止,眉头一皱,就想开口,但他到底是当了这么久的皇帝,已经有些经验了,所以生生按捺,等着群臣开始他们的表演。
陈止是何人,刘岱当然是知道的,之前的一篇师说让这皇帝很是欣赏,还亲自给了乡品评定,若非有人阻止,怕是二品、一品都给评过去了,但即便如此,还是给了个上品末尾,三品之位。
不光皇帝刘岱知道陈止,正在斥责的那个大臣也知道陈止的名字。
一篇师说,在师道之人看来乃是传承师道,但自传到了朝上,其中的部分语句,就有了政治意义,几个主要的势力派别都知道了陈止的名字,但多数只是私下讨论,像今天这样,直接拿出来在朝堂上讨论的情况,过去从未出现过。
这个正在议论的人,乃是大鸿胪卿赵珉,中两千石之位,位列三品,按制掌诸侯与四方的归义蛮夷,也执掌对蛮夷的王道教化。
昨天晚上,关于匈奴王子的消息,就已经传来,落在朝廷诸公手中。
本来,这朝廷之中就有不少人为了与匈奴的战争争论不休,是战是和难以抉择。
其中就涉及到各方的利益,一部分主战派出于种种考虑,以及对新汉的荣誉感,要求继续战争,而另一部分大臣,同样从利益考虑,结合诸多因素,提议停战。
大鸿胪赵珉正是倾向于停战的,因此在得了刘韵言消息之后,他立刻大惊失色,在这次的早朝中将问题摆了上来。
眼明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位是打算以此为突破口借题发挥,推动朝廷和匈奴停战。
“赵鸿胪,我亦知晓当时的情形,那匈奴王子抗拒王令,带兵逃遁,杀伤了诸多官兵与百姓,本就有罪,何况乃是他先动手,妄图持刀伤人,但陈止却技高一筹,是以反杀,这种情况下,乃是堂堂复仇,朝廷如何定罪?”
突然,同样位列三品的光禄勋王理出面反驳,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就道:“我知道大鸿胪的想法,无非就是想让朝廷收兵,但当今这般局面,贸然收兵,或许会尽失河东之地,这个责任你担任得起?”
赵珉眉头一皱,说道:“休兵并非认输,他匈奴兵马几何?不过是迫不得已方才自卫,只要朝廷派人过去安抚,我想刘渊肯定会上表请罪。”
“笑话!此乃退让!”王理冷笑一声,“朝廷新败,这时候派人过去,匈奴乃是不知礼数的蛮夷,哪里知道进退,还道是朝廷怕了他们,难免提出什么非分之想,那个时候难道也要退让?”
赵珉立刻针锋相对:“哦?听王公这个口气,莫非有治夷良策?若是没有,如今徒耗钱粮军饷,有何意义?你可知这大军一日,要耗费朝廷多少钱粮?今春几州又有灾情,正是缺钱缺粮之时,岂能因小失大?”
“此言差矣!”五兵尚书赵杞出声了,“匈奴之事不是小事,匈奴占据并州一部,就四散袭扰,整个北疆不得安宁,流民不知凡几,岂能等闲视之?为今之计……”
看着诸多大臣说着说着,又扯到了北疆战事,那位皇帝自是眉头大皱,他虽然还念叨着陈止,却也知道眼下这事才是关键,对那匈奴之事,刘岱心中不喜,倾向于用兵,但架不住众臣反复争论,不好直接表态,否则这矛盾立刻就要落在他的身上。
当了这一段时间的皇帝,这点经验他还是有的,少表态,多看戏,关键时刻出来做个裁判,还不是美滋滋的。
待得下面争吵的差不多了,朝会看着也就要结束了,刘岱就计划着朝会之后,要如何作乐,未料那诸臣吵了几句后,大鸿胪赵珉竟又绕了回来,上前说道:“陛下,陈止之事到底如何处置,还请示下,臣觉得这事不能轻忽,不如将他唤来京城,询问清楚,若匈奴那边追究,也好有个交代。”
此言一出,刘岱登时就不满了,皱眉说道:“什么时候,我炎汉得拿自己的人出去,给人交代了?”说完,他直接站起身来,甩袖离开,留下了面面相觑的群臣。
他们着实不明白,怎么这人皇突然发火,但想到过去的诸多事端,又不觉得意外了。
皇帝一走,朝会自然也就散了,没人会觉得尴尬,自宣武一朝以来,朝会的礼仪就有了崩坏的趋势,至今未能完全扭转。
但众臣却也清楚,任何一个问题,都不是一次朝会就能解决的,但终究会有个定性。
那大鸿胪提出了陈止的问题,那这个问题经过两三次讨论后,肯定得有一个结果,毕竟涉及到与匈奴的和战问题,本就是个拖不起的事。
种种思量中,群臣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吗,朝外走去,同时低声商谈。
王理身边聚集了不少人,讨论着个突然冒出来的陈止问题。
“陈止的问题,对是战是和而言,乃是突破口,想来倡和派系,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但这件事尴尬之处就在于,那位太仆乃是趋于休兵的,但这陈止又偏偏是他陈家之人。”
王理说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人身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知道陈永要如何取舍,是大义灭亲,还是亲亲相护。”
第二百七十一章 刘渊是好对付的?【求订阅】
京城陈府,新晋太仆陈永一回到家里,就闷闷不乐,身子周围仿佛萦绕着一股阴郁气息,他的几个小妾本来还想过来欢笑,见了老爷的样子,便都不敢上前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沉闷的气氛,直到傍晚,陈永的三子陈迭走进堂中,才略有衰减。
他这个三儿子,是他几个儿子之中成就最高的,不过却不是在仕途上,而是在军中为将,在陈永登临三品之后,陈迭也是平步青云,据说很快就要外放一地为都督,统领一地的兵马了。
新汉一朝,世家大族为了维持地位,在各个层面都会有所经营,这军中也不例外,而陈迭正是遮掩的一个角色,担负着陈家在军中的影响力。
他今日过来,就是最近争取了一个机会,想要听一听父亲的建议,但一来到这堂屋,就感到气氛有些古怪。
“你来了。”陈永坐在座椅上,一副沉稳的样子,但对其颇为熟悉的陈迭却看得出来,自己的父亲其实很是不快。
不过,陈迭也不说破,依礼问候过后,先是说起了自己的来意:“父亲,最近我与兵家几人有所走动,所以有心要去北线……”
“去北线?”陈永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去北线做什么?还嫌那里不够乱?”
陈迭一听,就明白过来,然后反而是笑了起来:“父亲,你先别动怒,我这去北线的想法,还是你教的呢。”
陈永冷哼一声,说道:“我教你的?我教你的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陈迭却道:“不是父亲你说时常提到的么,说当年先祖就是两边下注,才能有我陈家今日的兴盛,不因南北分治而没落,不然的话,就要如那彭城一支一样,在北边渐渐没落。”
“你说你去北线,就是两边下注,为父在朝中提议议和,你就在前线为将,其他人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不明白?”陈永摇了摇头,见儿子还有话要说,不等对方开口,就话锋一转,“先不提这个,既然你提到了彭城陈氏,那我就要问一下了,这个陈止,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止?”陈迭闻言倒是有些疑惑,“这陈止我知道,乃是彭城陈氏的杰出子弟,初定乡品就是三品,父亲您久居京城,对这人可能不太熟悉,他也是最近才突然声名鹊起的,不过这个人可堪大用,父亲你身居高位,正是需要咱们陈家子弟发力的时候,不如尽早提拔陈止。”
陈迭显是没有听出还父亲口气中的异样,因此还在试图介绍陈止,只是说着说则会,终于注意到陈永的神色不对了,最终闭口不再多说。
“说完了?”陈永抬起眼皮,眉头一皱,“这彭城陈氏,过去不断衰弱,期间就几次影响到我陈氏的名声,现在乃是我陈氏的关键之时,我如今登临九卿之位,对整个陈氏的好处有多大,彭城那边不会不知道,他们以后也会享受益处,但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低调行事,否则旁人如何看我陈家的家风?”
陈迭听出一点意思,试探性的问道:“父亲,莫非是陈止做了什么事,传到朝中了?”
陈永摇摇头,说道:“这个人把匈奴小王子杀掉了!”
“匈奴小王子?被杀了?陈止杀的?”陈迭闻言就愣住了,他在军中的消息颇为闭塞,而且这个消息也是通过朝廷的快马传达过来的,其他渠道暂时没有听闻。
这听过之后,陈迭就由衷的感到冲击性的事实,随后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不对啊,陈止他不是去游学了吗,怎么和匈奴王子,恩?”
说着说着,他突然明白过来:“是说的那个刘韵言?”
“可不就是他!”陈永沉声起来,“如此一来,这局面就完全混乱了,那匈奴之主刘渊怎么能容忍此事?这战争若是持续下去,国库很快就会见底了,而我这太仆府也就快成空壳了。”
陈迭也是眉头紧锁,却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陈止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杀了刘韵言?”
“此事千真万确,已经经过确认,你就能想到为父如今在朝堂上,是有多么被动!”陈永说着说着,这火气就上来了,“今日朝会,九卿皆有论述,为父却不得不避嫌,若非圣上有心维护,恐怕为父这老脸都要丢尽啊。”
“这匈奴王子虽然死了,但也不至于这般被动吧,大不了就是打下去!”和父亲不同,陈迭明显是倾向于鹰派的,“虽说一场大败,但相信那匈奴也有损伤,而且他们国小力微,能经得住多久……”
“糊涂!”陈永忽然一拍桌子,“兵者国之大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兵马一动,黄金万两,岂能轻起刀兵?再者说来,这事本来就没必要以兵家之事来摆平,能用其他手段平定的事,却偏偏要用兵家之法,此乃不智!”
他这么一番训斥,陈迭年过四十的人了,却不敢还口,尽管这心里还有些许不以为然,觉得不用兵家手段的都是妥协,无法达成全部目标,只是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老头子的霉头。
“若是因为陈止,令这和谈之事成为泡影,那可就不妙了,”陈永见儿子不再反驳,长舒一口气,“为今之计,就是将陈止唤来京城,实在不行就让他往匈奴之地走上一遭。”
陈迭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小声说道:“那匈奴之主刘渊,就算是不快,恐怕也不敢主动兴起刀兵吧,若是因此将我陈家杰出子弟送出去,不光是我陈家面上无光,连带着我大汉也会被人看轻,再说了,那里也不是匈奴之地,乃是当年腾出一片地安置南支匈奴的,他们不过暂居……”
“你还敢顶嘴?”陈永眼睛一瞪,“你这口气还真不小啊,匈奴之主刘渊,怎么也可以说是一方枭雄,偷渡归去,然后建立了眼下基业,抛开种种,只是谈这个本事,就是为父也比不过他,他能做出什么事来,你如何预料?”
陈迭还待再说,但陈永干脆就道:“武乡侯领军过去,虽然最后返回朝堂,但大军行进之间,还是有他给出的兵策,结果却是大败,而且刘渊初反之时,武乡侯也曾接连派出大将过去评判,却无人一人成功,可见其能!”
陈迭有些不满的道:“父亲,您这是涨别人威风啊。”
“所以我当初就不喜欢你去从军,人一入兵营,很快这脑子就僵硬了,”陈永登时就是一个地图炮过来,“现在的情况就是,匈奴已经大胜,而过去也好,现在也罢,那刘渊都难以对付,就是武乡侯也无法诛灭刘渊,他刘渊这么不好对付,那为什么还一定要出力不讨好的,用兵家的手段去征伐?一来一回,目的无法达成,还徒耗民粮草金钱,这边疆的互市也因此中断,可谓是处处不利,何必坚持?”
陈迭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论嘴皮子,他还真不是自家老父的对手,最后也只是摇摇头,依旧持保留意见。
陈永说了这么多,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当下有不少人,觉得他们这些主和的,都是收了匈奴的好处,更是畏惧匈奴,但谁人能够明白,他们的苦心?
“你啊,早晚能明白为父……”
这边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个人冲了进来!
“祖父!”
来的人,乃是陈永的孙子,陈欢。
这人乃是陈永二子所生,但最得陈永喜爱,其人也是文武全才,在陈家的小辈中,名声只在陈华等人之后,如今已经出仕,在京城为官,不久前刚刚被调入卫尉之下,负责京城宫门治安,官职虽然小,但前途不小,而且喜好结交,因此消息灵通。
这陈欢平时也颇为沉稳,时常被陈永夸赞,似这般慌乱之态,并不常见。
“怎么了?”陈永顺势看了过去,“没看到我再和你三叔说话么?这么没有规矩!而且这几天不都是你当值么?怎么不好好的待着,却擅离职守!”
“祖父恕罪,见过三叔。”陈欢勉强压住心头震惊,问候过后,左右看了几眼,然后小声道:“祖父,孙儿这次回来,是要通报一个消息,消息一说,我立刻就回去,此事事关重大,所以顾不得其他了。”
他急切的解释了两句,然后就忙不迭的道:“那个匈奴过的国主,大贼刘渊,他……他死了!”
陈永本来还要训斥,但话未出口,听到此言,这眼睛就是一瞪。
莫说陈永,陈迭也是闻言愣住,和父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和难以置信。
“休得胡言!”陈永跟着就训斥出来,“你在哪里听到的谣传?”
陈迭却道:“莫非是病情恶化?早就听闻那刘渊身染重疾,在此战之前,甚至难以下床,莫非是病情反复了?”
陈欢则赶紧回道:“不敢欺瞒两位,我这消息也不是谣传,乃是刚刚传入宫中的军情,因我在当值,方才得知,是以第一时间就来通报,若是我所料不差,皇上马上就要召集祖父你们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阵嘈杂声响,然后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太仆,皇上请您入宫说话!”
第二百七十二章 是给气死的!【求订阅】
过来传话的,乃是宫中的一名宦官,陈永自然是认得的,那宦官进了屋子里,也不客套,就把皇帝的意思说了一遍。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皇上不光传召了太仆,其他诸位公卿也都被传召了。”
陈永打探道:“已经这个时候了,皇上传召我等,所谓何事?”
那宦官摇头道:“这事皇上可不会给我们说,还是请陈公您到了宫中,再去问吧。”他把这些话都说完之后,交代了一下时限,就先行告辞了。
等这人一走,陈欢小心翼翼的从后堂走出来,他擅离职守的事,虽然有同僚帮忙遮掩,但若是被人抓住了,依旧难免有些麻烦。
小心的朝外张望一眼,陈欢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宫里怕是要有什么动静,祖父、三叔,我就先走了啊。”
陈永摆摆手道:“速速归去,不要耽误了正事。”
等陈欢一走,陈永、陈迭这父子二人却都沉默起来,过了好久,陈永才开口道:“这宫里还真有人过来传召,难道是真的。”
陈迭一样是惊疑不定,但还是说道:“估计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欢儿也不是会胡乱大言的性子,既然圣上召见,那父亲还是尽快入宫面见吧。”
父子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但各有不同,陈永是惊讶中混杂着一丝难堪,而陈迭就明显隐藏着一点窃喜了。
刚才这父子二人,还因为刘渊的问题各据一词,但都觉得这刘渊乃是一方之雄,不是轻易就能被人击败的,结果突然就来了个消息,说这人死了。
“也罢,为父这就入宫,至少得问清楚,这个消息的真假,如果是真的,那刘渊是因为什么死的。”
只是不等陈永入宫,就有一个消息再次传回来了,而这次带来的消息的,还是他的那个孙子陈欢。
不过这一次的陈欢,却不再是小心翼翼的了,而是满脸的兴奋之色。
“怎么去而复返?莫非又有变故?”陈永一见孙子的模样,就知道不是坏事,但还是维持着祖父的威严,沉声询问。
陈欢顾不得许多,已经忙不迭的道:“那贼酋刘渊,是被咱们陈家人给气死的!”
