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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袍染血     冠绝新汉朝txt下载     冠绝新汉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章 北边酒宴,南边兵急

    “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荒地,不知是何缘故。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看着车外的连绵荒地,陈止不由询问起来,这的询问的对象,正事陶涯和赵兴。

    比起陆映这样的江南士族,陶涯、赵兴这般巡游过不少地方的士人,无疑对北方各地的一些情况,了解的更多一些。

    这一路行来,很多事情都是最近几十年发生的,陈止心中的藏书,也没有详细记载,更不要说来自后世的记忆了,所以多数都要询问赵兴、陶涯。

    不过,越是往北边走,陈止越发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比起徐州境内,这进入青州之后,荒野、荒地明显得增多了。

    越是往北,这个情况越明显。

    陶涯和赵兴听了,相互对视一眼,还是陶涯开口说道:“这是因为之前北方战乱,令人口大减,国都洛阳以东的许多地方,一直到如今都是森林密布,遍布野兽。”

    赵兴也点头道:“就算是人口众多的地方,其实也有许多黄田,束皙公就曾言过,州司十郡,土狭人繁,三魏尤甚,而猪羊马牧,布其境内。”

    陈止听了,却沉思起来。

    “人口稠密的地方,也有荒地?那也是因为战乱,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他一路行来,其死缓发现了不少的问题,隐隐意识到,当今的这个时代,其实已经隐藏了不小的土地矛盾,而有关于土地的矛盾,对于封建王朝来说……

    “那可是要命的啊。”

    摇了摇头,陈止看到前面村郭的影子,以及在那村郭周围游荡的人影,这些无疑都是当地的农夫,可放眼一看,比之徐州境内的,他们要显得更为清瘦,衣装也更为简朴。

    看着看着,他不由说了一句:“这个镇子的人,看起来过的可不怎么好。”

    “这大概是因为这片土地乃是功田的关系吧。”赵兴沉默了一会,说出了这么一句。

    陈止的脑海中,顿时就有相应的记忆浮现出来,他虽然是外出游学,可以就带着春秋枕,每日夜里依旧在梦中读书、下棋,因此很多心中藏书都已经看过了,其中就有一部分关于新汉立国时候的史的。

    这部分史,写的颇为隐晦,对于一些大人物其实有褒贬,但陈止对这些并不感兴趣,那些人是什么性子,他前世就知道了,无须此时再去了解,所以他注重的是在描述这些人物时,透露出来的其他信息。

    “从那些史料中,可以看出来,其实这新汉朝的土地所有制,有两个大的分野,一部分是国家赐予,一部分是民间买卖,国家赐予的土地,一般和军功、官职有关,而民间买卖的,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做到,一般也是地主、豪强。”

    想着想着,他们一行人从车上下来,那镇子里面的三老等乡官也得到了消息,纷纷迎了上来,顿时就是一番寒暄,然后三人有如之前那样,走入村中。

    这一进到存在里面,陈止就更感到这里的人和徐州那边村户的不同了。

    他暂时不动声色,等镇中有人设宴,众人吃了一巡,开始闲谈的时候,他才问起来:“这里的村民,是否也都是佃户?”

    佃户,就是租地主之田耕种之户,在这个时代很容易就形成彻底的依附关系。

    那镇中蔷夫就说:“是的,咱们这整个村镇,都是赵老爷的佃户,这位赵老爷可是个大善人,这两年年景不好,那些实在过不去的人家,都会被减免一两成的田租,不至于家破人亡,比其他地方的老爷,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此言一出,这饭桌上骤然一静,就连陶涯和赵兴听了,都是露出了愕然之色,然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位蔷夫。

    此人大约三四十岁,虽然有着官职,但乍一看就好似田中农夫,显得很是淳朴,衣着更是普通,说话的时候神色如常,不似作伪,明显是发自真心的,可这种说法,就让人很是意外了。

    要知道,陈止他们这支车队是从南边一路过来的,虽说每天晚上才会找一个村镇落脚、过夜,可白天经过的可不止一个村镇,也见了不少村镇的地主老爷。

    青州徐州这两年天灾**,收成不好,不光只有这一处地方,沿途的村镇多有如此的,而那些占据了大量土地的豪族,的确也有一毛不拔,逼得佃户举家走投无路的,但更多的还是会多少有所减免的,毕竟他们要考虑到名声。

    名声这个东西,在崇尚金钱就是成功、毫无敬畏的后世,都很重要,更何况是这个名声就等于前途的时代?

    乃至这沿途很多村镇、县城的士族,为了博取一个好名声,来年评定一个好乡品,基本上要是减少田租,多是每家每户都减,如那武原王家的清湖先生,在他自己名下的土地上,更是直接免去了所有人的田租。

    此举实际上对士族而言,算不上什么,本身对遭遇灾情的民众来说,意义也有限得很,但比起这位蔷夫口中的那位老爷,就好上太多的,尤其是就距离这个村镇不远、翻过一座山的村镇,那里一位从县官致仕的老先生,就给全村都免去了五成的田租。

    这么一对比,这个阵子里的赵老爷,和大善人可是一点边的沾不上,偏偏那蔷夫的语气如此笃定。

    这个时候,陈止忽然问道:“张蔷夫你平日里,可曾外游?”

    那蔷夫摇摇头道:“我只在七年前,曾去过兰陵县城,在那之后因为天灾和贼祸,一直待在家乡的。”

    众人一听这个,就明白过来。

    久居一地,所见所闻都被闭塞,就算能从某些渠道接收到外界的消息,但即便是日后的信息时代,依旧不乏坐井观天之徒,何况眼下?

    这其实也是世家子弟稍有根基,就会尝试着游学天下的原因,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不光只是为了养望。

    待得酒过三巡,赵兴却来了兴致,问道:“那位赵老爷,为何不见踪影?”

    蔷夫就道:“赵老爷这两日去了田中督促,因收成不好,田中有不少人偷懒耍诈,赵老爷不放心下面的人,于是亲自过去。”

    赵兴听到这里,不由笑道:“看来这位赵老爷乃是商贾出身啊。”

    蔷夫点了点头。

    接下来话题一变,说了些其他的事情,但这陪同的蔷夫也好,三老也罢,说来说去都不出一亩三分地,不是张家长,就是李家短,要么就是农活不好作。

    待得酒足饭饱,蔷夫等人告辞,留下了陈止他们,刘纲先忍不住嘀咕道:“我听那蔷夫之言,这个什么赵老爷,可真不是个东西,吝啬苛刻,偏偏还让人处处说他的好处,也真亏的那蔷夫能夸得出口。”

    陶涯却笑了起来,摇头说道:“蕴及,你这可就说错了,那张蔷夫可不是昧着心在夸,而是发自真心的敬佩。”

    “这怎么可能?”刘纲一脸意外,之前宴上,陈止等人都大致猜到了原因,可刘纲却没有想这么多,这和智慧无关,纯粹是经验的累积。

    陈止这个时候笑道:“你之所以意外,是因为你们刘家,经常给佃户减租,自是不觉得这个赵老爷的行为仁慈,可你是知道的,我在来之前,将我那家中佃户今年的田租,尽数减免了,如果你突然跟我说,你们刘家减租是大善人,你说我会不会诧异?和你们家比起来,是不是我更仁慈呢?”

    这话一说,刘纲就明白过来了,他也笑了起来:“守一兄,你这是变着法子在夸自己啊。”

    一行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几句过后,陆映问起陈止接下来的打算:“我看这个村镇颇为贫困,似乎里面有什么内情,不如多留两日,探查一番,搞清楚再说,如何?”

    既然是几个好友一同游学,发现了问题,肯定有心探查,陆映的这个提议并不奇怪,其他人也都同意下来,反正他们自己的车队准备了诸多东西,除了占了一家宅院之外,对这个村镇并无实际影响,所以无须太过顾忌。

    就这样,陈止等人就留在这里过夜了。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次平常的游学夜晚,可对魏欧等人而言,这却是一个不眠之夜,他们在等待消息传回来。

    在派出快马,通知了武原县、傅阳县和兰陵县,这三个县的县尉。

    那个于其当时建议的,是给武原县一个县通知就够了,可魏欧却觉得不保险,最后一口气通知了三个县,其中武原县、傅阳县属于彭城郡,而兰陵县则属于东海郡。

    在魏欧等人潜在影响力,以及杏坛论道这个虎皮的作用下,这三个县的官场都不敢轻视,立刻组织了人手,甚至还因为摸不清马贼的实力,而惊动了驻扎在当地的一支外军。

    这可不是当地的驻守军,而是朱守率军过来之后,根据陈止的兵策,留下了一支兵马,以备不时之需,而统领这支兵马的,就是朱守的一名副将,名为杨烁。

    此刻,杨烁刚刚睡下,就被幕僚叫醒,通知了这件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乌合之众,有令难行

    “你慢点说,老子脑子疼!”杨烁从床上被叫了起来,一肚子都是起床气,又听幕僚叽里哌啦一大堆,顿时就不耐烦了,“给我把事情说清楚。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幕僚苦笑一声,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主官的脾气,不敢过度的刺激,只好低语说着情况:“境内有马贼肆虐……”

    杨烁眼睛一瞪,就道:“马贼让驻守军去对付啊,老子带领的这是什么?这是直属于朝廷的外军,我家主帅才刚剿灭了王弥,难道这个马贼比王弥还厉害?你就是为了这个事,吵得老子不得睡觉?他县衙都干嘛去了?有多少马贼?”

    幕僚还是苦笑,说着:“消息也不全面,可能是百多人,也有可能超过了二百人……”

    “消息都弄不清楚,就敢把消息送到我这来,当老子是什么人?他地方县衙的奴仆么?如果是两百多人的马贼,已经不是小数目了,才闹出事来?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幕僚赶紧就说了明法僧一行人的事,以及他们涉及的方方面面。

    不说还好,一说这杨烁更气了:“又是北上去参加杏坛论道的,之前那几个所谓经学大师过去的时候,不就很看不上我么?还敢贬低主帅,现在这群人被马贼抢了,老子倒是要称赞一番马贼了!”

    “将军,慎言啊!”幕僚一听,额头上就见汗,小心的四处瞧了瞧,才道:“这次的事有些不一样,魏欧等人还好说,都是普通名士而已,虽有些出身,但也不要紧,那个大和尚也是,虽然名声不小,可无甚要命之处,关键还是孙敏、曹庆,以及荀家的荀折,这三个人都不一般,前两个乃是圣人道统传人,而那荀折更是荀家之人……”

    杨烁摆摆手,打断之后,问了个看似无关的问题:“这个什么圣人道统,说法新鲜啊,他二人不就是杏坛门徒么?”

    幕僚一听,反而露出笑容,道:“这‘道统’之说,源自陈止先生的那篇《师说》,其中言明了三代之传,梳理前后,正名文统,使我等华夏师道传承得以明晰。”

    “陈止先生?”杨烁听着这个名字觉得耳熟,然后勐一拍巴掌,“我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位送了一封兵策过来,让主帅得以歼灭王贼的陈止么?他还能弄出什么道统之说?你说的这个《师说》可是一篇文章?此文如何?”

    “兵策之事,将军还是少言的好,”幕僚先尽职尽责的叮嘱了一句,毕竟朱守是严禁此事外传的,虽说诸葛言通过渠道知晓,可朱守的命令并没有取消,叮嘱过后,他才简要的说了说陈止这篇文章的来,听得杨烁啧啧称奇。

    “要不怎么说这陈先生厉害啊,从主帅到郑管先生,没有不佩服他的,要是有机会,我也得结交一下。”

    幕僚又提醒道:“将军,当务之急可是……”

    杨烁就吩咐起来:“行了,我又不傻,夸了马贼两句,但该杀还是要杀的,给他们回话,就说要追马贼,但必须准备充分,要动用骑兵,不能在夜晚行事,须得天明再动,让他们先安心等待。”

    幕僚得了这个命令,立刻就将消息传递过去,三个县的县尉和兵勇头子知道了,登时面露喜色。

    “有了杨将军的兵马,那就万无一失了!”

    “杨烁将军的兵马,可是朱守中郎将留下来的,连王弥都不是对手,何况小小马贼?我等自是高枕无忧矣。”

    “其实,这些马贼也算识趣,自从入境以来,不见他们有太多的动静,无非是这次南来的车队太过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钱财,才将马贼招惹过来的。”

    “这话可不能轻易说出来,慎言,慎言。”

    “有杨将军出马,咱们犯不着出这个头,等人手召集完毕,将人集中过去就好了,这次武原的不少世家都被传了话,都要派出一些家丁过去,组成一支人马共同围剿马贼,他们也真是倒霉。”

    “这些经过训练的家丁,对那些大家族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所以随口一句话,就想要征用,可咱们这个地方,世家也不好过,训练出的武装家丁都很宝贵,轻易不会动用,如今却要因为这个缘故,和凶恶马贼碰面,不过若有这些家丁相助,此事倒是十拿九稳了。”

    “福祸难料,说不定这些世家就借此搭上线,有了靠山呢,都是难说的事,而且我得了个从北方传来的消息,说是这伙马贼也有来,为首之人名为牛门,身上还有赏金……”

    三个县城,本来安安静静的,各自治理着地方,不想多事,结果一个消息传过来,就不得不接下这件事,换成了谁都难免心有怨言,得了杨烁的回复之后,各有议论。

    很快,这几个县城又把消息往回传,落到了魏欧等人手中。

    “这个副将杨烁,是朱守中郎将的副将?他愿意出兵?”

    比起各个县城的驻军、兵勇,以及世家家丁的消息,魏欧更重视的,还是杨烁愿意出兵的这件事,在他看来,能否一举击破马贼,靠的就是这位将军了。

    实际上,比起最初的激愤之举,已然冷静下来的魏欧,意识到了这是一次机会。

    牛门这一伙马贼劫,掠了自己等人的车队,只要在杏坛之时提出,必然会形成一次舆论话题,若通过他魏欧的串联和发起,聚集出一支军队,将这马贼击败,配合杏坛谈论,那将是一次很好的提高名望的机会。

    “陈止不过是在寺庙墙上留了句话,又在武原县中留了幅字,就掀起了不小风浪,连带着我等在后面,要不断听闻他的消息,但他技止于此,若我能串联兵马,扑灭马贼,救友人、扬正气,那肯定要盖过陈止,反过来,陈止之前的扬名之举,反要衬托出我这次的串联,等于是给我做了垫脚石!”

    由于一而再、再而三的与陈止牵扯在一起,还都是成了衬托,魏欧这心里自是针对起陈止来了,就是现在,也想着和陈止一较高低。

    不过,相比于魏欧的执着,孙敏等人就从容多了,关注点不是击破马贼,而是那位杨烁副将本身。

    “杨将军曾参加对王弥一战?”孙敏问起于其。

    于其答道:“杨将军是事后过来驻守的,并未参加对王弥一役,”说到这,他见孙敏面露失望之色,赶紧补充道,“不过,他手下的一部分兵马,曾经与王弥决战。”

    “哦?那就有意思了,到时见了他,定要询问一二。”孙敏点点头,眼睛亮了起来。紧接着有说了几句,他就与众人告了声罪,找了个地方休息去了,毕竟夜已经深了。

    魏欧等人却无心睡眠,都在等待结果出炉。

    待得天亮,已经有兵马聚集的迹象,几股兵勇已经抵达,随后几个世家的家丁也到了。

    随同家丁到来了,还有世家中的一些人物,对明法僧等人嘘寒问暖,问他们有没有在马贼的袭击中受伤。

    这次来袭,除了慌乱之下,冲出马车的人之外,待在马车中的,基本都毫发无伤,反倒是护卫们有不少受了伤。

    等世家家丁聚集起来,约莫也有了一百多人,每家都出了二三十人,还都是骑着马的。

    等东方大亮,已经聚集了二百多人。

    看着这个势头,魏欧却高兴不起来,只是不住询问:“杨将军什么时候过来?”

