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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白牛     明末边军一小兵txt下载     明末边军一小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57章 宣统

    “杀光了……”

    阁内各人就象被掐住咽喉似的静默,崇祯帝也是神情变幻不定,良久,他喃喃说道:“那,王斗养兵费用又从何而来呢?”

    他叹息着道:“朱雀、玄武,青龙、白虎,还有中军营、忠义营、新附营,依朕知道的,王斗直辖兵马就不会少于五万!内马兵更占了近半,早前右侍郎也算过了,五万新军一年便需这么多粮饷,王斗又何来那么多银粮呢?”

    各方情报所汇,崇祯帝也知道了王斗麾下大致兵力,每天起来后,便是将此算了又算,估计王斗兵马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

    他始终不明白一点的是,王斗如何养得起如此兵马的,便是在辽镇,一年几百万两辽饷下去,那方的精兵人数,相比王斗也是小巫见大巫吧。

    众臣面面相觑,还是内阁首辅周延儒上前道:“皇上,王斗的那种养兵方式,朝廷怕学之不来,他现在军中都没有月饷,更连安家银都不给了!”

    内阁中人,谁不对王斗关注?他的历年往事,全部被放到往大镜下仔细观看,他的养兵方式,更是被各方揣摩了又揣摩,各人认为,王斗初发家方式,便若唐时府兵制,平时为民,战时为兵。

    但似乎又有些微区别,毕竟府兵制需自备弓矢衣粮,除重兵器与战马均需自筹,但对王斗来说,这些均由他供给,并不需要自筹。如此说来,倒有些象国朝初的卫所兵了。

    比如现在宣府镇各堡屯丁,就是忙时种田,闲时操练,便若王斗初发家时一样。

    但若学王斗,这里有一点是朝廷很难做到的,便是基层的组织能力!

    现大明各处里甲制早已废弛,地方基本以乡绅作主,连纳粮交税,很多都是他们分包安排。没有信得过的基层官员。谁知道这种忙时种田,闲时操练可否能行?

    搞到最后,会否精兵没得到,几万新军反成为单纯的农民。便如现今的卫所制一样?

    而且这种方式需要时间太久。出精兵太难。国朝现今四面皆是虎狼,不是敌人相对弱小的时候,倘若一开战。便是连番血战,这样的新军若开拔战场,或是血战成军,或是全军覆没,风险不小。

    别看王斗现在声势浩大,但他初起家时也很困难,好在他挺过来了,那帮边屯田边打仗的屯田兵涌现出了众多精锐老兵,也让王斗最终拥有一只数万人的脱产大军。

    更有源源不断的屯田兵作为预备队军人,这才是王斗成功的奥妙。

    对这点,众臣也算看得清楚明白,只是他们羡慕不来,国朝现今没有王斗那样的机遇,可以从弱到强逐渐成军。

    他们需要的,是一只能快速打仗的精锐,容不得逐步慢慢发展,所以王斗可以不给军士粮饷,他们不能,便若曹、王等人编练新军一样,必须有安家银与月饷,让军士安心操练。

    当然,这内中还有许多他们看不明白的地方,便如现在靖边军中的功勋值,他们就觉得很玄乎。

    “是啊,边屯边战,不给粮饷,朝廷不能学,朕,也没那个时间!”

    崇祯帝喃喃道。

    让新军边屯田边操练,难度太大,崇祯帝也很难相信下面的官员,谁知道搞到最后会是怎么样?

    杨嗣昌当年提议增练饷,崇祯帝担忧失信于天下,杨嗣昌言“无伤也,加赋出于土田,土田尽归有力家,百亩赠银三四钱,稍抑兼并耳”,说赋税大部归于“有力家”,但最后,还是转嫁到普通的自耕农身上去,使得流寇更加汹涌如潮。

    国朝卫所败坏,就在眼前,崇祯帝很难相信底层官吏的操守。

    但不管怎么说,朝廷会连练一只几万人新军的粮饷都没有?王斗就算不给军饷与安家银,但养一只几万人军队一样花费不少,地方军阀都养得起,为何自己养不起?

    他目光严厉地看着户部尚书倪元璐:“倪元璐你说,国朝每年夏粮秋粮就在二千六百余万石,就算依右侍郎计算的,新军前期需投下二百多万两银子,但此后每年军饷器械也只在百万两白银!”

    “难道偌大一个大明,以举国之力,会连一只几万人的新军也操练不出来?”

    倪元璐神情憔悴的上前跪下,他上任之后,推行节流省费政策,受到了难以想象的攻击,特别许多吃空饷,喝兵血的武人不满之余,甚至发出了人身恐吓威胁,不久前他严禁私钱,推行钞纸之策,最后也都尽数流产。

    明太祖定下不以浙人任户部官的祖训,崇祯帝破格任用,知遇之恩,让倪元璐感激涕零,但上任以来,却发现自己似乎做什么事都是坏的,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心力交瘁之余,也让皇帝对他越发失望。

    皇帝此言一出,倪元璐只是苦笑,大明虽一年收入在二千六百余万石,但很大部分需地方存留,每年收入户部太仓库的,也不过几百万两银子。

    而这当中的支出,仅仅各边军费就在八百多万两,每年户部亏空都是个巨大的数字,哪有钱来练新军?

    “没钱?”

    崇祯帝冷笑一声,他不是当初那会当皇帝的时候了,很多事情慢慢心知肚明,再说现在有了宣府时报,他的眼界已经开阔不少。

    那宣府时报分时事要闻,杂评,宣府新闻,宣大新闻,大明新闻,海外新闻等栏目,当中,崇祯帝就很喜欢看海外新闻。

    他记得内中有意无意提过一句,东南的郑芝龙仅靠收取船税,一年获利就在千万两白银,比自己中央国库的收入还高。还有什么日本国石见银山,更是金山银山堆满。

    看那报道,似乎整个天下到处都是金钱,为何到自己,就囊空如洗?

    他冷冷地说了一声:“我大明没钱吗?记得王斗查抄晋商,区区几个商人,就抄出了几百万两银子!”

    猛然一阵寒风卷过,阁内沉默得吓人,倪元璐惊讶地看着崇祯帝,连要睡着的礼部尚书傅淑训。也是一下子抬起头来。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皇帝,内阁诸臣,从首辅周延儒往下,个个鼻观口。口观心。安静不语。

    崇祯帝一一看去。看他们面容隐在阴暗中,似乎颇有阴森之意,他心中猛然一惊。一股寒意涌上心头,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正德帝,红丸案,宋端宗赵昺诸人诸事,一一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口,顿觉说不出话来!

    ……

    陈新甲一咬牙:“或许,可从辽饷着手,山海关、辽镇,一年粮饷就在四百多万两,随便省一点,编练新军绰绰有余……”

    众臣仍然沉默不语,魏藻德端直站着,眼角余光微微瞥了陈新甲一眼,嘴边浮起一丝不屑,还有兴灾乐祸。

    最后看皇帝脸色实在难看,还是内阁首辅周延儒上前,正容道:“陛下,微臣以为,还是设黄绫册薄,募百官蠲助为好,京师官商富户甚多,此朝廷危困之时,想必士绅百官,皆会慷慨捐献钱粮,以度国家燃眉之急。”

    虽然有过薛国观劝捐失败的前例,但周延儒认为,让官员富户助饷,总比皇帝那种查抄官员商人的骇人听闻念头要好,就算有反弹,一个是“自愿”,一个是强迫,助饷对象总有考虑。

    群臣们都是点头,周延儒此举,也算不是办法中的方法,作为内阁大臣,他们定然会每人捐个几百两银子,起先锋模范带头作用。

    崇祯帝颓废道:“此事再议吧。”

    他说道:“王斗为何兵强马壮?铳炮犀利,此为一点!然国朝拥有全大明之力,难道连器械也不如吗?苑景文,你有何言?”

    先前气氛太沉闷了,所以此时阁内群臣你一句我一句,争先发言。

    工部尚书苑景文先道:“回皇上,历年大明汇集京师,天津的工匠就在数十万户,但因为贼奴入寇,工匠被掠不少。还有匠工们的逃亡,眼下京师附近的军匠已然所留不多……故尔……”

    他有句话没说出来,汇集京师的工匠,除被掠外,每年还源源不断的惨遭宣府镇与清国挖角,现在余下的人数,相比名册上的,十个怕不存一个,余下的饥寒交迫,毫无积极性。

    当然,这一点他可以用陈年旧疾来推脱,毕竟他任工部尚书也不久。

    他转移话题:“其实若论火器打制,历来北不如南,眼下火器,广东最擅。臣便闻粤人善鸟铳,山县民儿生十岁,即授鸟铳一具,教之击鸟,久之精巧命中,置于肘上,背物而击之,百步外钱孔可贯!要募新军铳兵,臣以为,可大招粤兵!”

    他说道:“又,鸟铳以新会所造为精,铳成置于掌上,击物而铳不动,掌亦无损。再架之于肘用之,其人在前,则转身而横击之,无不妙中!可令广东巡抚大召新会工匠进京。粤人还擅造红夷大炮,前后至今,粤省已有红夷大炮近三百门,若练新军,岂能无炮?可令他们炮匠入京!”

    他款款而谈,崇祯帝不时点头,他观看报纸,曹、王之败,很大部分就是败在流贼的火炮之下,不过他们只有佛郎机炮,自家以红夷大炮应之,定能大败贼寇!

    礼部左侍郎、东阁大学士陈演这时道:“匠工远离故土,怕消极疲惫,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向广东当地购炮购铳便可。”

    他虽是四川人,但与广地官员交好,闻言心中一动,立时开口说道。

    苑景文斜眼相睨,冷笑道:“军国利器,岂能操于私人之手?东阁大学士居心何在?”

    陈演不甘示弱,也冷笑道:“现我大明铜铁都向私人购买,火器又有何不可?兵部不曾向王斗购买鸟铳吗?广铳颇精,又如何不能买?况乎王斗那还不卖炮!”

    他对崇祯帝道:“陛下,臣观民间笔记。上面曾有说:国朝打制兵器,匠作历来不肯尽心,监造之官也专求节省,上下苟简了事足矣,安能精工?”

    他说着:“笔记还有言,在东西两洋贸易之时,诸夷便专买广中之铳,百姓卖与夷人者极其精工,为官府制造者便是滥恶!放眼大明,皆是如此。臣惧广地匠工到达京师后。一样不得精工,岂不枉费皇上一片圣意?不若就向当地购买!”

    他说道:“臣早闻广东佛山铁业最盛,城内城外,单铁工便有数万。造区区数万支铳。只是等闲!”

    崇祯帝沉吟不语。陈演偷瞥了皇帝一眼退下,自己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了。

    内阁首辅周延儒说道:“臣闻王斗军中已使用自生火铳。记得崇祯八年时,原兵部右侍郎毕懋康便撰有《军器图说》,言:‘夷虏所最畏于中国者,火器也。’上面有列各种火器、毒弩制法,特别自生火铳在。臣以为新军练成日,若铳兵全数装备自生火铳,使雨雪日可用,敌虏不再为惧!”

    崇祯帝道:“毕懋康可用,传旨,召致仕臣毕懋康起复!”

    然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要着落到粮饷方面,没有粮饷在,做任何事都是纸上谈兵,众臣也是有心无力,想来想去,都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再议。

    他们告退后,崇祯帝深深的叹息,看大明江山风雨飘摇,自己却无能为力,列祖列宗在上,儿臣有愧啊。

    ……

    由内阁首辅周延儒带着,群臣从东暖阁出了来,一路上各人都很沉默,各自想着心事,最后周延儒抚着自己美须,对吏部尚书郑三俊,户部尚书倪元璐微笑道:“今日也无事,二位阁老,不若到舍下小酌几杯?”

    郑三俊与倪元璐脸上挤出笑容:“也罢,下官等就叨陪末座,陪老大人喝几杯吧。”

    这边东阁大学士陈演也紧走几步,看着周延儒几人聚在一起,眼中闪过寒光,对身旁魏藻德笑道:“听闻魏侍郎收罗了一班美姬,风姿嫣然,各不相同?演,早已心向往之啊,今日定要见识一二。”

    魏藻德低笑道:“独乐乐,不若众乐乐,下官定当扫榻以待高驾。”

    很快,又到散班时间,棋盘街这处汇集各处王府,朝阁六部,五军都督府,锦衣卫等处衙门精华之地,黑压压着各色官服之人络绎不绝,从大明门内涌了出来,各处茶楼酒肆更是爆满。

    还随着天气冷了,这些酒肆生意更好,与京中各处流民乞丐满地,形成鲜明对比。

    王府街一家酒楼上,叫好声不绝,满座的食客,皆听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唱着报,各人脸上,尽是眉飞色舞的神情,临窗一个雅座上,几个面貌阴沉的人,也仔细倾听着下方动静。

    听楼下那一阵阵传来的叫好声音,一人终于忍不住,他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拍,恨恨道:“看这些南蛮子得意的,王贼不过打胜了蒙古人,似乎便举目无敌了,更言靖边军一年便可灭我大清,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余者人等也是忿忿不平,一个约五十多岁的男子正凝神看着下方一乘乘官轿从街旁经过,闻言低喝一声:“慎言!”

    他仔细倾听周边动静,余者人等也是回醒过来,一样竦然安静,良久,这男子说道:“眼下京师明国官员,对我等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王斗的情报司实在厉害,小心落了马脚!”

    他问一人道:“情报传出去了吧?”

    那人道:“连报纸什么,顺着天津水路,都传去辽东了。”

    这男子嗯了一声,脸上颇有忧色,良久,他说道:“下楼吧,分批的,不同路的走。”

    不久后,雅座各人三三两两的下楼而去,这五十多岁的男子作富商打扮,也慢慢的踱下楼去。

    “这位爷,您慢走!”

    大堂伙计点头哈腰的对着这男子鞠了个躬,眼下年景越发的差,酒楼对任何一个潜在客户都不能放过,更不说这位爷看来还是高端人士的样子。

    大堂靠门处,一中年男子拿着张报纸仔细看着,他的报纸展得很开,将自己的头脸全部遮住,直到那男子走出大门,他才将报纸放下,不动声色往那人的背影瞟了一眼。

    门口一闲汉微不可查的点头,口中哼着小曲往那方或慢或快的走去。

    又过了一刻钟,这中年男子也放下报纸出楼而去,而他的报纸,也欢天喜地的被邻座一人收去了。

    ……

    崇祯十五年九月底,盛京,崇政殿。

    豪华的大殿之内,顺治帝多尔衮哈哈大笑,塘报传来,以多铎与阿巴泰为帅的大清国东征大军,势如破竹,不但一直攻到了朝鲜国最东端的大海边上,甚至在投降朝鲜水军的配合下,一举攻破江华岛,将上面的朝鲜国君臣尽数俘虏,可以说,朝鲜国已经灭亡了。

    虽然听说归化城那边战事不利,外藩蒙古不存,但能换来大清东面的朝鲜国灭,俘虏他们丁口百姓,多尔衮认为还是值得的,毕竟外藩蒙古才多少人口,朝鲜国又有多少?

    他更看宣府时报上所说,日本国有什么石见银山,上面金银堆成高山,岂不心动?

    区区倭寇,大清何足惧哉?日本国,将是大清国今后下一个攻掠目标!

    从祖辈那,多尔衮也知道,女真先辈,不是没有攻打到日本国的事情,便若朝鲜国还称高丽国的时候,满洲土地的女真族人,便经常乘坐小船,五六十艘的,成百上千的,袭击对马岛、壹岐、博德湾以及其日本国沿岸地带,日本国闻名丧胆,将此异族称为“刀伊”。

    “刀伊”先辈能办到,堂堂大清国,又如何不能?

    看着下方众臣歌功颂德,多尔衮只觉丰功伟绩,老奴去后,自己本是顺位接替人,结果被皇太极抢去,可恨的是皇太极松山兵败,为了稳住局势,自己却不得不用“顺治”这个屈辱的年号。

    然现在自己做到了皇太极都没有做到的事,此为大也!

    自己又本为大统的继承人,此为统也!