“什么什么?”陈迭闻言一愣,追问了两句,“刘渊是给气死的?此话怎讲?这好端端的一个人,还能被气死?他不是病死的?”
“不是病死的,是气死的,千真万确!”陈欢的脸色越发涨红,“听说为了把这个消息传回来,还损失了几个潜伏甚深的探子!”
反倒是陈永端坐不动,反而是心念一闪,追问道:“你说是被咱们陈家人气死的?”
“对!”陈欢咧嘴而笑,“祖父,您肯定是知道的,咱们陈家有一名士名为陈止,其人为彭城出身,位列三品,如今名满徐州,冠绝彭城,乃是我陈家英杰,最近更是在那青州之地大大扬名,败姜义,斩匈奴王子,更是逼得另外一名匈奴王子生死不明,就是这个消息传回去,让那贼酋刘渊怒急攻心,一命呜呼的!”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仿佛放光,提到陈止的名字时,隐隐有崇拜之意。
这个态度,让陈永很是意外,他的这个孙子平时也算跋扈,很少服人,对同辈之人多数都看不上眼,就是同族的陈华,名满徐州南北,为一名士,但也无法让陈欢真心佩服,二人碰面的时候,还时常发生矛盾。
“怎么他提到陈止的时候,竟是这么一副态度,难道这个陈止在我陈家的年轻一辈中,已经有了这般影响力?”
陈迭没有他父亲想的那么多,而是追问起来:“你说清楚一点,什么意思,怎么陈止就把刘渊气死了?还有,不就一个刘韵言么?怎么还有另外一个王子生死未知?”
陈欢挠挠头,说道:“这具体的我就不甚清楚了,这么一个消息,我也觉得不至于将刘渊气死,但消息传来,确确实实,是经过反复印证的,更有还几名探子的血手印为凭,不可能是假的,至于说另外一个王子,这个我倒是真的知道一点,说是这次南下的,除了刘韵言之外,还有一个刘曜。”
刘渊被气死,自然是夸张之言,但当时的情况,乃是阴差阳错之下,这刘渊经过了大喜大悲,又是弄巧成拙,想到种种后果之后心急如焚,恰逢他那儿子刘聪在旁不断的提及,最终酿成了悲剧。
但对外宣称的时候,哪里会有这么详细的内幕,肯定是大而化之,将那责任都给推到了陈止的身上,而这么一个消息,也确实是令刘渊寿元耗尽的导火索,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并非虚言。
只是对陈永他们来说,这个结论,实在是匪夷所思,以至于连这件事本身所代表的意义,都难以清楚的把握了。
所以在惊讶过后,陈迭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父亲,之前陈止杀了个匈奴王子,就要被传来问询,还有可能被送去北线,现在连刘渊都被他给气死了,这又该怎么算?”
“什么?”
陈永还没说什么,陈欢先就意外了。
“祖父,三叔说的是真的么?您真要把陈止传唤过来,送去匈奴那边,让他受辱?这……这不是丧权辱国么?他匈奴不过一蛮夷,窃据我汉家之土,不服王教,人人以之为耻,我汉儿杀之有如屠狗杀猪,陈止乃是我陈家俊杰,未来支柱,我还期待着与他碰面,把酒言欢呢,您就因为他杀了一个匈奴王子,就要将人送去匈奴,这岂不是让其他人家笑话我陈家!”
到底是年轻人,又因为刘渊的消息,心情激荡之下,陈欢一听这个话就不能平静了,嘴里的话连珠炮一样的发出来。
陈迭顿时不做声了,在这一点上,他和这个侄子立场一致。
陈永有些尴尬,但兀自维持威严,眉头一皱,板脸训斥起来:“这事不是你该过问的,再说了,这也不是老夫决定的,乃是朝廷诸公商议,并未定下,岂能轻易驳斥?”
陈欢自知失言,告罪一声,却又说道:“只是那贼酋刘渊,虽说狡诈残忍,却也不失为一方枭雄,这样的人物,听说连武乡侯都无可奈何,却被我陈家豪杰隔空气死了,这等能耐,比之那十五万大军还要强横许多,说不定朝廷在战场上的失势,可以因此弥补过来,这般巨大的功劳,不嘉奖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惩罚?那以后这天下士人,谁人还敢给朝廷出力?祖父如今身具太仆高位,居于九卿之间,何不向皇上表明,听闻皇上也是欣赏陈止的。”
好嘛,陈永一听,这思绪不由复杂起来,暗道不愧是我的孙子,这看法出奇的一致,只是这含义却是迥然不同。
“好了,这种事轮不到小辈插话。”陈迭看出了父亲的尴尬,出面打圆场,“你也别在这耽搁了,陈止的事不用担心,先前是匈奴王子,还不好定性,如今连那匈奴王都因他而亡,这事就不同了,必然不会有坏处的,你祖父得皇上召见,将往宫中,不要耽搁了。”
陈欢这时也意识到刚才的失态,赶紧又是告罪,然后再次离去了,只是走得时候,看得出来他这心里还有一点担忧。
“这孩子,对那陈止倒是上心。”
看着陈欢的背影,陈永忍不住嘀咕着。
陈迭就道:“这可不是独独欢儿一人,我陈氏之内,不知多少人都关注着陈止,觉得他乃是我陈家的赤龙、元规,你大概还不知道,永昌侯之前就曾派人过来,询问陈止可曾娶妻,其意不言自明,若能联姻,与我陈家而言,那真是好事,可以止住家族颓势,毕竟这等勋贵,本不是那么容易结亲的,人家盯着看的,都是几家豪门!”
赤龙乃是王导的小名,而元规为庾亮的字,这都是现在有名的名士,肩负一家之未来。
陈永闻言,不由意动,然后叹道:“我倒是有些明白了,只是这次的事,还真不好说,还得看其他人的意思。”
“父亲您刚才说了,这有些事不用兵家之法,也可以做到,我觉得刘渊之死就是如此,此人一去,匈奴必然自乱,到时候引兵一攻……”
陈永摆摆手,想了想,还是透露道:“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行了,我先入宫,你在家中看着,在着人和彭城那边联系,通知陈止,让他尽快入京,我估摸着,若最后不用令他北去,那他就得出仕了,而且不会是什么小官。”
陈迭一怔。
………………
同一时间,在那皇宫之中,那位九五至尊看着手上的一封军情,却是兴奋的连连牌桌。
“好陈止!不愧是朕的知己啊!好好好!”
说着说着,他站起身来,兴奋的来回走动。
“贼人刘渊授首,匈奴群龙无首,正是好时候,等会诸公抵达,朕就得和他们说说出兵的计划,但是当务之急,还是给陈止以嘉奖!”
那位宦官莫安节在旁看着,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自有好读书,自是知道继续出兵的事,不会那么容易。
“如今匈奴王一死,出兵的事就更难了,那匈奴没了酋首,自是要限于内斗,若此时朝廷出兵,则逼迫匈奴各支联合起来,所以诸公断然不会同意出兵,相比之下,作为妥协,那陈止的嘉奖,或许会给予一定的让步。”
第二百七十三章 要不就封个爵?
当陈永感到宫中的时候,就在宫中一处宽敞的书房中,见到了其他诸多同僚。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和往常一样,这一次皇帝召集过来的,也都是三公九卿级别的人物,包括了如今正当权的太师和大司马广汉王刘出。
和过去一样,虽说是三公九卿,但真正聚集过来的人数,却远远超过,太尉、司徒、司空、太常、光禄勋、卫尉、太仆、廷尉、鸿胪、宗正、大司农、少府、大匠卿、太舟卿、太府、三台等等官职所应之人,都已经到场。
在这其中,很多人是身兼数职,有权力重叠,尤其是眼下新汉的权力,已然从九卿朝着尚书台转移,因此那三台诸官,无疑成为了核心和关键。
而如今的尚书台,就掌握在广汉王的手中。
这位王爷,乃是当朝皇帝的兄长,封地就在蜀地,年不过三十出头,但大权在握,自有一派气度,坐于上首,所来之大臣,都会与之问候。
若是有不明就里的人在这里,看到了这般情景,估计要以为这广汉王刘出,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种怪异的气氛持续了一段时间,随着最后一位列卿抵达,该来的人终于都到齐了,而皇帝还未过来,按照惯例,这个时候就是他们相互通气的时候了。
皇帝在朝会之外,单独召见群臣并不罕见,召集三公九卿也是正常,许多的政策其实都是用这种方法制定出来的,因为这种场合,聚集起来的人,是整个国家的最高执掌者们。
而在真正见到皇帝之前,他们之间至少要有一点共识,否则的话,人皇当面,若是一番吵闹,那就什么事多办不成了。
此刻,包括陈永在内,众人的神情都有些惊疑,对这次聚集的目的并不能确定。
和陈永不同,在场的众人里面,有不少人根本没有听说刘渊的消息,但联想到最近的情况,也能才道是和匈奴有关。
“莫非是陛下对于是战是和,有了决定?”那大鸿胪赵珉猜测起来。
其他人也是一般心思,至于陈永等寥寥两三人,知晓一个大概,却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在观察着局面。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广汉王出声了:“这次过来,确实是因为匈奴之事,但与这战和无关,是那匈奴之主刘渊,他的人死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笑容,仿佛什么样的消息,都无法撼动其人的神经。
“哦,原来是这……什么?”
不少还没有收到消息的列卿听完这话,脑子里的念头一转,才意识到背后意义。
“这不可能!”
跟着就是一连串的经验,宛如之前的陈永、陈迭。
随后,广汉王淡笑着,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讲了一遍,其内容与陈欢知道的所差不多,同样说道了刘韵言、刘曜,更是提到了陈止。
等他的话说完,整个御书房陷入到诡异的安静之中,列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事太过离奇,只是回想历史上的诸多事件,又觉得比起不少更为憋屈的死法,刘渊之死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如此一来,这当前的局势可就得风云突变,变得扑朔迷离了。
广汉王见众人议论了一会,又道:“刘渊一死,又与陈止有关,那以陛下的性子,肯定会要给陈止一个不小的赏赐,无论是官职,又或者是财货,所以我等一开始的时候,绝对不能答应此事,也好给后面留出一点腾挪的空间。”
“不妥,不妥!”大鸿胪赵珉摇头说道,“这事虽说是因为陈止所为,但却不是他主动谋划,如何能算到他的头上?陛下如果想要给与赏赐,我会第一个出来反对。”
“怎么?不是陈止的功劳,难道是你的?”光禄勋王理也开口了,一如之前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的气氛,“若无陈止所为,哪里会让刘渊早死,此事不容抹杀,这几万将士没能做到的事,让陈止做到了,如果不予赏赐,天下人怎么看?这件事,大鸿胪还是好好思量吧,难不成真给天下人说,他刘渊是自己不小心病死的,还挑在这个时候?”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神色皆有变化。
他们一个个位高权重,坐得位置够高,当然能看到和接触到更多的信息,所以立刻就品味出王理此番言论背后的潜藏之意。
大军新败,消息终归难以遮掩,若是传播开来,天下震惊之时不远。
这种事,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必须要想办法弥补,除了找几个背锅侠之外,更重要的是通过一二事件转移各方的注意力,将事情带过,同时找些边边角角,挽回朝廷的颜面,维持威严。
有什么事,比将敌人的头领击杀,更能挽回颜面的么?
想了想,五兵尚书赵杞不由说道:“这刘渊之死,确实是我中原俊杰的功劳,难道还有往外面推的道理?他刘渊之前病重,诸位都是知道的,但早就好转,不会无缘无故就毙命,所以陈止所为,那就是个引子,但若无这引子,刘渊一样活的好好的,所以我觉得,这件事理应算是陈止的功劳。”
笑话,这事你不宣传,那简直就是浪费啊!
有了赵杞的这话,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不管是主战的,还是主和的,他们身为天朝上国的人臣巅峰,这心里其实都是看不上匈奴小国的,之所以有分歧,是因为各自的利益关切不同,但维护朝廷的威严,却是他们的共同利益,自是没有什么好争辩的。
连赵珉也不坚持,默默点头。
“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广汉王刘出含笑点头,跟着就朝陈永看去,“陈公啊,你们陈家真不简单,培养出了这么一个人物来。”
他一开口,其他众人也都纷纷拱手恭贺,仿佛都刚刚才想起来陈永和陈止的关系一样。
而陈永这位太仆公,也一改这几日以来的低调,一再强调:“这都是陈止该做的啊,为国分忧,理当如此。”
待得一轮恭贺过后,众人心里也有底了,知道等会皇帝要封赏陈止,只要不太过分,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到时候有陈永出面,让陈止配合朝廷进行宣传,那也就够了。
待得众人的议论平息,广汉王笑道:“这个事之后,就该讨论对匈奴出兵的事了。”
他这话一说,众人的神色再次严肃起来,而且隐隐分成了两个队列,虽然没有明显区分,但只要稍微用心分辨,就能看出端倪。
主战、主和。
“诸位,先不要多言,现在刘渊一死,局势已经不同了,他匈奴的秉性如何,不用本王多说,诸位心知肚明,那刘渊自幼沐浴圣人教化,多少是知道一点廉耻的,有他坐镇之时,匈奴还能维持安稳,将几个部族拧成一股,如今他突然毙命,那内部必然会有反复,这就是大好的机会。”
此言一出,陈永、赵珉等人面露喜色,而赵杞、王理等人则是眉头微皱,听出了潜台词。
果然,跟着就听广汉王说道:“匈奴几部,畏刘渊之名,慑于刘渊之威,所以不敢有异心,但早就与朝廷各方有所联系了,相信在座诸位也很清楚,现在只要继续联络,拉拢、分化,给一些部族甜头,就足以令匈奴瓦解,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赵珉当即表示支持,说道:“王爷所言甚是,正是这般道理,只要应对得当,匈奴不战自溃,何须妄动刀兵?”
王理和赵杞等人又欲再说,但正好这个时候,就有宦官过来,说是皇帝来了,这宦官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这屋子里瞅了一眼,心里不由暗暗嘀咕。
“这若是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皇上已经进去了,正在和大臣议事呢。”想着想着,他朝那广汉王扫了一眼,后者正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和其他大臣一统列于一处,准备迎接皇帝的到来,
很快,刘岱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然后就是一番君臣相见的礼仪,相互见礼这个时候,到还没有动不动就下跪的规矩,况且有昭烈纳陈侯谏的典故。
待得礼毕,刘岱坐下,单刀直入:“诸位爱卿,今日请你们过来,乃是因为那匈奴贼首刘渊,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吧,他人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刘岱见众人都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倒也习惯了,于是话锋一转:“既然诸卿都知道,那也该知道,立下大功的陈止,理应嘉奖……”
这话也没有出乎群臣的意料,所以他们都保持着镇定表情,一个个气度非凡,心里也估摸着,只要不太过分,那就都应下,最多在细节上稍微规劝一下,防止出格。
但他们这还在想着,就听刘岱说道:“朕想了想,觉得这斩灭了匈奴大贼,如此功绩,堪比几万大军,那是怎么赏赐都不为过的,区区金银之物尚不足以,所以朕觉得,是不是给陈止一个爵位?”
“咳咳咳!”
“咳咳!”
“咳咳!咳咳!”