    杨烁什么时候能来,不是其他人能知道的,这地方官府的官员,也管不到杨烁的头上,更不敢去管,只能不断推脱。

    如此一来,魏欧越发焦急。

    在这种情形下,杨烁的消息终于传来,却不是他的人来了,而是……

    “让我们的人到他指定的地方集合?”魏欧一听,眉头就是一皱,但只是一想,就同意了这个提议,立刻通过于其,要调动人手,前往指定的低点。

    于其赶紧下令,让抵达此处的人马先集合,准备出发。

    但就是这么一个看似简单的命令,传达下去,半天都无法实现

    这临时拼凑在一起的人,根本没有一起做过队列操练,没有个固定的站位,更不要于其位格不够,而在场之人又分属不同来,往往要先听自家的长官命令,那长官同意了,他们才会有动作。

    看着迟缓、混乱的局面,刚刚起身的孙敏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是真正的乌合之众,带着这样的队伍过去,别说交战了,想要带到目的地,都十分困难,我大概明白杨烁将军的意思了,他只是给了一个命令,不用多说什么,这支临时拼凑出来的队伍,就暴露出了问题,另一方面,他这一发出命令,这些兵马就为之而动,无形中就确立了他的领导地位。”

    荀折听了,不由点了点头,苦笑道:“我还真有些担心了,这聚集起来的人马,到底能不能对付得了那些马贼。”

    “能不能对付,还真不好说,但有杨烁将军在,大概不会吃亏,毕竟咱们的护卫都能护持住攻势,想来不会太糟。”孙敏说着,话锋一转,“其实我现在最好奇的,是马贼到底去了哪里,如果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就算是乌合之众,也能提前设伏。”(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来袭!

    被孙敏等人念叨的马贼,如今也碰上了难题。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不能走这条路!”看着前面的一条通畅官道,牛门一挥手,止住了身后的众多兄弟。

    就有不解之的兄弟问道:“怎么了,按照那两个人的说法,那陈止肯定要从这条路走过去,然后绕山而行,说不定就能在后面的镇子截住他了。”

    牛门却摇摇头说道:“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这里可就算是青州地界了,那个朱守可是留下了不少兵马,咱们之前截杀了那伙人,消息如果传开了,我等上了这大道,毫无遮拦,万一给截住了,那就是个祸患!”

    那个问话的兄弟一听,也意识到了问题,踌躇片刻,又道:“那依大当家您的意思?”

    “绕山!”牛门语气坚定,用不同更改的话语说着,“绕过此山,若是一切顺利,正好入夜,他陈止的护卫本来就不如之前的那支车队,晚上又必然会安睡,加上寻常的小镇,哪里能有什么守卫,也就是那些地方豪族的家中墙厚,可咱们要找的又不是豪族!”

    “不愧是大当家!就是英明!”

    周围几个兄弟立刻就奉承起来。

    随后,又有一人指着那两个被耷拉在马上的俘虏,问道:“大当家的,既然已经定计了,这两个人也就没用了,还要不要留着他们?”

    这话一说,两个俘虏顿时就挣扎起来,可他们的手脚都已经被捆住了,加上身受重伤,根本就挣脱不开,只是不住的在马上求饶。

    “这位头领,你之前说了,只要我们指路没有说错,一旦见到陈止,就不会杀了我等……”

    “我可没说不杀你们,”牛门嘿嘿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我只是说,见了陈止再说如何处置你们,至于现在,不也没见到陈止么?”

    这般耍赖一样的话,让两个俘虏欲哭无泪,只能拼命挣扎。

    边上一个马贼狞笑一声,拔出长刀就要挥砍,却被牛门止住了,他看着两个惊吓过度的俘虏,淡淡说道:“先把二人留下来,现在也算不上累赘,说不定还有用处,他们的命,我随时都可以取!”

    此话一说,两个俘虏终于松了一口气,其他马贼也克制了一下,跟着这一支队伍就调转方向,直接跨过官道,朝着另一个方向奔跑过去,然后抵达前面的山脚,反向前行,准备绕过这座小山。

    哒哒哒!

    马蹄声急,就这么绕山而行。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那山上却有一名高壮的汉子,站在一块高石纸上,拿着一根长枪,正在远远眺望,看到了马队,眉头一皱。

    “这支人马可不似官兵啊。”

    但念头一转,他又摇了摇头。

    “算了,我这次过来,是找人比试身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的事也办完了,等会将皮毛卖掉,就继续南下,早日抵达彭城。”

    说话间,这人直接从高石上跳下来,足足两丈的高度,他如履平地,落地之后,两根腿宛如枪杆子一般弹动,将那冲击力尽数卸掉。

    在他的脚下,一头勐虎趴伏在地,生死不知。

    ………………

    另一边,在那贫瘠小镇,陈止等人终于见到了那位楚老爷。

    “在下楚金,见过几位君子、贵人,这几日太过繁忙,以至于怠慢了诸位,实在是罪过,今日当由我设宴,以做赔礼,还望几位不要责怪。”

    楚老爷的个头不高,比之寻常成人都要矮上半头,身子也很瘦,但穿着得体,他的眼睛细长,使得整个人显得颇为精明。

    只是看上去第一眼,众人就生出此人精明强干的感觉。

    赵兴咧嘴一笑,说道:“楚老爷,我等来到此处,就听闻了你的大名。”

    “当不得贵人如此称唿,只叫我楚金就好了。”那楚老爷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然后连连谦虚,跟着就让人安排酒宴去了。

    随后,陈止等人提出了到镇外的农田看一看,楚金自是连连答应,不敢有丝毫违逆,并且自居为向导,给众人引路,沿途说些乡间趣事,但大多数还是那些佃户如何如何狡猾,如何如何喜好偷懒,以及自己最终只是小惩大诫。

    “其实,我们这个村镇,是真没什么值得看的,田地就那么一些。”

    当走过一篇田垄之后,楚金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想着请众人入宴,不想再在这外面浪费时间了。

    陈止等人也没有反对,就一起往回走去,但走着走着,陈止却突然问道:“楚兄你这名下的土地,肯定是不少吧,是否都开垦出来了,我看这村镇周围,还有不少荒地,或许地价不贵,又有官府倡导开垦,不知道,你可有都买下来的心思?想来这镇中若论财力,也只有你楚兄,有这个能耐吃下里了。”

    楚金一听,抚须微笑,说道:“陈君子,你可是想错了,我啊根本不用再去买了,因为这村镇方圆之外,入目所见之土,有七成皆在我这名下,哈哈哈!”这话显然是戳到了他的得意之处,立刻就谈了起来。

    刘纲有些疑惑,问道:“既然如此,何必让土地荒芜,尽数开垦了,岂不是好了?”

    没想到楚金却要摇摇头道:“这事啊,不好说,不方便说,总之这土地开垦太多未必有用,只要够用就行了。”

    见他不愿意深谈,其他人也不好追问,只是这心里越发疑惑起来,对于这个楚金的观感也逐渐复杂。

    平心而论,此人虽然出身不算士族,但也是读过书的,也有谈吐,偏偏说话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计较过多的感觉。

    这一点在晚宴的时候,表现的尤为明显,每一盘菜上来,这位楚金老爷都会详细的解说一下,这道菜有多么的不凡,又价值几何。

    陈止他们的也不多说,都是给与配合,因此一场酒宴下来,至少表面上也是宾主尽欢,但等回到了暂住的院落,刘纲却忍不住摇头,说道:“这个楚老爷,真是个古怪的人,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觉得比跟祖父他们一起的时候还要紧张,却不是担心说错话,而是不知道这位老爷又要说出什么来,偏偏我等为客,对他说出来的话,又得有所回应。”

    赵兴就笑道:“这些事,咱们略微了解也就是了,只要这位楚老爷不作奸犯科,咱们犯不着多管。”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的看了陈志一眼,意有所指。

    陈止点头道:“不错,朝廷自有法度,旁人无权干涉,不过该有的了解还是需要的,今日一观此处,略有感悟。”

    刘纲顿时来了兴趣,就问:“是什么感悟?”

    陈止只是摇头笑道:“还不成体系,暂时无从说起。”

    “你还不知道他么?”陆映此时开口笑道,“他啊,就会卖关子,但是等他真的整理成体系了,那可就真的不得了了,你们也都看了,这一路过来他,守一他时而伏案书写,那本《齐民要术》不过写了十之二三,其内容之驳杂,涉猎之广发、运用之精妙,都让人叹为观止。”

    此话一说,众人齐齐点头,陶涯就说:“其实我白天观这几里荒田的时候,脑子里就想着陈兄《齐民要术》中的为田一章,其中的几个耕作之法,只要运用得当,完全可以将这连绵荒地,变作肥沃农田。”

    陈止在游学之前,两个多月的时间,不光是养伤、训练家丁,同时也在试着完成《齐民要术》的书稿,以应绝学之传承。

    这本《齐民要术》和史上的不同,陈止总结了许多后世经验和技术,融入其中,分成诸多篇章,架构初成,所以书稿繁重,这一路行来,光是书稿就装满了一个箱子。

    其中有一个篇章,专门讲的开垦、耕种和浇灌的种种方法。

    而陶涯他们一路同行,陈止沿途询问一些农人,关于农忙、节气方面的问题,然后就地记录,列出书稿,他们几人在旁观看,知道了此书内容,都是大为惊叹,所以陶涯才有此一说。

    旁人听得此言,都是点头称是,不过书还未成,他们都知道规矩,不会向外泄露,所以谈论了一会,就谈论起见闻,随后见夜色深了,才各自回去房间。

    很快,这间院子灯火熄灭,只有守夜的诸多家丁提着灯笼来回巡视。

    夜深人静,整个村镇都似乎安眠了,仿佛又是平静的一夜。

    但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却有一声惨叫打破了村镇的安宁,而后灯火从村镇一角蔓延开来,星星点点的遍布镇中,最后遍布各处。

    然后就是连绵马蹄,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将陈止等人惊醒了。

    “怎么回事?”赵兴是第一个做出回应的,直接推开了门,门外已经站着跟随过来的两个精锐护卫,给他做了简单汇报。

    “似乎有马贼来袭,还请少爷您示下指示。”

    赵兴连片刻都由于都没有,就说:“两人一组,先将陈止他们护卫住,以防意外,其他人跟我出去,探明情况!”

    这座小镇本来就不大,而他们的住所更是位于边缘,所以外面的巨大动静,不光赵兴听到了,陈止等人也都起身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要完

    “外面这是怎么了?”

    刘纲一起来,就满脸疑惑,隐隐还有担忧,但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从小见过不少阵仗,倒还不至于慌乱,只是匆忙的披了一件衣服,就从下了床,想要推门出去,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刘君子,请您先待在屋里,外面的情况还不明朗,若是贸然出去,说不定会有意外,请您尽量待在屋里不要出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声音来的这么突然,还近在咫尺,让刘纲吓了一跳,赶紧做出了自卫的姿势,同时迅速后退,朝着长剑所在之地退去世家子弟外出游学,这随身的长剑乃是标配。

    不过不等他退到地方,就看清楚了说话那人的模样,一下子就认出来是跟随在赵兴身边十骑之一。

    这个骑手,乃是在诸葛言一事过后,赵兴家族中派来的好手,为的就是保护赵兴的安全,毕竟诸葛言身份重要,比之赵兴高出很多,可赵兴也不是充话费送的,家中也有人挂念。

    几天以来,众人都看出了这十人的能耐,单论个人武艺,比之陈止手下的五十名家丁,那是高出太多了,每一个都是筋骨强健的武技高手,陈止若是不加持神速符,与十人中的任何一人交战,都未必能够取胜。

    而他们十个人还练有合攻之法,可谓战力超凡,让同行的每个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刘纲一认出来面前这人是赵兴的护卫,精神就松懈下来,但同样还有疑惑,那外面的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个护卫会突然来到自己的房间。

    那个护卫也没有隐瞒什么,就把赵兴的吩咐说好了,然后又道:“我的同伴已经去联络其他君子了,确定院中没有危险的话,会让几位先聚在一起。”

    “竟然有马贼来袭?可是这么大的动静,那可不是一般的马贼能做到的。”刘纲松了口气,同时将长剑拿在手里,又整理了一下衣衫。

    正好这时候房门被推开,又是一名骑手侍卫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开口说道:“院中暂时没有危险,陈君子让我等将几位君子,都带往陆君子的房间,在那边说话。”

    “既然是陈兄的吩咐,那咱们就赶紧动身吧。”

    刘纲一听,就催促着动身,这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地面也隐隐震动,而且越来越明显,他的心里也越发担忧起来。

    不过,最早在房中的护卫还是和后过来的那人对了一下暗号,然后才点点头,其中一人将屋子里的灯点起来,然后两人一前一后护在刘纲的身前,走到了屋外,然后迅速朝陆映的房间走去。

    在途中,刘纲却注意到,那正堂灯火通明。

    “咦?这大堂里面难道有人?居然点了这么多灯。”声音刚落下,又看向前面的陆映房间,不禁皱眉起来,“陆兄的房间里,反而一片漆黑,难道人都不在里面?”

    他们所住的这个院子,其实颇为普通,比之不少县城的客栈客房都大有不如,唯一的可取之处,也就是房间比较多,但有些房间处于拐角,比如陆映的这一间,本就位于不起眼的地方,再没有灯火,就更容易让人忽略了。

    身后的那个护卫就道:“这都是陈君子吩咐的,让我们将大堂的灯点上,也挑了几间房点上灯……”

    刘纲听罢,隐隐有些明白了,回想刚才离开房间的时候,一名护卫点灯的举动,若有所思。

    很快,他就到了地方,陈止、陶涯和陆映已经等在里面了,同时在这来时的路上,能看到一名名家丁忙碌的身影,他们拿着兵器,在院中穿梭,脚步整齐,行动迅速,莫名的就让刘纲感到一阵心安。

    等进了屋子,刘纲正好看到陈止拿出一奇特的纸张,约莫巴掌大小,交给了一名护卫,吩咐了几句,那护卫满脸愕然之色,但还是点头称是,然后拿着那张纸纸走了出去。

    刘纲满脸好奇的打量着,见那竟然是一章符,上面写着复杂的花纹图案,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他有一种被牵扯了心神的感觉。

    不过,随后他就被一个声音将注意力给拉了回去。

    “刘兄终于来了,”见了刘纲过来,陶涯就先招唿起来,不过他的声音里少了些从容,多了几丝凝重,“咱们聚在一起,万一有个事情,也方便离开。”

    刘纲赶紧迎了过去,说道:“还要请教几位,这到底是怎么了?真是马贼过来?”

    “基本可以确定了,是一伙马贼,人数得有百人以上,想来想去,马贼此来,未必就是偶然,毕竟他们讲究一个出马不空回,依我看,很有可能就是冲着咱们来的,必须要小心。”

    房门突然被推开,紧接着神色凝重的赵兴推门走了进来,环视众人,这目光最终停留在陈止的身上:“陈兄,你竟然派了自己的家丁出去,摆开阵势?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他担心陈止误会,于是解释起来:“这个村镇不大,遮挡不多,马贼只需开道,近乎一马平川,如今摆开阵势,是以步卒对骑兵,有没有对应的兵刃,劣势不小,除非能逼得他们下马,否则的话,还是尽快内撤比较好。”

    陈止点点头,然后没有回答,而是先询问了几句,从赵兴的口中得知了具体的情况,确定了真有马贼来袭。

    实际上,陈止的家丁中,也有进行过斥候训练的,这次五十人的精锐中,就包括了几人有这个本事,他每日睡下,这几人都会轮流站岗,进行巡查。

    今日这外面突然发生了异变,他的斥候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过来汇报,而且还按照操练时候,根据声音、火光等等因素,判断出贼军大概的行进路线和方位。

    正因如此,陈止才会已经有所布置。

    赵兴的话音一落,其他人就都紧张起来,尤其是陶涯,想到卧冰楼中的遭遇,这脸色直接就变了。

    就在众人色变之际,门外就有一个人进来,正是陈止家丁的头领陈举,他抱拳挺立,扬声说道:“启禀少爷,贼人即将抵达,我等如何应对。”

    陈止朝赵兴笑了笑,然后对陈举说道:“先不要急,我已经让人在贼人的必经之路上布下一阵,可将之困住,待得人疲马乏,你等再冲。”

    “诺!”陈举闻言,转头离去,却看得赵兴心中一急,同时注意到了话中说辞,不由问道:“陈兄,你已经有布置了?你所说的阵图,是什么阵?”他与诸葛言关系亲近,当然也知道王弥一战的内幕,所以一听这话,没有反驳,而是询问。

    陈止微微眯眼,心头闪过一点感觉,然后笑道:“好了,阵图已经立起来了。”

    之前,他让人带走的,当然就是**阵符,让人将之摆放在路上。

    马贼是否到来,陈止其实并不能完全确定,但来了敌人是肯定的,而且按照他们几人暂住的这个屋子,有一条路是十分适合马贼冲击的,所以他就安排了赵兴的一名护卫,将**阵符拿过去。

    之所以不安排自己的家丁,是考虑到单论个人的战力,赵兴的这些护卫,个个都是好手,成功率更高一些,即便被马贼发现了,也能及时脱身。

    另一方面,**阵作为签筒之物,可以通过陈止默念展开阵势,无形之中和陈止就有着特殊的心灵联系,即便拿的很远,依旧能遥遥感应。

    他这个“阵图立起”的话音一落,屋里的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同一时间,在这座宅院的外面,那空旷的道路上,却有一队马贼正在不快不慢的靠近着。

    由于是村镇,和县城那样屋舍密集的地方不一样,这里的屋子本来就不够稠密,间距颇大,而这座别院的主人楚金,为了表现自身的不同,又不愿意和普通布衣住在一起,所以将院子建在了靠水之处,远离喧嚣,后面风景秀丽,前面则没有多少民宅遮挡,这样的布置却方便了马贼进逼。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那陈君……陈止一伙,就是住在这里的。”给马贼带来的那人,赫然就是楚金,只是这位地主老爷,此时已经没有了那种精明之感,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与不安,他的双手被绳子捆住,绳头延伸出来,被骑在马上的牛门拽着,就像是骑马牵狗一般。

    楚金用颤抖的双手,指着前面的那座院子,眼睛里满是恐惧。

    牛门哈哈一笑,一挥手,喊道:“兄弟们,冲吧!抓住陈止,我升他做五当家!”