    更经弘文院大学士宁完等推波助澜,多尔衮觉得顺治年号,已经配不上自己了,必然改年号。

    看着众臣,他高声而又威严地道:“朕意已决,更改年号为宣统,明年,便为宣统元年!”(未完待续。。)

第658章 构想

    崇祯十五年九月二十二日,王斗在归化城待了数日后,挂念未来规划漠南诸事,除留下部分兵马驻守归化城外,他便率余下大军回转兴和所与沙城堡。

    缴获的丁口辎重牛马等,仍安置在归化城附近,眼见草原便要冬日了,周边毕竟天然牧场一片片,不论放牧牛马,还是储存牧草过冬,都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没那个必要全部带回去宣府镇。

    不过王斗还是挑选了一些牛羊随军,除供大军路上吃喝外,还有作为未来犒赏将士之用。

    大军班师回归,主要是顺着韩朝西征时设立的小黑河寨、下水海寨、集宁寨、东阳寨、源洋寨路线行走,一路上王斗除了巡视这五寨外,便是思索未来的军政民政诸事。

    王斗回师时,废汗俄木布也随在军中,还有王朴人等,也打算先期到达兴和所,然后从怀来卫等处回转大同镇。

    消息传来,宣府镇、大同镇各界人士,已经组织了规模浩大的慰问团,云集在兴和所、沙城堡等处,如王朴这样喜爱风光的人,自然不会错过。

    王斗那结实无比的,可防火炮的,必须以四匹高壮健马拖拉的元戎车,在王斗到达下水海寨时,也由后勤司运送到了,他每日坐在元戎车内,只是思考。

    透过窗口,护卫营战士每每看到大将军在奋笔疾书,每当此时,一种无比的敬仰就涌上各人心头。

    他们知道,就在这马车之内。在大将军的UU小说,未来的宣府,未来的漠南,肯定会大不相同,自己有幸目睹这一时刻,各人都有一种亲眼见证历史的自豪感。

    当然,麾下集团发展到现在,不单单是王斗一个人的事,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办到所有的事。或傍晚扎营时。或就在行驶的马车上,各将便时不时聚集到王斗身边,与他一同思考,众人还时不时激烈的争论。

    众多身高马壮大汉一齐跨上马车的后果。便是护卫营战士。不得不为元戎车多加几匹拖拉的健马。

    众人灵感的火花。思索的片段,也由中军书记官记下,传递到随军赞画手上。由他们化成具体条文,然后再转回王斗与众将手中,条条仔细的推敲议定。

    还有民政方面的设想,也通过快马,源源不断传到民政司官员手上,再转回王斗手上,并附上他们的详细建议,一样由王斗等人审定,思考未来是否可行。

    当然,民政方面细节,很多还是王斗粗步设想,也必须班师到家后,招集全体民政官员商议,才能最终定论。

    他幕府发展到现在,牵一发而动全身,军事、民政、指挥、后勤、管理、保障等等等等,诸事繁多,很多事情,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定下的。

    参谋赞画众多,他们高学识,又制度化,条例化的结果,就是让王斗轻松了许多,往往自己只需一个设想,部下就可以转化为条文,并备上多种方案供自己选择。

    群策群力结果,更使失误减到了最少,一个人再有能力,便如诸葛孔明再生,但生产、训练、运用、后勤等等诸多方面,又岂能面面俱到,全部的照顾得过来?时代不同了,赞画制,是军民政实行必然。

    关于民政上的事情,王斗也与众将谈得颇少,毕竟在他的设想中,未来是军事归军事,民政归民政,监督归监督,各方权利会划分得更清楚。

    “大将军的意思,是未来大同镇与山西镇,这个,啥,作为原材料进口,还有产品粗加工地……?”

    这日大军行到了东阳寨,不远处便是该处也称大青山的山脉,此时离立冬不远,山边的白桦树叶一直在变换颜色,一阵寒风吹来,金黄树叶便不时在簌簌飘落。

    王斗领众将在萧瑟的草原上散步,一边谈起自己的构想。

    而靖边军各将,钟调阳、谢一科、韩朝、温方亮、高史银、沈士奇、曾就义人等,还有中军将官赞画们,都聚在王斗身边。

    孙三杰人虽然人在王斗身边,不过他的辎重营,仍不停的往归化城及沿途五寨运粮运货,等到了明年,他的辎重营将更为繁忙。

    此时听了王斗说的话,高史银不由睁大自己的牛眼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吃肉,也得让别人喝口汤不是?避免自己吃独食惹来外人闲言怪话!老高啊,你越来越笨了,要注意跟上大将军的步伐!”

    谢一科得意洋洋地对高史银说道。

    众将都是哈哈大笑,王斗也不由莞尔,只有高史银对着谢一科龇牙咧嘴。

    温方亮深思道:“这便是当日大将军说过的铁厂矿厂道理吧。”

    当时王斗视察军工厂时,曾对张贵,齐天良等人说过一番“要使民有活路,必须多分行业阶层”的话,在幕府各员中深为流传,很多人越想越觉深以为然,温方亮自然揣摩心中。

    王斗点头道:“不错,开发漠南,不单是我们宣府镇的事,必须发动山西全民的力量。”

    他说道:“旧日我们查抄晋商,便可以看出了山西官商士绅个个袋中金银不少,只不过都藏在窖中罢。眼下局势,以暴力的手法夺取财富已经行不通,又必须甘心情愿的让他们掏出金银,有财一道发,则是必要的手段前提……”

    他目光深沉,缓缓说道:“我们宣府镇,有自己的优势,便如军工、畜牧、矿业、还有许多产品的加工等等。但也有劣势,便如棉花、食盐、茶叶、桐油、药材等都是镇中缺乏的,与友镇合作,大可互通有无。”

    他说道:“其实采矿什么,耗费大,利润低,大可分包给友镇,让他们自己开采,我们收购矿石便罢……甚至就在友镇处,让他们粗加工,然后我们买回来,加工成甲等铁,甚至钢铁等,然后制成精良的军火,器械,农具等贩卖回去。这样我们收益更大,友镇当地百姓,也有一口饭吃不是?”

    王斗背着双手,继续缓缓道:“未来在漠南各处,我们还要大规模种植小麦、棉花、大豆。小麦这方面,我们要种植最多,粮食必须控制在手上……当然,愿意种粮食的商人百姓,我们也要大大鼓励支持。”

    “棉花、大豆什么,可以鼓励各地商人百姓多多参与,毕竟这些作物种植比较麻烦,需要广泛的人手,然后我们包他们的收购,大豆也是如此。

    “最后从棉花采出到布匹,我们可以设立大规模的工厂,或是豆料加工的厂坊,宣府镇这边人等,可以干些精细的,友镇那边,作些繁琐的……”

    “漠南的畜牧业,一样如此,不管怎么说,最后大家都有饭吃,彼此双方的合作,也会越来越紧密!”

    王斗总结说道:“看到有钱赚了,不论商人或是士绅,才会踊跃投资。未来我们设立大银行,他们也才会心甘情愿的将地窖中金银拿出来储存,最后便若山西百姓的钱袋子,都交到我们手上来经营!有此财力,经营漠南,只是闲庭信步!”

    众将都觉佩服得五体投地,瞧瞧大将军这脑袋,真是怎么长的。

    赞画秦轶感慨地道:“小民要求不多,其实只需有一口饭吃,便是万家生佛之事。”

    其实他多少有些听出王斗语中玄机奥妙,只是也没有细想太多,眼下这个世道,不论你活计再苦再累,饥民百姓只要有一口吃的,皆会感恩戴德无比。

    秦轶可以想象,大将军这政策出后,山西不论军民商绅,均会大加拥护,大将军的威望,也不动声色间就笼罩了三晋各处,还是兵不血刃的,越想,他就越佩服王斗的手段。

    看众人神情,王斗点头,实际上他这手法说穿了也谈不上高尚,因为放在后世,就有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经济殖民!

    以比较温和的方法控制周边人口与产业,似乎梯次的,以原料或产业方式向高端倾斜,便如高端才是最终主人,余者只是附属务工对象,典型的,便是几亿件衬衫换一架飞机。

    当然,对这个时代来说,这种手法是各方都能接受,而且普遍赞扬的。

    毕竟原料供给,产品粗加工,需要的就业岗位非常多,老百姓们有了活计,才有生存下去的希望,更随着财富的积累,他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自然会对提供此策的王斗感恩戴德。

    而且比起粗暴的掠夺,这种手段隐晦且又高明,不是才智高绝之辈,等闲难以看出。

    以往晋商在大同镇、山西镇等处抵制宣府商货,也引起了王斗的思考,确实,将什么厂坊都设在宣府镇,不免断了余处商人的活路,此计一出,算是皆大欢喜。

    随着周边地区对宣府镇的越加依赖,自己还可以很轻松就控制这些地方,他王斗的设想虽然不是最高尚的,却是最适合这个时代的,特别在这三晋之地。

    也可以想象,随着商贸的繁华,原料的流通,未来的漠南,三晋各处,一个个米镇,铁镇、棉镇、牛镇将会云集,财富不断在高端、中端、还有低端处流通。

    各类阶层将会不断诞生,不论富豪或普通百姓,皆可找到自己生存方式。(未完待续。。)

第659章 孙传庭复起

    “当然,让未来三晋百姓尽过上若宣镇好日子,是吾等目标,让大明百姓尽过上若山西好日子,也是吾等目标,最后,便让周边的外国人为吾等提供原材料好了,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嘛。”

    王斗脸上带着淡笑,这也是他第一次向部下透露自己的远大理想,众将一顿,塞外北风吹来,似乎要寒流透骨,但他们却均觉个个热血沸腾,拜伏在地,高声大叫:“能追随大将军,是末将等荣幸!”

    在这大青山之下,辽阔的草原间,王斗转身看着自己部下,他脸上含着笑容,高声说道:“能有诸君相伴,同样是王某的荣幸!”

    他转身眺望河山:“我们会有始有终!”

    这日后,他们继续起程,而众人心中,也怀上了一个远大的理想与目标,有目标,才有动力,不是吗?

    ……

    靖边军各将大多聚在身旁,一路上王斗与众人谈得最多的,还是军政上的事情。

    韩朝在此次西征之后,感触良多,他专门上了一个报告公文,此时又再提起。

    “……此战可以看出,各军内羽骑兵战士,他们未来之战,将发生很大的改变。末将以为,未来之羽骑兵,大多只有两种战法,一是下马列战,二若遇到敌卒骑士,以骑墙战术密集冲锋便可,不再需用手铳,以免影响到骑兵战阵,这也是百杂不若一精的道理!”

    韩朝的建议。便是各军中的羽骑兵战士,不必再装备手铳,专练下马列阵,还有骑阵冲锋,也避免分散精力,显得更加专业些。

    当然,各将有不同的看法,特别遭到高史银的强烈反对,在他心中,当然自家军士装备的武器越多越好。

    他反驳道:“老韩说的这话就差了。骑墙有骑墙的优势。但手铳还是要的,便若鞑子的鸦兵撒星阵,你当时一战,不就以手铳骑兵护住两翼。最终冲阵成功吗?若当时军中没有手铳。怕那场战事。就是两样了吧?”

    随着立功越大,韩朝性格越加沉稳,不过也有了不怒而威的大将气度。他只是平静地道:“高兄弟所说的,我如何没有想到?”

    他说道:“眼下我靖边军之战,便若大将军所言,越来越多是各兵种间的配合,并不需要每个士卒,每个兵种,都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他说道:“在马背上一边开铳,一边奔驰,这对各军士骑术要求太高了!况且马上使用手铳,总共也打死不了多少敌骑虏骑,反影响我冲阵时骑队整肃……”

    “当然,手铳骑兵还是要的,针对这点,末将提议各军内选拔善射手铳之兵,每军可设手铳骑兵一部,称之为骠骑兵,他们专使用马刀与手铳,护在羽骑兵两翼,也兼一部分夜不收功能!”

    韩朝还道:“每军还可设猎骑兵一部,皆用军中神射手,他们骑在马上,专门射杀贼之大将劲兵,射了便走,快速灵活,神出鬼没。但现在他们虽使用雷霆铳,不用了火绳,但还是不得马上开铳,手铳射程又太近,军工厂必须研制马上专用骑铳!”

    他说的雷霆铳,便是赖源龙研究的燧发枪,全称赖氏雷霆铳甲型,简称赖氏火铳,或有人称火石铳的。

    李茂森研究的火绳枪,全称便是李氏霹雳铳,型号早从甲型进化到乙型,不过这些火铳都有一个特点,火药爆发猛烈,后座力非常强劲,只需一开铳,便往往会将射手从马上摔下来,所以除了手铳外,这些长铳,皆不得在马上使用。

    韩朝的建议,便是研究一种短款的,可在马上使用的骑铳。

    众将皆在沉思,高史银听闻手铳骑兵不失,各兵种不减反增,也没有说话了,只是皱着一张脸细想。

    王斗也在沉吟,确实,历史发展的方向,骑在马上边跑边开铳的战法,慢慢在后世也会被逐渐取消。

    普鲁士甚至禁止骑兵开枪,列队冲锋时只允许用剑或马刀,使用手枪的欧洲骑兵,也往往打不过那些坚决冲锋,但保持密集阵列的冷兵器骑士们。

    自己部下确实锻炼出来了,只从一场西征战事,韩朝就敏锐察觉到未来一点,很了不起。

    他深思道:“韩兄弟继续说!”

    韩朝饱受鼓舞,拱手道:“是,大将军。”

    他说道:“现今我靖边军火器犀利,其实就甲等军来说,很多长枪兵已是多余……”

    高史银差点跳起来:“又要取消长枪兵……”

    “不是。”

    韩朝的话,活生生将高史银后面的话咽到肚子里去,他面红耳赤,憋得难受,看得众人暗暗好笑。

    韩朝道:“末将的提议,其实便是甲等军中,各总不再长枪火铳混编,而是每部中,所有枪兵军士单编一总。而且,抽走一总的长枪兵到帅营中军去,该部可称之为陷阵营,他们还可以操练盾牌与重斧、重捶等兵器,以陷敌之大阵!”

    “这部分战士还皆是娴熟枪兵,是未来各营枪兵很好的教官,毕竟雷霆铳与铳剑在乙等营中普及还需要很久。”

    众人都听得很有兴趣,高史银差点就叫出中军陷阵营由他来带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温方亮若有所思道:“我靖边军内各营编制,乃是五甲一队,四队一总,长枪队、火铳队各半,然后四总一部,四部一营……总体来说,一部有二总枪兵,抽走一总铳兵,还留一总……”

    韩朝解释道:“这总枪兵,也可称之为陷阵队,需要的时候,军部营部同样可以集中使用。增强大军破阵之力!便若骠骑兵、猎骑兵集中使用一样。”

    众将都在想,甲等军各营有了犀利火器及铳剑,确实枪兵作用越来越少,很多时候前方铳兵作战,他们只在后面干站着看好戏,韩朝的提议,另一方面,也是在强化枪兵们作用。

    随后高史银喃喃道:“不对啊。”

    他叫道:“原来我军一部四总,被抽走一总,不是只余三总了?”

    韩朝道:“当然。那总枪兵。需以铳兵补充,如此一部三总铳兵,一总枪兵,更可发挥火器优势。”

    高史银嗯了一声:“这还马马虎虎。”

    王斗细想。韩朝的提议。使大军专业化程度更高了。磨合训练一下,确实更增战力,这也是火器化程度高后的必然。

    不过这样一来。各军军部倒庞大了,又加一部骠骑兵与猎骑兵进去。

    赞画秦轶有不同意见,他道:“敢问韩上都尉,倘若各营部单独作战,又当如何?”

    现在靖边军编制,便是一总二百战兵,不过把总指挥部还有三十人,内把总官、中军官、赞画、抚慰官、镇抚官、医官、文书各一,又有护卫一伍,镇抚军士二人,旗手、鼓手各一,辎重甲,医士伍。

    千总指挥部有百人,内千总官、中军官、抚慰官、镇抚官、书记官、医官。又赞画二、旗手、金鼓手各二,护卫一甲,医士一甲,镇抚兵一甲,辎重队一队,加上随员,杂勤,传令兵,一部计1020人。

    最后营部则是营将,中军官,书记官,赞画官,镇抚官,医官,抚慰官各一,有随员文书,再加上赞画一伍,旗手、金鼓手各一伍,护卫一队,医士二甲(内一伍兽医),镇抚兵二甲,塘马(传令兵)一甲。

    又有二百人的辎重总,神射手170人,计营部在内,靖边军一营约有四千余人,内战兵3200人。

    现今这种编制不论将士皆是娴熟,别的不说,各营神射手每战就发挥巨大,又要抽到军部去,恐将士怨言。

    韩朝解释道:“便若各部陷阵队,常日只在部内,需要时可集中到营内,军内去,猎骑兵等同样如此。营部需时单独作战时,可令军部营部遣之配合,现今炮队、辎重队,不就如此吗?”

    他说道:“原本末将认为营部、军部,还皆需要一队或是一总的夜不收,但现在看来,有了猎骑兵与骠骑兵,场上侦探,足矣。”

    王斗在沉思着,原来军部就有护卫一总,辎重一部,医士一队,镇抚兵一队,塘马一队,赞画一甲,要不要加炮队与夜不收队就一直在争议。

    而在后世,一般集团军都有个侦察营,师团级别时,一般也会有个连级侦察单位,他同样在犹豫,是否给每军每营各配上一个队总级别的夜不收队。

    不过现在看来,军中有猎骑兵与骠骑兵在,作为散兵与侦察力量确实足够了。

    毕竟现军中望远镜什么广泛使用,临敌列战,对方阵势安排往往逃不过已方眼睛,战场上不需要太强悍的夜不收在。

    中军帅部的尖哨营,才是最终的远程侦察力量,单位往往以百里来计算,放在后世,他们还是团级规模,堪称浩大。

    还有情报司,也可以传回敌方不少情报。

    此事暂且再议,因为还要回去收集军中各方反应。

    孙三杰建议辎重营设专门的架梁马,用来架设桥梁、开设渡场、排除障碍、开辟通路等等,他发现随着战事的细化,似乎辎重营要负责的事务越来越多,各兵都有种繁杂的感觉。

    连每场战前战后,各兵刀剑枪铳坏了,都是拿到辎重营维修,好象什么事都要干。

    王斗想起后世的工兵与军械兵,确实辎重营必须要更加细化。

    此事也暂且回去再议,孙三杰先提个设想出来,供各方讨论。

    大军过源洋寨时,王斗还接到中原情报,紧接朱仙镇大败,陕西官兵同样大败,汪乔年更战死殉国。

    流贼以精骑奔袭河南府,三边总督汪乔年正居永宁城内,贺人龙等总兵在周边四处剿灭余匪,数万贼骑涌来,贺人龙第一个逃跑,抛下汪乔年直接奔回陕西,余者郑嘉栋、牛成虎、张国钦人等不甘示弱,追在贺人龙后,一样逃回陕西。

    总督汪乔年立时身边只余张应贵一个总兵,他部下还逃散不少,数万官兵,只余马步三千人,流贼团团围住永宁城,山上的刘芳亮人等也率军下山,与奔袭的精骑汹涌围攻,最后汪乔年与张应贵皆战死。

    还有闯贼大部正前往汝宁府,百万流贼围攻,怕府城最终也难保。

    看着这份情报,王斗沉默良久。

    诸多情报中,还有一份是王斗关心的,便是真定府赞皇那边的许月娥,发生了一场火拼内乱……

    王斗深深地呼了口气,离立冬只有两天了,刺骨凛冽的寒风不时从身旁掠过,发出有若狼嚎似的呜咽呼啸,他喝道:“加快行进,今日便要赶到兴和所!”

