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直面(下)
那一天,云风舞告诉他,以西蚩人如今的兵力,他无论如何都没有胜面的时候,他笑了。
毫无疑问,云风舞是一个出色的统帅,他对时局的分析也很准确,但是他看错了一个人,那就是浅水清。
即使是眼光老辣独到如云风舞,也无法理解浅水清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因为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浅水清却硬是要挑起这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第一强旅的重任。
象这种以强对强的战斗,自古就是兵法大家们所不喜欢,不愿意面对的。
战争之道,恃强凌弱、附强攻弱才是王道。
就好比政治之道是与强者做盟友,而非与他做对家一样。
对这世上绝大部分将军来说,和格龙特,和草原骑兵作战这样的事,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是付出大于回报的事。
所以云风舞不希望浅水清出战。
可是对浅水清来说,他从没忘记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原因而当兵的。
他纵横战场,品味杀戮,感受死亡,用敌人的鲜血和生命来体验人生,从骨子里讲,他就是个狂热大胆,酷爱冒险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那样酷爱攀登。如果他面临强者就退缩,那他从一开始就不必当兵。
他从兵的理由,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存在这里的意义,他争取功勋的原因,是为了和云霓在一起,从本质上讲,和别的将军光宗耀祖,广大门楣,富贵满堂,流芳百世的理想完全是背道而驰的。
所以他不在乎,不在乎失败,也不怕强敌,从而才能创造出一个个辉煌战绩。
当然,面对强大的敌人,仅有勇气是不够的,以弱击强的正面是创造奇迹,反面就是自取其辱,谋而后动,避实击虚,才是智者所为,因此浅水清这可才会站这里,站在苍野望的面前。
“陛下问我凭什么可以打败西蚩人,臣只有一句话。”
“讲。”
“守。”
“守?”
“对。就是一个守字。”
“起来,说道理。”
“道理其实很简单。。。。。。”浅水清娓娓道来。
尽管西蚩人有着狭长而广袤的国土面积,勇敢而强悍的虎狼之兵,但是并无法改变他们地广人稀,资源不丰,种族繁多等一系列的重大问题。他们拥有和大梁帝国一样的国土面积,但人口却只相当于一个天风帝国本国的人数物产资源贫乏,除了盛产勇悍的战士和优良的战马牲畜外,西蚩人在其他各方面几乎都比不过天风帝国。这还是指天风本土,未算原止水,现惊虹及其他盟国。
而对于西风大草原来说,这个由草原民族建立起来的国家,有着一个致命的问题--过于繁多的种族部落,使得西蚩大帝国缺乏民族凝聚力,内耗增多,内乱频频。
自旺赞成为西蚩丞相之后,这个人努力推行民族统一政策,以草原最强大种族西蚩族为统治中心,尽可能的拉拢草原各部落,给予对方平等待遇,减缓民族矛盾,降低内乱。由于他的持久努力,如今西风大草原上的各种族终于再次出现团结昌盛的局面,但也因此西风草原上的人口剧增。贫瘠的草原环境就象失去了羊群的狼,狼群过度发展的结果永远只有两个:
一:内斗,通过减少族群数量来延续族群的生存希望和增加生存质量。
二:向外扩张,将危机进行转嫁。
这是一种无可避免的循环,良好的政治环境导致的内争减少,造成的却是人口剧增,从而对其他国家产生巨大威胁。通过战争来扩张领土,掠夺资源,补充消耗,转嫁风险与危机,吸引民众与贵族的注意力,刺激发展,一直以来都是封建国家经常采用的路数。人们在和平与战争的旋涡中循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无休止。
也正因此,浅水清很清醒地明白一件事:尽管西蚩人拥有强大的武力基础,但他们最大的问题是地广而人散,民族自治情绪严重,轻易不愿接受他人摆布。尽管赤帝是近些年来西蚩草原上威望极高的一位,但是作为草原之王,他其实并不能象一位真正的皇帝那样,对下属之臣如臂使指。
真正百分百能接受他的掌握,为他去赴汤蹈火的,还是只有西蚩族人自己。而在整片西风大草原上,多达数个民族的这片广袤区域里,西蚩人本体及其附属种族,却还是只占了不到百分之四十。
即使是在都是梁人的惊虹地界,浅水清都能利用金钱和地域刺激使得惊虹大乱,对付这些种族繁多,千百年来都习惯了各自为治的散漫性格的草原人,浅水清又怎可能会害怕?
哪怕那个旺赞再厉害,再能干,他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消除种族隔阂,无法让其他种族忽略西蚩族的统治地位,无法忘记,这片草原叫西风草原,但是这片草原上的国家,却叫西蚩帝国。
特殊的生态环境奠定特殊的生存方式,在草原上,几乎每个大族都有属于自己的附属种族,他们依靠大族生存,由大族保护族中利益,而小族则每年向大族贡献牛马羊等牲畜,在战时则提供本族战士共同参与。但是西风草原并不是只有西蚩一个大族,同样也有一些分布在其他地方的大部落大民族在这片草原上繁衍生存。他们对西蚩族的领导未必买帐,有些人甚至根本不承认自己是西蚩帝国子民。他们有自己的种族,信仰和神灵。因此,所谓的西蚩大帝国,其实并不能真正意义上包括整个西风草原。
如今,西蚩大帝国兴兵百万,其中有八十万人属于西蚩族及其附属种族,二十万人属于其他跟来凑热闹的。只要看看格龙特把最难打的城市交给那二十万其余种族,就可以想象这种种族隔阂在草原上其实扎根极深。
所以面对强大的数以百万计的游牧骑兵组成的浩荡威胁,浅水清反而不觉的困难,因为他有太多太多办法可以让草原帝国无法成为他的威胁。
最起码的一点就是:西蚩大帝国倾巢出动,本土防卫力量大减,其余各族未有参战者,对于占据了水草最肥美地带的西蚩帝国,已经无可避免地有着觊觎之心。
而这,就是浅水清认为他可以打赢格龙特的地方。
苍野望背负着手,眉头深锁。
他没有想到,浅水清会将整个西风草原形势看得如此清,如此透彻,不得不说,浅水清说得非常对。
为此他不由长叹一声:“人都说浅水清运气好,胆子大,其实又有几人知道,爱卿确非常人,眼光之准,天下怕是无人能出其右了。草原民族凶狠如虎,贪婪如狼,毫无信义可言。早在当年沙思汗进略大陆时,就曾发生过这样的事。各地小族趁势而起,试图乱中取利,不过还是被沙思汗平定。但那时,那些小族并没有我大陆各国的帮助。”
“陛下说得对,所以这次,我们要守。如今的西蚩帝国,兵锋正盛,短时间内,不会有多少人跳出来找他们的麻烦,因为那是自寻死路。可是时间长了,就不一样了。只要我们凭险坚守,步步为营,守住圣威尔惊虹一线,让草原骑兵难做寸进,将战争拖入长期战争中去,那么就总有人会忍不住跳出来。当一些部落种族无法再从我们的身上得到好处时,他们就会再度将目光转移到自己人的身上,这是他们的天性,是不以赤帝的意志为转移的。到那时,我们可以给予他们一些帮助,财力物力人力皆可。”
“可问题是,现在如何守住?”
浅水清快步走到苍野望的身边,躬身道:“陛下,请恕臣无状。”
“无妨。”
浅水清一指地图道:“枫丘两国已灭,黎国和亚提还在苦苦支撑。这几处地方位于草原周边,因此西风人有着出兵上的便利。可是要想打惊虹,圣威尔,北方独立领,就不那么容易了。”他信手在那张观澜大陆图上划了一条长长的横线:“整个大陆西部一带,地形复杂,高低错综,由北向南,绵延千里。要想占据如此庞大的地方,没有足够的兵力和充足的后勤支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草原人最擅长的是以战养战,用打下的土地上的粮食和财富充实自己。对付这样的敌人,最简单的办法,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一方面采取链式防御线,以重兵守城,草原骑兵利攻不利守,草原战法利短期不利长期。他们的骑兵面对高墙厚垒,英雄难有用武之地。另一方面迁移民众,商家,将大量财富,粮食,都运往后方。我们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坚决不留一草一木给敌人,以圣威尔南部联盟为战略后备中心,和敌人打长期消耗战术。”
“坚壁清野?”苍野望吓了一大跳,敌人还没打到家门口,就要采取这种极端战法?不得不说,浅水清的想法的确是大胆而又疯狂。
但是毫无疑问,坚壁清野的防御战术,对西蚩铁骑的掠夺式占领和以战养战方式,的确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措施,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坚壁清野的目标不是天风本土,而是在惊虹,圣威尔和北方独立领。
浅水清提出的迁移大量民众,商家,对一个城市的影响是巨大的。大量后撤的百姓,使一座座城市成为空城,大片的土地荒芜,国家的财政负担加重,可以说是典型的自伤伤敌之述。
但是浅水清不在乎,反正要撤的不是天风帝国。
天风帝国将会以援军的身份出现在三国领土上,但是做为后备援军的他们,必定将向被援助方提出要求,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面对西蚩人的进攻,不可以为其留下任何粮食。
苍野望微微犹豫了一下:“你认为,他们会同意吗?”
“由不得他们不同意。不同意,就是国破家亡。惊虹那边不会有问题,只要臣一句话过去,就可以立刻行动。臣拟派孤远影为主帅,负责惊虹周边防御。他是孤正帆之子,镇守寒风关多年,有极丰富的防守经验,以惊虹举国之兵对抗沁珠旺,不敢说必胜,输面也不大。北方独立领如今从麦加那边得了咱们如此多的好处,麦加本身又是土地肥沃之地,远胜独立领自身。让他们乔迁民众从那荒芜之地去麦加,想必不会太难。至于圣威尔就要麻烦一些了。老实说,臣最头痛的就是那个斯波卡约,真得很想让他先和格龙特分个生死胜负,又怕到时候去晚了,以草原骑兵之速,先期抢占圣威尔全境,则我们悔之晚矣。”
说到这,浅水清停顿了一下:“圣威尔是天下财富集中之地,又位于大陆之央,北靠独立领,南接惊虹,与天风麦加均有领土接壤。一旦他们拿下此处,则整个大陆各国,便均处于他们的直接攻击之下。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此地。”
苍野望听得连连点头:“你说得对,不过圣威尔如今内部分成两派,一帮无知小人,还在想着投降草原人呢。斯波卡约到是主战派,奈何元老院每日争执不下,总也得不出结果来。”
浅水清叹息:“这就正中了格龙特的下怀,我现在就担心,格龙特要的不是圣威尔投降,而是他们的犹豫,拖延和无能。对格龙特这样的人来说,或许那才是他希望的。”
“若如此,你可有信心战而胜之?”
浅水清脖子一拧:“没信心就不打了。这注定了是一场长期战争,不以一城一地之得失为胜败标准,臣相信,臣能赢。”
望着浅水清自信满满的眼神,苍野望的心中不由颤动了一下,良久,他缓缓道:
“浅水清,朕有三子,你认为。。。。。。谁是可堪继承大统之人?”
听到这个问题,浅水清震撼了。
那一刻他呆呆地望着苍野望,终于脱口而出:“陛下!?”
他做梦也没想到,苍野望会说出这句话来。
苍野望低头了,他在告诉浅水清,你永远不用担心苍澜,这要你一句话,他将不会再是天风皇帝。
浅水清缓缓跪了下来:“臣浅水清有愧皇恩,不敢妄言国统。”
苍野望悠悠道:“是啊,你不敢妄言,可是你在等待。朕知道你也是没办法,澜儿做了蠢事,便总要付出代价。可是朕也无奈,长子继承,不可轻废,有法不依,后世之弊啊。只是如今大敌将至,朕将希望寄托于你,便该给你一个交代。。。。浅水清,你觉得康王如何?”
“康王殿下仁德恭谦,知书懂礼,聪明好学,臣一向是景仰的。”
“既如此,朕会让你满意的。朕相信,你也会让朕满意的。”
浅水清点点头:“陛下请放心,等打败那帮草原狼后,臣就向陛下请娶公主。”
苍野望微微笑了起来:“朕知道你的心意,可只怕朕的女儿等不了那么久了啊,依朕的意思,在你出征之前,就把事情解决了吧。云家小姐,还有敏敏,都为你成了老姑娘了,再者那姬姑娘与乐小姐,怕也早等不及了吧?”
浅水清愕然,苍野望已然道:“惊虹驸马,有可领兵出征之权,孤正帆便是先例,你既是寒风关镇守主将,此番娶妻,就按惊虹的规矩办吧。婚后,即刻准备就任暴风主帅,节制我天风兵马。”
“谢陛下,可。。。。。。”
“没有可是,朕知道你怎么想,朕不会制肘你,你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该怎么回报朕。”
“是,臣明白,既然如此,就暂时按照惊虹的规矩办吧。”
听到暂时那两个字,苍野望终于笑了起来。
这一刻,君臣终于又回到了当初攻打惊虹前的默契了。
第五十三章 不肖
玉叶宫御花园处的那片小池塘,苍敏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依稀记得就是在这里,浅水清打了自己的屁股。
这个男人,永远是那样胆大包天,恭谦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颗桀骜不逊的心。
然而正如此,反而使苍敏越发无法忘记他。
“该死的臭男人,死男人,到现在才知道回来。明明打赢了还要留在那里,这么久也不回来看一眼。臭猪头,死猪头,谁还稀罕你。哼,竟然敢让本公主等你,你去死好了。谁稀罕等你了。”
苍敏用石子砸着池塘,仿佛那里就是浅水清的所在,她要好好发泄一番,教训一番。
眼前突然一花,池塘边竟然真得出先了浅水清的倒影,那一石子下去,将水中的影象砸得粉碎,溅起一池涟漪。
苍敏微微一呆,迅速转身,只见浅水清正含着笑看她。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苍敏呆滞问。
浅水清笑:“刚来,不过看样子有人不希望我来,既如此,臣且告退。”
他转身要走,苍敏气得大叫:“你走,你走好了,你走了以后再不要来。”
浅水清苦笑着转回身,望着苍敏:“怎么?这么不经逗?龙清大小姐?”
这一句龙清大小姐,仿佛一下子把苍敏带回到了初见时二人的场景。
眼前的这个可恶的路人甲,那仿佛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神,还有那邪邪的坏笑,那充满自信的说话,那睥睨天下的神情,一幕一幕均重现眼前。
她竟是一丝都不能忘怀。
苍敏紧咬下唇死死地盯着浅水清看,好半天,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不要紧,原本被她趋赶开的宫女太监们全跑了过来。
浅水清眉头一皱,一把将苍敏抱住,对那带头的宫女等人一瞪眼,众人见此场景心中一惊,均不敢再上前,那边苍敏在浅水清身体里不安分地扭动身体,用一双小粉拳拍打着浅水清那宽厚胸膛,嘟囔道:“你个死没良心的,你还知道回来。你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你知不知道本公主都成老姑娘了啊。你想让我老死在宫里吗?你要是不想要我,你就跟父皇说,把婚事解除,何必要这样子。”
浅水清苦笑道:“都是我不好,我这不是来了吗?”
他挥挥手,其他人悄悄退下,看看苍敏这刻一双大眼珠哭得象紫葡萄,心中也有些不舍得,轻轻为她试去眼泪,柔声道:“公主殿下这般惦念水清,我心中有愧,都是我不好。”
苍敏狠狠给了他一拳,气咻咻说:“云姐姐姬姐姐她们还可以为你奔走,替你做事,待你战后能去陪你,我却只能在这里苦守。你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传来,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好害怕。”
浅水清柔声道:“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我之事,可是陛下亲定的。”
苍敏缩在浅水清的怀中,有些不敢看他,只是低声道:“我是怕你生大哥的气。”
浅水清笑道:“太子是太子,你是你,怎可混为一谈。”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大哥他又做了傻事,水清,我好怕。”苍敏望着浅水清的脸,可怜巴巴地说。
浅水清眉头微皱:“他又做了什么傻事?”
苍敏微咬银牙,轻声在浅水清耳边说了几句,听得浅水清心中一惊,望着苍敏道:“真得?你怎么知道的?”
苍敏轻声回答:“是非烟姐姐告诉我的。”
历非烟?浅水清心中一跳:“好宝贝,快告诉我她又是怎么会知道此事的?”
一句好宝贝,叫得苍敏心红脸热,浅水清号称勾女千人斩,当真不是白吹的。他以前先是为活命,后是为云霓,再是拼命抢权抓权为自保,一直也都没多大心情调笑,如今得了苍野望的承诺,心情大好,又兼小姑娘的确对他痴心一片,苦苦守侯,所以也就难得用上几句哄女孩子的话哄她开心一下。
得了这句话,苍敏心中大安,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姬若紫在浅水清府上制订救夫计划时,姬若紫给苍敏安排了一个任务,就是要她保护好历非烟,很显然,苍敏是一直将此任务记在了心上,因此和历非烟走得极近。
这些年来,浅水清在战场上固然无往而不利,历非烟在宫中也同样如鱼得水。只是此时的历非烟,已经不再象以往般单纯。她已经知道该怎样用头脑保住自己的地位。
对历非烟来说,或许她现在最恨的一个人,就是公孙石了。
由于历非烟的存在,如今历明法在天风朝堂上的位置可说是稳若磐石。浅水清临走前留下的这一记后手,对公孙石的桎梏实在太大。这个老头一生热衷权力,念念不忘重回当朝第一人的位置,可是有历明法在前,他知道自己一生的视图恐怕就只能到御乾院为止了,毕竟历明法比他年轻,所以他一直都想扳倒历明法。
浅水清受困惊虹之后,历明法和公孙石就成了朝中两大对立派系,一直争斗不休。其中最显著的一点,就是历明法坚持大举进攻寒风关,为铁血镇开辟归路,公孙石死死阻挠,称坚城不可摧,不可为两万人断送更多性命。后来姬若紫开辟圣威尔生命线,也是公孙石屡次刁难,在钱银上不做配合,导致云霓等人最终不得不启用自家钱粮支持铁血镇作战。
为此,历明法不止一次在龙风殿上公然大骂公孙石狼子野心,断送国家功臣性命,可是公孙石一拖再拖,一推再推,就是不给你好好配合,反而故意泄露内情给苍野望知道,使得苍野望也担心如果浅水清回来后知道是太子破坏他回归大计,会不会心生反意,以至于始终犹豫不决。
也因此,公孙石对历明法是又嫉又恨,而他想除掉历明法,就绕不开历非烟这个绊脚石,所以不止一次在背后挑唆太子疏远太子妃,并想着法的给苍澜送女人。
苍澜也实在不是个争气货,对这种美色腐蚀那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尤其是在他被他父亲一顿痛打并对其表示灰心之后,对历明法坚持营救铁血镇的表态非常不满,认为只有公孙石是天下最忠于自己的人,对他的话可以说是无话不听,因此对历非烟也渐渐疏远。
这让历非烟大为惊慌。政治斗争由来如此,女人总是被牺牲的,她当初进宫是权力平衡的交易品,如今权力斗争,要牺牲自然也先由她开始。可她必定不再象当初那样好欺骗,姬若紫不在的日子里,她面对无数冷枪暗箭,也渐渐学会了思考,面对和解决。
于是她开始暗地里观察苍澜的所作所为,这一观察不要紧,却发现原来当初借道失败之事竟和自己丈夫有关。她对苍澜还抱有幻想,所以这件事也没说出来。但她长期幽闭宫中,无人可以述说心事,只能向苍敏倾吐苦水,在无意中就露出一丝线索给了苍敏。苍敏早从姬若紫那里就知道了当初是她大哥干的傻事,才逼得浅水清不敢归来,但是又顾忌重重,只能装作不知。如今听历非烟口气,她竟也知道了些内幕,这才和她敞开心扉。
这两个女人都属于被丈夫“抛弃”的类型,心事相同,走得越发相近,说得也越发投契。如今心事敞开,加上历非烟渐渐对丈夫失望,苍敏也等不来浅水清的回归,两个“怨女”终于变得无话不谈,再没有丝毫秘密不可言。
没想到不久前,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让历非烟给察觉出问题来,这一下,可把历非烟给吓坏了。
她心中慌忙,却又无人可诉说,只能将苦水统统倒给苍敏,因此竟让苍敏知道了一件极重要的大事。
这刻听到苍敏一说,浅水清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立刻问:“此事你可告诉了陛下?”
苍敏摇头:“父皇对大哥其实是极疼爱的,我不敢说。以前大哥害你,父皇也没拿他如何。如今他又做下如此蠢事,我。。。我心里好矛盾。”
浅水清叹了口气:“你不说,陛下也已经知道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苍敏大奇。
“因为陛下已经决定,由我出任天风主帅,迎战西蚩帝国。敏儿,你大哥完了。”
苍敏一时有些愕然。她如今不比从前,懂事了许多。在知道那些秘密后,也明白苍野望放手交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牺牲自己的儿子,以换回浅水清的忠诚。
那一刻,她喃喃道:“你又要出征了吗?”
“这是军人的宿命。”
苍敏悲愤地看着浅水清:“那我呢?你想让我等你到什么时候?”
浅水清轻轻搂过苍敏:“你不用再等了。”
“什么?”苍敏一呆,心中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难道说。。。。。
浅水清微笑道:“再过几天,你就是浅家的媳妇了,你有做好思想准备吗?”
苍敏彻底呆住,心情由大悲突然跃升至大喜,仿佛从天堂一下到地狱,又再回到天堂,数起说落,令人大呼刺激。
这刻浅水清柔声道:“如今可算是夙愿得尝了,夫人?”
苍敏大羞,低声说了句:“谁稀罕你了,臭男人。”
这句话她等了三年,没想到今天却终于听到,心花怒放,一时间竟再不知所以。
然而浅水清的心,这刻却已经飘向远方,飘到了苍澜的身上。
。。。。。。。。。。。。。。。。。。。。。。。。。。。
“父皇,你不能这样啊!”苍澜惊恐大叫。
这一刻的苍澜,哪里还有当朝太子的风范气度,干脆就象条癞皮狗一般趴在地上,扯着苍野望的龙袍大哭大叫:
“父皇,我是长子啊,我是嫡传啊,长子继承,法不可轻废,我是您的儿子,您不能这样对我啊!你不能啊!”
苍澜大哭起来。
“混帐!”苍野望重重地一脚踢在了苍澜的脸上:“你也配做朕的儿子?”
指着苍澜的鼻子,苍野望大骂道:“要不是你,浅水清当初又怎会滞留惊虹一年始终未归?你吃里扒外,私通外敌,泄露军机,出卖国之大将,你这样的孽障也配做太子?也配将来执掌天下?”
苍澜大叫道:“那件事儿臣已经知道错了。当初浅水清是为儿臣好,是逼迫儿臣用心读书,儿臣如今均已明白。”
“你明白个屁!”苍野望这刻再不顾君王风度,破口大骂起来:“出卖朝之重臣,仅凭此点,早就该废了你。朕现在好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立下决断,否则寒风关已入我天风之手!为君者,当胸怀天下,有大气度,有德有才方可领才,你这样无德无能之人,做了君王,是国民之不幸!”
苍澜叫道:“父皇,你不能这样说啊,仁君未必就是明君,铲除异己本就是君王之道。那惊虹梁锦,他不也是出卖惊虹的祸首吗?可他现在却还是惊虹之主。惊虹治下臣民,因为这样一个败类,反而生活更好。两国再无战事,梁锦放权给能臣,治下有方,国民为之欢庆。当初儿臣虽然害了浅水清,可是若无此事,浅水清也不可能如此顺利拿下惊虹,成就我天风霸业。当然,儿臣知道此事是儿臣的错,可是儿臣相信,儿臣是有资格做一个好皇帝的。父皇,请你一定要相信儿臣啊。自那次之后,儿臣循规蹈矩,再无犯错啊!”
苍野望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一句仁君未必就是明君,好一句铲除异己乃君王之道,这两句话,都是公孙石教你说的吧?你想让朕以为你做得是对的,是应该的,是你有能耐的表现?”
苍澜心中一跳,苍野望已经继续道:“其实,你说得没错。”
他突然看向苍澜:“当初你所为之事,朕不生气。因为当时的浅水清对你而言,的确是个威胁,你有理由除掉它。可是朕真正愤怒的,一:你辩不清是非对错,连别人是虚张声势还是确有其事你都看不出来。二是你的手法太过拙劣,以至于事情刚一出现,你就被人察觉底细。你想做英主枭雄,也得先有那个见识和智慧,可你没有,所以你就成了傻子,被人利用。朕之所以宽容你,饶了你一次,是希望你能接受教训,罚你闭门思过,是想让你好好醒悟一下你到底错在哪里。以后再有这种事,应该怎样避免再犯同样错误。也正因此,朕才一直没有表态,由得他浅水清在寒风关不归。因为那个时候,朕是想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朕为你,而斩杀这员国之重臣,心腹大将。”
“可惜,你让朕失望了,你不值得。”
苍澜呆呆地看着苍野望,心中一股寒气升起:“父皇!”
苍野望冷冷道:“你是不是以为,朕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计显宗会逃跑,为什么舞残阳和劫傲会自杀吗?”
这句话仿佛一道擎天霹雳,重重击在了苍澜头上,吓得他坐倒在地,苍野望却无奈悲叹道:“你啊你,心胸狭窄,难成大气。朕是真没有想到,你犯了错误,不主动认错,对浅水清拉拢示意好,却反而变本加厉,不惜谋害我国之重臣。舞残阳和劫傲虽然混蛋,可他们的死,你可知道对我暴风军团,对我天风帝国带来多大恶劣影响?就连浅水清恨他二人入骨,也不敢就此轻易动他二人,只能摆宴设局,抢夺兵权,对他二人却只能暂时放过。而你呢?就为了浅水清夺了你军权,架空三军,你就挟私报复。。。。。。就算你学会了栽赃嫁祸,借刀杀人又如何?你眼中没有大局,不识大体,将来若把国家交给你,才真正是要毁在你的手上。梁锦。。。你竟然拿梁锦自比,我看将来若你为帝,只怕真要学那惊虹梁锦,只要自己一生荣华,哪管苍家天下!”