皇帝话落,满屋子咳嗽之声。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有两招,可夺陈功
随着皇帝的一句话说出,整个朝廷上层顿时一阵鸡飞狗跳,接下来的几日,都不得安宁,且先按下不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却说那鲁县,自从匈奴骑兵溃败,县城重新开放,这来往之人就越来越多,而且不光是来参加杏坛论道,还有不少人是直接冲着陈止来的。
而城里城外,酒馆茶肆之中,众人谈论的话题,也是三句话不离陈止,以至于连杏坛论道的风头,都被暂时给盖过了。
很多远道而来的名士、宿老、大家、百家学子,他们在抵达了鲁县之后,见到这般情形,当真是惊讶莫名。
因为消息传递的关系,当这些人还在赶路的时候,陈止与刘韵言的对弈消息才传开来,所以等这些人抵达,还不能第一时间明白里面的缘由,难免就是一阵惊异。
等问清楚了前因后果,他们也都纷纷惊讶起来。
紧接着,就是一波一波的去拜访陈止。
“陈止就住在这里?”
这一日,又有一人来到了王家宅院的外面,就问着在身边带路的那人。
这带路的人,赫然是那魏欧,他听了问话,立刻恭敬的回道:“对,陈止就是住在这里的,糜将军,想要见陈止,直接拜访怕是不行,还得提前给王家说一声,让他们安排时间。”
原来,魏欧所跟着的这个人,竟然就是那位糜军糜将军,只是这位将军此时没有身着戎装,而是穿着便装,他的身架很高,但颇为瘦削,所以衣服穿在身上,有一种空荡荡的不协调感,但长期以来养成的那种气度,还是散发出威严气息。
“还有这个规矩,这个陈止的架子还挺大的,要通过王家才能和他见面。”糜军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边上的街道看去,赫然能看到有人正在靠近,而且从装扮来看,都是文士模样,为首的那人,赫然是左家的左清。
这左清领着三人,缓缓走来,等到了这远门之前,正好发现了魏欧二人。
“原来是魏兄,没想到连你也来拜访了,可是来见陈先生的?”左清先给魏欧一个问候,然后又看向糜军,以他的眼光,当然看得出来糜军不是一般人,只是过去并未见过,“这位是?”
“这位……”魏欧正要介绍,却被糜军出言打断。
“我是魏欧的远亲,这次是听闻了陈先生的消息,慕名而来的,只是来到了才知道,不能轻易见面,不知阁下能否融通一下,让我进去见见先生?”
糜军拱拱手,语气客气,但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味道,让左清感到一阵别扭。
抛开心中的感触,左清回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件事我还不能做主,若是须得进去问问陈兄,相信他知道魏兄过来,也会欣然相迎的。”
说着,他怕对方误会,就有补充了一句:“还望魏兄和这位兄台理解,现在每日过来拜访的人,实在是太多,不少人也是按着关系来的,希望能够通融,但这样的人太多了,若是例子一开,怕是整个局面都要乱了,所以今日或许不能及时见到,因为那宅院里面,现在也还有人在等着。”
这话其实说的很委婉,而且左清和魏欧的关系很一般,只是几面之缘罢了,但如今随着陈止在鲁县名声渐起,这魏欧等人救命恩人的名号也顺势传出来了,所以左清见到他的人,才会是这番作态。
魏欧正待说话,但糜军却眉头一皱:“还要先去请示陈止?还不一定能见到?若是他不愿意,我等岂非白白等候了,既然如此,那此事作罢吧。”
说完,竟是拱拱手,转身就走。
魏欧在旁看着,很是意外,最后苦笑一声,朝左清告了一声罪,只能是跟了上去,他这是好不容易才攀上的新关系,哪里肯轻易放过。
等两人消失在结交,左清才回过神来,连同他身后的三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那人何故这般干脆的就走了,似乎还有不快,按着他们的感觉来说,左清的应对十分得体,并无太多不妥之处。
要知道,如今每天想要见陈止的人有多少,迫不得已,王家才不得不开启“预约”机制,不然都托关系走后门,这场面混乱起来,顾此失彼,那才叫得罪人,倒不如立下规矩,按顺序来。
那魏欧说好听点,陈止是他的救命恩人,但说难听一点,和陈止的交情也就那样,左清碍于面子,说些场面话,结果对方却不乐意了。
后面这三人想着想着,不由摇头。
“魏欧身边那人有些古怪,看着不像是魏欧的远亲,只是说辞,看魏欧对他态度,这人的身份地位或许不低。”左清想着想着,却不得不先压下心头念想,带着身后几人入宅,想着等会再告知陈止,看对方有什么看法。
另一边,离开了宅院之后,魏欧一路小跑的跟上去,来到糜军身边,却不由低声问道:“将军,何故要在这个时候离开,相信左清进去一说,或许……”
“或许什么?”糜军冷笑起来,“让我堂堂权徐州兵事的中郎将,却在门外,等他陈止一个无官无职的闲云野鹤?传出去不说我名声如何,就算是没人知道,他陈止也配?真以为下个棋,碰巧令匈奴骑兵溃散,就能一步登天了?简直笑话!”
糜军的眼睛眯起来,露出一抹笑容。
“不过,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已经很是嚣张了,有些分不清自己的重量了,这样正合适。”带着这样的一抹冷笑,糜军在魏欧满是不解的目光的注视下,不疾不徐的走着。
魏欧当然不会知道,这位糜将军的心思,正计划着如何从陈止的手中,把击溃匈奴骑兵的功劳,给据为己有。
为此,这糜军低调入城,甚至没有打出旗号,同时在这几日里明察暗访,了解对弈那天的情况,大致明白了过程,然后打算见陈止一面,然后进行下一步。
如今,虽然这一面没有见到,但并不影响接下来的步骤。
所以,他一回到住处,就叫了人过来。
“去,给朝廷写一封战报,就说本将军领军北上的时候,碰上了匈奴骑兵百余人,与之激战,将之击溃,其中三十多骑继续北窜……”
这番话一说出来,边上的人就详细记录,但也有知道内情的人,忍不住就问道:“将军,这么想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个问话的人,赫然就是朱守的侄子朱景。
“会不会有问题,还要看你的联络了,”糜军冷冷一笑,眯起眼睛,盯着朱景,一字一句的道:“你不是说在鲁县有不少好友,能够让他们相助么?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去给我联络!”
朱景听到这话,心中畏惧,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然后才道:“将军,我……我已经去联系了,可谁想到那陈止的名声大到了这种地步,那些人都是胆小如鼠,不敢出面啊,若是将军能让我将您的名号透露出去,相信……”
啪!
糜军一巴掌拍在桌上,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他瞥了朱景一眼,眼睛里满是轻蔑之色,“你在找上本将军之前,这一路上那可是处处联络,想让人帮你对付陈止,结果没有一人出头,你以为我都不知道?”
朱景登时浑身一震。
“好在你那叔父还有点威望,没有将消息透露出去,否则的话,陈止你还能安稳到现在?”糜军收回手,大马金刀的坐下来,“居然妄想借我的名字去联络,这消息要是泄露出去,又是一场麻烦!”
朱景惊恐起来,但想到叔父朱守,又强自镇定,问道:“既然……既然将军早就知道了,那为何还要将我带在身边,让我外出联络?”
“我带着你,不是指望你派上用场,而是要拉朱守下水,”糜军双手相差,放在嘴边,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多有传闻,说朱守和陈止关系不浅,但想来这个关系再深,总归深不过和你的血脉之情,眼下鲁县风云际会,朱守很快也会到来,到时候我也摆明车马,那位鲁王殿下免不了开宴,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否则的话,你的那些丑事……”
说着,他一挥手,就有仆人拿着几封信递给朱景。
朱景接过来,展开一看,很快双手就颤抖起来,额头上都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满脸惊恐的看向糜军。
糜军眯着眼笑起来:“莫慌,莫慌,只要安心做事,自然不会有事。”
朱景哆嗦着,说道:“将军……将军放心吧,只是那陈止到底是击溃了匈奴,怕就怕……”
“不怕,不怕。”
糜军摆摆手,笑道:“按照正常的情况而言,这地方上的兵事,想要传到朝廷,需要层层上报,在这个过程中,消息早就扭曲了,自然有我操作的空间,而且不久之后的酒宴,陈止定然也要列席,我有两招,可以移花接木,有你相助,他朱守就要为我所用,此其一,这其二……”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我乃朝廷命官,陈止无官无职,以我的品位对付他,到时候,他就会明白,这权势一到,所谓的学问、棋艺,都一无是处!而那些虚名望,更是水中月般虚幻!”
第二百七十五章 王府宴,百家名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接近了王家文会的时候
在陈止战胜了刘韵言之后,王家和这位匈奴王子的赌约自是顺势解开了,而王家的文会也就不受约束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再过几日,那王家的文会就要召开了,考虑到种种缘由,王家从临沂寄来了一封信。
“果然,家中还是希望,陈先生能回到临沂啊。”
看着手上的这封信,王棱不由露出了苦笑。
“可惜啊,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好办了,就算我王家势大,但眼下陈先生名望大增,过来摆放之人络绎不绝,连带着鲁县的官府中,也有人不断过来联系,连王府都时常过问,尤其是琅琊王也到了。”
想到琅琊王,这王棱的脸色略有变化,因为这位王爷与他们琅琊王家渊源甚深,所以格外熟悉和了解。
“以小王爷的性子,这次来了,绝对要搞出一番动静,而两位王爷将要召开酒宴的消息,在坊间也有不少传闻,这种时候,如何能让陈先生回去?这一回去,说不定两个王爷就都得罪了。”
带这样的想法,王棱不由又想到这些天的情形,不得不感慨世事变幻莫测,只不过从临沂往鲁县这么一走,陈止的名声就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无论如何,既然家中寄信来了,那再怎么说,也得和陈先生提一下,也算给家里一个交代,说不定先生还就有心回去呐。”
王棱这样想着,将那封信收好,就要往外面走。
事到如今,就算陈止不参加他们王家的文会,不代表左家出面,在王家的体系中,也没有人会在欺压左家了,因为陈止的名头足以护住此家,其他家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就连左家自己,都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但却是大喜过望,以至于左倾都常住在鲁县,给陈止来回奔走。
这样的情况下,纵然是王家面对陈止的时候,也不免顾虑众多,要以礼相待,如果陈止不愿意回去,那他们也是没辙的,毕竟这文会的限制一解开,陈止已经算是对王家有了一点小恩,双方的人情已经构建起来了,王家再要求陈止作别的,就有些不合适了。
“这件事,也许还得找左清相助……”
王棱一边走,一边想着,这没走几步,迎面就碰上一人,正是过来通报的。
“老爷,咱们刚刚得到消息,说是那位朱守中郎将已经抵达鲁县了。”
“朱守也来了?”王棱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摇摇头,“果然如此啊,他一来,这鲁县重量人物越来越多,而且此人一直和陈止有所联系,过去对陈止很是推崇,他此番抵达,那是肯定要和陈止联络一下,这么一来,更不好让陈止归去临沂……”
事实证明,王棱的担忧是对的,就在他做出这个判断没过多久,鲁王府就传出一个消息,两日之后,鲁王将要在府中设宴,款待官吏、大将和名宿。
这个消息一出来,城中顿时轰动起来。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因为鲁王从来低调行事,很少有主动宴请他人的时候,更何况这这次从王府中流传出来的名单上,有许多让人感兴趣的名字。
于是,这街头巷尾,尤其是许多的就谈论起来,尤其是那些士人聚集的茶馆,更是如此,而且他们这些人多数都有乡品,不乏从各地聚集过来的名士,说起话来顾忌很少,谈及的问题也就较深。
“这位中郎将朱守,竟然亲自过来了,这般行为,有些不合规矩,如果有人要追究的话,免不了一个擅离职守的问责,看来这位新起的名将,有些骄兵悍将的味道了。”
“话不能这么说,兄弟一看就是最近抵达的,莫非不知道前些日子的匈奴之事?”
“我岂能不知?陈守一棋局退匈奴的事情,只要人到了鲁县,哪里还有不知道的?”
“既然兄台知道,那就该听说过,那匈奴兵马肆虐的时候,鲁王府就向南北两边求援,这北边的兵马正是朱守将军统领,如今匈奴骑兵虽然溃散,但朱将军过来,我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
……
这般讨论逐步在城中蔓延,但很快又有一个消息传来
“听说了么,那个南路军的糜军将军,居然也已经到了鲁县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这位糜军将军倒是行事低调,如果不是朱将军抵达了,他还不愿意透露行踪。”
“这位糜将军家学渊源,乃是功臣之后,为当初跟随昭烈皇帝的二糜后裔,现在执掌兵马,势头很大,隐隐听闻和朱将军还有不和,两个人在鲁县碰上,估计要有好戏看了。”
“我看未必啊,这两位之所以聚集,都和先前鲁王府发出的信件有关,抵达此处又是参加鲁王的宴席,总归要给这位老王爷一些面子吧。”
两位将领到来的消息,在鲁县迅速流传,伴随着还有对晚宴名单的讨论。
“徐老乃是经学大师,听闻他老人家到了鲁县,就一直住在驿站中,轻易不见人,这样德高望重的人物,会被王爷邀请,也是应有之意。”
“那孟趟公,据闻乃是先贤之后,学问通达,为公羊派当代传人,早就闭门为学了,没想到这次也来了杏坛论道,若非鲁王宴邀请他,怕是还不知道这位也抵达了。”
“诸位,难道最让人以为,不是那位小仙翁葛洪么?都说他闭门著书了,轻易不会出关,怎么也得等上几年,谁曾想居然也来了鲁县,这次杏坛论道真是不得了,这小仙翁葛洪可是那道家的能人。”
“他怎么能说是道家之人?真正继承老庄之道的,乃是惟有先生周和,也已经被王府酒宴邀请,想必到时候自可一正道家本源。”
“真正该在意的难道不是那墨家的几人么?尤其是一个机关学的舒计,一个却是游侠头子郭盖,都是一时之能,自从三十年前墨家巨子身死之后,墨家分裂多年,这诸多分裂派系,可是有日子未曾聚头。”
……
众人议论之中,对这次的王府酒宴也越发期待起来,因为参加酒宴的人,都有着非同寻常的背景,不是手掌大权,就是来历不凡。
而在这些人之中,还有一人颇令众人在意陈止。
“在这次王府邀请的众人之中,发出的请帖里面,这位入梦公子恐怕是资历最浅的,也是成名时间最短的。”
“对,连那位一言公子姜义,也早就有了名声,相比之下,入梦公子陈止是最近才声名鹊起,确实是资历最短的,但架不住人家风头正盛。”
“没错,如果不请陈先生的,我才觉得有问题,说到底,这次王府酒宴的召开,本就有那件事的原因,当初世子也约定了七天之约,岂能轻易违背?”
“不过,如果不是匈奴之事恰逢其会的话,我觉得陈止还是不够格的。”
“唉,他真是碰上好机会了,只是这样的聚会上,免不了一番论道切磋,陈止加入其中未必就是好事,一个不好,反而有可能被人论败,有损名声。”
这些人口中的入梦公子,正是陈止。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这人如果出名了,多数都要有个号,不是自己起的,就是旁人的叫的,如那姜义,因为一次事迹,被人称为一言公子。
而陈止这个入梦公子的名头,说来也和他的几个好友有关,说的就是刘纲等人笑传的梦中为学,被好事者拿出来说了几次,不知怎的,就让陈止多了一个入梦公子的称号。
“这可是双王宴啊!”