    众军大吼一声,无数铁骑红缨宛若长河倾泻,在风中滚滚奔腾。

    ……

    崇祯十五年十月,立冬这日,京师,紫禁城,建极殿,云台门。

    “臣,孙传庭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瑟的寒意,压抑的沉静,良久,上方传来崇祯帝无限疲惫的声音:“欲破流贼,你需要多少兵马?”

    孙传庭猛地抬起头,他已恢复了大红官袍服饰,三络胡须浓密依旧,但此时双目中,原先那种掩饰不住的骄人锐气,似乎深深内敛潜藏,让他看起来举止更为深沉。

    他高声道:“欲破流贼,非有精兵二万,粮饷百万不可!”(未完待续。。)

第660章 清洗

    赞皇这个地方西高东低,境内山峰连绵,巨壑纵横,素有七山一滩二分田之称。也因为山多地少,土质贫瘪,百姓难以存活,反使此地为大小匪贼的安乐窝。

    众多大小土匪占山为王,绑票勒索,良民百姓苦不堪言。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崇祯十一年,女马贼许月娥脱颖而出,她率领虎威寨的好汉,剿灭本地大小无数匪贼,一统本地江湖,奉行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使赞皇县当地百姓日子好过了许多,甚至开始有士绅为许月娥其人吹捧。

    此后时日,许月娥将触手伸到邻县,相继与临城县杨姓马贼部、元氏赵氏土匪部、高邑孙姓马贼部火拼,尽灭之,声势越张,部众达千人,崇祯十一年三月,许月娥立下军律,不再劫掠真定府境内之民。

    在许月娥管束下,当地民生安定,乡绅百姓赞许,许月娥声望压过当地官府,众人开始以豪杰称之。

    十一年下,东奴入寇,许月娥改其部为杀奴军,斩杀清兵二百余,又参与巨鹿之战,更是远近闻名,并在事后受封赞皇守备,彻底洗白,从匪道人物变为官府中人,成为一时传奇人物。

    此后数年间,许月娥在赞皇、临城、元氏、高邑等处卖力经营,摊派费用,收取赋税,养兵马数千众,崇祯十四年时,许月娥更成为游击将军,威望素著,当地百姓只知许娘子,不知官府也。

    这年四月。忠勇伯王斗路过赞皇,许月娥怀孕,消息传开,当地百姓皆是欢喜,许多士绅百姓还自发送来安胎用物。

    崇祯十五年二月,许月娥产下一子,取名王忆,当地父老又庆贺了一番,忽忽几个月就过去了,似乎这段时间内许娘子静默了。只在府内专心安养与抚育孩子。有些不管外事的样子。

    而在这日,赞皇城的游击将军府内,忽然传出一阵婴孩的笑闹声,此处邻近城池西面。原本是当地守备府邸。内有一座塔楼。登上塔楼,就可以看到城西北的壑壑山。

    “宝宝,到娘亲这边来……”

    一张铺着锦垫的罗汉床上。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婴正摇摇晃晃走着,他更多是在床上爬来爬去,睁着一双大眼,小嘴只是发出含糊不清的嘀咕声。

    看着床边的母亲,他咯咯笑着,蹒跚的奔了几步,奔到母亲的怀抱中去。

    “我的儿子……”

    许月娥一把抱起王忆,在他脸上猛亲,惹得婴孩更是笑个不停。

    或许是生育后的缘故,许月娥脸上有一种母性的光辉,胸脯更加饱满高耸,英气中带了一丝妩媚,她身材也仍然不损,一样细腰丰臀,唯有秀目中隐带的冰霜与煞气,可以看出那种久据高位的气度。

    “小少爷长得真象大将军。”

    旁边当年随她一起出走,又充为贴身护卫的一女赞道。

    不过身旁几女欲言又止,终于一人忍不住道:“月娥姐,真的要这样做吗?”

    许月娥笑着,只是爱怜的抚摸自己儿子的小脸,旁边一女忿忿不平道:“也不看看俞鸾、简要、卢景祥他们多过份,贪图徐标老贼厚利,想将我们的兵马拉走,不狠狠杀一批,又如何才能服众?”

    在崇祯十四年下到崇祯十五年下这段时间里,许月娥顺着潮流,其实也有在训练一些新军,还聘请了靖边军一些教官。

    许月娥起家后,虽兵马很快膨胀到骑兵一千,步兵三、四千,担接下来却后续无力,几年下来,不过只马队二千,步兵五千,就再也增加不了了。

    而且还良莠不齐,很多士卒,特别是马兵匪贼习气难改。

    这不若王斗,在挺过最初养精蓄锐时段,可以几万,十几万的暴兵,还尽是良家子精兵,所以在杨国柱、虎大威、曹变蛟等人大练新军后,许月娥也琢磨着编练新军。

    只是因为怀孕,还有坐月子,专心教养儿子等杂事,不免放松了对政务的管理,真保镇巡抚徐标就趁机将手伸到许月娥麾下。

    许月娥虽努力效仿王斗练兵,但对军队的控制权,却不能与王斗相比,王斗的靖边军战士,可以做到便是将走,兵也拉不走一个,甚至连个护卫都带不走,但许月娥就不行了。

    原本就对编练新军不满,加上徐标放出的主政一方,还有游击,甚至是参将、副将等优厚条件许诺拉拢,原来作为许月娥心腹,但只是守备与千总职的俞鸾、简要、卢景祥人等心动了。

    当年许月娥灭杀戴禧等七个不服她管束的小头目时,俞鸾、简要人等便是在那一批提拔上来的,他们麾下统领的,还皆是三等兵制中的一等战兵。

    几年下来,这些人跟随许月娥南征北战,更打过巨鹿之战,主从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只是,这都抵不过利益。

    这些人虽有分田分地,却不耐耕种,许月娥编练新军,也让他们有边缘化的感觉,加上徐标拉拢,他们都想走,走不说,还想将麾下马兵拉走。

    许月娥冷淡看着,她虽然没说话,但此时外界已是暗潮涌动。

    听身旁各女愤怒的说着话,许月娥仍是不语,只爱怜看着自己儿子。

    良久,她轻轻说了一声:“儿啊儿,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她缓缓放下儿子,眼中皆是冰霜冷漠之色,她不屑道:“他们想反了天了,却不知道,这里才是我许月娥做主。”

    她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身旁一女眼中露出森寒之色:“都安排好了。”

    许月娥缓缓系上自己的披风大氅,她包好帕巾。又将一物插在腰间,最后脸上露出冷酷之色:“走吧。”

    众女都跟在她身边,走到房门时,还有四个体格肥硕健壮的女相扑不声不响的跟在身旁。

    王斗的大将军府,训练了一批女相扑,供家中女眷娱乐不说,同时还有作为护卫之用,谢秀娘的贴身丫鬟春春,便是一个相扑高手,精通摔跤与缠斗。

    此时这四个女相扑衣内还有精良的锁子甲。却是谢秀娘听说许月娥怀孕后。专门从府内调来给她的。

    ……

    “哈哈,喝……”

    虎威寨聚义大堂内,一帮粗壮的大汉正在呼三哟四,推杯把盏。他们虽是官兵了。却还是棉袄皮袍的各色打扮。个个皆是桀骜不驯,肆无忌惮的眼神。

    流水般的酒菜送上来,有鱼有肉。非常丰盛,这些人更是吃得杯翻酒撒,呼来囔去,相互斗酒的,弄得席间一片狼藉。

    举止粗野的俞鸾、简要看着卢景祥若有所思,叫道:“卢瞎子,在想什么呢,你这好酒好肉的不吃,在想娘们吗?”

    堂内又是一片疯狂大笑,尽现粗野豪气。

    那卢景祥略为干瘦些,在杀奴军中,算是有城府之人,因总时不时眯起双眼,又兼视力不佳,所以有卢瞎子的外号。

    闻言他放下酒杯,说道:“你们说,许月娥招我们到大堂内有什么企图?不会有什么算计吧?大家都知道她的事,这女的可是心狠手辣,杀人如草芥的。”

    俞鸾不以为然:“她能有什么企图?眼见兄弟们要走,终于忍不住了,想安抚我等呗。”

    简要也是道:“眼下旧军内,不论是马兵还是步卒,许多人都被我等拉拢了,许月娥再不放下姿态,到时只余她一个光杆游击,能顶什么用?就靠那些没见过血,软塌塌的新军?”

    说到这里,他眼中露出痛恨的神情,他娘的新军,油盐不进,想拉拢都无从拉起。

    又见卢景祥还是不安,宽慰他道:“放心吧,大堂内外某都看过了,除了侍女厨子就没有别的人,不会设有伏兵的,在寨门下方,兄弟还安排了人马……许月娥在这老寨大堂内款待我等,怕只想以当初义气打动我等吧?”

    俞鸾淫笑道:“说不定还要动用美人计呢。”

    众人更是一阵颠狂大笑,说实在的,许月娥冰寒冷傲,威严中又充满风情,特别生了儿子后,风姿不减反增,那种英姿与女人的妩媚,他们虽身为部下,也常常看得垂涎三尺,此时谈起这事,他们尽充满兴趣。

    卢景祥笑得喘不过气来,他也放下心来,更色迷迷指着俞鸾道:“还是俞兄弟有想法……不过老实说,妇道人家就该在家里带孩子,这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况乎她们先天劣势,这不,一怀孕,生孩子,这兵权不知不觉就……”

    “游击将军到!”

    就在这时,一声断喝打断了众人的污言秽语,就见许月娥带了一些护卫淡淡的走了进来,特别她身后肉山似的四个女相扑,给了众人沉重的压力。

    立时堂内鸦雀无声,许月娥积威已久,虽然先前俞鸾等人言行无忌,但当面对着许月娥本人,各人还是不由自主心下惧怕。

    许月娥缓缓在主位坐下,身旁一个女护卫给她斟上了酒,然后她举起酒杯,俞鸾、简要、卢景祥三人,还有他们带着的一些亲近部下,都不由得举起了酒杯。

    许月娥捏着酒杯,目光一一看着各人,眼中颇有沉痛之意,她缓缓说道:“小妹能走到这一步,兄弟们功不可没,想当初我们出生入死,更一起打过鞑子……

    “俞守备你,为小妹挡了一刀,简千总你,为小妹挡了一箭,卢守备也是一样,屡次出谋划策,此恩此德,我许月娥从不敢忘!”

    “只是……”

    她眼中忽然露出狠厉之色,厉声喝道:“你们翅膀硬了,想要自己飞了?想要背叛我?”

    她一掌拍在桌上,碗筷丁当作响。

    堂内一阵骚动,事情急转直下,卢景祥等人都不由自主站起来,好象这娘们这次款待不安好心的样子!只是伏兵在哪,难道许月娥想以这几个女护卫对付厅内这帮大汉?真是笑话!

    俞鸾猛地站起,他一把将面前杯碗扫个精光,碎片哗哗的落在地上,他怒声大喝:“许月娥,你娘的什么意思?”

    许月娥眼中露出冷漠之色:“下辈子,我们再做兄弟吧!”

    就在这时,山寨下的兵营铳声大作,夹着阵阵哭喊尖叫,还有后堂脚步声大起,然后一队队手持鸟铳的新军战士涌了进来。

    俞鸾等面若死灰,不约而同叫道:“地道,堂后有地道……”

    卢景祥更放声惨笑:“老子忘了,真忘了,这臭娘们当年就是这样杀了戴禧等人……哈哈,老子好恨……”(未完待续。。)

第661章 秦王破阵舞

    崇祯十五年九月,真保镇赞皇游击许月娥部俞鸾、简要、卢景祥三人乱起,许月娥以新军营雷霆镇压,共计八百余人被杀,事后陷入旋涡的真定知府引咎辞职,以邱茂华代之。

    巡抚徐标被下旨喝斥,责其戴罪立功自赎,兵部擢许月娥为赞皇参将,并负责赞皇、临城、元氏、高邑、柏乡诸处防务。

    在聘请的靖边军赞画建议下,许月娥清洗了俞鸾等人骨干核心后,没有将事态扩大化,并念俞鸾人等曾痛击鞑虏,有功于国,按战死条例抚恤家人,当地军民迅速安定下来。

    事后许月娥整编全军,计有骑兵一千五百人,步兵三千,一色新军,余者尽编屯军,忙时耕种,闲时操练。

    又依赞画方案,结交新任知府邱茂华,固关守将李茂春人等,使流民可从固关经平定州,寿阳,榆次等处到达太原,多了一条进入山西的通道。

    九月下,赞皇等处局势彻底平静,新军操练如火如荼,此时许月娥已知塞外大捷,因太侯夫人钟氏记挂孙儿王忆,常思一见,又王忆从出生到现在也没见过父亲,许月娥决定前行宣府一次。

    九月下时,在一队护卫随同下,许月娥带着儿子悄无声息离开赞皇,经真定府城,行唐,倒马关等处,取道广昌,蔚州,保安州等地,前往了宣府镇城。

    ……

    崇祯十五年十月初三日,兴和所附近人山人海。有宣府镇各处迎接的官将,有慰问的三晋商民,更多的还是当地附近屯户,许多学生成群结队走来走去,他们敲着锣吹着号,举着小旗,个个兴奋无比。

    不说此次大捷,极大振奋军民士气,便是王斗治下大家生活安定,没有饥寒。没有匪贼。在可以望见的将来,日子还会越来越好,百姓们对王斗都是真心拥护,生活在这片地方。短短时间内更有了归附感。

    “呀呀。呀呀。好热闹,好热闹啊……”

    郑兴祥老汉一家也挤在同屯的人群中,二儿子郑天民女儿丫丫手上举个小旗。上面画着日月浪涛的图案,兴奋的拍打小手,身旁一些同屯的小朋友,一样举着旗叫闹个不停。

    四月时郑兴祥家人八口被收罗到沙城堡附近一处屯所屯田,几个月过去了,他们尽早早成为了归化籍,成为汉籍只是时间问题,这也是屯民的优越性之一。

    大儿子郑天良、二儿子郑天民因为表现良好,更尽成了屯堡的护卫之一,可以带刀持铳,此时迎接得胜大军归来,在防守官的安排下,他们的佩刀,皆全部佩带出来。

    余者人等,则是个个举个小旗,王斗治下每次举办仪式,皆是全民挥舞旗帜,以显示朝气如火的气势,因为如此,很多外地商人长期与王斗治下百姓做着纸布生意,这边需求量太大了。

    这种仪式日,购买刀剑等武器的百姓,也尽许可佩带出来,不需要巡捕查验他们的持刀证,当然,火器就不许可了。

    王斗治下百姓有持铳证时可以购买长铳,然只可存放在家,不论什么日子,都不许可携带出来。

    原本向民间许可销售火器时,王斗曾想可卖一些手铳给他们,不过后来发现,这样安全隐患太大了,毕竟手铳可是便于携带的暗杀利器,所以除严格登记的镖局外,民间百姓不得拥有手铳。

    看着孙女在脚下嬉笑玩闹,郑兴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在屯堡的日子,是他梦想中的天堂生活,他不怕苦累,不怕干活,只求家人平安能吃饱饭就好,眼下这一切都实现了,岂又不满足?

