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军人的信仰问题
天晴了。
小猪被富安打死了。
富安推说是小猪慌张之下乱跑,自己撞在墙上撞死的。为此小萝莉有些难过。
高方平不太在意:“丫头,猪并不可怜,买得起肉的人每天都吃。今天正好三十天,把你的数据给我,然后去账房领取六十文钱。”
富安说打死的猪最好吃了,但小朵抱着尸体一溜烟就跑了,最终把小猪埋了,就此,高府不起眼的角落有了一个小坟包。
憨憨进入高府时年岁是三十天。今个让富安再买一个三十天同样血统的小黑猪。
然后小萝莉又有得养了,又取名叫憨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次高方平开始尝试复合饲料的配方,用豆子为主,混合一部分麦麸等杂粮。
这是因为高方平注意到某些豆子惊人的便宜,比大米便宜,但是对于猪来说,豆子的营养却比大米好的太多太多。
有个不变规律是一定要营养才会出肉,这是能量守恒。
但是转换的过程效率有高有低,各种粮食的价格也有高有底,找到其中那个最佳平衡点,以最少的粮食代价,转换出最多的肉来,这门学问就是前世高方平的专业。
而这个现象的挖掘,就叫生产力进步。
不要看不起养猪。
大宋比较善于堆箭塔式的堡垒防御战法,原因在于骑兵短板,后勤压力。
骑兵没办法,汉娃的思维传统,最好的养马地也已经丢失,注定不可能和游牧蛮子比拼骑兵功底。但是扬长避短,只要出足够多的托马,在配合体积小重量轻、却能量营养密集型的肉干军粮,就能大幅度减轻后勤通道的峰值压力,源源不断供给大军远程作战。
那么唯一的关键点就在于猪肉价格。
而猪肉的价格又取决于养猪业生产力的挖掘。
高方平拍拍小萝莉:“小朵加油,我看好你哦。”
“衙内威武!”
“不是最近口号变了吗,富安开始叫‘衙内神武’了。”高方平道。
“富安忒可恶,没人听他的了。”小萝莉说道。
高方平道:“你们冤枉他了,他以前可恶十倍不止,把这样的失足青年调教至此我容易吗。别计较他打死你的猪,将来他会杀很多猪,多到你数不清楚,多到最远方的土地上都冒出猪油,咱们大军最终要吃着能量最足的肉干,在蛮族都无法适应的严寒条件下作战。他们打仗老子们就挣钱,懂了不?”
“好啊。”
小萝莉一跳一跳的拍手……
既然找到了借口,转个身就把富安捉了吊起来。
“妈的笨蛋,让你教训猪,又没有让你打死,那不也是钱?再敢胡乱脑补我的命令,就把你送去西北报效祖国。”高方平歪戴着帽子找茬。
富安开始装逼了,文绉绉的说道,“其实若真能在铁军之中效力,保家卫国,也不是不能接受。富安除了蠢一些,勇气和实力还是有些的。”
“嘴硬,你以为蛮子是你打的那些混混?”高方平道:“那些生下来就面对最严酷环境,狼一般的意志和性格,在马背上提着刀、于鲜血环境中长大的人,那是最精锐的狼斗士,战鼓一雷,地动山摇的骑兵集群冲锋,一般人根本不觉中就会裤裆潮湿,你敢冲?”
富安思考了下苦着脸摇头:“卑职不敢,但卑职会尽全力保护着衙内逃跑。”
高方平不禁笑倒了,的确也相信他会这么干的。
这只是笑谈,其实这辈子高方平是不打算上战阵冲杀的。
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纨绔子弟的命值钱。其次气势不足会动摇军心,导致全军溃败。
冷兵器时代的集群作战,主将的气质决定军队灵魂。也就是说是否勇猛,是否身先士卒,对整个部队的士气有着决定性影响。
以往看三国演义觉得他们很傻,当兵的基本打酱油,主将在阵前凭借勇武单挑。
其实仔细想来,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主将那个时候的卖弄就是誓师,气势上的对决,每次拼杀都代表着勇气,而每次交锋的火星溅射,就如同战鼓一般敲击在后方士兵的心里。
一但时机成熟,后方将士慢慢被挑动得热血沸腾之际,敌方主将陷入被动、敌对军阵士气低落时,那就是集群冲锋的时刻。
装备与部队素质相差不大的时候,热血沸腾的一方,胜利几乎是没悬念的。
这点自知之明高方平还是有的,自己不适合带兵上战阵,却需要很多勇武将军。
现在没有满世界去收那些梁山贼寇,一是高方平对那些家伙不感兴趣。国家内忧外患之际不添乱就是功劳,可那些棒槌偏偏最能添乱。
其次他们个人素质都很高,却不适合做军人,太自私,没有大局观,凭借个人喜好就打家劫舍杀人如麻,都和军人宗旨背道而驰。
“替天行道”就是个笑话,或许他们真杀了些吸民血的贪官污吏,却因为他们,又死了更多的大头百姓,被他们杀死的官兵也都是娘生父养的,送去当兵吃粮而已。
因这些家伙的存在,朝廷以及地方,更大程度吸起民脂民膏用于绞杀叛乱的军费和苦力,老百姓更苦,死的更多。
种家三代名将带着穿补丁衣裤的军队、于最艰苦的条件下保家卫国的时刻,那些好汉则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攻打镇县,抢夺官府粮仓。
思考着这些,高方平被自己鼓动得有点感觉,来不及去书房,在院子里就招来笔墨,展开笔墨奋笔疾书,把这些思路写在纸张之上。
高方平自己都信了的东西,或许能对军人思想有一定作用。姑且记录下来,兼任亲军“政委”,整理成册,让他们反复读这些思想性的东西。
不懂不要紧,一个口号喊的多了,慢慢深入,自己都会被自己欺骗。
也就是这原因,见识超群的现代人依旧有很多被邪-教和传销蛊惑。高方平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跨出第一步,慢慢让军人形成他们的思想和价值观。
这是信仰,有信仰的军人是坚忍不拔的铁军,否则只是穿着官袍、自绝于民族的一伙土匪。
高方平一直在写。
却是也没注意到背后一个清丽的身影,已经在院子里站立了许久。
李清照来时轻轻的,高方平没发现。
静静观看着高方平奋笔疾书,李清照发誓:这是今生见过最无法入眼的字,字句衔接和技巧也一塌糊涂,但内中的思想和精神,足以让有志向、心怀家国的人倾倒。
此外错字太多,似乎是一种简化体。以李清照文字上的功底,结合一些上下文,自然能理解,只是也着实费了不少精力。
差不多时,李清照忽然道,“此论乃二十年来第一雄文!”
卧槽——
忽然出现动静,导致高方平以为是刺客啥的,把笔一扔就跑去柱子后面,又伸个头看看。
李清照也有些不好意思,“高兄莫要责怪,以清照的身份而言,去哪里都不会有人拦截的。也不是什么隐私之地,所以就在院子里看看你在干什么?”
“原来是清照啊。”
高方平走出来,想了想有些尴尬,就急忙遮掩着把刚刚写的纸张。这种字被她看到恐怕不好。
李清照不禁被逗笑了,感觉这家伙真的好滑稽,“收了也没用,我看完了。字写的的确很丑,但你的名句‘一个衙内两只眼’都敢送我,有什么不敢给我看的?”
“倒也是。”
高方平便邀请她坐下来,吩咐丫鬟送来了清茶,然后问道:“真算雄文?”
“第一雄文。”李清照点点头。
“那就好。”高方平信心多了些。
李清照道:“清照放肆的替高兄提题为《贼寇与军思论》,不知高兄以为如何?”
“可以,如果你能顺便帮我整理一下词句,衔接,文巧,顺便不随便对人提及,则小高感激不尽。”高方平道。
“清照荣幸之至。”她收起了俏皮的态度:“高兄的高论雄文理当传于世间,让大家知晓,开启民心民智。却是为何要隐?”
高方平道:“我想多活几年,也想让我那个奸臣老爹多做几年官,所以暂时不宜影响太广。请清照理解。”
李清照点点头,叹息道:“是啊……蔡京影响力犹强,隐为士大夫领袖,高兄发财没问题,然则高兄现在还不是王安石,一但有高论扩大影响,则你的前途就到了尽头,清照理会得。”
“感谢理解。”高方平微微躬身。
李清照开始提笔落纸,以小楷体整理高方平的策论。
第17章 第一篇策论
一边写,李清照轻声道:“高兄的文笔总是很粗,用字很多,但通读的感觉流畅,一气呵成,这是种奇妙的体验。”
高方平道:“文章就是要让人看懂,否则狗屁不通。只有士大夫能看懂的文言文不叫开启民智,那叫压制民智。只有士大夫看懂,也就只有士大夫就掌握了话语权。”
李清照楞了楞,停笔抬头看他一眼:“高兄常有这般奇妙论调吗?咋听似乎不对,但却值得回味,往往一针见血。”
“知我者清照也。”
高方平果断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起来,关于鄙视文言文此点,主要是高方平不怎么会。
高方平又好奇的道,“对了,你这次来干什么?”
“这……”
李清照也难免有些慌神,像是她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少顷,她像是理亏却脾气大的样子道:“我闲的时候就喜欢到处走走,看看,听听,这才有积累,才有灵感。怎么了嘛,又不是去私密地方骚扰你,至朋友处喝杯茶交流一下,又怎么了嘛。”
她不是脑子有病吧?
高方平寻思我也随口一问而已。
如此就和她对视了一下,像是相互对找对方的毛病,都等这对方服软那种节奏。
“额……和你开玩笑的。”
高方平最终只得让着她,“其实我巴不得你来,你不来,我都要去找你有事呢。”
李清照遮掩着嘴巴笑了笑:“你也有上当的时候啊,竟是先服软了?嗯,我就是想要你服软的。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想写一些关于你这家伙的话本,所以必须先了解一下。“
“哦……原来是来采访。”高方平点点头。
李清照问道:“高兄以前做的事,落下花花太岁的名头,你是怎么想的?”
“不解释。”高方平摇头。
“何意?”李清照问道。
高方平有些脸黑的道:“解释有用?我说我以前在做好事你信啊?坏事就是坏事,无需多言。”
“最喜欢的,就是你坦诚大气。”李清照微笑道,“坊间传言,天降祥瑞彻底改变了你。思及你的前科,你后悔过吗?”
高方平道,“我怎么想根本不重要,说了也未必有人信。你结交的是现在的我,看我现在做什么就行。有天如果我变了,你果断离我而去,口伐笔诛。诸如我这种想逐鹿中原者,根本无需于边角纠缠不清,等纠缠清了,年华充充,中原已老。”
李清照愣了愣,又低头书写……
一会后,高方平此生的第一篇策论在超级才女的帮助下整理出炉了。首页署名高方平,代笔李清照。
高方平不想落她的名,但是清照坚持。
有她的署名是一种镀金,将来此篇策论更容易让士人接受,便于推广。
高方平不想让她署名是担心官场如战场,如果将来有天自己出事,李清照就会受到牵连。
不过她既然坚持高方平也同意了,不论如何这是大宋,文人因言而获罪的事虽然也有,但乃是古往今来最少。
大宋对文人的宽容和优待近乎病态。现代写脸书骂美国总统被抓的不少,但在大宋写篇文章骂皇帝就有点正常,难说还能博得个清流骨气的名声。
把策论收好后,李清照问:“中原何时老?”
“我也不知道。”高方平道。
“是否有志老时西湖边,与清照弄文作伴?”李清照道。
“我更想骑着白马去远行,晒晒太阳发发呆,空闲时看看街市上姑娘们的大腿。”高方平神色古怪的道,“好吧,这其实是脑子有病的文青状态,我年轻时候注定没时间关注这些,就只能老了再去体会。”
李清照笑得捂着肚子:“远行的时候,希望你别被山贼土匪绑了。”
“那时没土匪了,都被我剿灭了。”高方平对此十分肯定。
李清照又道,“对了,你何时成家娶亲,来信告知清照,清照于远方为你祝福。”
“我说此生非你不娶,会不会给你很大压力?”高方平嘿嘿笑道。
“高兄……”
李清照脸上顿时布满黑线。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你以为就你会捉弄人啊?”高方平道。
才子诗人有个共同点是都很浪漫率性,李清照尤其如此。但高方平说的这句还是让气氛略有些诡异。
于是小高又岔开道,“咱们换个话题,我是真打算去找你的,之前我两次求见开封府,却遭遇了拒绝。”
“你以往口碑太坏,我公公此时也正组织弹劾你父子事宜,叔夜相公不见你理所当然。”李清照抬起清茶喝了一口。
“我高家父子招人恨,被人弹劾乃是家常便饭,这倒无所谓。”高方平道:“但是见张叔夜有重要事,耽搁不得。”
“所以你想用我的名帖拜会?好,我答应了。也算是我李清照尽点心力,让你有做事的机会。”
她答应的理所当然,并且当即起身道,“今日时辰不早了,你我明早同往。”
李清照才走,高俅老爹冲进院子来,高方平起身打算逃跑的。
却是被老高逮了回来,后脑勺挨了一下,“小混蛋,叫你不要来往李清照你就是不听,老夫今日当面被赵相公一党弹劾,说我高家无法无天,私设税目敛财,鱼肉百姓。当场就让老夫和官家下不来台,蔡党都无人出声说话,只是作壁上观。”
高方平捂着脑壳,郁闷的道:“爹爹,儿子没猜错的话官家一定罩你的,然后把皮球踢向了第三方对不对?”
高俅动容道,“果真如此啊,张叔夜也算是清流,不偏于一方。于是官家把此事交由开封府回应。毕竟他乃是天子脚下第一个封疆大吏,而汴京重地若真发生私设税目等事宜,他难辞其咎,于是老张只得说这是高家衙内的顽皮之举,谈不上触动刑律,倒有些取巧,却也最多是保镖模式的一种。还帮助官家清理了汴京秩序。”
高方平笑道:“赵相公一党不可能技止于此,能攻击的点还有许多呢。”
高俅道:“是的,但既然老张为官家找到了理由,官家又一向率性,就定调为:此乃小高卿家的顽皮之举,贪财而已。谈不上利国利民,却也远不到害国害民之程度,就这样了。”
高方平叹息一声道:“蔡京可能会更快的复相。赵相公针对性太强,太沉不住气,已经惹得官家反感了。”
高俅思索了许久道:“我儿,是否有可能老夫在官家面前为赵相公美言几句,延迟蔡京复出?”