王家宅院中,刘纲看着陈止手上的那封请帖,满脸羡慕之色。
这请帖正是邀请陈止参加王府晚宴的请帖。
这个请帖,连赵兴都没有拿到,住在王府宅院的众人里,只有陈止一人得到。
实际上,比看街上传的热闹,评论这个,评论那个,但真正能得到这个请帖的,终究只是少数,这外来的名士、宿老中,几十人、上百人之中,才有一人能够得到,所以得到了这封请帖,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了。
正因如此,陈止的入选,才让一些人有些布满和不服气,其中不乏有等着看他笑话的人。
这宅院里的众人也是清楚这一点,他们现在与陈止已经是一损俱损,自然难免担心,于是各有建议。
陶涯说:“陈兄,按着请帖所言,你还能带一人同去,不如就让陆兄和你一起吧。”
陆映则摆摆手,道:“我这点学识,哪里能在诸多大贤跟前展现,说不定反而拖了陈兄的后腿,不如让赵兄跟去吧,他毕竟有着背景。”
赵兴摇头道:“这种场合,我这身份背景能有什么用?”
说到最后,竟是谁都不愿意去,觉得会浪费了这个名额,最后陈止拍板道:“既然如此,那就让陈物跟着吧。”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到了懵圈的陈物脸上。
很快,就在这种气氛中,这王府晚宴的期限到来。
在晚宴召开之前,又有一个消息传出,说是这次还邀请了两位舞乐大家,将会在宴席之上助兴。
第二百七十六章 谁人能饮头杯酒?
五百年的统一时间,让民间娱乐大幅发展,舞曲、乐曲自然也不例外,而且礼乐自来不分家,在一些比较盛大的日子、酒宴上,听曲观舞总是免不了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而自从新汉建立之后,随着玄学逐步兴盛,社会风气逐步转变,不羁名士接连出现,连带着对舞乐的看法也有了变化,一些舞乐出色的女子,开始被名士大夫推崇,社会地位有所提升。
这个舞乐大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但能够有这种名头的女子,可不光要舞乐出色就行了,在学问上也必须有些造诣,至少要能和名士谈笑风生,只有得了名士的认可,他们才会去宣扬,如此才能逐步扬名,最终得到一个大家的称呼。
实际上,这同样是一种提升的道路,对于舞乐之女而言,这是一条不亚于仕途的道路,若能脱颖而出,那地位和命运立刻就截然不同了。
但相应的,能够得到名士欣赏的又能有几人,所以这注定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凡能走过这条桥,成就大家名号的,天资、学问,乃至心智,都是上上之选,至少也要在某方面登峰造极才行。
这种人物,和后世明星相比,含金量无疑更高,自然也会受人推崇,就算是一般的名士也不例外。
因此这舞乐大家的消息传出去后,登时就把一众大老爷们的新闻都该去了,鲁县从上到下的名士们,都是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都拼尽全力的想要探究这次的舞乐大家,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很快这两位大家的来历就付出了水面,而这结果,却让众人颇为意外,因为两位大家,居然是分别来自南北。
一位,是来自江左的名曲大家宣韵;另一位,则是名传洛阳的舞曲大家莫雨儿。
这两位,在南北都有许多的拥簇,只是两人平时交集不多,而他们的推崇者,也都是自重身份的世家子弟,或者干脆就是名士,所以在知道二人到来之后,到时没有爆发什么相互贬低的事,倒也是其乐融融,就等着一睹两位大家的真面目了
这成为舞乐大家固然不容易,但也有一个先提条件,那就是面容要美,否则一个无盐丑女,纵然才情惊天,那些名士们怕也没有心情吹捧,怕是连看一眼都欠奉。
就在外界猜测之时,这两位被众人记挂的舞乐大家,已经在王府之中见面了,而今夜就是晚宴之时,两女须得在宴会中以舞乐助兴。
这对于她们而言也是一次难得的际遇,所以二女也格外重视,都在坐着准备,同时也在进行着交流,到时候难免相互配合一下。
“宣姐姐,小妹久仰姐姐大名,今日才能得见,真是见面更胜闻名。”
“妹妹客气了,我见了你,才是惊为天人,真个美人。”
王府一间厢房中,就见两女相互恭维着,二人衣裙飘飘,一个穿红,一个着翠,一个明眸皓齿,一个千娇百媚,谈笑之间有有清香飘散。
待得一番客气过后,二女却在音律上探讨起来,商量着晚宴之时的策略。
不错,如她们这般的舞乐大家,在任何宴会上的行径,都要经过静心计算,进退之间要有谋略,一颦一笑亦不可无的放矢,唯有这般方可立于不败,进而更上一层楼。
王府晚宴,名士齐聚,百家瞩目,这样的机会,对于二女来说,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既然碰上了,哪里有掉以轻心的可能,当然要尽全力做到十全十美。
说着说着,二女也生出一见如故之感,毕竟这样的盛会,她们亦不敢有什么他念,勾心斗角的事是不敢上演的,自是颇为赤城,能见真心。
那穿红色衣衫的宣韵就道:“妹妹,今日既然王府请了你我过来,那歌舞助兴之后,免不了要给诸位名士敬酒,这敬酒的顺序可是大有学问,不知道你这心里,可否有打算了,毕竟这种场合,敬酒之后难免要有人调笑你我,询问缘由,须得有个说得过口的理由,才能让其他名士不恼。”
原来,这舞乐大家的身份比之一般的曲客、舞女要高得多,也有资格与名士交谈、敬酒,所以往往会有名士以逗弄的口气,询问她们问题,这其实和其他宴席,最后让尊者点评是有异曲同工的,只不过多了几丝风流韵味,世间似这等逸闻位数不少。
但世人很少有人知道,这看起来轻松的环节,对于身处其中的舞乐大家而言,却是一次考验,考验着她们的见识、学识,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同时在很多时候,也涉及到对局势的判断。
宣韵所问之话,其实就是在征求莫雨儿的意见。
一身翠绿、眉眼娇媚的莫雨儿就道:“姐姐,这种时候,自然得选德高望重着敬酒,徐老为经学大家,出身背景皆非同寻常,适合敬头杯酒。”
宣韵摇摇头道:“若是平时,自无不可,但今日群贤毕至,其中不乏年轻后起,徐老最是提携后辈,这种时候定会谦让,而且他老人家对舞乐并不看重,贸然敬酒,说不定会有尴尬。”
那莫雨儿一想,也觉得此言不假,跟着就道:“那就敬那位亚圣后人,此人学贯古今,但为人颇为豪放,有人曾评他有湖海之气,敬之以头杯,辅之一二言语,不难传名出去。”
这敬酒的目的之一,就是制造话题,然后传扬名声。
对她们而言,名声更为重要,是护身之法,也是进阶之梯。
宣韵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这位亚圣后人为人豪放,时常有狂放之举,最是难以预测,若是给他敬酒,一来,不见得旁人觉得稀奇,二来,说不定他做出什么意外之举,让人难以预测。”
莫雨儿蹙眉思索了一下,认可了这个说法,跟着眼睛一亮,拍掌说道:“我想到了,第一杯酒,敬给那位入梦公子陈止,此人如今名声大起,又是风头正盛,乃是正当时的风云人物,若是与他头杯,自是可成一时之名。”
宣韵听着,也是默默点头,但跟着想起一事,摇摇头,说道:“这也不妥,盖因入梦公子毕竟是新晋,城中多有人心中不服,争论颇大,而且他毕竟是根基尚浅,乃是破格被邀请过来,若是今日技压群雄也就罢了,若是不能,你我姐妹反而要弄巧成拙。”
莫雨儿听着,不由点点头,觉得此言不假,跟着还是蹙眉,想了想,又提出几个名字,但都一一被宣韵以种种留有否决了。
到了后面,莫雨儿也免不了有些气了,不由说道:“姐姐说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不知到底谁人能入得姐姐之眼。”
宣韵颇为无奈的笑笑,说道:“我这心中亦无主意,只是这次事着实不小,不得不小心行事,否则安得安心?”
两女就这么商量着,但因顾虑太多,一直到最后时刻,也没有定下一个目标,但晚宴却已是迫在眉睫。
莫雨儿无奈道:“这可如何是好?”
宣韵一咬牙,就道:“只能见机行事了,先设法拖延,看今日何人出彩,就以其人为头杯。”
就在两女纠结的时候,这王府内外已经忙碌起来,诸多仆从内外穿行,做着布置,又有世子刘墨亲自在外迎客。
这王府送出的请帖不少,虽说所邀之人的位格都不低,但算算人数,还是有三十多人,就是王府的大堂也无法轻易安排下来,于是就将晚宴摆在了院中,还能借机赏月、观景,若是有人突然来了兴致,也方便吟诗作对。
待得夜幕降临,这王府之外的几栋高楼上,已经坐满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没被邀请,单纯来看热闹的,从他们的位置,其实也看不到院中多少景色,但自有一套了解的渠道。
“看这一位位的身份,杏坛论道也就不过入了,若是往年,已然是论道的阵容,今年也就多了些胡人的学问家。”
“你们说,今夜谁人能得头筹?”
“这还用问?自然是徐老。”
“此言差矣,但我也不说是谁,还看最后结果。”
“对了,你们说那位风头正劲的入梦公子,今夜可否出彩?”
“我看有点难,若是论书法、棋艺,自是过人,那师道文章也写得好,但学问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就算是学问深厚,但你也看看,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
“也不好说,不是说这次请帖,可以再带一人么?陈止或许会带个援军,我们不妨猜猜,会是何人?”
陈止如今名满一城,与他游学之人的名字也早有流传,这个时候就听周边楼上的人猜测着,又说陶涯、左清,也有说陆映、赵兴的,连王家人都有人提起。
又过了一会,王府正门处,已经有人过来了,都是受到邀请的名士,那位鲁王世子毫无架子的问候着,礼数周到。
等陈止到来的时候,那院中已经坐下了十几人。
“陈先生,久仰大名,里面请。”刘墨一眼就认出了陈止,“今日要和陈先生好生请教学问。”
“世子谦虚了。”陈止拱拱手,对这位世子的印象不错。
那刘墨则朝着陈止身后看去,他也觉得陈止今日会带个援军,是以好奇,只是看到了书童打扮的陈物后,就是一怔。
第二百七十七章 谁给你的胆子?
伴随着各方之人越聚越多,不光是王府坐落的这条街道,整个鲁县也越发热闹起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那些坐在周围楼阁上的人们,很快就看到一辆辆马车、牛车聚集过来。
这些车马只是看拉车的马、牛,就知道坐在上面的人非同小可,那一头头高头大马的毛色,明显都是经过专门筛选出来的,看其行进的趋势,还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好家伙,这种纯色骏马,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了的,结果一下子来了这么多。”
“其实也很容易分辨,你看先前走着来的,多数是名士清流,现在这些就是达官显贵了,毕竟这次的王府晚宴,不光邀请了名士、宿老,也有诸多权贵过来,所以才是盛会。”
楼上的众人在那议论着,忽然就有眼尖的人,指着一辆马车,低声惊呼道:“你看那两匹拉扯的马!”
众人顺势看去,果然看到两匹马,只是这马看上去除了更壮一些,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少人就心有不解,朝那最早出声的看去。
这人倒也识趣,很干脆的道:“这两匹行进间,几乎不需要马夫督促,就会自行前进,而且在这途中还知道自己闪避,这分明就是战马!”
“战马?”
旁人听着,都是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这人明显是知道很多,也看出了众人的疑惑,顺势就道:“所谓战马,并非只是耐力更强、跑得更快、更有劲,更在于这些马在军中、沙场上,是会自己闪避的,所以才能冲杀,在陈侯没有推动马镫之前更是如此,按一般的武将光是两腿加紧,维持身在马上,就已经拼尽全力,更不要说拿着刀枪在马上厮杀了,因此这战马就得会自己躲闪,诸位也能想到,这等马价值几何,在军中何等珍贵,却被拿来拉车,那这车上坐着的人,身份绝对不一般。”
听得此人一番解释,众人多是恍然大悟,继而纷纷感慨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战马还有这等说法。”
“我以前也听过类似之事,但不如今天听到的清晰啊。”
“这位兄台知道的真不少,敢问尊姓大名。”
……
这些人很快就问起来,那人顿时笑道:“某家姓冉,贱名不足挂齿,世代为军户,这次也是听闻了这边的消息,所以带着侄儿过来见识见识。”
旁人一听只是普通的军户,这态度就低落了几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了那辆马车上,随后就见那糜军从马车上下来,笑着和刘墨拱手作礼,然后就被引入宅中。
同时,还有一人随着糜军一起走了进去。
“这人就是糜军吧,也只有这等人物,才能有这样的排场。”
“咦?那个跟在糜军身边的,好像是朱景啊。”
“朱景?中郎将朱守的那个侄子?他怎么会和糜军一起来,不是早有传闻,说是糜军和朱守之间有矛盾么?”
就在众人的议论中,糜军和朱景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却没有立刻前往晚宴所在的空处,而是要先去拜见鲁王。
以他的官职、地位和背景,这个提议并不算特殊,刘墨立刻就安排人带路,领着糜军往王府深处走去。
不过,跟随糜军同来的朱景自然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他本就不在邀请名册上,是跟着糜军同来的,而且本身也不够格见鲁王,当然要被排除在外。
只是那糜军在离开之前,却特地在朱景的耳边说道:“你知道我的目的,去吧,发挥你的作用。”
朱景的脸上有惊恐之色一闪而逝。
糜军貌似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笑道:“你怕什么?他陈止的名声再大,也没有实权,你背后可是有两个实权将领,拿出你的气度来,在这件事上,我和你的目标一致,我要功劳,你要找回面子,那就大胆的去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不管这事的。”
他的话,总算让朱景稍微平静下来,然后多了一丝底气,冲着朱景点点头,然后目送其人离去,跟着他转身就走,来到了宴会召开的院中,游目四望,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了目标
这个目标,自然就是陈止。
此刻的陈止,正被一群年轻人围着攀谈。
“陈兄,原来你文中的那句话,还有第二层意思,我之前读文的时候,就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却没有深思,今日向你请教,才能得知。”
“不错,这一篇文章蕴含的内涵,当真令人佩服。”
“不知道,陈兄最近可曾又有灵感?何时再写一篇文章出来。”
“吕兄,你这话说的有些不对,这精深的文章,往往寓意深刻,但同样不好写,需要酝酿许久,将种种感悟杂糅其中,然后一鼓作气,方可成文,岂能是须臾可成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今天群贤毕至,可谓是文思璀璨,或许陈兄就能有感而发,在这席间完成一篇也说不定。”
听着身边几人的话语,陈止不由笑道:“诸位抬举我,哪里有这种说法,那篇文章也只是灵光一闪,在这之后就没有那么多的文思了。”
“谦虚!太谦虚!”
“是啊,陈兄真个谦虚。”
“这般说可不行啊。”
一群人欢笑起来。
这群人里面,有一两人也是接到请帖的名士,而更多的却是随同而来之人每一张请帖,都被限定可以带上一人相随,比如那糜军带上了朱景,而陈止则带来了陈物。
不过,这群被带来的人,却也不是简单的人,多数都是那些被邀请之人的亲疏后辈,本身就是珍贵的人脉资源,更不要说这里面还有人是接到请帖而来的年轻名士。
能得到王府请帖的,都不是一般人,而他们一来到这里,当然也有结交他人,营造人脉的想法,很自然的最近风头正劲的陈止就成了目标所在,不一会就围绕了一群人,成了一个小焦点。
看着那些个人和陈止谈笑的样子,朱景心中不免恼怒,又想起之前被陈止教育、斥责的场景,这心里的恐惧渐渐被压了下去,眼睛里渐渐露出了凶光。
想到糜军刚才的一番话,这朱景顿时有了主意。
“这个陈止倒是逍遥,我这一路上处处碰壁,威望扫地,他倒是一路高歌猛进,现在更是名满半个青州,何等不公!既然那糜军想要利用我,我何不借刀杀人,先挑起事端,再让他和陈止对上,反正还有叔父呢!”