    这话音刚落,身后顿时人吼马嘶,然后就是马蹄飞起,朝着那座独院飞奔而去!

    在队伍的最后,两名俘虏看着这一幕,顿时苦笑起来。

    其中一人轻声说道:“罗兄,这下是没指望了,看这个阵势,陈止是要完了,以些许家丁抵挡,是绝无幸理的,陈止一败,以那个牛门的凶残,你我二人的性命,定然要交代在这里。”

    另一个人也苦笑起来,说道:“只能认命了。”

    说着说着,他们又朝着马队看了过去,忽然一愣,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这人呢?”

    在他们前方,那看似宽广的乡间大路空空荡荡,冲过去的马队,竟是……

    不翼而飞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血勇难撼阵图,外力不可居功

    “冲啊!冲啊!”

    在牛门的带领下,一种马贼唿啸而去,马蹄汇聚之下,在近距离内宛如雷鸣一般,眼看着那院子就在眼前,似乎人马一至,就将这小小院落踏为平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只是这冲击了许久之后,才有人觉得不对。

    “这路是不是有些太长了,我们冲击的时间是不是太多了?这不对劲啊!”

    “不对!绝对不对,这情况过去没有遇到过,这么近段距离,早就该冲到地方了!”

    “太古怪了,但是大当家的没有下令,咱们也不敢停啊!”

    众人冲了一会,感觉任凭自己等人如何冲击,那院落却依旧还是在那么远的地方,这心里不由就着急起来,可牛门没有传令,他们倒不会停下来,有一丝令行禁止的味道。

    终于,牛门眉毛一皱,然后抬手一挥,口中喊道:“停马!”

    这两个字一出口,众人本能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勒住缰绳,就要将让胯下之马停住,可这么一勒,那马匹却如无所觉,依旧还是前冲,最多是受到影响,挣扎着歪斜。

    顿时,这前冲的马队,就显得有些混乱了。

    “恩?我这坐骑好像是被什么迷惑了!”

    “不听话了,停下!”

    一个个声音响起,伴随着些许焦急,不少人被这接连的变故,惹得心头有些混乱,有心硬扯缰绳,又怕伤到了坐下之马。

    别看是凶残马贼,但他们也知道分寸,对别人残忍,可坐骑是吃饭的家伙,因此格外爱惜,所以拉扯的时候很有分寸,只不过收效甚微。

    但跟着就听牛门喊道:“都不要慌,这马八成是被迷阵迷惑了,都勒住缰绳,缓缓减速!”他一边说着,一边扯着自己的缰绳,然后身子前探,一只手抚在马脖上,那胯下骏马果然缓缓减慢下来。

    其他人如法炮制,很快,就都停歇下来,一个个也不焦急了,但心里却发慌,因为他们注意到,自己虽然还是往前冲的,那院落也还在前面,可……

    “我等这都冲了多久了,就是百丈开外也早该到了,怎么那院子还是这么远?”

    想到这里,众人不由的就有些惊慌了。

    “该不会是妖法吧?”

    由于速度变慢,风声衰减,说话的声音不大,也能传播出去。

    “妖法?”牛门冷哼一声,“尔等少见多怪,岂不闻陈侯之**阵、武侯之八阵图?”

    他这话一说,登时就将一众小弟的心神给拉了过去,赶紧追问起来,他们也是知道的,自家这大当家的,其实也有出身,虽说不是士族,但也是豪族,小时候读过书。

    实际上,在知识和武艺垄断的时代,就算是反贼之中,那些带头的人,往往也有来,比如这牛门,又如那王弥。

    牛门见众人问起,自然要说的,这也是为了稳定军心,虽然他自己也是心中忐忑,但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在马上侃侃而谈:“当年烈祖平定南方,荡平荆州,北方曹氏派兵自徐州出兵,奇袭江左,就是陷入了陈侯的**阵中,最终不辨东西,待得破了阵来,已是失了先机,不得不退去,还有陆都督自荆州北伐,首战失利,则是靠着武侯的八阵图,才得以全身而退?”

    众小弟本就心中惶惶,听得此言,一个个更是神色微变。

    “这么玄乎,该不会是假的吧?”

    牛门说这些,当然不是为了让人自己的小弟更加恐惧,而是为了安定人心,于是继续道:“岂不闻百家之中的阴阳之名?这两种阵图,据闻就是传自阴阳家,武侯晚年之时,曾经遍析陈侯之策,就提过**之阵,说是不入兵家,当为阴阳五行之法!”

    听得自家大当家的说的头头是道,众多小弟不由生出希冀,就问道:“那武侯他老人家,可曾留下破解之法,我等总不能被一个阵图,困死于此?”

    “若要破解,也不算难,”牛门抚了抚自己的虬须,可惜有些不伦不类,“曾有那蜀中的道家天师说过,若遇**之阵,当斩杀生物,以气血阳刚冲之,如今知道我为何不杀那二人了吧?速速将那俘虏带来,杀之放血,用以破阵!”

    随着这一声落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很是尴尬。

    “怎么了?”牛门也意识到不对了,追问一句,然后回头这么一看,登时就将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原来,他们冲的急,竟是将驮着两个俘虏的马,给落在了后面,现在身陷阵中,回首一看,那俩俘虏赫然还在灯火阑珊处。

    考虑到眼下情况,估计调头回去,也是难以抵达的。

    “真他娘的不走运!”牛门喝骂一声,见众人神色有衰退之相,就继续鼓动道,“莫丧气,若无俘虏,也有办法,随我一试!”话落,抽出腰间长刀,顺着手背一砍,顿时鲜血横流,滴落四周!

    挥手之间,鲜血滴落在他的脸上,竟是平添了几分狰狞之色!

    其他马贼一看,也是咬了咬牙,然后手起刀落,鲜血四散。

    顿时,周围的景象扭曲了几分,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墙壁正在变形,但……

    就是不破!

    看得牛门一阵咬牙切齿。

    ………………

    “这……这群马贼何故在那里打转?”

    远方,院中屋顶,赵兴站于其上,远远的看着那院外空地上,接着灯火,能看到正在不断打转的马队,心中越发的疑惑起来,随后想到某种可能,不由低下头,朝着院中的陈止看了过去。

    此时,陈止已经从房间里出来,在跟几名家丁交代着,这些个家丁跟着就领命而去,一出院子,就和其他家丁聚集在一起,五十个人占据地利,将适宜冲击之路堵住,然后摆好了阵势,长枪一抖,盾牌护卫,然后不越雷池一步,因为那阵图同样也对他们有效。

    屋顶上,又有两名弓手做好准备,瞄着牛门,却没有贸然出手,因为箭矢若是进了阵中范围,同样会有偏转,受到影响。

    而阵中之人如无所觉,依旧还在纵马绕圈,只是手上留下来的血液越来越多,让整个阵图的结构越发扭曲、松散,但就是不破。

    陈止在院中看着,不由摇了摇头:“这些人的筋骨打熬有限,加上人数不多,自是难以靠血勇冲破阵图,不过破阵的方法果然有人发现了,阴阳家之物,多障眼、惑心之法,若有勇气、有意志,也能看破,所以往往用来牵制、延缓敌人攻势,很少用来灭敌,就是因为太追求困住全军,效果会因人数的增多而衰减。”

    见此情景,陈止没有半点要提前解出阵图的意思,因为这种情况,无疑更为理想,马贼冲不出阵,同时还不断流血,不断衰弱。

    时间流逝,气氛越法古怪起来,连被留在后面的楚金,都看出这伙马贼是着了道了,心里不由惊惧起来。

    “这群马贼是怎么了?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本以为这陈君子等人,不过寥寥五六十个护卫,根本不是对手,哪里想到人家还没动手,这马贼就是这么一副样子了!”

    越想,楚金越觉得情况不妙,他因为贪生怕死,不得不领着马贼过来,如果陈止等人遭难,他的后果也可能好不到哪去,但只能先顾眼前了,可眼前这个情况,也很不妙啊。

    “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事啊?”

    不光是楚金在惊叹,连那两个俘虏,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边的情况,一时半会都回不过神来,由于距离的关系,他们隐隐还有种马贼身在云雾中,身形难辨之感。

    终于,在各方的瞩目中,阵图失效,转圈的马贼宛如勐然惊醒,一个个面色苍白,有失血过多的迹象,但在牛门一声令下,又三三两两的调转马头,再次朝着那院子冲去!

    “破阵了!随我冲!”

    待得冲锋声起,他们才恍然惊觉,已经有一队家丁挡在前面了。

    “莫怕!家丁尔!岂能挡住我等,冲!”

    牛门当前冲击,身后的众人也是一样,但家丁之阵,宛如激流中的磐石,根本就冲击不动,挡住了马贼的势头。

    而这些马贼,本就精神疲惫、体力流逝,战力衰减了四分也不止,被这么一挡,还有不少人直接摔落下来。

    牛门见冲不过去,便要散开队伍,绕开阻挡,但就在这个时候,箭矢破空惹来,径直刺入了他的腿股。

    就听一声惨叫,牛门从马上跌落下来。

    这马贼的队伍,顿时一片混乱。

    远方,陈止看了这一幕,知道大势抵定,可心里却很清楚,若非**阵图,此战还有诸多波折,要耗费不少经,恐怕还要折损几个人手。

    “不能因此就觉得高枕无忧,**阵不常有,而贼匪不可绝,今日家丁的行止有值得商榷之处,暴露出不少问题,等会不能让他们因此得意,必须讲清楚这次能胜,是因为外力,不可居功,另外……”

    他看了一眼身边惊疑不定的陆映等人,弹了弹手指。

    “还得找个理由,跟他们解释一下才行,但有了此物,可保万无一失,总不能不用,否则他们有个闪失,抱憾终身。”

    ………………

    另一边,在泗水之畔,正有诸多人马聚集,为首的正式魏欧,他正大步流星的走来,冲着一名戎装在身的将军行礼。

    “杨将军,久闻大名,请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还来个什么劲啊!

    此处乃一处平坦之地,两面靠山,前有河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杨烁率领的兵马就在这桥的跟前,看上去都是精干之兵将,骑马列队,虽然略显杂乱,但都保持着静止,偶尔有马打个响鼻。

    这种阵势,登时将魏欧等人镇住了,看着那一骑一骑的高大身影,莫名心安。

    尤其是孙敏等人,将眼前这支兵马,和记忆中的马贼做着对比,更是平添了几分信心。

    魏欧行礼之后,抬眼看着杨烁,又看着这位将领身后的兵马,越发安心起来。

    “你就是魏欧?是蜀中名士?”看着面前一脸讨好笑容的魏欧,杨烁微微点头,“看起来有点本事,就是你差点被马贼宰了?”

    魏欧听着前面的话,还能面带笑容,但等他听到后面,脸色就有了变化,张嘴想说什么,但尚未开口,就见杨烁摆摆手,道:“好了,不必多说,我看了你带来的人马,太过杂乱,不堪大用。”

    魏欧就说:“杨将军,贼匪猖狂,凶残狠辣,须以几倍的兵力围之……”

    “兵贵精不贵多,不用说这许多,你带来这么多人,也就那些个骑马还能一用,过去跟他们说清楚,让领头的把兵马领出来,组成一队,由我指挥,他们不要多事,否则也带回去吧。”

    “只要骑马的过来,这……”魏欧一听更加担心了,在他想来,要对付那伙马贼,这人马自是多多益善,最好能等所有人都齐了,在去开拔,才可以万无一失此时被通知的县城、关卡兵勇,有的尚在路上,没来得及赶来。

    真正抵达的人,在魏欧看来本就不多,骑马的就更少了,大部分都是世家派来的人手。

    “你觉得人少?”杨烁瞥了魏欧一眼,笑了起来,“按你的说法,马贼不过百多人,就算他二百人,这两百人没有辎重、补给,短时间的突袭还可以,稍微陷入拉锯,他们就只能后退,更不要说马贼之流,人人喊打,根本不敢在一个地方久留,这样的队伍,你让本将带着几百个过去,消息传出去了,我可没脸去见同僚。”

    魏欧担心起来,说道:“将军您带来的兵马,似乎也不多……”

    杨烁身后的兵马,看上去肃穆而有威严,镇住了在场的大多数人,但总人数并不多,看起来不足百骑,魏欧本以为还有后续,可听这个意思,八成是没有补充了。

    杨烁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说道:“不多?我觉得已经够多了,这些事你不要管,只管将我的话传过去。”

    魏欧顿时不敢多言,转身就去传信。

    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杨烁忍不住冷笑一声,跟一名心腹亲兵说道:“看这些个士人,用不着我们的时候,眼睛能长到头顶上,十句话里有七句是冷嘲热讽,可一旦要用到我们了,那就不一样了,你看这勤快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帐下幕僚。”

    他边上的亲兵会心一笑,然后轻声道:“将军还是少说为好,这边人也不少,可别让人听去了。”

    “我自是知道的,别担心。”杨烁点点头,正好看到有一人朝自己走来。

    “杨将军……”那人面带笑容,拱手为礼,正是孙敏。

    杨烁微微回想,忽然想道:“这位是孙公子吧,我记得之前在建邺,你我见过一次。”

    孙敏就笑了起来,点头道:“对,不过那次与将军离得远,加上还有长辈、上官在,倒是没有和将军说过话,如今辞了官,遍游天下,才得了机会。”

    杨烁还打算讥讽两句,但听到辞官两字微微愕然,点头道:“孙公子这次也被马贼所扰,不用担心,既然本将来了,肯定饶不了他们。”

    孙敏笑了笑,说了几句闲话,倒是让杨烁听得心中舒畅,跟着问起了王弥一战的事,杨烁就捡着自己知道的、能说的透露了一二。

    另一边,魏欧急急来到世家来人的边上,将杨烁的建议传了出去,顿时,这些世家、豪族的领头人,都有些为难。

    “不是我等信不过魏先生和杨将军,实是不敢掉以轻心,万一有个闪失,就要将好不容易训练出的家丁折损掉啊。”

    “魏先生,望你能理解,不是我们不愿意配合,但若是将这指挥权交出去了,万一杨将军派了我等人手去做那危险之事,岂非无法阻止?”

    “魏先生,你去和杨将军说清楚,只要能确保我等的兵马,不去执行危险的差事,那就可以将指挥权交出去。”

    他们这群世家的人,本来是想着反正人多,带人过来卖卖人情,现在听这个意思,真正召集的人手不多,还要让自己的家丁被人指挥,万一无法保全,这损失可就大了。

    但魏欧一听,也是烦恼起来,他从杨烁的话中,听出了不容更改的味道,而且也不难猜出,这位中郎将副将,就是想利用这个举动展现威严,确保不被掣肘,若按照这几个世家领头人的说法,人给你,还得保证不作为危险之事情,那杨烁的权威何在?魏欧可以肯定,那位副将不当场翻脸,就算给面子了。

    所以,这个事他是不会做的,只能在这里威逼利诱几个领头人。

    “诸位,你们兵马都带过来了,现在如果带走,就不光是得罪我等了,连杨将军也会记在心里,我们北上青州,走就走了,但杨将军可是驻守在这里的,你们就不怕他事后追究?就算不追究,只是记在心里,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此言一出,几个领头人果然色变,魏欧趁热打铁,有开始给他们画蓝图、讲未来,终于说通,然后赶紧带着结果,来到杨烁边上,却看到这位外军将领正和孙敏谈笑风生。

    看得魏欧一愣,眼神复杂,但还是走上前去,说了结果。

    “你办事还可以,那咱们这就出发吧,去晚了,我也没备够行军干粮,等不得,你让那些人跟在后面,如果掉队了,不要怪我!”