“万万不可。”高方平道:“您是武臣,任何时候不要玩文臣那套。永远记住你没有党,只有一个效忠对象是官家,你只取悦一个人也是官家。不和任何人结盟,带兵,踢球,人傻,钱多,则官家会护你。一但结盟,对于武臣就大限到了。”
高俅转身离开的时候道:“蔡京迟早会栽你手里的,咱奸臣父子于此东窗定下奸计,毕生效忠官家,敛天下之财,害尽天下乱臣贼子,保大宋江山之平安。”
高方平昏倒了。
燕雀老爹,又怎能理解儿子的鲲鹏之志向,高俅老爹乃是东窗奸计,但高方平乃是东窗大计,国之大器《贼寇与军思论》,就是高方平和李清照于这个地方完成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嘛……
第18章 衙内神武
院子里那只据说很贵的鸟被富安杀了。
那原本是打算送给官家的,而恰好高方平发现那只鸟学会了说话,它在院子里听着高俅高方平李清照的话开窍的,所以必须灭口,否则真的会东窗事发。
高方平也算是跨出了一代枭雄的第二步。
做枭雄就是要杀伐决断,不能妇人之仁,所以果断的除掉了仕途路上的绊脚石:小黑猪憨憨,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说话鸟。
高府的某个角落又添加了一座小坟包:说话鸟之墓。
葬礼祭祀:小朵。
凶手:富安。
上位者的脚下一定会踩着累累白骨,将来高府内的冤魂会越来越多,但是为了将来汉家大军吃着肉干军粮收复燕云,高方平打算杀五亿头猪。
当然了,要先把这些猪养出来才有得杀,否则杀空气有什么好玩的。
并且高方平固执的认为,杀人多了固然是枭雄,但猪杀的多了其实也一样是,只要能赚钱能掌权,高方平不在意将来被人叫做“猪肉平”……
晚间的校场灯火通明!
徐宁骑着大马,挥舞着鞭子训练亲卫军阵。
五百匹战马,五百大头兵在校场纵横穿插,做高强度训练。
“列阵。”
徐宁下令后军马分列于两边,每边两百五十人,战鼓慢慢开始响起的时候,战马受到鼓动,不听的刨蹄或翘起前蹄,却因被军士死死拉住,未能出击。
战马的野性激发出来后却又被压制,整个校场全是战马的嘶鸣。
山雨欲来风满楼,都在酝酿着雷霆一击。
战马不害怕,相反马上的骑士们心虚了。鼓动到了这样的烈度一但冲阵,就算是训练也会损伤很大。
“列阵!”
鼓声由缓而急。
战马更怒了,嘶鸣声此起彼伏!
而骑士们更加担心了。但是害怕于徐宁的皮鞭,只有继续酝酿。
“列阵!”徐宁再喝一声。
又过了片刻,等到鼓声进入最高-潮阶段,徐宁挥手喝道:“冲锋!退后者斩,包括战马!”
早就安奈不住的战马脱缰而出,双方紧守阵势出击,进行高烈度对抗。
黄沙盖天,惨呼声此起彼伏!
没有赢家,两败俱伤。校场之内屎尿味很重,五百人当中,至少一百三十人被这模拟骑兵集群硬派战法的场面,吓得屎尿其出了。
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当初高方平总结出这套训练方法,交给徐宁试行的时候,战马没问题,但第一次的时候,五百禁军等真正冲阵的时候,战马背上只有不到五十人,全他娘的都跑了。弄的徐宁鞭子都抽断十条,割除了五十多人的饭碗。
训练深入到现在,欣慰的是大家慢慢进入了状态,虽然还是吓尿,但至少没有逃兵了,全部都咬着牙齿,匹夫一怒之下完成了冲阵。
高方平坐在高处的太师椅上,目睹着整个心惊肉跳的过程。
富安第一次见也惊呆了,难怪当时衙内说战混混不算什么,和游牧蛮子的骑兵集群作战才是血与火的考验。
是役,轻伤军士六十八人,较重伤十一人。受伤战马三十二匹,三匹战马死亡!
整个校场全是哀嚎之声,军士们满地打滚。
这些家伙厉害了,不容易啊,尽管少爷我的训练方式英明神武,但是短短时间进步到了这种状态,他们都是好样的。
高方平这么想着,但起身之际却道:“全部站起来!哼个蛋!”
有些军士起来了,有些伤重难以起来,有些是借故不愿意起来,稀稀拉拉的。
高方平进入校场,拿过鞭子开始调教他们:“起来!全部起来!你们这蠢猪快起来……”
“衙内爷,实在太累了,让咱们休息一下。”
许多军士发出了哀嚎。
抽了他们一顿,高方平金鸡独立的站在高处,“是男儿就要学会站起来!死不掉就站起来了,等站起来了,我再告诉你们为什么要站起来!”
终于,全部勉强站起来了。
有个家伙的腿明显骨折了,颤抖着身子维持住了,额头大汉淋漓,却咬牙顶住。
高方平指着这个腿折的家伙道:“这厮骨骼精奇,赏钱两贯,升都头。”
“谢衙内栽培!”他一开口又是痛得冷汗淋漓。
高方平又来来回回的走了两步,道:“瞧,是不是死不掉就站起来了?说的我骗了你们一样。挺直腰杆简不简单?”
“简单!”
全部人一边叫喊一边想,腿折的那犊子当初上阵是第一个逃跑的,那次照样被徐宁把腿打折了,但那次是耻辱,而这次腿折却是荣耀,入手两贯升都头。
高方平指着腿折的那家伙道:“建功立业,当兵吃粮,简不简单?”
“简单!”
这下家伙声嘶力竭。
高方平道:“军营肯定是没有眼泪的。既然来了,军人就尼玛得有骨气,怕死别当兵。卧槽你若后退,置你身后等着保护的娘子和娃于何地?所以死不掉就要学会站起来,你不站起来,敌人不会给你鞭子,而是给你刀子,给你娘子和娃刀子。你不站起来,将全面影响到你战友!相信我,有天你或许会死,但尽量把你能做的做好,那我大军兵峰所向之处,战友会一如既往保护你们的老父老母和娃,战友会帮你报仇!但战友若被你害死了,那还说个蛋。”
顿了顿,高方平缓缓又道:“所以做个真正的军人简不简单?”
“简单!”
他们手舞足蹈。
“怎么简单法?”高方平问。
“耿直,照做,勇往直前!”齐声大吼。
嗯,效果看起来非常好。
高方平起身离开的时候道:“你们简单我也简单。休息三天,受伤的修养,没受伤的伺候受伤的,喝酒算高家的,重伤的战马杀了,补充新的战马。”
这些家伙开始爱马了:“衙内爷,多好的马啊,我朝自来缺马,别杀马啊。”
高方平道:“这不是重点,我要表达的是你们远比马重要,刻苦训练,现在流汗则将来不流血,马当然精贵,但只要你们敢冲敢拼,将来我给你们最精锐的马,最豪华的阵容。只要你们信我,只要你们不侮辱骑兵两字,区区马匹何足道?有天我会让你们每人带着四骑最精锐的战马去千里奔袭,只要你们敢骑就行!”
“衙内神武!”
他们继续声嘶力竭……
第19章 踢飞闹钟
离开校场回到书房里,于窗前盏灯提笔。
高方平继续完善自己的《军思论》,今天亲眼观看了训练,体会了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骑兵集群冲锋陷阵时的声威。
当时仅仅坐在上方观看都心惊肉跳,想尿裤子。所产生的灵感也极其重要,现在需要把想到的东西,全部记录下来。
高方平发现了些问题,大宋军队不要说经历,恐怕根本连想都没想过那种惊天动地的战阵带来的杀气,是的仅仅是气息就让人呼吸困难,屎尿其出。譬如今日高方平看他们冲阵前的那种压抑感,但那仅仅是几百人的规模。
而那些睁开眼睛就面临生存压力的胡人,于最严酷的环境中长大,于马背上长大,这就是差距。
今天观看了他们的训练,其实很多的损伤可以避免,但他们却避免不了,这原于对战马驾驭功底不足,无法想马之所想,无法人马合一。
此点上汉娃不可能追上蛮族,永远不可能。
譬如不论高方平再聪明在努力,现在入手,也永远不可能在文词功底上超越李清照。
所以高方平要把心得慢慢整理完善,希望有朝一日能完成《不对称战术论》。要慢慢灌输扬长、却不补短的策略。
长处就是天赋,既然是天赋当然事半功倍。短处就证明没天赋,那就事倍功半,时间耗费了,中原老去,一事无成。
居于此,高方平的想法改变了。
也不是没可能养出大量的好马来,但代价花费了,时间耗费了,而汉家儿郎驾驭战马的功底却和蛮子天差地远,那就真的是中原已老。
所以高方平也发现了之前的错误。猪可以养,马看情况。
就算要爆马,也只爆后勤线用的驮马,而不是去爆骑兵。千万别去补短。
复合多兵种的步兵战阵,以倾国力量压上,堆箭塔式的堡垒防御反击战法,或许真是大宋扬长避短的一个出路。而这一套,就是种家玩的比较好。
如果要把堆箭塔式堡垒防御战法发挥到极致,唯其一点:后勤。
只要后勤供得上,直接用赖皮战法,把箭塔堡垒一路修建到漠河以北去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后勤上,大宋不缺人力,缺少驮马以及工程器械。这就是生产力。
胡人只会喝酒杀人,没什么生产力。但大宋有,恰好又是这个时代的最先进生产力,没有之一。
只要避开了草菅人命的骑兵砍杀式战法,转化到以国家机器为后盾,全面比拼后勤生产力的战略上,那么即便大宋贪官污吏再多,也足以用生产力拖垮当今整个世界。
而这个思路已经有了开头,正是酝酿中的《不对称战法论》……
上午了。
富安进去叫少爷起床,结果被一脚踢飞。就如同前世高方平踢飞闹钟一样。
李清照看着富安从窗子里飞出来,愕然道:“有那么夸张啊?”
富安嘿嘿笑道:“小的故意的,衙内轻轻一发功,小的就会配合飞老远,乃是江湖上的小把戏而已。”
“额……”
李清照觉得这家伙就是个棒槌。他很多地方在学习高方平,却学的形似而神不似。
也没好意思进去叫他,于是李清照在院子里等了很久,高方平才出来,还带着一份新写的东西,像是什么不对称战法论的开头,李清照很好奇的想看看,高方平却很小气的让富安拿去藏起来。
由此,李清照更加好奇了。
这时又见一只小猪在院子里乱跑,李清照便顺口问:“高兄的猪养的怎么样了。”
高方平道:“养死了一个,现在养第二个。”
李清照险些笑喷,还道是他已经有了大计划,整了半天养了两个做宠物?
小猪跑着跑着,来到高方平面前,被高方平一脚踢飞,寻思拱个啥,这里的好白菜只有李清照一颗,已经被赵明诚拱了……
开封府外,把李清照的名帖递了进去,当然也署上了高方平的名字。
漫长的等着,某个时候侧们一开,一个老头走了出来道:“两位请跟来。”
在后方的内堂见到了张叔夜,他没有穿官袍,只是普通的民服。
“学生高方平,参见府尊。”
高方平见礼,李清照也做足了礼节。
“稀客,请坐,上茶。”
张叔夜不穿官衣,却官腔打了个十足道:“难得难得,稀客啊,易安此来,正合老夫之意。”
接下来,张叔夜不理会高方平。和李清照聊了很多,一会聊诗词,一会又叹息李清照命苦,还谈及了李清照的父亲,等等等等。
高方平以前不怎么知道,现在听老张说,李清照幼年倒是休闲富贵。她老爹的官也不小,做到了一路的提点刑狱,也就是俗称的提刑官。相当于掌管一个省的司法刑狱监督权,乃是文宗苏轼的学生。
不过这一党人被蔡京收拾的很惨,最戏剧的是,恰好她现在的公公赵挺之也不是什么好鸟,对那一党人的遭遇也取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现在,赵相公一党则又被蔡京同样的对待。
这些所有事物的发生,对李清照打击都挺打的,但她是那种洒脱不拘又烂漫的才女,尊重选择尊,重爱情兴许就是她的追求,所以理论上当今赵相公乃是她的仇人,却丝毫不影响她和赵明诚的浪漫爱情。
闲聊过程,李清照几次想把话题转到高方平身上,但是比文采或许她说了算,比其他的话则是老狐狸张叔夜厉害,总能切中节奏打断。
“府尊既是不给说话机会,学生去也。”
高方平忍不住起身道,“听说高家收取保费一事,给府尊造成了麻烦,在此道歉,过而该之,学生立下誓言三天内消除影响,不再收取保费,那些传言被纨绔欺负、赶出了东京的‘良民’,会在三日之内回归。”
“回来!”张叔夜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
高方平走回来坐下道:“学生听着呢。”
现在毕竟税收越来越多,街市上的贸易越来越好,治安越来越好,这些真真实实就是张叔夜的政绩。
于是张叔夜迟疑着道,“被你赶出东京的地痞整日里打架斗殴欺男霸女,搅得开封府不得安宁,此点上你高方平有功。但以前没有你的时候,好似老夫就过不下去,好似百姓就哗变一般?”
高方平躬身道,“但府尊似乎忘记了一个重点。”
“你且道来。”张叔夜眉毛一挑。
高方平道:“由俭入奢容易,但是奢华了在回头节俭……府尊政绩已出,街坊也在表扬开封府,官声已在,皇帝也已经习惯了汴京的秩序井然,如若地痞回归,或许不是您的错,但若您是宰相,您做何想法?然后泼皮反弹,必然带来猛烈的民意反弹,在朝中暗流涌动的现在,倘若真有好事者请愿上万民书,则府尊的处境就尴尬了。”
第20章 蔡京
张叔夜道:“你以为老夫被吓大的?你似乎忘记了名声受损的不止老夫,你高衙内和高俅也在其中?”
高方平低声道:“府尊抬爱,您觉得……高家需要脸面和名声吗?”