想着想着,朱景的目光再次游走起来,寻找着机会。
这无事生非的挑衅,也是有一番讲究的,朱景作为青州有名的纨绔,岂能不知这个道理,总归要顺势而为,不能太着痕迹。
“这契机,契机……”
蓦地,朱景看到了从陈止身后离开的小书童陈物,显然他是得了陈止的吩咐,要去做什么。
朱景眼珠子一转,顺势就跟了上去。
很快,就见陈物端着一个托盘就回来了,上面摆着几盏茶。
朱景貌似无疑的走过去,等来到陈物身边的时候,却是猛地一晃,一只脚直接绊在陈物的脚下,这小书童乍逢这般突变,哪里反应的过来,当即就往前扑倒,这手上的杯盏自是打乱飞了出去。
朱景身子一转,就就朝着一杯茶水走去。
哗啦啦!
杯盏打碎在地,而朱景也如愿的在身上沾了茶水。
“哎呀!”
“啊!”
陈物和朱景几乎是同时出声,随后就听朱景怒喝道:“好个小畜生,忒的不小心,竟是这般冒失,看我不教训你!”
话落,直接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可怜小书童陈物摔倒在地,一脸茫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一巴掌打在脸上!
朱景再怎么纨绔,那也是大族出身,叔父为大将,自有也有习练弓马武术,这一巴掌虽未用尽全力,但对身板单薄的陈物而言,依旧是一记重手。
登时,陈物就是头晕脑胀,再次趴倒,但他也知道害怕,到底的同时,将两手抱在头上,做出了畏惧之状。
但朱景本就是存心找事,哪里会放过他,兀自叫喊着什么衣衫贵重、面皮丢尽,手一抬就要再来一巴掌,但这手却突然被抓住!
朱景挣扎了一下,却未能挣脱,转头一看,不是陈止又是何人?
来得正好!
朱景心里暗笑,眉头一皱,就道:“陈止?你做什么?要为这个冒失小厮出头?你是他什么人?”
陈止只是扫了现场一言,心里已经有数了,知道分明是存心找麻烦,跟着就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拳头砸在朱景的脸上。
他这一拳头力气也不小,毕竟最近一直打熬力气,又有药膳相辅,登时让朱景眼冒金星,连退两步,接着这鼻子上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这乃是本能反应,根本不受控制。
陈止这时候才收起拳头,淡淡说道:“我这书童自从跟随我以来,忠心不二,机灵好学,何等称职!连我都不舍得斥责一句,你竟敢动手,是谁给你的胆子,朱景。”
这个时候,刚才围在陈止周围的人也凑了过来,正好听到了朱景的名字,一个个都是面色大变。
更有一人来到陈止身边,低语道:“陈兄,你怎能与他动手!”
第二百七十八章 好一顿毒打!
“还真是朱景,他挑这么一个场合出来,真是不分轻重!”
其他几人赶过来之后,看了那朱景几眼,算是证实了其人身份,跟着就都皱眉起来,因为看到了陈止刚才的举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为了一个书童,未免有些不智。
这么想着,众人朝陈止看去,却见这位新晋的风云人物正将小书童扶起来,这位书童的面庞已经肿起来好大一块。
这时候,朱景也平息过来,靠近两步,喝骂道:“陈止!你好大的胆子!为了一个低贱的小厮,居然敢跟我动手!”他的脸涨的通红,被人这么看着,觉得面子全失。
而这边的骚动,难免将周围众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来了。
“那边是怎么回事?”人群人,一名看上去年岁颇大的老人坐在跪坐席上,抬起眼皮,朝着陈止等人所在之处看去。
边上就有一个气态威严的中年人低语道:“回禀徐老,好像是朱守将军的侄子,和那陈止发生了矛盾,要去制止吗?”
“那就是陈止么?果然是鹤立鸡群,与众不同,”徐老也不用他人介绍,这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陈止身上,“年轻人,火气大一点是正常的,这般酒宴总该有些插曲,就不用去阻止了,只是我看这个情形,八成是那朱守本家侄子有心找麻烦,等会朱守过来,你记得去解释一句,这个陈止能退匈奴,就不能让他吃亏。”
边上的中年人就点点头,但随即又笑道:“徐老,其实您有些多虑了,他陈止有胆量在阵前将匈奴王子斩杀当场,这种胆魄岂能吃亏?”
徐老也笑了起来:“话虽如此,但他毕竟还无官职,在有些时候就会吃亏的,只有经过官场沉淀,做出了事实,有实打实的功绩和事迹,名声才不是无根之水。”
在这位老人说出这番人生经验的时候,在场的其他几个角落,同样也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骚乱。
“这人就是陈止么?这么沉不住气?”有一衣衫宽大、袒胸露腹的青年,看着陈止的背影,露出了沉思之色,“莫非他有什么打算。”
另一边,又有一名身着墨衣、头发披散、赤足的男子,盘坐在院中一角,微微抬起头,看了陈止一眼,就重新低头,似乎并不关注其他事情。
他的这个动作,却落到不远处一名壮汉的手中,这壮汉满脸络腮胡,一副雄壮模样,见了墨衣男子的表现,他冷哼一声,笑道:“这般作态,难怪越发式微了,偏偏还视我等为洪水猛兽,先圣的精神早就被他们丢的一干二净了,只剩下些许术算之法罢了。”
这样想着,这个壮汉又转头朝陈止看了过去。
“相比之下,这个陈止还真是个人物,行事干脆,乃是大丈夫所为!为人本就该如此,胸有不平气,就叫人血溅五步!之前听他名号,还以为多有夸张,现在看来,这阵斩小王子的事,并非虚言,等会要找个机会结交一下。”
他这边孩子啊想着,忽然眼中一亮,露出兴奋之色,却是那朱景靠近陈止几步,竟是作势要动手!
另一边,又有一名儒雅男子,坐于院中一席上,手持羽扇轻轻扇着,露出一抹笑容,低语道:“不知,陈止要如何应对,难道真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书童,和这位中郎将的侄子针锋相对?这可就太不值了,书童与大将之子,代表的意义截然不同,因书童而交恶大将,实非取舍正道。”
有着相似想法的人不再少数,而这些人也都认为,陈止是不会因为一个书童,就和朱景真的死磕,刚才或许只是怒急而为。
“陈止,你打我这一拳,我要你立刻给我赔罪,否则就凭这你一手,今晚就别想善了。”朱景靠近几步,恶狠狠的看着陈止,咬着牙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同时目露凶光,流露出陈止熟悉的杀意,知道面前这人若有机会,绝对会死命下手!
再看看陈物肿胀的面庞,以及小家伙略带惊恐的眼神,陈止这心中的怒火也升腾起来。
刚才他正与几人交谈,忽然就看到了朱景的身影,所以才会及时出手,否则第二个巴掌再打下去,小家伙更承受不住。
但现在的这个模样,还是让陈止颇为心疼的。
三世加在一起,陈止的年龄可是不小,看陈物的时候,多少有些看待晚辈的意思,而且他虽然经过了一世的熏陶,也融入了古人的习性,但心里总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无法扭转的。
“你是不是觉得,一个书童和你的身份比起来无足轻重?”面对喝骂,陈止眯起眼睛,回了这么一句,然后摇摇头道,“你也不看看场合,这样的地方,岂是你耀武扬威的地方?而且这些手法,着实拙劣,根本拿不上台面,平白坏了陈某的兴致,况且我在兰陵县的时候,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却不知道珍惜,现在看来,不管我退与不退、妥协不妥协,你都会记恨,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众人听得他的言语,都暗道不对,只是不等其他回过神来,陈止已然一脚踢出去!
这一脚去的又快又疾,几乎陈止的下摆“呼”的腾起,那一脚就已经踢到朱景的胸口!
他的动作和从前相比,固然是比不上在神速符加持时的程度,但也之修养前要快得多、有力的多,这一方面是之前锤炼、打熬的结果,但也有之前神速符未曾时效的时候,陈止震荡双腿的结果,在效用消退之后,这双腿的强度还是提升了不少。
反观,朱景根本没想到陈止还会继续动手,半点戒备都没有,胸口一震,闷哼一声,就要往后面倒去。
但对面的陈止这一脚落下,上身往前一俯,伸手一抓,抓住了朱景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定在原地,而后就是一个膝撞,好似钟锤一般,直接砸在肚子上,朱景登时就张开嘴,弯下腰,但同时本能的反击!
而陈止则猛地一放手,后撤两步蓄力,在躲过朱景反击的同时,一个箭步冲上去,然后又是一脚踏出,再次蹬在朱景的腹部,那脚掌在接触肚子的瞬间,更是顺势一拧,就像是在地上碾土一样。
朱景立刻就是一声惨叫,两手捂住肚子,而陈止更不停顿,凌空转身,一个鞭腿打在朱景的脑袋上,那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朱景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倒在地上,然后来回翻滚,显是疼痛到了极点。
陈止的两条腿突进力度不小,这么一个连环踢下来,朱景就算练过武,但到底是世家子弟的底子,哪里承受得住,已是彻底难以站起来了。
而这么一连串的变化,也让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别说刚才和陈止交谈的年轻名士和世家子弟,就连那远远观察的徐老等人,也都是瞠目结舌,怎么都没想到陈止要这么处置这件事!
这一顿毒打,看着都觉得疼啊!
“这……这陈止!”那满脸络腮胡的男子瞪大了眼睛,然后一拍大腿,笑道:“真个干脆!痛快!痛快!此人人物,若不能与之结交,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就连角落里的墨衣男子,都不得不抬起头,久久的看着陈止,苍白的面容上,眉头微微皱起。
“陈……陈兄,你怎么能……”很快,陈止身边的几人,也都纷纷回过神来,就是一阵埋怨,“你这下手也太狠了点!”
“是啊,朱景就算不成器,但到底是朱守将军的侄子,你这样做,岂非得罪了他?”
“是啊,你这……你这下手真有点过了,这人都口吐白沫了,这等会朱将军就要来了,其人性子暴躁,怕不是要出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登时都有了退避之色,似乎不想和陈止站太近了。
陈止却摇摇头,看了地上的朱景,也不多说,转身带着小书童来到一张矮桌边上,叫来一个惊疑不定的王府仆从,让他拿来笔墨,然后提笔就写下几个药材的名字。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仿佛根本没看到其他人一样,待他一口气写好,这门口忽然一阵骚动,随后就见那朱守、郑管联袂而入,两人一走进来,方才还嘈杂的院中,忽然间就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看了看朱守二人,又看了看倒地不起的朱景,这心里都是一阵无语。
那几个先前和陈止套近乎的,更是连连在心中哀叹起来。
“苦也,这叫什么事,当面碰上正主,如何能够善了,只求不要牵扯我等身上才好,早知道陈止这般冒失,我等何必与他攀谈。”
这些人正在后悔,而朱守在经过最初的错愕后,已然认出了那个在地上翻滚的人,不是自己疼爱的侄子,又是何人?
这一看,他顿时怒火就冲上头上,“锵”的一声将佩刀抽出来,眯起眼睛,冷声喝道:“不知是哪位高人替我教育了自家侄子,站出来,让朱某人好生谢谢你!”
他这么一说,众人让的让,看的看,焦点就落到了正在书写的陈止身上。
“是你?好大的胆子!”陈止侧身,朱守一时分辨不出来,就大步走了过去,面露狞笑,“来来来,本将来致谢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谢谢啊
“听说了么?里面出事了!”
与此同时,在那楼外也是一阵小道消息飞速传播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对于这待在周围楼阁中的人们而言,能在这次颇为盛大的晚宴周围蹭个热度,本来就是为了增长见闻,增加谈资,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八卦。
这院子里甚至就有早就被买通了的小厮,在第一时间就把里面的消息传出来,这晚宴院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被传递过来。
陈止打了朱景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够例外。
“陈止将那朱景一顿毒打!”
“怎么好端端的,陈止和朱景能起矛盾,还直接动手了?”
“听说是因为一名书童,好像是陈止的书童被朱景给打了,然后两方就都动手了。”
“这可就奇了,一个书童而已,竟然能让这两位动手,但话说回来,这样的人直接动手也不常见,平常的时候,身边都是跟着护卫的,有什么事,都是护卫代劳,也就是进来,王府重地,入内之人最多带上一人,才能看到他们赤膊上阵。”
“听兄台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疑问,按说这朱景也不够格被请进去吧,你想咱们几位都没能接到请帖,何况他朱景一个靠着叔父的纨绔?”
“这有什么不好想的,肯定是跟着他叔父进去的。”
“不是啊,那朱守朱将军刚才不才进去么?只是他并没有什么大马拉车,可能几位没有看到。”
“什么?朱守来了?这么大的消息,你怎么才说啊!这陈止将他侄子给毒打一顿,依朱守的性子,那肯定不能善了啊,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波。”
“有好戏,有好戏了,诸位,不如由我开盘,诸位下注,来猜猜这位入梦公子陈先生,能不能安稳的度过今次的晚宴。”
“我看玄乎,可惜了,我本来还以为这位公子,还能延续之前的能耐,再次出乎意料的在这次晚宴中扬名呢。”
“话不能说绝,说不定还有什么变化呢,不是说这两位有交情么?你们大概不知道,不过。”
……
随着诸多楼阁中的议论扩展开来,气氛越发的热闹起来,都对那院中的进程越发的关注起来。
院中,看着朱守一步步的靠近,其他与会之人,也不由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他们对朱守这人也是知道的,就算过去没见过,也听过传闻。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位的跋扈程度,丝毫也不下于朱景其人,而且还有有过之,因为手中握有实权,所以他的性子更加让人承受不了。
现在这位实权将领一边冷笑,一边靠近着,旁人都知道事情要麻烦了,很多人更是为陈止叹息,觉得他太过冲动,挑选的实在不是时候。
“你看这个陈止,不愿意吃亏,不肯低头,真以为那些丘八是好对付的?”
“说的不错,我等平时也看不起这些武人,但真正当面的时候,也会留下一点颜面,总不好将事情闹得更糟,否则这群人可是不懂礼的,真闹起来,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意外。”
“说这些也没用了,就等着看这陈止如何应对吧,也不知道朱守会闹成什么样子,能否给这王府一点面子。”
“王府肯定不会放任吧,刚才陈止和朱景的矛盾,怎么也只是小事,那朱景不过一个纨绔子弟,借着朱守的名号,才能有些气象,可是朱守如果和陈止闹将起来,那问题就好办了,陈止注定是要吃亏的,但这陈止也有背景,也有名声,说不得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在几人交谈的时候,这王府的不少仆从早就闻到了不对的苗头,急急忙忙的朝王府深宅跑了过去,去找有分量的人过来,阻止可能发生的冲突,毕竟这样的酒宴上,真要是爆发了什么大事,对谁而言都没好事。
“但话说回来,这陈止也是打的太厉害了,你看那朱景的样子,真是个惨啊,我若是朱守,我也忍不住啊,这次估计要有好戏看喽。”
而郑管这个时候来到朱景身边,伸手抚了抚,将其人扶起来,然后就顺着众人的目光往那边一看,但这一看却让他微微一愣。
郑管毕竟是真正和陈止接触过的,两人交情还不错,哪里有认不出来的道理,所以这一看,立刻就认出了陈止,当下也顾不上朱景了,一站起来,直接来到朱守的身边,在其人耳边低语的两句。
“叔父,你可要为我……哎?郑先生,你做什么?”