    “啊?这么急?”魏欧一愣,但还是点点头,“我这就去传令。”

    话音落下,就听杨烁和颜悦色的对孙敏道:“孙公子,你就乘坐我等的备马吧,我等的战马耐力超群,还经了训练,可以保证你不受到危险。”

    孙敏笑道:“多谢将军好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骑兵行军,有的时候一人两骑,这就是备马了。

    魏欧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虽然知道论名望,自己不如孙敏,可自己在这里跑前跑后的,宛如传令兵一般,孙敏却和杨烁谈笑,差距未免就有些大了。

    “这个杨烁,一介武人,仗着我有求于他就颐指气使,真是上不得台面,但我要忍住,忍得一时,剿灭了马贼,我的倡导之功谁都无法抹杀,然后借杏坛之事扬名,名压陈止,到时候就连孙敏也比不上我的名望了。”

    默念小不忍则乱大谋,魏欧收敛了心念,再次传达了杨烁的意思。

    就这样,在种种妥协、勾心斗角中,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终于开拔了。

    队伍的主体还是杨烁带来的近百骑,随后是各家的家丁骑兵,这些家丁合起来也有六十多骑,号称两百人的一支“骑兵”,过了泗水,一路北上。

    比起杨烁的队伍,家丁们的坐骑高矮、毛色、胖瘦各不相同,奔跑速度也不同,好在整个队伍的行进不快,倒不至于有人掉队。

    一路在官道疾行,沿途但凡有人看到,都是急切让路,杨烁军很快就绕过了一片丛林,那林木边缘,有个高大汉子,手持长枪,扛着一条死狼,看着这支马队,咂巴了下嘴。

    “最前面的就是官兵吧,看着真是威风,能领军打仗,驰骋疆场,何等欢快,等这次回去了,看能不能运作一下,进个军营再说。”

    说话间,他扛着狼,举着长枪,向南走去。

    另一边,杨烁一行人一路疾行,但不是埋头向北,期间还会派出人,去沿途的村镇询问情况,来估算马贼的动向。

    只是,这反馈过来的信息,让杨烁一阵疑惑。

    “这一路北上,从不少人的口中都能得知,确实有一支人数不少、又明显不是官军的马队路过,但竟是对沿途的村镇秋毫无犯,简直不是马贼的作风,除非他们有另外的目标!”

    分析到这里,他将魏欧叫来,直言不讳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对于这伙马贼,你知道多少?”

    魏欧想了一下,还是说道:“不知道,杨将军你有没有听说过陈止这个人?”

    杨烁听着一愣。

    魏欧不等他回话,就自顾自的说着:“将军居于青徐交界,或许对此人还不熟悉,这一位最近定品上品,乃是彭城那边的人物,早晚会有传闻过来,我等遇上马贼之事,那马贼首领就曾提到此人,所以我怀疑,陈止与马贼定然有所关联,马贼北上,应该就是宠着他去的,我等也好,沿途的百姓也罢,都是殃及池鱼啊!说到底……”

    说到后面,他露出了一丝悲悯之色,正要感慨一番,却见杨烁一拍大腿。

    “你他娘的早说啊!要是知道和陈先生有关,我还来个什么劲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有幸或可访陈君

    “什么?”魏欧错愕,下意识的反问道:“将军何出此言?”话刚出口,他心里就咯噔一声,意识到眼前这个杨烁,分明是知道陈止的,顿时不解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个杨烁还能听到陈止的名声?就算是听到了,也不该是这般表现啊,难道里面有什么缘故不成?”

    那诸葛言得到的消息,只有他和赵兴、关先知晓,其他随行之人最多知道陈止初定品五品罢了。

    这边疑惑落下,杨烁已有些懊恼了,盯着魏欧说道:“这样的事,为何不早说?白白耗费兵马,你可知道这调动兵马,本官也是承担责任的,徒耗军粮的事,要是被人上奏一句,就是不小的麻烦。”

    “将军息怒,在下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魏欧赶紧询问起来,语气谦虚。

    孙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调转马头过来,在旁边听了几句,心里有所猜测,就问:“杨将军,你是觉得,有陈止先生在,那些马贼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会白跑一趟?”

    “这不可能!”不等杨烁开口,魏欧就摇了摇头,“那马贼攻势不小,连精挑细选出来的护卫,都只能勉强抵挡,陈止的马队不过家丁护持,还是自家训练,唯一有点本事的,可能就是陈止本人了,他或许有些身手,但双拳难敌……”

    这样想着,他不住摇头,但杨烁却瞪了他一眼,然后一勒马缰,依旧驱马向前。

    孙敏策马跟上,边走边问:“杨将军,听你话中之意,对陈止先生有所了解,可方便透露一二?陈先生的名字,我听过不少次,有人夸他文章写得好,有人说他书法入品,可称大家,等到了彭城,又听说他身有武艺,能与王弥旗鼓相当,但不曾听闻他在兵家上有何建树。”

    杨烁沉吟片刻,摇摇头道:“里面的缘由,恕我不能多言,只是此去估计是要无功而返了,但如果能见到陈先生,也算不虚此行。”

    这话一说,不光是孙敏惊奇,连注意到这里动静,靠近过来的曹庆、荀折也是面面相觑,心里满是疑惑。

    听这位副将的意思,是对陈止有着绝对的信心,而且话里话外都尊敬无比,明显把自己放到了较低的位置,对陈止颇为推崇。

    这也就罢了,但回想这位副将现身之后,那倨傲之色,以及对待文人、士人的态度,那有意刁难的嘴脸,毫不留面子的行为,再对比此时,更让人觉得落差巨大。

    要知道,陈止可是连面都没有露,只不过是通过魏欧提及了名字,结果杨烁就又是说白跑一趟,又是说能见到陈止就不虚此行,言语之中给马贼宣判了结果。

    莫说孙敏等人惊奇,魏欧更是满心不服气,但他倒是分得清情况,没有明着反驳,但心里却暗暗冷笑,自以为了解情况。

    “杨烁说得好听,但他得知了消息,也带来了近百的骑兵,说明他认为,至少要这么多人,才能对付那伙马贼,而据我所知,陈止身边不过跟着五十家丁,还都是近两个月训练出来的,难不成他操练两个月的农夫,能比得上战胜过王弥的劲旅?也罢,既然杨烁如此作态,那就到地方走着瞧,等见了陈止的下场,自有分晓!”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没必要催促马队,完全可以借刀杀人,让那马贼将陈止翦除。

    一念至此,他前驱坐下马匹,来到了杨烁跟前,说道:“既如此,我等不妨小心探查,以防马贼逃窜,再者说来,沿途说不定还有马贼躲藏,更有这许多百姓,不妨多照看一二。”

    杨烁忽的眯起眼睛,打量起魏欧,然后哈哈一笑,指着他道:“你以为某家是个武将,就能受你蒙蔽?这借口未免太过蹩脚,莫非与陈先生有什么矛盾,既如此,某家当为陈先生出气!”话落,就吩咐左右,要将这魏欧从马上拉下,似乎丝毫也不惧魏欧的名声。

    他以武将之位,若是无缘无故的对名士动粗,于名声非常不利,就算武将升迁相对独立,但难免影响到乡品。

    所以他这个举动一出,旁人都感愕然。

    魏欧则顾不上其他了,见真有两个亲兵过来,要拉自己,终于明白何为跋扈武将了,但他不敢斥责,更不能任由亲兵拉扯,否则颜面扫地,只能说道:“将军,误会了,误会啊,我与陈止也有交情,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有矛盾?再说了,我那好友陶涯,如今与陈止一同游学,所说句句为真,待得将军一见陈先生,问他便知。”

    “哦?”杨烁一挥手,两个亲兵停下动作,然后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魏欧,“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既然陈先生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我们就更不能耽搁了,不然岂非让你错过了与陈先生叙旧的机会?”

    魏欧一听,脸色就是一苦,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情急之下说的太多,当众将陈止是自己救命恩人这个事说出来,再看杨烁的表情,就知此人后面肯定会大肆宣扬。

    “苦也,弄巧成拙了!”

    但事到如今,魏欧只能苦笑认下,心头一团乱麻,不明白好端端的,杨烁何故如此维护陈止。

    杨烁又道:“莫以为我等晚些去,就能借刀杀人,别说那些马贼根本没有那个本事,就算是有,我也不能容忍此事发生!”他看了魏欧一眼,然后就下令全速前进!

    魏欧被看透了心思,登时面红耳赤,知道自己将这武将看得简单了。

    “将旁人看做蠢货,妄图以些许言语就达成目的,那至少也得有点准备,这个魏欧啊,高看自己了。”冷眼旁观的孙敏不发一言,目光在魏欧和杨烁身上来回扫荡,生出一丝疑惑,“不过,杨烁的举动太奇怪了,他一武人,居然敢对一个名声在外的名士动粗,这样是会影响前程的,除非……他笃定这样做能讨好陈止,不光不会影响前程,还有好处。”

    想到有这么一个可能,孙敏对还未见到的陈止,不由更加好奇了。

    “这陈止真有意思,每过一阵,听到他的名字都有截然不同的感觉,不知这次平定马贼的机会,能否与他相见,我当好好请教。”

    孙敏这样想着的时候,整个队伍骤然加速,杨烁不管其他,只是催促兵马加速,而他们这么一跑,有些骑马家丁的坐骑就跟不上了,被越拉越远,逐渐掉队。

    相比之下,魏欧等人的坐骑固然不如战马,却都是上品,还能勉强跟得上。

    待得天色大亮,这一百六七十人的队伍,已经有三十多人掉队。

    等绕过山路,杨烁突然一挥手。

    冲势正急的马队登时减缓下来,最后停了下去,有两个斥候翻身下马,在周围快速的饶了一圈,回来就道:“回禀将军,此处曾有大队人马经过,当是从山的另一边绕过来的,朝西北方向去了。”

    杨烁嘿嘿一笑,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个马贼的头领,叫牛门的,有点意思,反向绕山而行?派人去打探一下,前面有没有村庄,是个什么情况,速速回报!”

    诺!

    这命令一下,就有两名斥候骑马而去。

    孙敏策马上前,游目四望,说道:“周围颇为荒凉,马贼就是抢劫,也不该挑选此处,如此看来,真是剑有所指。”

    “不错,但这里的马蹄印,只有去的,没有回的,这伙马贼要么是继续北上了,要么就是回不来了。”杨烁说了两个可能,但任谁都能听出来,他更倾向于第二种结果。

    看着那倒伏的田地,魏欧面色阴晴不定,却不敢贸然开口了。

    众人都等着斥候的汇报。

    很快,两名斥候就回来了,脸色古怪。

    “怎么样?”杨烁一见二人模样,就知道事情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是不是马贼已经被击退了?陈先生是否就在前面?”

    “回禀将军,前方有座小镇,多破损之处,当是糟了马贼的劫掠,只是……”一名斥候回复着,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只是那群马贼尽数都被擒了,倒是不见陈先生的踪影,但我等只是在外探查,并未深入。”

    “马贼被抓住的?抓了多少?”杨烁并不意外,下意识的问着,忽的一愣,“尽数都被擒了?”

    那斥候只能硬着头皮道:“对,足有百多人,悉数都被捆绑,听说一个都没跑掉,这是镇中一名楚姓富户的说法,他还说全赖陈先生神机妙算,制服了马贼,救了全村性命。”

    “马贼来去如风,一旦战事不利,就会作鸟兽散,最多抓捕几个,然后事后通缉,你说全部都被擒住了,也太反常了。”杨烁皱起眉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但旋即舒展开来,“不过,既然是陈止先生,也不足为奇,你说没有见到他,难道都在村中休息?诸位,我等先过去一观,看能否有幸拜见陈先生吧。”

    话是这么说,但杨烁还是按着法度徐徐前行,防止是马贼故布疑阵,设下埋伏,等到了地方,首先入目的,就是让人吃惊的一幕。(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外贼好擒,但禀性难移

    “这些就是马贼?”

    杨烁转头看了那两名斥候一眼,后者顿时会意,就上前回复道

    “将军,按这里村民的说法,这些人就是马贼了,而且属下等也去大致看过,这些人面有风霜、筋骨强健,非寻常盗匪,当是马贼无疑。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马贼,好一个马贼,当马贼当道这个份上,也真是独一份了。”杨烁摇了摇头,转脸和村中乡官聊了两句之后,就迈步朝前面走去了。

    在他的前方,约莫有百多人被困在了一起,绕城了几个圈,他们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着,那绳头更是缠绕在一起,而且这个系绳的手法非常奇特,彼此相连,使得这被捆住的几人,随便有一个人挣扎,其他人都会被扯过去,所以一个个最后都难以动弹,那肩膀和膝盖,更是因为前期的挣扎碰撞在一起,摆出了非常诡异的动作。

    “这么多的马贼,竟然被一口气擒拿了,真让人意外!”养活看着这些人的表情,不由感慨着,只是看着一个个人头,再次想到朝廷抓捕马贼的难度,不由摇头苦笑。

    他跟在朱守身边有些年头了,平时没少围剿山贼,追捕马贼也有几次,山贼还好说,落寨在山上,他们不下上劫掠,生活水平就会下降,食物和物资供应不上,战斗力就会不断衰减,往往不攻自破,但马贼不同,行动迅即、机动性强,就算是几倍兵力围剿,最多将之击退,很难完全歼灭,总有漏网之鱼。

    但是这眼前的情景,分明是全军覆没了。

    这心头的疑惑,让杨烁观察的更加仔细,他注意到了这些人身上的一些细节。

    “这很多人看上去体格强健,但面色苍白,吐气很粗,仿佛精疲力尽一样,似乎是每一个都透支了体力,或者在被抓住之前,就受到了重创,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之中,他越发谨慎,挑选了几个人仔细打量,突然注意到,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几乎都被简单包扎过,虽说大部分都只是撕扯了几根布条。

    “有点意思。”

    这个发现,让杨烁沉默不语。

    不光是杨烁,其他人看着那一个又一个被困住的身影,以及他们的表情,那孙敏、荀折等人更是啧啧称奇,联想到之前杨烁说过的话,这心里不由就越发好奇了?

    “这些阵势陈止做的?他是如何做到的?如果真是他的手段,那这个陈止确实是非比寻常,带着几十个家丁,就能将马贼尽数擒拿,也难怪杨烁在听到了他的消息之后,会有那样的反应。”

    曹庆和荀折想着想着,神色越发敬重,虽然没有与陈止面对面看着,但心里武艺有了推崇之意。

    至于孙敏,更是心头惊奇,和陈止碰面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相比之下,明法僧和魏欧就是另外一副模样了,两个人在吃惊过后,神色都凝重许多,明法僧是眉头紧锁,明显是想到了什么难事,而魏欧则面色苍白,后来又转未铁青,显然心里的念头翻江倒海。

    这些人的心思如何,杨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迫切想要知道的,是陈止人在哪里,所以经过最初的震惊过后,思路稍微理顺,就赶紧将这镇中乡官给招来,问道:“陈先生在哪里了?快快带过过去拜访!”

    他的脸上露出了颇为急切的表情,这位副将可是很清楚的,他的那位主帅朱守,在击破了王弥之后,连连受到嘉奖,于是越发感激陈止当初的一篇兵策,而郑管南下彭城,给陈止拜贺,又有了交情之后,就回到了军中,告知了一些彭城状况,那之后朱守对陈止更是推崇。

    正因如此,杨烁很清楚,只要能得到陈止的好感,那等陈止北上之际碰上了朱守,给自己美言几句,别的不说,至少能让自己离开这里,不用驻守此处

    不要看这杨烁颐指气使,好像没有把地方上的士族放在眼里,但他的这个位置,远离主将,是有很多劣势的,又没有拿战功的机会,否则马贼的消息传来,他也不会就引兵而来。

    有这么一层考虑在里面,自是想要和陈止借个善缘。

    可那村中蔷夫就道:“陈先生已经走了。”

    “走了?”

    从杨烁、孙敏,到荀折、曹庆,已经明法僧、魏欧,听到了这个答案,都是满脸错愕。

    “怎么就走了?”杨烁转头看了看那满地的马贼,“这些马贼在北边早有通缉,那匪首牛门更是上了布告,难道陈先生是带着贼首,去郡府领赏了?”