    也因为种田能力出众,郑兴祥更被民政司看中,自己年过花甲的人了,还可以成为传说中的官人?郑兴祥真心盼望这样的安乐日子能一直下去。

    此时他头上顶了个茶壶,按他的说法,这叫箪食瓢饮,迎接王师归来必须要这样做,也引了一大帮老头跟风。

    与这屯人一样,一个又一个屯堡中人聚满道路两旁,他们个个兴高采烈,真心的喜形于色,虽来自五湖四海,但他们的心与郑兴祥是一样的,满足中带着感激。

    屯堡生活安定,以往的流离颠沛已经成为过去,每日干完活回来,堡内抚慰官还会给他们讲报,经常有宣传队的人下来唱戏,这样的生活,对以往饥寒交迫的他们来说是不敢想象的。

    只要努力干活,还能早日成为汉籍,分田分地,对各人吸引力更大了,所以王斗治下,屯户的拥护率是最高的。

    当然,他们这么高兴,还有仪式日堡内会请他们大吃一顿的缘故,不过王斗认为,只要军民士气能凝聚,花点钱粮还是值得的。

    ……

    密密人潮如海,人潮内端,以宣大总督纪世维、侯夫人谢秀娘、驻守本地靖边军大将钟显才,赵瑄,民政官钟正显,齐天良,监军太监杜勋等为首,一起站在草原上等待。

    他们得到消息,王斗率班师大军,就快就要到达了。

    宣府巡抚朱之冯、大同巡抚卫景瑗,东路兵备道马国玺,延庆州知州吴植等人也处于迎接之列,他们站在纪世维身后,看着那欢庆的人群,还有前方喜笑颜开的纪总督,不知该做何表情。

    特别东路一些小乡绅,如原辛庄里长姜安、甲首许宽等人神情尴尬,特别许宽更是尴尬难言,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女儿许月娥,她淡淡的站在侯夫人谢秀娘身旁,看到自己父亲,只是冷漠的瞥了他一眼。

    当时辛庄人等恶毒的攻击许月娥,许宽作为父亲,更是将亲生女儿赶出家门。任她自生自灭,却想不到女儿与大将军王斗一样,最后慢慢成为辛庄传奇。

    庄人虽然卖力吹捧,言语间皆有浓浓的自豪,但王斗好说,每当外人问起许月娥之事,他们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眼下再见到其人,更是难堪之极,个个无地自容。

    许宽也明白,或许这辈子自己都不能认回这个女儿了。可惜啊。她可是为大将军诞下一子的。

    许月娥这次回来宣府镇,一路上故乡故土,感触良多,她直接去了大将军府。钟氏见到她与孙子真是欢喜无比。她抱着婴孩。看看许月娥,又看看王忆,只是喜笑颜开:“这臭小子。就是有福气。”

    又道:“月娥啊,这些年苦了你了。”

    一番话,说得许月娥差点落下泪来。

    其实在钟氏心中,对许月娥,她是很有好感的,当年许月娥被驱赶出庄,她便时不时接济,内心未必没有别的想法,想不到多年过去,许月娥还是成为自己媳妇,还生了一个儿子。

    许月娥在大将军府住了数日,此时谢秀娘已率庞大的慰问团出塞,她也想见见谢秀娘,更想见到王斗,钟氏抱着王忆只是不放手,她只得领了一些护卫,单独到了这塞外边地。

    在这里,她见到了谢秀娘,却发现往日心中那个童养媳形象的干瘦少女,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她成为高贵的侯夫人,一举一动皆充满气度,连总督,巡抚见到她,也尽要施礼。

    虽然谢秀娘非常热情,她还是有种物似人非的感觉,茫然若失。

    许月娥的事迹,在宣大三镇也广为传扬,很多人看到这个冰霜冷傲的女子,也皆投来异样的目光,特别纪世维的眼色,更在她身上转了好几转,虽然许月娥冷漠依旧,内心总觉不自在。

    钟正显,齐天良,叶惜之等人都站在谢秀娘的身后,他们也很少理会许月娥,只有那个钟显才,有时会瞥她一眼,还有那个艳美绝伦的纪君娇,倒是言笑晏晏,对她非常亲切,但许月娥就是与她接不上话。

    纪世维看着女儿,倒是非常满意,纪君娇在大将军府走的是高端路线,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此时身旁也是一帮贵妇聚着,不时发出阵阵娇笑声,看她们那群人打成一片,纪世维暗暗点头。

    少夫人站在纪君娇身旁,她脸上颇有憔悴之意,她静声不响的,心事重重的样子,倒很注意许月娥这女子。

    钟素素背着手,她还是一身将官打扮,她不时瞥许月娥一眼,又瞥少夫人一眼,对身旁赵瑄道:“小瑄儿,有没有注意到,狐狸精很多啊,这对大将军可不是好事。”

    赵瑄莫名其妙:“哪有狐狸精?再说了,这是大将军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钟素素有气无处发,看身旁杜勋贼头贼脑,不时往她身上扫射,不由恨恨道:“看什么看?你个死太监!”

    右边不远处的杜勋耳尖,立时听到了,他嗤的一声,自言自语道:“明明是个母的,偏要扮成公的,德性!”

    身旁一小太监惊讶道:“钟将军是女的,奴婢怎么不知道?”

    杜勋得意道:“这世间有什么事,能逃过咱家的火眼金睛?”

    他不提此事,其实他猜测王斗人等,靖边军各将,或许早知道钟素素身份,心照不宣不挑明罢了,也避免种种尴尬,眼下自己揭破,不是什么好事。

    他转移话题:“永宁侯这次得胜归来,听说缴获不少?”

    一小太监道:“听说缴获牛羊几十万头,战马几万匹呢。”

    又一小太监道:“公公身为宣府镇监军,镇朔将军大胜,这些缴获,自然需分给公公一部分。”

    杜勋嗯了一声:“咱家身为监军,还是需清正廉洁,随便要个百八十匹战马就行了。”

    身旁众太监都奉承道:“公公清正廉洁,真是我辈效仿楷模。”

    杜勋嘿嘿笑起来:“这次咱家联合纪总督等,将地方教坊司都带来了,给足了王斗脸面,王斗再吝啬,也不能如往常那样吧?”

    ……

    下午未时,滚滚铁骑。终于出现在草原西面天际,蹄声如雷,旌旗如海,一面面火红的日月浪涛旗中,一杆巨大的大纛旗若鹤立鸡群,在舞动的旗海中飘扬,永宁侯王斗,终于率大军班师回转到了。

    铺天盖地的“万胜”声响起,舞起的日月浪涛小旗红浪阵阵,往西面方向一直蔓延过去。还有那一片片挥舞的刀剑寒光。无数屯户百姓叫着跳着,夹道迎接得胜大军的归来。

    看他们声音有若天崩地裂,爆炸似的一直传到自己耳边,甚至身旁一些随从也傻傻的笑。不知不觉跟着同样欢呼。如此感染人心的力量。看得大同巡抚卫景瑗神情凛然。

    他冷然对宣府巡抚朱之冯道:“朱公苦心孤诣,想让宣府百姓忠于朝廷,想让靖边军为圣上所用。只是,可能吗?”

    朱之冯也是呆呆看着,突然,他流下泪来。

    身后兵备道马国玺,知州吴植等人,皆是泣不成声。

    当日下午,声势浩大的慰问团为归来大军举行表演,演出的主力,却是宣大地方的教坊司。

    明时教坊司,算是掌管国家礼乐部门,统一负责天下乐籍的调配、教习与审核。教坊司女乐其实颇具严肃性,一般只是卖唱表演,卖身现象只是少数,而且她们大多性资聪敏,色艺超绝,算是此时曲艺主力。

    兴和所北面不远,已经搭建一大片宽阔的高台,王斗等人居在台上,众人面前皆摆着丰盛的酒菜,还有无数的将士,屯民团团三面围坐,他们面前一样摆着丰盛的宴席,黑压压人潮与酒宴浪潮铺满草原。

    虽是吃喝与观看歌舞,但靖边军将士仍然军纪森严,个个眼神清明,只有屯民们兴奋不已,边吃边看节目,真是痛快啊。

    首先开始的,却是唐时流传下来的《秦王破阵舞》,这舞相传乃是唐太宗李世民所编,一般将士得胜归来皆会演奏,宋明时也非常流行,军营将士每当兴起,皆会高舞此曲,此时演之,非常应景。

    战鼓声震,战阵往来,配以歌节,台上王斗等人都是看得赞叹不已,特别内中一些曲调揉进龟兹音律,婉转动听,高昂又富感染力,台下围观的屯民更是叫好不绝,很多人将手掌都拍红了。

    杜勋得意的看过来,心满这王斗该满足吧?

    或许考虑到王斗祖上曾是江南人氏,教坊司还精心准备了一场庞大的,富丽堂皇的大型乐舞,却是从汉时便传下来的民间舞蹈:《踏歌》,此时在江南为盛。

    数百个秀美的女子,穿着清丽的舞服,踏地为节,边歌边舞:“……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浴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恋,鱼跃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看着这些女子妙曼的舞姿,还有柔美非常的歌曲,王斗不由有些恍惚,一时想起很多。

    舞毕,他站起身来,他走到台前,看着台下众多裣衽施礼的舞姬,王斗举了举酒杯,他微笑道:“作为一个伟大的文明,我们不仅需要有严谨的制度,更需要有丰富的人文,你们使我看到这一点,我王斗感谢你们!”

    台下教坊司众女乐都是轻咬下唇,作为贱籍,她们一向饱受歧视,此次前来,也是无奈之举,却未想永宁侯王斗这样尊重她们,很多人眼睛都泛红了。

    一左一右坐在王斗身边的谢秀娘与纪君娇则是自豪,这就是她们男人,正因为如此不拘一格,所以才能获得如此成功。许月娥也坐在谢秀娘身旁,想起当初自己被赶出庄内,便是王斗收留自己,他确实是不一般的男人。

    杜勋等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斜眼相睨,心想这王斗越来越不着调了。

    最后王斗高举酒杯:“此次征塞得胜,是宣大百姓共同努力的结果,是士民工商协同一心的结果,没有你们,就不会有大军攻入归化,更不得灭此胡贼!”

    他喝道:“诸君,让我们满饮此杯!”

    “满饮!”

    台下十数万军民将士都沸腾了,他们全部站起来,举起酒杯。

    这一夜,他们很多人都喝醉了,军民一直欢庆到深夜,塞外寒风,也带不走他们心中的火热!

    他们知道,这样的好日子会继续下去,而且日子,会越来越好。(未完待续。。)

第662章 思想

    王斗在兴和所停留二日,准备过了冬至日再回转宣府镇去,而这几日,兴和所,沙城堡附近,也成了欢乐的海洋,到处是三晋商民带来的戏班曲艺表演,看得屯民军士乐不思蜀。

    官将云集,对很多山西的商人大贾来说,也是一个交游亲近各员的好时机,他们使出看家本领,只在各官将身边转悠,特别众多人想接近王斗。

    只是对王斗来说,更多想陪陪自己家人,只在晚宴的时候,会宴请各界人士,白天多与身边各将,或是谢秀娘,纪君娇,许月娥诸人打猎游玩,彻底放松一下自己。

    就到冬至日,草原上的草地一片衰黄,所见桦树、枫树林,树叶更是片片金黄火红。

    快马的奔腾,夹着阵阵的狂吼乱叫,灭胡海边上,腾腾奔来数百股快骑,吓得边上的天鹅大雁、野兔狍子狼奔豕突,充满野生动物对人类破坏者的恐惧愤怒。

    谢秀娘紧紧搂住王斗的腰,若个小女孩似的哇哇大叫,再没有了侯夫人的矜持。

    她还不会骑马,所以每次出游,都是坐在王斗怀间,由夫君带着她奔驰,每当这个时候,她小小心中就满是满足,便若当年王斗第一次载她骑马一样,盼望这个时刻永远下去。

    纪君娇倒是马术娴熟,此时穿了一身艳红皮裘,衬得她的脸蛋愈发红腻欲滴,若谢秀娘一般,兴奋得哇哇直叫。

    她的闺蜜少夫人楚挽云。这些天伴在纪君娇身旁,也随着王斗到处游玩,象个巨大的电灯泡,王斗也不好赶她走,她马术也不错,此时骑了匹枣红色的马儿伴在纪君娇身边,一样欢呼不停,一张脸娇艳欲滴。

    许月娥伴在王斗身边,系着大红披风,包着帕巾。一身劲装。英姿冷傲,她马术自然不用说,这几天她心情也好了许多,脸上多了几分笑容。不再似以前那般冷若冰霜。倒露出一些娇憨小女孩的味道。

    不过说实在。白天虽然王斗陪她们到处游玩,晚上还是回到自己军营,她们名义上是随慰问团出来。团内尽多各军官妻妾,自己必须以身作则,不能带头破坏军律。

    当然,若各军官带着妻妾们跑到哪野战去,这就是王斗管不着了,便若高史银,整日载着郑小娘子神出鬼没的,王斗就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钟调阳领护卫营战士远远的散在四边,还有韩朝、温方亮、谢一科、赵瑄众将,也是奔腾着,弯弓搭箭,大呼小叫射着自己所见的猎物,离王斗等人这边远一些。

    还有钟正显,张贵,齐天良,符名启等民政官,远远的策马跟在后方,慢条斯理交谈什么。

    看着前方的王斗与谢秀娘欢快的样子,钟正显老气横秋的抚须微笑,只是扫到旁边的纪君娇时,他脸色一沉,再看着许月娥与楚挽云,更是皱眉不已。

    到了海子边,王斗跳下马,又将谢秀娘抱了下来,伊脸色红扑扑的,看看身旁人等,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啊,真美啊。”

    众女都下了马,少夫人感慨着。

    眼前海子广阔无比,鹅、鸿、雁布满其中,再看周边,草本被秋风染得金黄,风一吹,柔软的草地便若连绵不绝的金色草垫,颇有天苍苍,野茫茫的诗情画意。

    王斗瞥了楚挽云一眼,此时这个少妇正捧着心,她看着海子,一副痴迷陶醉的样子,这出外游玩,她还是挽了鹅胆心髻,步摇珠颤的,还穿了深红色的褙子,美是美,只是骑马不方便吧?

    说实在,王斗对这个痴呆文妇不是很有好感,主要还是看在纪君娇与李振珽的份上,他淡淡道:“看腻了就不美了,塞外苦寒,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少夫人略过王斗后面半句话不提,只是盯着他,嘴角带着一丝淡笑:“侯爷这话说的,难道你是喜新厌旧之人?”

    她的话语颇为尖锐,谢秀娘与许月娥都看过来,只有纪君娇吃吃笑起来。

    王斗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衣不如新,人不若故。”

    他缓缓吟了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他张了张嘴,后面几句,已经忘了,少夫人轻颤一下,喃喃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异样的瞥了王斗一眼,摸着自己衣角似乎有些扭捏。

    纪君娇咯咯笑了起来,搂着少夫人纤腰白眼王斗道:“夫君,你不要再吟诗了,当年妾身就被你的‘汉终军’给俘获,现在又来个‘人生若只如初见’,让女儿家怎么活啊?”

    这话说得少夫人更是娇羞,一个优雅高贵的少妇便若一个小女孩般,看她样子,谢秀娘微笑着,许月娥不悦的转过头去,冷哼一声。

    王斗摇头,说实在,他总觉得这楚挽云心计非常,有很深的城府,刻意接近,总有目的,这让他不喜。

    忽然后面一阵的叫好:“好诗啊,大将军真是才华横溢啊。”

    原来后面的张贵,齐天良等人赶到,并听到了,王斗心想,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

    钟素素策在马上,冷冷地瞥过来,她嘟嚷道:“都是狐狸精。”

    她从马鞍上掏出一杆铳,策在马上,就那样瞄准一头正在奔跑的黄羊,扣动板机,轰的一声响,她将那头黄羊击倒。

    王斗等人都是看过去,赵瑄更是策马奔过去,大呼小叫道:“钟兄弟……钟大哥,你这铳给我看看。”

    钟素素不理他,得意洋洋的策马来到王斗身旁,叫道:“大将军,觉得末将这铳怎么样?”

    王斗惊讶的接过这铳。韩朝,温方亮等人也围过来,就见这铳黑沉沉的,铳柄铳身皆用上好核桃木所制,漆着漆,隐隐流光,铳管也比军中所用略短,竟是一杆短燧火石铳。

    王斗瞄了瞄,对韩朝道:“觉得猎骑兵用这铳怎么样?”

    韩朝接过,同样爱不释手。他说道:“确实。虽射程与火力比步铳虽差,但可贵是能在马上使用,可依此大规模制作骑铳。”

    王斗笑着问钟素素道:“显才,你这铳怎么来的?”

    钟素素得意道:“这是末将亲手打制的。”

    她最爱的业余爱好便是打铳。打了不够。还喜欢手工制做。这不,这杆铳就是她亲手制做出来的。

    王斗哈哈大笑:“显才,你可立了大功了。真未想到,我军中高手这么多。”

    他说道:“此铳可命名钟氏骑铳甲型,推广军中。”

    众将都是点头,同时羡慕,便依此铳,钟显才以后就是财源滚滚啊,这种合法财富,也是王斗一直鼓励与大力支持的。

    财富与否,钟素素倒不在意,她高兴的是,大将军能看中她的劳动成果,她喜笑颜开道:“大将军,末将还制了余者几杆铳,尽可在马上轰射,哪日末将带出来,与大将军一同游玩猎射。”

    王斗大笑道:“钟兄弟这样说,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

    谢秀娘与许月娥牵着手,快乐的在草原上奔跑,许月娥更停下来抚摸一朵野花,回头对着王斗直笑。

    纪君娇与少夫人也追逐着几头野兔,不亦乐乎,看她们欢乐样子,王斗叹了口气,自己亏久家人颇多啊,似乎到了大明后,伴随自己的,就是征战,征战,再征战,能闲下来时间,太少了。

    众将也散到四边戏乐,王斗背着手,与符名启在草原上缓缓散步。

    看着那边的纪君娇,符名启哀声叹气:“我这干女儿宜男之相,当年符某判断她可以给你生出七、八个儿子,怎么到现在,一个儿子都没有?”

    王斗哈哈一笑,他与符名启是多年交情了,这个儒学学正满腹经纶,却又不拘小节,算是王斗难得,甚至现在唯一的交心朋友,多年下来,一直交情不变。

    虽然符名启挂了教化司大使职事,其实王斗并没有将他当下级看,若身边尽是下属与随从,那真是太孤单了。

    他说道:“男孩女孩都一样。”

    符名启嘀咕道:“就你想法奇特怪异。”

    随后他神情转为严肃:“知不知道,我靖边军现在有一个坎,急需要迈过去?”

    王斗也严肃起来:“你说!”

    符名启指指自己脑袋,说道:“就是这里,头脑,思想,需让将士明白,我靖边军接下去为何而战,我官吏行进方向是什么!”

    王斗点头,便若后世政党都需要一个纲领,只有一个统一的思想,一个明确的政治目的,一个正确的指导方向,将士官员才知道该做什么,明白自己最终奋斗目标是什么。

    没有这些,整个集团最终会迷惘,然后内斗腐化,与大明**的官场一样,最终沉沦下去,这是自己不愿看到的。

    他想了良久,缓缓道:“天地万物本吾一体,谓知行合一,知中有行,行中有知,格物致知!”

    符名启差点笑起来,随后淡淡道:“很动听,然心学不足以治政治国。”

    王斗说道:“我明白,这只是口号之一!”

    王阳明是一代宗师,然他的心学说实在太唯心了,不入世,便若道教,闲散避世,竟争不过佛教等入世宗教,若在集团内推广心学,当会使各方纷斗频起,各有各的心,从而在思想上造成分裂,这是王斗不愿意看到的。

    王斗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符名启笑道:“太有气魄了,只是也太空泛了,当中一样弊端重重,不过以理学教导,此为必然!”

    王斗点头:“就要看教化司诸公如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了!”