“父皇,儿没有。。。。。。”
“闭嘴!”苍野望心中怒气上涌大吼道:“你这混蛋派人假传朕的旨意,逼迫三军首脑饮毒酒自尽,以为可以借此嫁祸浅水清,配合先前康郊流言,逼朕对他动手,你好回来重掌暴风兵权,可你没想到计显宗会是西蚩内应,竟有胆量背叛圣旨!结果,你的信使和所带来的人全部为他所杀,他却趁机逃跑。你留下一地尸体,没把屁股擦干净,还以为别人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当朕的情报系统都是吃白饭的?!”
苍澜吓得坐在地上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苍野望已愤怒大吼道:“朕若想杀那几个混蛋,早就动手了,还用等你来动手吗?你这混蛋,害死两军主帅,纵走一名内应,你罪该万死!舞劫二人,朕早就派人秘密埋伏在他们身边,只等大战起后,以战死之名告天下,激发三军士气奋勇作战。至于计显宗为内应一事,朕在季狂龙死后就已查出,本打算待到与西蚩大军交战时利用他秘密送出假消息,在获得大胜之后再将其拿下砍其人头祭季帅在天之灵,最后还可以此为由,趁机对付浅水清。那个时候,仗已经结束了,浅水清立的功劳再大,再高,这与敌国内应私通的罪名他也逃不了。到时候不用杀他,只需将他囚禁荒岛,则从此天下无忧。而对浅水清来说,这或许正是他所希望的。那个时候他只是不敢冒险,不放心你将来会不会对付他,所以不敢放手。可等到朕出手,就由不得他不放手。如此一来,朕既对得起他,也对得起天下军人之口。到时候你再继掌大统,将再无半分阻碍。结果你到好,把事情全搞砸了!如今暴风军团群龙无首,天风帝国雄兵百万,却缺乏可领导之良帅。纵官帝国,如今除了浅水清,朕竟然无人可用!是你,一手把他推上现在这个位置的!”
“朕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愚蠢无用的畜牲!”
苍澜大叫着抱住苍野望的大腿哭喊:“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晚了!朕已经答应浅水清,要把你废掉。你不下去,浅水清不会放心。他以前只想云霓,可现在,他却想要更多了,这都是你造成的。朕如今要面对西蚩狼骑,朕不想把兵权交给一个无用的人,也不想交给一个不可信任之人。所以,朕只能废了你。”
望着自己的儿子,苍野望露出不愿一看的表情:“明日朕会对外宣扬你身体不适,不宜再为太子。至于公孙石,他年纪也大了,看事情也糊涂了,今夜子时,将会病发突亡,你就不用再去找他了。唉,你今后就好自为之吧。”
苍澜已完全麻木了。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勤政殿的,但那一刻,他眼中闪过凶狠厉芒。
“父皇,你既待我不仁,就别怪儿臣不肖了。”
第五十四章 春色满园
这一天,天风帝国先后爆出四件大事。
第一条,是御乾院财相公孙石于三天前的夜里突然病发而亡。帝国皇帝苍野望闻此噩耗“顿首垂胸,泪流不止,称公孙大人乃国之柱石,天风栋梁,此番垂世乃天风之失。”作悼词曰:朝失鲠臣,国丧爪牙,天子愍悼,中宫咨嗟。征慈海内,公其攸平;泯泯群黎,赖公以宁。勋业既崇,持盈守虚;功成即退,挹而损诸。死而不朽,名勒丹书;功著金石,与日月俱。其后又追封公孙石为上柱国定国公,尽显仁君风范。
第二件事,则是公孙石死后,太子为师守制,心痛亡师,几度昏阙,由于身体不适,暂时不宜为太子,自愿让太子于康王,从此闭门休养。
第三件大事,就是浅水清拜领暴风军团总帅一职,可节制天风帝国天下兵马。寒风关交由孤远影暂代,并将于不久后领大军出征,与敌决战于国门之外。
这第四件大事,则也是和浅水清有关,就是他要结婚了。
天子赐女,招浅水清为驸马,暂借惊虹制,以驸马领军天下,这在天风帝国是头一回,不过形势不由人,面对西蚩铁骑,除了浅水清,谁也不敢轻言必胜。
这四件大事里,或许就是最后一件事是让浅水清欣慰的了。
如今的勇昌侯府,如果已经成了定国公府。浅水清一跃成为天风帝国最有权势的人物,威名赫赫,声震天下。
以年仅28岁的年纪,从军不到五年的经历,一跃而到如此地步,浅水清的迁升速度也算是惊人。
定国公府。
大门前红灯高挂,到出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槐树胡同一下成了全大陆最热闹的地方,每天都有大量的达官贵人前往此地,向浅水清道贺,既恭喜他得掌高位,手掌兵权,也恭喜他喜得佳人,艳福无边。
是啊,云霓,苍敏,姬若紫,乐清音,哪一个放到外面不是令男人们垂涎三尺的绝色佳人。用教派人中言,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得此良偶佳配。
可是谁又知道,浅水清此刻的心中,却又如刀扎了般的难受呢。
夜莺啊夜莺,你此刻到底是生是死?
你可知道,再过几天,我就要成亲了。
没有你在我的身边,我又怎能安心。。。。。。
站在房后的园中,浅水清不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还在想夜妹妹呢?”
云霓轻柔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浅水清苦笑着转过身,看着那宜喜宜嗔的面容,无奈道:“都是我不好。一直以来,我都在盼着这一天,没想到眼看这一天就快到了,我却高兴不起来。”
云霓轻轻抚摩着他的脸:“有些事,是天注定的,逃避不了。若天意要夜莺妹妹和我们在一起,那么不管她在哪里,都会听到你的呼唤,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来。你在这里一个人空自叹息,自怜自哀也是无用。”
浅水清扑哧笑了出来:“什么自怜自哀,说得我象女人一样。”
云霓白了他一眼:“你若是女人,我便做男人,至少不会如你般花心,却还是要将你牢牢拴在我身边。”
身后突然想起一阵娇笑声:“听听,听听,我们不在,云妹妹终于吐露心声了,感情还是嫌我们抢她男人呢。”
正是姬若紫,乐清音从后走来。
姬若紫代表浅水清出使涯国之后,随着无双的出兵,她的使命也算完成,随即匆匆返回苍天城,知道自己即将正式入浅家门,真正是喜得心花怒放。
乐清音也是一样,她和姬若紫终究比不得云霓与苍敏,这两者是皇帝定下的亲事,是正妻,她们二人能做妾室就已满足。
这刻随着姬若紫进门,乐清音捂着嘴轻笑:“要说抢男人,那还得说是敏公主最拿手。假传请命这一手,可是高得很呢,咱们几个啊,都得靠边站。”
幸好苍敏不在这里,不然听这话不知又要窘迫成什么样了。
云霓也笑了起来,指指她们两个:“你们怎么过来了,竟然还敢偷听。哼,小心本夫人家法伺候。”
姬若紫正色道:“大婚之前,夫妻双方尚未拜堂,不可见面,云妹妹你可违律了哦,竟然还敢教训我们。”
“那你又为何过来?”云霓不服气地反驳。
姬若紫得意道:“你忘了我还有一个身份吗?本人现在可是浅将军帐下幕僚,有权随时参见将军,参知军机。我现在正有要事向将军禀报,无关人等还是请快快让开。尤其是你哦,赶快回云家府第好好待着,等正式嫁过来后再让将军陪你,否则小心我向陛下参你一本,告你不守妇道。”
“你!”云霓气得叉起腰来。成婚之前,夫妻双方不得见面,这可是规矩,姬若紫拿此事教训云霓,竟令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乐清音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别逗了。云姐姐是大妇,姬姐姐当尊重才是。”
姬若紫轻笑:“是,大妇在上,姬若紫有礼了。以后若紫见了浅家门,定每日为大妇端茶送水,绝不敢失半分礼仪,大妇可要照顾若紫哦。”
她明是谦让,暗是调侃,云霓气得不理她,想想不甘心,又去呵她痒痒,三个女人闹成一团,笑得好不开颜。
这或许是浅水清第一次看到她们笑得如此开心,如此肆意,心中亦不由想到,若以后能天天如此,每天陪着娇妻美惬,笑骂打闹,开心逍遥,人生亦可无求了。
笑闹之间,姬若紫却渐渐脱离圈子,向浅水清靠近,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八尺丢了,崇洋岛上没有尸体,有可能是被盗图纸的人掳走。”
浅水清点点头:“事情我大概已经知道,可查出些眉目来?”
姬若紫摇摇头:“已知的线索,是很有可能和崖惊岸有关,但是根据生存卫士回报,当夜闯宫之人,武功绝高,生平罕见,仅此一人,可抵天下高手。”
浅水清微微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才道:“那人既然掳走了八尺,说明他不想要他的命,只要人还活着,事情就有转机。八尺为人聪明伶俐,最擅长随机应变,我对他有信心,怕只怕。。。。。。”
“你是怕是西蚩人,以八尺的性命要挟你?”
浅水清苦笑着点头:“要我认输送死自是不能,可要我做些别的什么,却是难说。就看对方提什么条件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如果他们有心,那来找我勒索的使者只怕也快到了。”
“都是我没用。”
浅水清搂过她的肩头:“大喜的日子,不必伤心。无论是夜莺,还是八尺,都在等着我们,放心吧,他们早晚会回到我们身边。”
姬若紫的眼中含着泪花点头。
不远处乐清音高叫道:“哎呀,快看,姬姐姐又乘机抢水清了。”
云霓冷笑着撇头:“哼,奸夫**,不理他们。”
浅水清哈哈大笑:“你们也可以过来啊,我这里还有空地方。”
二女一起脸红,互相看了看,竟谁都不过去。
姬若紫倒身靠在浅水清的怀中,温柔道:“真没想到,我真得还能等来这一天。”
浅水清笑:“你不是没想到,只是一时有些患得患失罢了。”
姬若紫翻着好看的白眼瞪他:“全便宜你了,你在惊虹的日子,可知我们每天都在为你担惊受怕。”
浅水清叹息:“那是我有生以来最艰难的时光,那段日子里,我又何尝不是每天都在想你们。你们为我担惊受怕,我却以你们为我生存下去,奋斗下去的支柱。没有你们,我想我撑不了那样漫长的艰难岁月的。”
姬若紫在浅水清的怀中轻声抽泣了起来:“可是过不了多久,你就又要出征了。而且这次,你面对的是更加强大的对手。”
浅水清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放心吧,这一次,我不会再用到让我的女人出来救我了。你们就在家里,等着我得胜回来的消息好了。”
云霓看到姬若紫眼际中流出的眼泪,知道她在伤心什么,终于走了过来:“好姐姐,不要难过。早在当初我决定和水清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咱们总是要面临这聚少离多的日子。不过我无怨无悔。好姐姐,云霓先要在这里谢谢你,在水清受困的岁月里,没有你,怕是没有水清和云霓如今的一起。姐姐,你是水清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
说着,温柔地为姬若紫擦掉眼泪。
姬若紫红着脸拍打了一下云霓的手:“都是自家姐妹,说这些话干什么。以后别用大妇的身份来压我,我就很满足了。”
云霓叉起***:“哼,平日里都是你说了算,这回进了浅家门,总算论到我老大,若不好好欺负欺负你,本夫人还真不甘心。”
众女再度大笑起来,浅水清也不由得摇头苦叹。
三个女人一台戏,老话由来不假。
她们围着浅水清嬉笑打闹,浅水清的心中却飘忽若飞,那一刻,又重新回到了战场上,回到了那段铁血峥嵘的时光中。
这一刻,会不会就是自己今生最后的平静而详和的日子呢?
想到这,浅水清正色道:“我突然想起有件事很重要,必须现在立刻去做。”
众女愕然,一起看着他。
云霓有些气鼓鼓道:“出征在即,你就不能在这里多陪我们一会吗?”
浅水清摇头道:“不行,此事十万火急,必须现在就做,一刻不得迟缓。”
姬若紫也大奇道:“什么事要这么急?”
浅水清一字一顿道:“就是。。。生个孩子。”
“啊!”众女齐声尖叫起来,同时明白这家伙想干什么。
浅水清大手伸出,将三女同时抓住,大笑道:“谁都别想泡,就从现在开始,咱们一起努力,看看谁先完成任务。”
众女大羞,浅水清却已经得意大笑着将她们搂进内堂房中。
什么西蚩帝国,什么国家战争,所有令他烦恼,头疼的大事,这一刻他统统不想再理,不想再问。
抓住现在的美好时光,抓住手指缝中正悄悄溜走的幸福,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去换现在这一刻的美好。
春色满园好时光。
第五十五章 暗流(上)
房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浅水清睁开了双眼。
要从一双双交缠粉臂中挣脱出来,而不让丽人们苏醒,当真是一件比战胜格龙特还困难的事,因为那需要莫大的毅力与勇气。
一晚的疯狂,几乎抽干了浅水清身体里积蓄的所有力量,三个女人轮流索取,当真是满足了这个,满足不了那个。如今三女心满意足地交缠在他的身体里,各自霸占着属于自己的一块位置,捍卫着自己的领土,这一晚,当真是睡得辛苦之极。
浅水清很小心地将姬若紫的玉臂从胸前挪开,又小心将枕在云霓颈下的胳膊抽出,轻轻将乐清音抱着自己大腿的胳膊再松开,这才小心地走下床位。
衣服还没穿上,身后已经传来云霓的轻呓:“水清,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浅水清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知道那只是梦呓,却包含着心中最深沉的呼唤。
穿上衣服走出房门,外面是离楚在等候他。
“怎么样了?”浅水清轻声问。
“都已经在密室等候了。”
浅水清扭头向密室走去。
推开密室,浅水清踏入其中,只见方虎,沐血,水中棠,拓拔开山,碧空晴还有廉绍一等人同时站了起来,对浅水清叫道:“属下见过浅帅,恭喜浅帅喜得佳人,抱美而归。”
一年多不见,战场上的老伙计们终于再度相逢,这刻人人眼里含着泪花,神情激动不已。
方虎更是直接叫道:“浅少,现在你真成暴风主帅了,哈哈,这下可好了,兄弟们盼这一天,可盼得心都要碎了。”
沐血也笑道:“真高兴能重回浅少麾下,能与浅少并肩作战,此生之愿矣。”
水中棠也笑道:“暴风军团憋了这许多时间,重新发威的时刻终于到了。”
拓拔开山则一句话不说,只是嘿嘿地笑。
廉绍一则向浅水清拱了拱手道:“当年你打北门关的时候,我就觉得浅将军是个人才,将来必成大器,但我还是没想到,将军的成就如此非凡。我虽难有机会与将军相见,但是将军的名头却是日日在耳边回响。这些个家伙每天都在念叨将军,害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廉绍一在此先谢过将军,如果不是将军,只怕我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啊,错了,该当是浅帅才对。”
“客气了。”浅水清回敬道:“我对廉将军也是很钦佩的,当初论赏罚时,水清可没有忘记,廉将军提议的封赏是最高的。”
“那是你应得的。”
“依然是要铭记在心的。”说到这,浅水清一摆手道:“都坐下吧,不用客气了,我把大家叫来,想必大家也知道是为什么事了。”
“想来将军是对前线战局有了计划和安排的缘故,而不会是单纯喊我们来赴宴,否则不必如此慎重其事,命我们连夜赶路,秘密入城,还不可为人所知。”廉绍一回答。
浅水清点点头:“正是,离楚。”
离楚迅速地把地图挂上。
“叫你们前来,是有重要任务安排给你们,因为大战即将展开。”浅水清单手一指地图道:“根据一个月前得到的消息,亚提已经灭国,西蚩人正在全面整合,准备对北方独立领发起攻击。而在中路战场,黎国形势如今已岌岌可危,一旦灭国,圣威尔便是下一个首当其冲的对象,偏偏圣威尔内部却依然纷争不断,至今仍未有统一决策。斯波卡约虽是名将,可受制于联合公国的体制,还有教皇的昏庸,就算是天纵英才也难有用武之地。如果我国再不出兵,圣威尔便将难保。”
沐血立刻道:“问题是圣威尔尚未通过提案,我们的出兵,会被认为是进攻。”
“所以我才要你们来之前把暴风军团带到接天山去,我们从寒风关走,由惊虹以北向圣威尔进发,一旦西蚩人进入圣威尔地界,我们就从侧面给予他们狠狠的打击。”浅水清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了一个长弧。
众将互相看了看,廉绍一微微犹豫了一下道:“浅帅,您的想法是很好,可问题是暴风军团如今失却三军主帅,正是军心不稳之时,此时进行奔袭作战,我怕。。。。。。”
浅水清笑道:“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没有主帅就选拔主帅,新的主帅人选不用别人,就从你们中选。方虎,你任龙牙军主帅,廉将军,你在龙威军中时间最长,舞残阳的位置由你接替最合适。至于龙鳞军,就由空晴担任吧。”
“问题是别人未必肯服啊。别的不说,暴风三纵就是有资格晋升之人,浅帅,你这般安排,我怕柏安国他们几个会心生不满。”沐血犹豫道。
浅水清自信一笑:“我若不在,他们自然会不满,可我若在,他们就没资格不同意。”
众人听得大吃一惊:“浅帅你说什么?你也要去?”
浅水清把头一点:“对,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暴风军团,立刻准备展开对西蚩人的进攻。”
“可你大婚在即,此时出征,婚事怎么办?”
“一切从简,今夜就办,然后明晨出发。哼,人人都以为我浅水清在结婚,谁也不会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惊虹。我特意让陛下把婚期安排到距今十二天以后。十二天,差不多够我大军走出一大半路程的了。格龙特知我成亲,绝不会想到我会这么快就赶到圣威尔。到时候等他自以为可以顺利拿下圣威尔时,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飞来横祸的。”
浅水清眼中已经露出凶狠之意。
众人听得心中惊骇,谁也想不到浅水清为了胜利,竟然连自己的婚事都拿出来利用。
这,或许就是每个大人物的悲哀吧。
甜蜜美好的背后,暗藏着的却是层层杀机,身为帝国战神,将国家战争看得高于一切,所有的人或事都可以为了胜利而牺牲,所有的喜气气氛,其实都是假的,谁会想到,浅水清人在后方准备大婚,却已经开始了对前线战事的指挥调动,并即将亲赴战场呢?
这一招,却是浅水清从塔兰那里学来的,当初塔兰的突然回归,的确是打了浅水清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不是他反应迅速,应变得体,那场战争的失败,也许就是他了。
“那么婚事到时候怎么办?”水中棠担心问:“到时会有许多大人物来参加吧?”
“没什么怎么办。等到大家知道真实情况时,我们已经在前线作战了。至于其他人嘛。。。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只要陛下同意就行。”
众人皆沉默了一会。
方虎嘶哑着嗓子道:“那么翔龙军团和中央军团呢?”
“他们将留在圣洁走廊,麻痹敌军注意力,我会命津业宏多扎营帐,竖暴风军旗,欺瞒敌军耳目。一旦战斗展开,津业宏会立刻率兵进攻圣威尔,与我会合。”
“只怕这样一来,圣威尔与我国联合之势会出现问题。”
“本来就没打算指望这批异域鬼佬,我暴风军团集合十五大军,从惊虹北路强突圣威尔中央,而翔龙中央两大军团,则从正面发起进攻。此外,云帅将领雪风,鹰扬止水三大军团,从北方独立领进入,由南面进入圣威尔,三路大军齐动,当西蚩人的铁骑进入圣威尔时,他们面对的不仅是圣威尔人的反抗,还有我天风大军总计七十五万大军的包夹,这也将是我国有史以来最大一次规模的对外出征,近百万大军一鼓作气,突袭草原狼骑!他格龙特一共只有六十万军队在中央,我浅水清有生以来第一次以多打少,又是有备打无备,就不信赢不了他。”
众人听得砰然心动,可以说,这是浅水清自执掌兵权以来,战事规模最大的一次秘密调动,先后涉及到多个国家,甚至不惜以自家婚事为诱饵,使敌人误以为天风军仍未调动,却趁此时机先取胜机。
这正是为什么云风舞最终同意了浅水清的最后原因,浅水清的计划很简单,利用婚事掩盖自己的军事行动,然后利用西蚩人的进攻,发动强袭,既可以不战而下圣威尔,又可以挫西蚩铁骑的先头锐气,先取一场大胜。如果战局不利,不能全歼敌主力部队,立刻凭险固守,和西蚩人改打长期战争。而此时的圣威尔,已经没有资格和浅水清谈是否应当坚壁清野的话题了。
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天风军已经来了,且来了就不打算走了。
曾经西蚩人想利用借友军助战之名入侵他国的想法尚未实现,到已经被浅水清拿来现学现用,用在了圣威尔人的头上。
尤其难得的是,这套战术虽然也是用得奇兵突出的手法,但是气势恢弘,出手大气,完全符合兵家用兵之要,不再是单纯的冒险突进,最重要的是再不象当年偷袭寒风关般风险莫测,即使计划失败也不至于无退路可走,由此可见,浅水清如今的指挥艺术,的确又比从前高明了许多,也大气了许多。
当人人都以为浅水清大婚,各地主帅纷纷回归祝贺,天风帝国暂时不会起兵时,帝国的主力大军已经行进在出征的道路上了。
暴风众将立刻按照浅水清的定计,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就计划做出各种战术补充,拾遗补缺,这也是惯例了。
这个时候,三路大包抄计划的制定人浅水清,反到不急于参与其中了。他悄悄拉过离楚,低声问道:“苍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离楚低低答道:“已经查实,舞劫二人之死,的确是苍澜出手所为,公孙石怕是幕后指使,不过这个人如今也已经被野王鸠杀,苍澜本人则幽禁于宫,基本上野王做到了所有他承诺的事。如今朝中,就是你和历明法平分天下了。”
浅水清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苍澜未必会束手就缚,他现在肯定恨死我了,我不想再给他第三次出手害我的机会。”
“那浅帅的意思是。。。。。。”
“飞烟主理的青楼情报机构折腾了这些年,也该有所起色了。让她动用一些力量,给我把苍澜牢牢看住。以后私底下的事情,就由风娘子和飞烟负责,廉夫人也可以帮我们一把。以后哪怕是他苍澜和什么朝中大臣见个面,也得经过我们的允许,查知他见的什么人,说得什么话,他放个屁是什么味我都要知道。一旦他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让刑名司出手,然后让柳易飞鸽传书于我。总之以后关于苍澜的一切动向,我们都必须掌握,这个人本事没有,心眼不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他身边安插些心腹,把事情做得漂亮些。”
“是。”
此时浅水清的心思还在苍澜身上,密室外突然传来轻声的呼唤:“将军,有人要见你。”
说话的是狗子。
“什么人?”浅水清低声问,声音中透着不快。军事会议期间,狗子怎么会这么不识相地来打扰自己?
“不是很清楚,但是他送来了一样东西,我不得不来见你,将军你还是出来看看比较好。”
浅水清眉头一皱,是什么东西让狗子竟然在不知道对方是何人的情况下,就敢过来打扰自己的军机会议?
他打开门,只见狗子手里拿着一样东西。
浅水清一见,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他一把抓住狗子,大叫道:“来人在哪?”
“东厢书房,将军,你要小心点,来者不善啊。”
浅水清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回身沉声道:“你们先继续在这里商议,看看有什么问题,离楚,你跟我来一趟。”
此时的浅水清,已经全失了刚才的冷静,心中已是焦急如焚。
因为狗子给他看的东西,是一枝小小的凤钗。
那支凤钗,他很清楚的记得,正是当初自己送给夜莺的礼物。
夜莺,你果然还活着!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因为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
在即将嫁给我浅水清的女人中,又怎能没有你!
第五十六章 暗流(下)
等候在东厢书房的人,头顶大斗笠,掩盖住了大半个脸庞。
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人,身材纤细,同样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如何。
然而就算如此,浅水清在跨进房门的那一刻,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那个身材纤细的人是谁。
“夜莺!”他脱口喊了出来。
斗笠被缓缓取下,露出的正是那张清丽可人,令浅水清朝思慕想日夜无法忘怀的夜莺,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满是激动。
一个燕子投怀,夜莺扑进了浅水清的怀中,两个人四目相对,久别重聚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多少日子,她不止一次想过自己如果再见到浅水清,会对他说些什么。
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却最终还是无声胜有声的结局。
离别重逢后的喜悦之情,原来是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的。
轻轻抚着浅水清的脸,夜莺的泪水大滴大滴的坠下,她柔声道:“你瘦了许多。”
浅水清苦笑:“没有你照顾我,怎能不瘦。”
夜莺将自己整个塞进浅水清的怀里,死死地搂紧浅水清,一刻也不肯放松。
直到现在,她依然能清楚地回想起当初自己落海的那一刻,浅水清眼中充斥着的绝望。那个时候无论是他,还是自己,都只觉得也许那一眼就是永别。
然而此刻的相逢,巨大的幸福感扑面而来,两个人同时感觉到,原来拥有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只是在失去时才能体会。
曾几何时,浅水清也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夜莺了,却未想上天总喜欢跟他开玩笑,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将她的女人拉走,又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把他的女人给送了回来。
这刻看看夜莺,除了神情略带憔悴之外,身体上下竟是一点事情都没有,甜蜜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浅水清觉得自己如在梦中。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夜莺带着哭腔搂着浅水清喊。
浅水清只能苦笑道:“是的,这不是梦,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那些天,我天天都梦到你。。。。。。”
浅水清轻抚着夜莺的长发,柔声道:“我派了很多人找你,可是谁也没找到。你到底去了哪里?”
夜莺轻叹了口气,低声回答:“具体情况,当真是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还是先看看带我来的人是谁吧。”
浅水清微微一楞,另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朗声笑道:“果然是柔情蜜意,情意浓浓,直视他人如无物,浅将军大丈夫真性情,在下佩服,将军别来无恙啊。”
后者洪亮的声音,令浅水清的身躯颤抖了一下,只见对方摘下斗笠,赫然正是计显宗。
浅水清的眼神收缩,闪出凶狠杀意。
“水清,不要妄动,八尺在他们手里。”
浅水清愕然:“原来强闯海天宫的人是你们?”