    在杨烁看来,陈止一举擒拿了这么多的马贼,那怎么也得占个功劳,哪有说把战功留在这里,人却走了的。

    那蔷夫却一脸迷惑的说着:“我们也不知道,但那位陈先生说这次的事,也不算他的本事,而且马贼因他而来,给村子里造成了损伤,还有人因此受伤,所以他不该占这个功劳,该将马贼都留下来,教给我等村人处置,还说我等不用担心会被人吞了功劳,因为很快会有朝廷将领和天下名士过来,给我们主持公道。”

    杨烁一听,就是一愣,回头看了看身后几人,露出诧异表情。

    那蔷夫又朝一个方向指了指,说着:“那个马贼的头领,就在那边,将军您要是有什么想问的,不如过去问问他吧。”

    马贼首领?牛门,都被留下来了?这人身上的赏钱可不少,而且对于名士来说,抓住一个贼寇,金银珠宝都在其次,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名声上的收获。

    收获了名声,好处之多,不胜枚举。

    但陈止将贼首都给留在这里,等于把这个名声都放弃了,要白白便宜后来者。

    “不对,也不是后来者,按照陈止的说法,这擒拿马贼的功劳,分明是要送给这个村镇的布衣,而且为了防止意外,还预料到了我等的到来,刻意交代给了乡官,这就是让我们来帮这里的村民作见证、撑腰。”

    而孙敏却想的更多,他从那乡官的话里面,听出了更多的味道。

    “武将、名士,提议在留言中点出这两个,莫非是想要相互牵制,不让一方彻底吞掉功劳?”

    在他思索之际,杨烁则走到了靠近里面的位置,到了牛门的跟前才停下。

    这位马贼头领,现在被困在一根柱子上,身上绑满了绳子,还有许多布条,生怕被他挣脱,两边还有几名胥吏在看守,这村中之人也知道,真正关键的乃是此人。

    杨烁走过去,看了这牛门一眼,见这位勐汉,此时却宛如霜打的茄子一样,散发出颓丧之气,见了自己过来,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抬起头看过来眼,跟着就再次低下头,嘴里念叨着什么。

    走进之后,杨烁隐隐听到了这牛门口中说着的,是什么奇门遁法、阴阳阵势之类的,不由心中一凛,随后淡淡问道:“你就是贼首牛门么,如今落网,可还有什么话说?”

    牛门再次抬眼看了他一眼,止住了嘀咕,冷笑起来:“你是驻军将领吧,不用在我面前逞威风,你又不是陈止,不过就是过来捡漏的,有什么值得威风的?”

    “呵?”杨烁眼中立刻就蹦出了冷色,却生生按捺,他如何看不出来,眼前的这个贼首是在有意识的要激怒自己,至于原因,倒不怎么重要了。

    所以,杨烁只是摇了摇头,给了牛门一个冷冽目光,就转过身来,找到乡官,想要了解更多的情报,尤其是陈止的去向。

    蔷夫则道:“这具体的情形,我等也不知晓,您不如问问楚老爷,他对情况较为清楚。”

    “楚老爷?”

    “叫我楚金就好了!”

    当那位楚老爷被带到几人跟前的时候,仍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看着面前的几人,更是手脚哆嗦,有所惧怕。

    杨烁皱眉说道:“镇定一点,我等又不是将你吃掉,你将当时的情况给我说一说,尤其是有关陈先生的。”

    楚金一听到这个,立刻露出了感激之色,连连说道:“陈君子实乃真正的大善人,不以我得过错为意,宽恕了我,只是要求我善待村民,经过此事,我也是有所感悟,今后一定会痛改前非的!”

    他的话颇为凌乱,让杨烁等人听得摸不着头脑,但看出此人心神激荡。

    孙敏上前来,笑道:“你不要急,先平复一下,等会再把事情说清楚,杨将军,诸位将士一路赶来,车马劳顿,不妨先休息一下,等会再问。”

    杨烁看了那楚金一眼,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在村镇往北的官道上,马车缓缓前行,刘纲坐在陈止身边,问了一个问题:“陈兄,我是真不明白,大好的功劳,为何要让出去?”

    陶涯却笑道:“这种事,争就是不争,让就是不让,本没有什么区别,真正让我在意的,反而是那个楚金,他昨夜落入贼手,听说村中没有一个人愿意相助,守一离开的时候,还给了他一番告诫,不知此人能否痛改前非?”说着,视线落到了陈止身上。

    陈止本在看书,闻言抬头,摇头道:“世家之势易改,而人之禀性难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善恶在行?在心?

    “……当时贼人胁迫,我不敢不从,只好违心带路,本来还想着带着贼人绕行,找机会通知陈君子他们,可惜那贼人太过狡猾和凶残,丝毫也不给我机会,无奈之下……”

    贫瘠小镇中,那位楚金老爷在定下心神之后,立刻叙述了当时的情况,但主要还是说着自己在被胁迫之下,做的带路之举。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杨烁已经听得不耐烦了,他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别给自己开脱了,我等无意追究原因,你只管说陈先生跟你吩咐了什么?”

    楚金听出了话中的不快,不敢多言就赶紧说:“这陈君子有神鬼莫测之能,布下一个阵法,将贼人困住,有以家丁持着长枪盾牌,任凭贼军冲击而怡然不动!最终贼人力衰,被尽数擒拿!”

    孙敏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就问道:“布阵困贼,家丁阻挡?你详细说说。”

    楚金有心诉说,但他对局面的了解,也十分有限,很多细节更是无法理解,所以从他口中叙述出来的,就更显得离奇了。

    “这是什么?演义话本么?”曹庆和荀折面面相觑,就连杨烁都是眉头紧锁,他对陈止那般推崇,但是建立在那篇兵策、以及朱守的欣赏上的,但按照这个楚金的说法,那简直就是从史中走出的人物。

    “有意思,”孙敏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过去经常听闻武侯、陈侯的经,其中就不乏这般描述,莫非真有传人在世?”

    尽管个人有个人的想法,但看着楚金一脸迷惑的表情,都知道从这位老爷的口中,是得不到答案的。

    杨烁跟着就问道:“那接下来呢?陈先生既然抓住了贼人,为何还要将这些马贼留在这里,提前离开?”

    楚金就道:“这是陈君子心好,想将这功劳留给村镇,他说自己若是留下来,这事就会变得复杂,不如离开。”

    “不如离开么?陈止觉得留下来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应该也料到了后面会有来人,”孙敏倒是第一个想通缘由的,“而且他北上,虽说有接受左家的文会邀请,但更多的还是游学,既然是游学,自然不愿意过多的搀和到地方事物中,这很正常。”

    杨烁也有类似的猜测,也看出楚金知道的不多,就放过了这位地主老爷。

    曹庆这时有些好奇的问道:“将军,按照这个人的说法,陈止先生他们的车队,应该刚刚离开这里,时间还没过多久,现在就追上去的话,可能还能碰上。”

    杨烁听了,心中意动,但旋即又摇了摇头,说道:“这群马贼既然在这里,那咱们就得先把这个事处理完了,否则放着他们不管,继续北上,被人知道了,难免会说闲话。”

    要说追上陈止去套交情,杨烁是一百个愿意的,可这也是分时候的,至少眼下他不能放任马贼在此,防止再节外生枝。

    他们和陈止不同,陈止是碰上的、算受害者,顺手将马贼平了,捆在这里,就算事后有什么波折,也找不到他的头上。

    但杨烁这一支人马,由魏欧等人牵头,汇聚了各方人手,打的旗号就是抓捕马贼,如果遇贼而不理,那就等于落实口实,这年头当官的,谁还能没个对头,自是得避免被人抓住把柄。

    不光杨烁,魏欧等人一样不能擅离,因为这次赶来的还有好些个世家家丁,人家是看在你的面上,才将人派过来的,结果你到了地方,见无仗可打,二话不说,拍拍屁股就走了,那些世家怎么看?这也是得罪人的。

    因此在明了局面后,杨烁所率领的这一队兵马就顺势停下来,开始整理马贼俘虏。

    这样的结果,让世家家丁们松了口气,他们虽然经过操练,但上阵打仗依旧心中忐忑,能避免兵戎相见,总归是好的。

    这时候,乡官又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那两个俘虏醒了,听说魏欧等人过来,要见他们。

    “我这两个友人,阵势受苦了!”

    魏欧一听这话,才勐然想起来,自己最初的借口里面,就有着救回自己友人的部分,只是随着队伍拉起来,里面各方势力勾心斗角,渐渐将这件事给抛之脑后,不过现在听人提起,还是赶紧做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然后第一时间就去问候了。

    按照乡官的说法,这两人被折磨的不轻,身上伤口众多,但好在没有致命伤,在陈止击败了马贼队伍的时候,这两个人终于放下心来。

    这心的心弦一松,原本强撑着的精神随之散开,人自然是昏过去了。

    事后,陈止稍微处理了两人的伤口,紧接着就安排了房间让他们休息,二人伤口处理之后,就有了伤寒的症状,被陈止给出了个药方,然后就在昏昏沉沉中迷煳,知道这会才略有好转。

    “两位,你们受苦了,我们来晚了啊!”

    一见这两个友人,魏欧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似乎是被两个友人的惨状所惊,悲戚难忍。

    那两人见状,也很感动,然后说道:“魏兄,你可见到了陈先生,我二人这次能够得救,全靠他的援手,事后又给了调养身子的法子,实在是大恩啊,算上在卧冰楼中的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岂能不有所表示?”

    魏欧眼泪还在打转,表情则突然僵住,随后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点头道:“我知道你们二人的想法,只是陈先生高风亮节,不愿意居功,已经离开了。”

    “啊?”二人露出意外表情,随后转为遗憾,一人摇头道:“唉,陈先生的胸怀,果然不是我等能比得上的,但此恩此德,绝不能忘。”

    “两人真是心怀恩义之人啊!”

    杨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处理了大概的情况后,就甩手给了亲兵副官,自己则过来探望这两人,正好听得此言,就大步走来,止住了想要微微起身的二人,笑道:“两位知恩念报,这是和魏欧先生一样的品质,今后传出去,必然也是一段佳话。”有意无意间,他都在强调魏欧先前所言的救命之恩。

    对此,魏欧无可奈何,尽管表情尴尬,眼角止不住的跳,却不得不摆出一副同意的笑脸。

    杨烁又道:“魏先生,我过来除了探望两位,还打算跟你提一提,这个奏功书的事,虽说陈先生要将功劳都赠予此地村民,可谓宅心仁厚,但这件事我们却不能这么写,必须得提及陈兄,然后为了不留下被人攻讦的借口,须得由魏先生你来执笔。”

    “我来写?”魏欧脸上还有着眼泪,表情却越发僵硬了,“为何要让我来写?”

    杨烁一本正经的道:“这自是有缘故的,陈先生让功,别人难免不信,万一借机生事,那又是一场麻烦,但魏先生执笔,情况就不同了,一来此次剿贼,是阁下倡导,由你来说明,旁人无法置喙,这二来嘛,你可以言及陈先生对你的救命之恩,这等恩情一旦传扬出去,旁人自然不敢多想了,因为你是不会对陈先生不利的。”

    听着这些,魏欧眼睛里,似乎又湿润了许多,但注意到杨烁咄咄逼人的目光,感受着两边有人的殷切希望,他最终迎着头皮答应下来,可心中的苦涩,真是难以尽表。

    魏欧如何还看不出来,一旦这封请功书被传上去,自己今后就只能以受恩之人来面对陈止了,无论心中是如何想的,但必须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否则的话,就会被世人指责是忘恩负义,败坏名声。

    ………………

    “既然陈兄觉得楚金本性难改,为何还要留下那样的话,给他告诫呢?”

    另一边,陈止的车队上,陆映问出了一个问题。

    陈止则笑道:“一个人的本性如何,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他是怎么做的,即便一个人内心狡诈,但如果一生都在为善,不以恶小而为之,难道因为对此人的揣测,就去否定他的人生么?”

    赵兴一拍手,说道:“不错,因为无端推测,就否定了一个人,看似睿智,但普通世人闻之,就会以为此乃潮流,为上所倡导,认为为善就是伪善,久而久之,自是移风易俗。”

    陶涯则若有所思,跟着笑道:“原来如此,守一你说外则好擒,潜在之意,就是心贼难降,但你的做法不是帮助那楚金降服心贼,而是放出消息,让他的作为被世人知晓,难怪你要让功,如此一来,此事必然传扬,世人都要知晓他楚金所为,当然不敢再像过去那样苛刻、吝啬,哪怕他日后想旧态复萌,也不得不考虑他人之言了,因为此镇今后就不会闭塞,而是传扬周围了。”

    刘纲也想通过来,忍不住笑道:“原来如此,这可比我在武原县,给那一家人求了三字帖,更为有效、治本!说不定,日后这村镇还会因此得名!陈兄,你这才是善举啊!”

    陈止摇摇头道:“这些和我无关,乃是社会风气所致,重名之世自有其法。”

    话音落下,车外传来了陈举的声音

    “少爷,几位君子,左家安排的人过来了,就在前面等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东海王

    “这兰陵县在东海郡颇为有名,除去郡府所在的剡县,能与兰陵相比的县城,整个东海郡也就一两座。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兰陵县城的南门外,一名器宇轩昂的青年正立于车前,指着那县城做着介绍。

    此人名为左清,是临淄左家之人,论辈分乃是左渊的弟弟,不过是庶出,他就是这次被派过来,迎接陈止的人。

    先前陈止一行从贫瘠小镇离开,沿着官道北上,随后在途中村镇见到了等在那的左清。

    按左清的说法,他们是因为接到消息太慢,耽误了时日,但看那风尘仆仆的样子,确实是一路急赶,为防止和陈止走岔了,就在必经之路的镇上等候,还要时时刻刻派出人去,防止错过,好在最终等到了陈止。

    跟着,左清这一行七人,就加入了车队,除了左清之外,还有六人,包括了四名护卫,和两名左家子弟,论辈分比之左清要低上一辈。

    左清作为青州之人,对沿途之地颇为了解,他这一加入进来,沿途的风土人情说的是头头是道,一直说到了兰陵县城。

    听着他对县城的描述,刘纲却问道:“宣武之时,不是将东海郡一分为二了么?东边为王族封地,而这西边包括兰陵县在内,不是独立出来了么?”

    左清一听,就笑道:“刘公子问得好,宣武皇帝英明神武,一统天下,他将东海一分为二,自是有着用意的,不过东海王贤名远播,如今在朝中主政,世人敬仰,就是这西东海的百姓也早就心向往之,所以这里的人,也是以东海之人自居的。”

    此言说的颇为隐晦了,但背后的潜台词,却表露无遗

    由于东海王如今权势滔天,当年宣武皇帝的布置,已经是形同虚设了。

    说到这里,就能看出新汉朝皇族诸侯王的特点来了,他们被册封为王后,不光在地方上享有一定程度的权柄,同时还能参与朝政、兼任朝臣。

    若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但凡是总要考虑当时的局面。

    这算是个史遗留问题,根源要追溯到新汉班子草创之时,陈止也曾参与其中,所以他很清楚,当初刘备集团南下的时候,为站稳脚跟,过多的向世家让步,导致世家权重,后来为了平衡,不得不重用宗族之人,给他们实权,加以制衡。

    这样的情况,在宣武一统之后同样存在,加上北方新定,需要信的过的人镇守,册封了多个同姓王,这些王爷同时在朝中担任职位,正是为了给皇族撑腰。

    这个举动,在后世看来,肯定是弊端众多,但在当时却是个切实可行的办法,而且宣武帝本身镇得住场子,他总不能为了避免今后的隐患,就无视近在眼前的危机,那样的话,可能就没有今后了。

    “我等已在城中备好了客栈,就等着陈先生你们过来。”左清这边说完,和城门守兵交涉的仆人也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城守头领,后者一脸讨好的笑容,跟在边上。

    简单的交谈过后,车队驶入城中,等他们进了客栈,兰陵县令的请帖也发了过来,邀请他们参加晚宴,但在这封请帖上,主要标注的人是赵兴,而是不是陈止。

    越往北走,消息流通的越慢,陈止的影响力逐步衰减,最能明显的表现出一个人家族、背景和根基程度。

    陈止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一到客栈,就休息了起来。

    左清挑选的这家客栈,乃是兰陵县中顶尖,布置尚可,众人经过几天的车马劳顿,此时安歇下来,格外让人有舒畅感,陈止也不例外。

    所以他就连春秋枕都不用,直接小睡了一会。

    到傍晚时分,陈止才重新起身,整理了一番后,到了下面的大堂,和几名好友聚首。

    赵兴笑道:“我刚才在城中转了一圈,这兰陵县还真繁华,比之武原要胜上几分。”

    左清就附和起来:“赵君好眼力,兰陵之地,自从宣武之后,就是沟通东西东海的要地之一,所以多商贾,自是繁华。”

    陆映则道:“我看到几个布告栏中,有不少都是东海王府发布的消息,东海王在此地的影响力,还真是不小。”

    “东海王是有名贤王,他的话当然有很多人听从,”左清倒不觉得奇怪,显然是见得多了,早有耳闻,“不光是东西东海,再往北的琅琊郡,也对东海王很是推崇,那位琅琊王年纪还小,很多政务都是请示过东海王,才会施行。”

    “东海王竟有如此威势?”