张叔夜不知该说点什么了,这就是无赖和清流的区别啊,无赖可以什么也不要,清流则把名声看的比命还重。
张叔夜迟疑少顷道:“好吧说出你的要求,然后给老夫滚,老夫再也不想见你,见一次,老夫就弹劾你爹爹一次。”
高方平道:“我爹很萌的,你们不要老欺负他。”
李清照再也忍不住他的精灵古怪,掩嘴笑了起来。
张叔夜也难免把紧绷的脸松了松,叹息一声,当然知道弹劾高俅那个混蛋没有任何作用的。
“快说你的要求。”张叔夜不耐烦的道。
高方平抱拳道:“学生想要靠近汴河的那片地。”
张叔夜楞了楞,敲敲桌子道:“说说看,你要那片地何用?虽然那不是耕田,但京畿之地说重要它也很是重要,老夫带天权知开封,有守关之则。”
“他要养猪。”李清照接口道。
“哦……小高你一向纨绔取巧,不曾想有志于农牧?”张叔夜有些意外。
高方平有些脸黑:“好吧这有点丢人……但我就是想养,不会乱用府尊的地。”
张叔夜哼了一声:“民以食为天,万物之本为农牧,何来丢人之说?在老夫看来,养猪比你在街市上抢人高贵百倍也不止。”
“府尊只说成不成嘛?”高方平道。
“成,当然成。”张叔夜道:“老夫身为父母官,体贴百姓疾苦,若不给你地,以你的恶劣程度难免弄得汴京鸡飞狗跳,反正你总能霸占到地对吧?最后,税目怎么走?地当然不会白给你的。”
“就以农税口进出府尊以为适合吗?”高方平试着询问。
“使得。”
张叔夜捻着胡须果断点头,这事真没坏处,地方上每年的各项税目是否完成是个大问题。
所以不论古代现代都一样,所以其实所谓的招商引资只要不是昏官,还是挺喜欢的,怕的就是这些人把钱挖个地窖藏起来不流通……
十里地啊,骑马奔跑都要许久时间,就这么的到手了。
也不是说没人盯着这片地,但敢抢开封府的人还没复相,至于其他的就要看他上的项目,项目不满意,老张凭啥要把地给他。
高方平说要养猪,瞌睡遇到枕头。
务农在以前的这些老古板来看永远是民生根本。何况老张早就对汴京昂贵的肉价不满意了。
听说张叔夜有次大发雷霆,抓了几个哄抬肉价的屠夫去过堂,杀威棒伺候,发配充军,结果一个月后肉价涨一成,就再也不敢蛮干了。
一般人又很难发动去养猪,养了也没大用。
在大宋一朝屠夫除了是屠夫,还是个象征性的东西。依仗着高超的刀法,见惯了血腥,在加上经常吃肉身体壮,老百姓很怕他们,所以屠夫在大宋有点恶霸帮派的意味,处于垄断状态。
郑屠就是因为这样被鲁智深打死的。然后鲁智深为此跑路。
所以肉价贵,但一般老百姓养了却赚不到钱,只能低价卖给屠夫帮,大额差价被这些恶霸拿走。长此以往没了大户养猪,大多数是散户,所以在大宋虽然历朝最发达,但真正的规模集群养殖业还没有出现。
没有集群效应,又没有合理科学的复合饲料配方,哪来的肉?
大宋或许米不贵,因为种田的人未必比后世少。但肉价真的很变态……
和李清照一起坐在牛车上顺着河走,看着即将创业的这片土地,高方平第一次没有了纨绔风范,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背着手站在河边发呆。
李清照在牛车上注视了片刻道:“有了地就等着做事,看你站在这片地上的样子,真为你高兴。”
“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高方平看着远方喃喃道:“将来有天,我带着肉干军粮踏破贺兰山缺,那时在高兴吧,算我我送给清照的礼物,我知道你是文人,但你骨子里喜欢这样。”
“好杀伐大气的踏破贺兰山缺,高兄既有志于军国天下,此情此景可有前后句?”李清照眼睛一亮。
高方平迟疑少顷道:“前后句有,但我现在不告诉你,将来会有人念完整版的《怒发冲冠》给你听,那就是我为大宋培养的无敌统帅。”
李清照神色古怪了起来,很是心痒痒的要听前后句,可惜他和其他那些喜欢卖弄文采的穷酸不同,偏偏不说,气得人想打他一顿。
高方平又道:“其实踏破贺兰山缺不是我作的,你结交的朋友是粗鄙不学无术的人,我就不侮辱你了。将来……许多年之后的某一天,我会作为大宋宰相在这个地方誓师,不止你,全国都会动员、百万雄师远征之际,全民族都会听念这首辞赋。”
李清照微微点头,又看着夕阳道:“此间少年此间事……嗯,清照十年后会再来这个河边,等着看你的工业,现在不早了,回去吧。“
……
汴京最为显眼的一座高门大宅——蔡府。
蔡京罢相以来挂一品官衔开府仪同三司,深居简出,从不轻易抛头露面,只面见亲信心腹,遥控朝中局势。
自执掌中枢以来蔡京严厉打击元佑党人士,夹雷霆之威领袖朝野,再无抗衡之人。
史书记载蔡京因天象星变而导致罢相,赵佶作为皇帝的心态无人可知,史说未避免遭天嫉,皇帝让蔡京退居闲置,其实要说是帝王心术下搓搓蔡京锐气,也是可以这样理解的。
没有制衡的权相无人敢放心,赵佶早年的时候不是明君,却也真不是傻子,于是赵明诚的老爹赵挺之既相,致力打击蔡党,也就有了依据。
无奈赵相公心有抱负,却实在水平有限,一边严厉打击蔡党一边废止往前法令,以为是在抽蔡京的脸,却不知所有法令皆为赵佶签字认可了的,于是一边打击蔡党,也等于朝官家脸上抽耳光。
“哼,愚蠢得紧,老天爷给他机会,他赵挺之却是把握不住,在为人处世、揣摩圣心,为官之道方面,他赵相公比之高俅和童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还有多。”
晚间的书房之内,时已六十的蔡京一副儒雅的神态。
身边的心腹幕僚道:“恩相,果如您之所料那般。赵挺之如今预感到形势不妙,所做的却不是韬光隐晦,而是变本加厉的打击不同意见官吏,就连高俅那武厮也顺便被他咬了几口。恐怕,赵挺之的厄运就在眼前了。”
“不会那么早,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要些时日。”
蔡京闭上眼睛轻声道,“却是不知,被赵挺之一党弹劾之后,高家小儿是否有所收敛?”
第21章 不知奸臣为何物
“回禀恩相。”
心腹幕僚恭敬的道,“未见收敛,反而变本加厉。那在汴京有花花太岁之称的无耻小儿,如今更是明目张胆的在街市上抢钱,一车一车的往家里搬运钱财,已经让无数人眼红愤怒。”
“哦?”
蔡京首次提起了兴趣,捻着思考顷刻道:“高方平乃是无知小儿,此点汴京无人不知,但是如今……老夫却是隐约感觉他的作为透着奇怪?”
“有何奇怪之处?无非丧心病狂,吃相难看至于极,无他尔。”心腹幕僚像是也有些嫉妒的模样。
蔡京看他一眼,微笑道:“你无需如此。汴京对那小儿此举无人不眼红,但老夫放言于此,眼红归眼红,能这般敛财又不出事者,唯有他高家。童贯都未必能有此等魄力和见解。”
“您似乎对那小儿有特别的兴趣?”心腹谋士试着道。
“对此子一般,不过……老夫现在却有求于高俅。”
蔡京叹息道,“老夫暗中领袖于朝野这是事实。赵挺之气数将尽,官家一忍在忍,对他是近乎忍无可忍,这也是事实,所以官家心中,重新启用老夫乃是顺理成章之举,然而官家要面子不会主动提及,老夫自身也要避嫌不能自荐。于是需要有人牵线,这叫药引。隔了这层窗户纸,就需要有官家信任的近臣来捅破。那么你觉得该是谁?”
“恩相英明,自是那天天陪官家踢球的高俅老儿最为适合。”幕僚道,“学生这便往高府走一趟,提点提点他高俅。”
蔡京迟疑顷刻喃喃道:“也只有这样了,你先去试探试探高俅口风。不用说的太明了,以免谈不成难下台。”
幕僚愣了愣道:“恩相看中他,给他机会乃抬举于他高俅,他一阶不能文不能武的弄臣,有机会效忠恩相,难不成还会不答应?”
“原本老夫也以为是十拿九稳,但现在看来只怕也未必。”
蔡京首先想到的是那个把汴京地痞剿得鸡飞狗跳、敛财相之难看、却没落下骂名的高方平,真的是,他忽然转性后,就把许多东西便的不同了……
今晚高俅老爹正在书房会见重要客人,现在,高方平扑在窗台上手撑着腮,看着夜空出神。
听闻蔡京府上来人见高俅时,高方平心情也是有些怪异,以蔡京的实力而言复相是必然,无非就是时间问题了。
不过这中间需要一个药引。却绝不能是高俅老爹,此点高方平早就警告了老爹,以高俅的老奸巨猾而言,有人提点后,他当然就能领悟。
人是有感情的,高俅毕生对皇帝投其所好,忠心耿耿,让官家高兴,所以高俅提出这个要求,已经有此心思的官家大可能也就立即答应了。
但这却会是官家心里的一根隐性刺。毕竟你一介弄臣参与了敏感的朝政大事,又统领着三分之一的大宋精锐部队。所以成为药引的同时,也有可能会是以后的祸因。
不继续走偏,祸因就暂时不会发作,却会像病一样的潜伏。
但历史上蔡京反复几度罢相,那么下次他罢相之日,就是高俅这中间人失宠之时。因为从人性上说,皇帝一定会想到高俅曾经做过这个“引荐人”。
史说蔡京几度复相均得童贯辅助,那这次便也尊重历史好了,让童贯来做这事。
表面上看,童贯会借助蔡京复相取得更大声势,但实际上自此之后,真正的宠臣弄臣唯有老爹了。
高方平坚信一个道理,不靠脸面官声吃饭的弄臣,唯一的任务就是伺候官家,对官家忠心就够了,做其余的任何事都算画蛇添足。
“老夫依照基本依照你说的,打发走了蔡京的人,但这心里始终打鼓,我儿仍旧觉得这决定对高家最有利吗?”
这个时候高俅推门进来,神色凝重的询问。
“这谁知道呢?认定目标保持一致性就可以,不要所有时候都滑头,原则立场要坚持。因为您永远无法取悦所有人,那就只认定取悦最有效的那个,这就是原则。”
高方平道,“老爹,你具体说一下交谈的细节。”
高俅的脸色现在都仍旧有些阴沉,估计是面对蔡京遣来的人时,压力不轻吧。
坐下喝了一口茶定定神,高球才道,“经你日前提点,今晚蔡京伸手之际,老夫以不了解朝政、武臣无力干政为由拒绝了结盟。也谈不上什么细节了,他像是很急切,就是反复围绕此点试探。哎,心里虽知找我儿的方式做是正确之举,可事到临头才知道压力,得罪了蔡京,让童贯有机可乘,老夫这心里……总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高方平道:“爹爹勿忧。男人大丈夫处身立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之一切权利荣华来源于官家,自然全心报效官家,此为忠义也。蔡京为相之害,害于朝野,是伤害官家,随波逐流是你自保,无奈也,但同流合污咱们还不屑于此。蔡京喜你,蔡京恶你,蔡京找你,均无需顾忌。带兵,忠诚,敛财,就是历朝历代武臣为人之道,任何人找你都做不得真,唯有朝一日官家找你的时候,你听着就是了。”
“对着我儿之时,总觉得老夫老了,将来就完全看你的。”高俅离开的时候叹息一声。
如今大太监童贯领兵出征于外,不在朝中,这样一来便有利于延迟蔡京复相之时机。
有这个时间差就很好,如今开封府出了政绩,一向不参与党争的清流重臣张叔夜,兴许能成为一匹黑马出现在官家面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官家已经对赵相公失望,忍无可忍,又暂时没人充当蔡京的药引。
那么这个时候,张叔夜会比任何时候都显眼。
老张不可能出相,很简单,没有党群支撑就是做了相公也没人听,那叫乱政。但却能让蔡京复出的过程多一些波折。
如果能把张叔夜顶上中书侍郎位置上,作为蔡京的辅助外加节制,那么对整个朝堂,整个大宋都有利……
嗯,老想这些阴谋诡计也没搞头,既然这些政治问题正在慢慢步入正轨,就该把心思放在其他问题上了。
现在地的审批已经定调了,还有一些最后手续就完成,马上就面临实体产业的开工。
于是现在高方平又于烛火之下提笔书写。
反复核验目下周边农作物价格,以及记忆中的农作物营养元素比例表。
大宋所能利用的农作物肯定没有现代丰富,且价格多变,高的很高,低的奇低。
复合饲料精髓在于多变,比如某种原料价格高的时候,就用另外几种代替,但最适合猪生长的营养比例是有科学验证的,而各种作物的营养元素又是不同的,往往一变,会整个配方体系都要调整,要筹够那个特定的营养比例,找到最低价格。
营养比例凑齐了,但各种原料的吸收效率又不同,不同的水土环境下,猪的肠胃吸收能力也是在变的。
这些综合起来是一个体系,是最考教复合饲料学功底的地方。
大宋汴京是个什么样的水土环境高方平暂时不知道,大宋的猪是什么类别的基因总群,适应什么样的水土和饲料配方,也不知道,所以没有秘诀,需要大量的实验。
小萝莉现在养了好多个小猪,正在每天记录不同的生长数据,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服务。
高方平一边对比小萝莉的数据,核算各种营养能量和猪肉间的转换效力。
某个时候笔掉落,又扑在桌子上睡着了。夜又深了。
然后小萝莉跑进来,给衙内爷盖上点东西以免着凉,又把衙内的手稿收好。
她虽然是小孩子但也很机灵。古代各家对于秘方都视为珍宝,这些东西小萝莉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姑且当做衙内的秘方,可不能外流……
第22章 青面兽杨志
日上三竿,高方平手持一把折扇,坐在校场上方的太师椅上观看亲军训练。
厉害了,现在虽距离有纪律有思想的真正精锐还远,但是比之从前是天壤之别了。
经过了这些天的训练,纪律和思想上已经问题不大,五百亲军有了标准职业军人的韵味,训练时候敢流汗,冲阵时候敢受伤,再也没有逃兵,冲阵时候也没人尿裤子了。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保持思想和纪律,侧重于身体素质的提升。
这当然有一套比较科学的训练方法,徐宁的那套其实不怎么管用的。
枪棒技巧要学习,但普通人的天赋有限,不可能把人人都教成林冲,军队也不容许个个都是英雄好汉,需要的是一致性。
侧重点应该放在身体的抗伤害能力,抗击打能力等等方面。也就是说,一定要摸爬滚打,而不是大部分时间跟着徐宁一招一式走枪棒套路。
“好,枪棒训练就到这里,看似练了也没多大卵用。”
差不多的时候高方平吩咐停止。
一群大头兵顿时惊愕的表情。
原以为乃是徐宁绝技的枪棒套路,大家练的正在起劲,徐指挥教的也很热心,却想不到对这些一窍不通的衙内爷跑来这里说没什么用?