计显宗冷笑道:“确切地说,强闯海天宫的是家祖秦仪,至于当时从海上救起夜莺小姐的嘛,则是涯国的流亡太子崖惊岸。”
。。。。。。。。。。。。。。。。。。。。。。。。。。。。。。。
夜莺落海的时候,正是龙卷风肆虐之时。当时的天际一片昏暗,视线模糊,目光所能搜寻的范围极其狭小。再碰上海浪湍急,只是几波浪头就把夜莺冲得远离了航线。那个时候,没人想到在那附近还有一艘船,就是复仇号。
当时的复仇号,正前往都市联盟迎接秦仪,准备带他去崇洋岛图谋三桅龙船的图纸。没想到顺路却把夜莺给救了下来。
夜莺穿的是天风军的军装,又是女子,崖惊岸和他的手下很轻易就猜到此女很可能就是浅水清的女人夜莺,顿时如获至宝。崖无双能登上涯国国主之位,可以说和浅水清的帮助有绝大关系,如今崖惊岸手中了有了夜莺,自然也打起了利用夜莺向浅水清勒索要兵的念头。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就是秦仪。
秦仪怎么可能让崖惊岸用夜莺去换取浅水清的帮助?崖惊岸要想求助,也只能向西蚩帝国求助,而不是向天风帝国。所以他毫不客气地把夜莺夺了过去。
对此,崖惊岸是又怒又恨,却毫无办法。
那个时候,秦仪想的就是用夜莺去换浅水清手中的海图。他是不知道无双对夜莺的单恋之情有多重,若是知道的话,只怕直接就找无双换了龙船图纸也说不定,反到少了后面的许多波折。没过多久后,就碰上计显宗被太子逼饮毒酒一事。迫于无奈,计显宗启动多年收买的心腹,将太子来使杀了个干干净净,然后落荒而逃,同时也正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散播出康郊流言,诋毁浅水清,挑拨君臣关系。
那个时候计显宗还没逃出天风帝国,秦仪因此立刻改变主意,打算以夜莺的性命来保住自己孙子,万一计显宗被天风帝国抓住,夜莺就是交换筹码。
随后不久,计显宗跑了出来,诡八尺又落到秦仪手中,秦仪踌躇满志,想的就是一个用来交换海图,另一个可以向浅水清开出怎样的价码。
结果没想到的是,就在老妖志得意满之际,却遭受到惨重打击。诡八尺暗递消息,导致了自己任务失败不说,还使得崖惊岸被捕,复仇号被毁,四大护教圣使尽殁,身份也告暴露,甚至连千辛万苦得来的龙船图纸都重新落回了申奇手中。
这一下,秦老妖怪可是没辙了。
诡八尺是他看好的圣子,是势必要培养的人物,要想重新得回海图和龙船图纸,就只能靠夜莺了。
别看老妖在诡八尺面前说得牛气冲天,说什么老夫自己去抢,他纵然有通天之功,想从浅水清手中抢到海图也是没可能的事。一个浅水清他要打败,就得费老大的劲,更别说他身边还那许多护卫高手,从八百士兵中脱身而出,已可堪骄傲,想从真正的千军万马中自由来去,老妖可以自己做婆兰那大神,每日接受世人膜拜了。
但是有一个问题,老妖没法解决,就是夜莺知道关于婆兰教的事。
真要把夜莺送回去换图纸,谁能保证浅水清不对外张扬?
可是龙船图纸与海图对老妖来说又实在太过重要,他大半辈子就为这两样东西奔波了,如今已经有了下落,又怎能轻易放弃?
因此他才会让夜莺和诡八尺见面。
也只有诡八尺,才能使浅水清心有顾忌,即使得到了夜莺后,也不会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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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听夜莺娓娓道来,事态发展之离奇,令浅水清也觉得头脑账无比。
秦仪竟然就是夜闯海天宫的高手?此人不但文才风流,且武艺高绝。这也罢了,想不到的是,自己手中的那份海图,竟然是他一直追寻之物,而这个人竟还是遥远的神圣大陆的圣教圣子的后人。这一连串的事情听的浅水清吃惊不已,只觉得世事离奇,当真令人难以揣测。
“这么说来,计将军亲自送你回来,就是为了索要海图与龙船图纸了?”
夜莺点点头:“还有崖惊岸本人。”
浅水清大笑道:“他到是打得好算盘,一个人换三样。海图我有,我的女人价值千金,用你来换我没意见。可是龙船图纸和崖惊岸却不在我这,申奇尚未从都市联盟赶回,我也没办法。我看不如这样吧,计将军先在我府里小住一段时间,等申奇回来后,我让他图纸拿出来,将军觉得如何?”
这话听得不错,计显宗却是嘿嘿直笑。他好歹也是曾经的赤血镇督,若是不知道浅水清脑子里打什么主意,也就太过白痴了些。
浅水清很明显是打着不认帐的企图,准备扣押计显宗来交换诡八尺了。
所以他轻笑道:“浅将军有几个徒弟?”
“一个,如何?”
计显宗立刻道:“家祖有四个孙子,七个重孙。”
“金玉满堂,礼当恭喜。”
“不必客气。我秦家后人,自出生以来,便每日受婆兰大神教诲,以为神灵献身为荣耀,如此,死后方可获大神宠召。诡公子天资聪颖,为宗主看重,倚为圣子。身为圣教传人,本人则只是教中一分子而已,与圣子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浅水清立刻明白了计显宗的意思。
很显然,计显宗在告诉浅水清,自己只不过是秦仪诸多子孙中的一个,且在教中地位也只普通,相比诡八尺圣子之位,那是差得太远。对秦仪来说,圣教大业才是重中之重,其他一切都得靠边站。海图还有龙船图纸,都是他必得之物,诡八尺也是非卖品。至于他计显宗的性命,无论是秦仪还是计显宗自己,既然敢来了,也就置生死于度外了。
此外计显宗显然也是在暗示浅水清,婆兰教一事,无论如何不可让外人知道。否则他一旦捅漏婆兰教的存在,身为圣子的诡八尺就必然倒霉,从今以后都别想能在哪个国家立足。
浅水清也只能苦笑道:“我明白了,可是龙船图纸一事。。。。。。”
计显宗斩钉截铁道:“我带着夜莺小姐日赶夜赶,就是为了在申奇回城之前赶到。今日午时,申奇定会到苍天城。到时候把龙船图纸和崖惊岸交给我就可以了。”
浅水清皱皱眉头:“就算他来了,怕也未必能立刻交付于你。龙船图纸一事事关重大,总要小心查验一番才是。”
“只怕不是查验,而是重新誊写吧?”计显宗嘿嘿笑道:“忘了提醒将军一件事,虽然我已将夜小姐送到,但是小姐在来之前已经服过了本教的一种特制毒药。这种毒药的发作时间并不长,也就是几个时辰而已,差不多也就是申大人马车赶到之时。如果浅将军不能在迎到申大人之后立刻得到图纸,并交于我手,我怕夜莺小姐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啊。我知将军与夜小姐离别长久,只怕将军也不希望这难得的重聚成为最后的离别吧?”
浅水清的脸色一片铁青。
“离楚!”他大喝道:“立刻快马去城外,准备迎接申奇的车队。你要第一时间找他把图纸和崖惊岸要过来。这是我的令牌,你持此出城,任何人不得过问你的行踪,包括申奇,你也不要告诉他为什么。”
“是。”
离楚拿着令牌匆匆而去,浅水清搂着怀中的夜莺对计显宗道:“现在你满意了?”
“拿到图纸和后,还请将军派人随我出城,等到了安全地带,我自会送上解药。”
“没那个必要。计显宗我告诉你,龙船图纸也罢,海图也好,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劝你现在就交出解药,然后滚出我的府邸,我保证绝对不会向你动手。”
“浅将军,你是在说梦话吧?现在就交出解药,你若食言,岂不是让我任你鱼肉?”
浅水清却冷冷道:“我浅水清的确不是什么言出九鼎之人,必要的时候,我也确会食言背信,但是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你计显宗还没那个资格让本人食言。在我看来,你的小命连我女人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这笔买卖,我已是大赚而特赚,根本就没那个必要食言。所以你不用来跟我讨价还价,交出解药,然后等拿到图纸和人后你有多远滚多远!我保证三天之内不会派人追你。否则的话,计显宗,你记住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要想收拾你,你又哪里逃得掉?提醒你一件事,我的马,可是天鬃马王!”
这一句话,惊得计显宗浑然不知所已,该死,怎么把他的那匹马给忽略掉了?计显宗吓得浑身颤抖。
浅水清继续冷哼道:“至诡八尺。。。等我灭了西蚩帝国后,自然会找你们婆兰教算帐。哼哼,秦仪,我到真想见识见识那是怎样一个人物!现在,立刻将解药交出来。”
浅水清话语中带着一股庞大气势,根本就由不得计显宗反驳或者不相信。那一刻,他就是站在这世界顶端的颠峰人物,用他的话来说,婆兰教也好,秦仪也罢,根本只是无足轻重的蝼蚁而已。用夜莺来换两图,是这些蝼蚁们最大也最愚蠢的错误。
他颤颤惊惊地将解药拿处,浅水清接过解药转头走出书房,对计显宗连看都不看一眼,彻底无视。
从未有过一刻,计显宗会如现在般深深痛恨着浅水清,哪怕他当初就是被浅水清看穿了底细。
因为这个人如今将婆兰教赖以生存的尊严,践踏到一无是处。他计显宗的生命,还有秦仪苦苦追寻了大半辈子的东西,根本就不值得浅水清食言一次。他们所有的心机,努力,心血,花招,在浅水清眼中压根就是不值一提的可笑把戏。
明明他是以胜利者之姿来到这里会见浅水清,却被他一番话将所有气势尽数卷回,最后还震得他老实地交出解药。明明主动权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并即将得到所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仿佛那个真正的胜利者是他。
“浅水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婆兰教的厉害!”
计显宗愤怒的大喊,却根本得不到他的任何回应。
浅水清并没有撒谎,在他眼里,计显宗本人也好,图纸和海图也罢,崖惊岸亦如是,它们加起来都根本比不上夜莺一根汗毛,实在不值得他为此背信弃诺一次。
人不可无信,也不可迂腐而死守信诺,所有的信用,视人不同,都该有个起码的价格。
他浅水清的价码,不是计显宗和婆兰教可以换得到的,或许格龙特能值得起这个价。
第五十七章
“去和云霓她们见一见吧,她们也都在牵挂你。(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水清柔声对夜莺说。
夜莺点头应是。
推开房门的一刻,浅水清甚至能听到里面三个女子惊喜的尖呼声。
明明是又多了一个抢丈夫的女人,云霓却大呼小叫的蹦跳着扑过去,满心中只有欢喜兴奋,浅水清轻笑着退出房中,想必她们姐妹相见,一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吧,自己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只可惜,刚刚聚,又将离别,浅水清的心中也多少有些难受。
今晚之后,又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一想到这点,浅水清的心中又有股刀绞般的痛。
当年的大梁将军李飞,于新婚之夜接到军令,披甲上阵,战胜归来时,新婚娇妻却已离世,悲愤之余创无双将军令,脍炙人口,却又有几人能领悟那生死离别的苦痛之情?
如今的自己,不也正和李飞的境遇是一样的吗?只不过李飞是被动如此,他却是主动策划了这一出新婚出征的好戏,为的不是体味人间伤离别,而是给对手一个迎头下马威。
一想到这,浅水清长长吸了口气,吩咐狗子道:“去把敏公主请来,有些事,也该和她们摊牌了,瞒她们到现在,是我对不住她们。”
秘密成婚,提前离去的消息,直到此刻,众女依然茫然无知。
军。”狗子领命而去。
身后屋内,离别重聚后的欢笑啼哭声此起彼伏,显然都是在关心夜莺的近况如何,遭受了怎样的遭遇,浅水清突然觉得,这一屋的女人,已恰恰成了自己最后的动力与支持。
他苦笑着摇头,重新向密室走去。
此时的军事会议,方虎等人仍在热烈争执,密切探讨着行动计划的得与失,看到浅水清到来,同时向他敬了个军礼。
方虎大声道:“报告浅帅,属下等均认为此番作战计划,切实可行,已就具体行军做好具体计划。”
“让我看看。”浅水清将刚才所有的思虑尽抛脑后。
不得不说,经过这几年的熏陶锻炼后,方虎等一批将领,已经在指挥能力上有了切实的长进,别的不说,仅看这份行军路线设计图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制订出来,就可见其能力。
很多时候人们打仗,总以为能出奇制胜的将军才是大师,却不知如行军这类的基本功,其实远比一两个天马行空的战术创意要来得重要而有意义得多。
在任何战场上,正规部队之间不外势均力敌、敌强我弱、我强敌弱这三种实力对比态势,而打则构成了三种基本的行动方式,并由此排列组合,演化成多姿多彩,变幻无穷的战略谋划、战术布置、战役调度和战斗进程。
而处理以上种种复杂战争形态的办法,用最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走都走不了,就只有停下来顽抗或投降。
势均力敌的双方,或被强敌追得无路可逃的情况下,往往停下来进行阵地战,亦即军队在相对固定的战线上,进行阵地攻防。而在强弱分明,又具有活动空间的情况下,一般正规军都是通过运动战来进行较量。
运动战是正规部队在较长战线、较大战区上进行的外线作战,为这种作战服务的局部性的阵地攻防也包括在内。
这种战争形式,主要通过运动调动敌军,形成特定时段、特定地域的局部优势,歼灭、击溃敌之一部,以实现逐渐改变力量对比、各个击破敌人,或突破包围圈、逃脱危险、撤退至安全区域等不同战略目标。
运动战,运动战,其精髓即在于运动,通俗而言,就是一个走字。
真正的军事大家,虽风格迥异,战法不同,但没有一个只重视打而不重视走的。
单纯的打,往往演化成死磕硬拚,成为强敌的祭品,所谓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而走则是为了避免这一悲剧的生,通过行军调动对手,然後寻机歼敌,实现战略意图。
走虽然只是手段,其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打,但走得对不对、好不好,直接关系到战役的成败。名将往往能通过独具匠心的走来赢得精彩漂亮的打,仅凭马蹄脚板就能获得胜利,让开战之前,胜负就已成定局。
前次浅水清在惊虹的战役胜利,就是通过一连串精彩的运动作战模式,走好了每一步棋,从而才能在最后关头获得胜利。
草原大军之所以世称无敌,同样是因为他们拥有这世界最好的行军能力,可以日袭百里,奔忽于各地之间。
而天风帝国本身固然是典型的阵地战强旅,浅水清却是个运动战的指挥大家,因此这一次的作战,依然是靠前期的运动迂回,来完成三面包抄的重责大任。
对浅水清来说,即将来临的战争,是以整个观澜大6的世界版图为基础的大规模作战,作战地形不再局限于一城一地,而是涉及到多个国家,数以百计的城市,谁能拥有更高的机动能力,谁就先占优势。在这一点上,大6各国没有哪个国家比得上草原人,因此浅水清才会费尽心血,不惜代价,也要策划这场战役。
因为圣威尔是大6富庶之地,又位于大6天元之位,是草原人必予取之而甘心的。在掌握了敌人这个最明显最无法逃避的攻击目标后,把握机会就成了浅水清义不容辞的责任。
上天永远不会偏爱错过战机之人。
方虎他们此刻设计的行军路线图,完全根据暴风军团自身的战力特点和惊虹地形制订,既保证了大军行军的稳定和快捷,同时又保证了大军的秘密性,绝不会给敌人先以不察觉的时机。
由于冷兵器时代的通讯局限性,此时浅水清他们得到的前方战场消息,还属于一个月前的,那个时候草原帝国还在攻打黎国。但是以浅水清对格龙特的观察和了解,此时此刻,他应该已经拿下黎国,向这圣威尔正面挺进了。
沿途的一些独立城市,根本不可能挡得住草原狼骑的大军,而斯波卡约或许会给对方造成一些麻烦,但绝不可能是西蚩人的对手。最大的可能,就是斯波卡约利用圣威尔地形东西走向,地域狭长的特点且战且退,大幅度拉长对方的供给线,利用纵深来战胜对手。
不过对于擅长以战养战的草原人来说,这种做法的实效并不大,可是对浅水清来说,这正是他三面出击的最好时机。
方虎他们制订的计划,就是在时间上也给予了充分的考虑,保证暴风军团到达圣威尔边境时,时间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恰恰是西蚩人的脖子伸进来的时候,然后天风帝国猛施屠刀,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干得不错。”浅水清很是欣赏道:“虎子,沐少,还有开山,看不出来,你们都已经是能独撑大局的人物了。”
方虎咧着嘴嘿嘿笑道:“跟了你这些时间,就算再笨的人也该学会些东西了。咱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沐血也笑道:“无他,惟一个熟字而已。自从你坐镇寒风关后,我们自领一镇,终于知道这当头的辛苦了。还好,有廉督这老行尊引导大家,总算没丢了你的脸。”
廉绍一却哼了口气:“和圣威尔的这一战,打得实在辱没我暴风军团不败之名,总要找个机会扳回面子才是。三军主帅已失,就指着浅帅来稳定军心了。另外我要提醒浅帅的是,此番出征就是亡国灭家之命运未必就能稳操胜券,只能说是堪堪拉平而已,所以对于这作战计划,那是需要谨慎再谨慎,斟酌再斟酌啊。”
浅水清默然点头:“是啊,这一次国内七十五万大军出动,差不多把最精英的所有可堪对外攻击的部队都拉了出去……我们败不起。”
说到这,浅水清又想起了一条草原人之所以可以称霸大6,让所有国家都为之震颤的理由。
那就是战损补充能力。
安逸令人委靡颓丧,大运动量的训练则带来健康和坚毅。草原帝国长盛不衰的秘诀在于整个民族的勤奋本性,他们将力量和耐劳当作一种美德崇尚。有这样一批人民的存在,使得该国兵源素质远胜他国,即便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作战,因过劳和疾疫造成的非战斗减员远少于其他国家的士兵,就是遇上了天才的敌方统帅,一次又一次地覆师亡旅,他们依然能够以最快的度征集到足够而符合要求的兵员继续作战。
战损补充能力,后备兵员的素质和意志力,往往比现有的军事实力更加重要!
没有人能够保证在战争中常胜不衰,失败一次不要紧,重要的是能迅从失败的阴影总走出来。
此番大战,尽管草原帝国兴师百万,但是对于土地辽阔,民风悍勇的草原帝国来说,却并不是他们战斗力量的全部,而只是一个草原最大部落的攻击性力量。就算浅水清出师大捷,草原人真的遭遇大败,以西蚩大帝国的国力,他们可以迅再拉起一支强壮的有战斗力的部队继续冲杀。
相比之下,分工合作,互补性甚强的农耕民族在这方面的优势便明显缺乏。他们拥有比草原人更充足的人口,劳动力,但缺乏勇敢善战的战士。每一个战士都是从长期艰苦的训练和战斗中培养出来的,而不是如西风草原上得天独厚的环境自己创造出来的。
因此对西蚩人来说,他们就算打了一次败仗,只需要再从本族中拉些人出来,稍加训练,就又拥有了大批合格的战士。
而对天风帝国而言大军一旦一役而殁,再要重建所需花费的人力物力和时间简直难以估量,所以苍野望才不得不把重任交托给浅水清,为此哪怕牺牲自己的儿子也是没办法了。毕竟就能力上而言,也只有浅水清才有资格与格龙特抗衡,而他所提出的一连串计划,又的确深得苍野望之心。
一想到这,浅水清也悠悠长叹道:“廉督说得对,这场战争我们败不起,不过对于强敌,我浅水清从来只有兴奋,而无畏惧,既然败不起,就不要败!”
说到这,他转头走了出去。想了想,他低声道:“出征一事,就先到此为止。今夜我大婚,大家都玩得开心一些。这也许是帝国有生以来,所有军团主帅最简陋的婚礼了。没有你们撑撑场面,我跟她们也说不过去。”……
将心头所有的重担放下,浅水清推开房门,苍敏已然在屋内。
想不到她来得这么快!
五个女人望着他的面色,同时充满阴郁,浅水清微微一怔,顿时意识到她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
看看苍敏,苍敏低声道:“父皇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说今晚就是我们正式成亲之日,十二日后的婚期,只是一个欺瞒天下的幌子。他还说……这个计划是你提出的,是吗?”
苍敏望着浅水清的眼神,若针刺般,刺得浅水清不敢抬头。
他只能轻轻低下头去。
如此也好,省了他费却一番唇舌。
苍敏突然大踏步走了过去,对着浅水清就是一巴掌。
声清脆的耳光。
浅水清的脸庞红肿了。
望着苍敏愤怒的双眸,他柔声道:“若是不解气,不妨再多用些力,再多打几下。”
紧咬下唇,苍敏望着浅水清,她再忍不住心中悲苦,大叫着扑进浅水清怀里又撕又打:“浅水清,你是个混蛋!你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吗?可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浅水清默默无言。
所有伟大的胜利,从来都没有不付出代价的,他知道苍敏心中的苦痛,却只能沉默以对。
苍敏嘶哑着嗓子大声喊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苦苦等你,放下公主自尊,为的就是你能正大光明的正式迎娶我?那天你告诉我,你终于要和我成亲了,可我没想到……十二天后,所有人都知道十二天后是天风帝国清敏公主出嫁的日子。可真到了那一天,你却已经在战场上了。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面对天下人?你让姐姐们怎么面对天下人?你就这么把我们甩在这里,再也不管我们了吗?”
浅水清苦笑着搂住苍敏,尽管苍敏一再撕扭,却终究拗不过自己男人。
相比云霓,姬若紫,苍敏终究是天朝公主,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惯了颐指气使的日子。对她而言,婚姻大事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自然应当是办得最体面,最风光的。
可她却从没想到,在男人的世界里,永远是把争权夺利放在第一位的,为此,可以不惜牺牲一切,包括牺牲自己的婚姻,让自己的女人独守空房。
她所期盼的美好婚姻,帝国喜事,注定了不可能到来,恰恰相反,它只能成为一场浩大战争的奠基石,一个世之名将的附属品。
在后人传说的描述中,一位天才的将军以自己的婚姻为障眼法,于新婚之夜领兵出击,大胜还朝,却永远不会有人记住,那守在闺房中的女人,是怎样的苦熬寂寞,空虚难耐,同时还要每天为了丈夫的生死牵肠挂肚,若得了不幸的消息,更是从此天人永隔。
在苍敏看来,浅水清自然是早晚要出征的,可是至少,这个盛大的婚礼,一个美好的哪怕短暂的生活时间,能弥补一切。
至少,能让她为浅水清怀上一个孩子。
可现在,这些都成了梦想。
她只有一夜时间可以拥有浅水清,然后,她就得看着她的丈夫踏上战场,生死未卜。
这种系国家存亡于一声的大事,对男人来说是责任,是挑战,是一生的大事,是他们有所成就的证明,可对女人来说,则是更为巨大的付出。
这叫她如何不恼,如何不恨?
夜莺的归来带来的喜悦无法冲淡这种怒恨,恰恰相反,只是让寂寞的闺房中又多了一个怨妇而已,因为浅水清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让夜莺出征。甚至夜莺自己也知道,入了浅家门,她的女将军的梦想,就彻底破灭了。
可惜的是,女人可以为爱放弃理想,男人却可以为理想放弃爱情。
浅水清这一次,算是得罪尽了他所有最爱的人,可是他却无可辩驳。
对于遥远的敌人,他从内心深处有一种感觉。
这恐怕将是他有史以来,最艰苦的一场战斗!要想赢得胜利,他就必须全力以赴。
望着苍敏,望着他身边所有的女人,他凝声道:“我爱你们,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我不会接受亡国灭家的命运。不择手段去争取胜利,在你们看来或许是一种错误,可在我看来,那正是我,做为你们丈夫的责任。”
他看向云霓,云霓的眼中已嗪满泪花。
那一刻,他们仿佛回到了草原上相聚的时光,用自己的身体,血肉,去挡住一切威胁,去保护自己身边的女人,这正是浅水清想要说的。
而云霓,她明白。
第五十八章
夜,凄清。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
带着陡峭春寒。
云霓偎依在浅水清的怀里,在浅水清的另一侧,是夜莺同样依偎在浅水清身边。再远些,便是乐清音和姬若紫。至于苍敏,则一个人坐在床角。
浅水清的大嘴贪婪地在她们的脸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吻痕,仿佛一生中最后的相拥。
“他们……都走了?”
水清低声回答。
此时已是婚礼结束。
尽管是秘密婚礼,许多该请的人还是要请的。
天家嫁女,皇帝皇后自己总不能不来。
众太子王子也不可能不来,包括苍澜。当然,苍野望严重警告苍澜,此事不可泄露,否则要他的脑袋。
此外云风舞云岚也秘密前来,国相历明法,武勋元老,上柱国周涵杰,军务府武选司朱丹心,还有中侍郎申奇,以及提学,刑名,律令,驿传,转运等诸司脑也来了,再有就是鸿雁,风娘子,廉夫人等一众娘子军。
他们中大部分人,也是直到今夜才知道浅水清的作战计划,大感吃惊之余,才真正了解到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凭的什么创下如此功勋。
敢于付出代价与牺牲的人,不会没有收获,仅凭此点,他们就相信浅水清是真正能为帝国胜利带来希望之人。
然而欢笑过后,却是凄凉哀愁,对云霓,苍敏,夜莺等众女来说,这样的婚礼,不是她们所期盼的,这样的遭遇更不是她们所渴望的,仕途就象一条不归路,走上去,就下不来。曾经的诺言言犹在耳,浅水清却已经欲罢不能,欲退不得。
“去陪陪敏公主吧,她今天心情不好,你总要哄慰一下的。”云霓睁开温柔双眼轻声道,指了指远处的苍敏。傍晚的欢庆并不能让苍敏心中愉快,反到愈显悲愁。
“我怕她还不肯原谅我啊。”浅水清叹息。
夜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傻了,你总不会希望今夜过后,敏公主仍是处子吧?”
浅水清一时无言以对。其实内心深处,他更希望多陪云霓和夜莺一会,毕竟好不容易夜莺遇险归来,刚刚重聚,离别便在眼前,这心里只怕也不好受。
只是他张嘴欲言,夜莺却轻轻用手指堵住浅水清的嘴:“我明白你的心思,不过你别忘了,这些年来,几乎都是我在你的身边陪你。你已经拥有过云姐姐姐姐,但是敏公主你却碰都没碰过。此外还有就是清音姐,她无依无靠,自小就在外漂泊,最终把你当成她一生寄托的对象。你在惊虹的那些日子,她和我们一样担惊受怕,在圣威尔的那些日子,她和所有人一样拼命努力。今夜,你应该多陪陪她二人。”
浅水清有些犹豫,云霓却已经笑着推他道:“去吧去吧,今夜就你们三个过,我和夜妹妹还有姬姐姐去别处,不打扰你们的好梦了。”
浅水清笑道:“何不大被同眠?”