    连陆映听闻此话都有些意外了,他长居江东,对朝廷的事情也有了解,也听过东海王的大名,甚至知道武乡侯北上,就有东海王在背后主导,但主导是一回事,那毕竟是朝政,东海王的位置摆在那,但眼前是地方上的郡,还算不上东海王的封地,却是这般光景,不得不让人感慨。

    要知道,当年宣武册封,曾明文限制诸侯王的权力,如今一听,对东海王竟是完全不起作用了。

    按新汉的规矩,亲王也好、君王也罢,乃至王族郡公,封地最多只有一个郡,而且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诸侯王只能署理郡府之地的人事任命和政务,郡中其他县城的人员留任,还是由朝廷统领,最多给予王府部分税收,至于军权,更有着严格的限制。

    赵兴则道:“东海王乃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先皇驾崩之时,特地嘱托了他来理政,辅佐今上,有这样的权柄也不足为奇。”

    新汉的帝系,源自昭烈帝刘备,刘备庙号烈祖,昭烈是他的谥号,刘备之后就是仁宗刘禅,谥号孝怀皇帝,刘禅传位给第七子刘谌,庙号睿宗,谥号孝德皇帝。

    刘谌有子三人,穿位于长子刘敏,这刘敏庙号成宗,谥号宣武,一统天下,在位十九年,留下诸多丰功伟绩,对整个新汉影响深远。

    刘敏有子五人,皇位传给了第四子刘衷,也就是今上之父,但这位先皇并无庙号,谥号孝僖。

    孝僖皇帝刘衷的兄长、宣武第三子刘裘,被封为东海王,镇守此地,如今在朝堂之上担任要职,长年不在封地,但对封地、连同周围郡县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确实惊人。

    这个事,不由让陈止也有些在意起来。

    “东海王的权柄,未免有些超标了,不知朝中可有制衡之力?”

    想到这,他又摇了摇头,清楚的意识到,如今的朝廷架构,其实较为粗犷,弹性有限,真有两个势均力敌的人物政争,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说了几句和东海王相关的话题,左清见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就适时说了正事:“诸位,在下此来,除了是要迎接几位,方便跟我们左家在沿途的关系打好招唿,防止发生意外,另外就是要通报各位,我左家的文会,要改在琅琊郡的临沂县举行。”

    刘纲很是意外,忍不住问道:“改地方了,为何要搬到琅琊国?”

    琅琊国就是琅琊郡,乃是琅琊王的封地,这位王爷是今上的幺弟,但并非皇后所出,其母为琅琊王氏之人,而琅琊郡自然就是琅琊王氏的大本营,在北方的影响力很大,左家文会要改地举行,还选在这样一个地方,背后自然有所考虑。

    那左家所在临淄,在琅琊郡的北方,跟琅琊之地还隔着一个郡,这样的地理位置,左家在琅琊国不可能有多少根基,但既然改地举行,里面必然也有联系。

    陈止还记得,左渊、左荆找到自己的时候,可是说过,说是家中后辈得罪了朱守的侄子和王家之人,怎么转脸又跑到王家的地盘上开文会了?

    左清并不瞒着,实话实说道:“一方面,是为避开几个大族的打压,另一方面,也是被王家所迫,琅琊王家有心举办一场盛会,挟势入那杏坛,因为前段时间的矛盾,我左家向王家低头,就被提出了这个条件,说是将文会迁到临沂县举办,听说还有其他几家,也都将各自的文会迁过去了。”

    “哦?”陶涯有些意外,“没想到王家这么好说话。”

    “本来是不好说话的,”左清苦笑一声,“实不相瞒,得罪人的那人,乃是在下族弟,他得罪的,有一位是扬州刺史王敦的侄子,其人不依不饶,逼得我等几乎没有办法,幸好后来王茂弘派人过来,居中调节,给出这个法子,才让事情平息,否则的话,唉……”说着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王茂弘?那是王导了。”赵兴听了此名,露出笑容,“此人乃是温润君子,与他谈话,如沐春风。”

    王导?

    陈止顿时就留上心来。

    这位可是原本史上“王与马共天下”的主角!

    不过,当他想询问两句的时候,客栈外面却突然传进来一阵喧哗,打断了话语

    “怎么回事?左家的人还能把客栈包下来不成?居然不让本公子进去?你可知道我是何人?惹恼了我朱景,青州哪个人能保得住你?”

    此话一入,左清顿时变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不敢!

    “还不让开?你们是谁家的家丁?这么不懂规矩,我都报出名字了,还敢阻拦?”

    客栈之外,两拨人正在客栈的后院口对峙,气氛加拔弩张。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对峙的两方,一方是陈止的家丁,为首的陈举满脸警惕,看着来人不让寸步,在他的身后,诸多同僚也是占得笔直,一股肃杀之气随之散发出来。

    经了马贼一战,他们在最后关头阻挡了马贼队伍的进逼,到底还是见血了,这在气势上就有了明显的不同。

    正是这股不同的气质,让对面的那伙人略顾忌,没有贸然动手,否则按照他们平时的作风,此时早就打过去了。

    和陈止家丁对峙的这一伙人,约莫十人上下,为首的那是一名公子哥打扮的青年,神采健壮,穿着华服,脸上带有一丝嘲讽之意,正看着陈举,侃侃而谈:“你们不是左家的家丁吧?如果是左家的家丁,不可能不知道我朱景!速速让开!还有,将那匹马给我牵过来!”

    这个青年朱景,整个人说话间,眼睛闪过一点寒芒,身旁的几个护卫上前几步,已然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刀柄上,散发出彪悍气息。

    从这几个护卫的脚步中,不难看出都是身具武艺的,肯定要远远超出陈举等人,一首摸刀柄,同时缓慢前行,释放压力。

    但面对压力,陈举等人并不后退,这让那朱景微微眯起眼睛。

    “有点本事,本我动……”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院中传来,随后就见左清一脸急切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着:“朱公子,朱公子,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你。”虽然左清竭力维持风度,但依旧看得出一点慌乱。

    “舍得出来了,”朱景斜眼看了左清一眼,露出一抹笑容,“我此番过来,是因为正好待在兰陵,接到了书信,让我南下,是为了公事,倒是你左清,不再左家待着,跑到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为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找救兵?”

    说着说着,他缓缓压低了声音,冷笑着道:“你那弟弟的事,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我朱景看上的女人,他都敢打主意,真是有本事。”

    左清的额头上流下汗水,急切的说着:“舍弟年幼,不懂事,这件事已经跟朱将军……”

    “得得得,拿我叔父来压我?”朱景似笑非笑的看着左清,“到底是我的事,还是我叔父的事?你们跟我叔父说好了,就万事大吉了?或者说,你们觉得和王家说妥了,那就什么事都没了?说来说去,就是看不起我嘛。”

    “朱公子,朱公子,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左清赶紧摇头,“我等断然没有这个想法。”

    朱景还是冷笑,接着说道:“没有想法,也不知道教一教下人,这几个家丁是谁家的?刚才敢挡我的路,太没有规矩了,须得让我教育教育。”话落,冲着陈举等人露出了一个冰冷笑容。

    左清听闻,下了一跳,赶紧就道:“朱公子,朱公子,这几位乃是彭城陈家陈止先生的家丁,陈先生和朱将军也是有交情的,您看……”他通过种种途径,是很清楚朱守对陈止的欣赏的,所以赶紧拿出来说清楚。

    但朱景全然不放在心上,冷笑道:“陈止?和我叔父有交情?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人?招摇撞骗的吧,彭城陈家的人,和我叔父能有交集,你这个谎话,说的可不怎么样?”

    这话让左清一愣,但不等他再说,朱景的一名护卫就先一步来到朱景身边,在他的耳边低语一句,让后者听得一愣。

    “还有这事?我怎么没有听过?”朱景眉头一皱,看了那陈举一眼,跟这摇摇头道,“但那又如何,不过是我叔父欣赏的人罢了,我叔父每年欣赏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但我是他最喜欢的侄子,难道他还能为了这个,斥责我不成?”

    左清本来见了那护卫的举动,就放下心来了,但听到这里,这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果然,就听朱景说着:“今天,我还就得教育教育这个陈止的家丁,让他们知道点规矩,你们给我动手,将这几个家丁拿下来,别说是他们,就算是那陈止,又能如何?不过就是一徐州户尔!”

    这个时候,陈止的声音从左清身后传出

    “是么,你打算怎么教育我的人?”

    之前几人就听得门外声响,只不过左清让他们稍安勿躁,说是自己去处理,但一去多时,不见回音,陈止等人猜出缘由,亲自过来了。

    “你就是陈止?”

    朱景循着声音看过来,见到了陈止等人,冷笑一声:“你们和左清在一起,是想过来给他撑腰的?”

    陈止摇摇头道:“我等北上游学,与左家有旧,只是左兄一路上都是以礼相待,相比之下,阁下来到就是这等作态,还望说个缘由,我这家丁不会无缘无故的拦住你,毕竟是客栈院门,人来人往,我这家丁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去阻拦于你。”

    “正要告知少爷,”陈举这时走了过来,“此人相当无力,刚才他见了少爷您的坐骑,就要强买,我等与他理论,此人就蛮不讲理,跟着又叫起了左君子的名字,作势要动手。”

    “要抢夺坐骑?”陈止眉头一皱,看着面前的这个朱景,不由暗暗摇头,他之前见过不少世家子,无论是基于什么目的,是敌是友,除了自己的前身之外,至少都有一定风度,这强买强卖的事,还真不多见。

    陈止坐骑,自然就是诸葛言所赠的的卢后代“如梭”了,此马神骏,就算是不懂马的人也能看出来,朱景能看上,并不让人意外。

    “既然你与我那叔父有旧,我就不夺人所爱了,”朱景嘿嘿一笑,“也罢,只需让你这个家仆给我磕头认罪,今天的事就过去了,我不会追究。”

    “口舌之争着实无意。”陈止摇摇头,看了陈举一眼,见后者眼露畏惧,这也是难怪的,一般士族、高位者之间的矛盾,牺牲个把家丁是常有的事。

    “我的家丁本无错,更无须对你认错,你也不用多言,我跟你说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我乃新晋三品乡品,这位是江东陆家的陆映,这位是陶公子侄陶涯,这一位赵兴,你该听过名字,你确定要招惹我们?”

    陈止根本就不和对方理论,也没有什么让对方嚣张一下,然后自己再将之打压下去的念头,直接就报出了一个个名字和品阶,听得那朱景眼皮子直跳,脸色有如过山车一样,刚才还满脸嚣张的笑容,跟着这表情就僵在脸上。

    陈止还不停,又指着朱景身边的几个侍卫,继续说道:“你之前说话的时候,身边的几名护卫,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明他们知道一些情况,就算你让他们动手,他们八成也是不会动手的,只是你碍于身份,不善于揣摩他人心意,所以有些地方会发生误判,不妨多听听身边人的建议,毕竟也是朱将军的侄子,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朱将军,何必如此跋扈?”

    “你!”朱景这一番话听下来,脸色一会铁青、一会通红,胸口憋着一口气,差点炸裂,被人当面教训一样,忍不住就要发作,但一见左右护卫的样子,再想到陈止话中之意,这心情急转直下,眯起眼睛问护卫:“怎么?你们不敢动手?”

    那护卫低头说道:“不是我等不敢动手,实在是将军来的时候还特地吩咐过,如果南下碰到了陈先生,必须以恭敬之礼待之,这……这怎么敢动手啊!”

    护卫朱景的护卫,不敢领命动手!

    这个事情,顿时就让在场几人浮想联翩。

    “我叔父真这么交代了?”朱景的脸色阴晴不定。

    “千真万确!”

    听那护卫这么一说,朱景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但他也很清楚,这几个护卫说是护卫自己,其实还是忠于自己的叔父朱守,朱守给了他的命令,自己的话那是绝对不不管用的。

    “好好好!”明白最大的倚仗没了,朱景这心里更加恼怒,看了陈止一眼,咬牙说着,“这次算你厉害!我认栽!左清,你可是请了个厉害的援军啊,难怪会在这里碰上你!”冷笑一声,他转身就走,那几个侍卫则是再跟陈止行礼之后才匆匆离开。

    他们的这个动作,让朱景更为恼怒,却让左清等人惊疑不定。

    他只知道陈止和朱守有些交情,但不清楚到了何等程度,看这个样子,怕是超出想象了,但两人是如何结交的?

    不过惊讶中,左清还是不忘提醒:“既然朱景在这里,还有了矛盾,那就不能耽搁了,得赶紧上路,他虽然动用不了侍卫,但给他时间,还是能拉来人手的。”

    赵兴也点头道:“也好,那明天就上路吧。”

    陆映则笑道:“这朱景说要教育陈兄家丁,自己反倒让教导了一番。”

    另一边,朱景憋着满心的怒火,回到了住宿之处,越想越气,勐地朝着桌子砸了一拳头,然后唤来一个护卫,冷冷说道:“杨副将那边的事,就由你们去问吧,我突然想起来,司马兄之前邀我过去,说有事商量,就不随你们南下了,就此别过!”

    几个护卫一听,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们并不阻止,反是松了一口气,没有了这位肆意妄为的朱少捣乱,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轻松许多。

    朱景看着几人表情,暗暗冷笑。

    “在这青州,没人能让我吃亏!”(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文会有三段

    “到了缯县,就是琅琊郡境内了,这里是琅琊郡西南最大的县城。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看着前方的城池,左清稍微吐出一口气来,转头给陈止等人介绍起来。

    离了兰陵之后,他们走了三日才抵达此处,沿途遇到了小股的流民和盗匪,陈止等人各有应对,但耽搁了不少时间。

    对陈止他们而言,这些是游学的一个环节,没什么好坏可言,见了盗匪就将之击退,遇到游民就适量的提供帮助,以增长见闻。

    但左清心里有事,镇定不下来,又担心流民、盗匪扰乱,更怀疑朱家少爷有其他动静,因此一路上提心吊胆,始终不得舒心。

    现在看着城墙,他才真正放下心来,然后就要领着众人入城。

    但这边话还没说完,陆映就有些奇怪的问道:“那片建筑,莫非是佛寺?”他正看向了县城北边的一片林子。

    树林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司空见惯,这片林子位于一块凸起的小丘上,所以里面的景象看得更为清楚,树林之外还有连绵良田。

    “对,东海王对佛家之学颇有好感,所以东海郡与周边县城,多有佛寺兴起,先前兰陵城外也有,只是离县城较远,我等走的太急,没来得及过去一观。”左清虽然心里有事,但碰上问题还是能静下心介绍的。

    刘纲听着,然后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林外的农田倒是肥沃,咱们一路行来,在其他县城之外,很少见到这等上等好田。”他身为地主家的少爷,自是能够分辨出田地好坏。

    左清就笑道:“这里面是有缘由的,一来是寺院所在都是风水宝地,这样才能奉高佛、享香火,这二来么,那林中内外,以及周边的田地,都在寺院名下,几乎不用交税,投佛的百姓也可以免除劳役,有这么一层关系,田地日广,佃户越隆,自是能够保证耕作。”

    刘纲听到这些很是意外,不由问道:“这些田地都不用纳税?”

    左清点头说道:“不错,但里面还有其他一套说法,具体怎样,我就不甚了解了。”

    边上的陈止听了,却皱眉起来,心下疑惑,想了许多。

    在原本的史上,佛教能在这个时间广泛传播,和中原被外族占领有关,那些人出于种种考虑,扶持外来的佛教,资助东来的佛家法师,对佛教落地之处有诸多政策帮扶,才让佛教扎根下来,日渐壮大。

    但相比之下,新汉的局面不同,但似乎也有针对佛教的政策,未免有奇怪。

    “莫非和上层博弈有关?”