徐宁也有些尴尬,但实际上这里默认高方平才是主帅,作为副手哪怕觉得不对,也不能当众给主帅扯台。
于是走来低声道:“衙内,若是枪棒功夫不到位……则算不上是铁军啊。”
高方平道:“作为一个弱鸡,其实我对武艺一窍不通。但我却肯定他们练死了也练不成你的本领,这乃天赋所限,你厉害是因为天赋异禀,而不是你的这些套路,于是这属于不可复制的范畴。团队和军队的培养,一定需要一致性和可复制。”
包括徐宁在内,全体懵逼,听的有些感觉,却是又没有完全明白。
高方平又道,“我有个理论是扬长,却不要补短。补短是事倍功半。真正的铁军,一定是经过摸爬滚打,而后经历大量战阵洗礼沉淀下来的。”
徐宁也不敢骄傲,思考后说道:“此点末将承认,他们练死了也追不上末将。那么衙内是否有另外的方法?”
“你看咱们把校场,布置为这样可好?”
高方平拿扇子在土地上一边画一边讲解,把以前军训看到的,以及各种渠道获知的训练特种兵的各种摸爬滚打设施、过程,详悉的描述了一下。
总体上,徐宁对高方平说的这些新奇的东西,有点兴趣,效果却不敢下结论。
幸好衙内并没有采用培养戏班的方式,这一套虽然不明觉厉,但的确能提升身体素质,是摸爬滚打的训练方式。
这种方式对军人没坏处,徐宁也基本确定。
于是就算有保留意见,但如今高方平威严日趋盛,在府里甚至有小道消息,高殿帅说话也未必作数,事无巨细的需要衙内说行,那才行。
徐宁只得道:“这种方式过于新奇,军中没采用过。既然衙内要试行,那便试试无妨。反正现在他们唯一的事就是训练。末将立即着人布置校场,先把时间一分为二,一半时间摸爬滚打,一半还是走末将的枪棒,衙内看可行否?”
“可以。”高方平果断点头。
忽然看见校场远处有一彪型大汉走过,长的怪吓人的,身形步履稳健飘逸,却似乎心中有落寞之感,低着头。
高方平赶紧用扇子一指:“那家伙何方人士?为何没穿军服却又能行走这里?”
徐宁看了一下道:“此人乃是杨志,往前为殿前司致使。因押运花石纲出事而外逃,后获得赦免,返京想要谋求复职。但高殿帅怎能容得此人。他以为要想复职便要送礼到位,日前于街市上把家传宝刀卖出,备下厚礼再次求见高殿帅,此时看他低着头,想必未能得逞。”
“卧槽原来是青面兽……”
高方平楞了楞。
“他的确有片青色胎记于面部,十分难看。”徐宁很好奇,衙内为啥要叫他青面兽呢?
高方平道:“叫他前来见我。”
书上说杨志在汴京卖刀时被泼皮牛二敲诈,情急下弄出人命充军大名府,但总归是将门之后,本领超群找到了机会表现,被梁中书看中,委托其押运生辰纲。
后来又出事了,就此栽在了一群土匪手里。
如此一来,好好的一个名将杨氏之后,一心为国效力的人,愣是被晁盖一群人逼得走投无路。
“坏啊,那群梁山坏蛋一点用处没有,却总于国家内忧外患之际乱添乱。”
高方平对此比较无语。
至于那个连杨志都敢抢的泼皮牛二为什么没有出现?
因为牛二被富安用狼牙棒赶走了,他们打是打不过,反是反抗不了,去县衙以受害者身份击鼓鸣冤也没人受理。
民间传说,类似牛二那样的泼皮,离开东京远走他乡之际哭了,感慨道:“暗无天日,官官相护,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是衙内,并且有文化!”
连杨志此等凶神恶煞的猛人都会被抢,可以想见当时的东京地痞有多嚣张。但地痞偏偏不是反贼,县衙有政策他们就有对策,官府很难治了他们。
牛二不见后,杨志卖刀就很顺利了,这就是汴京生意好做了的原因。
思考间,徐宁带着杨志来了。
“参见衙内。”
杨志规规矩矩的以军礼参见。
杨志总体来说他有些内向,是个和林冲近似的人,喜欢隐忍负重。
书上说他充军大名府,校场战索超的时候不分胜负,目测是他在保留,那时他只是个贼配军,战平了或许会被启用,而战胜了恐怕就是罪过,从此点来看,不说大才,杨志也勉强算是智勇双全。
押送生辰纲的时候他也非常谨慎,只因贼配军身份,属下不听他话才出事的。
见高方平一副纨绔态在思考,杨志继续跪在地上道:“卑职杨志参见衙内,不知衙内召见所为何来?”
“杨志你来高府搞什么飞机?”高方平随口道。
“额这……”
这才开场就让杨志有些懵逼,不论态度和用词语法等等都怪异。
但杨志迟疑片刻认证应道:“卑职早前有错。但报效国家之心一日不敢有变,患得患失间,总害怕侮辱了祖宗,所以来高府乃是为了谋求复职,从军效力。”
高方平道,“说说看,为此你送了家父什么宝贝?”
到此杨志显得很难过,低声道:“杨志把家传宝刀卖了,买了一对名贵的玉器送给殿帅……却被高殿帅当面摔碎,还让杨志滚出高府。”
高方平道:“老爹此举稍显过分,但作为上位者,大家都在看着他,固然因为赦免,你押运花石纲出事之过可以不追究,但出事后流落江湖逃避,乃不智的逃避行为,倘若家父随意启用你,别人怎么看他?别人犯错后又以何等面目去责罚?”
杨志和徐宁都不禁都愣了。
高方平再道:“你真想要个出身,要个对得起祖宗的事业吗?”
杨志红着眼睛急忙道:“可惜高殿帅已经一口回绝……”
高方平打断:“无需管他高殿帅做何想,你只说想不想要?如果想要,那就一定要对我说说你想要!”
“想!”杨志磕头到地。
“然而磕头并没有什么用。所谓投名状用本事说话,让本衙内见识一下名震边关的杨家枪。”
高方平摆手吩咐:“甲胄,战马,长枪伺候!”
杨志猛的抬头,双眼内表现出炙热,又侧头看着在汴京颇有名望的徐宁。
徐宁还是很手痒的,拱手道:“那就请杨壮士赐教,不用留手,放马而来!”
言罢提起钩镰枪,跨上了战马开始跑场热身。
在亲兵伺候下战甲盖身,手提铁枪跨上战马之际,早先那个落寞的人不见了,杨志显得神采飞扬。
“衙内瞧好!”
杨志一抓马缰跃马飞出,顺场跑了两圈后,便和徐宁战在了一起。
枪来枪往,火星四溅,一时杀得难解难分。
战了五十回合,体力消耗很大,却是不分胜负。
虽然高方平不懂武艺,但明显感觉得出来,真要战的话胜负恐怕也快了,徐宁应该会败。
杨志本事的确有,和顶尖高手林冲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那还是处于林冲急于杀人立下投名状的时候。而说到马战,能明显看出将门之后毕竟是将门之后,对战马的驾驭功底,杨志还是明显高于徐宁的。
第23章 太夸张了
没人叫停,徐宁猛冲猛杀,转眼一百回合过去,双方汗流浃背,却依旧胜负不分。
“停!”某个时候高方平叫道。
于是双方停下,杨志下马抱拳道:“徐指挥武艺超群,若是坚持下去杨志处境不妙。”
徐宁老脸微红道:“我你平手,何来处境不妙之说?”
“谢大人抬举。”
杨志就这德行,他这一生都在让,就算在梁山时候,他也不同于其他人拥有很耀眼的战绩可以炫耀。
杨志卸下甲胄,又来至高方平近前抱拳道:“小人是否还用得?”
“你且看看我的亲兵,再告诉我你的想法。”高方平吩咐:“战阵演练。”
徐宁当即挥动令旗,瞬间之内校场黄沙漫天,分为甲阵乙阵,没有一匹战马妄动,整个校场都是踢刨和嘶鸣。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杀气,让杨志吃了一惊。
酝酿过后,惊天动地的骑兵集群冲锋陷阵的动静,看得杨志久久无法把口闭下来。
演练结束了,杨志汗流浃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何?”高方平问道。
杨志猛的跪下道:“这是真正的精锐,早先杨志狂妄,小瞧衙内了,衙内在外名声不佳,但世人都已走眼,衙内既能练出此等精兵,惭愧,杨志对衙内已经无用,告辞。”
他恢复了没落状,低着头打算离开。
高方平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坑,妈的是让他看看战场,以将门子弟的身份提点意见好吧,有精兵就不需要他,他这逻辑是怎么想出来的,用脚趾想的啊?
高方平也没有挽留,说道:“杨志,你被家父摔碎的玉器价值几何?”
杨志愣了愣道:“乃是全部的卖刀所得,一千贯整。”
高方平想了想,对随从道:“去帐房取一千贯给杨志,赔偿他损失。”
“这……使不得。”杨志连忙摇手。
高方平道:“高家不欠你,但也无权糟蹋你。刀是家传的刀,我相信那刀在杨家将手里没少饮蛮子血,大宋很需要那样的刀,我有个理论是,要喝敌人的血,喝了后,下次见到敌人就不怕他们了。壮志饥餐胡虏肉,谈笑渴饮匈奴血,就是这样说的。拿了钱去把刀赎回来再说。”
杨志简直被说的无地自容。
不等杨志回应,校场某处响起了掌声。
“好个壮志饥餐胡虏肉,谈笑渴饮匈奴血……”
着男装打扮的李清照走来笑道:“想求高兄墨宝乃天下第一难事。闻说人只有在追求、忙于事务之际最为神采飞扬,果不其然,高兄在做事的时候会显露心声。”
汗。
高方平有些脸热,真不想盗用诗词去忽悠才女的,那根本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一个不好取巧不成反弄拙。
这原本是想对着一群军旅上的老粗鼓励下,反正这些老粗也不怎么懂。却是不小心被她偷听到了。
李清照的身法就是这么飘逸,除了皇宫内院,像是什么地方都挡不住她。
“杨壮士武艺精纯,清照佩服。”李清照又对杨志拱手。
杨志受宠若惊,急忙躬身道:“不敢。”
李清照又凑近杨志低声道:“此衙内不是你想的那衙内,他会识人用人,若杨壮士想要一展报复,不辱没了杨家家风,那么建议听衙内的,带着你杨家的刀再来找衙内说话,那时,想必会有意料不到的效果。”
“多谢指点。”
杨志总算知道今天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鞠躬之后,带着钱告辞而去。
而高方平在一脸黑线的想:要是这小子带着老子的一千贯做了老赖跑了,就丢脸了。
“额……休息半日,散了。”
徐宁见才子才女的在这里影响军务,只得散了军阵闪不见了。
校场清静了,李清照道:“高兄还未回答,为何求你一句诗词如此困难?能说出‘壮志饥餐胡虏肉,谈笑渴饮匈奴血’这等雄句之人,一定是胸怀山河乾坤大气磅礴之人。可你当初为何送我‘一个衙内两只眼’?”
“不解释。”
高方平这么回答,“因为就是说了,你也理解不了我。”
李清照表情有些僵硬,“一派胡言,怎有我理解不了的语言,你分明就算看不起女流之辈,不想告诉清照。”
“你这么说就误解了,将来少爷我提出妇女能顶半边天,开始解放生产力的时候,你一定会非常惊讶的。”高方平神色古怪的道。
李清照沉思了顷刻,觉得他的思路脑洞真的实在太大了,不过因为不了解,一时也弄不明白这家伙在捉弄人,还是在说正经话。这人有一大特点就是:他一派胡言的时候,通常是很正经的样子。
“哦,接着呢,就喜欢看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再说两句来听听。”李清照忍住笑的样子道。
高方平道,“瞧你这样子,你自以为明白,其实也是被理学党欺负又蒙蔽的人,将来我一定把你解放了。”
李清照神色也古怪了起来,果然有自己听不懂的语言,算了说点其他,“高兄,论年纪你到了婚嫁的阶段……”
高方平微笑打断:“我还小,我有自己的打算。”
李清照道:“难道是事业无成何谈成家?”
高方平笑道:“遇到喜欢的就娶,没遇到就再看看。现在我最关心钱不够用,每天做梦都在想着敛财,美女虽然也喜欢,但吸引力比钱还是有些不足的。”
李清照微微点头,“就凭你这瞎扯的本领,将来鹰击长空者非高兄莫属。有高兄在,清照越发的发现夫君真的不适合做官,不适合做事,清照已经建议他从太学退学。另外不几日,清照和夫君就要提前离京,今次厚颜而来打扰,正是当面告辞。”
李清照这么做很聪明,从历史来说,他那夫君的确不是做官的料,就算有才能,但人都被他老爹得罪光了,也断难在官场有所作为。赵家只有一条出路就是彻底踩死蔡党,可惜他们做不到。
既然这样,彻底归隐不失为明哲保身的良策,从这里来说,能娶到李清照这样充满慧根和灵气的女人,是他赵明诚八辈子修来的。这小子……
“你怎么说嘛?”李清照微微发嗔。
“既如此,我摆酒为清照践行,高府的饭菜不佳,咱们去最好的酒楼。”高方平起身。
李清照想了想摇头道:“只有沙场之地,能配得上高兄之气概,沙场难寻,如今就用这校场代替,在这里摆酒招待好吗?”
“好啊。”
……
诗人都是烂漫豪放的,李清照虽为女儿身,喝酒却还可以,唯独高方平喝的比较少。
“高兄浅尝既止是何意?”李清照好奇的放下酒杯。
“怕喝高了现形,万一失礼被你一耳光,我高衙内一世英名……岂不是废了?”高方平道。
“你你,粗鄙是你的一贯风格,然却世间才人无数,又有谁能真正读懂你?”