    儒学中自然有其精华,“礼义廉耻”、“尊皇攘夷”、“夷狄之有君,不如华夏之亡也”、“仁、义、礼、智、信”都是精萃中的精萃,后世驱儒灭儒,纯属自己没本事,就将过错怪到祖先头上,属人品低劣,推卸责任之举。

    几千年来,中华尽是儒学在治国,并创造种种博大精深的灿烂文化,虽不否认内中也有糟粕,总体来说,却是瑕不掩瑜,祖宗留下了金山啊。

    这也不若世界许多文明,覆没一次,就此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再没有复起的机会,中华文化虽有局限性,但不可否认,屡扑再起,拥有极为坚韧的生命力。

    几千年来儒学对中国人意识形态凝聚颇有大功,后世国人精神混乱,未必不是打翻儒学,自己又没能力形成新的意识形态结果,面对西方思想入侵,很容易就被侵入了。

    关键看后人怎么改进,怎样留下精华的,抛弃糟粕的,日本国这点就做得很好,他们以理学治国,最终发展出武士道,明治时期,该国教育就皆以儒学为基本原则,明治天皇在《教育敕语》就专门说。

    “朕惟我皇祖皇宗肇国宏远,树德深厚;我臣民克忠克孝,亿兆一心,世济其美。此我国体之精华。而教育之渊源,亦实存乎此。尔臣民孝于父母、友于兄弟、夫妇相和、朋友相信;恭俭持己,博爱及众;修学习业以启发智能,成就德器。进广公益开世务,常重国宪遵国法。一旦缓急则义勇奉公,以扶翼天壤无穷之皇运。如是者,不独为朕忠良臣民,又足以显彰尔祖先之遗风矣。”

    仁、义、礼、智、信,当为国民与军人最高行为守则,主要看这五点对内对外怎么解释,对同胞该怎么样,对异族又当如何。

    当然,王斗也不可能独尊儒术,过于垄断,必然毁灭,最好有一个核心,然后百川归海,形成一种极有凝聚力,攻击力的思想。(未完待续。。)

第663章 笑中有泪

    符名启郑重道:“圣人之学与国内通行,也避免天下士子异样,视我等为异端,于侯爷招揽士子学士,颇有助益。”

    王斗点头,他才不会象洪秀全那样脑子进水,尽起用些异端邪说,比如用耶稣教那套做事。

    他本是汉人兴兵反虏,当时国内也颇有基础,然所到之处焚书坑儒,大烧典籍,不得祭拜祖宗,将国内士子生生逼得与其划清界限,最终灭亡,何等愚蠢。

    看看明太祖,就多少聪明,知道知识分子的重要,知道正统主流文化的重要。

    而道统之争,素来严酷,所教何学,以何治国,国家走向何方,并不是说彼此是正人君子就不争,甚至君子间争斗更加残酷,关乎道统,真是你死我活的事。

    儒学当时扑杀余者百门,何等残酷,这还是大处,小处你国文汉语还是英语?文字简体还是繁体?都充满刀光剑影,甚至姓资还是姓社,多少人头落地,尸山血海。

    道统之争,没有任何父子,夫妻等亲情在内,王斗若一时冲动,不算民族感情在内,采用西方一些学说什么,天下士子,皆要视宣府镇为异端,到时不单外界寸步难行,内部也会纷斗难言,王斗才不会那么傻。

    他此时所作所为,虽然很得士子笱病,其实还是留下缓冲,双方颇有合作余地,便若现在越来越多士子投奔宣府镇一样。

    况且王斗也认为外来东西先天水土不服,跑到中华后尽是面目全非。与推行初衷大相径庭,洪秀全就是典型例子,所以外来东西,只能作为枝叶补充,不得作为主干存在。

    符名启沉吟道:“眼下吾与教化司同僚在编篡《武士之道》、《士之诸戒》诸册,加上治下学堂密布,统一思想,并不是难事。侯爷在归师途中有言,未来幕府目标,是让三晋百姓、甚至全大明百姓。尽过上若宣府镇好日子。未来将士也不缺乏拼搏目标,只是……”

    他叹道:“思来想去,我中国事情种种,最终还是要归于土地、人口这四个字。”

    他说道:“历来国内田亩。总是供应不了丁口的增长。若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儒学,最终还是要走向内敛啊,这与侯爷所言的开拓精神不合。最终侯爷心血,也会付之东流!”

    他看着王斗,看他怎么说。

    王斗背着手淡淡道:“对于这个问题,我只有一个解决办法,祸水外引,不断对外殖民,发动战争,夺取土地,满足百姓需求!如果最终要死人,就让国民死在开拓的道路上,也总比内斗消耗了要好!”

    说这话的时候,王斗神情冰冷,话语冷酷无比。

    一阵寒风呼啸而来,转眼间,就是鹅毛般的大雪落下,飘飘洒洒落下,他只是一动不动,任由雪花落在身上。

    符名启看了看天,塞外天气,就是多变,他又看了王斗良久,看笑了起来:“可想穷兵黩武这几个字,会铺天盖地朝侯爷袭来!”

    王斗微笑道:“这话其实也没说错,我们汉人是幸运的,早在秦汉时期,就夺取了神洲最富饶的土地,导致四夷皆是穷山恶水。历朝对外征战,总得不偿失,到最后百姓恐惧,认为开拓无益,士子只是说出百姓心声罢了,不见得只是诽谤!”

    “不过……”

    王斗缓缓吐了口气:“时代不同了,眼下征战大有利益可为,便如我靖边军征塞,就大有所获。”

    他说道:“符兄相不相信,眼下我大明不论东南西北的打去,总会获得财富,而且会越打越富?”

    他说道:“当然,眼下大明是不可能了,而且……”

    他沉思道:“历朝历代,其实有一个错误之处,便是对外征战,很少发动民间力量,就算发动,百姓也无利可图,自然厌倦。我靖边军闻战而喜,符兄当然可看出这当中不同。”

    符名启沉吟道:“侯爷的意思,以刀剑开拓土地,最终解决我中国之丁口与田亩积弊矛盾,解决我军为何而战问题?眼下流贼遍地,何尝不是此积弊最终爆发。”

    王斗说道:“不错,不过有些土地是不能吞并的,他们的存在,是用来压榨,衬托,或是提供原料之用。事实上,最终的财富是货物,有时土地反而不如,但这是遥远的事了,目前来说,我汉人占有的土地是越广越好!”

    雪花飘扬中,符名启凝视着王斗,远处纪君娇诸女的欢笑声隐隐传来,老实说,每次与王斗交谈,符名启总有不同的收获,当年那个普通的墩军,何以有如此智慧的见识?符名启不明白。

    他那发亮的眼睛,似乎可以透视古今千年之事,让人每每引以为奇,只能感慨有些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

    老实说,他不知道王斗所言是对是错,但最终是一个解决办法,不是吗?

    二人在飘雪中缓缓踱步,符名启冷然道:“义利之争,何以解决?”

    王斗冷笑一声,反问道:“为何要解决?”

    他说道:“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嗓门大小问题,再有一个习惯性问题!”

    他说道:“教化司便若吾的智囊团,你们掌握着笔杆子,现在更有报纸利器,可以将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说一遍他们不听,就说一万遍,说的人多了,附合的人众了,便是对的。加上实际收获在内,百姓自是景从,些需闲言碎语,又有何虑?”

    符名启笑道:“这就是所谓的舆论攻势?大家都这样讲,所以就是对的?”

    王斗叹道:“世间的事,岂有绝对的对。绝对的错?手段不是目的,最终的目标,才是目的。”

    他看着极远的方向:“统一思想,目标一致,这是教化司以后重点要做的。人民有信仰,国家才有力量,眼下宣府镇民,吾等大多是以利相诱,希望有朝一日,他们面临理想与金钱的抉择时。可以选择自己的理想。而不是金钱的诱惑!”

    他说道:“所以我在宣府镇大力加强教育,便是为了培养民族思想,希望出现一些民族主义者。因为这样的人,他们具有很高的感染力。可以使国民变得团结。并具有奉献精神。也能让越来越多的人明白为何而战,最终使他们主动求战,为这个族群去奋斗!”

    “如此。才算解决为何而战这个最终问题!”

    符名启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但他可以感受王斗内心那种迫切与渴望。

    塞外飘雪中,一对良师益友边走边行,探讨着未来行进的方向,谈到建设漠南,需要很多官吏人才,未来需要更多,符名启皱眉道:“吾等没有正统大义,不得科举,又当如何选拔官吏?”

    王斗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现在的官吏制,更多有若推荐制,发现人才,选上来,加上一定的考核,选拔机制不免有些缺陷,但人才少也没办法。

    不过宣府镇是不可能举行科举的,因为大义在京师那边,若是行之,那就是谋反。

    况且,王斗也认为科举制有些弊端,现在的八股文格式,很多选拔出来的人都不通实务。

    他沉吟道:“唯有使用考核制了,不论出身,不论军士民工商,只需通过考核规定,尽能为官。当然,考核实绩同时,还需兼看他们德、能、勤、绩、廉等诸方面。对外,还是以招募吏员名义,免得引起朝廷很大不安。”

    符名启笑道:“便若外界嘲笑一般,未来安北,真是以吏治政了。”

    王斗也笑道:“吏便吏,从吏到官,总比选一些不通实务的书呆子为官要好……”

    二人边走边谈,风雪飘舞,越下越大,慢慢掩盖了他们身影。

    ……

    过了立冬,王斗率大军回转宣府镇城,接下来时间,他可谓忙得脚不点地,连续招开整场军政民政会议,商议安北未来架构,漠南如何经营开垦等等,回家每晚还要连场安慰娇妻,真有种分身乏术的感觉。

    在大将军府中,王斗见到了儿子王忆,他可以感受到,那种父子血脉相连的跳动,而且小婴孩也不怕生,一见王斗的面,就咯咯的笑,往王斗怀中直拱,让王斗欢喜非常。

    母亲钟氏,也非常疼爱这个孙子,就对王斗说过:“瞧这乖孙的眼睛,鼻子,嘴巴,真是每一处都象你这个臭小子。”

    许月娥心情也放松许多,私下对王斗道:“回到宣府这段时日,是奴家最快活的日子。”

    但她还是决定回到赞皇去,这天晚上,她抱着王斗抵死缠绵,似乎要将自己的身体,融入到王斗体内。

    最后她搂着王斗哭泣道:“奴家舍不得大将军,但奴家留在将军府内,却是多余的,也让谢妹妹她们为难,还请大将军许可奴家回转赞皇去。”

    王斗皱起眉头,说道:“可是有人对你不敬?”

    许月娥流泪摇头,她说道:“不是,是奴家自己有心病,在这里,终不自在,又觉越来越配不上大将军……其实奴家蒲柳之姿,能有一个儿子,一个让我牵挂的男人,已经心满意足了……象我这样的女人,早该死的。”

    王斗喝斥一声:“胡言乱语。”

    他搂着许月娥娇躯沉吟不语,他知道,以许月娥身世,有自己在前,虽说别人不敢说什么,但长久下去,在众人那种异样目光注视下,总是不开心。

    想想赞皇那边,她自己有一番事业,也没有多少闲言碎语,确实可以让她更自在些,尽早遗忘伤痛,而且……

    王斗有话没说出来,许月娥内心太黑暗了,心灵太扭曲了,留在大将军府,对谢秀娘是种威胁,后院若起纷斗,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王斗可以想象,谢秀娘不会是许月娥对手。

    想了想,王斗柔声道:“也罢,你就回去赞皇,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写信于我说,为夫为你作主,要知道,我王斗是你男人!……想要什么支持,也尽管说!”

    许月娥开心道:“多谢大将军!”

    她紧紧抱着王斗,眼泪不断流下来,最后,她希望王斗答应她一个要求,也给她写一首诗。

    她看着王斗,委曲无比地道:“楚挽云那个**,狐媚子,将军都为她吟了首诗,连外人都有,奴家却……”

    王斗拍着自己额头,心想这真是难为我了,早知这样,说什么也不吟诗了,他头痛道:“让本将军想想。”

    许月娥不依,娇声道:“将军……”

    王斗道:“让我想想。”

    当晚,许月娥缠着王斗要了一次又一次,幸好王斗身强力壮,应付这方面没有问题,一直搞到半夜,二人才沉沉睡去,第二天一醒来,王斗摇头,迟到了,一大帮人还等着自己开会呢。

    两天后,许月娥带着自己那队护卫,还有王斗增派的一队护卫,离开了宣府镇城,临行前,谢秀娘哭成泪人,她还是单纯,只是拉着许月娥的手:“姐姐,秀娘舍不得你走。”

    钟氏也颇为不舍,喃喃道:“我那乖孙,才见了几天,又要走。”

    她有些心伤,其实她很喜欢许月娥,希望她与孙子能长久待在大将军府内。

    虽然她也知道许月娥在赞皇有一片基业,但那小片地方,能与自己儿子相比?妇道人家,还是在家侍奉丈夫婆婆为好。

    她虽然性情刚烈,却还是传统的女子,否则就不会为王斗他爹守寡几十年了,还是王斗做通她的思想工作,让许月娥走,将王忆也带走,自己这儿子是她的命根子,没有王忆,许月娥在赞皇又如何度日?

    只有纪君娇松了口气,微笑道:“妹妹,有空常来看看姐姐。”

    谢秀娘一直送到城门外数里,依依不舍,许月娥心情也很难过,谢秀娘还是对她那么好,当年在辛庄,靖边堡是这样,现在仍是,希望这个善良的女人,能好人有好报吧。

    她微笑道:“妹妹,再会。”

    上了马车,她拆开王斗留给她的书信,他更忙了,却不能来送别许月娥。

    打开信柬,上面写着几行遒劲有力的诗句:“情到深处自有诗,意到浓时必有韵。细雨孤灯一人醉,影乱心伤双眼迷。墨染白卷画非画,空留余香枕边寒。”

    又附一行小字:“牵挂,是一种心境,只要心中有爱,就能看见清晨第一缕阳光……”

    虽说看不懂,许月娥还是开心的笑了。

    笑靥如花中,她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未完待续。。)

第664章 议论

    进入十月,宣府镇的天气一天冷似一天,但许多镇民心中却感觉不到寒意,主要是近期激动人心的事太多了,塞外大捷各项报道还在进行,不过现在笔墨,主要是转向这些天大将军府连续招开的各场军政民政会议。

    众人都在猜测宣府镇未来架构,何官会任何职,大将军放言要开发漠南,未来又会如何经营?

    报纸在高谈阔论,民间同样议者如云,好谈国事,指点江山,是宣府镇与众不同的特色,放在大明别处,茶楼酒肆上还要贴上“莫谈国事”的纸条,但在这里,却是众人畅所欲言。

    各种论政社团不断诞生,很多茶馆酒楼都是他们据点。

    对于这点,许多幕府官员不免心怀忧虑,认为小民夸夸其谈,政令刚一发布,外界便街谈巷议,还象个当官似的解剖政令,逐条分析,大谈利弊,似乎他们才是官员一样,这对官方的掌控与教化颇为不利。

    而且幕府在商议大事,他们也在茶馆商议“大事”,幕府一项政策还没分析清楚,他们已经分析得八、九不离十,主要是现在镇内学识程度越来越高,各人的分析力与判断力也越来越强,还众人拾柴火焰高。

    不合各方心意,还会遭受批评,不得不回去重议,岂不让人恼羞成怒?民政司大使张贵就因此咆哮过。

    报纸的出现,加强了宣府镇对外舆论攻势,教化百姓有大用。但对镇内官员来说,其实也是喜忧参半。

    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上了报纸,很多百姓也倾向找报纸伸冤或举报,还因此一些官员落马,导致很长时间内众官吏一见时报的采访就心惊胆寒,不论是王斗治下,还是此时仍朝廷治下。

    延庆州的吴知州吴植就因此中招过,那日他应邀与几个好友到青楼饮酒作诗,这本来是文人间很风雅的事。便若杜牧、苏轼等千古美名在前。很多美妙诗词都在青楼内诞生,官员与名妓,是相辅相成的一对。

    谁知道莫名其妙就上了报纸,而在坊间嘴里。自己成了逛窑子似的举动。还引发了民间对于官员该不该逛青楼的议论。这让吴知州一张老脸往哪搁啊?从那天起,他再也不逛青楼了。

    还有高史银,某日突发奇想。到赌场去逛了一把,一样也中招了。

    曾经王斗整顿宣镇,关闭了境内所有赌场,只留下妓院,并进行一系列规定,如**必须持证上岗,还要到医卫司去定期检查,防止性病等,不收费的。

    不过毕竟赌这东西是人的天性,不久又死灰复燃了,只是转入地下,更加隐蔽,所以王斗想来想去,还是开放赌博业,在镇内设立几个大赌场,由情报司在幕后控制经营。

    他们必须缴纳高额税收,还有不得放高利贷,砍手砍脚等规定,换成闹事者报官后,抓到矿山去服苦役。

    高史银要死不死,被几个采访看到了,报社博士江宏生不知怎么想的,让这条新闻也上了报纸,夹在趣闻栏内。

    报纸发出去后,民间倒没什么反应,毕竟靖边军在镇内形象非常好,军官去赌场放松下也算正常,不过王斗看到后,说了一句:“军人还是不要去赌场为好,影响不好。”

    这下高史银不干了,找到新闻司大使刘本深喝问,二人差点大打出手,造成很恶劣的影响。

    报纸带来的种种烦心事,一段时间内,甚至王斗治下官将,都有要求关闭报纸的,他们认为利弊难言,甚至会伤害到自己。

    反应到王斗那,王斗只是淡淡道:“民意如水,大禹是怎么治水的?”

    又道:“有万千民间御史监督,何乐而不为?”