朱景刚刚坐起身来,被抚了抚胸口,刚刚有点舒缓的感觉,没想到郑管就是说了两句,竟然就直接走了,临走虽然将朱景放下来了,却还是让他一阵憋闷,心里更难受了,但同样疑惑,于是拼命抬头,朝郑管看去,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却见自家叔父一脸震惊和意外的表情。
“你说什么?”
朱守的神色颇为差异,先是瞪了郑管一眼,随后又朝陈止看去,神色很是复杂。
“你看这是怎么了?”
院中各处,人人都在关注着事情的进展,都期待着另一场冲突,结果见朱守神色突变,刚才还是怒气冲冲,转脸就满脸诧异,止步不前了。
正好这个时候,陈止放下了笔,将那张纸拿起来,就本着朱守走了过去。
“这陈止还主动迎上去了,还真是不怕事,他不可能不认识朱守,毕竟两人一直被传有着交情,但再有交情,比得上血脉亲缘?”
但实际上,陈止和朱守还真就没有见过面,只不过陈止能从形势上判断出对方身份,而朱守则看过陈止的画像,一见陈止过来,就正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这心里顿时就越发复杂起来,一直以来对陈止的佩服,和亲近侄儿被对方毒打的愤怒交织在一起,最终沉默以对。
就在众人的注视中,陈止直接来到了朱守的跟前,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同时说道:“朱景受此一打,热邪入腹,脑有损伤,肩背的骨膜亦有撕裂,我这一张药方拿回去,按方抓药,进补三个月,当可痊愈,朱将军和遣人往彭城陈家取来二两银子作为药诊费。”
他的这个举动,登时就让周围的人都是满脸意外和惊讶。
好嘛,我说你这半天坐在那边干嘛呢,原来是写个药方,但这个事也太……太嚣张了一点,把人家侄子毒打一顿,然后又写了药方让人家回去抓药,就算提到医药费由你出,但在旁人的感官中,依旧让人觉得陈止丝毫补给朱守面子。
甚至连朱守本身都有这个感觉,眉头一皱,虽然心里对陈止多有好感,但这一句话过后,也有了不少的衰减,正要说话。
没想到陈止忽然压低声音道:“将军,我与你虽然没有亲自见过面,但神交已久,所以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你的侄子之前就曾挑衅过我,相信这件事,你是知道的,他这一路上不断拜访他人,想要对付我,但却没有如愿,那些被他拜访的人,很多都在事后,或多或少的给了我暗示……”
说实话,朱景这一路还真不容易,跟着陈止一行人过来,所到之处都要去拜访那些酒肉朋友,让他们出面帮忙对付陈止,结果平时将胸脯拍的震天响的“好友”,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
如那司马睿更是在事后,借着调解的名义,干脆的透露了一点信息。
所以这个情况,陈止早就知道了,现在当着朱守的面子点明,实际上就是在表明态度。
果然,朱守听到这里,眉头稍微舒展开来。
而陈止的话还没有说完:“另外,将军才刚刚来到,令侄却已经到了,也不知道是随同何人而来,想来定是关系亲近之人,毕竟今日被带来的人,多数都是后辈子弟,只是令侄一来,就主动找了过来,未免有些直接,对了,听说有一位糜军将军,在朱将军你前面抵达,不知道和令侄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这么一番话说出来,朱守的眉头先是舒展,跟着又重新紧皱,看向陈止的目光,也是不断变化,从略显不快,变成了惊奇。
实际上,陈止这次动手,在事先就按着搜集到了的情报信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推测了个大概,然后才干脆的动手。
现在这话一说,朱守又不是蠢笨,立刻意识到了问题。
这个时候,陈止又补充了一句:“也就是我,如果换成了其他人,令侄今天或许无恙,不会遭受毒打,但被人记在心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终于让朱守动容,他连连点头,重新露出笑容,说了一句:“先生教训的是啊,我这个侄子,确实不争气,教训的好,教训的好!谢谢啊!”
这最后三个字一出来,周围等着看热闹的人,顿时都大跌眼镜,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
而奋力抬头的朱景,更是脑子里一晕,直接到底,脸上更满是不解。
“何故如此?我都这副模样了,还就在叔父面前,这般事情,叔父竟然还能容他,莫非……莫非我是个假侄子?”
他这边念头还未落下,就见朱守大步走来,一边走一边说:“来,朱景,给陈先生认个错,谢谢他手下留情。”
第二百八十章 我到底是不是陈侯?
另一边,最开始进入王府深处报信的仆从,这个时候也抵达了目的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那位鲁王正在屋中,与四人交谈,那糜军赫然就在其中,而且还坐在考后的位置,只是他的神色却是淡然有笑。
这些人都是县城中的实权人物。
不要看只是一个县,光说这糜军的来历,就不是一个县可以约束的,至于鲁王就更不用说了,地位遵从,辈分也很高。
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余下三人乃是这青州、鲁国境内的掌权者,都是说说话,就能让周边抖三抖的人物,平时分散各处,也不好轻易接触
这一个是亲王,一个是领兵将领,还有为政一方的官员,岂能轻易碰面,不然传出去闲话,也是颇多麻烦。
但这次不同,王府邀请是事出有因的,乃是对之前一番事情的安抚和表彰,这些人少了些顾忌,聚集起来之后,谈论的反而不是这次宴会,而是善后事宜。
正说到关键的时候,有人过来报告,说是外面起了冲突。
“外面因何事喧哗?”
鲁王这么一问,报信的仆从自然是如实相告。
“恩?陈止和朱景?朱守居然也来了,这下有些问题了。”鲁王也能看出里面的关键,他这样的长者,人生经验何等丰富,只是一想,就品出里面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来。
这个时候,糜军却笑了笑,露出一抹尽在掌握的表情,对屋里其他人道:“这件事不如让我去处理一下吧,在怎么说,我和朱守也有些交情,更何况朱景此来,和我也有关系。”
他这话一说,鲁王心里就明白了,点点头,然后淡淡说道:“糜将军,你想来做事都有分寸,这件事你去办确实合适,只是朱将军性子急了些,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所以还是多说道理,本王也会尽快赶去。”
鲁王当然不能直接过去,一来是糜军主动提出,二来,他一出面事情就没有了弹性,失去了转圜空间。
不过,既然看出了糜军有心搞事,鲁王也没有理由放任,否则晚宴出了问题,丢的是他鲁王的脸,所以这边糜军一走,他就准备着过去,正式主持宴席。
另一边,糜军则是一路缓步前行,并不着急着过去,表现出一种胜券在握的样子,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着。
等他穿过开间、走廊,来到院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陈止和朱守,只是二人的表情,却让和他意料中的不同。
因为这两人竟是面上带笑,一副交谈甚欢的样子。
“这两人难道在笑里藏刀?但气氛不像!”
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糜军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形势,就见除了陈止和朱守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迷惑之色,这心里登时也糊涂起来,跟着又看到在地上盘着的朱景,那一副凄惨的模样,根据那通报人所言,还就是他陈止动的手,这借口不用,留着做什么?
想着,就要上前说两句,只是这脚步一迈,却又停住了,因为总算听到二人之间的一点对话了
“朱景这孩子,从小就有些不服管教,过去有我看着还好,这一离开我的眼前,就胡作非为起来,幸好这次是碰上你陈先生,只是打了一顿,这要是碰上其他人,当面一套,背后算计,还真不知道如何啊,幸亏,幸亏……”
幸亏?
糜军又看了一言朱景的样子,这眼皮子直跳。
你说朱景这孩子,都成这模样了,作为他叔父的朱守,却和那陈止谈笑风生,这个朱景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侄子?
他这心里还在想着,觉得情况有些脱离掌控,念头一转,就知道这次借朱守成事的想法,恐怕是要一场空了,但依旧不惧,因为那封请功的战报已经递了上去,又请了不少人上下打点。
“也罢,没有朱守,我一样能成事。”
眯眼想着,糜军再次迈开步子,朝着陈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笑,正要开口。
但不等他出言,陈止先就看了过来,然后笑道:“这位就是糜将军吧,我预计着,你也该来了。”
“嗯?”糜军脚下不变,一路来到陈止跟前,笑道:“陈先生,你知道我?听过我的名字?”说着,他朝朱守看了过去,以为是后者说的自己。
陈止却直视其人,说道:“我是知道你,我还知道你此来,本就有争功的想法,朱景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拿出来无非是为了造势,然后拉拢朱将军,以两大将军的威势来对付我,我一个无官无职的人,就算略有薄名,面对你这样的实权将领,难道还能反抗?你是这样的想的,是也不是?”
糜军的表情终于变了,笑容略显僵硬,看着面前的陈止,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无形之中生出压力,就像是面对上司、上位者一样。
陈止跟着就摇摇头道:“你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你权比中郎将,掌一方军势,有大好前途,只要安心练兵,又有家世配合,加官进爵不过是时间昨晚的事,何必动这样的小心思,平白降低了格调,既然是晚宴,那就好好品酒、畅饮,何必弄得这么勾心斗角,着实让人扫兴!”
“你这是在教训我?”糜军终于回过味来了,脸色一下就阴沉起来,“以为有朱守给你撑腰,就万事大吉了?你既然也知道自己无官无职……”
“我只是暂时无官无职罢了,”陈止看着面前的这个将领,不由摇摇头,心里一阵索然无味,不过是重新复苏,自己就不得不与这等将领在这里纠缠,着实有些无趣,“也罢,本来还想再了解一番的,但现在的这个位格身份,再游历下去,那也是颇为不便,还是顺势就接下来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感悟着心中签筒的变化。
此时的签筒,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但那五行刻度格上,第四格已然近乎全满!
实际上,这签筒之中名望金液的作用,不光只是可以用来抽签,通过名望金液的消长,结合格数,结合当前的一些情报,可以判断出自己的名声,传递到了什么程度,被什么样的人知晓,再结合前世的经验,也就不难推测出名声方面的收获了。
“名望金液四格将满未满,这本来就足以说明问题,要满四格基本上的得半壁江山知名,但以我当前所做之事,是不足以让新汉的半个天下震动的,那么就得是另外一种情况,这种情况前世也发生过。”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落在糜军的身上。
“前世之时,我出使塞外,做了几件事后,几族闻名,然后传回中原,几大势力皆有耳闻,于是也发生了这种第四格将满未满的情况,结合刘韵言的情况,恐怕是匈奴国国内发生了变故,而且是与我有关的大变故,再顺势传回了朝廷,这么一来,依照当前形势,又有陈家为太仆,一个赏赐是免不了的。”
这个赏赐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但必然是中央直接下达的,其意义非同小可,绝非一名外军的权知中郎将能对抗的,这般大势之下,糜军的些许算计,毫无意义。
“不过,这些到底还是借势,太过麻烦,还得尽快蓄势,自己成势才是摆脱这些骚扰的根本之法。”
陈止的这些念头,糜军自然不知道,他更不明白陈止的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冷笑两声,就要拿官职压人。
没料想他这边话未出口,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而后在一片混乱中,却有一群衣着略显怪异的人一涌而入。
说他们衣衫略显怪异,是因为衣袍、直裰等等衣衫的边角处,都有一些异样的装饰,多了繁琐之处。
“你们是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登时就有王府的护卫过来阻挡,要将人轰出去。
但这群人里面,却有一人出列说道:“诸位壮士,且慢动手,我等此来并非是要冒犯诸公,实在是倾慕上国风流,却苦于无门而入,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们是异族人?”
听着这话,众人哪里还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就听那人说道:“在下慕容勉,正是鲜卑人……”
“还真是异族人。”
众人一听这个介绍,都对视几眼,知道这件事有些敏感了。
但那护卫兀自说着:“未得请帖,不得入内……”
诸多异族人当即就有人说道:“我等是诚心来此,我慕容鲜卑当年蒙陈侯教诲,年年祭拜,一心向往圣王之道,族中也有大家,都是饱读经书,理应也能接到清忒,只不过因为出身不同,就不得入门,这与当年陈侯他老人家的教诲,可是背道而驰!莫非,中土之人早就背离了陈侯之道?若真的如此,那我等也就认了,这就离去,只是今后就由我等来传承陈侯真学了。”
众人听得此言,都是面色大变,却没有人敢贸然开口。
唯独陈止一脑袋问号。
“这陈侯真学是什么东西?我上辈子,到底是不是陈侯?”
第二百八十一章 但有陈姜在,不叫外胡猖
与此同时,那楼外的诸多楼阁上,也是一片议论之声,通过院中传递出来的消息,他们正及时把握着里面的动静,时时关注,进行评点。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什么?陈止毒打了朱景,和朱守面对面相遇,不光没有被追究和斥责,那朱守反而还致谢了,说是管教的好,幸亏遇到了陈先生!”
“你确定么?是致谢?还是以致谢的名义,发生了矛盾?”
“还真是致谢?朱守这样的人物、这样的脾性,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元兄,我觉得这里面必有蹊跷,或许那朱景和他并非亲叔侄。”
由于位置和视角的关系,再加上消息也是逐步从最近的几座楼,朝着其他楼阁传去,因此有些人还讨论着陈止和朱守的事,心中满是惊奇,看不懂其中的逻辑和联系,感叹着其中荒唐,又震惊于陈止的手段。
“这个陈止,到底施展了何等能耐?难道传闻中,他和那位朱守将军的交情号到这个地步,或者说,他其实才是亲侄子?”
这边还有正在感慨,一阵惊讶的浪潮,就再次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什么?陈止又和糜军对上了?双方言语交锋,剑拔弩张?”
听到了消息的人,都是忍不住面面相觑,这心里对陈止的观感顿时就复杂起来。
“刚刚才和朱守对上,就算最后是虚惊一场,没有什么实质的冲突,可也让人捏了一把汗,以朱守的性子,一个不小心,这晚宴就要完,结果这边还没怎么着呢,他又和糜军怼上了,这也太快了。”
“这次王府晚宴,邀请的实权人物里面,也就是朱守和糜军最为引人注目,因为这两个人的手下都有不少兵马,而且都是大族之后,一个还刚刚立下大功,正是各方关注之时,这与会之人,大概都会借着这个机会和他二人攀交情,结果这个陈止先把朱守的侄子一阵毒打,现在又和糜军顶上了。”
“结果难料啊,毕竟朱守那边,本就传言和陈止有着交情,这相互克制还能理解,但是糜军和陈止那可没什么交情可言。”
“我曾经也相信你们的分析,直到这传来的消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迷惑。”
“兄台,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凡是皆有缘由,黄某这一次的推算,那是绝对不错的,这里面是有很深的根据的,因为那糜将军的生平,我素有所知,诸位且听我到来……”
这边还有一个神采略微发福的文人,正要就事分辨一番,但不等他说几句过后,这楼内外就是一篇混乱,却是见到那诸多衣着略有不同的异族人,忽然间从周围的街巷冒了出来,和王府的护卫对峙起来,其中的十几人,还趁乱冲进了王府。
因为这群人没有带兵刃,也不见什么较为激进的动作,和王府护卫对峙的时候,嘴里还说着什么,竟然让这些护卫颇为犹豫,没有下重手,毕竟这样的晚宴之时,虽然上面交代了他们,要时刻保持警惕,但这些王府中人到底是见过不少人物,分辨得出人物的气质,也知道这样遍邀群贤的晚宴,总归会有一些人出于不服气等原因,中途上门,也就是俗称的踢馆。
只是这一次来的人有些多,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到了警戒线的范围就停下来了,有些人还在和被邀请的与会之人打着招呼,这让护卫们略有犹豫,只将大部分人拦住。
但还是分出了人手跟过去,将那十几个冲进去的人团团围住,正在用重话劝他们退去。
“怎么回事?这是要搞事?”