云霓红着脸掐他:“这种羞耻的事,做一两回也就够了,你偏竟还……”
女人是典型的可以做出来不可以说出来,浅水清一句大被同眠,换来云霓的狠掐,夜莺的俏笑,其实她们内心深处到是千百个愿意,毕竟明日一早,浅水清就要出征。可是苍敏毕竟是公主,又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心思也不及众女玲珑,要她在众女面前做这等事,自然是放不开的。因此三女要先离开,至于乐清音,以她长期在歌舞场中的手段,到是对苍敏只有**的好处,不会有尴尬的问题。
待到木已成舟后,众女是否要进来打扰一番,真正实现大被同眠,就得看浅水清的“表现”了。
眼看着众女离开,浅水清只能走去苍敏身边,此时苍敏的双眼已经哭得如桃子般红肿。
浅水清抱住她,轻声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一片心意,但我向上天保证,此番战罢归来,我就向陛下请辞,到时候我天天陪着你,只要你愿意,我重新为你补办一个大大的婚礼,可好?”
苍敏恼恨地瞪他:“何必再补,你只要安全回来,早点回来,我就比什么都满足了。”
她也不是不明白,女人永远是时代的牺牲品,只要爱郎心中有自己,还是知足常乐的好,只是明白归明白,心里总觉得难受,忍不住又想哭,这刻浅水清来哄慰她,只巴不得他就这样一直抱着自己,永世不要分开。
浅水清望着小姑娘秀美的脸庞,还有那梨花带雨的神情,可怜可爱之极,终于忍不住心思大动,轻轻伸出舌头舔去她脸上的泪珠。
姐姐还在这呢,羞死了。”小丫头没经历过这种世面,对男女之道甚是模糊,被浅水清这一舔,弄得心神皆颤,又羞又喜,到是把爱郎要离开的忧伤给忘了一大半。
乐清音轻笑着过来解苍敏的萝裳,曼语轻言道:“夫妻之事,怎可用一个羞字以蔽之,还是让姐姐来教你怎样享受鱼水之欢,男女之爱吧。”
浅水清也笑了起来:“听你的口气,到象是经历很多的样子。”
乐清音用俏丽的媚眼瞪他:“我经历过多少,有人自然知道。只是有些事,本夫人就算经历得不多,却也见识多了。哪象有些人,见了这个好就要摘这个,见了那个好,又要摘那个。听说那西蚩帝国有狼女公主,色艺双全,只怕此番出征,又要给我们带来一位争宠的也说不定。我现在先下下功夫,团结一下姐妹们,今天啊……非要把你榨干抽空,看你日后如何风流。”
这一番话说的暧昧之极,充满挑逗诱惑,浅水清只觉得小腹间热气充起,不自觉便有了反应。
乐清音向着那不规矩的小东西拍打了一下,看着浅水清苦着脸的样子,捂着嘴娇笑起来,苍敏哪经过这般阵仗,耳红面热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不过片刻功夫,堂堂清敏公主已被乐清音收拾成一只小白羊,蜷缩在被窝里,用恐惧的眼神看着浅水清。
乐清音攀附在浅水清的肩头前:“新婚燕耳,佳人难却,如今敏公主请君入瓮,君莫不还要自矜一番不成?”
这女人毕竟是受尽风流熏陶,说得每一句话都充满诱惑,听得浅水清也按捺不住:“你就趁机怂恿吧,你当你今夜还能逃过一劫不成?”
浅水清说着要抱乐清音,却被她笑着躲过:“还是先开了敏公主的头菜再说吧。我都说过了,今天啊,哪个都不会放过你你临阵退缩,明日日出之前,总要让你付出些代价方可。”
这番话说得恶狠狠的,惊得浅水清也是一个寒颤,望着被窝中的苍敏,那一抹淫亵之色却终于浮出水面。
单手轻抚过苍敏洁白如玉的胸脯,在那高耸的山坡上微微停留了片刻,浅水清终于滑进了被中。苍敏**的身体与爱郎紧紧拥抱,两个人彼此交换着各自的体温,感受着对方的温度,也感受着来自对方身上的浓浓蜜意。即使是从未经过人事的苍敏,也能感受自己此刻下身的湿泞,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随着浅水清滑动的双手,还有旁边乐清音羡慕而调笑的眼神,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一切。
面红如血。
苍敏默默承受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在浅水清挺进下身的那一刻,微微的撕裂痛苦几乎令她大叫出声,但是乐清音第一时间捂住了她的嘴,望着她摇了摇头,她随即会意。
她不是真得一点都不明白,母后也曾教导过她一些基本的知识,但是从未想过,这一刻会有如此痛。
或许,人生的所有幸福,总要在经历一番痛楚后,才会迎来彩虹吧?
一如这荒谬的婚礼,一如这即将出征的丈夫。
她闭上了眼睛,开始全身心享受爱郎的冲刺……
这是一个极尽荒诞的夜晚,也是所有女人对自己的男人奉献爱意的重要时刻。
在将苍敏从小姑娘变成美丽贵妇之后,浅水清迎来的是主动投怀送抱的乐清音。
与苍敏不同,乐清音却是睁大双眼,尽情地看着浅水清在自己的身上奋力驰骋,樱唇轻吐:“终日在外,不知归家,自家的田地都要荒了。”一句话,刺激得浅水清魂飞天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那蓬勃欲出的热流。
待到好不容易满足了又一位知己,外面偷听的三女却也再忍不住心中饥渴。
下一个轮到的,却是夜莺了。
生离死别之后,短暂重逢,夜莺用尽全身力气纠缠着浅水清,直惊得云霓与姬若紫都担心浅水清能否承受这般欢好。
却不知浅水清也是不顾一切,状态奇佳,连驭数女犹有余勇,将自己在战场上的品质挥得淋漓尽致,真正是百折不挠,屡泄屡战了。
所有的女人,挤在一张大床上,十臂交缠,几乎将浅水清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夜,女人们是疯狂的,自私的,她们恨不能就此将浅水清折腾得再起不了床,也好明天再不用见他出征。
哪怕是能多拖延一刻都好。
她们需索无度,拼命榨取,浅水清终于明白,为什么男人们一旦陷入这温柔乡中再也出不来了。如此疯狂而美好的一夜,真正是令人难以割舍。
然而随着晨光渐亮,太阳不受任何阻碍的重新升起在地平线上,女人们还是意识到,她们再不可能用任何办法挡住丈夫的离开。
那一刻,所有人都泣不成声。
姬若紫轻轻为爱郎穿上衣服,夜莺为他披戴上盔甲,云霓亲自给他牵来了飞雪,苍敏则作小女人态,亲自下厨为他煮了一份莲子粥,所有的女人,都在用深情的双眼目送着浅水清的离开,然后是克制不住的泪水汩汩流淌……
即便是离去,也是悄悄的,静默无声的。
定国公府的后门,暴风六大将,还有离楚,狗子等亲卫均默默守在那里。
他们已经等候良久。
他们没有告诉浅水清,其实他已经迟到了太长时间,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分别,本身就是一种残忍。
跨上马背的那一刻,房中突然传来一阵曼妙的乐声,那是乐清音奏起了那支“无双将军令”。
“故人别我出阳关,无计锁雕鞍。今古别离难,兀谁画妍眉远山。一尊别酒,一声杜宇,寂寞又春残。明月小楼间,第一夜相思泪弹。新婚燕耳逢别离,才欢悦,早间别,痛煞好难割舍。画船儿载将春去也,空留下半江明月。山无数,烟万缕,憔悴玉堂人物。倚蓬窗一身儿活受苦,恨不得随大江东去……”
铮铮鸣音,金簧玉管,如凤吟鸾鸣,拨动了所有人的心声,道尽了众女对离别时的相思之苦。
浅水清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压下那一腔英雄泪,鞭指西方放声道:“兄弟们,出!”
扬蹄而去!
第五十九章 最终之战之序曲
“丘国完了,枫国灭了,亚提也没了,就剩下一个黎国,大半国土也已沦丧,仅剩国都做困兽犹斗。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轮到我们圣威尔了。可是你们却还在这里争议是否应当抵抗!难道真要等到草原狼打到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你们才知道反抗吗?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成了亡国奴了!”
米特列城,元老院。
斯波卡约正在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全面开战协议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做好西线防御准备!”
“斯波卡约大公,我承认您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我们面对的,是六十万草原骑兵。是由西蚩战神格龙特沙库而伦亲自指挥的六十万草原精锐。我们不想在敌人尚未打过来之际率先挑衅对手,至少不能给强大的对手以主动开战的理由。”一位元老激动得站起来道。
斯波卡约怒吼:“他们打丘国枫国难道就有理由了吗?”
“那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借道给西蚩人,西蚩人至少在名义上在争取做我们的盟友,是帮着我们打天风来的,而现在,我们却要和天风人联手,这说不过去。”
“那是谎言!是借口!”
“我们都知道那是谎言,是借口,但正因为这样,就更不能给他们口实,我依然提议,如果西蚩人要来,就给他们借道,让他们在我们的监督下过圣洁走廊,去和天风人拼个你死我活。当然,我们可以掐断他们的粮道,截断他们的归路,即使他们的士兵再强大,也会最终被困死。”
“你认为草原人都是傻子吗?还是格龙特是一个可以轻易受你摆布的白痴?借道?把我们所有重要的道路都交给他们控制?然后只要翻翻手就可以拿下我们所有的城市,驱逐我们的人民,杀死我们的士兵?到最后轻松就把整个联合公国吞并甚至不需要付出超过一千条生命的代价?你这引狼入室的白痴!”
“斯波卡约大公爵,请注意你的用辞,在草原人对我们正式发起进攻前,我们无论如何不能给他们进攻我们的理由和借口!”
“侵略不需要借口!”斯波卡约狂吼:“不要被那些愚民的政策愚昧了自己!”
“至少我们能够得到周边邻国的声援和帮助,而且我们将站在正义的一方!”
“只怕到那个时候,观澜大陆已经没有别的国家存在了,而只有胜利者才拥有捍卫真理和正义的权力。”
众元老互相看看,沉默不发一言。
终于,元老长对斯波卡约道:“大公爵阁下,对于您的提议,我们需要再一次进行讨论,并进行民主投票做出最后的决定。”
讨论吧,讨论到敌人打到家门口时再下决定吧!
愤怒得几乎要发狂的斯波卡约大公爵面对一帮愚蠢无知而又胆小如鼠的元老已经彻底失望了。
他大声叫道:“好吧,既然如此你们就在这里慢慢讨论吧,恕我没有兴趣奉陪了。但是我要提醒大家,千万别对盟友抱指望。我们需要的不是声援,不是同情,不是舆论,不是公理,而是自救!如果圣威尔被灭了,不会有一个国家同情我们,同样的,就算他们过来帮我们了,我也不会对他们有任何欢迎的举动。当一个国家已经处在需要别的国家出兵帮助的危急关头时,它离覆亡也就不远了。不是死在敌人的侵略下,就是死在盟友的吞并与勒索中!”
说着,斯波卡约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这几乎要令他窒息的元老院。
他突然觉得原来自己一直引以为自豪的民主体制,其实根本不值得他骄傲。
独裁更富效率,民主更具活力,这句话具有经典意义。生产力落后的年代里,更需要的是效率,而非长久存在的活力。圣威尔人的政治体制注定了他们在遭遇紧急情况时,很难在短时间内拿出切实有效的应变措施。
如今这种体制正在将国家的生死存亡拉进一个无休止的循环扯皮当中,非到敌人打到家门口,元老院不会有结果。
因为这种决定国家战争的事,是非要元老院做出三分之二以上的票数通过,才能生效。
“也许,我再不会看到明天那属于我圣威尔的朝阳了。”斯波卡约叹息道。
“大公爵阁下!大公爵阁下!请等一等。”身后突然传来一名元老的声音。
“鲁卡斯元老,如果你是想告诉我,元老院再一次拒绝宣战的提议,我是不会感到惊讶的。”
“不,不,您误会了。元老院已经通过最终决议,我们决定正式向西蚩帝国宣战,并且由你出任联合公国的最高统帅,我就是过来通知您这件事的。”
斯波卡约大喜:“你是说真得吗?真得通过决议了?”
“是的,大公爵阁下,不过您必须立刻领兵前往巴斯拉。”
“去黎国?”斯波卡约的眼珠都瞪出来了。
“是的,黎国国主玻利瓦特已经向我国发出正式照会,如果我们能够保住黎国国都,黎国愿意向我国称属,如果我们能将草原人从他们的土地上驱逐出去,他甚至可以考虑将黎国合并入我们圣威尔联合公国,当然,他需要至少一个公爵的爵位和起码的公国自治权。同时他还将向我们移交五分之一的土地,并将黎国在惊虹的那一部分天风人欠他们的领土划归圣威尔。”
“我的天啊,你们是疯了?我们现在真正要做的是立刻全面巩固边防,然后对准西蚩人的软肋发起主动进攻。我们的军队擅长在平原开阔地形进行阵地作战,而不是千里迂回式的奔袭作战,更不可能在血浴高原那种跑马都能累死人的地方作战!草原人有专门的高原兵种,可是我们没有!我需要绝对的军事自主权,可是还没开战呢,你们却已经开始命令我如何去打仗了?你让我跑去巴斯拉救玻利瓦特,还不如让我带着大军去送死呢!”
“这是出兵的条件,大公爵阁下,仅此一项条件。你必须保住巴斯拉,那可以将草原人的骑兵牵制在黎国。其他的你都可以自己做主。我们会给你提供最好的后勤保障。”
“你们被诱惑迷昏了眼睛,仅此一项条件就已经在战略上让我陷于被动了。”
“大公爵阁下,我们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能解救巴斯拉,就某种意义上而言,那已经是我们的领土了。保卫我们的领土,那不正是军人的职责吗?”
“可我想的是怎样保住我们国家的现有领土,而不是趁机从狼口里夺食,扩大我们的版图,我他妈不是神!圣威尔的部队也不擅长干这个!”
“元老院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只要救下巴斯拉,黎国就不会亡。玻利瓦特在他的国民心目中极有威望,他会带领他的子民继续反抗西蚩人,这对我们也是一种帮助。我们不能仅靠自己抵挡西蚩人。”
“即使不救巴斯拉,黎国人也会进行反抗。”
“但他们需要有领头羊。”
“如果是那样,我不介意派出一队精锐武士秘密前往,然后只救出玻利瓦特一个人,而不是全员出动跑到血浴高原上去让西蚩人以逸待劳!那样太冒险了!”
“冒险不正是军人的职责吗?”
“可冒险失败的后果就是送死!”
“你可以拒绝这个任命,元老院会另选他人执行。”
很显然,在这个问题上,元老院已经铁了心了。
斯波卡约长长吸了一口气:“不,我接受任命。身为帝国军人,执行命令是我的天职,至少。。。我应该和我的士兵一起战死沙场,而不是把他们交给其他的懦夫。”
“那么,愿上帝与你同在,大公爵阁下。”
“愿上帝与我们同在。”
。。。。。。。。。。。。。。。。。。。。。。。。。。。。。。。。。。。。
枫国,连碧谷。
这里是位于枫国最东端的一处小山谷,再往东,淌过一条河,再穿过一片茂密丛林,就可以到达惊虹疆界碎玉城。
由此向北,则直上血浴高原,进入黎国领土。如今那里大半土地已被西蚩人占领,只有少数地方依然在做最后的战斗。
出了黎国之后,就是一些小型独立城市,他们大都托庇于圣威尔联合公国而生存,虽拥有一定的行政权,但很多时候却不能不看大国家的脸色行事。
当西蚩帝国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分下周边四国时,没有人知道,那位领导草原百万大军的堂堂西战神,此刻竟然不在最前线的战场上,而是猫在这枫国的连碧谷内,因闲极无聊而出来狩猎玩了。
就象浅水清喜欢沐浴,云风舞喜欢喝茶,云岚喜欢读古书,烈狂焰喜欢钓鱼一样,格龙特沙库而伦在面临大规模战争时也有属于自己的爱好--打猎。
草原人是天生的战士,他们不仅是强大的骑兵,同时也是最强大的箭手,这两者结合催生出来的职业便是弓骑了,一种冷兵器战争史上最难练,却又真正最强大的兵种。
草原人从小开始就有骑马射箭的习惯,他们的聚会,生活,娱乐等诸多方式无不与此有关,而行猎便是最基本的体现方式。草原骑兵个个都是天生的猎人,擅长围捕,追猎,绞杀等一系列在马上高难度技巧动作。
“嗖”!
一支利箭破空飞过,射中一只麋鹿的身上。
那麋鹿摇摆着身躯走了几步,终于无力地瘫倒在地。
“大元帅神箭无双!”身旁的一群将领同声贺喜。
格龙特收起大弓,冷漠的眼神看着那麋鹿,对身边人的马屁全无感觉。
他淡然道:“我辈草原儿郎,从出生于茫茫草原开始,四岁起就要学会骑马,六岁时就要学会射箭,十岁时已能提刀作战,十四岁时已与大陆诸国精锐战士相媲美,其托赖之处,全在于此,我不过射中一只鹿而已,又有什么所谓的神箭无双了?若如此便算神箭,我草原哲别何止千千万?如今我们进了这中土文明世界,到处都是一片浮华奢靡之风,如何能在这奢华之中保持自我,继续保持我辈男儿之大好战力,实在是我等领兵将领之重中之重。安逸令人委靡颓丧,艰苦令人健康勤奋,文明世界的那套虚华奢侈,虚伪狡诈的风气,我不希望出现在我的军队中。所以,刚才那种溜须拍马之言,请以后都不要再说,为帅者,领千军万马作战,岂在乎一人武艺之高低。我不需要自己有什么好箭法,哪怕是射丢了一百箭,一千箭,只要我的战士们能够箭无虚发,那我西蚩大军便可所向无敌,何惧烈狂焰,斯波卡约之流?”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帮将军们全都羞得哑口无言。少数了解格龙特性情,没有跟风拍马的,心中暗自冷笑。
里隆就是其中一员,他这刻道:“北夷族和里瓦族又派特使过来了。”
“又是请求大军齐发吗?”
“正是,这帮人有些等不及了,嫌我们给他们的命令太过保守,要求全军强攻,声称三日内必下巴斯拉。”
“哼,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格龙特不屑道。他将手里的马鞭向后挥舞了一下,那意思是今日的连碧谷狩猎到此结束。大队人马簇拥着这位帝国大元帅,开始向后回返。
向格龙特派特使的,是来自西蚩帝国北部的一些少数民族组成的联军部队,也就是后来加入战争的二十万部队。
自从赤帝为他派来这二十万援兵部队之后,格龙特就开始命这二十万后续部队打头阵,一路攻城掠地。在格龙特的眼中,这些非本族的部队就和一帮要分自家家产的堂兄弟没什么两样,总是看见困难就躲,看见好处就扑上来。
不过格龙特可不会就此拒绝堂兄弟们的帮助,恰恰相反,想要分家产可以,目前这个家庭正在进行对外扩张的掠夺战役,总得做出些贡献才有分家产的资格。观澜大陆国家众多,土地众多,大家有的是机会表现。
他大手一挥,就把黎国交给了这支以北夷族和里瓦族为首的军队,任由他们在血浴高原的土地上浴血拼杀,自己则在枫国驻扎了下来,麾下四十万大军不动分毫。这样的命令,一度引起了军中众将士的不满,均认为格龙特在对待草原其他各族的问题上太过软弱。黎国明明已经成为西蚩族的囊中之物,这刻却要送于他人。
然而格龙特沙库而伦在军中的威望崇高无比,他的命令虽引起广泛争议,却没人敢不执行。
然而当以北夷为首的二十万部队打到巴斯拉时,问题出现了。
格龙特沙库而伦亲自向北夷族族长沙罗曼下了一道命令:对巴斯拉,可包围,却不可进行规模在三万人以上的大规模进攻,每日进攻时间不可超过两个时辰。理由是高原气候恶劣,为珍惜士兵生命与体力着想,不可使战争进行过于辛苦。有违反命令者,作叛国论处。
这一次,格龙特的态度显得异常刚硬,已经从黎国得到大量土地和财富的几个小族族长不敢违抗此命令,只能每日对巴斯拉进行规模三万人以下的中等程度进攻。
然而巴斯拉毕竟是黎国国都,不是三万人就可以轻易解决的。草原人本就不擅长攻城作战,他们以往的攻城术,大都是建立在依靠海量的战士进行远程压制,同时派出精锐敢死队登上城墙等粗陋行为进行。这种攻城战术,在文明世界里,属于最低级的,只所以能屡见成效,原因在于一来他们总是来得太快,根本不给对手防御准备的时间,二来是弓骑兵的远程压制能力过于强大,三来则完全托赖于草原战士自身的强悍。
然而随着巴斯拉被困的时间拖延,草原骑兵的优势渐渐失去,这种速攻战法就出现了极大的问题,巴斯拉凭险固守,国内军民上下一心,二十万大军最多只能一次出动三万人攻城,完全是捆着一只手在打,面对坚城亦只能徒呼奈何。这种情况使得沙罗曼对格龙特跳着脚大骂,却又不敢不遵从他的命令。
这派来请求全面进攻的特使,到是来一拨又一拨,格龙特却始终不为所动。
没有人知道这位西战神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今天,似乎到了谜底揭开的时候了。
连碧谷外,一名传令兵向着回归的狩猎队伍飞马奔来。
“报。。。。。。。”那传令兵长声喊道,冲到格龙特的面前,跳下马背,单膝跪地叫道:“报大元帅,圣威尔元老院通过宣战决议,斯波卡约亲领五十万大军,兵出冷泉关!”
格龙特的眼神在一刹那间放出夺目光华:“此消息可已确认?”
“已经确认,斯波卡约已做出师宣言,升称不讨西蚩誓不还!”
眼中那璀璨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格龙特的脸上浮现出阴婺的笑容。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是他奸计得逞时的招牌笑容。
下一刻,他冷冷道:“里隆,布尔干,雷拖那,帝元勒,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身边四名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四员战将同时扬声答道:“请大元帅放心,三十天内,定为帝国拿下米特列城!”
“记住,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字,就是快!你们的追击速度,要比他们的消息传递速度还要快!你们的进攻速度,要比他们得到消息后组织防御还要快!当敌人得知你们来临时,不是从他们的信使中得到的消息,而是从我们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得知真相。我要你们在斯波卡约发现我们进攻圣威尔之前,就已经拿下米特列城,不要顾惜伤亡,不要在乎财富,速度!速度就是一切!不要抢掠,不要治理,不要任何可以拖慢你们后腿的东西,一路杀到米特列,跟着他们的人民直接冲进城去,省却一切不必要的攻坚战,以最快的速度来完成攻陷圣威尔的责任!”
“誓死完成大帅所托,定不辱使命!”