李清照是三分尴尬,却又险些为他这滑稽怪诞的风格笑死。
“清照夸奖过头了。”高方平躬身道。
李清照道:“不过头,写字如你,还有名句‘一个衙内两只眼’,却能赢得清照真心夸赞者唯有高兄。果然可以引用高兄高论:说什么都没用,看人,注意看他做什么就好。清照早有论断,高兄的才华往往自那些小呆傻间溢出来,这才叫真正的才华横溢。”
“你拉倒吧,我就一流氓。”高方平摆手后岔开正色道:“你什么时候走,其实也好,如今的汴京已是多事之秋,早早离开为上。”
“就这两天了,我家公公继续留在朝里值相。不敢奢望高兄来送行,家夫很酸,不会喜欢看到高兄。所以今次之后,不知再见面是何年月。”
李清照也停下不喝了。
“你知道梦想的真正解释吗。”高方平道。
“愿闻高兄见解?”李清照有点好奇。
“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相聚,但我会在梦中经常见你,于梦中跟着你学字读书。我在梦中对你的想法就叫梦想,清照以为如何?”高方平道。
“甚好甚好,高兄每每有惊人妙语,将来你的夫人一定很幸福,永远也不会觉得无趣。”李清照哈哈笑道。
“你觉得赵明诚无趣了吗?”高方平好奇的问。
“有的。见过高兄,很难不觉得赵明诚无趣。但他是我家夫君,我选的人,从此点来说,清照早是不该了。”
李清照起身飘然离开时又道:“高兄保重,后会有期,记得十年之约,那时你若不嫌弃清照人老珠黄才华耗尽,那就一起在汴河边,回忆此间少年此间事。”
“保重。”
高方平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微微躬身。
严格来说,这就是高方平在大宋交的第一个朋友,宣称是不计较贫贱富贵的那种。也就见了不多的几次。
现在她定下了十年之期走了,一副阔别东京不再返的情怀,不禁把高方平的情绪弄的很奇怪……
第24章 元芳你怎么看
在前院的太师椅上坐着喝茶,高方平看着忠心耿耿的富安往家里一车一车拉钱。
钱太多了,账房的人手不够,已经增加了两次。
汴京的繁华以及商业潜力,大大超越了高方平的估计。据富安说,仅仅是卖豆娘的生意,就比之前好了两倍,以前是豆娘自己大部分时间发呆赶苍蝇,但现在她扩大了生意,还请了家里的小叔子帮忙。
类似豆娘这样的例子,东京街市上比比皆是。
以前的汴京看似繁华,其实是不受地痞影响的贵人们独自灯红酒绿的假象。真正的消费主力,商业潜力还在于底层老百姓。
最近汴京几大水运码头异常繁忙,活力被激发,商机多了,需要的物资越来越多,所以水路码头上的大宗货物流入或流出,比之前有了大大的不同。
太夸张了,第一天收了十二贯保护费,但事到如今,缴纳保费的人数增加已经较少了,但保护费的数额还处于高速增加中。
富安的账本上有各家商号和小贩的签押,一统计,今天的收入是一千二百多贯。这是一百万个铜钱,要拉好几车。
“忙不过来了,已经快要忙不过来啦。”
富安尴尬的道,“也不说小的要偷懒,然而兄弟们就是跑断腿,也还是有遗漏。卑职建议从每日收取保费,改为按月收起,或是半月收取。这样我等没那么忙,而各商号和小贩散客也减少一些事。”
高方平抽了他后脑勺一掌。
富安哭着脸道:“请衙内指明,为何不能这样做?”
高方平道:“每日收取保费,同时也是巡街,防范意外情况发生,增加大家的沟通。人家缴纳了钱,就该获得及时服务,这叫服务为王,快速反应。有事的时候找不到你,怎么让人家心甘情愿的缴费?要是坐着就能解决问题,那县衙里的老爷早把汴京治理好了,还轮得到老子们发财啊?”
顿了顿高方平又道:“贪官不讨厌,通常收了钱能把事情办了的,他至少也能取悦一方。世界上有种人最讨厌,就是收了钱却不办事的。譬如收了税却不做事的官府,自古以来都讨厌,懂了不?”
“似懂非懂。”富安挠头道。
“你只要知道一但偷懒,我打断你的狗腿就行。忙不过来就再去找些不算太坏、又勇敢的混混诏安,咱们的伟大事业需要的人很多,难道一个汴京你就满足了?最终要把生意做到远方去。记住混混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待业青年,诏安进来拿一份工钱,用皮鞭教乖,帮他娶个没能力生存的小娘子,也就等于帮扶了一个家庭进小康,那么他们必然就会有钱去消费。他们消费,老子们又挣钱,我以为你懂这个道理的?”高方平道。
富安舔舔嘴皮道:“居然这么简单,咋我就想不出来?”
“如果没其他问题,你最好马上从我面前消失?”高方平不怀好意的道。
富安道:“我挣的钱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威风,这一切都是衙内的抬举。请教衙内,咱们的下一个目标在哪?”
高方平道:“暂时不宜过远,又需要比较繁华,禁军势力能影响到的地方,比如大名府就很不错。这段时间你要多诏安一些人,挑个副手管理汴京,适合的时候我就要登堂点将,派你远征大名府。”
富安热血沸腾的样子,真有快要登堂拜将的那种感觉呢。
“这次行动代号‘燃烧的远征’你觉得怎么样?”高方平嘿嘿笑道。
富安很想跪在地上给高方平舔鞋子,感谢衙内老爷的提携和蛊惑,顺便说两句“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跳”之类的场面话。
“好啦,接下来你们先数钱,我先去吃点东西。”
高方平离开了……
和富安说的时候,玩笑成分大些,不过口号喊的多了自己也就信了。这就是传销的魅力或者说害处。
高方平现在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尽快进攻大名府,钱不咬手,对于将来要做的事,钱越多越好。
大名府的繁华程度仅次于汴京,乃是大宋一朝第二把交椅。
这个时期也是整个宋朝的经济、人口的最巅峰时期,再往后就停止增展或者走下坡路。
现在虽然政治形势复杂,但也是对高方平最为有利的一个年景,各方面的条件都非常成熟。处于奸臣老爹最为得宠的时期,处于几次新老相爷交替、大家忙着斗法、无暇收拾纨绔子弟的时候。
然后还处于有个“好皇帝”的年景。
所谓的好皇帝是指赵佶,他既不是明君,现在也不太算昏君。真是昏君和明君,在他下面乱搞是很危险的。
赵佶恰好属于中间的一种,性格好,为人和气,有文艺修养,喜欢诗词歌赋花鸟鱼虫,胸无大志,是相对容易忽悠的皇帝。
赵佶最大的问题是被蔡京忽悠的严重了些,但这个问题或许会因为高方平的到来有所改观。因为现在大奸臣高俅是高方平的老爹。
高俅要说权利没有多大,但是对皇帝的影响力不容忽视。
那么高方平通过老爹,可以对皇帝有一定的正面影响。让赵官家少受一些忽悠,只要做到了,奸臣老爹就真的于国家有功了。
所以现在真的是敛财的最好时期,高方平也要乘环境好的时候多捞点钱,这虽然有些猥琐,然而谁不贪财啊……
蔡京府邸。
书香气息浓厚的书房中,中央挂着那个一千年以来、才华最为侧漏的苏轼的墨宝手迹。
两鬓已然全白,却依旧儒雅的蔡京面容清瘦,三缕长须背手而立,仰头看着苏轼的手迹沉默不语。
旁边站立的心腹叫藤元芳。元祐年间的进士,原是蔡京的一颗重要棋子,但伴随着星变,元芳便和蔡京一起被贬了。
此举极度打乱了蔡京的部署,原本十拿九稳元芳会出任开封府,却不知怎么的,赵相一党上台初期就张牙舞爪,藤元芳也成为了被打击的行列。之后,颇有政绩官声名望的张叔夜被调入汴京,权知开封府,加龙图阁直学士。
这个年景正是大宋制度多变的混乱时期,早期蔡京既相后为打击他党,削弱开封府对其节制,上奏官家改制撤销开封知府,改两个官职,一个是开封府牧通常为太子兼任却不理事,另外一个就是开封府尹,权利被削弱。
但赵相公上台后犯浑了,但凡蔡京出的政策均在打击范围,全部都更张了。
“元芳,你怎么看?”蔡京轻声道。
藤元芳道:“高俅父子不识抬举,不替您复出某力,然则却真打乱了咱们步骤,偏偏这个时候拿那个卑鄙弄臣没有办法。看来只有等童贯回京再做计较。”
“聪明人啊,元芳你有没发现自所谓的天灾后,高俅此贼变聪明了?”
蔡京淡淡的道,“原来他一直有依附老夫打算,现如今却是找到了他的位置。他一介弄臣武臣,官已经做到顶峰,升无可升。所以其实在他的立场而言,他的选择没错,他的一切是官家给的,实在不用在依附谁,完完全全可以自成一家,全心伺候官家,换老夫是他也这么做。这便是聪明人啊。”
顿了顿,蔡京又眯起眼睛道:“老夫不怪他,动他等于得罪官家,让奸党作壁上观。老夫只是奇怪于,为何高俅忽然变得这么聪明?”
“难道真的是落在高府的祥瑞?”藤元芳试着道。
蔡京想到了高方平那往日不学无术的纨绔现今的表现,叹息一声道:“希望不是那小儿。真的很奇怪,张叔夜的出任实为意外,乃是老夫忙于和赵党斗法、渔夫得利的产物。但张叔夜其人眼睛揉不得沙子,刚直刚猛,为何容得那小儿于开封府乱来?”
“现今,也只有静观其变这么一个办法了。”
藤元芳说着也恨的牙痒,他把失去开封府的事算在了高家父子头上……
第25章 相见不如怀念
下人来报,说是杨志求见。
片刻后,杨志带着杨家的宝刀进来单腿跪地,双手把刀举过头顶:“衙内当日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杨志惭愧,刀已赎回,观衙内心怀天下有志军旅,便以此刀赠予衙内。”
高方平暗暗觉得好笑,幸好这家伙没带着钱跑了,否则捉他还是要花费不少力气的。
高方平又接过刀抽出一半,感觉寒气逼人,果然这喝过胡人血的刀就是不一样,下意识会让高方平有些冷。
见高方平在迟疑,杨志朗声道:“衙内万勿推辞,乃宝刀献给您,是小人的一片心意。”
“好,我收下了。”
高方平却再把刀递给他手里:“不过我现在转赠给你,希望你能用好此刀,杨家的刀,还需杨家的人才能用好。我是这么认为的,好东西有灵气。”
杨志大喜,知道这算是高衙内把自己收入麾下了,所谓宝刀只赠英雄,如此看来,在衙内的麾下像是也享受英雄待遇了。
“衙内的知遇之恩,杨志万死不能报答!”
此君血气上涌的时候脸部胎记更是一片青色,煞是吓人。
“别在这里了,去校场,列在徐宁的麾下参与练军。暂时做徐宁副手,我会找机会给爹爹说一声,保你一个出身。”高方平道。
“谢衙内栽培!”
杨志干净利落的起身往外走。
人走之后,高方平对随从道:“去节堂告知我老爹,杨志需要个官身,和徐宁一样的仁勇校尉,差遣殿前司麾下,捧日军籍,副指挥使。”
杨志不论出身名声还是能力均在徐宁之上。不过其一,他毕竟是曾经的罪臣。其二,论及资历他是后来的。其三,亲卫军早就被徐宁带出了归属感,都把徐宁看做了头目。
于此情况下,让徐宁退居副手影响很大。除非徐宁犯大错误,或许杨志立下大功,否则暂时只能以资历论……
午后坐在窗口处,小萝莉磨墨,伺候高方平整理文书。
关于军事篇的策论,经过反复思考,在原来的基础上反复删减,如今算是基本圆满。
最以前和“贼寇论”合并一起叫《贼寇和军思论》。但在后来修改中,高方平把它分离了出来单独成论,改名《军魂论》,主讲思想问题,强调的是——亮剑精神。
狭路相逢勇者胜,敢于亮剑,简单,听话,照做的就是优秀军人。
全篇策论近万字,始终紧扣精神和信仰在讲。
要的就是口号,见识过后世传销的高方平太知道洗脑多么有用了。
喊的多了,自己也就被自己骗了。
就像蛮族睁开眼睛就面临生存压力,他们的信念就是要生存,以此为导向进行南迁,所以他们勇猛无匹如狼似虎!
越往北环境越严酷,生存问题越严峻,所以他们就越发的骁勇善战。如此才导致了强大的辽国,被几千人起家的女真给灭了。
女真人南下侵宋之际大好河山生灵涂炭,浮尸千里。大宋子民比猪圈里的畜生也不如!
当时大宋不是没有军队,但几乎无抵抗就铺天盖地的大溃败,那和糜烂的政治大环境有关,但也是因为军人没有信仰,不敢亮剑!
固然是打不过,但只要敢打,怎么的也不至于出现那样的灾祸,军人跑光,几百万汉娃在哭喊中被当两脚羊。
主将气质决定部队的灵魂是有依据的。
当时兵败如山倒的大环境下,敢战军实在太少,但名臣张叔夜就是敢战军之一。整个大环境已经烂了,他区区一介文人老头从登州帅三万精锐起兵,带着两个儿子,多番血战后进京勤王护驾,后又组织起了京畿第一次大型保卫战。老张他就是如此的牛。
“衙内写了好多字啊,比一般书生用的字多,是口语,不是文言文。”小萝莉童言无忌的道。
高方平道:“这样更容易让人看懂。”
小萝莉好奇的道:“为何士人的写文章用字少,但一讲话却滔滔不绝连篇废话?”
高方平道:“因为……他们脑子有病。”
“额……”
小萝莉拿着少爷的墨宝用嘴吹啊吹,希望快点干。
“小朵,一会儿把我完成的《军魂论》送去赵相公府上给李清照,她会帮我整理。”高方平吩咐道。
于是小萝莉牵着她的宠物猪去了。现在她养了很多猪,全部都叫憨憨,也不知道这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丸……
但凡出自高方平的策论都会分为两个版本,文言繁体版,以及通俗简体版。
贯彻的时候肯定需要高方平的通俗简体版,不过当有朝一日大环境适合,呈交官家或枢密院的则必须用李清照整理的文言文版,这虽然流于形式和门面功夫,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至少目前只能这样,反正高方平再牛,也没到可以和整个士大夫阶层扭着干的地步,皇帝都不敢如此……
话说今个奸臣老爹下朝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抱着一个罐子像是心头肉,谁走近就用眼睛瞪着谁。
“爹爹这是在干什么?”