这王府之外,楼上楼下的人,见到了这一幕,先是一惊,跟着就都兴奋起来,感觉心中沸腾。
对他们而言,没能得到请帖,并不算什么意外的事,毕竟这样的聚会,真正能踏足的都是少数,他们也就是聚集过来,增长个见闻罢了。
这个见闻越是丰富,他们的谈资也就越是珍贵,毕竟这么精彩的事,其他人都只能听闻,他却有幸亲眼所见,光是这个不同,就足够他们和子孙说上十年。
“那为首的几人,我有印象的,主要都是鲜卑人。”
这众人里面鱼龙混杂,自不乏能将来人认出来的。
“鲜卑人?他们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王府邀请的乃是中土名士、宿老,可不没有喊胡人过来。”立刻就有人皱眉疑惑。
“呵!难道又是来挑战的?”然后又有人嗤笑起来,“还有人想做第二个匈奴小王子?入梦公子可就在里面坐着呢,他和朱将军交好也好,和糜将军有隙也罢,那也是咱们中土内部的事,他们外族胡人莫不是以为,还能趁机过来占便宜?”
这人一说,登时就有人附和起来,也笑道:“不错,入梦公子在里面,一言公子还未到,但也会过来赴约,有这两位在此,根本不用他人出马,就足以让这些胡人知道厉害了。”
说笑之间,人群中的担忧随之消失,更多了几分惬意和幸灾乐祸的味道。
入梦公子陈止、一言公子姜义,在他们的口中,更是多了一种自己人、顶梁柱的感觉,不知不觉中就亲近起来。
这其实就是一种心理补偿,无论是对鲜卑人的敌视,还是对陈止、姜义的亲近,更多的都是源于前阵子刘韵言的一番挑战。
任何时候、任何时期,当一个群体被持续折辱之后,民族意识都会有所提升,格外需要一场胜利来发泄,这个时候只要有人站出来,哪怕这个人过去劣迹斑斑,都会被他们视为英雄,忽略其他种种。
很显然,陈止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而姜义过去虽然败于刘韵言,还被千夫所指,但转眼之间,随着陈止的胜利,那些围观之人仿佛都一下子宽宏大量起来,连带着也想到姜义过去一言退去鲜卑儒的事来。
而这两人如今就成为了众人面对胡人时的心里优势。
“且看这些胡人要如何自处。”
就在众人谈笑之中,先前那个姓冉的汉子也颇为感兴趣,就招呼与自己同来的侄子,一起过去看热闹,但这一转头才发现刚才还跟在身边的侄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就不见了。
“瞻儿?瞻儿?人呢?”他这一发现,登时一惊,不由担心起来,“这里人这么多,瞻儿年龄还小,万一打死个把人,那可就不妙了。”
………………
“你是何人,敢在此妄言!”
院中,这与会众人听了那人一番议论陈侯的话,也有一人排众而出,来到前面,盯着那说话的异族人,他说得好像是质问的话,偏偏说话的时候面容带笑,仿佛并不在意。
这人衣衫宽松,看上去有种随性、悠然的味道。
“竟然是孟趟公,”边上的人一见他,就都议论起来,“也对,当年陈侯初显迹的时候,很长时间都被看成是公羊传人,后来也曾对公羊学派有所涉猎和完善,时至今日这学派中的很多人,还以陈侯传人自居,哪里能容忍胡人在他们面前说这些。”
“对的,孟趟公平时随性了一些,但碰上了这样的是,如果他不出面,回去也不好交代。”
众人议论之中,那出列的异族人也亮明了身份,笑道:“我乃慕容辛,为当代陈侯宫的宫主!”
“大胆!”
“好大的口气!”
“果然是胡人,不知进退。”
他话一说,人群中就有不少人激愤起来,情绪爆发的十分突然。
却让陈止听得更加疑惑。
“这陈侯宫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些人何故突然就爆发了。”
越是想,他心里越是怀疑,不由凝神回忆起来,自己上一世到底留下了什么没有。
“也不对啊,我上辈子大部分人时间都在行军打仗,多数也只是行谋略之事,虽然也计划着等天下安定一些,就开始着手整理古代典籍,增加一些有利于发展的内容进去,但由于死的太突然,以至于这些计划根本无从施行。”
他还在想着,就听人群中走出两人,都是风度翩翩的样子,就冲着那慕容辛道:“宣武皇帝在位时,就曾东问鲜卑,当时就该将那伪庙撤去,何故如今还存?陈侯真传,从来都在中土,乃是诸多先师整理陈侯他老人家的言行而成,怎么可能流传到尔等之地?”
“这两位似乎江左学派的人,那学派本就是综合武侯、陈侯等人的学说杂糅而成,怎么可能容忍此言?”
听着耳边之人的议论,陈止心里一阵古怪。
“那位王家十九少似乎提及过一些,但是……”
陈止感受着当下剑拔弩张的气氛,这心里却越发感到别扭起来。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过什么学说流传下来?总结言行?难道从我那言行中,还能感悟出什么道理不成?”
就在众人都感到气氛紧张之际,却有一声苍老的小声从后面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就见鲁王在一子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过来,他一边走,还一边笑道:“既然几位鲜卑大才有心过来,那不妨也留下来喝一杯酒,只是本王这晚宴到底有规矩的,诸位没有请帖,真留下来,其他人听闻了,难免觉得不平,所以还得有个说法。”
第二百八十二章 鲜卑有文章,请诸君品鉴
“王爷……”
沿途众人,一见这位长者,就纷纷行礼。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鲁王赋闲,但在鲁县还是有些威望的,其人资历摆在那里,又是晚宴主人,这些在场的人不光权势、名望再大,也是要给面子的。
在鲁王的身后,还跟着三人,都是之前在内院交谈的几人,他们也听到了正院的动静,那糜军先行之时,众人就各有思量,但真正抵达的时候,还是颇为意外。
本以为看到的,该是陈止和朱守或者糜军冲突的局面,却未料到却突然听闻,说是有鲜卑人成群结队的冲进来。
鲁王来到众人跟前,立刻就有众多护卫凑过去,护卫在这位亲王的跟前,其中一人更是满脸愧色的说道:“王爷,是属下失职,没有让人将他们强行驱逐……”
“你没做错,”鲁王看着自己的这个侍卫头领,露出笑容,“今日乃是喜事,哪里能动刀兵,况且鲜卑的诸位大家也都没有恶意,你若是驱逐了,这场面一乱,府内府外这么多人聚着,该是多大的骚动,那才是错了。”
听鲁王这么一说,那个侍卫头领反而是额头冒出冷汗来了,意识到了严重后果。
他刚才只是本能的绝对不能轻易动手,否则场面不好控制,但经过鲁王这一番提点,才意识到现在王府里面,是名士聚集,身份地位不同凡响,而这外面的楼阁中,能聚集起来的人,其实也多多少少有些身份的,万一真的乱起来,造成踩踏是故,那事后追究起来,连王府都要蒙羞。
越想,他越是后排,对这些不请自来的鲜卑人也就越发没有好感了。
只是鲜卑人们显然没有意识,那为首的慕容勉上前两步,竟然是恭恭敬敬的朝鲁王行了一个藩属晋见国君的礼仪,倒也看得旁人不由点头。
“这还像话,他慕容一族的族长,论爵位在我大汉也就是个侯,地位岂能和亲王相比,这个礼数还是对的。”
“这个慕容勉,其实还知道一些道理,早就传闻又说,鲜卑几部之中,慕容部受王道教化最深,看来所言不虚。”
只是夸赞还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心存敌意,想听这位慕容勉要怎么回应鲁王的话。
等礼节过后,慕容勉恭敬的说道:“鲁王殿下,我等知道此来有些唐突,但是陈侯当年出使关外,就曾说过有教无类之言,对待我等部族,也是一般无二,我等才会心折,甘心如那华夏馆,在下年轻之时,也曾在洛阳求学,自问学问不输于一般名士,何意王爷的请帖,竟是一封也未曾发给我族之人,纵然在下学问不精,没有资格接帖,但想我族中名士也有不少,总不至于一人也无吧。”
说话之间,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点焦急之色。
鲁王听着看着,心中一动,大致明白过来,知道为什么这位鲜卑之人会这么焦急的过来,乃至带着族人,以硬闯的方式过来。
要知道,这种人群聚集的时候,他们作为异族人,以这等方法前来,稍有不慎,那就要弄巧成拙,搞出一个大新闻,实乃下策。
但反过来想,这样的场合,其实也有定性、倡导的味道,若是鲜卑人参加进来了,无疑中原对其部族的某种认可。
“这个鲜卑人,有些担心当前的局势啊。”
就连被先前的一番陈侯争论搞得一头问号的陈止,此时也回味过来。
“匈奴王子身死,还有其他种种原因,中土对异族的抵触之心渐起,新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不考虑过去和未来的种种趋势,单纯看当下的实力对比,周边小族哪个能够承受,要是开始政策转向,那周围的部族就都得掂量掂量了,谁也不愿意没事就被揍一顿,所以这个慕容勉这次过来,其实是想通过文化认同,给自己的部族加一道护身符。”
明白是一回事,但陈止却知道,越是焦急的时候,就越容易办错事,毫无疑问,慕容勉他们眼下的行为,就非常的不明智。
但鲁王却似乎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笑了笑道:“你们的来意,本王明白了,但还是那句话,没有规矩可不成,这规矩秩序的重要性,你们不会不清楚,陈侯所传之法,很多都脱胎于他行军布阵时的思路,最为重视的就是秩序,你们这次过来,不管原因是什么,但毕竟没有本王的请帖,那就是不合规矩,但本王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这样吧,你们既然自诩为名士,那就依照今日的情形,施展文武之法,若是这院中之人,没人能胜得过诸位,那自是名士无疑,本王自是要请诸位入席。”
众人闻言都是颇为意外,没想到鲁王会提出这么一个提议,但旋即又从那文武之比中品味出一些东西来。
“这文武之说古来有之,但最近最为有名的,莫过于……”
想着想着,众人的目光不由落到了陈止的身上,不久前棋退匈奴、阵斩王子的事情,再次浮现在众人心上。
棋为文,杀为武,文武退匈奴,那匈奴也是异族,和眼前的鲜卑比起来还要强横的多,鲁王提出的这个要求,毫无疑问是针对此事发出。
其实,鲁王的提议看似冒失,好像有些托大,但实际上前文已经反复提及,这次能接到请帖的人,都是真正的顶尖人物。
这杏坛论道本就是汇聚天下名士,乃是诸多精英齐聚,而鲁王晚宴又是在精英中一番筛选,所来之人皆为真正的顶尖人物。
不说陈止等人了,那徐老、孟趟公等人,单论在各方面的文道造诣,那是任何人都不畏惧的,又何况是一鲜卑大家。
至于武道之说,王府自有高手,而朱守等人等在外面的随从,也有一二能人,再加上传闻中陈止先败王弥,再杀刘韵言,其实也早就武技闻名了,刚才那一顿组合踢,更是坐实了名头。
慕容勉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却没有什么担忧的表情,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鲁王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他们驱赶出去,那可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进行文武比试,不管输赢,都是他们鲜卑人参与到了中土的盛事,而且还是以汉家之法,在慕容勉看来,这就和其他部族不同了。
更何况,他在过来之前,早就有所准备,提前准备好了一篇文章,这个时候正好拿出来。
一念至此,他也就顺势说道:“王爷高义,您如此仁义,我等自然没有不遵从的道理,只是我等自知学问浅薄,与诸公相比大有不如,就是这位陈止陈公子,其棋艺、文章,就远在我等之上,自是不敢比较的,但是我族的这位慕容辛先生,写了一篇文章,想请诸位品鉴一二。”
“哦?原来是有备而来!”
众人听着这话,心里登时就明白起来,心头念转,隐隐有所明悟。
那鲁王也是略感意外,朝那慕容辛看了过去,见对方正甩动夸大的衣袖,露出淡然笑容,一副从容模样。
“这个人好像真有点能耐。”
一时之间,这院中之人的注意力,自是转移到了鲜卑人的身上,却让一个人无形中颇为尴尬,乃至有些恼怒。
这个人就是糜军。
这位权知中郎将,本来耀武扬威,想要趁势夺功,但被陈止一番训斥不说,现在连存在感都被鲜卑人给夺走了,有心要找回节奏,奈何鲁王发话,他又不得不给面子,于是站在人群之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众人这般思量的时候,那慕容辛却不客气,已经从袖中取出了一幅字轴,眉眼之中有一股自得与倨傲之色。
见他这般作为,众人更是肯定了猜测。
“此人这般笃定,可见对这篇文章非常自信,不知道是什么文章,他一鲜卑人,在中土拿出的文章,说是想让人品鉴,其实是想要一文惊人,老夫倒是有些好奇了,这人到底写了何等文章,竟是这般有底气。”那位徐老在两边人的搀扶下,缓缓前行,沿途之人见之,尽皆退避,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见徐老走来,那慕容辛神色中的倨傲之色也收敛许多,显然也知道这位老人德高望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徐老一来,其他人都要退居次席,将位置让出来,这老人来到前面,与鲁王相视一笑,宛如老友。
鲁王就道:“徐兄来的好,你我先看。”
慕容辛倒也识趣,闻言并不拖延,直接将那字轴顺势展开,将这一篇文章展现出来。
“好字!”
鲁王、徐老一看这文章,先是惊讶于这文章上的字,很是讶异。
“这乃是入品字画字,没想到这塞外还有这等人物!”鲁王说完,看了看慕容辛,后者虽然有所压抑,但眼中还是透露出欣喜,同时貌似无意的朝陈止瞥了一眼。
众人听得此言,便纷纷朝前挤去,想要一睹纸上字。
徐老则是看着那文章题目,眉头微微一皱,念出三个字来。
《诸国论》。
战袍染血说 第二百八十三章 请长者赐名
这三个字一说出来,众人的注意力,也就顺理成章的从那文章字转移到了文章的内容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诸国论?这三个字有何意义?莫非是这鲜卑之人,在识图议论当今天下之局势?只是,这又何谈是诸国之属?”
他们对这三个字的第一个印象的反馈。
诸国,这个称呼,想来想去,那肯定是不止一个国家,但当今的局势,还是大一统的局面,除了雄踞中原的新汉之外,其部族都是弱势,乃是在新汉之人的眼中,都算不得是一个完整的国家。
就在众人的疑惑中,徐老和鲁王目光下移,看到了文章的第一局内容。
“昔有六国居于东,不战于秦,乃至灭……”
看了这么一句,两人登时就明白过来。
“这不是说的当今局势,而是在谈及先秦之时,七雄并立的时候!”