格龙特沙库而伦仰天长吸了一口气,多么美好的空气啊,已经开始充满了淡淡的血腥味。
。。。。。。。。。。。。。。。。。。。。。。。。。。。。。。。。。
财富,拥有令人犯罪的源动力。
它让人为之痴迷,为之疯狂,为之不惜杀戮天下。
战争永远是掠夺财富的最好手段,而拥有财富最多的城市,便永远是最重要的进攻目标。
米特列城,圣威尔联合公国的王都,拥有三大名宫的世界中心之地,同时也拥有着傲视观澜的财富,这笔财富在草原人的眼中,便仿佛是无主的明珠,令他们的胃口大开。
没有人会想到,早在进攻黎国之前,西蚩军神格龙特沙库而伦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攻打圣威尔的准备。
与浅水清看法完全相同,要想灭掉这个充斥着财富与欲望的教会国家,最好的办法不是打进去,而是引诱他们打出来。
圣威尔人用无数金钱武装起来的重装部队,拥有大陆上最强盛的阵地战力量,没有人能在平原决战时可以轻言战胜圣威尔联合公国的军队。
就算是能够战胜,也势必要付出巨大的牺牲和代价,而对任何一位军中战神级的人物来说,以最小的代价去谋取最大的胜利,都是他们孜孜不倦,一再追求的事情,是他们区别于其他普通将领最大的特点。
因此,他做出了和当初浅水清一样的选择,就是引诱对方主动出兵,然后趁机攻打圣威尔。
而引诱圣威尔最好的肉饵,就是巴斯拉。
在格龙特眼里,黎国这样的国家根本不能和圣威尔相比。作为一个高原之国,他太贫瘠,也不适宜生产放牧,其地理形势甚至不比草原好。相反,这里的战士到是极为飚悍勇猛,打起来颇让人头疼。如果不是这个国家是通往中土大陆文明世界的必经之路,他根本不会费心思去打这么一个穷地方。
不过如今好办多了,有北夷族等一批小族过来分食吃,他完全可以把这块难啃的骨头丢给他们,然后自己趁机在连碧谷休养生息,等待时机。
他太清楚圣威尔联合公国的体制弊病了,那些元老们不懂军事,却一个个贪心无比。巴斯拉被围困的时间越长,玻利瓦特开出的条件就越动心,开出的条件越大,圣威尔的元老们为钱失去理智,插手军事行动的可能性就越大。只要他们一插手,格龙特的机会就来了。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格龙特更是花费了大量的金钱,许以无数美好许诺,采用拉拢,利诱,威胁等方法,先后胁迫收买了大批元老,让他们批准通过此次军事行动。尽管格龙特本人不是外交家,不过这一次,他的出手一如姬若紫般犀利,稳准,而且正是师法姬若紫。
大凡名将,都是擅长学习他人长处之人,不会为了标新立异,就非要让自己和别人不同,到头来弄得鸡飞蛋打。好的战略战术从来都不嫌使用次数过多,拿来主义就是对我有用的我就用。
就象浅水清以大婚之名偷偷返回部队,指挥大军围剿格龙特的做法是效法塔兰一样,格龙特这一招,却也是从浅水清的海上大迂回中衍变而来。先引诱斯波卡约兵出圣威尔,再伺机强取米特列等圣威尔重要城市,然后回师一击,截断斯波卡约的归路,就如浅水清在恶浪河上堵住麦加六十万大军一样,将敌人的主力部队歼灭于国门之外。
这一招,不可谓不阴险。
只是两者之间最大的不同是,浅水清要想达到此一目的,必须通过海上迂回来进行,而格龙特则不需要。
因为他拥有这世界最强大的骑兵,他对部下的要求,放在大陆各国听起来,似乎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可是在草原骑兵的耳中,却并非那么难以完成。
这正是格龙特相对浅水清最大的优势。
至于斯波卡约赶到巴斯拉后,肯定会和北夷族等二十万大军大战一场,格龙特就更不担心了。
以黎国这贫瘠的土地为筹码,将北夷族大军牵制在黎国土地上,然后让斯波卡约主动找上门去,最终让两边拼死拼活,可以说是又一招妙棋。既把斯波卡约的部队拖住,又把跟自己抢食的外族部队也拖住,由他们去拼死拼活,自己则趁机捞取最肥沃的土地,最富裕的城市。
这一套组合拳,看起来简单,打得却是精彩无比。
为了完成这套作战计划,格龙特甚至还不惜重金收买了黎国边境处独立小城白沙城的城主,向他许诺,如果肯真正借道给西蚩帝国,该城可保证永久独立性,并将圣威尔三个重要的边贸城市划归其有,为诚信起见,格龙特沙库而伦将以西蚩帝国大元帅之名义亲自与之签立书面协议,并于战后公诸天下。在付出这样重大的,连上帝都可买通的价格后,一度依赖圣威尔生存的白沙城城主,这位曼德教的忠实教徒毫不犹豫地把他的上帝出卖了,大开白沙城城门,任由里隆等人率领三十万草原骑兵,一路秘密赶往圣威尔边关。
类似这样的协议,同时也和黎国的其他几处尚未归于西蚩人之手又属于草原人必经之路的城市签下。
至此,从连碧谷通向圣威尔的道路,就被西蚩人用尚未到手的财富和土地打通,成为一条通畅大道,在地图上互出一道粗大的箭头,直指米特列。
而斯波卡约所率领的大部队,则与里隆等率领的草原狼骑形成了两道巨大的对冲线,在圣洁走廊的南北两端交错而过。
在完成这一系列的计划后,格龙特本人亲率十万大军,做最后的支援准备,进可帮助己方部队强攻,退可扼守白沙城一带,阻止斯波卡约的回归。
巴斯拉,白沙城,米特列,这三个点在地图上连成了一条粗厚的直线,囊阔了方圆万里战场。
然而即便如此,在做了眼下这一番安排后,格龙特的内心深处,却隐然有一丝不安之感。
那是一种没来由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纯属直觉,一如他当初凭借直觉感到浅水清攻打惊虹的计划一般,突然间他觉得,自己这次设计的进攻计划,好象有什么不完美之处,隐隐然就有种遗漏了什么的想法。
于是,在众将离去之后,他问自己的幕僚松干:“天风帝国那边消息如何?”
“目前尚无动静。”
“那浅水清呢?”
“他正忙着结婚。根据我们的线报,再过几天,就是浅水清正式成亲之日。在那之后,他至少还要渡过为期十天以上的蜜月。即使蜜月渡完,他也要登坛拜帅,才可引领天风帝国大军。这一番动静不会小,估计还要拖延些时日。呵呵,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浅水清沉醉温柔乡,怕是要等我大军完灭圣威尔,他才会有所警醒了。”
格龙特冷哼道:“战场之上,小看敌人是为大忌。”
“却也未必是小看,要说苍野望对浅水清没有忌惮之心,终是不可能的。此番能让他领兵,多半还是与婚事有关。因此浅水清是不能不成亲,以驸马之身,稳苍野望之心,为将来天风帝国收回兵权打个准备。如此一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一场为军事服务的政治婚姻吗。。。浅水清啊浅水清,你终究是可惜了,若论天下英主,苍野望比起我主赤帝,那还差了一截。”格龙特沉吟了一会,他扬声问:“对了,大国师那边形势如何?”
“听说不太顺利,图纸得而复失,刺杀大计告吹,连大国师的四大护法都折了。如今大国师正在被都市联盟举国通缉,迫于无奈,他们只能选择走陆路回国了。”
“陆路?这么说他们是要走惊虹了?”
“正是。”
“唉,大国师虽说武艺绝伦,智慧超凡,终究还是失之于心高气傲。以他的能力,若不是小视天下群豪,做什么事不是手到擒来?也罢,回来了也好,立刻命人发信过去,让沁珠旺做好迎接准备,务使国师顺利返回,我这边或许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大元帅。。。。。。”
“怎么?”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国师的为人有些诡异,在他的身上,好象总有些看不透的东西,令人难以放心啊。”
格龙特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道:“他是帝师,你我对他都当尊重。至于国师私事,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否则影响和气。当今之计,就是先图圣威尔,再灭天风,成就我西蚩霸业,我不想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因素影响大局。”
“是。”
然而松干心中却不由想到,堂堂帝国国师,行踪若鬼魅,飘忽不定,心思难解,此种行为当真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吗?
第六十章 大计初定
诡八尺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再度进入惊虹。
由于刺杀失败,都市联盟全面封锁了港口,每一艘出去的船只都要严加盘查。迫于无奈,秦仪只能带着诡八尺走惊虹前往西蚩帝国。此时枫丘已灭,如今西蚩帝国和惊虹在版图上正式连通,只要过了边境线,就可以进入西蚩大军的掌控范围中。如今惊虹以西,孤远影领四十万惊虹大军正与沁珠旺的南路军二十万人迎头对上,双方各有依仗,互有顾忌,小规模的摩擦已经发生了数次,大规模的战争到尚未展开。
尽管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孤远影却并不贪功冒进,反而稳扎稳打,坚守壁垒,他家学渊源,功底扎实深厚,深知人数从来都不只战争胜利的保证,并不因此小视对手。而浅水清给他的任务,也不是打败沁珠旺,只要他能守住惊虹,就算大功一件。
在这种情况下,秦仪进入惊虹,可以说是处处皆敌的感觉。每一个惊虹人对外来人的态度都极为谨慎,如果不是秦仪本身有着大部分的梁人血统,在长相上完全是梁人面貌,以草原人凹目高鼻的面目特征,只怕早被无数村民举报到官府去了。
即便如此,秦仪带着诡八尺也不得不小心地专挑乡间僻野,丛林荒道行走。这种地方崎岖难行,路途阻碍甚多,但对秦仪这种走遍天下,又身兼武功的强人来说,到是如屡平地般轻松。只是如此一路匆忙急赶,导致他难有机会恢复伤势,直到现在,秦仪的功力也不过是恢复到旧有的一半而已。饶是如此,他的行走速度也已经令诡八尺叫苦不迭。
“我说你能不能慢一些啊?我都快累死了!”诡八尺干脆耍赖坐在地上不走了。
这里是一片荒郊野外,鲜少人迹。但地面都是石子,道路不平,走起来极为吃力。
秦仪冷哼道:“站起来,提气凝神,将呼吸放长,我教过你的吐息之法,你全都忘记了吗?”
“难道婆兰教的神功就是用来赶路的吗?”
“自然不是,只是欲练神功又怎能吃不了苦?惟有在这艰苦环境中不停锻炼,使用,才能使你内息稳定,底蕴充实。我是为你好,你现在立刻站起来,不许偷懒!”
“难怪你连找两匹马都不肯了,你是存了心来折磨小爷。”诡八尺嘟囔不满着站起来,无奈地用秦仪教他的吐息之术调整身体,缓解疲劳。说起来也怪,如此几番吐纳功夫做下来,果然感觉身上舒爽多了。不过诡八尺还是叫道:“屁用都没有,还是累得紧,脚都麻了。”
其实诡八尺也明白,秦仪的确用心良苦,正是要借此时机锻炼自己,只是他实在对婆兰教没什么好感,对这强掳了他为徒的老怪物也不喜欢,更对什么所谓的天下无敌的神功没兴趣,他的兴趣是如浅水清般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纵横来去,那岂不是比你一个小小万人敌要来得有气势得多。你纵然神功盖世,碰上数百强兵,还是只有落难而逃的份,所以他是半点也不稀罕。
他越是不稀罕,嘴上对秦仪就越不客气,可怜秦仪为这个圣子费尽心血,将自己踏遍千山万水才找来的无数圣药使用在他身上,为他洗经伐髓,又不惜损耗功力为他打通经络,换来得却只是没良心的小家伙的无情抱怨和憎恨。秦仪到也不生气,只是笑呵呵地任他骂,没办法,谁叫他是自己看中的人呢?此子不但根骨奇佳,资质过人,且更难得的是毅力顽强,意志坚定,那圣子五刑之苦,他是亲身经历,深知滋味的,天下可以说没几个人能熬得住,偏偏诡八尺却硬是熬了过来,且不过数天功夫就恢复如初,这等良才美玉落到秦仪手中,怎能不令他欣喜若狂。至于诡八尺的抱怨,愤怒,那都是小事。假以时日,秦仪有绝对的把握让他从此对婆兰教忠心耿耿,也许还可能成为教中未来最出色的教宗也说不定。
这些天,秦仪也没少跟诡八尺讲解教义。每天诡八尺要花费两个时辰的时间背诵婆兰教教义,剩下的时间则修习秦仪教他的护教神功,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诡八尺对秦仪还有西蚩大帝国的内部情况,到也逐渐了解清晰,甚至连那些长年潜伏在西蚩帝国的暗探们,一辈子的收获也没有诡八尺短短数天的收获来得多。
对于那遥远的神圣大陆是如何的景象,诡八尺是没兴趣的了,但是对观澜大陆上的诸般动态,诡八尺到是清楚得很。内心深处,他一直盼望着能有机会摆脱这老头,重回天风,可是一想到这老怪物邪功盖世,等闲数十人根本不是他对手,头皮又是一阵发麻,只好打消了这念头。
但是对于回到西蚩大帝国这等事,诡八尺真正是能拖就拖了。
因此他如今是走不了几步就喊累,哪怕运用秦仪教他的功夫运转呼吸,调理身体,也依然称吃不消,要坐马车,要休息。
然而秦仪岂有如此好骗,他笑咪咪道:“你小子别跟我装,你本就是丛林出身,最擅长于特殊环境下的行走奔跑。如今我又教了你我教神功,这一点区区山路,若能难得到你才怪。你喊着要坐马车,本尊真要给你弄来,这马车岂走得了山路?到头来还不是得进城?哼,你是不是以为,只要进了城,你就有机会逃跑了?”
被猜中了心事,诡八尺也不急,只是嘿嘿笑:“在您老人家面前,我哪敢啊。”
“哼,没大没小,对本尊,你要么称呼师傅,要么就称呼宗主,什么你老人家,你当本尊是山野匹夫,随你乱叫的吗?”
诡八尺继续笑道:“好好好,宗主您老人家智慧超人,小子我这点心思瞒不过你。既然如此咱们还等什么?早点上路吧。”
秦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领路先行。
诡八尺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暗中腹诽:你老人家早点上路的好,本小爷是恕不奉陪。
他这话里的上路,却是祝愿对方早死早超生,蒙大神感召,永勿回归的意思。
秦仪哪知道小东西这点心眼,连嘴上都势必要占些便宜,反正只要小家伙不逃,他也懒得跟他计较。
两个人一路走来,到也无惊无险,诡八尺虽有心引人注意,制造混乱,奈何秦仪看得密不透风,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眼看着走出这片山区,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处小木屋,木屋的房门前还有新生未熄的烟火,显然是有人居住。
诡八尺眼珠连转,对秦仪叫道:“宗主,我渴了,咱们到那户人家讨点水喝吧。”
“你小子不会又打鬼主意想找人救你吧?”
诡八尺嘿嘿笑道:“宗主这是哪里话。那木屋里能有多少人?难不成以您老人家盖世神功还会害怕不成?又或者我有通天彻地之能,早早在那一带安排下伏兵,等着伏击你?”
秦仪微微楞了一下,想想也是,那小木屋就一户人家,真要让诡八尺叫破喉咙喊帮手,也喊不出几个人来。至于说伏兵,笑话,想在他秦仪眼皮子底下搞鬼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他转这念头时,自动将诡八尺用银票通知追日的事情忽略掉了,于是点点头道:“那好,咱们就去那木屋里讨碗水喝。小子,我可先警告你,如果不想牵连无辜,最好就识相一些,否则本尊不介意把这一屋的人全杀光。”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诡八尺垂头丧气道,看上去一脸的无奈。
其实他心中早有打算。要那木屋里的人救他,自是不行,可要是找个机会通个消息,让那里的人帮自己给惊虹当地报个信,谅来不是问题。
如今浅水清是惊虹第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掌惊虹军政大权,他的徒弟被人掳去,想必会有不少人愿意跑出来营救自己,邀功领赏吧。
报着这个念头,诡八尺脚步加快,兴冲冲地向前走去,推门院前的木栅门,只见院子里有一位布衣大汉,正在那里劈柴。
诡八尺正要呼叫,那汉子见有人进来,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只此一眼,两个人同时呆住了。
。。。。。。。。。。。。。。。。。。。。。。。。。。。。。。。。。。。。
寒风关。
大批的暴风军团将士们,如今已换穿布衣,打扮成平民百姓的模样分批分批进入此地,在出关进入惊虹领土后,再在各自领队的带领下前往指定地点集合待命。至于寒风关的守关将士,则在有心人的故意调动下,发出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指令,一会摇加强内城防御,一会又要进行组织变动,人员频繁调换,使得对外监察能力大大降低。
西蚩大帝国派往各地的细作极多,人数多达十余万的部队调动,很难瞒过他们的眼睛,势必要有一些措施和手段来减少被敌人发现的可能性。
而在寒风关的大将军府,曾经跟随浅水清在麦加作战的一批将领如今皆已回归,除孤远影带走五万人已赴惊虹西线外,其他人都在这里。如今更要加上暴风军团的一批战将。
“子欧,我记得你从军之前,好象曾经有过在西风草原生活过一段时间的经历?”浅水清饮了口淡茶问寞子欧。
寞子欧苦笑道:“是啊,小时候有过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也曾经跟随父母在西风大草原上流浪过。在那里的生活,我至今还记忆清晰,我的骑术,还有许多骑兵作战的心得,也都是在那里学得的。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人都认为我是西蚩人的细作,是内应,始终不肯重用我。后来还是蒙孤正帆赏识,给了我一些立功的机会,又把我从西线调到东线,和他一起驻守寒风关,这才平息了流言。”
“这也正常,西蚩帝国图谋大陆,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他们对我大陆用心之深,图谋之远,远超任何一个国家,他们安排在各国内的细作,也的确要比其他国家的情报机构成功得多。最近一年来,仅是天风帝国抓获的密谍就不下近百,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啊。”
“所以浅帅才会如此谨慎,即使是进寒风关,也要避人耳目,伪装前行。”
“迫不得已而为之,哦,之所以问你这个问题,是因为我想知道以你对西蚩人的了解,对此次作战有何看法?”
寞子欧微微沉吟了一会,才缓声道:“草原人的战斗力,我就不说了,大家都有了解。既然浅帅有问,我就说一些大家还不太清楚的情况吧。人人皆知,西风草原地广人稀,论人数远远不及我大陆各国人数总和,但是如果因此就小看西蚩帝国的持续作战能力,那其实是一种错误。西风草原地域广阔,拥有多种地形,种族繁多,各有各的生活方式。说起来,西蚩族不过是其中最大的一个种族罢了,而整个西风草原上,其生存人数,其实绝不少于两千万人。西蚩国主赤帝的确是一个有能耐的人物,他的国相旺赞在治理内政上也确有一手,这两个人再加上西蚩帝国大元帅格龙特,可以说形成了一个锋利的铁三角,打到哪里都是所向无敌的结局。这其中赤帝本人统率全局,格龙特负责攻城掠地,旺赞负责治理内务。而旺赞所采用的政治手法,却与以往的草原君主有很大差异,即:他是坚决的民族融合政策执行者。”
“一直以来,草原人在民族问题上,都有种本族优越性的存在。这种本族优越心理,可以最大限度的得到本族战士的支持,西蚩国主,同时也是西蚩族长,没有本族军民的支持,他这个国主跟本就做不下去。因此历任国主,从来都是本族优先,欺压外族,掠夺他国的政治政策,所谓的草原帝国,在起初其实只是西蚩族一国天下。然而自旺赞上台执政后,力改前朝弊治,大力推行民族融合政策,在对待草原其他民族问题上,尽量争取与西蚩族同等待遇,如此一来,就大大降低了他族对西蚩族的仇恨情绪,使得各族向心力陡然增强,草原内耗降低,国力再增。从而再度催生了对外扩张的极大意愿。”
一旁听着的沐血赞同的点头:“就象是一个循环。内耗不复,外斗必起。”
“对。”寞子欧连声道:“不过旺赞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引起了西蚩大元帅格龙特的不满。在他的眼里,其他各族子民,根本不能算西蚩族人,只能算草原人。就好比西蚩人是他兄弟同胞,而其他各族只能算邻居。对于旺赞民族融合政策,格龙特认为严重侵犯了西蚩人的利益。如果不是有赤帝居中调停,并一力支持旺赞,旺赞根本不可能坚持他的做法。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做法,固然是争取到了广大族外人的爱戴与欣赏,却是他在本族中的地位岌岌可危。仅是他的血统问题,就不止一次有人上书弹劾,称其是我前梁阴谋,旺赞不是天风,就是惊虹人派来的害国细作。”
说到这,寞子欧笑了起来:“其实我早先也有怀疑过,这旺赞到底是不是我们自己人。如果不是浅帅证实了旺赞竟然是秦仪之子,而秦仪这老妖怪居然到现在还活着的消息,真正是死都没法相信这样的事实。”
“更难令人想象的是,他竟然还是婆兰教教宗,这婆兰余孽,听说可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亡命凶徒。严相爷不就曾经捉拿住一个吗?结果人还没审问呢,直接就自杀了。邪教洗脑能力,当真是骇人听闻。”方虎也感叹道。
目前座下的这几个人,可以说是浅水清最为信任的人,所以关于秦仪的事情也没有瞒他们,只是严格叮嘱他们,不许外泄。
浅水清到是听出了点味道:“这么说来,格龙特和旺赞之间,有些不合了?”
“只是政见不同,但要说不合嘛。。。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二人还没有公开的矛盾,反到经常相互走动,共讨国家大事。只是从来都是形势比人强。如今西蚩帝国形势一片大好,两人自然还能走得近些,要是真出现了什么问题,只怕就难说了。所以属下对浅帅提出的,先挫其锐气,然后凭坚固守,消磨其锋芒,再图未来的战略考量极为佩服,这正是针对西蚩人目前状态的最好打法。不过可惜的是。。。。。。”
“是什么?”浅水清问。
寞子欧想了想,终于道:“将军所考虑的方方面面都很周全,但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可以一战定乾坤的东西。”
浅水清的眼睛眯了起来。
没错,寞子欧的话说到了正点上。
浅水清目前的两大计划,一是三路突击,夹攻合击,二是凭险固守,打长期消耗。但是前者只能挫其锐气,却不能决定战局,后者更是在软磨硬泡中占便宜,同样缺少可以决定胜败关键的因素。寞子欧此刻所指出的,正是浅水清计划中最大的不足之处,而事实上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浅水清已经是殚精竭虑,却始终拿不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战术来。
“你说得没错,那么子欧,你可有什么好办法,确保战胜我们的敌人?”
寞子欧淡淡道:“要说方法,属下也未必有。充其量就是领精兵一支,反杀入草原内部,在其后方绞他个翻天覆地。”
“草原不比内陆,地域广袤,人口稀少,草原子民人人擅骑,个个有马。就算给你十万铁骑,你也未必能打出多大成绩,一不留神,却可能被敌人包圆反吞。”
在文明世界里,一支部队突然杀进去,或许可以给对方的国家造成极大伤害,但是这样的战术用到草原帝国上,考虑到那里实际的地理情况,所能起到效果就要小得多了。
如果是大部队过去,牧民打不过你还能跑。迁徙民族的主要财产是牛羊马,房屋是毡帐,都属于可移动资产,不怕离乡背井。你若死追不放,时间一长,回过头来草原人就能调集大军围剿你。
如果是小部队分批攻击,采用围追堵截战术,那里的牧民又个个凶悍异常,且人人带刀,队伍小了说不定反而被对方给杀得片甲不留。
草原人的本质是逢强就跑,逢弱就打,不仅是战士,平民也是如此,因此文明世界的一套游戏规则,拿到草原上去,有很多并不适用。浅水清的敌后偷袭战术,放在止水,惊虹,麦加,都能发挥大作用,惟独用在草原上,注定成果有限。
“那就只能用另一种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法了。”寞子欧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立刻改口道。
“什么?”
“刺杀旺赞。此人一死,西蚩大帝国民族融合政策必然瓦解,若再有精兵进入草原,以利益引诱联合一些当地小族做背后一击,则大胜可期。”
“刺杀旺赞?”府中众将同时惊呼出声。拓拔开山沉声道:“子欧,你确定杀掉这样一个老头就能让他们窝里反?”
寞子欧自信满满道:“绝对有用。游牧民族的特性就是掠夺。没有掠夺,他们根本无法生存。千百年来,草原人就是在相互掠夺中成长壮大起来的,也是在这种相互掠夺的过程中消耗了自身的实力,从而才给了大陆文明世界发展的契机。旺赞以民族融合手法将草原各族捆绑在一起,说白了就是用一条绳子将一群野兽捆住。西蚩大帝国如果是这条绳的话,旺赞就是绳结。没了绳结,绳索自然就会松开,所有的野兽自然会一哄而散。在一开始,西蚩大帝国或许还能凭借草原头狼的凶势稳住局面,令所有的野兽共同攻打文明世界。可如果我们守住了,坚持下来了,让那些草原兽群发现,原来攻打文明世界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他们就会转而进攻一些更加方便进攻的民族,部落。大的民族会攻打小的民族,大部落会吞并小部落,这是草原生存的常态,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旺赞凭借一己之力和皇帝的信任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他一死,则草原必散。”
浅水清的眼睛眯了起来:“没错,草原人素来是有名的欺软怕硬,只要让他们发现,原来我大陆文明世界,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侵犯的,他们的爪子伸过来是要被剁掉的,那么他们就一定会转移目标,进攻那些更好对付的身边小族。子欧的提议非常好,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杀死旺赞?”
寞子欧笑道:“此事可以从长谋算,总要先等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浅水清却阴测测道:“话是如此说,现在却就要先做准备了。既然要让他们窝里反,看来咱们的作战计划也要稍微有些变动了。。。。从现在起,咱们所有的进攻重心只有一个,就是只打西蚩族。”
第六十一章 速攻
自康洲郊外离开之后,世均洋自付山狗军大败,他无颜回朝再见国主,他本人又攻击过赤风婉,就算有脸回去,也定不为主上所容,所以干脆找了处地方隐居下来,从此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这种事就本质上而言,那叫逃将,要是被抓到,那是要砍头的。因此世均洋也不敢居于闹市中,只能找处偏僻地方住下。反正山狗军大败后,他世均洋是死是活也没多少人知道,就让大家以为他死在风陵渡口了吧。
自那之后,他就开始过上了樵夫生涯,每过半个月出一次山,将自己砍的柴,打猎捕获的一些野味拿到市集上去卖,再换些必需品回来。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了些,却也没了以往的勾心斗角和生死搏杀,他乐得逍遥自在。
隐居山野的这段时间,他也听说过多次浅水清大胜的事迹,后来又得知梁锦出卖国家,换来龙袍加身的消息,最终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他对梁家王室已经彻底失望,因此也没了别的念头。浅水清作战时虽然凶狠歹毒,但是治国时却颇为仁慈大方,凡治下子民,皆能过上好日子,因此他也没什么不满的。
如此过了几年,隐隐听到大陆混战的格局爆发,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只是此时此刻,隐居了这些年后,心境已如止水的他,竟终究是按捺住了重新出山的心思,径自在这小山窝里过起了清心寡欲的生活。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当初那个改变了他的一生的小子,在这刻,又会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诡八尺与世均洋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世均洋甚至能看到诡八尺脸上露出的狂喜之色,只是下一刻,诡八尺却突然将一根手指竖在了嘴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世均洋“八尺”两个字刚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见诡八尺已经低下头来,低眉顺眼道:“这位先生,请问能给口水喝吗?”
世均洋心中一颤,为什么诡八尺要突然假装不认识自己?就在这时,诡八尺身后已经出现一位仙风道骨般模样的老人,两缕银眉,面貌清癯,仿佛神仙中人。世均洋正发呆之际,只听诡八尺继续道:“先生,我和家师路经此地,沿途无水,只好进来叨扰一番,还请见谅。”
家师?
这臭小子的师傅不是浅水清吗?
到底是经历过战事无数的沙场大将,只是刹那间,世均洋已经意识到,这臭小子八成又是被人给俘虏了。
只不过俘虏他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还逼着要收臭小子做徒弟不成?