路遇老爹,高方平就好奇的问问。
高俅笑眯眯的拍拍罐子:“这乃是官家御赐的酱油。我儿机灵聪慧。今个官家表扬你了,说你小高每有奇思妙语。”
“哦,总得有原因吧?”高方平很好奇。
高俅笑道,“这是因为有天踢球时候为父肚子痛,但是对官家说‘出恭’很不礼貌,便下意识受你的影响,为父说要去打酱油。官家于语言方面有天赋,听过两次后就理解了。今个为父又说去打酱油,官家笑着拍拍为父的脑袋说‘高卿休要滑头,酱油已打好’,便命梁师成那阉人送了一罐酱油给为父带回家。”
“老爹,咱们把酱油吃掉好了,儿子我正在研究一种铁板烧,需要上等的……”
却是还没说完,后脑勺被一掌。
高俅哈哈笑的抱着罐子离开了,看样子,谁拿他的酱油就等于找死了。
高方平对皇帝很无语,然而赵佶就这德行。他就是胸无大志,喜欢新奇东西,顺便有点贪财。然后有些艺术修养,和气爱笑。
这样也好……新奇东西高方平不缺,慢慢引导官家让他喜欢这些,总比被蔡京忽悠了去搜刮民脂民膏好。
没错,赵佶比高方平好不了多少,非常贪财,帮他从民间收集奇珍异宝,便是坏蛋们讨好他的一大手段。
论及引经据典和文采等等,高方平差蔡京十万里,然而论及用新奇东西忽悠人,则老蔡应该不是对手。
今日也听高俅老爹提及了一个名字——梁师成。
此阉人也是徽宗朝的大奸贼之一,跋扈专权。好在现在他和蔡京与童贯不同,还没成大气候,看似也和老爹关系还行……
李清照于房中挑灯夜读,握着高方平的策论竟是不忍释卷,反复回味。
她是文人,但她的骨子里除了才华和浪漫,真正推崇的正是类似的东西,字里行间的军国气概读来十分震撼。
赵明诚拿来衣裳给李清照披上道:“早些休息,反正咱们后日才上路。”
李清照指指散乱纸张中的其中一篇,说道:“这是他送来的开场白。”
“相见不如怀念?那小子写的?”赵明诚愣了愣。
“是的,夫君觉得写的好不好?”李清照道。
不见当然最好了,赵明诚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便相对客观的思索片刻道:“过于简单无前后句承托,但语境不错,正是你和他之间的意境写照,多少带有些直接真挚的意味,倒是看不出,这小子也能有此灵气和文采。”
“夫君自去休息,清照还把这些整理完。”李清照道。
赵明诚原想看一下这些文字,但只看了几个字就忍不住恶心了起来,还是美食家吃猪食的感觉,便没有了兴趣……
第26章 出事了
日上三竿,老管家依照惯例来请安。
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要给老爷请安,然而最近高俅撂挑子,让所有人都去给衙内请安,包括他的三十几房小妾都来排队的给高方平请安。
奸臣老爹的正妻病死了,然而小妾一个比一个漂亮,竟有三分之一年纪和高方平差不多。
“妾身实在过不下去了。”一个美女说着便哭了起来。
“恩知道了,下一个。”高方平懒懒的摆手,仿佛大昏官升堂。
那个美女小妾急忙,“衙内……”
“其实我很忙,所以你有事说事,讲重点,不要在我面前哭诉浪费时间。”高方平有些泄气。
“妾身……懂了。”
美女小妾一阵尴尬。
其余人当即纷纷重新在心里构思开场白。
那个美女小妾又道:“妾身辛辛苦苦积攒了些钱,打算寄回娘家的,却又寻思……”
“叫你讲重点,如果抓贼出门右转便是开封府。”高方平道,“如果想找我存钱吃利息,直接开口。”
“存钱,吃利息,顺便,不知衙内养宠物猪还要人不?小朵那死丫头太有钱了,妾身也想参与。”她总算学会直接了。
“养猪算你一个,不过一但偷懒就吊起来打,老爷也救不了你,下一个。”高方平懒懒的摆手……
高俅于节堂内才散了军务会议,有心腹神色慌张的来报:“不好了老爷,大事不妙。”
“什么事如此慌张?”高俅漫不经心的道。
管家老头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您的小妾全部被衙内爷招去养猪去了。”
“啊!这尼玛成何体统!”
高俅不禁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把老爹的小妾全部诏安后,高方平歪带着帽子哼着小调到处走。
在高府的前院遇到富安,只见他新诏安了一群帮闲。
“衙内威武!”
这群往日里被富安虐得忒死的地痞见到高方平时摆开了阵势,仿佛后世健美锦标赛似的,开始以各种姿势显露着漂亮的纹身,以及油亮又扎实的肌肉。
杨志尴尬的扭开头,于隐约觉得和这些傻子在一起非常丢人。
又听富安汇报了一下,最近的几天钱越来越多,幅度增加的有点不像话。
不过,对此高方平皱了一下眉头。
“衙内似乎不高兴,钱多是好事啊?”富安奇怪的道。
“未必……一件事偏离正常轨道太多,距离出事就不远了,这叫事出反常必有妖。”
高方平思考少顷,懒得理会这些只会摆造型的肌肉男,扭头道,“杨志跟我去街市上走走。”
富安也不管那么多,继续领导的样子开始调教属下们:“老子们如今是好人了,一切都变了,不能出格,要踏踏实实给衙内爷工作,并且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富爷英明,我等誓死追随富爷,做个对大宋有用的良民!”
在高家必须喊口号,所以狗腿子们声嘶力竭。
富安走过去看看,开始指指点点:“你,肌肉不够扎实……你,皮肤不够亮,再上点油……还有你,纹身可以在修补一下,这样会更显得威猛,这除了好看,越威猛,和其他人冲突的几率就越少,越不容易给衙内爷找麻烦。”
“富爷英明!”
紧接着,这些家伙在前院排练起江湖把戏,诸如胸口碎大石,吞剑喷火此等门面功夫。
正巧遇到高俅回来心情不大好,便派亲兵冲了出来把这些混混打得鸡飞狗跳……
街市中遇到一只九岁小萝莉,她背着两岁的弟弟,牵着一头小猪在街市上找菜叶吃。
“娃,最近猪好养吗,出生的小猪崽多不多啊?”高方平停下问。
“俺娘说养完这一发就不养了,要把老母猪卖了。”小萝莉脸色脏兮兮的。
“这是为何?”高方平愕然。
“俺还小,不太懂,俺娘这么说必有道理。”小萝莉带着小黑猪走了。
又见她背上的弟弟哭了起来,然后小萝莉拿出米粉给弟弟吃点,她自己也偷吃了一些。
就此弟弟不哭了,但小猪又跑去吃菜了,然后小萝莉又蛮世界的去找猪。
看着小萝莉的背影,杨志很感慨:“多好的娃啊。”
高方平问道:“有没有想保护她的感觉?”
杨志急忙点头。
高方平道:“这个年景已是我朝边患最少的时候,但小摩擦依旧时有发生,边关地区这样的娃很多,很容易就被胡人打草谷了。”
杨志下意识握紧了刀,第一次发现,手中这把杨家将手里喝过蛮子血的刀如此重要。
高方平道:“竖立军人的信仰简不简单?”
“衙内醍醐灌顶,杨志惭愧!”
杨志是真的服此君了,他是个很直接又简单的人,总能很简单就渲染出强大的说服力来……
“难得见衙内来,民女请衙内吃豆子。”
来至豆娘摊位,她请高方平吃了袋豆子。不过看起来她不高兴,有些忧虑之色。
“怎么,难道生意不好?”
高方平仿佛老爷似的坐在了她的椅子上。
豆娘神色暗淡的道:“生意比之早前差了不少,现在物价高起,各项税费以及衙内的保护费却得照旧,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果然出事了?
难怪最近收回来的钱大幅增加,因为物价贵了,交易额大幅增加。
但这是回光返照,过了这最后的辉煌,这些人将被吸血一空。她们没有什么了,其实高方平也就没有了,国家也就没有了。
“你细细说予衙内听,自有衙内做主。”杨志对此很有信心。
“都因为这个。”
卖豆娘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大号的铜钱递给高方平。
拿着掂量一下,大约有一般铜钱三个重,高方平疑惑的道:“这东西价值几何?”
“十钱,一钱顶十钱。”卖豆娘悲愤的道。
高方平勃然色变,“糟了!”
竟是忘了此节,这便是蔡京拜相期间的一大恶政:当十大钱。
大宋活力强,商业很繁荣,经济增长率很高,而经济增长的同时大量需要货币增加供给,以达到匹配。
问题现有铜矿的开发跟不上经济增长,也就导致货币跟不上,这叫通货紧缩。
蔡京拜相期间就有了这么一个恶政,为了节约用铜,随便加点料,铸造出大钱,顶十钱用。
老百姓初期信了,以为真可以顶十个用。
但权贵奸商们却不傻,利用这个政策漏洞,大量收购民间的小铜钱回家融掉,花三钱的铜量,就能铸造一个价值十的大钱,然后再用大钱,通过各种渠道和方式,换走老百姓手里的小钱。再用小钱,继续铸造大钱赚取利润。
如此恶性循环,敢钻空子的少数奸商权贵大发横财,老百姓的血汗却被席卷一空。
老百姓上当后,发现用这些大钱却无法从权贵手里换到十个小钱,后面就连官府收税时候都不收大钱了。但就是规定它值十钱。
于是,这样的吸骨髓大钱便开始在江南一带横行。
到了这个时候,老百姓手里基本只有大钱了,面值是十个,但谁都知道只值三分之一。所以导致物价飞涨三倍。
第二个致命点在于:官面上的交易额增加了三倍,所以官府依照三倍营业额征收商税,且严令不收大钱,要老百姓以小钱或硬通货物资去完税。
这样一来更严重了,江南地区的恶政,此一时刻已经影响到了汴京。
并且现在看只是初期,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大钱开始流入汴京,影响力正在逐步放大。
这时代信息极度闭塞,所以一个事件真正出现苗头的时候不是刚开始,应该是已经很严重。
严重到富安都很聪明的不要大钱,让他们依照营业额缴纳小钱作为保护费。
或许已经有官员察觉了不对,但是京城里报喜不报忧的人非常多,纵使在千年以后也差不多,现在就别指望他们了。
没人敢说出来恐怕也是问题之一,这是蔡京不得已下的恶政,纵使经过赵相公严厉打击蔡党,可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蔡京威慑力仍在,老蔡有复出迹象的现在,真没多少人敢说蔡京的政策。
评击蔡京原本是赵相公最爱做的事。无奈老赵执政水平有限,触觉不够灵敏,几乎什么事都后知后觉慢一步。
也难说是赵党的人知道这大宋的钱政弊政是无法解决的。
评击蔡京简单啊,但官家万一说:“蔡京不成你老赵上,给朕把此事圆满解决了。”
那时赵挺之或许想做好,问题赵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拿什么解决?
恐怕解决的办法是:发行价值二十的大钱,进行第二轮财富大洗牌……
第27章 险些被吓死
考虑了许久,高方平道,“豆娘。告诉街坊一声,我高府保护费暂免,但服务质量不会下降,越是大灾年景,牛鬼蛇神越是多,富安会加强街市巡逻。”
这取不到决定性作用,却也是高家的一点心意。
豆娘感激的道:“谢衙内对街坊的照顾,民女会在下面说予大家知晓。可官府的税收,也是压在街坊身上的大山。也不知道可以支撑到什么时候。”
高方平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说道,“咬牙支撑吧,其实大家都在顶着。西北军马吃着粗粮顶着胡人的铁骑。官家也在顶着各项财政漏洞,还要年年岁岁上缴给辽国保护费,祈求胡人少残害他的子民。暂时没有谁是容易的。给我点时间,看看是不是有办法缓解。”
“全靠衙内主持了。”
豆娘的带领下,许多街坊对高衙内挥手告别……
杨志道:“衙内,钱政方面已是我大宋自来的结症所在,此等大事您真要参与?依靠此等情形敛财的利益群体,可不是好惹的。”
高方平道:“危险和机会总是并存的,这次就看老张敢不敢作为了,张叔夜一介清流骨气,若能抓住此等机会,天下难说真的会变!”
杨志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又道:“这首先是蔡相公的恶政,很难拨乱反正。蔡相公麾下的人又会借助势头乱搞,衙内请想清楚了,卑职甚至有感觉,恐怕就是因为您整顿了街市秩序,东京交易活跃钱数流动放大,这才给了他们洗大钱的机会,甚至像是有想坑你的意思?”
高方平道:“不是像是。的确是我把生意弄好了之后给了他们更多的机会,他们也的确是想坑我,还想顺手坑张叔夜,想让张叔夜因这类事背锅下台,以便让蔡党的人接手开封府。”
“这可如何是好?”
杨志非常担心,如果真是这样,有这些思维的人可都算是手眼通天了。
“走着瞧吧,不过想把我小高坑了,他们恐怕还得更努力些。”
高方平脸色阴晴不定……
回到府里天空下起了雨,灰蒙蒙阴沉沉的。
靠在躺椅上吃了点东西,也算是情绪好了些。需要尽快整理出思路来,否则汴京的钱政秩序守不住,高家自己也大受损失,那也就没什么大业可谈了。
仔细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需要冒一些风险。
不过说起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富贵险中求,只要顶住了这一波,恢复了商业秩序,就可以继续挣钱,挣更多的钱。
同时,信誉和声望会比以前更好。
“就这么决定了。”
高方平忽然吩咐,“把所有账房先生,还有富安麾下的所有人都找来,少爷我有个脑洞要宣布。”
也不知道这位神奇的衙内爷要干什么,反正很快所有人都赶来了,第一次高府扩大会议即将开始。
“各位,考验大家执行力和忠诚度的时候终于到了,本衙内宣布:我超喜欢大十钱,从现在开始,帮闲带人去街市宣传,说高府要收藏大十钱,让他们有大钱的人都来换小钱。”
“换钱的百姓来了后,各位账房先生不许怠慢,依照面值,一个大十钱换十个小钱给他们。”
“啊!”
百十人一起面如土色,或是喷茶,场面顿时乱了。
这尼玛简直一败家子啊!
都知道这位衙内爷是脑子有坑的人,在一些时候脑洞特别大,虽然最近像是好转了些,却想不到又复发了?