    想着想着,他就随着左清等人进入了县城。

    一入缯县,顿时发现里面的气氛不同,沿街的人流量明显增加,不要说和徐州境内的县城相比,就是和之前的兰陵县城比起来,这里的人也多上许多,而且一个个谈兴甚浓,言语不绝。

    陈止看得出来,在这行走的人里,有不少人是读过书的、乃至身有乡品的,在知识世袭、垄断的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不同非常明显,只要用心留意,就能从很多细节上分辨出来。

    注意到这点的不止他一人,陶涯更是直接问起左清来了:“这街上的人里,有不少士人,左兄可知缘由?”

    左清笑道:“这个啊,诸位再行几步,就能知道了。”入了城后,他的心情轻松许多,此时更卖了个关子。

    不过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路边有人喊道:“那包家的文会也开了,有果品摆放,见者有份,还能见文人露一手,赶紧去看吧!”

    说话的人年龄不大,约莫十四五岁,布衣打扮,他在路边伸手一挥,边上不少人就随之相从,顿时就有七八个人聚在一起,朝一个方向蜂拥而去。

    “包家的文会?”刘纲收回目光,看了左清一眼,“这城中已有文会召开了?不过这个包家,我倒是没怎么听过,是此地望族?”

    左清见了这幕,也不绕圈子,说道:“杏坛之事提前举行,有各方名士路过,本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又有文魁论道,让青州上下的不少家族,都急着召开了文会,这些诸位应该知道了,但除此之外,如王家这样的顶级门第,又要举行自家的文会,聚集了包括我左家在内的几个有名的家族,这也是一次盛世,震动了整个琅琊郡,郡中家族难免有着乘东风的想法,借机推出了自家文会,用以揽名。”

    众人算是明白了,其实说白了,就是蹭热点、附庸风雅。

    这种事,莫说在这个名望当道的时代,就是在后世也屡见不鲜。

    左清继续说道:“这个包家,刘兄没有听过是正常的,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因为这是当地的豪族,近些年他们族中不少人谋得了胥吏之位,有崛起之势,正处于上升势头上,所以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不过,既然碰上了,我等不如先去看看文会之景。”

    众人都点头称好。

    左清就吩咐了左右手下,让他们去安顿车队,自己带着陈止等人,顺着人流,朝包家所走去,边走边说:“似这样的家族,请不来有名的士人,但在安排上和其他文会相近,还会引来一些文人驻足,观此文会,也有助于陈兄你们了解情况,到时候不管是王家之会,还是杏坛论道,都不至于一头雾水。”

    “哦?那倒要好好见识一番。”刘纲兴奋起来,他对青州文会闻名已久,但过去没参加过,最多参与过年轻一辈举行的诗会、品鉴会,两者本质不同。

    说说笑笑中,几人就来到了目的地包园。

    顾名思义,这里是包家在城中的一片园林院,能在县城中占这么一块地方,足以证明包家的人脉和财力。

    陈止他们抵达的时候,园内园外,人满为患,还有不少人不断聚集过来,不过这园外的都是布衣,正从门外长桌上,拿些瓜果甜点。

    “包家还真舍得下本钱。”看着这个场面,陶涯笑着说着。

    和后世不同,此时生产力水平有限,水果的种类不算丰富,很多瓜果前面还要加一个“胡”字,是自中原之外传来,多数是从西域传过来的。

    种地还是以粮食为主,水果之物产量有限,连同糕点等等,都是士人专享,现在包家竟都拿了出来,摆成流水席的样子,给寻常的百姓分食。

    若非桌案边上有护院维持秩序,只是这一点,就足以造成争抢事件。

    陈止倒看得明白,说道:“对现在的包家而言,钱财次之,名声为上,为了名声,有的豪族掌舵人甚至愿意铤而走险,乃至放弃不少产业,又怎么会吝惜瓜果之物?从左兄的介绍,还有沿途之人的话中,也能听得出来,这缯县城中不止包家举行文会,包家不甘于落于人后,才会下大本钱。”

    在说话的时候,他脑海中闪过白青的身影,算起本质,白家和包家极为相似,不过包家有不少人出任胥吏,显然更进一步。

    “就是这个道理,”左清对陈止这么快就看出关键,很是佩服,“闹出声势,施惠于民,才能有百姓自发传扬,如此一来,文会才有意义,否则不过士人聚会,和普通诗会有什么区别?包家这样的豪族,渴望更进一步,但请不来名士,就要从其他方面动心思,相比之下,缯县的罗家、邓家就不会这般行事,这两家不会在此地举行文会,而是被王家邀请,去往临沂,共举盛事,他们邀请的名士,到时候,而言会以这两家的名义过去。”

    几个人说话之间,前面的布衣看到了他们的装扮,主意到他们身边跟着的仆从、家丁,就主动让开了一条路,让他们进入园中。

    院里早有不少的士人聚集,他们三三两两的散落园中,不时能听到夸赞和喝彩的声音。

    陈止放眼望去,见这院里摆着不少桌椅、桌席,上面放着瓜果、笔墨纸砚等,周围的几棵树上则悬着一根根字签,就是一张巴掌大小的纸张,用细线拴在树枝上。

    不少人站在树边指指点点,然后口若悬河的说着。

    刘纲觉得新奇,就问:“这是怎么回事?”他过去参加的诗会,都是一群人聚在一起,要么有人出题,要么指着某个景物、物件,顺势做出诗赋文章,哪里见过这般景象?

    “这是我青州文会的一大特色,”左清笑了起来,面上带有一丝得色,“文会之所以会以‘文’为名,就是这会上不求吟诗作对,而是论道、手谈,这里面有个讲究,叫做文会三段,就是说一场文会,要分为三个阶段,我左家文会、王家的文会,就是以三个阶段为主,杏坛论道也相似。”

    “哦?哪三个阶段?”陆映也来了兴趣,不由追问起来。

    陶涯、赵兴明显已经知道了,笑而不语。

    陈止则看着周围士人,猜出了大概的流程,不过还是侧耳倾听,等着左清的介绍。

    左清指了指树下站着的几名士人,说着:“文会论道,实际是参与者之间切磋学问,所以这题目不是旁人来出,是互相出,所以这第一个环节,就是‘出题’。”(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文非文,匈奴影

    “出题也算是一个环节?”

    刘纲满脸疑惑,觉得根本算不上什么特殊的,无非就是出个题,让人回答,写个文章而已,平平无奇。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陆映看着那树上一个个字签,问道:“难道这个出题,就是将题目拴在树上,让人过去选择?”说完,他看向左清,却见后者轻轻摇头,再看陶涯和赵兴,两人都是笑而不语。

    左清看向陈止,笑问:“陈兄,你怎么看?”

    在场的几人,左清是青州人,深知内情,陶涯、赵兴游学过,见多识广,也就是陈止他们三人无从知晓。

    刘纲表示疑惑,陆映说的不对,众人就想听听陈止的看法。

    陈止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指着书上字签,才道:“单纯从字面来看,出题就是出一个题目,让别人来回答,似乎关注点都在题目的内容上。”

    左清闻言眼中一亮,但还是不开口。

    他的这个询问,其实有考校的味道,但如果做得太明显,以陈止的地位和名声,是非常不合适的,显得左清不知好歹,但对左家来说,除了左渊之外,其他人对陈止的了解,都是道听途说,涉及这么大的事,还有担忧,左清也不例外。

    不过,一路走来,他和陈止交谈不少,已然心折,现在问出来,是想看看他对文会的领会,这关系到左家的威望。

    “出题若是一个环节,就该着眼于题目,看涉及的是经学,还是墨学,是源于法家,还是儒家,是偏向黄老,还是佛门、兵法,然后分析题目,发表议论或写出文章。”说到这里,陈止忽然话锋一转,“从包家的文会看来,就是写下一个题目,悬于树上,让人翻开来看,但如果真这么简单,焉能成为一个独立的环节?”

    “但这样也说得通啊,”刘纲还是不解,“想出一个切题的、能反映自身学识的,更对旁人来说有些困难的题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作为一个环节,足够了。”

    左清没有表态,还是看着陈止。

    “出题本身,其实是一个动作。”陈止指了指那栓着字签的树,“包园有树,但如果是没有树的地方,也能如此出题么?题目,不光在纸上,所以文会的文章,也未必是文章。”

    左清抚掌而笑,然后点头道:“不愧是三品人物,一眼就看出了关键,不错,出题作为一个环节,本身有着诸多意义,就像陆兄、刘兄说的那样,最早的文会,是出一个能展现学问的题目,但后来的名士不满足于此,如今已是摘花取石皆可为题,所以出题就成了一个环节,不光是题目本身,还有潜在之意,如何找到真题,就是其中关键,而要破题、答题,更非一定要动笔。”

    陶涯插话进来:“其实,我就亲眼见过一次文会,一位名士好不容易破了一题,写成的文章妙语连珠,结果却有另外一个人,将那题目拿起来绑在石头上,扔到池塘里,说出一段‘碍于眼前,不如抛之’的话来,暗合题目,顿时赢得满堂喝彩,得了头筹。”

    “还有这样的事?”刘纲瞪大了眼睛,然后惋惜摇头,仿佛体会到了那个辛苦答题之人的苦楚。

    陆映闻之,也略有感悟,说着:“这么说来,我江东文会,最近几年也有类似的情景,而且多与佛门有关,说是这等羚羊挂角般的举动,最是能体现一个人的悟性。”

    赵兴则笑道:“你们江南才刚有苗头,也就是建邺周围佛寺多些,毕竟是故都,而北方因为几位王爷的喜好,佛家流传较广,尤其是这青州,更是早有流传,所以喜好这种机锋之举。”

    陈止点点头,心里明白几分。

    这等文会,考验着一个人的底蕴和急智,当场出题,当场答题,但想写一篇好文章,往往要酝酿许久,这样当场做下来的文章,肯定比不上在文会上留下特殊举动,更有助于名声流传。

    简单来说,就是文章写得好,不如新闻闹得好。

    况且,临场作文,往往思虑不周,所以天下文会众多,有不少人自文会中成名,但真正从文会中流传出去的文章,反倒没有几篇。

    “虽然叫着文会,让人觉得是以文相会,但靠文章出头的不多,所以要弄些玄虚,想来文会三段,就是基于这个想法而出现和完善的。”

    想到这里,陈止不由笑问:“那之后的两步呢?”

    左清笑道:“接下来的两步,一个是‘论道’,还有一个就是‘品评’了,不过这个论道和品评,和一般的又有不同……”

    他正说着,却有一个包家小厮过来,恭恭敬敬的给几人行礼,说道:“我家老爷喜好文墨,这次召开文会,是希望咱这缯县之中的才子和来往的文士,可以有个论道之地,诸位既然来了,还请留下墨宝,也好有个念想。”

    陈止几人对视一眼,刘纲问道:“我等还未看过题目,尚未酝酿文章。”

    那个小厮陪笑道:“不敢扰了各位的思路,只希望几位留个名,只要留个名就行了。”这话中用上了恳求之色,连连诉说。

    刘纲见他说得可怜,似是迫于主家压力,于是就拿起执笔,在那名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去,他一动手,其他人也不好闲着,接连落笔。

    那小厮看着几人的名字,没有多大感触,等陈止写了名字,顿时眼中一亮,看出此字不凡,正要询问,又见到了左清的名字,当即露出了喜色。

    “先生莫非是临淄左家之人?”

    左清点点头。

    那小厮喜道:“左先生能来,实乃大幸,先生稍待,我去通知我家老爷。”

    左清摆摆手道:“不用惊动贵府之人,我等只是路过,听闻此处有文会,特来一观,这就要走了。”

    小厮哪里肯依,就让左清等着,自己急急忙忙的跑回去。

    左清见状,苦笑道:“若被包家人碰上了,免不了一番麻烦,他们想要借势扬名,指不定有什么事呢,咱们还是回避吧。”

    缯县不过旅途一处,他们不想耽多长时间,包家的人要拜访他们,自是可以的,但不能在这里,因为这里的文会是为了扬名涨势,没有请来名士,尚且如此,如果纠缠起来,难免扯着几人虎旗,平添乱数,反为不美。

    于是,小厮一走,几人就转身离了包园。

    等那位身材臃肿的包老爷欢欢喜喜的过来,根本就找不到人了。

    “老爷,小的真没骗你,刚才人还在这呢,您看,这是他们留下的名字。”小厮急的额头冒汗,慌乱中将手上册子递过去。

    包老爷没看,只是眉头紧锁。

    身旁,心腹管事凑过来,小声道:“老爷,左先生肯定刚走,现在去追,还能追到。”

    包老爷想了想,摇头说道:“人都走了,就是表明态度了,再追过去,不过自取其辱,罢了,将我的名帖送去,就说晚上给左先生接风洗尘,咱们总算占了点先机,送名帖是顺理成章的,否则哪轮的上我?早就被罗家、邓家请去了。”

    说完这些,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册子,从胆战心惊的小厮手里接过来,貌似随意的翻看了两眼,然后眼睛一亮。

    “好字!”他赞了一声,问道:“留下这字的人,是同左先生一起来的?”

    “对,对,小的也很惊讶,这一手字着实惊人!”小厮赶紧回应。

    包老爷点点头,又看了那名字一眼。

    “陈止,有点耳熟。”

    同一时间,在这座城的另一边,也有人提及这个名字。

    “陈止?恕我直言,朱公子,您知道这位的名声么?”说话的人,是邓家老爷。

    缯县邓家,是此地有数的大族,据说与新野邓家有关联,那新野邓家,自邓芝追随昭烈帝之后,世代子弟皆有大官,如今已为上品门第,相比之下,缯县邓家自是无法相比,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依旧是数得着的。

    在邓老爷对面坐着的,是朱守的侄子朱景,他不复南下,带着两名侍卫北返,抵达缯县后,就找上了邓家,说了些威逼利诱的话,想让邓家绑着对付陈止。

    没想到,邓老爷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干脆利落的拒绝。

    “朱公子,之前几次拜访,你说可能有匈奴人在周围徘徊,让我等协助,防止他们破坏杏坛之事,接了将军书信后,转而南下,怎么会和陈先生起矛盾?他可不是匈奴人!”

    邓老爷先是说着交情,然后表明态度:“缯县那些普通宗族,或许不知道陈止的大名,但我又岂能不知?您一句话,就想让我招惹陈先生,这是要将我邓家架在火上烤啊!我邓家不过地方小族,这种事如何敢做?我是将朱公子你当成朋友的,但这事我不能做,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朱景满脸不快,问道:“若是如此,那我只能去见罗兄了,今后我那叔父,说不定更为看重罗兄。”

    “悉听尊便!”邓老爷反而笑了起来,“罗补愿意出头,那是最好不过。”

    “很好!我记着了!”这话一落,朱景留下一个充满威胁之意的眼神,拂袖而去。

    看着其人背影,邓老爷摇了摇头:“看在中郎将的面上,我与他称兄道弟,如今竟想靠着空口白话,让我得罪一北上名士,师道文驱,我可还等着文会扬名呢,得罪了陈止,说不定要落个庾亮的下场,这朱景没吃过亏啊,太年轻,没吃过亏,不是好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江东已传其名

    等人一走,邓老爷就起身回房,但他身边的一个管事,却忍不住说道:“老爷,这朱景毕竟是朱将军的子侄辈,他那父亲更是为了救朱将军而死,死前托孤,所以朱景被朱将军当成儿子一样亲近,您对他说这些话,万一记恨我等,可如何是好?”

    “过去给他面子,是看在朱将军的份上,但现在他因为一点小事怄气,就要招惹陈止,平时也就罢了,如今是什么时候?杏坛论道啊!你说这个时候是得罪朱景严重,还是得罪陈止严重?”

    那管事的点点头,跟着又有些担心的问道:“但万一朱景找到了罗家,那罗家愿意出头呢?”

    “那就任凭罗家去干,只要他自认为不怕名士之言,那就行。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邓老爷说着,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所以我说这个朱景不会做人,你说这种时候,各家各户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得罪朱守,他最多找些麻烦,让我家中受损,可若是得罪了名士,那就很可能动摇根基啊!陈止他们一进城,我就得了消息,你当他只有一人么?还跟着几人呢,每一个背后的关系网,都非同一般!”