这臭小子的师傅可不好做啊,天底下除了浅水清,恐怕没一个治得了他的。做他的师傅。。。嘿嘿,真正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收起对那神秘老人的同情心,世均洋轻咳了几声,嘶哑着嗓子道:“不要喊什么先生,在下只是山野粗人一个,当不起如此称呼。我叫石容,小哥愿意的话,就称呼我一声石大哥吧。两位既然远道而来,那便是客人了,进屋坐吧,我去给你们烧些水来。”
秦仪把手一抬,止道:“不必客气,山泉亦可,餐风饮露本是我辈修道中人常事。”
要说老妖变脸的能力着实非同一般,眨眼之间,就成了“我辈修道中人”了。他自创的五经道,其实就是婆兰教的明幌,秦仪以此教派招收弟子,暗中则吸纳婆兰信徒,凡出门在外,他皆以五经道中人自居。如果不是有诡八尺暗打颜色,只怕世均洋也非得上当。
但是那一刻,世均洋却清清楚楚地从诡八尺的口形中读出几个大字“老怪功力超绝,你不是对手,千万小心,勿露马脚。”
看到这话,世均洋心中顿惊。诡八尺的脾气他是相当了解的,小家伙从来都是胆大包天,在他的眼里,天底下除了浅水清,没有一个让他服气过的。自己的功夫在惊虹也算数一数二,当初追杀赤风婉时诡八尺更是亲眼所见。可是此刻以这小东西的性情和对自己的了解,竟然会说出自己不是对手的话,这老头到底什么来头?真有如此厉害?他实在是震惊莫名。不过他心中虽惊,面上掩饰得却极好,只装一无所知的样子。
秦仪站在诡八尺的身后,怎么也没想到诡八尺会通过这种方式传达信息,在暗示过世均洋之后,诡八尺低着头道:“师傅,我还有些饿了。”
秦仪皱着眉头道:“饿了就吃干粮吧。”
“从都市联盟一路走到这,干粮早吃腻了,就不能吃些好的吗?”诡八尺哭丧着脸道:“咱们一路向西,还要走好远的路呢。”
“闭嘴,不要太过打扰人家了。”
都市联盟?一路向西?难道。。。。。。
世均洋心中微颤,他对西蚩大帝国那可说是深恶痛绝之至,这刻一听此话,立刻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哎呀我这山村荒野的,十多天都难得见个人影,好不容易能见个人过来,正好还能有人陪我说说话。你们要是不嫌弃我这粗茶淡饭,就尽管在这吃一顿再上路。不过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干脆在我这休息一晚,明早用过早膳后再走也不迟。”
“这样不太好吧?”秦仪有些犹豫。
世均洋大笑道:“有什么不好的。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总需有人帮衬一下才是。你们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把你们在路上的见闻说给我听听,也好给我这乡下汉子长点见识,我就当听说书了,也不用给你们钱,如何?”
诡八尺大叫起来:“好啊,好啊,就这么说定了。我最会讲故事了,世大哥你要是喜欢听故事,我来讲给你听,我们一路上碰到的好玩事可多了。”
他一时快嘴,直接喊出世大哥来,好在世与石同音不同调,老妖到也没在意,只当他说话走音了,到是诡八尺自己吓了一跳。
秦仪见诡八尺如此兴奋,看看天色也确实不早了,只能点头道:“既然如此,叨扰小哥了。”
“不必客气,正好前天打了只野山鸡,还没下锅呢。今日有贵客到,我给你们杀了去。别看咱穷山僻壤的,别处地方,可还吃不到如此野味呢。”
“我来帮忙!”诡八尺大叫着要跟世均洋过去。
秦仪一把抓住诡八尺:“你不许去。”
世均洋看这老头无论如何不让诡八尺跟自己在一起,心中自然有数,只是笑道:“小哥不用客气,等我把饭菜做好后,还要听你跟我讲故事呢。”
一听这讲故事三个字,诡八尺立刻明白,背着秦仪,向世均洋送来一个明白的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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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西蚩军神格龙特的战略安排,简单而凶狠毒辣。
当斯波卡约被迫领兵挺进血浴高原的同时,以里隆雷托那为首的帝国八骏中的四名优秀战将,领着三十万大军,已经穿过白沙城,对着圣威尔边境重镇发起了进攻。
此番进攻突如其来,圣威尔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的神圣战锤领兵出征的数天之后,来自西风草原的骑兵已经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冷泉关。
当第一批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守卫冷泉关的官兵还在张望,试图确认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当其后一批又一批骑兵漫山遍野地出现在那大片的荒地后,招展的旗帜才终于出现,硕大的狼头舞动草原骑兵奔放豪迈的气势,也令所有圣威尔军人为之胆寒。
首发冲锋的骑兵冲过荒芜圈时,敌袭警报刚刚发出;
当骑兵们杀死警戒士兵,跃过警戒线时,城头的战备警报尚在响个不停;
当骑兵们冲到城墙下时,大批的守城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冲上城头。
最先到达的草原骑兵并不急于攻城,而是顺着城墙向两侧飞奔,同时对准城头射出飞箭。他们的箭术精湛,骑艺高超,从不使用覆盖式射击,而是直接瞄准射击,这使得箭支的利用度大大增加,伤害力也明显加强。一名又一名战士哀号着倒下城头,草原骑兵就象搂草打兔子一般,将一场血腥的战场演变成一场华丽的狩猎。
其后尾随而来的骑兵则放出火箭,一支接一支落向城中,将城中各处引燃,一些火箭落在士兵的身上,引起熊熊火焰,惨呼的士兵哭叫着拍打身上的火焰。
第三拨骑兵则放出毒烟箭,将大量的烟雾送上城头,弥漫他们的视野,模糊他们的视线,为后续攻击做好准备。
三波骑兵之后,一批擅长攀登的战士迅速来到城门下。他们将手中的钩索抛向城头,然后直接从马上跃起,徒手抓住勾索攀登城墙。两侧则是无数战友为他们拼命向上方急射,保证他们攀登时的安全。
当一部分凶狠的草原战士攀上城头后,他们一面与敌城头守军血战,同时将身上携带的软梯放下,使得后续部队可以源源不断地跟上。
第五波骑兵则开始利用马上攻城术技巧,以四马为一组,钩拉巨木,对城门进行轮番冲击。这种攻城术当初浅水清在攻击申楚才府第时也曾使用过,对骑术要求极高,只有少数精锐骑兵才能使用,但对草原人来说,这几乎是他们人人都必须会的必修课程。
每一拨骑兵,都有他们特殊的作用,这正是草原骑兵赖以生存的攻城技巧,在后世被称之为--最简单,最野蛮,也最使用的骑兵速攻下城法。
这种下城法的要旨就在于出奇不意,趁敌人还没有来得及建立防御体系的时候,利用骑兵高速冲击的特点,快速来到敌城墙下,然后以人海优势进行蚁附攀登,舍弃大宽梯,投石机,攻城塔等一切效果显著但移动速度缓慢的攻城器械,仅以软梯,勾索和少量可携式云梯为基本攀附工具,凭借人力而非物力一战下城。
这种下城法的最大好处就在于,它可以将攻城的时间一下子凝缩到最短时间内,遭遇此类攻城术的城市,往往是一触既溃,一场攻城战可能打不到两个时辰就会全面告终。但不利因素就在于,一旦被敌人顶住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其后的攻城战就会变得极为难打。
因此草原人攻打城市,经常是一口气连下十多个大城,然后在某个环节上一次未成,便被死死卡住,一卡甚至数年的情况也屡有发生。
格龙特很明白己方战士的利弊,因此他才会想尽办法调动斯波卡约的兵力,然后争取快速拿下圣威尔。
冷泉关的战事,始于突然,终于必然,仅是第四波骑兵,就有不少于两千人登上城头,与冷泉关守军展开血战。整个城市的上空,由原本的静默无声一下子变成喊杀冲天,到处都充满了烟雾,火烧,和强弩箭雨。圣威尔守军乍遇强攻,无论心理上还是准备上,都没有适应过来。在这种情况下与凶悍的敌骑士兵作战,不啻于送死。
精擅马上攻城作战的骑兵们用巨木在城门上撞出咚咚的连响,仿佛死神的催命符颤动着每一名圣威尔人的心神。
久未逢战事的冷泉关城门,就象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哪里经得起这份蹂躏,大门发出不堪负荷的咿呀声,在狂风暴雨般的轰击中遥遥欲坠。
终于,已不知道是第几十或者上百波次的冲击,铁制的大门发出了最后的**,在草原骑兵发出的巨大欢呼声中,轰然倒塌。
还在城头上浴血奋战的冷泉关守军,顷刻间变的面如土色。
大门已倒,成千上万的草原骑兵呼啸着冲进城中。
攻城时是付出生命,攻下城,便是收割生命。
只以少量伤亡为代价便轻易打开冷泉关城门的草原骑兵,下一刻,开始大开杀戒。
轻轻放下千里眼,远处督战的屠夫里隆低声轻喃道:“一个美好的开端。”
“但只是一个开端。”毒蛇布尔干冷冷接口。
里隆咧开大嘴笑了:“布尔干,你没信心我们可以一直这样打下去?”
“或许,我们该问问雷拖那吧?”布尔干别有深意地看了一身旁的同为帝国八骏之一的雷托那。
素来以擅长隐秘行军,奇兵突出,最拿手好戏就是于人无备中突然发起攻击的雷托那,被称为影将,意指他可以象影子一样做到带领大部队行动却无声无息。这刻听到布尔干的话,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我保证,在我们打到下一个城市之前,圣威尔人绝不会发现我们的存在。但前提是。。。我们不能在冷泉关逗留太久。”
里隆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轻哼道:“给儿郎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该杀的杀,该抢的抢,半个时辰后,全军集合,准备进攻下个城市。有逾时不到者,斩!”
第六十二章 恶斗
“不知道长从何处而来,仙归何处?”吃晚饭的时候,世均洋很恭敬地问秦仪。
秦仪拂尘一扫,微笑道:“出家之人,云游四海,居无定所。”
诡八尺用撇嘴这个动作明白无误地表示出“他在放屁”这个含义。
世均洋立刻笑道:“现在外面闹得厉害,道长一路西行,可要小心了。听说西蚩人已经打下了枫国,正在朝着惊虹这边来呢。”
诡八尺立刻插嘴:“放心吧,西蚩人绝不会打我们的,看见我们客气还来不及呢。”
秦仪狠狠瞪了诡八尺一眼,这才笑道:“小家伙就是喜欢胡说八道,只不过老夫出家之人,和那些军兵也没什么干系,应当不会有碍而已。”
世均洋心中冷笑,很显然,诡八尺在告诉自己,这个老东西在西蚩帝国的地位不小。
这刻他便笑道:“道长要不要来点酒?我上次去集市用两只打到的野山鸡换来一坛酒,如今尚未启封。今天既然有客到,少不得也要拿出来献献丑了。”
秦仪立刻问:“是什么酒?”
“米酒。”
诡八尺连忙道:“米酒不行,我教规矩,只能喝果酒,不可喝米酒。以米酿酒,乃是浪费粮食之行,不可提倡。”
秦仪脸色一变:“闭嘴。”
世均洋心中却是一惊,他不动声色笑道:“原来如此,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没关系,既然两位不喝酒,那就算了。我这里还有些肉,不知道道长是哪门哪派,可戒荤腥?”
“这个。。。。。。”秦仪一时间有些犹豫,诡八尺却已经掰着手指头道:“只要不是狗,猫,狮子,老虎和狼肉,我们都能吃。另外,肉不能吃刚出生的牲仔,果实不能吃没成熟的果子,不能吃乳,鞭等污秽部分,其他的都没问题。”
诡八尺此刻所说的,都是婆兰教中的清规戒律,婆兰教以圣教自居,凡有玷污圣行的行为不可做,如赌博,卖淫等行为坚决制止,一些特殊器官严禁食用,与婆兰大神有抵触的传说类物品不许触摸和食用等等。
这些戒律相当繁琐,复杂,且很多东西的戒律相当严格。因此这刻世均洋问他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时,他也不能不回答,以防万一里面真掺了什么禁食物品,他身为教宗,就犯了戒律了。
但是随着诡八尺这番说道,世均洋心中的骇异却已越升越高。他虽然对婆兰教所知不多,但是也很清楚,凡是教派,必定戒律重重,但是戒律详尽到食物的具体部分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就不是一般的教派所能比拟的。这说明对方的教派有着一套完整而详细的教规,但是自己想来想去,竟想不出观澜大陆上有哪个宗教有如此稀奇古怪的规矩。
他心中疑惑大增,嘴里亦不含糊,不停地和二人说话,打听些世俗中事,堂堂大将军偶尔客串戏子,竟也演得有模有样。只是随着三人谈话渐深,世均洋也越发地察觉到这老人的不简单,只看他言谈举止,显然就不是普通人物。
眼看着日薄西山,世均洋端起一碗茶对秦仪道:“老人家远来是客,又是得道高人。石容有缘得见仙颜,却无好酒待客,道长若不嫌我这里粗寒鄙陋,就容我以茶代酒,敬道长一碗。”
“多谢了。”秦仪也不客气,将眼前的那碗茶一饮而尽。
他带着诡八尺一路奔波,为防这小子再度搞鬼,一路也算提防谨慎。只是他一路行来,时刻提防,又要教导这小子习武练功,精力也实在消耗太大。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个豪爽人家,盛情招待,他到也没多想什么。他到是知道诡八尺一直都想借机会透露信息给对方,但是有自己看着,诡八尺也无计可施。以对方一个山野村夫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了解由几句话就察觉他的身份来历。再者他艺高人胆大,就算被察觉又如何?难道以自己的能力还对付不了一个莽汉吗?因此也没太在意,更没看到诡八尺和世均洋在他喝水的那一刻互打颜色。
他先前吃菜时,还多少有些小心谨慎,提防对方下药,每一筷都必定要等对方动过之后才肯下筷,这刻吃得差不多了,也就自然有所忽略。
待到茶水下肚不多时,突然觉得肚子里咕咕一阵乱响,立刻察觉不对--那茶水有问题。
秦仪立知不妙,大吼道:“你敢害我?”
只听诡八尺哈哈大笑着跳起来,指着秦仪大叫:“倒也,倒也。”
没想到秦仪却冷哼道:“就凭这也想让老夫倒下,也太小看老夫了!”
半空中一道凄厉刀光已经向着自己的头顶劈了下来,正是世均洋用自己的砍柴刀劈出的威猛一击,虽是柴刀,这一刀若砍中了,也能把他脑袋敲个粉碎。
秦仪闷哼一声,他坐在凳子上不动,长袖挥舞,竟迎着那一团刀光逆冲而上。右手手指连击数下,竟正好都击中在那柴刀背面。世均洋只觉得刀上一股大力传来,顺着刀脊直向他手腕处撞去,然后再一路狂冲,直入胸腹。
世均洋大叫一声,“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倒退着飞跌出去。
秦仪却依旧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眼神中已经喷吐出愤怒火花:“鼠辈找死!”
说着,他站了起来,右手金光一闪,那把可切金断玉的金刀已经再次出现在手上。他左手猛力一拍桌子,将那木桌击成漫天碎粉,右手金光连闪,于木屑飞扬中向着世均洋狠命刺去。
这一刺又狠又准,世均洋眼看躲闪不及,只能匆忙用手中的柴刀格挡,同时身体急速后退。铿锵一声脆响,那柴刀已经被劈成两断,金色光芒划过世均洋的右臂,一道翻卷着皮肉的伤口立时狞现。
他喝了世均洋给下过药的茶,却仿佛一点事都没有,出手凶狠毒辣,仿佛全盛时期。世均洋也算是惊虹数一数二的高手,远非一般士兵能比,但他出手两次,就已打伤世均洋,接下来的招数更是如长江大河般连绵不绝,向着世均洋狂攻不已。
世均洋也算是一员狠将,素来敌人再强也要和对手死拼到底的性格,就算打不过人,气势上也从不输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先下药后下手,已经认为自己给了诡八尺天大的面子,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直接开杀,哪会用下药这种手段。没想到秦仪上来就将他的气势死死压住,一把金刀如犀利光虹,所到之处,竟无任何一物能阻挡。世均洋被迫连连后退,退到墙角退无可退时,干脆一挺身撞破木板臂,飞身来到院中。
秦仪则金刀连挥,直接将那木屋劈烂,然后才大踏步走了出来,看上去哪有一点中毒的样子。
世均洋一把将旁边的一扇小木门踢开,冲进去,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是那把陪伴自己多年的精钢战刀了。
秦仪手中金刀连晃,口中发出低低的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助这臭小子?”
世均洋狞笑回答:“老子是什么人要你来管?你明明是梁人,却做西蚩走狗,诡八尺是什么身份?他是浅水清的徒弟!天下谁人不知?你既敢强掳为徒,自然应当做好被天下追杀的准备。”
之前诡八尺初见他时就告诉他老妖武功奇高,他心中虽惊,却有些不大服气。这刻先是下药,然后再趁对方不备发起突袭,没想到竟还被对方只用几招就打得连连败退,连带着整间屋子都被他拆了。这木屋是他自己一手一脚搭建而成,颇费了不少心血。这刻心血全毁,火气大升。他本就是那种沙场悍将,对敌历来是血拼到底,这刻发起狠来,竟是不顾性命和对手死磕。两个人打得刀气纵横,谁都不退让一步。
诡八尺眼见着对方明明喝了有问题的茶水,却反而越打越凶,终于忍不住对着世均洋大叫起来:“你不是给他下了药吗?他怎么还能动手?”
世均洋一抹嘴上鲜血苦笑道:“我的大少爷,你也不想想我是隐居山林,又不是开黑店,哪来的麻药对付他?”
“那你给他喝的什么茶?”诡八尺呆呆问。
世均洋无奈道:“还能是什么?泻药啊,这是我当时唯一能找到的药了,用来给牲口吃的,现在全用他身上了。要不然我何必等到现在?泻药味苦,只有放茶水里他才不会察觉。”
“原来你们认识!”秦仪大吼,他现在腹痛如绞,全仗一口真气顶着,本想仗深厚内力将之驱逐,却惊讶怎么也驱逐不去。这刻一听他们对话,才知道自己竟是被下得泻药,却是无法驱除的,可把秦仪气得不轻。他一生纵横天下,身份高贵,走到哪里不是被上宾对待?就连天风四世皇帝要杀他,用得也是大内秘藏,要一两金子才能换来的秘制毒药。这两个混蛋竟然拿泻药来对付自己,真正是可恶之极,最可恶的是偏偏还颇有效果。
“在你之前就认识了,纳命来吧!”世均洋用一道霹雳雷电般的劈砍回答了秦仪的质问。
知道自己上了诡八尺的当,秦仪愤怒的大吼起来,晴天霹雳般的雷吼响痛了时空的谧境,几十团炙目焰柱立刻暴闪出比太阳更灼烈的光芒,在一轮怒扬的光的暴潮中,以疯狂激跃的跳动舞姿扑向世均洋。
这一招如雷霆烈焰,向着世均洋狂扑而至,正是秦仪生平最得意的绝学:雷霆烈焰斩。
这雷霆烈焰斩他本是想劈向诡八尺的,毕竟他对这个徒弟,也算是倾尽心血,可没想到诡八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害他。只是劈出之前,又忍不住想到诡八尺的资质,是目前自己唯一能找到并通过圣子五刑之苦的人选,心中又有不舍,只能再转向攻击世均洋。
对于诡八尺陷害,他只能暗叹:就把这看成是大神对自己的磨砺吧。欲得天纵圣子,总需要经些苦难方可。
只是这样他将自己的愤怒一击临时转向,威力多少就有了些折扣。
与此同时,望着这仿佛天上日月光辉同闪的一刀,世均洋也知道情势不妙。只是他生性倔傲,竟干脆不躲,在巨大危机来临的一刻,他硕壮威猛的身体开始奔涌出一轮轮飙扬的怒力,将身上的布衣撑出道道裂纹,怒怵赤烈的肌血夸张地凝胀成团团硬肉,那飙硕的巨体仿佛一个随时爆炸的火药筒,时时刻刻都能让人们从夜的噩梦中惊醒。
精钢战刀在长空中挥舞出炽烈的光芒,竟迎着那金光劈去,两刀相交,迸发出刺眼的火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音。
那把精钢战刀在与金刀对峙片刻后,终于承受不住两人大力的对拼,一道道裂纹在刀身上显现,直到最后砰的一声,迸裂出千百块小碎片,向着四周射去。
“闪开!”世均洋大吼一声,飞身而出,抱住诡八尺趴在地上,数十片碎片嵌在他的后背上,将世均洋刺成了一个大刺猬。世均洋再承受不住这巨大打击,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喷得诡八尺满头满脸。
反到是秦仪,长袖连挥,那飞裂的碎片竟没一片能威胁到它,还衬得他身姿飘飘,仿佛仙人,只是不为人见的,他的脸上黑气一闪而过。
“世大哥,世大哥你怎么样了?”诡八尺慌张大叫。
“我。。。我没事。”世均洋摇头苦笑:“都是些皮外伤,不过这老妖怪怎么这么厉害?”
诡八尺苦笑道:“他这还不算厉害了,要知道严相爷和申公子可是曾经调集了八百精英围他,都被他跑出来了。他现在伤食未复,其实只有一半功力在身,不然就凭刚才那一下,你就已经死定了。雷霆烈焰斩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只有一半功力就能把自己一招打成重伤,而且将自己的百炼战刀击成碎粉?还从八百卫队的包围中逃逸?这他妈是什么人什么功夫?世均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的天啊,诡八尺,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人?”
诡八尺无奈道:“说来话长,先能逃出去再说吧。”
秦仪冷哼道:“逃得掉吗?”
说着,随手又是一刀向世均洋劈至。
世均洋抱着诡八尺就躲,只见刀气纵横,竟已在世均洋的胸脯上撕裂出一道大口子。世均洋只觉伤口及至整个胸口仿佛要被撕裂爆炸,刺骨的疼痛让他痛得终于忍不住大叫出声。
他将诡八尺向旁边一抛,竟不管不顾地挥拳冲向秦仪。
就算是被你一刀砍杀,也要用这一拳在你身上留下一个永恒的纪念。
他这一手同归于尽的打法果然让秦仪不得不退缩闪避,没想到世均洋越发凶狠嚣张起来。他前面被秦仪压着打,这刻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拳势如雨,狂风暴雨般砸向对手。
只是秦仪若有如此好对付,也就不是秦仪了。眼见着世均洋欺身近至,他竟然突然低啸一声,若闷雷乍现,左拳突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世均洋斜飞的身子在狂烈的暴风之中跌退,于半空中散落一蓬血雨,一只血肉模糊的右掌,自指关节以下,均是皮开肉绽,甚至可以见到那森森白骨。
秦仪接了这一拳自己也不好受,一只左手暂时算麻痹住了。
但他还是得意地冷笑道:“好小子,能接住我的雷霆烈焰斩,还能和老夫对拼如此之久,看来也不是普通人了。那小子叫你世大哥。。。你不会就是山狗军的世均洋吧?”
世均洋仰天大笑:“老子就是世均洋,你能老子怎么样?”
他这刻一只右手被废,身前身后均受重创,插了数十片刀片在身体里,换了普通人早痛死过去,可他偏偏性情坚韧无比,硬是不肯低头。当初诡八尺害他不浅,他却偏偏就喜欢上了这机灵伶俐的小子,如今为了保护这小子,更是连性命都豁出去了。
难得的是,这两个人和诡八尺曾经的关系都是那种劫持与被劫持的效应,斯德哥尔摩效应在诡八尺身上体现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只怕够后人大书特书一番。别人或许不理解世均洋为什么这样拼死守护这小家伙,秦仪却真正是理解的。两个人这刻到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只是秦仪再如何,还是不能放诡八尺归去,这刻也只能叹息着扬刀:“既然这样,我就送你上路吧。至于小子你,回头我再收拾你。”
没想到世均洋哈哈一笑,叫道:“打是打不过你,跑老子还跑不掉吗?”
他突然抱起诡八尺,就向山上丛林跑去。
秦仪大怒,发脚便追。
只是他刚一起步,只觉得小腹中就是一阵疼痛难忍。这泻药本来是世均洋准备用在牲口身上的,为了对付他,一次全拿了出来,连一般牛马都抵不住,别说他一个大活人了。他和世均洋厮杀了半天,损耗真气过剧,这刻腹中的疼痛便在压制不住。
他到是有把握自己能够赶上去,第一时间抓住世均洋杀死对方,可万一到那时忍受不住拉了出来。。。。以自己堂堂西蚩大国师,婆兰教教宗的身份,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一想到这,他就有些犹豫起来,思前想后,一时没能拿定主意,世均洋和诡八尺却已经钻进丛林不见了。这两个人都是山地出身,对这种钻山林的把戏那是再擅长不过,秦仪这一犹豫,错过了最佳时机,想想只能先放弃,待解决了腹中危机后再做打算。
随着咕都咕都的声音传来,一阵扑鼻恶臭传来,秦仪这才松了口气。
一想到自己竟被人用泻药陷害,秦仪的火就不打一处来,整张脸都涨成了一片紫红色。
“臭小子,老夫定会抓住你,将你好好拷打一顿!”
这般低喃过后,秦仪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自己身上竟然无纸!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六十三章 陷阱
秦仪当真是又气又恨,做梦也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如此狡猾。
本以为世均洋身受重伤,必定逃不了多远,他只需一路顺着血迹追随,以自己的轻功很轻易就能追到他们。
可惜他毕竟不是丛林追踪的行家,一路沿着血迹追踪,末了才发现竟是只被捅了一刀的野山羊在前面狂奔,尾巴上还拴着一把小刀,一跑起来就会不停刺击臀部,使它无法停歇,结果将秦仪越引越远。
他被迫无奈,只能再返回出发点,重新寻找痕迹,到也被他发现了一些,却是指向一条河流。两个人的踪迹在此消失,害得他再想寻找却也困难。
只是秦仪虽然不擅追踪又兼已经被甩掉,却还是有自己的办法去找到对方。。。。。。
“我说八尺,你那个感觉到底对不对啊?没道理老东西追了这么久还能跟上我们的啊?”世均洋愤怒道。
他这刻已经知道了秦仪的来龙去脉,对秦仪这个人的存在也赶到诧异不已,想不通造物弄人,怎么制造出这么一个老妖出来。他这段时间被秦仪追得那叫一个凄惨,可以说这辈子做人都从未有过。自己身上本就已经重伤,结果被他追得却连治都没机会治,如今耽误多日,好些地方伤口已经化脓,再不及时治理,不用老妖出手,他就自己累死了。只是他也是个狠角色,如此情况下,他竟依然能咬着牙硬挺不倒,但是今天还是忍不住大骂起来。
诡八尺有气无力道:“不会错的,老家伙一接近我到一定程度,我就能感觉到。可能是我练了他们那个教的狗屁神功的缘故吧。所以他能感觉到我,我也能感觉到他。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们每次都把他引到了错误的方向,他又总是能回到正确方向呢?”