“使不得啊衙内!”
管家老泪纵横的道:“咱家老爷积累些家财不容易,那大十钱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躲都来不及,您还要换,这就叫坑爹啊!”
“你这老头懂啥,本少的骄傲和脑洞,又怎是你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
高方平果断呵斥道,“老爷已经不算事,这里我说了算,我现在这么郑重的召开会议,是命令而不是建议,我以为你们知道这事的?”
全部人开始捶胸跺脚。
然而问题衙内是个不听劝说的人,并且现在家里真是他做主。
“使不得啊少爷,这样下去,再多的钱也是扔进无底洞,高家的钱没有了,我等岂不是失业了?”
他们又纷纷起哄。
“哎呀行了行了。”
高方平不耐烦的摆手,“你们就知道叽叽歪歪,做事一点都不干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只讲一点:大十钱本身也值得三个钱,也就是说极端情况下,我把自己玩废了,高家也就缩水七成。那也够养着你们这些混蛋了。妈的这是贪污所得,适当的败一些出去,换来的却是气运和格局。原本我以为你们能理解我的爱国爱民情怀的。”
败家子啊!
他们继续捶胸口,唉声叹息,呜呼哀哉一大片。
好在,他们做不了主,而且一想也有道理,还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养着这群工人也到不是问题。只是……
老管家是真敢和高衙内顶嘴的人,起身道,“老夫还是不服,要老夫去执行这明显必输的败家策略,就像我不喜欢吃屎,却必须去吃屎一样难受。”
高衙内在他身边围着走了一圈,却也没有骂他:“初期可以用真金白银换钱,差不多时有了信誉,大家相信财大气粗的高家后,那时你和账房先生,建议大家换钱时只拿三个钱,剩下的七个钱开据高家的票据,这样如何?”
老管家不禁楞了楞,暂时还是不完全明白。
倒是最近以来衙内忽悠了好多人存钱,大家都持有他所开据的存单,已经小有些名气,譬如小朵和那几个小妾最近都不带沉重的钱了,在街市上带着高衙内的“支票”,一文钱就顶一文钱,有不少熟悉的商户和摊位是认可支票的。
过后,他们会把票据又送来高府账房兑现,从无差错。
这么运行几次后,一些摊主掌柜的相反不愿意来兑现,就持有那些容易保存的票据,当做存给高衙内,因为还有利息。
想来想去,老管家也逐渐的神色古怪了起来。
高方平笑道:“现在你知道了吗,我不会破产?”
老管家还是很担心,迟疑着道:“衙内现在的确有口碑,问题就在于你承诺十钱收大钱,又开票据,迟早要兑现。还要给人家利息。倘若全东京的人都来,咱们岂不是废了?”
高方平眯起眼睛道:“你错的离谱。如果真因这事,全东京的人都来存钱给我,我发了!”
“首先有一点,大钱主要在江南地区,流入京城的相对有限。其次,任何金融世界都依靠信心支撑,我承诺回收他们的大钱,他们就恢复了信心,于是他们未必兑现拿去花费。”
“他们交给我大钱,我给他们票据,在我有口碑的现在,他们认为自己的财富没有损失,如此一来,我相反等于多了一个存户,他们更信我了,以后他们有更多的钱时,也会来存给我。”
最后,高方平道:“所以那些少量的大钱不是问题。信心一恢复,街市重新开始繁荣,咱们和他们继续赚钱,还多了无数存户。这些人赚到更多的钱,又来存给我,我用他们的这些增量,去兑付当初他们存给我的大钱以及利息。”
“这是个完美循环。说起来你们又不懂传销,不懂我爱国爱民的情怀,何故用那不开化的脑袋来理解我的乾坤?”
听到这里,全部半张着嘴巴,少量人一脸黑线的想,妈蛋这也行?
小高继续发表演说,“当然我承认这有一定风险。但想要利益就一定有风险。男儿立身处世志在四方,首先要敢要,然后要敢担。喝水都有风险,这个世上你们告诉我什么是安全的?我的猪场,马场,工程器械研究所,道路桥梁设计院,蓝翔技工学校,新东方农业研究所,远洋商队,到处等着烧钱。”
“说真的,原本高利贷我都找不到,现在利用这机会,低利息就有人来给我送钱融资,还要啥自行车。你们倒是说说,上哪找这么低手续费又简单的融资渠道?”
现在,他们继续懵逼中。
高方平接着道,“我这不是建议。大家都给我踏踏实实工作,该吃饭吃饭,快快乐乐生活。一起撑过这局,渡劫成功后,少爷我升华了,难道你们没好处?我业务扩大了,团队扩大了,你们不就成为老资格骨干了?这其实就叫升官,我以为你们懂的。”
到此,听出了感觉到他们全部起身大喊:“衙内威武!”
说起当时,高方平之所以能轻松容易收到保护费,很简单,豆娘给高方平的钱远低于平时损失的。
大商号不怕混混,但他们请保镖护院、请人看场子的花费,也高于给高方平保护费。
所以模式真的很重要,这其中只需要一个观念上的变通。
是挑战但真的是机会,一旦顶住了,相当于高方平的倒逼合法化,还有了一大批铁杆客户!
现在,高方平的第一个要务是要扛住汴京的钱政秩序,然后建立新的、合理的金融模式。
口碑和信誉一直是很重要的东西,而高方平通过保护费的事不但赚了钱,也取得了第一批粉丝的信任,好刚用在刀刃上,现在就是兑现这笔声望的时候,他们信高方平的概率很高……
第28章 姑且信任你
“恩相,高方平小儿不知死活,打开高家钱库开始收大钱了。“
藤元芳走入了书房,等着看戏的模样。
蔡京楞了楞,颇为意外的道:“持续多久了?”
“已经两日,只是不知这个丧心病狂的败家子什么时候破产。”藤元芳道。
“他总能……出乎老夫意料。”
蔡京神色古怪了起来。
内心里蔡京也知道大十钱的危害和恶劣,只因当时没铜铸钱,又通货紧缩的厉害,不得已下弄出了这当十大钱来过度。
又无奈下面党群太大,牛鬼蛇神众多,无法控制的面面俱到,于是八仙过海,许多人利用政策漏洞,把这事越闹越大。
高方平是个很有冒险精神又有脑洞的人,却不知他现在故意往火坑里跳,难道真的是散财保平安?
见蔡京并不高兴,藤元芳有些奇怪,“恩相,这是好事啊。既然他要螳臂当车,散尽他高家不义之财,那是他的事。等汴京城进一步混乱时,张叔夜跑不了责任,他的开封府职位……”
“说是这样说。”
蔡京仍旧不置可否。
倘若他小子真能局部解决这问题,虽然会显得他的才能太可怕,但也算是好事吧,毕竟,党群之中有些人也吃相太难看了。
但现在又要依靠他们和赵党周旋,不方便去纠正……
张叔夜身穿朴实布衣,在后院像个农夫一般种菜。也不知道他此种嗜好是哪来的。
大宋对官员比较慷慨,张叔夜如今有户部侍郎职,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加上各种车马费饮料费烤火费啥子费,对比购买力,他相当于在后世有一份年薪300万的工作。并且有国家免费提供的大别墅,妥妥的有钱人。
张叔夜抹去手边的泥土,他一向不觉得泥土脏,相反他认为泥土比大多数人的内心都干净。
又拿着高方平的拜帖时,张叔夜在犹豫着,“此小儿不学无术,老夫真是不想见他,可惜……”
又看看一起送来的一枚大号铜钱,只得道,“让他去内堂喝茶,老夫即刻便来。”
……
高方平在喝茶,杨志则谨小慎微,武臣在文臣面前又有天然的压力和自卑感,所以在这开封府里就连呼吸都显得很小心。
叮铃——
一个大号铜钱飞过来在桌子上打转,然后张叔夜背着手走了进来。
高方平赶紧起身见礼:“学生高方平,参见府尊。”
“或许有天你能以阴谋诡计成为天子门生,毕竟官家大度。但老夫万不敢有个连字都不会写的学生。”
张叔夜一摆手,“少来这套,直接说,你送大十钱给老夫是何用意?”
高方平道:“小生高方平……”
“什么小生老生的,你就一流氓,还不赶紧的坐下说正事,否则老夫对当下的开封很不满意,难说手一养就把你请来过堂,面子上就不好看了。”张叔夜道。
高方平瀑布汗。
然而张叔夜就这德行,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霹雳性格,敢督军和女真人浴血奋战的牛人,他更有胆子这么干。
往前高家扰乱开封府秩序的事太多,小辫子很多,刑只是不上大夫而已。
小高就是个混混,不是文臣,真个被老张请来喝茶又没什么骨气,一顿杀威棒下来,就连隔壁张步帅叔叔做的孽都一起招了,那就只有两眼泪汪汪的等着官家来赦免了。
于是高方平非常低调的低着头喝茶,整理措辞。
张叔夜侧眼看看青面兽,见器宇不凡,又看看杨志手里的刀,“杨壮士是吧?”
“卑职杨志,参见叔夜相公!”杨志单腿跪在了地上行军礼,“不知相公从何得知卑职姓氏?”
张叔夜道:“日前你的宝刀典当在了老夫家的当铺,一千贯对吗?为此,小高手下的流氓还试图去我家当铺收取保费。”
哐啷——
高方平一个手不稳,茶碗拿掉了……卧槽老张开了个当铺,然后险些被富安收保护费?
“老夫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不适合做官读书,于是经商,小本经营而已。”
张叔夜又道:“东京什么样老夫心里明白,手底下的捕快什么样老夫也明白。你的业务老夫也不想多说了,这事就这样吧。”
高方平松了口气,背脊汗湿了。
张叔夜这才道:“小高,想起来怎么开口了吗?你来干什么?”
高方平抱拳道:“府尊该出手了,上奏官家减除恶政,弹劾蔡京的时机就在此时,否则必然民怨沸腾,民不聊生之下导致哗变,各路贼寇占山为王,残害国家和百姓的时局就不远了。”
张叔夜起身度步少顷:“恶政者大十钱也,老夫怎能不知。但如今赵相执掌中枢,国家弊政他不出头,老夫合适吗?此得罪赵相,顺手打击蔡党,为你小高谋利的事,你哪来的自信老夫会做?你父高俅乃是官家宠臣,由他说话不是更好?”
高方平道:“汗,武臣弄臣不得轻易干政,这是铁律,好叫明府得知,贪点小财,伺候官家踢踢球,就是我高家的追求和目标。”
张叔夜容色稍缓,坐了下来道:“算你不糊涂,老夫就喜欢你这点。宠臣弄臣历朝历代都有,皇帝有需要,此等人就不可避免。能恪守本分就好,国家内忧外患之际不添乱就是功劳。此点上,小高须得铭记于心。”
“侄儿理会的。”高方平乖乖的点头受教。
张叔夜一阵头疼,这小子总爱找机会套近乎,见面起就什么学生小生的乱叫,现在开始自称侄儿了?
“方平……方平。”
张叔夜看着铜钱喃喃道:“你这名取得好啊。前有名臣张方平上奏痛斥钱政,今有高方平拿个铜钱来忽悠老夫,让老夫去新老宰相背后捅刀子?”
“府尊,小子就是个流氓,老张方平乃是名臣,不敢相提并论的。”高方平道。
张叔夜有个嗜好是喜欢听这小子自称流氓,微微一笑,就不数落他了。
迟疑片刻张叔夜道:“你怎知老夫有胆量做这事?”
高方平道:“您是忧国忧民的肱骨之臣,有权利上达天听,文成武德,日出东方……额不是,只有您能捅破这层窗户纸陈斥利弊了。”
是个人就喜欢被表扬。特别是把脸面和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清流更是如此。虽然这小子满口跑马,文成武德都出来了,然而张叔夜也觉得有些好玩,不予计较。
少顷,张叔夜皱眉道,“老夫的确不害怕得罪什么人,也不想给什么人面子。但张口骂人多简单啊,但解决之道在何处?”
高方平道:“府尊明见,其他先不说,但此等害国害民之弊政一刻不能停,必须马上废止。哪怕在局部地区暂时回到以物换物,损失一定税入,也不能放任。做不好的时候乱出昏招,不如什么也不做。市场、老百姓自身的容错能力其实很好,我大宋尤其如此。只是不要随意伤害他们就行,此等如同吸食骨髓的蚂蝗行为,实在是少数利益集团、盗用国家名誉进行财富再分配的行径,不能再忍。”
张叔夜拍案起身道:“好,就算没有解决办法,老夫也要把这番话上陈官家。没把握的时候不做,无为而至就是最正确做法。小看你了,你小子是不学有术。”
顿了顿又道:“远的管不了,近的来说,保护开封利益,老夫不信你没有办法,否则以你小高的奸诈,你也敢带着大钱来见老夫?你平时吸了那么多,是不是打算吐些出来?”
汗。
还等你说,少爷我早就在帮街坊回血了。这不是来为银行的事补个票吗。
高方平以退为进的道:“小子有个办法可以保护开封府百姓,然而财税大计乃国之重器,小子也不敢越线啊,除非……”
张叔夜苦笑道:“你果然是来趁火打劫的,老夫听着,若有道理又在老夫职权内,老夫会酌情考虑。”
第29章 当官了
高方平这才道,“小子的钱庄已经具有一定口碑了。但因为不敢越线,只是小面积试点,在高府内推行。若要铺开,则需要府尊的批准和背书。”
“钱庄?”张叔夜愣了愣,“你打算如何推行?”
“类似我朝某些特殊地区的交子和钱引,但也有不同。”
高方平道,“由我收大家的钱,然后出具支票。我高方平对支票负责,大宗交易甚至小额度交易都可以通过我的钱庄,以支票于账面上对拨。则街市上的商家甚至连铜钱都不需要带,如此一来还减轻了我朝铜钱不足的压力,更方便府尊您监控世面上的交易额度,方便核准税目。也让作奸犯科者的机会大幅降低,减轻老百姓保管钱财的压力。”
张叔夜倒是来了些兴许,花费许久时间,反复追问了几个细节。
也算新奇,和交子钱引那些坑货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思考了一下,张叔夜淡淡的问:“告诉老夫,你小高这次吸血有多狠,经由你手汇兑的钱额,你要吸取多少保管费?”