    说到这里,他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最要紧的,是听闻这个陈止和琅琊王家有关系啊,让人摸不清深浅,自然得小心应对。”

    那管事还待再言,却被邓老爷摆摆手止住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传来消息,说朱景在离开了邓加之后,径直去了罗家,但半个时辰之后,这位朱家公子就满脸不快的从罗家出来,然后也不停留,直接出城,继续北上。

    不要问,在罗家朱景也碰壁了。

    另一边,陈止等人则到了客栈,然后聚在一起,谈论着刚才的见闻,尤其是刘纲,对那文会还有些意犹未尽。

    “刘兄莫急,文会绝非一天,而且这县中不止包家一个宗族,其他家族必然也有动作,少不了的,只是我等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最多三天。”左清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注意到刘纲露出遗憾之色,就笑着继续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缯县有文会,其他县城一样有文会,而且咱们要去临沂,中间要经过开阳[注1],那里可是郡守府,还有琅琊王府,更为热闹。”

    刘纲这才放心下来,然后又继续问道:“刚才在包园中,因为被人打断,所以左兄你没有说清楚,这文会三段的后面两段,‘论道’和‘品评’,又有什么不同?”

    左清见陈止也看了过去,就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文会的论道,其实和平时论道比起来,最大的不同就是不限于论道。”

    刘纲奇道:“既然是论道,又怎么不限于论道?”

    左清就解释起来:“正常的论道,是双方本着各自的学问、看法,以某家为根基,或者自家注释,以此来驳倒旁人,阐述看法,但杏坛论道乃是当年至圣先师讲学之时传下来的规矩,自然不同。”

    听到这里,陈止不由暗暗摇头,他可是很清楚的,自己前世的时候,那杏坛虽然有名,但所谓论道根本没有踪影,又怎么会传承至今,想来是中间有谁打折复古旗号,召开了这等文会。

    “文会的论道,就是仿照着杏坛之事,所以这个论道除了普通的论战之外,还有以所写文章为根本,进行驳斥,除此之外,更有手谈论道之法,就是黑白子,阐述学问,但这种手谈论道,往往更为不易,因为要通过棋盘展现学识,单纯下棋还不行,必须要有一番道理说出来,取得是博古通今为纵、白家之说为横,交错棋盘之上,乃明他人之心。”

    “手谈论道?”

    听着介绍,陈止自然而然的想起了,祖纳交给自己的那几篇棋谱。

    刘纲则追问起来:“那具体的论道,是什么样的?”

    左清就说:“这个每次都有不同,我左家文会,如果有手谈论道,往往是摘取典籍之中的些许文章,然后摆下棋局,而王家文会多数都与时局有关,有的时候还和战局有关,所以我想,这次的论道,或许和武乡侯领军北上有关联。”

    赵兴笑着补充道:“王家文会其实之前也有几次,我久直到有一次,那文会就探讨着,若是天下再次三分,要如何应对,当时以棋局摆开,诸多名士参与,令人印象深刻。”

    居然还是联动时事的?还有沙盘推演?

    陈止听到这里,有些意外,随即问道:“这种事,不是一般都被朝廷忌讳么?”

    左清笑道:“若是其他时候,那肯定是忌讳的,不过王家毕竟和杏坛关系密切,很多时候杏坛不好说的话,都可以让王家转达,宣武朝的时候,就有几位老臣,用这文会的机会,给宣武皇帝进谏,若是杏坛论道之时,有的时候还有更为惊人的棋局推演,或者是百家之说争斗。”

    刘纲不由惊奇起来:“竟然还有这等典故”

    “文会典故多着呢,”赵兴则笑了起来,“而且真正能出传闻的,还不是出题和论道,而是最后的一步品评,因为这个品评啊,说不定会跟随你的一生。”

    刘纲摇摇头道:“若有品评,那也是你们几位,我么只是跟着去看个热闹,根本不敢奢望,不过这个品评,是何人品评?”

    “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赵兴咧嘴一笑,故作神秘,“王家文会还好说,说不定就是请来一位品评大家,给在场众人品评,有的时候连中正官都能请到,不过中正多半要避嫌,所以并不常见,至于那杏坛论道么?也有品评大家,但偶尔也会有意外,我也只是听闻家中长辈言及,不敢言明。”

    “哦?”刘纲却越发好奇了,但看出无论是赵兴,还是左清,似乎对那杏坛品评的了解都不完善,而且不愿多谈,也就不再追问,转而说起这县城的文会。

    当日晚上,陈止等人赴宴包老爷,第二日又见了邓老爷和罗老爷,第三天就再次上路。

    半个月后,他们的这支车队,抵达了琅琊郡的郡府,开阳县。

    这还没进入县城,只是在周边的郡县,陈止等人就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同,来来往往人流不绝,有几个村镇,比之先前经过的部分县城还要繁华几分。

    更不要说,这些人中的不少,都是身着华服的士人,他们在诸多村镇的酒楼、茶肆中交谈、笑语,更有不少当场论道的、吟诗作对的,引得不少人围观。

    这样的景象,对陈止他们而言,也是颇为新奇的。

    等入了城,这城中景象更为繁华,能听到不少传闻,都是哪家哪家的文会上,哪位名士如何如何,又或者是哪家名士来了,经过些许茶馆、巷口,更能听到佛士诵经或者道士念咒。

    等再走几步,就能看到几个气冲冲赶来的老文人,对着和尚道士一通斥责,但往往又有些许文士过来阻止,然后一场遭遇战就此展开,沿街论道。

    “还真是一处热闹之地!”

    陈止等人忍不住感慨着,然后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由于此处太过繁华,有诸多名士过往,他们的抵达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或着说,有太多与赵兴等人名声相近之人抵达,乃至超过他们名声人过来,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有县令迎接,也没有发来请帖。

    另一方面,这座城池中还有琅琊王府,其职能与郡守府相近,但在职权上又有不同,自是没有必要去迎接外来之名士。

    但陈止等人也乐得轻松,准备稍事休息,就外出体会此地的文会。

    “这开阳县这般热闹,不要说哪家的文会,连沿街都有许多论道,阵势让人大开眼界,诸位你们先在客栈待着,我要外出看看。”

    刘纲就耐不住性子,在一处酒楼观看两人论道,最后忍不住插话,加入进去,那两人以儒家论道,刘纲以经学相对,一番话说下来,谁也说服不了谁,但却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没想到彭城之地,还有刘兄这样的人物,真是让人意外,我名周延,这位是鲁靖,我二人都是自江东而来的,鲁兄师从江东名士陆斋先生,更是江东鲁家之后。”

    这周延是个白净书生,但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

    另一个鲁靖则是一身英气,面容棱角分明,听得此言,笑道:“周延,你谦虚了,你乃周氏出身,便是我的老师,也说你聪慧多才……”

    “没想到是陆斋先生、郭展先生的高徒,真是失敬失敬……”刘纲与二人言谈甚欢,虽有分歧,但辩论到后面,发现相近之念更多,自是大起亲近之感,“我这所学,乃是得自贵静先生与徐州陈止陈兄。”

    “想到陈兄你是贵静先生的高徒!”那周延、鲁靖二人也是大感意外,跟着又问道:“不过,兄台所言徐州陈止,莫非就是写下《师说》的彭城陈守一?”

    这下论道刘纲意外了,不由说道:“啊?陈兄的名字,已经传到了江东么?”意外过后就是惊喜,顿时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周延笑道:“《师说》一文,我等老师观之,虽各有评价,但都是推崇的,没想到刘兄竟然认识陈守一,不知他可曾北上?”

    刘纲正要说话,就听外面一阵锣鼓喧腾,不少人唿喊着

    “一言公子来了!一言公子来了!”

    注1:当时的临沂在现在临沂的北边。(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第一人?

    “一言公子?这是哪位?”

    听着门外的唿叫声,刘纲满脸的疑惑,转头看向两个新交的朋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刘兄不知道一言公子?”

    周延和鲁靖也很意外,似乎觉得刘纲不认识一言公子,是一件颇为奇怪的事情,但看他不似作伪。

    忽然鲁靖想明白过来,就说道:“也对,那一言退胡,不过是五天之前,刘兄刚才虽未明说,但听你言谈、见你风尘仆仆,当是刚刚抵达开阳县,那就难怪了,不知道一言公子,总该听说过平襄侯吧。”

    刘纲登时一愣,然后说道:“平襄侯?这位一言公子,莫非与那平襄侯有关?”

    周延笑答道:“一言公子姓姜名义,乃是平襄侯世子,学贯几家,五天之前,有胡族经学大家抵达开阳县,于九安寺论道,其时有名士七人,六人辩驳而不可敌,令胡人嚣张。”话中有淡淡自豪之意。

    刘纲顿时明白过来,就问:“那第七人就是这位平襄侯士子?”

    “正是,”周延点点头,露出了一抹憧憬之色,然后绘声绘色的说道:“这位周延公子当时可谓一言退敌,令胡人败走,是以得了一言公子之名。”

    “还有这等事?”刘纲顿时瞪大了眼睛,感到这件事当真有些传奇色彩了,不由好奇起来,“不知道当时那胡人问的是什么,这位一言公子又是以什么话回应的?”

    “这件事,我等也不甚清楚。”周延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

    鲁靖却道:“其实我倒是听了一个说法,说是此事有些夸大,当时胡人问了些问题不假,但一言公子并不是只说了一句话,双方是有一番争辩的,最后那胡人经学大师不敌,退走之后,之前六人感念一言公子之能,有意推动,加上那位一言公子背后的势力,也是有心推崇这位,这才有了一言传闻。”

    “原来是这样。”刘纲也清楚其中门道,知道是一种养望手段,将发生过的事情,进行一定程度的扩大和夸张,营造出更具有戏剧性和传奇性,而那些胡人经学大师,本来就已经败了,即便知道传闻有所夸大,也不好分辨,只能吃个哑巴亏。

    这其实是将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的法子。

    周延笑道:“这算不得什么离奇事,本就是常见之举,而且其实夸大不多,因为这事本就是真的,一言公子是真的论败了胡人经学大师,而之前的六名名士,也确确实实不敌,白纸黑字,无从辩驳。”

    “这倒是真的。”刘纲听得出来,他新认识的这位友人,对那一言公子很是推崇,所以为其开脱,但刘纲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几人正在说着,就听一阵喧闹从门前闪过,跟着就不少人群行走。

    听闻此声,那周延就笑道:“我等也不用在这里说了,还是赶紧出去,监视一番这一言公子的风采吧,我也是三天之前,才刚刚见过,那真是一见难忘啊!”

    刘纲就笑道:“既然周兄这么说了,那必须要见一见才行!”

    话虽如此,但真想见到这位一言公子,却不是容易的事,等刘纲三人和整个客栈的人一同挤出来,往那街上一看,入目的却是乌压压的人群,摩肩接踵,将整个道路围的水泄不通。

    几乎周围的茶肆、酒馆、客栈,所有的人都在拼了命的往外面挤,争相目睹那位公子的真容。

    刘纲三人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人群中挤出来,这还是他们自幼就习练士子剑术、加上吃得好、体格比寻常百姓要强,才能脱出重围,但即便如此,一样是衣衫杂乱,显得狼狈不堪。

    但他们也顾不上整理,就朝那街上一看,顿时就见到一辆牛车,两边是体格健壮的护卫,约莫十几人的样子,个个陪着长刀,神色肃穆,脚步稳健,行走之间颇有法度,让人望之生畏,不敢靠的太近。

    那牛车的上面,端坐着一名身穿墨绿色衣袍的青年,神态沉凝,剑眉朗目,低头垂首,任凭沿途之人唿喊,他丝毫也不受影响,依旧是神色从容。

    “这就是一言公子姜义?”

    刘纲一见此人,就觉得颇为意外,他之前听两个新友描述,还以为这位公子怎么也得四十岁许,或者接近四十,但现在一看,却发现此人容貌年轻,最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这人的岁数,怕是和陈兄相当了,没想到就有了偌大名声,来到这里不过几天,就名扬开阳,只看这沿街之人的势头,恐怕传名青州也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事啊!”

    心中惊叹着,他下意识的就拿车上的姜义和陈止比较起来。

    倒是边上的周延和鲁靖没有想这么多,见了这姜义的风光,不由感慨。

    一个说:“这才是我辈名士之楷模。”

    另一个则道:“希望我等也有这样的一日,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如愿啊。”

    待得感慨过后,牛车已经走得远了,因为人群阻隔,三人也不好追着去看,他们看得其实也不是单纯一个一言公子姜义,而是在体会这种氛围,不由都是心生向往和羡慕。

    等牛车一走,人群就随之而去,唿啦啦的,很快就让这座酒馆前面的街道清净下来,只是沿途多少都有些杂物痕迹。

    众多布衣百姓追随着牛车一路向前,希望能沾染文气,而如刘纲这般的世家子,以及几个各地的名士,则停留在原地,表情各异。

    有的满脸敬佩,有的怅然若失,也有愤愤不平的。

    当刘纲回到酒馆的时候,就听到边上几桌人的议论声,无不是围绕着那位一言公子在进行的。

    “你说这姜义,当真是气度不凡,难怪能降服胡人的经学大师,真个让人佩服。”

    “可不是么,可惜当时我未能在场,否则当为之贺!”

    “以我观之,这位一言公子,可以称之为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了吧!”

    “这名头太大,天下英才何其多,别的不说,就是那位诸葛公子,恐怕就不在其人之下。”

    ……

    有夸赞之声,就有不忿之言。

    刘纲三人上楼之时,就在那楼梯底下的一桌,听到几人说着

    “那姜义也是恰逢其会,让他抓住了找个机会,在文会前露脸了。”

    “这里面还有许多猫腻啊,否则为何不将与那胡人经学大师的辩论之言公开出来?”

    “说起来,那个胡人大师,恐怕也只是寻常,不过在胡人之地作威作福,对了,这人我记得复姓慕容,乃是鲜卑族人。”

    “咦?我听说是匈奴人啊,匈奴人前阵子,不还在那南城那边大闹羊家么?据说乃是一匈奴贵族,想要强抢回家省亲的羊家女。”

    “这些胡人,毫无礼义廉耻之心啊!”

    ……

    听着这些话,周延登时色变,毫不留情的出声问道:“几位,听你们之言,是对一言公子不服气了?那也不用多说,王家文会在即,诸贤齐至,一言公子肯定也会亲临,到那个时候,你们过去与之论道,就可以分出高下,何必再次饶舌?”

    桌上一人顿时起身反责:“你是何人?偷听我等谈话,还出此诳语?”

    周延冷笑一声,说道:“在下江东周延。”

    “你是周家的人?”那人露出一点顾忌之色,但旋即也是一脸冷笑,“不要仗着家世在此狂言,我公孙启可不吃这一套。”

    “我何曾狂言?”周延镇定下来,自若反问,“我且问你,你说那位胡人的经学大师名不副实,那他之前论败了六位名士,总归是做不得假的,你如何解释?莫非几位名士也是名不副实?”

    公孙启神色微变,然后笑道:“休得如此多言,那日之情,旁人无从得见,焉知里面没有偏差?再者说来,听你这意思,莫非在你眼中,这姜义为此次文会的第一人?”

    此话一说,在场的其他人登时就留神起来。

    此时此刻,寻常百姓都跟着牛车,一路相对,追随一言公子之风度,留在酒馆里的很多人,都是自恃身份的名士和世家子,这文无第一的传统,深深的刻印在众人的骨子里,对这个“第一人”的称唿,格外敏感。

    就连鲁靖和刘纲都神色微变,前者轻轻一拉周延的衣袖,想要提醒,但周延却已经开口说道:“好一个转进如风,我与你探讨的乃是名实之争,你转脸就曲解我言,莫非是学的纵横家的手段?”

    鲁靖一听,稍微安心,知道周延看破了对方伎俩。

    没想到周延跟着就笑道:“不过,我也就明确的告诉你,我周延观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这次文会有诸多名宿参与,姜公子自然算不得第一人,但以他这般年纪,能与之比肩的,也无第二人想!”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其意何等明确此次文会,姜义为年轻一代第一人!

    连刘纲都神色微变,低语道:“周兄,话不可说满,再说你也不是姜公子,岂能替他立下这般之言,再说了,天下能人众多……”

    他话未说完,就被门外一个声音打断

    “好一个年轻一代第一人,但或许只是中土人中的第一人。”

    随后,唿唿啦啦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却是个英武男子,相貌堂堂、身躯伟岸。(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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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绝新汉朝介绍:
天下才气共一石,陈止先占八斗,剩下两斗予世人。 穿越三国,辅佐刘备横扫群雄,大势已成、复兴在即,死了。 好在陈止身负百家绝学、奇物,身死近百年后再次复生。 但这次面对的却是一个陌生时代,一个刘备子孙建立的新汉朝,一个不存于原本历史上的统一王朝。 乱世到治世,谋士到名士,这次陈止要选择不一样的生活。 从运筹帷幄、血雨腥风到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百家风光再起,新的画卷就此展开……冠绝新汉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冠绝新汉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冠绝新汉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