他的确想不明白,为什么几次都已经摆脱了秦仪,刚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会,治理伤势,秦仪又会再度追上来。
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尽管他们一再将秦仪引向错误的方向,但是秦仪却是依仗自己的绝世功力硬生生地在短时间内强提速度。他一旦赶了一段路还没发现诡八尺等人,立刻就明白被引去了别处,直接返回走另一条路。换了是别人碰上这种情况,早就被甩掉无数回了,可秦仪毕竟不是一般人,内力深厚,气息悠长,硬是以比对方多跑数倍路为代价,死死地追着二人不放。而且随着时间流逝,秦仪对这套丛林追踪的伎俩越来越熟悉,想骗过他也是越来越难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看我们得赶快找处城市,到了那里寻求当地官府的帮忙。”诡八尺道。
“不行。”世均洋立刻摇头:“这老妖太厉害了,离开了丛林荒野,咱们就更没办法把他引到别处去了。一旦走上大道,除非咱们好命碰上军队,否则到城市之前,肯定会被这老妖怪追上,一刀一个要了咱们的命。就算让咱们好命及时跑进城,一来官府里未必相信咱们的身份,你我身上没有可以证明身份之信物。二来。。。没有正规军,就凭那般捕快衙役就想对付秦仪这种人?妈的,别说是他了,就老子现在这种状况,都能杀他个七进七出!”
“那怎么办?老实说,跑了好几天,我真得跑不动了。”诡八尺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世均洋看看自己血肉模糊的那只右手,如今正被一圈圈的粗布缠着,上面还透出殷殷血渍,苦笑道:“你这山里长大的野猴子都跑不动了,我就更别说了。”
诡八尺看看世均洋一身鲜血的惨样,愧疚道:“世大哥,多谢你了。我当初骗得你那么惨,没想到你还拼死救我。”
世均洋一挥手道:“你小子少他妈给老子屁话多多。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说起来能将老子骗惨的也不多,你是头一个。咱俩算有缘吧,不打不相识嘛。”
诡八尺嘿嘿笑道:“也是,过会老妖追上来,他可能恨我入骨杀了我也说不定,就算是帮你报了仇吧。”
“嘿嘿。”世均洋也咧嘴笑了起来:“其实你这小子古灵精怪的,人挺聪明。我看那秦仪未必舍得杀你。他那个圣子不是得来不易吗?你摆了他一道,没准抓到你也就是打你一顿,你死不了。”
诡八尺想想也对,点头道:“要不,你自己先走,我在这里挡老妖一会?”
“去你妈的!”世均洋大怒:“你当老子什么人啊?生死关头丢下你不管?”
“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未必会死啊。有我在,他就总能追上我们。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咱们分开。世大哥你先脱身,我要是运气好,以后自然会来找你。要是运气不好,你就把情况跟我师傅说一声。”
“想都别想!”世均洋叫道:“老子纵横沙场这么些年,那比自己强的对手碰到的还少了吗?没错,我山狗军是在铁血镇下败了一场,可那不能因此就抹杀我惊虹军人的气节!我身为山狗军统兵大将,碰到硬茬子就跑,那还算什么英雄?岂不成了专挑软果子吃的窝囊废了?就算打不过那老小子,老子至少有本事拖他一起去死!”
说着,他站了起来。
诡八尺大叫道:“你干什么?”
世均洋眼中放出狠厉之色:“就让你真正见识一下我山军丛林作战的能力,小子,好好学吧,今天老子就教你一套单兵作战的技巧。在这山地之中,老子才是王!”
。。。。。。。。。。。。。。。。。。。。。。。。。。。。。。。。。。。。。
山下丛林里,一袭黑袍的秦仪提着金刀缓缓走来。
站定在一块大石旁,他扬声道:“出来吧,都别躲着了。”
诡八尺的脑袋在树上亮了一下,嘿嘿笑道:“师傅,您真厉害,徒儿我这么躲,都躲不过你。”
“既修我教神功,彼此之间就必有感应。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总能找到你。”
世均洋的怪笑响起:“这法子用到军中到是不错。正适合用来通传讯息,要是能教给前方斥候,那么从此以后任何军队都不用担心被偷袭了。”
秦仪脸上黑气一闪而过:“我派神功,岂能如此大才小用。你既已知我派底细,当饶你不得。”
他也不多废话,手中金刀再闪,向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劈去。世均洋的声音来自树后,他这一刀下去,那是要连刀带人劈成两半。
没想到大树哗啦倒下,树后竟无一人。秦仪正诧异中,只见空中飞来一根巨木,急撞秦仪。饶是他功力绝伦,被这巨木一撞,也得受伤不轻,无奈之下只能长袍轻展,躲避来木。
他这一飞身而起,只听诡八尺轻咦一声:“咦?怎么里面的衣服没了?”
秦仪被他这句话一出口,激得一口真气差点逆冲己身。他被这两个混蛋下了泻药,又苦于手头无纸,只能用撕衣解手。他本人极好清洁,又要面子,所以外面的那件黑袍不扯,就扯里面的衣服,结果这一飞身,硬是被诡八尺给发现机密。
他修炼的功夫本讲究圆转流畅,这刻真气一岔,刚刚腾起的身体又落了回去,只觉脚下一紧,竟已被一条绳子缠住。
这机关做得极巧妙,就在满地落叶中,踩上才发觉,却已经晚了。脚下一股大力传来,竟直接将秦仪吊向半空,于此同时,一排尖木呼啸着从半空中冲向秦仪。这一下要是撞中,能把他扎成一个大筛子。
好一个秦仪,人在半空,金刀却已经再度放出光芒,身体做了一个奇异的扭转动作,仿佛软骨人一般,整个人都折叠起来。他一刀砍断那缚脚的绳索,将自己身体蜷缩成皮球般,与那冲来的尖木擦身而过,同时舒展身体,再一刀,将那尖木排砍得粉碎。
“小子,看清楚了,这就是我派神功之奥妙。若能大成,天下纵横。”他竟还有心教诡八尺。
轻飘飘落在地上,秦仪冷笑道:“还有什么花招,尽管一起拿出来,让本宗主好好欣赏一番。”他这话说得豪气无双,有着一力破十巧的绝对自信。
世均洋终于现身,苦笑道:“没了,都用出来了。你追得这么快,只来得及布置这点东西。现在你赢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秦仪大踏步向世均洋走去:“既如此,就先把你拿下。老夫改主意,要以你为质。如果臭小子再敢逃跑,就把你千刀万剐。”
那一刻,秦仪正要抓向世均洋,忽见世均洋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心中一动,知道上当。
果然,只见头顶一张大网突然落下,头上脚下一空,竟出现了一个陷阱,将他整个人陷落进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那块巨石不知怎的,竟突然松动起来,轰隆隆以巨大声势滚向那处陷阱。
诡八尺同时大笑道:“师傅你终于上当了。要知道这里可是有很多猎人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不需要我们现挖的,哈哈!”
这一手连环坑杀,才是世均洋和诡八尺为秦仪准备的真正杀着,先用小陷阱迷惑对方,然后世均洋现身,吸引秦仪走进。地下那个深达数米的大坑,是山林猎人们用来捕捉大型野兽的,而世均洋他们又搬来一块巨石,与那陷阱连在一起。一旦秦仪落入陷阱,会立刻将那支撑大石的机关启动,同时大石就会滚向陷阱。
至于那张网,主要作用是让秦仪无法第一时间逃出陷阱,用于争取时间的。
这一刻大石轰隆隆滚动,若让那大石滚入陷阱,绝对会将秦仪顷刻间砸成肉饼。
秦仪人在陷阱中,却突然大喝一声,金刀绽放出璀璨光芒,顷刻将那网撕成碎粉,同时提气上跃,只见世均洋早在洞口等好,大吼道:“给我下去!”
一拳轰向秦仪。
秦仪眼中凶光连闪,左拳和世均洋对了一掌,世均洋居高临下发出一击,却还是被秦仪击得飞退,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只是秦仪本人也因此重落陷阱。
那巨石轰轰的滚得飞快,此时已经来到阱口,再不上去,就真要被活活砸死,秦仪突然长吸了一口气,脸色由红到白,由白到黑,见接连数变,陡然间向空中击出一拳,这一拳,仿佛将整个空间都凝固住一般,那大石的滚落之势竟为之滞了一滞。借着这一滞之机,秦仪长啸一声,已经纵出陷阱,随手一掌,正打中由空中扑来的诡八尺身上,将他打得倒退跌飞,正落在世均洋的身边。
这一刻秦仪的身体飘飘欲仙,竟在空中停留了一下,这才重新坠落,此时那大石已经轰然砸进洞底,秦仪却是正好落在了石头上。
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次吐血的却是秦仪了。
望着眼前的这两个人,秦仪心中的杀意是越来越盛了。
在千军万马中都来去自如的秦仪,一生纵横,从没想过今天竟会在这两个家伙手下吃上大亏,甚至被迫要动用自己压箱底的功夫。他本身就身上带了伤,如今这么一来,伤上加伤,伤势更重。再不好好调养一番的话,估计没个三五年都难以恢复全盛。
只是此刻世均洋和诡八尺也都已被他再度打伤,他长长吸了一口气,狠声道:“你们两个,今天一定要死在这里。”
世均洋和诡八尺互相看看,眼中同时露出惊骇之色。
世均洋苦笑道:“完了,这样都害不死这老家伙,那是真没办法了。”
诡八尺也叹息:“这回大神都救不了我了。”
世均洋哈哈笑了起来:“早知如此,你还如就入了他们那个教也不错。你看这老小子的功夫,当真是厉害的邪门了。”
“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秦仪冷冷道。
世均洋捂着胸口大笑,摇晃着身体站起来道:“反正我是已经要死的人了,无所谓了,老东西,我就再和你打一场。至于八尺你,你还是赶快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
诡八尺呆呆道:“没别的办法了吗?”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世均洋反问。
诡八尺低下头想了想,然后猛然朝天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
第六十三章 军机
度过寒风关后,暴风军团的战士便一路马不停蹄地沿着接天山脉一路北进,为保证大军的隐秘性,一路专挑偏僻小道行进,前有大量斥候探马不断探路,两侧也同样安排了大量的战士巡逻。
这次出征,浅水清把寞子欧和他新补充完备的两万鬼骑兵也带了出来,曾经的不共戴天的死敌,如今成了同一面旗帜下的战士,人生际遇离合无常由此可见。
远望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前进,浅水清心中亦是一番感慨,自己自从军以来,从未想过竟还有能够统领全国第一主力军团的一天。在苍野望为其补足兵力后,总计十七万大军,向着圣威尔一路进发,而在另两个方向,还有六十万大军亦在配合行动。三路大军已经形成了一个凹字口,就等着西蚩军狼入虎口,一气包圆。
“报。。。。。。”前方的斥候飞马回报:“报寞将军,接到前方飞信。”
“拿来。”寞子欧接信看过,神情大喜,策马向浅水清奔去。
“浅帅,圣威尔我国细作发过来的消息,西蚩人进兵了。”
“哦?具体什么情况?”
“圣威尔向西蚩尤人宣战之后,斯波卡约领兵救援巴斯拉。结果刚出冷泉关没多久,就被西蚩人来了个绕后奔袭,两个时辰就把冷泉关夺下了。”
“哦?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拿下了冷泉关?”
“正是。”
“什么人领军?”
寞子欧一展地图道:“目前的西蚩军,由西蚩人中号称国八骏中的四名战将负责。分别是熊将里隆,蛇将布尔干,影将雷托那和冲将帝元勒。”
按照西蚩人的分法,帝国八骏分别为四上将和四下将,即,同为帝国八大年轻后骏,亦有上下之分。
其中四上将就是鹰将沁珠旺,狼将控达拉,蛇将布尔干和熊将里隆。这四个人是帝国八骏四上将,以兽为名,此外另有绰号,比如里隆又叫屠夫,控达拉又称血目。四下将除了影将雷托那和冲将帝元勒外,还有御将格力穆特和阵将刹什南,这四下将分别是根据他们的作战特性加以排名。如影将擅长奔袭匿踪,冲将善于冲锋陷阵,御将善于防守,阵将擅长正面对决等。
由于西蚩帝国分三路进攻,南路军由沁珠旺负责,辅以阵将刹什南,北路军由狼将控达拉负责,辅以御将格力穆特。而中路格龙特亲自坐镇指挥之处,就是蛇,熊,影,冲四将,此番出征,西蚩帝国可以说是把自己国家最好的元帅将军全派了出来,不留底货,尽皆上阵。
“竟然一下子出动了帝国四骏,格龙特还真是好魄力啊,不过他自己没出动?”
“线报上称,没有发现格龙特的旗号。此外根据探查,此次进攻圣威的西蚩军,估计不少于三十万人。另外西蚩人这次打法与前有所徊异,攻城之后不作停留,采取的是四面强攻,直下中路,分进合击的打法。”说着寞子欧在地图上随手画了四道黑线,然后一指米特列道:“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一股作气拿下米特列。”
说到这,寞子欧瞥了一眼浅水清:“我怎么觉得格龙特有股和你怄气的想法。”
“此话怎讲?”
寞子欧笑道:“当初你打大梁城的时候,可是典型的速战速决,也是一路攻城不占地,结果战后被称为速攻大师。但是要说速攻战术,其实天下无人能出草原人其右。格龙特这次以数十万兵力强攻各处,颇有速战速决之念,看来是想在速攻一道上,向世人证实草原人才是速攻大家的意思。”
浅水清也笑了起来:“有点意思。不过圣威尔毕竟不是止水。当初止水各地空虚,后备无力,圣威尔可不相同。他们在各地都有足够的防御力量,假如说西蚩人是以速度天下称雄,那么圣威尔的重装防御在守城战和阵地战上可是占有优势的。”
“可当时您只带了一万人,这次西蚩却有数十万大军,同样不可相提并论。”
浅水清大奇:“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溜须拍马了?非要说我比格龙特强不可?”
寞子欧一脸委屈:“我压根就是这么想的,怎么就能说是溜须之行呢。这年头说真话也有错。”
浅水清哈哈大笑,拍拍寞子欧的肩头道:“不管怎么说,这次咱们的确是算准了格龙特,他果然行动了,而且一动就是雷霆万钧啊。对了,圣威尔那边反应如何?”
寞子欧苦笑着摇头:“能有什么反应?第一天发起进攻的时候,还在打冷泉关,到了第二天,已经到了野果岭,到了第三天,干脆打到穆里河了。五天时间,西蚩大军行进了近二百里地,一口气拿下了十多个城市,并且还在不断挺进中。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出十天,就能打到米特列城下。这个时候米特列城就算知道了情况,也来不及调兵防御了。要知道米特列城为了成为大陆中心富裕之地,可是连象样的城墙都没有,真要让那帮草原狼冲到城下,仅凭城防根本挡不了多少天。据我了解,在米特列城周围一百里内,成建制的驻军不超过五万人,而米特列本城只有三万正规兵,还好那里是曼德教圣地,有大量的圣堂武士在,尽管如此,加起来只怕也不超过十五万人。这是他们在近期内所能调动的兵力极限。一旦被西蚩人包围,我怕是凶多吉少。”
浅水清的眉头皱了起来:“米特列城能否挡住西蚩人的进攻,对我们来说是个关键。一旦在我军合拢之势完成之前,米特列先一步失守,对整个圣威尔都是一个沉重打击。尤其那里是曼德教圣地,一旦被其俘虏教皇,然后格龙特再以允许自由传教为诱惑,逼迫教皇低头,鼓动国民投降,那对我们将是不小的打击。”
“是啊。”寞子欧也点头承认:“毕竟是要在圣威尔的国土上作战,没有他们的支持,只怕举步维艰。”
“必须立刻想办法,在西蚩人到来之前,把教皇和女王接出来。”浅水清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下。智者千虑,仍有一疏,战前计划考虑了这许久,仍忽略了一件事--就是西蚩军的进攻速度竟会如此之快。以至于包拢之势未成,先遇到了计划流产的风险。
“我们可以派一支轻骑一路向北,只要亮明身份,也许圣威尔人会放我们入境。只要我们的部队到了米特列,就有把握救出他们。”
“不行。”浅水清立刻拒绝:“只要看西蚩军的进攻速度,就知道西蚩人对圣威尔的情况有多了解了。作为商业繁盛之地,每年草原人都会借机向此地派出大量细作。一旦我军光明正大进入圣威尔,很可能在三面合围之前,就先被西蚩人得了消息。这个险冒不得。”
“那就派出少量精锐,混入圣威尔,想办法晋见教皇和女王,和他们商谈我们的计划。”
“却需有人引路方可。”
“那个叫贝里曼的商人,当初不是帮过浅帅的大忙吗?”
“找贝里曼吗?”浅水清的眼眯了起来。找贝里曼去疏通关节,派驻特使会见教皇和女王,然后再秘密接他们出城,到是个说得过去的主意。可问题是,派谁去比较合适呢?这种事可不是凭几个武夫就能解决的,最好是和那些圣威尔人有些交情,说起话来才方便。
如果姬若紫在这里就好了,这种外交上的事物她是最拿手的。
一想到这,浅水清忍不住要发笑,自己好言好语费尽辛苦才劝得众女肯留下来,没想到这刻到又想起她们的作用来了。
正为人选问题头疼之际,突然听到前面一阵喧哗声。
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杀声。
。。。。。。。。。。。。。。。。。。。。。。。。。。。。。
骑兵践踏地面的声音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
起初打得热闹的三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后方的情况,待到战斗结束,秦仪掌控大局,才愕然发现不远处的山道上,竟然有大批部队从此经过。
诡八尺不是无缘无故乱喊救命的,危急时刻,他反而比秦仪更早察觉到地面动静。
这一嗓子喊得惊天动地,一批前方斥候闻声而来。
他们是负责保证前方道路侦察的最精锐战士,绝不容许大军行动期间出现任何变故。
转眼间,数十名天风斥候呼啸着向林中奔来,铁骑踏出凛凛声威。
“是天风军!”诡八尺大喜呼喝。
“嘿!”世均洋拼尽全力向秦仪捣出一拳,趁他闪避之机,两个人拔腿就跑。
尤其可恶的是,诡八尺一面跑还一面大叫:“我是浅水清的徒弟!后面那个老头是西蚩人的细作,不要让他跑了!”
秦仪气得几乎要吐血,但是那边的骑兵斥候一听此话,二话不说直接对准秦仪就是开弓放箭。
秦仪此时伤势虽重,但区区几十个骑兵他还不放在眼里。金刀一抡,将射来的劲箭砍断,双臂一展,如鹰隼展翼,凶猛地扑向世诡二人。诡八尺就好象脑后长眼睛一般,猛地推了世均洋一把,自己同时往地上一倒,秦仪可开碑裂石的一抓,直接擦着他后脑勺插入地面。
前面奔来的斥候见这老头如此凶悍,大怒挺枪冲向秦仪。
诡八尺高喊:“小心,老家伙厉害得紧!”
只见秦仪一抬头,双眼中精光闪过,竟震得那骑兵心神微颤,秦仪突然身形电闪,从他骑兵身边急掠而过,右手金刀轻挥,那骑兵的脑袋呼的飞上天空,只留下一具无头尸身在马上摇晃了几下,砰然摔落。
这些战士平时一起出生入死,生死与共的,这刻一看自己人被杀,却都怒急。数十名骑兵呼啸着冲上来,向秦仪发起疯狂攻击。
诡八尺和世均洋则趁势往他们身后跑,秦仪此时还没打算放弃诡八尺,却不得不先面对这几十名骑兵。他此刻也是怒火如狂,不顾身上伤势,竟硬是以一人之力强挑数十名精锐骑兵。
整个丛林中由此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秦仪的金刀在丛林中不停闪烁,每闪现一次,就必定夺走一名战士的性命,一帮天风战士谁也没想到这老头竟如此难缠,一个个都杀得疯狂大声呼叫起来。告急的呼哨声不时响起,那是在通知后方这里有敌人,速来救援。
很快,越来越多的骑兵队出现在交战点,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天风军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天风军在这里?”秦仪的心中亦是骇然。此时此刻,天风军怎么会出现在惊虹境内?难道。。。。。。。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无意中发现了天风军的一次重大军事行动,心念立转,再顾不得诡八尺,而是要赶快返回,通知格龙特他可能会面临的情况。
此时,大批的天风军已经越来越近,密集的箭雨和投枪已经如铺天盖地的飞蝗,罩向秦仪。秦仪大喝一声,飞身后退,竟稳稳地站在树顶上,望着奔跑中的诡八尺,发出不甘的冷哼,转身向后逃逸。他的逃逸与众不同,别人是在地面上追捕,他却直接在树顶上急奔,每一次起落,都会落在对面一棵树的枝条上,随着那枝条晃动,将自己身躯弹起,如炮弹般飞向空中,如此反复,速度快捷如灵猿。
无数飞箭向他射去,老妖竟还有犹有余力反手挥刀斩落箭支,再几个起落,就远远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彻底消失于那一片茫茫林海中。
一帮天风军战士哪见过这种功夫,彼此间目瞪口呆,彻底呆滞。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秦仪自己心中也在叫苦。这些天他接连受伤,又被迫一再强用功力,这最后的逃逸已经是他所剩最后内息,若再不找个地方好好调养,只怕以后功力都将大打折扣。
这帮天风骑兵若真得一直追下去,任他功力再高,也还是逃不掉。
可惜他这出神入化仿佛神仙降世般的表演,终究是吓坏了一干人等,这刻竟谁都没再提追上去的事。
离楚和寞子欧是后来赶到的,只来得及目送秦仪一程,望着那绝世轻功的表演,还有地上这一大堆的尸体,也为这老妖的功力心颤不已。
“八尺,这家伙就是秦仪?”离楚骇然问。
终于回到“祖国”怀抱的诡八尺有气无力地回答:“对,同时还是我第二个师傅,那可是正式行过拜师礼的。我说,我现在这样算不算欺师灭祖啊?”
“问你师傅去。”离楚没好气回答。
就形式上而言,当初浅水清收诡八尺做徒弟,也不过是喝了他一杯水酒,秦仪却是用正式的婆兰教入门仪式收的诡八尺。诡八尺隐隐觉得,真要说谁算自己师傅,只怕秦仪才是。当然,感情是另外一码事了。
望望寞子欧,离楚道:“这老头有通天彻地之能,这次又被他发现了我军行动迹象,后面麻烦了。”
寞子欧冷冷道:“以八尺所说,老妖受伤甚重,对西蚩人也不是全部忠心,未必肯冒大险去通知格龙特。而且就算格龙特知道了,此时再想调整,时间上也未必来得及。”
“希望如此。不过这老家伙的功夫也当真厉害,有他在,我军以后要想秘密行动,怕是难了。”
寞子欧立刻道:“只要我们有了准备,我看这老东西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休想逃走。下次再遇上,他绝不会有今日之好运!”
“先回去见浅帅吧,今日之事,总是有些麻烦了。”
第六十四章 一石三鸟
浅水清的眉头皱得就象天上的弯月。
诡八尺被救出来了,这是好事。可是暴风军团的秘密军事行动却因此而暴露,那就糟得没法再糟了。
就得失而言,这绝对是一笔得不偿失的买卖,只可惜他却没有选择的权力。
尤其令他惊讶的是,根据当时目睹战况的士兵介绍,这秦仪的武功高得惊人,要是他肯屈尊,为西蚩军做哨探,只怕以后很多军事行动都会毁于他一人之手。这人若肯转行做杀手刺客,定是观澜大陆第一流的人物。
“对付这样的人,不能靠人海战术。”浅水清首先否定了这一点:“老家伙纵横观澜七十载,经验丰富,绝非常人可比。咱们要是一大群人去对付他一个,他自己就先逃之夭夭了。”
“那就只能用精英战术了。”寞子欧道:“找一些真正的好手过来,再以大队人马为辅佐,或许事有可成。”
“那也要他肯露面才行。对了,你们说惊虹会不会有直通西蚩的信鸽存在?”
寞子欧立刻摇头:“这不可能。信鸽是受国家管制之物,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不可随意豢养信鸽,防的就是有人资敌。惊虹内部肯定有西蚩人的内应,这秦仪既然是国师,只怕也知道些底细,但要说用信鸽,怕还做不到。而且就算有信鸽,最多也只能通知到西蚩本土。格龙特如今人在枫国,正向白沙城一带进发,据我们估计,八成是要准备断斯波卡约的后路。西蚩赤帝就算得了消息,也来不及通知格龙特。”
“照此说来,秦仪要想通知到格龙特,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他自己亲身前往。”浅水清缓缓道:“假设八尺所言属实,秦老妖功力大损,急需觅地疗伤,那我们至少还有一些时间可以筹备安排。。。。。。立刻放飞信鸽,命严真平发动全国府衙,搜捕秦仪,此外还有计显宗和崖惊岸。秦仪既然在惊虹,那么计显宗肯定也会往这跑。哼,在天风帝国,我放过他一次,这次到了惊虹的地面上,我可就不用客气了。对此三人,下悬赏令,三千两黄金一颗人头,有能通报线索者,可以得到五百黄金的赏赐。”
“是。”
浅水清又道:“子欧,离楚,这次怕是要麻烦你们了。你们去准备一下,带三千骑兵出发,向西北方向挺进,追击查找秦仪。凡是通往枫丘黎和圣威尔及各独立城市的重要道路,全部设卡盘查,不许任何可疑人等通过。尤其是边关一带,定要堵死秦仪出路。另外,你们再从军中挑一些真正的武功好手随同前往,如果遇上秦仪,立刻擒拿,抓不住就直接射杀。”
“需要用到三千骑兵吗?”
浅水清决然道:“现在的问题已经不仅是一个秦仪的问题,重要的是他发现了我军动向,绝不能给他通风报讯的机会。军情需要,就算是派出再多的战士也值得。”
“属下明白了!”
诡八尺愧然道:“师傅,对不起,都是我惹的祸。”
浅水清笑着拍拍他:“别跟我说对不起,这叫时也命也,你能逃出来,这就是一件大喜事,至于其他的嘛,师傅自然会想办法解决。”说到这,浅水清心中微微沉重了一下,出师不利,行踪泄露,虽然自己应对及时,但是秦仪到底能不能逃出去,却是难说。以这老头的功力而言,真要想拦住他出国之路,只怕困难重重。也许。。。自己该想个应变的方法了。
问题是,如果自己是格龙特,在他得知此情况后,会做出怎样的应急反应呢?