    不过他也认为,有段时间新闻司搞岔了,司下报纸,本是教化百姓,宣导舆论,关注民生,监督官员的利器,结果为了销售量,专门去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宣府时报,是很严肃的大报,是大明各处将要开办报纸仿效的对象,岂是窥人**,专探人私生活的狗仔队小报?人家吴知州去逛逛青楼关你屁事?搞得他老人家以后都不敢去与名妓交流,又岂是君子所为?

    还有高史银的事,若其有违法违纪,自有军律纠查,整到报纸上算什么事?好好的民生大事、政务对错、官员监督不搞,专搞这些乱七八糟的,这不是浪费预算与版面吗?

    此后宣府时报经过一番整改,完全抛弃那些低俗的东西,向高端迈进,对麾下忧虑的民意脱离掌控,王斗也不以为然,新闻司与报纸是干什么吃的,就是用来引导舆论的。

    各堡各城的说书先生,戏曲班子,也大多是情报司的外围人员,对舆论掌控,没什么好担忧的。

    一些官吏如坐针毡也是好事,舆论的监督,可以促使他们更认真对待自己政务,毕竟监察部门力量还是有限的,需要更多百姓参于进来,民间御史越多越好。

    也因此现在宣府时报发行量越发的大,各人手上握着报纸,在茶馆或是家中高谈阔论,成为宣府镇的常态,关于本镇的时事新闻,也可以做到一、二日就印发一次。

    此次架构会议,可谓所有的宣府镇民都在高度关注,还不单只是宣府镇一镇,大同镇,山西镇官民百姓,同样关心。

    所以从十月初五日立冬王斗率军回归起,大将军府外宽阔的广场上,就三五成群聚满探听消息的人,各类声音汇杂,连初冬的飒飒寒风,也带不走他们心头的火热。

    这不单只是大将军府外,甚至整条牌楼东大街。按院街、户部街上,都三三两两聚满人。

    镇民都有探听到,此次大将军将会对幕府进行彻底改制定型,全部分为军政部、民政部、监察部三部,还有王斗直辖的中军部,下有参谋、情报、外务诸部,然后各部分各司,各司其职,彻底分权。

    报纸也是这样说,所以各部各司由谁担任主官。便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对象。还有银行设立,官吏考核,漠南开发这诸多重点,引来黑压压人群每日只是聚在将军府外观望。

    人群熙熙攘攘。每一天各参加会议的官员将帅昂首阔步进去。或喜或忧出来。都会在众人中爆发激烈的议论,于会各人的神情片段,也成为众人争论的焦点。

    众多时报采访一样聚在门外。每当散会时,便蜂拥而上,追逐有价值的采访人物,可谓热闹非凡。

    他们的热情,也带动了普通镇民们的兴趣,每天一干完活,便是急匆匆赶到茶馆,倾听各方动静,然后兴奋的议论,甚至朝廷治下的官吏也是如此,有闲有钱阶级更不用说了。

    ……

    宣府镇城十字大街有着众多的茶馆酒楼,特别现在的北门西顺城街这方,算是镇民闲暇游玩的主要所在,各类茶馆如云林立,更是众人等待消息的重要场所。

    初九日,连续几天的会议就要闭幕了,这天西顺城街靠湖边的“浮云阁”茶楼更是爆满,楼上楼下都挤满人,各类声音嘈耳,阵阵兴奋的议论声不断传来,连添茶伙计都不由驻足,倾听忘活。

    “……鄙人以为,幕府三部,韩朝当为军政部部长、黄仕汴可为监察部部长,张贵虽说才干越发不足,但他算大将军麾下老人了……况乎大将军拟定了任期制,各司主官从崇祯十二年幕府设立起便算任期,张贵离五年任期已经不远。大将军挂念旧情,定会让张贵在民政部上任满,就看接下来是叶惜之还是钟正显接替了。”

    “本人看好叶惜之,与政事颇有建树,只可惜他资历浅了……我猜钟正显定为副部长之一,然后顺理成章接替张贵位子,毕竟他是大将军的……而且在算学上极为出众。”

    这人的话遭到一堆人反对:“叶惜之哪里资历浅了?他也早早跟随大将军,还是少将军的老师,接替张贵,正当合适!”

    “确实,大将军岂是任人唯亲之人?余也看好叶惜之!”

    “孙兄刚才言黄仕汴为监察部部长,这点杨某不同意啊,你将迟大使置于何处?他在镇抚司内,才是真正的德高望重!”

    “不错,黄仕汴本为迟大成部下,他都成一部之尊了,迟大成还在军政部内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迟大成也定为军政部副部长之一,我靖边军各镇抚可是位高权重的。”

    “你等言韩朝为军政部部长,鄙人倒认为,温方亮的可能性最大……”

    浮云阁茶楼内七嘴八舌,众人议论得非常热烈,这茶馆内什么成份都有,也因此更加热闹,吸引更多的人前来。

    正说得高兴,忽然楼下阵阵骚动,一片的声音道:“韩员外来了。”

    “是韩员外。”

    “韩兄好啊。”

    “又见到韩员外了,当日聆听高论,颇有所获,今日定当再次洗耳恭听。”

    一片吵杂中,一个带着真定府口音的浑厚声音响起:“诸位兄贤抬爱,韩某实不敢当啊。”

    接着一个五十余岁,双鬓微白,有着挺拔身躯,穿着员外服,眼中饱含睿智的有型成功男满面笑容地进入茶馆来,他手上拿着张报纸,不断对起身迎接的茶客拱手还礼,却正是韩铠徽他爹韩贤伟。

    韩父到了宣府镇后,生活富足安定,他也不喜好什么商事经营,最喜便是在茶馆与人高谈阔论,讨论政事。

    这方气氛宽容,颇有群众基础,加上韩贤伟每每尽有真知灼见,所以在浮云阁这片地方颇有拥趸,甚至这条街很多人都听过他的名字,连新闻司都注意上他。(未完待续。。)

第665章 发布

    在众人簇拥下,韩贤伟到了一个位子坐下,身旁人等主动为他要了一壶上好的龙井,然后团团聚坐围拢,充满期盼的神情。

    一胖胖茶客展着手中报纸,迫不及待问道:“韩员外,您以为幕府三部中,当以何几人为长?”

    看着旁边人等期盼的目光,便是很远的人也竖起耳朵,韩贤伟微笑着,他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诸位,以愚浅见,何人为部长,何人为司长,这其实不重要,我等更应关心的是,大将军完善幕府,这内中玄机奥妙!”

    他展开手中的报纸,扬声说道:“民政司原有农牧、商贸,厂矿诸科,现擢司为部,更增部门。特别要注意的,内中新设有一个科技司,军政部也一样,新增一个军科司,此二者想必一样,此中含义何在?”

    他说道:“余闻后勤司下有员赖源龙、李茂森、李之芬诸人,本为吏员工匠,现从后勤司脱离出来,尽为军科司司长、副司长。闻此司只为案牍谋划,研究科技,这科技又是什么?”

    他思索道:“又闻原木匠吴世宦,也进入民政部科技司担任要职,司内要员不乏原务农、寻矿,制械之人,只因在农商内颇有建树,得以为官……看来幕府非常需要能增进民力物力,擅奇技淫巧之人,诸位如有一技之长,大可去科技司谋个职务。”

    茶馆内一片笑声,很多人确实动了心思。不需实作,算算画画便可,便如幕府中的教化司一样,很合各人口胃。

    对韩贤伟另辟蹊径,直指他们忽视之处,很多人也暗暗佩服。

    就听韩贤伟继续道:“还有这民政部新设的资源司……”

    ……

    茶馆下一阵阵喧哗传来,不时夹着阵阵叫好,听着下面的声音,宣府巡抚朱之冯怒哼一声,重重的放下自己茶杯。

    对面大同巡抚卫景瑗只是微微一笑。他听着下方的韩贤伟声音。叹道:“野有遗贤啊,真是剖析入里。”

    “贤个屁!”

    朱之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话,他铁硬脸上满是怒容,更气得长须飘起。他吹胡子瞪眼睛道:“妄议朝政。国朝体统何在?”

    他痛心疾首:“国事沦为小儿辈谈资懒得言了。反正朝廷也要在各处开设报纸……然永宁侯在搞什么,幕府本为各员曩助要力,招募幕僚。当以饱学、忠义为本。这寻矿的,打铁的,制器的全部整入府内,朝廷体统何在?这真是颠倒伦常!”

    他越说越气,最后恨恨一掌拍在桌上,几个茶壶茶盏哗哗跳动作响。

    朱巡抚到任后,对王斗是极力安抚的,希望宣镇巡抚、总兵能成为地方文武相得,共报朝廷的典范,只是很多事情往往由不得自己。

    对王斗在镇内大力发展民生,造福于民,朱巡抚也非常赞赏,当然很多事情也看不惯,特别王斗威望越来越重,镇内诸事滑向自己不可控制的边缘,让他沮丧无比。

    还有,王斗决定开发漠南,要大力招募吏员的消息传开,他体系内很多官吏动心,让朱巡抚愀心。

    毕竟在王斗治理下,眼下宣府镇少了许多贪污受贿的机会,朝廷也财政困难,粮饷一拖再拖,很多吏员的月俸常常发不出来,可以想象,到时幕下走之一空,他连治政都困难了。

    看着卫景瑗,朱之冯严肃道:“永宁侯为武将,只有军政资格,没有民政管辖权力,卫公,为朝廷大事计,你我当一同前往劝诫!”

    卫景瑗摇头:“永宁侯管的只是自己屯堡,对外招募吏员时,也只是以幕僚名义,并不违制。再说了,朝廷眼下已经任其为安北都护府大都护……”

    他摇着头,王斗欲招募吏员,虽整出科、处、厅、部几级待遇,但外人看来,仍然是幕僚吏员,不算官员,所以没有违制,现在他被任为安北都护府大都护,治理漠南民政,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同时他也叹气,冲着那月俸年俸待遇,还有功勋值奖励,怕到时大同镇的官吏也会跑了不少,以前想着王斗没有文人投靠,威胁归威胁,对朝廷还不是致命,现在看来……

    而且他屯堡中,军中还学子越多,尽有人才可用。

    他心情沉重,国朝风雨飘摇,自己却无能为力,实是内心象刀割一般痛楚。

    朱之冯也是神情凄凉,心中涌起无力的感觉,忽然他想起一事,喜道:“左都御史邦华公已前来镇城,李公德高望重,他就任副都护后,想必可以好生教导,使永宁侯幡然醒悟,一心忠于朝廷。”

    卫景瑗沉默不语,他也探听到朝廷的消息,李邦华将来宣府镇,所以留在宣府镇也是等待迎接。

    只是此时官员出行流行坐桥子,从京师到宣府镇城四百多里路,李邦华从初一日开始走,走到现在,还没走到,所行颇慢。

    等待无聊,这些天宣府镇触目满是王斗幕府之事,他也想听听民间的声音,就与朱之冯结伴微服出行,到这茶馆安坐,连各人幕僚都散到雅室外面。

    对李邦华的到来,卫景瑗并没有朱之冯那样乐观,他也听到京师宫中消息,对于王斗之事,当时群臣曾有激烈争议,每每各大臣有惊世骇人之言。

    特别李邦华本人,还建议过将王斗召进京去软禁,实是……

    圣上惟恐永宁侯不安,特地将李邦华发配过来,对他生死早不放在心上,又有什么用?

    他缓缓起身,叹息道:“李公来又何用?形势,民心,尽不在朝廷这边啊。”

    他走到窗口,看下面人群三三两两。尽在议论幕府之事,很多人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显然眼下的生活,是他们满足的,他说道:“此乃民众之福,却非朝廷之福也。”

    他淡淡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吾等尽人事听天命罢,况乎还未到那一步,永宁侯还是忠于朝廷的。”

    他轻声自语:“若事无可为……”

    说到这里。他猛然一阵心痛。还是那种让人强烈颤抖,痛楚到极致的感觉:“吾等便以死报国吧。”

    忽然一阵喧嚣,街上很多人在喊:“出来了,出来了……”

    ……

    众多的官吏武将从大将军府涌出来。个个满面笑容。门外一片喧闹。广场上的采访蜂拥而上,还有几个从内中追了出来,他们是许可参与会议。进入大将军内的人。

    “韩部长,张部长,说两句吧。”

    “钟副部长,对财政司的未来,您有什么看法?”

    被采访们围着的人,都带着矜持的神情,他们知道,自己所说言论,极有可能会上了报纸,因此措词间都非常谨慎。

    这种场面,他们以前也经历过几次,从新奇到自然,早非吴下阿蒙。

    对自己成为民政部副部长,钟荣当然非常高兴,同时深感责任重大。

    他想了想,郑重道:“承蒙大将军厚爱,让鄙人担任副部长,同时还负责财政司之事,鄙人深感责任重大,定当竭尽全力,为大将军管好全府的钱袋子。”

    围着的采访一边追问,一边用铅笔快速在硬纸板上奋笔疾书,远远的围观人群,一样探头探脑,甚至注意钟荣的说话口型。

    这时一个矮胖的肉球“滚”了出来,却是新任军政部军科司副司长李之芬,他立刻吸引了许多采访的注意,很多人围了上去,叫道:“李副司长,您说两句吧。”

    “是啊,说两句吧。”

    看众人不注意,钟荣趁机走了,面对采访,他总有不自在的感觉。

    李之芬笑嘻嘻道:“好地,好地。”

    他迈着自己矮壮的脚步,说道:“让我想想啊。”

    他思考着,却越走越快,转眼间,人已经不见了。

    崇祯十五年十月初十日,宣府时报以很大的版面,全面发布了幕府现在的架设结构,以部为最高单位,下设司,司下设处,处下设科,他们的待遇,便是科、处、厅、部几等,然后又分正副。

    值得注意的是,李大集硝官功勋卓著,被王斗直接提拔到军科司副司长,享受副厅级待遇,也显示王斗在军工科研上的决心。

    整个幕府中,全部分为军政部、民政部、监察部三部,还有王斗直辖的中军部。

    这当中,韩朝为军政部部长,以孙三杰、齐天良、林道符为副部长,主要职事,便是负责全军的训练、装备、编制、征集、衔级、薪饷,还有军事研究等等。

    以张贵为民政部部长,钟荣、钟正显、田昌国为副部长,主要职事,便是负责全府的财政、审计、治安、商贸、城建、工矿、水利、交通、农牧、教育等等。

    以迟大成为监察部部长,刘本深等为副部长,还有叶惜之荣升为幕府秘书厅厅长,任江宏生人等为副厅长,负责原来钟正显的事务。

    钟正显,则在民政部内主要搞审计那一套,他算术出众,居于其位,算物尽其用。

    在王斗直辖这一块,有参谋部,情报部,外务部,镇抚司,教化司几部分,军事、民事两大学院,也暂时归在中军部。

    迟大成转任监察部部长后,镇抚司由原来老部下黄仕汴接任,温达兴继续任情报部主官不变,温方亮任参谋部部长,以钟显才、钟调阳、高史银三人为副部长。

    参谋部权力非常大,是靖边军内唯一可以下令调动、作战,或全军动员的部门,军政部,就没有这个权力。

    二者相比,参谋部若现在的朝廷兵部,军政部便若现在的五军都督府,这也是靖边军内练兵与带兵彻底分开的标志。

    当然,王斗的军政部,不象五军都督府那样只是空衔,而是职权明确,非常有权力与设置必要。(未完待续。。)

第666章 骚动

    各部主官,也是五年任期,从崇祯十二年幕府设立时算起,最多二任。

    主官任满后,若无他用,一般会到教化司、参谋部、监察部挂个虚职,起监督或参谋之用,或到军事、民事学院任职,发挥余热。

    王斗新设立了外务部,未来外交之事增多,此部设立,大有必要,以中军抚慰官谢有成转任部长,并将归化司、新闻司划归外务部下属,部下又增设了一个殖民司。

    现在府内外宣传诸事,都归新闻司在管,原大使刘本深被调到监察部去,这个原本的锦衣卫百户被调来调去,最终还是干回老本行,也与温达兴彻底脱离关系。

    他性格阴沉,野心勃勃,会否与迟大成展开争斗也说不清。

    当然,中军部的人员职务,只在军报上发布,军政部各员情况,也在时报上一笔带过,不若民政部、监察部那样,多少介绍了各员的履历情况,职务介绍等。

    特别李之芬等人详情,更处于高度的保密状态。

    ……

    除此之外,宣府时报还大规模宣传,全民招募都护府吏员,及吏员考核制度,设立银行,开发漠南等详情政策。

    “……报考吏员,以汉籍优先,然不论士民工商,不限宣府镇,凡有报效为国之心,皆可报考……如若录取,将入宣府镇民事学院集训三月,学习民政诸务,发送地方实习半年。便可转为正式科员。”

    看着报纸上的说明,纪世维在房内缓缓踱步,最后下定决心,大力支持女婿,让纪氏族人,皆尽前去考核。

    看到报纸,朱之冯与卫景瑗相对无言,王斗没有违制,没有科举,然却比科举还更可怕。就怕山西的士子人才。被王斗这下子一扫而空了。

    卫景瑗冷笑道:“不拘一格用人才,好个王斗!”

    朱之冯恨恨道:“鱼龙混杂,乌合之辈!”

    看到报纸,延庆州知州吴植。匆匆赶到冠山书院。对下方很多准备去报考的学子凄厉呼嚎:“为人子者当思忠义。以报效朝廷为上,岂可为地方军阀所用?诸位要三思啊。”

    下方人等只是默然不语,科举这条路千军万马。中者却寥寥无几,整个学院,最后有几个人会中举,甚至进得进士的?

    就算中得进士,要谋到实职,又何其困难?大明光生员秀才就有几十万,最终做官的又有几个,最后还不是要自谋生路?