高方平道:“分文不取。相反给他们每年百分之五的保底利钱。”
张叔夜吃了一惊,“老夫的确有这个权利批准你,但你拿什么作保?我可不想在出现信誉扫地的交子和钱引,最终坑害了百姓的血汗钱。”
“我老高家虽说不上金山银山,但也有些家底,就以我高家的家底作保。”
高方平道,“经过试运行,现在街坊很信任我小高,许多时候高府的采办都是富安带着我的票子就完成了。我府中的人,拿着我小高的票据出去,大家也都承认。所以万事俱备,只等府尊批准。”
张叔夜迟疑片刻道:“初看,此乃有利于我开封府的善举,老夫可以尝试批准。但必须提取备用压金,至于提取额度你我在商议。现在还是那句话,你还没说,流入我开封的大钱问题如何办理?”
“只要您同意上述,那么开封府的大钱我收,就依照十钱价值入账。街坊要用钱的时候,用我的支票就行。”高方平道。
“那你不是亏死?”张叔夜吓了一跳。
高方平道:“亏是亏,未必死。这是推广平台的机会。府尊不明白什么叫做用户为王,更不会明白用于推广的广告费有多贵。这点代价,就让大家接受钱庄,我愿意。全国我管不了,流入开封府的我一定顶住。只要府尊立即出手怒斥弊政,废止大十钱就行。等朝廷将来有铜,则需要对以往行为纠错,那就要回收大钱。到时候需要府尊优先回收我手里的大钱,高方平便感激不尽。”
张叔夜捻着胡须沉思:
将来朝廷照惯例会做做样子回收一部分大钱,但不可能全部回收,没这能力。
只做面子工程的话,肯定天子脚下的开封府优先,也就是说,回收大钱的大量经费会拨付给开封府。
最终,张叔夜微微点头:“回收之时,必然又有一群坏蛋钻空子,所以老夫不会给他们机会。现在姑且只信你一人,老夫承诺将来只回收你手里的大钱。你现在开始回收的钱,每一笔需有记录和老百姓签押,本堂会派人严格监控。记住老夫只是权且信任你,在都是流氓的情况下选择最不坏的一个。但信任只有一次,希望你不要把老夫当做一般书呆子忽悠。”
高方平尴尬道:“小子有几个脑袋,敢于此种事务上忽悠明府。”
这是真心话,忽悠蔡京也不能忽悠老张。
老蔡吃了亏也未必会撕破脸。但张叔夜眼睛揉不得沙子,他或许会容忍敛财,但忽悠他则会死的很难看。
历史上的反贼宋江起事,初期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后来就栽在张叔夜手里,被老张虐了个体无完肤!
“去吧。老夫这便写书上奏官家,怒斥蔡党祸国殃民之政,顺便让赵相公他们看看什么叫骨气和尊严,什么叫为民请命!”
张叔夜一边展开文房四宝,下了逐客令。
高方平竖起拇指道:“真的猛士,唯张公也!”
“你小子赶紧给我滚!以后再敢把老夫当做枪使,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
把高方平和杨志骂得屁滚尿流的逃走,张叔夜又看着他们溜走的方向道:“人才啊!方平是个人才,难怪易安侄女给老夫的信中如此赞许你。兵不刃血就延迟了蔡京的复出,凸显了赵党的无能。与此同时老夫被你当枪使还难以拒绝。更可恨的,看似你会散尽家财破产,然而老夫隐隐约约觉得,你会把整个开封府的钱赚得一毛不剩。此小儿乃是流氓中的第一大才啊!”
……
好景不长,麻烦来了。富安弄出人命来了。
前因后果是高方平开始汇兑街市上的坑爹大十钱时,有鲨鱼闻到了血腥味。
现在大钱早就没有人收了,但高方平依照面值收钱,这对于钻空子的人来说就是三倍利润。后世有个叫马克思的大胡子说,有三倍利润就足以让良民铤而走险。
所以展开汇兑的第五天,出现了一些明显新铸造出来的大钱。
富安带人追查下去,查到是城东一个铁匠老头铸造的。
一辈子欺行霸市的富安何尝被这样忽悠过,于是揍了一顿,用刑审问谁指使的,老头却是不肯吐露。
富安知道如果背后没人指示,就以这么一个平民老头,他玩不起这么大的量。于是不停的用刑审问中,老头又不经事,失手把老头打死了。
事后虽然没有出现老头的家属在街市上拦路鸣冤,但影响很不好,张叔夜下严令追查元凶,听说现在一百捕快在汴京城到处缉拿凶手。
其中一半捕快知道是富安干的,只是暂时没捅破,没来拿人而已。
“蠢货!早警告过你人命是底线,不要出人命!”
为此高方平正在挥舞鞭子猛抽富安。
“衙内救命啊!小的追随衙内欺行霸市这么久,尽管主谋是您,但小的没功劳也有苦劳,衙内不能不管小的。”富安号啕大哭。
小朵见此猥琐大叔被吊起来打哭了,起初拍手叫好,但后来听说他会被斩了,便也一起求情:“衙内爷,要是能保住富安大叔的命就好了,别让他被斩了?”
高方平走来走去的在思考。
高俅老爹路过的时候好奇的询问了一番。弄明白缘由后不在意的摆手:“把富安打死,交给开封府结案,就这样。”
然后提着鸟优哉游哉的走了。
汗,高俅老儿就这德行。
“衙内爷饶命啊!”
富安现在是真慌张了,嗓子都哭哑了。
高方平想了想扔了鞭子,“松开他。”
富安当即不哭了,放下来后乖乖的给高方平扇着扇子。
高方平道:“富安,赶在别人抓你之前赶紧去开封府自首。张叔夜不是白痴,不来抓人是他想给高家一个面子,给你个活命机会。事出有因,加上有投案自首情节,张公会卖个人情轻判。然后我花钱打点一下,你会发配大名府,然后我派五百混混出征大名府听你的指挥。那边的业务差不多要开展了。”
富安苦着脸道:“衙内爷,小的身上纹身那么多,脸上是否多一个贼配军印记根本不在话下。小的只是害怕公堂上的杀威棒,请衙内爷帮忙打点打点。”
高方平怒道:“靠,做事一定有代价的,人都被你干掉了,你挨一顿杀威棒有啥好奇怪的,少啰嗦,你自己扛。”
就此,一群人目送着那个杀才灰溜溜的去自首。
富安一步三回头,很是舍不得。
“赶紧的,等张叔夜没了耐心,主动抓人的时候,没有自首情节,你以前小辫子又那么多,基本上就废了。”
高方平一呵斥,富安就加快脚步跑着去开封府自首了。
旁边的狗腿子赶忙媚笑着递来茶水,小朵也急忙扇扇子。
高方平猛喝了几口茶水爽爽,这才又道:“富安去了开封府就会结案了,人死为大,去账房支取两贯钱,简单的给老头办理个后世,入土为安。”
“遵命。”
现在狗腿子们都被富安调教的很乖了。
“另外给老子眼睛放亮一些,有新铸造的大十钱,就要追查来源,若是在我背后扔黑锤的,不管他多穷多可怜,把手砍了。”
高方平道,“没规矩不成方圆,敢伸手我不怪他们,因为狼生来就是要吃肉的。但男人大丈夫伸了手就要敢挨刀。至于躲过了追查的那些个聪明人,则算我高方平倒霉。”
又道:“如果你们事后发现躲过了追查、又成功铸钱坑了我的人才,不要砍手,高薪聘请进来,将来咱们的钱庄大量需要这样的人才。明白吗?”
“衙内神武!”
这些家伙大声喊着,觉得此君的脑洞真是太大了。
“大气就是这样炼成的,简不简单?”高方平又道。
“简单!”
小朵挥舞着小手,决定多研究一下钱就可以算是人才了。
第30章 不妙的感觉
“小的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道。
高方平靠在躺椅上道:“你且说来。”
“各地厢军,多为犯过事的贼配军,其中不乏拥有各种奇技淫巧之人。”
他道,“小的早年混迹街市,有不少这方面的朋友,造假高手,临摹高手,匠人高手等等。当然久走夜路必撞鬼,他们最终出事被发配往各地,于厢军中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如果衙内需要,小的倒是有办法招揽他们,无非需要殿帅府一份转籍文书。”
高方平注视着他片刻道:“报上姓名?”
“小的石中奇,长相难看了些,叫衙内见笑了。”石中奇道。
高方平果断吩咐:“赏赐石中奇一百贯,权且委任帮闲副总管职务。”
石中奇险些笑出眼泪来,感激涕零的道:“在下一介草寇地痞,得衙内包容有了份吃食,石中奇往后万死不辞。”
“出人头地,建功立业就是这样的容易,懂了不?”
高方平从来也不放过喊口号的机会。
“懂了!”
全部人也总会跟着大吼。
高方平道:“有时,你们只要多一个别人没有的心思就成了。为广开言路计,我高府的新规矩主张创意,不因言而获罪。”
“尽管我知道此例一开,你们这些混蛋会有无数教人卖户口册的主意,但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或许一个灵光闪现,出现一个有用的主意,就足以改变你们和我的一生,就这么定了。”
又道:“石中奇带上几个机灵的人,账房领取盘缠,去问我老爹要一些空白的殿帅府转籍文书带上,立即启程去寻找你的旧友。但凡愿意痛改前非,有志某个前程的就招揽。他们发挥作用老子们就挣钱。若来了后敢继续伸黑手的,老子们就把他们砍死!明白了不?”
“明白。”石中奇转身去筹备了。
“要是小朵有人脉,可以给衙内举荐人才就好了,就可以赚钱了。”小朵嘀咕道。
“你本家若有闲置的劳动力,又有志养猪勤脚手快的,可去书信招来,出人头地未必,但只要愿意干,某份吃食存点钱,将来娶个媳妇妥妥的。”高方平嘿嘿笑道。
“遵命。”
小姑娘小鸡吃米一般的点头……
高俅回来的时候,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捻着胡须呵呵笑道:“今个官家又表扬你了。”
“这次是为了什么?”高方平也难免有些懵逼。
高俅笑道,“上次那只昂贵的鸟被你干掉,老夫又重新调教了一只,今个送给官家。于是官家问那鸟:你会不会讲话?那鸟回答:妥妥的。当时官家心情大好,为了回馈老夫,吩咐梁师成去取酸梅汤赐予老夫喝,那鸟又道:赶紧的。”
额这……
高俅道:“当时啊,官家笑得捂肚子蹲在地上,非常喜欢那鸟。也非常喜欢这等语气,便问老夫缘由。老夫乘机说是我儿小高调教的鸟。官家称赞:小高卿家真乃妙人,每有奇妙举动,总为朕在烦恼之余排解忧虑。赐官:登士郎。以供吏部选拔录用。”
高方平道:“赐官了啊?”
高俅傲然道:“正九品是也。”
汗,传说中的九品芝麻官就是这样炼成的?
高俅微笑道:“我儿,人要学会知足感恩。老夫是武臣,虽然和官家感情特殊,找皇帝开口会有荫补官,但为父最多能给你弄到武官。这次皇帝以荫补为借口,赐给我老高家文官职衔可是破天荒的,品序虽低,却比武官高品来的珍贵的多。”
“恩恩,大人威武,官家威武。”
说起来赵佶就这德行,为人随和,感情丰富,喜好新奇的玩意。他高兴了就会胡乱派发官位,童贯高俅的官位就是这么派出来的。
这次运气好啊,赵佶口里的小高卿家未见其面,便以语言讨好官家,于是官家一高兴,既是因“言”得官,也就不好意思弄到武夫序列去了,赐文散官九品登士郎。
“我儿呀,如今你也是有官身的人了,开不开心呢?”高俅道。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现在有官位谁都可以来呵斥我。除了每月找户部领取十贯钱,我依旧一无是处。”高方平说道。
高俅转身离开的时候微笑道:“不急,慢慢来。”
……
日上三竿。
小朵打水给高方平洗脸,然后把李清照整理出来的《军魂论》放在桌子上。
高方平想了想问:“她离京的时候,你去送她了吗?”
“丫头我去了,清照姐姐送了丫头一块玉佩,衙内帮瞧瞧值多少钱?”
小朵最近一直在研究钱,对这有兴趣。
高方平拿过来看看很普通,也就两贯的样子,但这却等于是清照给的纪念品。
“三贯,卖给我成吗?”高方平道。
“好啊。方宁姐姐说只值得两贯呢,谢谢衙内了。”
小朵很高兴的去拿早饭,抬来了一碗粥两个包子。
高方平吃了几口道:“丫头去传话,明日起包子里再敢夹羊肉,就把厨房的人吊起来打。”
高方平非常不喜欢羊肉,但汴京富贵人家就喜欢羊肉。属于奢侈品,是一种流行。
我猪肉平迟早让整个大地都冒出猪油来,哼哼,不喜欢猪肉的乃们怕是要栽了。高方平恶意的想着。
吃完早饭,有人来汇报关于富安自首以及打点的事宜。
有自首,有高方平写给张叔夜的信,轻判当然没问题的。但杀威棒一定会有。
说是说要处罚富安,但不拿钱上下打点的话,握杀威棒的各种牢头小吏,就能在发配前让富安掉去掉半条命,甚至是一条命。
“继续跟进,富安这厮有过,但功劳苦劳都有。在打点过程中你们要敢贪污的太过,我把你送去和富安一起。”
高方平摆手打发了狗腿子。
接下来,老管家带着三十几个奸臣老爹的小妾来请安,高方平顿时头有五个大……
中午,账房老头抱着一丢票据在心疼,外头还有铺天盖地的街坊等着开户,等着换走“冤大头”。
是的大钱的外号就叫冤大头。
老账房仍旧不太看好的样子拉扯着高方平:“衙内啊,咱家老爷辛苦半生积累点钱不容易,别在换冤大头了,高府签押的票据都是真金白银,要兑现的,收进来的却是坑祖宗的大十钱,别糟蹋了。”
“你不懂,来了就换。”
高方平开始当众装逼,“人家给你面子,信任你才来换的。打开门做生意,有人捧场你就必须接场。其中固然会有些浑水摸鱼之辈,但更多的是信任我的用户群,是我起家的基石,敢进来我就敢接客!给我换!”
人群中排队的豆娘道:“街坊邻里的,大家需要自行约束,一但衙内心冷了咱们也就更没有出路了。前些日子东城那个打铁的老不休,就因乱来被打死了,大伙也需要自觉,拉扯着,就没有度不过去的难关。”
“衙内威武!”
大家的情绪被带动起来了,看着很不错,于是高方平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