“师傅,我到是有个想法,或许能让秦仪那老妖怪不把我军行踪泄露。”诡八尺突然打断了浅水清的思索。
浅水清看看身边爱徒,笑着摸摸他的头:“你是不是想和秦仪达成交易,我们不揭破他婆兰教教宗的身份,而他则对此次我军行踪保守机密?”
诡八尺嘿嘿笑道:“还是师傅厉害,不过我觉得光这样可能不够。你想啊,您这次的战略行动,可以说是有着绝对的时效性。大战一旦开始,我们就再不用担心秦仪泄露机密一事。一旦如此,我们还是可以把秦仪的婆兰教身份暴露出来。这对他来说,很显然是极为不利的。秦仪不可能想不到这个问题,所以我怕他很难答应。我觉得要想以此要挟秦仪,只怕还需要更加足够的砝码。”
“什么砝码?”浅水清来了兴趣,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徒弟对这类事情的处理手腕到底如何。
“合作。只有合作才能让秦仪放心。”
浅水清眉头微皱:“你让我与秦仪合作?”
“对!”诡八尺兴奋道:“这些日子我跟随秦仪,发现这个人虽然心高气傲,但是也的确有真才实料。他不象师傅你擅长把握细微末节,随机应变,他一生行走,对天下大势和各地民生极为清楚,可以说是见多识广。他当初之所以跑到草原上去,就是因为他早早看出了西蚩帝国的野心。但是西蚩帝国是赤帝的,不是他秦仪的。就算是再强大的军队,他也只能借用,而不如臂使指地进行指挥。如果赤帝愿意,他随时可以把借给秦仪的兵用来对付秦仪自己,这一点秦仪也很明白,所以他才始终不肯暴露自己是婆兰教中人。如若可以,我相信秦仪更愿意拥有自己的军队。若是能以婆兰教的身份在观澜建国,
相信秦仪绝对会立刻反叛西蚩。”
帮秦仪建国?所有人心中均是一惊。寞子欧等人听得目瞪口呆,这种思想在当时近乎于大逆不道。
不过浅水清是什么人?他是最不怕叛逆的主,因为他自己就够叛逆。
他以前可以为了打败惊虹与西蚩人合作,这一次为了干掉西蚩人,与秦仪合作一次又有何不可?
想到这,浅水清点点头:“我看没什么不可以。婆兰教虽是邪教,但终究是当初西撒罗造谣中伤所至,其本质并无大恶。秦仪是个有能力的人,但可惜年事已高,且不懂兵法,但他的儿子,孙子,却都是真正的人才,也都是婆兰教死忠之徒,而且旺赞本人在西蚩帝国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咱们不是一直打算刺杀旺赞,分裂草原的吗?以秦仪在草原上的多年经营,肯定会有一些部落暗中追随他。这个人,岂不正好是我们用于分裂对手的最佳棋子?”
寞子欧立刻道:“只怕这颗棋子不好控制。”
“有大才能者,岂有可随意控制之理?再者说我们从一开始也没打算完全控制秦仪。我们以帮他建国为诱惑,以揭穿他身份做威胁,以四面围堵打破他冒险强冲的念头,以大胜西蚩狼军给他信心,相信在这样的基础下,秦仪一定会好好作一番考虑。”
“实在不行,就把我还给秦仪,我继续做他们的圣子去。”诡八尺突然道。
浅水清很诧异地看看他:“你千辛万苦才回到我身边,怎么如今又想自投虎穴?”
诡八尺笑道:“以前老东西和师傅你是敌对状态,我是你徒弟,怎么都得为师傅你着想。可现在要是能建立盟友关系,一起搞西蚩人,那问题就不一样了。老实说,师傅你指挥作战的能力我想学,秦仪的功夫,我也想学。以前是秦仪抓我,强迫我,我没有自由。可现在要是我主动回返,性质又自不同。秦仪一定会给我自由,而我也自会努力拉拢两方。”
“小心贪多嚼不烂。”
“可师傅你也说过,贪婪是人类进步的动力。”
浅水清仰天大笑:“好好好,八尺,你真得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恩,让你去做谈判特使,到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如何联系到他,却是个难题。”
诡八尺小胸脯一拍:“这个问题交给我。别忘了我可是婆兰教的圣子,婆兰教中人自有一套联系之法。我会用婆兰教密语通知秦仪,与他约地见面,师傅你只需要让手下广为传播即可。不过为诚意起见,这套联络手法我就不能告诉大家了。相反,从现在起,我还要为婆兰教尽量保守秘密。”
离楚有些着急:“你就不怕秦仪恨你入骨要杀你?”
诡八尺得意地摇头晃脑:“象我这样的人才,老东西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怎么可能轻易杀我?他可能会恨我入骨,但我自有办法让他消除恨意。只要我和他见了面,我有把握他绝不会杀我。不过。。。。你们还是得派些高手保护我哦,总要让他一开始有所忌惮,我才能和他好好说道。”
浅水清和寞子欧等人对望数眼,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毫无疑问,刚刚脱离险境的诡八尺又将面临一次重大冒险。
如果冒险成功,则浅水清对付西蚩人的大计到这刻为止就算全部完成,可如果冒险失败,不但计划将告泄露,而且诡八尺也将面临生命危险。
这个险,到底值不值冒,谁也说不清楚,毕竟他们对秦仪都缺乏了解。他们可以肯定的是,秦仪忠于婆兰教肯定比忠于西蚩人多,但同样的,秦仪之所以选中西蚩人,也是因为他一来看好西蚩人强大的实力,二来也和当年天风人杀他一事有关。
最糟糕的是,一旦和秦仪达成协议,秦仪肯定会提出一连串要求,而有些要求他们将无可回避,比如传教。
“这件事,我看成功的希望不大。如果婆兰教提出要在天风境内传播教义怎么办?”浅水清问诡八尺。这正是他所担心的,因为他可以肯定,苍野望绝不会接受这个条件。
谁提出方案谁解决,这几乎成了军中惯例,诡八尺立刻道:“我对婆兰教教义如今了解许多,基本可以肯定,婆兰教与我天风帝国的思想文化冲突极大,就算允许他们传教,也很难获得成就。秦仪也知道这点,所以这也是他后来放弃天风改投西蚩的主要原因。但是有一个国家,却很适合宣扬婆兰教。”
“圣威尔?”众人同时惊呼。
“没错!”诡八尺兴奋地握紧小拳头:“他们的教义与婆兰教相近,也是教国,我们可以向秦仪做出三点承诺。一:天风帝国不再宣布婆兰教是邪教,承认该教合法,虽不会支持传教,但也不会缉捕婆兰教徒,允许婆兰教徒自由行走,只是不得在天风帝国建立教会。二:未来天风西蚩两国交战,如果天风军战而胜之,将把圣威尔地区划为婆兰教自由传教地。这一带是曼德教兴盛之所,婆兰教要想传教,势必要遭受重重阻碍。秦仪要想在此地立足,还是离不开我们的帮助。三:允许婆兰教建国,但是其国土只能在西蚩人如今控制下的范围选择。至于国土面积有多大,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浅水清等人听得面面相觑,没想到小家伙竟然一口气列出这样一缆子计划。这已经不再是军事上的问题,而是政治外交上的事务。难得的是小家伙头脑清楚,颇有分寸,竟把问题看得透彻之极。第一条其实是在不触及苍野望心理底线的情况下,为婆兰教正名。第二条则暗示如果想在圣威尔传教,那秦仪最好是保佑天风军获胜,换句话说,仅从此点上看,秦仪就不可能通知格龙特他所发现的情况。至于第三条则是彻彻底底地将秦仪推向了西蚩帝国的对立面。毫无疑问,浅水清所能够给予秦仪的,绝对比西蚩人能给予的要多得多。
“可是秦仪毕竟是赤帝之师,他会同意吗?”离楚有些担忧。
诡八尺很肯定道:“我跟了他这几个月,可以说已经很了解这老头了。自古以来,为天下争夺,连父子都可相残,何况师徒?赤帝是他徒弟没错,可我也是他徒弟啊。在秦仪的眼里,如果赤帝不是西蚩国主,绝对不会比我更有价值。秦仪与赤帝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我与秦仪则又有不同。我是他寄托希望之人,未来继承婆兰教大统之人。婆兰教以教立国,教主就是国主,现在我做他圣子,将来他若能成功建国,那我便是国主继承之人,与他国血脉相承完全不同。亲疏有别,秦仪不帮我帮谁?而有我在,有师傅在,将来婆兰国与天风帝国的关系必定友善。他朝秦仪若想重返神圣大陆,还得靠天风帝国。至于那被秦仪拿走的龙船图纸和海图,到头来只怕还会主动送回到我们手中,又有何不可?未来的婆兰国主是天风人,此事想必让野王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吧?”
一番话说得抑扬顿挫,掷地有声,诡八尺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离楚指着他的鼻子叫道:“你小子竟然想做国君?”
诡八尺做了个鬼脸回答:“我才没那兴趣呢,我要学师傅,领千军万马纵横天下,做大陆战神!如今所言,不过是权宜之计,哄哄那老头而已。那老头见我有野心,只会开心发狂,哪会有所怀疑。事情自然便可水到渠成。我们不但不用再担心行踪暴露一事,反而可以得到一大助力,岂非大妙。”
“的确不错。”浅水清很肯定地点点头。
“那师傅是同意我的意见了?”诡八尺大喜道。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为国家大事出谋划策,而且一出手就惊天动地,要把仇敌国师拉为己方,谈判内容涉及多个国家,以他这般小小年纪,若能成功达成协议,所做出的成就足以惊世骇俗,未来名声绝不在浅水清之下。
“我同意了。”浅水清道:“至于具体内容,如何行事,大家还要再商议一下。不过有一件事,目前正好难办,我需要有人处理。既然你打算游说秦仪投靠我方,我看不如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和秦仪去处理,也算是投名状吧,毕竟总不能他说一声同意,我们就可以轻易相信的。”
“什么事?”
“前往圣威尔,救出教皇和女王陛下。”
“异教徒救异教徒,哈哈,此事当真有趣。若让教皇他老人家知道,那救他之人,乃是他教中死敌,天下第一邪教的教主,表情定会很精彩吧?”诡八尺笑得肚子都痛了。
浅水清量才用人,这一手当真是玩得漂亮之极。
要想在圣威尔完成传教,控制对方的教皇无疑是最好的举措。救出曼德教教皇这样的任务,交给秦仪来做,定会欢喜得主动要求。仅凭此点,不但可以证明浅水清的真心实意,同时也让秦仪彻底打消为西蚩军通风报信的念头。
这就是一石三鸟了。
胜负,往往在战争开始之间就已经注定。
这句话是战争史上永恒的名言。
战争考验士兵的勇气,考验将军的智慧,更考验一个国家成熟的政治准备。后者为战争提供的服务是无形的,却是至关重要的。而诡八尺这一次,就是将后者的优势完全地发挥出来了。
从这一刻起,所有的前期准备都已完成,接下来就是战场上的撕杀与拼搏了。
对于那正向着米特列城狂飚突进的西蚩大军,浅水清已经张开了他那血腥大口,要将其一网打尽!
第六十五章 末日(1)
天风历111年。
时已近三月,又是一个血色春季。
这一年的春天,格外悲凉,观澜大陆上最为繁华的国家--圣威尔联合公国,遭遇了西方草原狼骑的大举入侵。
三十万骑兵如风卷残云,横扫圣威尔联合公国西部诸领地。领土被陷,子民被驱逐,所有敢于顽抗的战士统统杀死,财富被劫掠,教堂被焚毁,草原人从来都不是仁慈的主,他们的进攻富有侵略性,本质上与强盗无异。
在战刀的威逼下,一个又一个的小公国开始宣布脱离圣威尔联合公国,转而依附强大的西蚩帝国。
莱斯堡,安那塔切罗公国,西耶佛公国纷纷沦陷,甚至连构成圣威尔联合公国的三个最重要的国家之一,威敏斯特公国也由于都城被陷而被迫向西蚩帝国投降。
元老院的长老们为他们的愚蠢与贪婪付出惨重代价,斯波卡约出军高原,撞上了在那里围攻巴斯拉的二十万草原大军,被他们死死纠缠,无暇分身。格龙特亲领十万军队,占据了冷泉关和白沙城一带,将其回归的通道彻底堵死。尽管圣威尔本土还有大量的士兵和曼德教的圣堂武士,但是面对凶猛的三十万草原铁骑,他们的反抗根本不足以停滞西蚩人狂飚突进的进攻势头。
与此同时,浅水清策划的三面大包抄计划也开始顺利实施。以中路翔龙军团和中央军团为首的天风帝国二十万大军,公然进入圣洁走廊,他们打着救援圣威尔的旗号,开始了对圣威尔东部地区的占领工作。
两个大陆上最强大的帝国,同时开始对大陆最富有的国家下手的过程。
只是这一次,正邪之间的角色互换,原本打着堂而皇之,剿灭邪恶天风帝国旗号的西蚩帝国,在完成消灭周边四国的重任后,终于公然撕破面具,对圣威尔人举起了屠刀,而天风帝国则又转换成大陆救世主,以救援之名来参与分食。
两边都是角色扮演的大行家,在公告上一再谴责对方侵略他国,自己的行为是解救正陷入“水深火热”的圣威尔,措辞狡诈,否认事实,捏造事端,制造由头,极尽无耻之能事。不过同时双方也都知道,其实谁是正义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是胜利的一方。
在大陆的南面,沁珠旺与孤远影正式展开一场大战,两边的主将都是出自世家,一个凶狠如浪,一个盘踞如虎,一时间难分胜负。而在北面,控达拉和北方独立领也展开了一场殊死拼杀,人称血目的控达拉对上飚悍勇猛的北方独立领,同样打得有声有色。
云风舞云岚父子二人,则带领雪风军团和鹰扬军团悄然穿越独立领边境线,从独立领的后方开始对中央三十万草原狼骑的迂回包抄。
按理说,在这种局势下,西蚩大帝国以一国之力对抗诸国联盟,本是有败无胜的局面。但是无论赤帝还是格龙特,都不是有勇无谋的匹夫。他们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就是因为在战争早期时轻易拿下四国,从而获得了大量的仆从国战士。
枫,丘,黎,亚提四国如今已可说全面归属西蚩人,仅从这四个国家中,西蚩人就得到了数量超过近二百万的大量士兵。
当西蚩狼军开始进犯边境的同时,大批的仆从国军队也开始加入各地的进攻力量中去。有了这股力量的加入,即使纯以数量论,西蚩人也全然不惧对手的联合。
3月6日,帝国四骏完成了对圣威尔西部的分进合击,四路合并,来到了米特列城城下。
此时,由于草原军来得太快,米特列城根本来不及召回多少军队保护。圣路易王国面队有史以来最大的威胁,一旦米特列城再失陷,整个圣威尔联合公国都将被迫在西蚩人的军刀下低头。届时,西蚩人将在圣威尔强大的财富资源支持下,进一步强大自己的战斗力,向整个世界发起冲击。
。。。。。。。。。。。。。。。。。。。。。。。。。
米特列城。
三十万大军组成的攻击阵容,如汹涌的海上巨浪席卷而来。
平坦的旷野上,到处都是西蚩狼骑的旗帜,强悍的骑兵在地面上踏出的尘烟就象有无数条龙卷风刮过,震颤的大地发出不堪负荷的**。
他们疯狂驰突在平原旷野上,发出胜利而嚣张的呼喝,庞大的阵容就向是看不到尽头的麦浪,一层层延绵向远方。
屠夫里隆望着那号称观澜大陆的明珠的大陆第一繁华城市,眼中流露出的贪婪就象是狼见到了新鲜的血肉。他用厚大的舌头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嘶哑着的嗓音挤出嘎嘎的怪笑。
所有的草原战士,对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充满期待,他们渴望杀戮,渴望掠夺,渴望从此以后入主这大陆最富裕的地区,成为大陆的主人。
与庞大的草原军阵相对应的,是圣威尔的重步兵大方阵。
圣威尔的重步兵方阵,是一种攻防两便的方阵战术。
它从最早期的枪盾方阵的基础上演变而来,方阵步兵配备镶嵌式胸甲,左手持辅助步兵盾,右手持矛,此外还带有可投掷短标枪一支。
与以往的枪盾方阵相比,圣威尔的重步兵方阵排布较为松散,士兵间隔约有2米左右,一方面这个空间足以发挥重步兵强悍的近身搏斗能力,另一方面这种松散队形对地形要求很低,大部分复杂地形都能运动得起来,且其阵型变换非常容易。此外对投石机等集中火力伤害的规避能力明显增强。但是因此带来的弊端就是由于密度不够,不利于抵挡骑兵冲击。
不过圣威尔人别出心裁地在圣威尔重步兵大方阵之间的间隙中布置了一定数量的圣堂武士。
这些圣堂武士
可以说是圣威尔联合公国的真正顶尖力量。圣堂武士装备的是当时大陆最好的赛格蒙塔胸甲,由多层铁片叠加制作而成,有着强大的防御能力,缺点是较重,不利于冲击。圣堂武士通常是一个重骑士佩四个扈从,被称为“伙伴战士”。在进攻时,扈从战士会跟随在圣堂武士的身后,保护其左右,同时不顾自身危险,从下部对敌方骑兵发起攻击。
整个圣威尔步兵大方阵,可以说是以重装步兵为主,圣堂武士为主要作战力量的一种构成,整个大方阵分外三列式排布,层层递进,具有强大的持续作战能力。
只是这种步兵方阵对骑兵的冲击防御依然有所欠缺。骑兵在对抗这种战术时,战斗模式往往会变得千篇一律:先用少量装备标枪、弓箭的轻装骑兵游离于方阵外先行接敌,尽力干扰敌军方阵的整齐性,等双方方阵凑得够近时用长矛互戳。待到对方的阵形出现散乱时,就集中精锐骑兵组成尖刀阵形,从对方的侧翼进行狠插。重步兵方阵一旦被切割开来,基本作战能力就会被瘫痪。
因此这样的重步兵方阵通常都拥有“侧翼恐惧症”和“骑兵恐惧症”。
后来是曼巴菲斯特大帝用拒马代替重步兵前锋线,解决了骑兵冲击的问题,但随之而来的,是重步兵的移动攻击能力越发薄弱,圣威尔天性的擅守不擅攻由此可见。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方今大陆上,纯以兵种和阵地战而论,无人能强于圣威尔甲士。
由于米特列城根本没有可依赖的城防,如今圣威尔挡住西蚩铁骑的希望,也就在他们赖以自豪的重步兵方阵上了。
对于西蚩人来说,能否打破这个由一层层铁甲包围起来的铁客武装,正是一场巨大的考验。
整个米特列城城外,十万圣威尔军人,一万五千圣堂武士,再加六万扈从,已经构成了米特列最后的防御力量。
一旦让草原人击败这支队伍,那么短时间内,圣威尔将再拿不出任何象样的抵抗力量,除非斯波卡约能肋生双翼,从巴斯拉飞回米特列。
“上帝啊,请您保佑您的子民。”战场的大后方,米特列城内,亚历山大·奥布赖特教皇向上苍诚心祈祷。眼前敌人浩大而壮观的军队阵容吓得他瑟瑟发抖,可惜他身为教皇,不得不出来鼓舞大家,激励士气。只是他举目都是无边的烟尘,耳际充满恐怖的呐喊,脚底更传来隆隆的微颤,他人虽然在战场,却吓得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只能跪倒在地上不停地祈祷,只可惜这一次,上帝他老人家依然无动于衷。
不同于农耕文明世界里的职业化军人,西风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基本上实行以部落为主体单位的部落兵制,即使同为一族战士,同样以部落划分,所有十五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男子全部当兵,下马牧畜,上马攻战。
在进行战斗时,队伍的编制基本上也是按照牧户、家族、部落等体制进行编组。在血肉纷飞的战场上,身边不是至爱亲人就是邻居好友,参战的战士也格外勇猛,相互间的协同配合不逊于任何久经训练部队。
由于草原人作战素来习惯拖家带口,一旦失败,不仅自身难保,连带着自己的家人都会跟着遭殃,因此草原人经常在面临死战恶战时能发挥出极大的战斗力,拼死打败对手。再加上早在赤帝的祖父主政期间,就将赏罚条文化、细化,同时更是将连坐制度引入战争中,任何战场上的怯懦行为,不仅本人将受严酷的处罚,其家人、亲戚甚至邻居都要受到牵连。这使得西蚩战士作战时更加的飚悍勇敢。
一方是以家族部落为意志核心,一方则是以宗教信仰而无畏献身,原始生态下的生存本能与文明时代的迷信麻醉,即将进行一场最强烈的碰撞。
一方若暴风烈焰,激情如火,纵横来去;一方若千载寒冰,阴沉冷静,不动若山。
无数面大大小小的旗帜,绘满了各个家族部落的图腾帜,乍一眼看上去,就军容而言,草原兵比起圣威尔军差得太远。
可是下一刻,当进攻的呼哨响起时,铺天盖地蜂拥而来的西蚩骑兵,带给人们的是死神的狂暴。
草原骑兵在阵地进攻上,有他们独特的方式。他们在军纪,阵容和兵种上都是出了名的不严谨。军纪上他们散漫放纵,阵容上骑兵并不过份追求统一协调,更加强调冲击力,甚至在兵种上也是完全的自由发挥。最前排冲锋来的草原骑兵,手里举着的是各色武器,长矛,钢刀,狼牙棒,战锤,各种轻重武器应有尽有,全凭个人喜好。
相对于思维严谨、讲究科学分工的文明世界里的正规军,草原游牧民族的分工是如此的不明显,他们的骑兵结合了射手与冲击之长,他们在奔驰的马背上仍然能够弯弓射月,且非常精准。
抛弃了过于浪费箭支的区域性射击,草原人从来都是使用精准式射击的好手。
在战马激踏土地的同时,只听无数声弓弦齐响,一支支利箭凶猛地飞向圣威尔的重步兵大方阵。
带着死亡的呼啸,利箭以刺破苍穹之势在空中交错成漫天的箭雨,凶狠地落在圣威尔战士的胸膛,手臂还有盾牌上。
他们的箭凶狠霸道,劲道极强,即使是重盔甲也很难抵挡。随着箭雨的扑至,无数的惨呼声在重步兵方阵中炸响,一团团血花在大方阵中一朵又一朵的盛开,仿佛人间最美艳凄厉的鲜花盛开。
在固定的土地上作个神射手已经很难了,而在高速运动的战马上射箭又难了一倍不止。不过经过与生俱来的生存训练的草原战士却作到了这一点,这种绝活正是游牧骑兵的可怕之处,是他们在战场上长胜不败的重要原因,远了搭弓射箭、近了挥刀捅枪,来如风、快如电,任何军队碰到他们都要头痛不已。可见军事的发展进程中,分工并不一定意味着科学,综合有时候反而更加重要。
相比之下,拥有良好的阵形体系,最好的盔甲防御的圣威尔步兵方阵,在远程射击方面却有着无可弥补的缺悍。他们缺乏足够的射手与敌人对抗。
不过对于这种状况,圣威尔人也自有他们的应对方式。
“密集阵形,抬盾!”一名圣威尔步兵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大喊着。随着他的一声大喊,数十上百名中基层指挥官纷纷将命令传达下去,整个硕大的军阵若精密机器般轰然运转。
大批的士兵按照事先训练好的过程开始挪动。他们并不是向前冲锋,反而由分散形步兵方阵立刻转成密集形方阵。同时所有的盾牌互相拼组,呼啦啦一大片步兵盾同时举起,几乎不留缝隙地将步兵战士们掩盖在盾牌后。这正是圣威尔人招牌阵形铁龟阵,当年浅水清救出护粮队时用过的阵形。
铁龟阵是圣威尔的看家法宝,只不过被天风人学为己用而已。
充分利用自身重装铁甲厚盾的优势,圣威尔军将自己的防御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草原骑兵的弓箭杀伤顷刻间变小,只有少许流箭能够透过缝隙射伤盾阵中的士兵,却无足轻重。
不过草原骑兵可不是只会马上射箭这一手。
对付重装甲士的铁龟阵他们同样有自己的独特手段。
第一波三千名草原骑兵,在疯狂驰突靠近圣威尔重骑后,陡然从身后亮出无数明晃晃的标枪。这种标枪柄短刃长,却锋利无比,这种投枪的威力相当惊人,由于有战马飞驰所带来的冲力,加上投手掷出的力量,长枪自身的重量,杀伤力相当惊人。
一支支投枪疯狂地投向圣威尔重步兵,击穿他们的盾牌,将他们牢牢钉死在地上。
不过圣威尔人的反击也在此刻开始,他们也有投枪,尽管掷出的力道明显不如对方,但草原骑兵的防御手段却也相对薄弱许多。
双方几乎是在等价交换生命,彼此各自先用投矛展开了一场中距离的大战。一批草原骑兵被击落马下,无主的战马疯狂乱跑,然而大部分的草原骑兵还是靠近到了重步兵方阵前。
令人惊奇的是,游牧骑兵在冲锋到步兵方阵身边后,并没有按惯常战术那样采用凿穿突击的方式硬冲强打敌军,反而从身后抓出一条长长的绳套,挥手用绳套圈住了步兵方阵前的拒马,然后转身回窜。飞快趋驰的战马带着绳索,轻易地就将深插入地的木桩拔断或者拉出了土地。
有些圣威尔的战士不忍心自己费了一个晚上工夫建立起的木桩被这样破坏掉,他们跑上前去意图砍断绳索。
草原人果然是精于骑射的马上箭手,就在高速疾驰的坐骑上,他们突然弯弓搭箭,回身返射。这些跑出去的重步兵们措手不及,纷纷中箭倒地。
就这样,草原游牧骑兵只用了寥寥数次这种冲锋,用了不到千人伤亡的代价,就将圣威尔重步兵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拒马屏障完全拆毁,圣威尔的重步兵方阵开始直接裸露在对方面前。
这种套索战术,正是草原人特有的打法,浅水清曾在康洲郊外有所见识。错非是土生土长的草原骑兵,普通经过训练文明国家战士根本玩不出这样的花样。
眼看着拒马防线被拆除,对方的松散性方阵又被自己逼回到密集方阵模式,屠夫里隆的眼中露出了得意之色。
他缓缓抬起手臂,准备发起大举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