    大明天灾**,哪有永宁侯治下安定?还是谋个稳定饭碗为佳。而且报考吏员,比参加科举比试容易多了,当官当得如此容易,这在国朝,甚至几千年来是第一次,岂不心动?

    ……

    镇城一家茶馆,三晋商会的赖满成与郑经纶相对坐着,已成为商会会长的郑老四更加富态了,丝绸衣衫外面,套了一件华贵的皮裘,他看着报纸,喃喃说道:“我们郑家,也该出几个官人了。”

    虽然他的两个侄女,分别嫁给高史银与韩朝为妻,不过郑经纶认为,最好还是他们郑家,出几个当官从吏的为好。

    眼前就是良机啊,科举当官多难,便是吏员,地方上也多由吏治家族把持,等闲人等别想挤进门去。

    处于镇城之内,赖满成当然不会扛着那把青龙偃月刀,仍然摇着自己招牌似的洒金扇儿,撇嘴道:“当官作吏没什么意思,还是从商为好,现在大将军治下,我等皆是合法发财,哈哈……”

    他指着报纸上的几段话:“便如漠南漠北这条商路,鄙人就非常有兴趣……看这上面说,北海边上,就是苏武牧羊那里,海子边各部落尽多皮毛,区区一个铁锅,就可以换一大堆,就是有些红毛鬼盘据在那里……”

    他喃喃自语:“奇怪,红毛夷不是海上来吗,怎么草原西北面也有?……不过无所谓,组上一些镖局,敢阻拦的就灭了……”

    经过上次的塞外征战,赖满成对塞外掠夺贸易充满兴趣,区区红毛鬼,他并不放在眼里。他们商团武装不是吃素的,更不说到时还可拉上一票蒙古人作为开路先锋。

    有金矿先例在前,赖满成等对王斗信用也充满信心,与很多商人一样,对开拓塞外热情极为高涨。

    赖满成在盘算组建一家商团冒险队,名字他都想好了:“北海贸易公司。”

    孔子言:“公者,数人之财,司者,运转之意。”

    庄子言:“积弊而为高,合小而为大,合并而为公之道,是谓公司。”

    商团之名取自圣人之言,也显得大气些,赖满成听说广东那边许多商社也叫公司,含聚多人之财、共同运作之意,看来自己不是第一个这样取名字的。

    ……

    在山西镇,这张报纸,也很快传到张家,沈家,杨家,李家族人中间,在他们家族内部引起激烈的争议。

    王斗派兵在宣大各处抄查晋商家财,这些山西有名的官宦大家,与那些商人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迫于形势,他们最后放弃那些人,然要说他们对王斗有好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恨之入骨,只是常态。

    只是王斗大规模招募安北都护府吏员消息传来,却在这些家族中引起纷议,一些人仍然坚持与王斗势不两立,断然拒绝家族中人参与王斗势力,但也有部分人认为王斗大势已成,派遣一些家族人等参与,未必不可。

    他们还引用自己不明白的,但王斗说过的话:“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认为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王斗势高,大可顺水推舟,才是维持家族利益良态,意气之争,只是取祸之道罢了。

    激烈的争吵下,各家只得聚在一起商议。

    “张公,还需您老拿个章程出来。”

    一间华贵的大厅之内,他们黑压压聚着,窃窃商议。

    那曾经在镇城出现的苍老声音道:“哼,王贼果是狼子野心。其谋者大啊……不过为家族富贵前程着想。让一些子弟去报考吏员,又未尝不可?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嘛,这点上,辽东祖家就曾做得很好。”

    下方各人。都佩服地看着这个老者。在镇城时。他们就深刻知道此老对王斗的恨意,甚至愿意静待时机,五年十年的等下去。一直等到机会来临那一天。

    现在却毫不犹豫,让家族子弟参与进去,果然是有谋有断之人,家族,就需要这样的人物。

    但一人犹豫道:“只是报考吏员,最后需过什么政……对,政审一关,怕家族子弟,最后被刷下来。”

    那苍老的声音道:“无妨,广撒网吧,总有鱼儿捕捞上来……”

    最后几家终于商定,让一部分家族子弟去报考,不言各家别样目的,便是各家族开枝散叶,这多年下来,族内贫寒子弟也不少,若能考中吏员,也算有个谋生之道。

    毕竟朝廷虽然经常断粮断饷,但还未听过王斗治下吏员有断过月粮的,再加上什么功勋值奖励,就更让人心动了。

    不过到时如何报考,还要仔细推敲一番。

    因为他们分析,进入王斗各部系统内,一旦选定,最后只能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了,便如民事学院,什么工科,农科,商科等等,已经越分越细。

    隔行如隔山,报考哪一部,哪一科,必须慎重决断。

    ……

    初十日这天后,随着消息的越传越开,似乎整个山西都骚动起来。

    特别报纸传到各处,不单是山西,甚至余者省份的士人百姓,都颇有心动者,这当然以王斗治下屯堡,最为积极,陆续有人打点行装,准备参加吏员考核。

    除此外,报纸上面关于移民垦殖的消息,也非常吸引人目光。

    按上面说的,漠南屯垦,将分为数种形式。

    一种是商屯,便如明中期朝廷做的那样,鼓励与保障商屯。

    开中法时,九边也曾经商屯大兴,史载山西很多富商大贾“自出财力,自招游民,自垦边地,自艺菽粟,自筑敦台,自立保聚”,形成一个个村落,商屯兴盛时,边地尽垦,塞下粟米充溢露积,饶于中土。

    边塞粮米多时,甚至到了斗粟值银三分的地步,延绥、辽东、宁夏、晋北三关,普遍都是每两银可买米五石,一般也是一两白银可买四、五石米,边地粮食市场相当繁荣。

    但因为叶淇变法,认为从前米贵银贱故征米,现在银贵米贱该征银,废除开中法,施行折银税制,虽一时国家获利不少,每年增银一百多万两,却也尽毁商屯之根基,为眼前小利招日后大患,实是政府没信用之举,鼠目寸光。

    商屯,实为国之大助,王斗自然不会放弃,对他来说,粮食越多越好,不说眼下大明处处缺粮,便是粮食中国人都吃不完了,不是有外国吗?掌握着粮食,就掌握了命脉。

    然后就是民屯了,这里分为几种,一种是有财力购买土地者。

    如宣府镇很多汉籍,或山西各处的富裕士绅商人,若一家五口人,在缴纳购买土地费后,可拥有总数不超过一百五十亩或以下草场田亩,许可部分抛荒,并居住耕种满五年时,便可永远获得此土地所有权。

    在价格上,一般是汉籍最优惠,或许好几亩地才一两银子,且居住并耕种满三年,就可永远获得此土地所有权。

    当然,若财力不足者,可几家合起来购买,当中的产权纠纷,民政部已设有专门部门管理。

    针对更穷的流民类百姓,专以都护府收罗,建立大型农场似的屯堡,供给口粮,集体劳作,内出众者成为汉籍后可分配土地,便若王斗现在的屯堡制,在王斗计划中,也是屯垦主力。

    不过这些计划其实还是缓不济急,想要粮食大丰,不知要到哪一日,为加快粮食生产,早日获取所需的粮食资本,王斗会暂时设立军屯,以靖边军将士屯种。

    报纸上宣布的屯垦计划公布后,引起无数人的兴趣,民间坊中,沸沸扬扬只是在议论此事。(未完待续。。)

第667章 天要亡清!

    眼下宣大各处,越多地方的说书先生,戏班人员,成为幕府情报部外围人员,他们每月拿着固定饷金,可安稳养活一家老小,甚至宣传效果越好,奖励越多,所以皆以爆满的热情,投入到对幕府事业的吹捧中去。

    有时死板的报纸文字,在他们传唱下,变得波澜三折,精彩纷呈,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不知让多少听众一颗心仿佛若一群小耗子在挠,心痒难挠。

    在他们宣传下,不说无地少地的宣大贫穷人家心动,便是富足些人家,同样动了心思,他们不约而同看中的,便是未来安北都护府的安定与平静。

    毕竟宣大三镇,除了王斗宣府镇都谈不上富足,更谈不上安稳。

    山西这个地方一向人多地少,而且兼并非常严重,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加上连连干旱,天灾**什么,真是土匪遍地,特别各大小匪贼多如牛毛,便是富裕些的百姓,一样没有安全感。

    其实大明现在到处的流寇,到处的匪贼,加上民众抛荒弃家,若说没有耕地荒地,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北地连连干旱,百姓离家,动不动就是百里无人烟,那些废弃的荒地,大可以开垦。

    只是,百姓敢安心垦种吗?

    大者流寇马贼横行肆虐,小者附近县府杆子小盗多如牛毛,或许还未安定,就有土匪流民烧杀上门了,勉强积点殷实的家业。也说不定哪日就被破家灭门,家中粮食,鸡鸭牛羊全部被一抢而空。

    人言“不患寡而患不均”可怕,然更可怕的却是“不患贫而患不安”。

    就算贫穷,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总有让人活下去的希望,朝不保夕,有今日没明天,则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勉强活得下去的良善小民,在四边威胁下。为了生命安全。最后也不得不放弃家园,加入逃荒大军,成为流民浪潮,然后摧毁更多的家园。造成恶性循环。直到全局崩溃。

    活在世上。最怕就是没有安全感,而这点,是永宁侯王斗绝对可以保证的。

    他的治下。土匪盗贼也差不多绝种了,只需遵纪守法,勤劳肯干,人人皆可安居乐业,安享太平,这点特别在乱世上,或许吸引力可排在第一位。

    现在山西各处,山西镇,大同镇,还有省内深处,毕竟不是王斗管辖地盘,他现在也不靠打土匪生财,王朴,周遇吉等人也虽率官兵围剿,但不能清除土壤,又岂能绝匪?

    王斗当时剿匪,可是数管齐下,剿匪与民政结合,还有地方严密的保甲制度,王朴他们岂能办到?

    破落户,饥民,流民,成群结队在路途蹒跚而行,他们被饥饿驱使着,为生存所逼,可以干下任何事。

    山窝处土匪蠢蠢欲动。

    面对周边如狼似虎的窥探目光,到处是打大户,吃大户的呼声,有些许家财者皆是坐立不安,更多的人结寨自保,然又岂是普通人家可以办到?

    过入王斗治下,过上安定生活,就成为许多人选择,就算宣府镇有些百姓生活没有他们好,但有安定环境,足矣。

    而且国人奉行狡兔三窟的原则,前有诸葛孔明金玉在前,后有辽东祖家贤达在后,便是舍不得家园,但家内族中丁口多的,大可分出几枝迁到王斗治下,这叫四面开花,到处盛放,总有一枝是鲜艳茂盛的。

    况乎漠南的土地草场也不贵,中下等田地差不多一亩一两银子左右,耕种几年,就可传家留世,对有能力的士绅百姓来说,岂不赶紧前去,再给家中置下一片基业?

    其实现在山西境内不缺乏荒地,各地官府,也在鼓励开垦土地,经常许下五年、十年不纳钱粮等优惠许诺,只是对百姓们来说,本地官府说的是虚的,谁知道土地最终开垦起来,属不属于自己?

    慌乱的环境下,最终家财能不能保住?会不会有流寇土匪前来打劫?会否有财没命享等等等等,牵涉到政府信用、信心等诸方面问题考量。

    很遗憾,现在大明朝廷信用几乎为零,你官府言十年、五年不收税,开垦土地不收一文钱,咱老百姓只当你在忽悠,如果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大明也不会到这一步。

    再说,你这任官员还行,下一任官员翻脸不认人咱办?这叫人亡政息!

    对王斗,很多人骂归骂,对他信用信心反深信不疑,特别赖满成名下土地发现金矿,最后仍属于他私人所有,消息传开,确实是震惊大明各省,也让王斗信用更加深入人心。

    眼前报纸虽说连荒芜之地都要购买,还第二年就要交税……

    这就对了,永宁侯爷虽然贪了点,但做人,还是实在的。

    ……

    报纸所到之处,不论当中招募吏员,还是开垦塞外,都让许多人砰然心动,当然,人有各种,利益不同,关心的对象也不尽相同。

    北风裹着小雪,时紧时慢落下,积得这方会馆的屋檐一片洁白。

    屋内温暖,炭火烧得通红,精致的火锅沸滚着,腾腾冒着热气,旁边铜架上还温着小酒,随时保持冷热适中,随着篜气冒起,阵阵诱人的酒菜香气扑鼻而来。

    裹着皮裘外套的王朴与亲将王徵等人坐着吃喝,听旁边田参谋长读着报,时而点评几句,非常惬意。

    王徵道:“永宁侯这样公然招募吏员,就不怕朝廷疑心?还有幕府架构也公然报出,不怕外人得探机密?”

    王朴道:“这叫堂堂大气,永宁侯大势已成啊,又怕什么?幕府架构放在报纸让人公然观看。有句诗叫啥:不识庐山真面目啊,不明白内中道理,最终只是东施效颦,唉……”

    王徵道:“将军,都护府要在宣大收罗流民灾民,虽是好事……就怕到时会不会连佃户都跑了?”

    王朴道:“无妨,穷鬼走光了才是好事嘛。先贤有言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没了穷鬼,我大同镇才有机会实现这种先贤气象嘛……”

    “民政部言。当下所设安北银行。尽合三晋商贤之力,注资白银达一千万两,存款最高年息可达三分……本报采访民政部副部长,银行行长田昌国。田行长言:‘大家伙有银子金子的。不要放在地窖里发霉了。特别搞银冬瓜的,更是蠢啊……不要犹豫了,都拿出来存钱。最高三分利啊,每年光利息就吃喝不尽。稍稍透露一下,我靖边军各将,幕府各官员,还有最少数百的官员太太,都将私房钱存入了安北银行内,各位都是精明的人,老田我就不多说了……’,民政部言,日后吏员俸禄,也将由存折发放各人头上,彻底杜绝上官克扣!”

    “停停停!”

    王朴打断田参谋的读报,他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沉思道:“你们说说,这安北银行,靠不靠谱啊,某已经找了杨技师他们,他们铸造银冬瓜,在山西可是一绝,等闲很难请的……”

    王徵也很疑惑:“第一次听说钱庄有年息的,这很不错,只是安北银行不是搞善事吧……他们怎么经营?”

    此时大明钱庄虽多,但存钱不但没有利息,还要交纳保管费用,而且银钱兑现,还只限于本地,异地汇兑,至少要等到清末时期才会出现。

    异地运取银钱,如果大批量的,此时都靠镖局护送,这也是明清时镖局兴盛的原因之一。

    听报纸上所说,不但存钱有利息,而且还可以异地拨兑,这可是好事啊。

    只是他不明白,好事都给客人了,银行又如何生存下去?

    田参谋长嗤的一声笑,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子,他自诩足智多谋,平日对这方面事情确实也关心。

    他说道:“没什么奇怪的,银行存活很容易,放贷便可。再说了,报纸上不是说了?这存取款都要费用,虽然不多,但万千人下来,积沙成塔,一年获利尽是可观。”

    他说道:“银行给年息,以为就怀好心?我等存钱进去,等若这些银子,尽交给银行去使用了,各地要开厂啊,设坊啊,钱粮不足的,就去向银行求贷,每年的息钱又是多少?每年光放贷,银行就可赚得盆满钵满,各地钱庄,不是这样干吗?”

    王朴摸着自己下巴:“有道理啊。”

    王徵也放下心来,这样说来,安北银行还是靠谱的,他决定了,将自己的银子,拿出一半存到银行去,如果每年吃息可观的话,再全部存进去,毕竟靖边军各将都存钱了,自己又怕什么?

    而且他了解永宁侯为人,银行是他幕府产业,定不会墨了大家银子。

    王朴也打定主意,在安北银行设到大同镇城时,将自己地窖里的银子,存一半到银行去吃息,再想起一事,他笑道:“银行一设,山西各地放高利贷的就惨了。”

    眼下大明,各大地主,大官员,大商人,罕有不放高利贷的,不过王朴倒无所谓了,放高利贷,只是他家族业务之一,现在紧跟王斗,赚钱机会多多,倒看不上高利贷那点钱。

    田参谋长同样笑道:“也是,当年永宁侯在东路开粮店,开钱庄,当年那些放高利贷的被他杀得血流飘杵,加上……现在大家都怕了,反正山西大商人多加入商行内,余下的,多是小鱼小虾,哪会是银行的对手?”

    他们聊了几句,不再谈这个,而是说起探来的朝廷之事。

    钦差大臣快到了,听说以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为首,并带来了朝廷的封赏,王朴很有兴趣,朝廷会赏自己什么?

    大同镇这方,情报也归心腹亲将王徵在管,他有些犹豫,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王朴催了又催,不耐烦的时候,王徵吞吞吐吐说了。

    王朴半天神情古怪,王徵与田参谋长斜眼相睨。皆是偷看王朴的神色。

    良久,王朴一阵大笑,更笑得眼泪差点出来,他猛然站起,喝道:“一百两银子,老子只值区区一百两银子?”

    他冷笑道:“朝廷太低端了,怪不得江河日下!”

    王徵忿忿不平:“是啊,朝廷太低端了,哪比永宁侯爷,就是大方。”

    王朴脸上露出微笑。王斗真是没话说。此次征战回来,路上三言两语,就将给自己的好处划清了。

    金银牛马分配,商贸参与只是等闲。特别在边墙外的土地。丰镇那一片。还有从丰镇往西,一直到原玉林卫大片地方,任自己经营。仅仅要求粮食或别的作物优先采购权。

    大同镇西面,浑河从平虏卫出,经威远卫,现玉林卫,出杀胡口,北上又转西,一直流入黄河,这浑河水到边墙地方,王斗都划给自己,好一片宽阔地带。

    想想他王家虽在大同镇占了不少土地,却是东一片西一片,哪有这样土地草场连片的?但永宁侯就是毫不犹豫。

    王朴猛然决定,将地窖里的银子,全部存到银行去,确实没什么担心的,以王斗为人,岂会墨了大家银子?而且还安安稳稳数钱,坐享其利,不亦乐乎?