不光这两位长者明白了,周围正在围观的众人,也都纷纷反应过来,也是表情各异,但大部分的人,都是眉头皱起,显然对这一篇文章的内容,并不感到满意。
要知道,此时在这院中的人,大部分都是顶尖的名士,这些人不光有名望,也有本事,其中不乏擅长写文的大家,也不是没人写过战国七雄时期的文章,以此来举例,但他们写的时候,作为华夏之人,相对就更有资格,也更清楚写过去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这个鲜卑人,居然敢写东方六国与秦国之事,还真是胆子不小,还是用的‘论’这种文体,但不知道他是否明白,以论而写前人之事,并不是单纯追忆过往,而是要借助过去的事,来证明某种论点。”
人群之中,刚才出面的孟趟公淡淡笑着,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因为地位使然,所立之处较为靠近,也是看到了内容,是以有此一说。
他话音落下,后面的几位名士也是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而且各自说出了看法
一个说:“这以过往之事为论,体现的往往总结得失,言及对错,是为了防止重蹈覆辙,也是为了以史知得失,盖因那七国皆在华夏之土,因此才有借鉴意义,他鲜卑人居于蛮荒之地,也敢妄谈六国之事,着实有些奇怪,未免是名不正而言不顺。”
另一个又道:“这鲜卑人以此为突破口,未免有些想当然尔,他一外人,在我等跟前谈及先人过往,这是班门弄斧,竟还堂而皇之的拿出。”
还有人说道:“还是看看再说吧,既然他们赶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拿出这么一篇文章,相信不会是无的放矢,从那个慕容辛的表情来看,也是他精心准备许久的,其中必有缘故,我等倒是不用急着下定论。”
最后一个说话的人,算得上是老成持重,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不过因为场地和角度的关系,能在第一时间看到文章的,终究还是少数,再加上鲁王身份特殊,有护卫在旁边警戒,占据了一部分空间,与之相对的,就是其他人的空间被挤压了很多,很难看到文章,只能听前排的人谈论,然后加以议论。
于是,这后面的人听说一个鲜卑人,妄谈战国七雄之事后,就都纷纷谈论,疑惑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嘲笑者有之,不解者有之,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大体而言,都并不看好,有着先入为主的看法,虽然都知道,鲜卑人这个时候拿出文章,肯定有着考量,存在自信,但凭着中原之人的优越感,还是认定了这篇文章必然有着先天的不足。
这些议论声,当然会传入那些个鲜卑人的耳中,让这些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有几人更是面色通红,明显是在强忍着。
他们与慕容辛同行,多数还是好友,当然知道这篇文章,虽说慕容鲜卑为保密,事先没有透露太多,但这些亲近之人还是看过原文的,所以都是佩服不已,知道这篇文章实乃佳作,这时候一听在场的中原名士,因为族别不同,就妄下判断,贬低文章,当然心中不服。
想着想着,他们纷纷朝慕容勉、慕容辛看去,前者神色凝重,但眼睛里蕴含着一丝希望,后者则是冷笑连连,看着在场众人,一片轻蔑之色。
注意到旁人情景,慕容辛转头低语:“且等片刻,你再看他们。”
见此情景,其他鲜卑人也不便出声。
“咦?”忽然,那徐老轻咦一声,而鲁王也是微微点头,而后吩咐下去,叫来一人,看上去乃是王府的一名文书,直接照着那篇文章读了起来,声音嘹亮。
由此一举,情况倒是清晰起来,那人群中的议论也减少了许多,原因很简单,抛开其他因素而言,这篇文章在结构和辞藻的运用上,是非常附和中原的审美的,文章偏向骈文,兼有精巧之风,内蕴生气。
在语言的声色之美、句法上的对仗工整,都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这样的文风,如果抛开书写之人的身份,拿在这样的晚宴之中,是绝对会引起众人追捧的,考虑到那慕容辛的年纪,恐怕更要有诸多赞誉。
即便如此,现在碍于鲜卑之别,以及众人之前的断言,他们不好立刻改口,但议论的声音和人数已经迅速降低,而随着那朗读之人的继续,文章的文意也慢慢传达出来,这议论的人就更少了,更是多了一点零星的赞赏和认可之意。
那几名鲜卑人,刚才还是面色通红,觉得受到了耻辱,但现在听到零星的几个称赞,顿时还是面色通红,但神色已经变了,露出了激动之色,对视之间更是神采飞扬,显然能被中原名士认可,对他们而言,是莫大的荣耀。
“刚才众多名士还看低此文,如今竟有人认可,更显得此文珍贵!”
“我们一定要受到中原认可,让他们不再看低我等!”
“这是一个好兆头,这说明咱们慕容鲜卑,也是可以的!”
也不怪他们会这么激动,实在是能当场转变众人的看法,着实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尤其是这群人还是中原的顶尖名士,但究其根本,却是因为慕容辛的这篇文章,确实让众人刮目相看。
最初的字,到后来的文风结构,都只是表象,而文章的内涵才是关键。
“这篇文章很有意思,开篇就点名了东方六国,不敌秦国,被秦国灭亡,但接下来的两段,却是在回顾这六国格子的强盛时期,以及诸多人杰的事迹,有诸多追忆,引起百家共鸣,然后忽然就文风一转,就说起暴秦崛起,逐一吞没的事情。”
品味着文章内容,陈止也不由点头,同时想起了在原本历史中,很有名气的一篇文章
《六国论》。
“《六国论》乃是宋时苏洵所作,论起结构和这篇《诸国论》十分相似,同样也是写的秦国与东方六国之间的变迁,但在立意上,两边却截然不同。”
陈止这边想着,那念文之人,正好也读到了文章的最后一段。
这最后一段,是以秦朝灭亡收尾,然后讲述了六国贵族在一定程度上的复兴,又有诸国之意,算是点题了。
但陈止自是知道,这其实就是议论文中断章取义的技巧,因为在这之后,就是汉朝一统,历史掀开了崭新篇章,六国贵族或许也有存留下来的,但在历史舞台上,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角色。
“《六国论》以六国灭亡为论据,讲述了什么样的行为,最终会灭亡,是将所处的宋朝,暗暗比喻成进贡和贿赂强秦的六国,暗示结局,而这慕容辛的《诸国论》,其实是将秦国的灭亡,归结于东方六国被强行吞并后,心有不满,最终造成偌大帝国轰然崩塌,这其实是在映射新汉因为匈奴反派,对周边部族,采取高压态势,乃是一种委婉的劝诫,这种劝诫,颇得文人名士的欣赏,所以他们才会改变口风。”
就好像后世科举的时候,考生答题不光要看字体、看卷面、看学识,同样也要看对考官心思的揣摩一样。
这新汉朝的名士,很喜好这种利用文章,委婉劝谏的手段,显得优雅,又有担当,还容易青史留名,乃是性价比相当高、技术含量亦不低的文士手段。
鲁王说的文武比试,这文之一道上,此等手段堪称绝妙。
最后,连徐老和鲁王都不由点头道:“此文甚佳,足见功力,也是用心的,虽然你不是中土之人,但深得我辈精神,值得称道。”
听得此言,以那慕容辛的倨傲,依旧免不了露出喜意,但他颇有城府,很快敛去,然后想到了原本的计划,看了陈止一言后,上前两步,赶着颇为热闹的气氛,就说:“两位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者,番邦小民早就听闻大明,甚向往之,今蒙错爱,称赞陋作,心中甚感惶恐,但此文实乃小民心血所铸,是为了能对上国有所助益……”
他这么一番马屁爬拍下来,别说鲁王、徐老,围观的众人亦暗暗点头。
这慕容辛的话还没说完
“但小民毕竟是番邦之人,文章写出来,也很难被人重视,还望两位长者能新赐一名,也好使得此文,彰显于世。”
战袍染血说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这名字好,我碰巧也写过
“让我们赐名?”
徐老、鲁王闻言,眯起眼睛,然后对视一眼,再看眼前这个做出恭谦之态的男子,不由都感到了对方的城府和心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篇文章,已经有名字了,就是《诸国论》,但已经有了名字,却又开口希望能求来一个新名字,这里面的逻辑其实很简单。
“这个鲜卑人倒是明白,这篇文章虽然出色,但只要之出自他的手中,就会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但如果鲁王,尤其是徐老能够赐名,那文章的意义就不同了,一定程度上,经他异族文章的身份给抹除掉了。”
孟趟公等人一言就看穿了其中猫腻。
“这个恐怕才是慕容辛今次过来的真正打算,真是如意算盘啊,如果如愿,那不管这次晚宴他们能不能参加,最后的文武比试,有没有结果,至少有了这篇文章,慕容鲜卑的文名,就可以在这中土传扬了。”
这样的结果,对在场的许多人而言,倒是乐见其成,虽然不太喜欢里面的算计,但能让周遭蛮夷,想尽办法的归化,依旧是个值得称道的事件。
只是那几位江东学派的人,却不怎么乐意了,对方最开始打着陈侯名义,这和他们几人的立场是直接对立的,双方几乎没有转圜余地可言。
如果最后慕容鲜卑一方得偿所愿,那对江东学派而言,就是重大损失。
但论资历,这里还轮不到他们说话,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你选是有心的……”就在众人各自思量之际,徐老忽然开口了,“既然你有这个心思,那老夫说不得可以成全你,只是望你今后能谨记今日之言,能一心沐浴名教教化,不做匈奴那般的狼心狗肺之事。”
这位长者也是话里有话,但慕容辛知道目即将达成,自是心头欣喜。
“只要名字一成,就可以继续接下来的计划了,一步一步,以文促武……”
他心里想着,但脸上却是一副恭敬聆听的样子。
徐老也不让他就等,笑道:“你这篇文章,以山东六国为例,论述了天下根基在文道,百万大军可以平城池,但是不能平人心,先前名为诸国,旁人听闻多有不明,不如就改名叫六国论吧。”
本来安心当个围观群众的陈止,还是连带笑容,但听到这里突然一愣,眼中闪过讶然之色。
“六国论?好名字!多谢长者!”
慕容辛满脸喜意,恭敬拜下来,边上的慕容勉也是连连致谢。
余下众人见事已至此,连徐老都已经拍板了,那事情哪里还有变化,也就都认了,转而品味这个名字,不由暗暗点头。
一个看起来简单,但在这篇文章来说,却算是开宗名义,因为最初慕容辛拿出文章,众人就不明其意,各有猜测,但如果是《六国论》这个名字,稍微学过历史人,都会多少有个概念。
“这个名字也算可以。”
这个时候,鲜卑的队伍中,有一人说道:“多谢长者赐名,那如此一来,这文比是不是就该算我们赢了?”
此言一出,刚刚还显得有些热闹的人群,顿时就安静下来,因为这是一个敏感话题。
中土名士汇聚之地,岂能真让胡人独占鳌头。
问题是,那位徐老都给你人家赐名了。
问题登时复杂起来。
在这个时候,鲁王就开口道:“其实这个倒也好办,这篇文章终归是事先准备好的,严格来说,不能说是这个宴会上所做,但文章确实有不错,那就算平手吧。”
这般和稀泥的做法,让各方都好下台。
慕容鲜卑一边也懂的见好就收,那慕容勉致谢,而慕容辛也正要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
“等一等。”
这么三个字一冒出来,在这个敏感时刻,顷刻间就牵动了众人的注意力,他们循声看去,目光落到了陈止的身上。
这三个字,就是陈止说的。
众人瞩目的时刻,站在陈止身边不远处的糜军却是一阵郁闷,他的计划被打乱了不说,陈止忽然出声,就让他心里生出了不妙之感。
“你是陈止吧,本王知道你。”鲁王看了过来,笑道:“你让等一等,不知道是有何用意?可是对六国论这个名字,还有什么看法?又或者是,有心要展露文采,不让鲜卑专美于前?”
他其实对有人打断并不奇怪,不是陈止也有他人,毕竟都是名士,有傲气,肯定有人不服鲜卑拔得头筹,就算是用的平手这个名头。
只是陈止出面,鲁王更觉得理所应当,因为这毕竟是一个最近的风云人物,风头正劲。
“这人到底还有着年轻的一股冲劲,看不得异族专美,也对,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斩杀匈奴小王子了。”
因为是王府晚宴,乃是雅士之所,没人提及杀伐之事,但众人心里都记得清楚,这位出声的年轻人,那可是个狠角色。
不光中原名士知晓,鲜卑之人同样也听说过,那慕容勉神色微变,而慕容辛干脆就出声道:“早就听闻陈先生的大明,也听说你书法一绝,既然对我这文章有异议,不如阁下也书就一篇,你我比个高下,只是这次可不能是师道文章了。”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在渴望一举成名的慕容辛心里,陈止早就成为了劲敌,而在慕容辛看来,陈止最大的优势,就是因为他是汉人。
这一开口就是火药味,众人自是听出来了,登时就都静观其变,既然有人出头,他们也乐得逍遥,想看看陈止有何打算。
却没想到陈止摇摇头道:“诸位,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对慕容先生的文章有异议,也不是因为《六国论》这个名字,有什么想法,恰恰相反,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
他的话一说,众人就都糊涂起来。
听你这意思,不是砸场子,像是在奉承啊,那你出来个什么劲儿?
连带着鲁王和徐老都皱起眉头,不明白陈止何意说出此言。
这个时候,却有一个声音从正门的方向传来
“陈止,你有什么打算,就直接说吧,不要绕圈子。”
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那位一言公子姜义正迈步走来,和之前相比,他的面庞略显清瘦,但气度根伟沉稳了。
“姜义,他来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在姜义和陈止的身上扫视,在场的人没有不停说两人恩怨。
“这下子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也不知道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姜义来了之后,给两位长者见礼之后,就来到一张矮桌边坐下,似乎并无挑衅陈止的意思。
自然的,众人又将目光转移到了陈止身上,毕竟听姜义的意思,陈止分明是话里有话。
被一双双眼睛盯着,陈止笑道:“好叫诸位得知,六国论这个名字,我是真觉得好,所以之前也曾写过一篇以此为名的文章。”
我也写过六国论。
谜底揭开,但现场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连那看起来很是文中的徐老,都是一脸愕然之色,随后就是哭笑不得,觉得这陈止有这么大的名声,学识也不错,手段也有,没想到还有少年心性,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人家鲜卑人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篇文章,冒着风险来到这,临时求了一个名字,转脸你就说你以前也写过同样名字的文章,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知道这话的潜台词。
挑衅!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你当时出去串门啊,还能碰巧撞个同名的?
那慕容辛的脸色一下就阴沉起来,觉得陈止这做事,未免也太不给人面子,拿出这样的说辞,分明是当众要给自己难堪。
“好好好,这人当真是争强好胜,但我就不信,你这顷刻之间还能真想出一篇《六国论》,就算想得出来,能比得上我这前后修润近一年的一篇?”
他却不知道,陈止心里也有难处。
“没有想到,这篇文章最后竟然得到了六国论这样的名字,按照《师说》的例子来看,这苏洵《六国论》文章,也得算作绝学,而这慕容辛的文章,比之那篇文章,可是大有不如,如果今日让他坐实了,后面还会不会有那篇绝学文章?”
陈止自是不想冒这个风险,因此思来想去,为了保护六国论这个绝学的轨迹,他决定站出来,成为……开启者。
注意到现场的气氛,陈止思量了一下,觉得因为担忧绝学,自己此举确实有些突兀,等他结合情况,将修改过的《六国论》拿出来,那鲜卑众人就更难堪了。
想到这些人对陈侯的恭敬,陈止心里也有些不忍,于是又道:“其实我是觉得,这六国之事蕴含诸多道理,单独一篇文章叫做六国论的话,实在有些可惜,倒不如作为文集,以后六国相关的,都叫这个名字。”
他这是想给鲜卑他们留些转圜余地。
但旁人不知道内情,却觉得陈止这是话语又软了,兴许是一激动出口,现在又觉得拿不出足以匹敌的文章,所以找个台阶给自己下。
“哼!”慕容辛也是这般念头,冷笑道,“何须如此,阁下大可写出你的《六国论》,这名字乃是长者所赐,珍贵无比,自是要慎之又慎,若你的文章比我的强,我自会让出来!如何?”
战袍染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