    想起未来的事,王朴兴奋起身:“对了,途中侯爷是怎么说的?”

    王徵道:“好象永宁侯爷说的,叫啥,对了,说大同镇也有优势,是很好的原料供给,产品粗加工之地,说大同镇的百姓们,也该吃饱饭了。”

    王朴道:“嗯,我们大同镇确实该兴旺发达了,必须与宣府镇,安北都护府,更紧密的联系。”

    ……

    纷飞的雪花,忽然转为飘落的鹅毛大雪,宣府镇的镇守中官府,只是传来阵阵暴雨似的算盘声响。

    一个小太监在念着报,镇守太监杜勋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听。

    他眼前放着帐本,一手时而翻页,另一只手,在盘算上啪啪打个不停,他根本就没看算盘,然一个个数据,却算得清清楚楚,便若后世电脑高手的盲打。

    身旁小太监的念报声音,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算帐,忽然他一声尖叫:“怎么有二百五十两银子对不上?这些钱上哪去了?”

    管帐太监果断跪下,却是一个神情机灵的小太监。

    杜勋一下子蹦起来,劈头盖脸往他头上打去,他痛心疾首:“连咱家的钱都敢贪,大明江山,就是坏在你们这些人手上。”

    那小太监抱着他的腿哭嚎:“公公饶命啊,念在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下没有……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杜勋一脚将他踢开,冷笑道:“上有八十岁老母?你还不到二十,敢问你老娘生你多少岁啊?”

    那小太监一下哑口,说道:“奴婢记错了,是奶奶。”

    杜勋斜眼瞧着他:“奶奶?奶奶岁数也不对吧。”

    那小太监又哑口,只是苦苦哀求。

    杜勋背手在厅内走着:“没说的,对这种歪风邪气,必须要严惩!你立刻回去,给咱家补上五百个银圆的罚款,少一个,仔细咱家剥了你的皮!”

    那小太监更是惨叫,旁边各人兴灾乐祸,这小太监仗着公公的宠爱,飞扬跋扈,现在遭殃了吧?

    同时他们也心惊,最近杜公公罚款罚上瘾了,小心哪天罚到自己。

    将那小太监赶出去后,杜勋吩咐下属:“立刻的,将咱家放在地窖里的银子,全部存到银行去!”

    身旁众人都惊呆了:“全部?”

    他们虽一些人心动,打算存一点试试,但杜公公这么大气果断的,却让他们震惊了。

    杜勋斜眼瞅着自己这帮亲随,冷笑道:“看看你们这帮穷酸土包样,不知道这银行的妙处……念你等跟随咱家多年份上,劝你等一句,有银子的,赶紧都存进去,存得越早,存得越多,年息越高,比你们辛辛苦苦开个店铺强多……算了,懒得跟你等言,你们若是明白这当中道理,也轮不到咱家来坐这个监军位子。”

    身旁各人只是唯唯诺诺,有的人心动,有的人不以为然,银子存在那个啥银行里,等若将命根子交到别人手上,哪有自己放在地窖里,藏得紧紧的,来得心安稳定?

    看着这些人神情,杜勋嗤的一声冷笑:“一帮猪头,徒费咱家口舌。”

    他一屁股又坐下来,看着帐本只是想,好容易王斗将以前答应的银子给了,但现在答应自己的马匹又在拖三拉四,这个卑鄙之辈,就会对自己打马虎眼,真是恨啊。

    ……

    雪花越下越大,转眼间笼罩了宏伟的大将军府,温达兴匆匆而行,他右手夹着文件,对回廊外飘舞的大股雪花恍若未觉,沿途不时可见衣甲鲜明的护卫营战士,只在寒风中屹立。

    从辽东回来后,这个凶悍的夜不收大汉,神情更多转为冷肃,此次幕府改组,他仍然为情报部主官,大将军并不介意他的身体残缺,甚至更加照顾,每每思之,温达兴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情报工作去。

    他大步走着,对门口虎爷略一点头,进入其中一个庞大厅堂内,就见大将军背着手,对着墙壁上一副巨大的漠南地图沉思,上面还有山西、陕西、宁夏各处详图。

    大明的地图,因为以中国为尊,加上天人合一、阴阳方位影响,其实是南上北下的描绘方法,也就是北方在下,南方在上,与后世是完全颠倒的。

    王斗开始也不习惯,慢慢就习惯了,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习惯问题,便若这时书册,读书尽从上到下,从右到左,与后世也是相反的,习惯就好。

    看到温达兴进来,堂内各人,都是转头看向了他,他们有军政部韩朝、孙三杰、齐天良、林道符人等,也有中军部温方亮、钟显才、钟调阳、高史银、黄仕汴等人,还有幕府秘书厅叶惜之负责笔记。

    温达兴可以感觉这些人气场都不一样,虽然受王斗影响,他们大多有了自己理想,奋斗目标,不过可以官位更高,权力更大,这不是好事吗?很多人脸上,都带着神采飞扬的神情。

    温方亮对温达兴微微点头,温达兴原本是他的家丁,辽东回来后温达兴伤残一臂,温方亮岂不忧心?看到他仍然身居高位,负责情报部事宜,温方亮何尝不是内心欢喜?

    只是他是个聪明的人,面上对温达兴却是不冷不热。

    听到脚步,王斗转过头来,看是温达兴,他微笑说道:“温兄弟来了?这天气冷了,快坐下暖暖身子,喝杯热茶。”

    温达兴道:“谢大将军,末将不急,这是刚到的情报。”

    将手中文件递给王斗。

    王斗接过,他先是一愣,脸色有些古怪,最后更放声长笑:“宣统?多尔衮取的好年号啊。”

    他哈哈大笑,最后一把将文件扔在桌上,冷笑道:“天要亡清,多尔衮自取灭亡!”(未完待续。。)

第668章 缓冲

    看大将军这样子,堂内各人都有些不明就里,虽不情愿,众人也不得不承认,鞑清取的新年号堂皇大气,算得上是一个好年号,怎么就跟灭亡扯上关系了?

    不过大将军每每举动别有深意,难道这个宣统年号,内有什么玄机不成?传看情报同时,很多人都在心底沉思。

    高史银冷哼一声:“这个破宣统一看就取得缺乏底薪,还是顺治顺耳一些,多尔衮越活越回去了。”

    齐天良附合他的话,钟显才微微一笑,余者人等也是微笑不语。

    叶惜之看着各人,从崇祯十二年进入王斗麾下起,转眼几年过去了,他也年过四十,但顾盼间那种锐利,仍然丝毫未变。特别一步一步进入幕府核心,略圆的脸上,那飞扬的神采更为显著。

    方才军政诸事他不得插口,此时他当然可以说话,抚着颌下的那把短须,他高声道:“不然,鞑虏中尽有人才,由此年号便可见一斑,宣者,大也,统者,大统也。奴酋这是宣告尽得满洲各部道统民心,不复辽东之战后颓势,国势再兴!更兼东取高丽,窥探东赢,虎视山东,此为我中国之大敌也,大将军不可不察,更不可轻视之!”

    王斗点头,来自后世的他明白宣统的意义,但此时大明各人却不会明白,而麾下能从实情出发,正确认识清国的威胁,他内心欣慰。毕竟这是此世界野蛮人对文明人最大的威胁力量。

    而这份情报,是情报部门从天津一带收集来的,多尔衮下令更改年号后,就派遣大批的细作,跨越辽东海面到天津、京师一带散布,朝廷的锦衣卫正在对付这些细作,但显然效果不佳。

    短短时间内,清国改元消息,已经在京畿一片传得沸沸扬扬。

    王斗简单与众人商议一下,眼下多尔衮东顾。这对都护府是好事。此时大明缺少时间,王斗更缺少时间,近期他全部精力,都会放到开发漠南诸事上面。只让情报部门更密切的关注。

    还有一个消息。钦差大臣、都察院左都御史、安北都护府副都护李邦华已经快到了。

    看着这份消息。王斗脸上似笑非笑:“没想到,大明的忠臣义士全聚到我这边来了。”

    明亡之时,宣府巡抚朱之冯。山西巡抚蔡懋德,大同巡抚卫景瑗,全部力抗李自成大军不屈而死,反倒三镇总兵除了周遇吉外,余者皆是软骨头人物,争相献城而降。

    还有按理说作为皇室忠诚家奴的太监也靠不住,杜勋就出郊几十里,跪迎李自成入城。

    历史上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一样身死殉国,现在这些人全跑到自己身边来,王斗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哦,忠臣啊?”

    高史银狞笑地捏起自己拳头,恶狠狠道:“原本老高打算那李邦华到后,给这厮一点颜色看看,忠臣就算了。”

    “他李邦华是忠臣,对大将军就是好事?对都护府就是好事?”

    韩朝冷笑一声:“朝堂消息,现在也算世人皆知,大将军为朝廷做到这个份上,却遭君臣如此猜忌,岂不让人心寒?”

    他厉声道:“大将军做得还不够吗,我靖边军做得还不够吗?他们到底要怎样?”

    这个靖边军大将非常愤怒,更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大喝说道:“特别这李邦华,在东暖阁是怎么说的,‘宋太祖事周世宗岂又不忠乎?’,有这颗刺在心头,大将军以后如何去见陛下?又如何敢去见陛下?”

    他跟随王斗多年,大将军所作所为他最清楚不过,却平白遭此冤屈,韩朝岂又不怒?

    钟显才稳稳坐着,也是轻蔑一笑:“李邦华这厮,还建议剥夺大将军的兵权,他想干什么?把我靖边军交到那帮废物手上?他们如果有这个能力,大明江山,就不会到这一步了!”

    窗外寒风凄厉,雪风不时卷着,飞舞着,从窗口处冲灌进来,堂内静静无声,唯有王斗在案上手指轻轻敲击声音。

    他面无表情,东暖阁消息,甚至君臣对话,王斗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李邦华所说言论,没有错,忠奸与否,确实在力不在心,便与后世的中国威胁论一般。

    你是否有威胁,不在彼此关系多么友好,而在于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毕竟在实力支持下,态度转变只是随时的事,但就是太直,太不注意时机场合,最后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影响,有些话,是不该说的。

    良久,温方亮幽幽说道:“功到雄奇便为罪,某观史书,曾看到这样一句:‘主疑臣则诛,臣疑主则反,主疑臣不诛则臣必反,臣疑主而不反则必诛。’怪就怪大将军太出众,我靖边军太强了。”

    齐天良赞同说道:“是啊,别说这种军政大事,就是在乡下地方,乡绅若做好事,做多了,都会被人扣上一顶邀买人心的大帽子,何况这种情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唉……”

    这个军政部副部长摇头不已。

    高史银看看这人,看看那人,嘀咕说道:“看来忠臣也会坏事啊。”

    “当然会坏事!”

    叶惜之冷笑一声,他高声道:“清流之人,一心只为大义,刀剑加颈,斧钺临身浑然不惧,他们不会怕死,甚至一心求死!只是为了心中大义往往不顾局势。为人臣者,为人官者,有时当知进退,然他们只知道进,却不知道退,所以往往造成悲惨的局面,特别在这国朝危难,需适当的退步之时。”

    高史银道:“嗯。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才是为官之道……”

    他看着王斗:“大将军,该怎么处理这个李邦华?要不要末将……”

    王斗看他眼中凶光闪闪,只是摇头,钟显才看了高史银一眼,轻声道:“老高,你要做什么,不要让大将军为难,更不能坏了大将军的声誉……这事。也不是你拿主意的。明白吗?”

    高史银一愣,摸摸自己的头,呵呵傻笑:“确实,看我这木鱼脑袋。”

    看着各人。王斗缓缓说道:“我王斗走到这一步。步步皆无愧于心。我们幕府也有目标,便是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不管朝廷怎么做。我们目标不会改变。”

    他略一沉吟,相对来说,忠臣确实更让人头疼,反倒是杜勋这种人让王斗轻松一些。不过到他这一步,区区一个李邦华,已经无足轻重,他说道:“毕竟是一代大儒,朝廷大员,该有的礼遇,该有的体面不能短。”

    他神情恍惚一下,不可否认,李邦华这类人有种种毛病,但正因为大明有这些人……

    他最后笑道:“还有,能做到左都御史的人物,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一身本事不能浪费了,看到时给他找份什么活干,便若杜勋,现在不是干得很好吗?”

    堂内众将都大笑起来,一片豪气诞生,确实,杜勋现在这个城管大队长干得有声有色,为幕府这边背了不少黑锅。

    众人忽然起了期待,看大将军到时给这个都察院左都御史、安北都护府副都护安排个什么事做。

    ……

    多尔衮,李邦华等人的事只是小插曲,甚至朝廷对王朴褒奖轻描淡写也让各人摇头,感觉现在朝廷就是个委曲的小媳妇,这种笨拙的离间之计作用没有,纯属恶心一下。

    堂内各人聊了几句,就没人再提,此前温达兴进入大堂时,众将正在商议漠南的防区屯区诸事。

    班师回来后,王斗也对靖边军各将进行了授勋与加职仪式,韩朝、温方亮、高史银、钟显才、李光衡五人,都荣升为了将军,此外还有一大批人升职。

    对靖边军的军衔制,经军中反应,王斗与各将也对其进行了微调改变,更附合此时大明情况。

    依军职等级,军中设骑尉、都尉、将军三阶。

    士兵的勋阶,为下士,中士,上士三级不变。

    队官与把总为骑尉,内副队官武骑尉、队官云骑尉、副把总飞骑尉、把总骁骑尉。

    千总及上为都尉,内千总授骑都尉、游击授上骑都尉,参将授轻车都尉,副将授上轻车都尉。

    这与大明此时勋级大部相同,而大明武官勋级,又是仿效大唐。

    韩朝、温方亮、高史银、钟显才、李光衡五人授将军后,军职也皆充为总兵,可上各类美号、尊号。

    内中,韩朝授予骠骑将军、温方亮授鹰扬将军、高史银授豹韬将军、钟显才授虎贲将军、李光衡此时率中军骑兵营,正驻守归化城之内,一样授虎烈将军。

    靖边军五将中,以韩朝骠骑将军最贵最尊,毕竟此次出征塞外,他立的功劳最大,而靖边军授勋加职之事,也只在军报上发布,并没有对外界公开。

    为更附合此时大明军人的习惯口称,以后靖边军军中,总兵以下者,只称军职,若赵副将,钟参将什么。

    总兵职将军衔者,可简称或尊称军衔,若韩将军,温将军,或骠骑将军、鹰扬将军等等,也更体现将军职衔的珍贵。

    通过陈新甲那方情报,王斗早早知道皇帝通准自己设安北都护府之请,自己布局,就可以更从容进行了。

    在王斗谋划中,以韩朝坐镇宣府镇,这是他的核心要害之地。

    虽然他会经常留在宣府镇,这边的大将军府也不动,但肯定会不时前往漠南各处,就需一个心腹大将坐镇本地,韩朝是个良好的选择。

    而对整个漠南,安北都护府,王斗将会把它们划分为三镇,漠南西镇,漠南中镇,漠南东镇,初步打算以高史银驻漠南东镇,行辕驻地,便是卧龙山之下,原开平卫旧址。

    该镇将与宣府镇互为倚角,护住宣府镇的北面、东面,甚至北面防线,一直延伸到沙漠上。

    漠南西镇,西面包含了整个河套平原,一直到沙砾边上,东面大致到后世的包头地带,算是屯垦要地。

    漠南中镇同样如此,内有肥沃的土默特平原,防线还要直跨过大青山,北面一直延伸到沙漠边旁,以钟显才驻之,王斗的都护府行辕也在归化城内,算亲领中军各营坐镇。

    众人讨论的重心,便是不但要防北,是否还要防南?

    温方亮就极力坚持,为了安北都护府的安全,漠北各部不但要防备,便是邻近山西、陕西、宁夏各处,皆需留下足够的安全缓冲之处,避免未来屯恳要地河套平原、土默特部平原,突然遭遇战火毒害,影响屯粮大计。

    “我师可在漠南中镇原东胜卫、镇虏卫处建城,介时顺黄河而下,兵临山西、陕西,尽是随心所欲!”

    “一样需要在河套建城,与宁夏镇交通,最好扶持数人,便若大同镇王朴一样,以为都护府护翼……”

    温方亮清朗的声音,在堂内徐徐回荡。(未完待续。。)

第669章 世界前列

    王斗看着地图,上面陕西、宁夏、山西各处历历在目,确实,温方亮说得很有道理,必须为安北都护府各面,特别西面与西南面留出足够的缓冲空间。

    毕竟历史上李自成曾经攻占陕西,然后很快又攻占延绥镇(榆林镇)、宁夏镇等处,如此,足以对漠南各地形成很大的威胁。

    特别榆林之战极为惨烈,彼时延绥总兵王定从孙传庭出关,大败而归,见李自成率军来,乃率部走。众人推原总兵尤世威为帅,与贼苦战七昼夜。

    城破,无一降者,满城妇女俱自尽,阖城乡绅全殉城,官将不屈死,贞风劲节,古今未闻。

    榆林下后,宁夏镇兵先战后降,李自成扫平后方,无后顾之忧,才兵分二路,一攻山西,由他亲领。一由刘芳亮领军,渡黄河由河南北上,分攻山东、真定府、保定府。

    因为宣大三镇总兵除了周遇吉,余者皆献城投降,李自成仅仅十几天,就打到了京畿,亲领的大军先头一步攻下京师,那时刘芳亮还在围攻保定府城。

    现在情况有变,王斗不知李自成会否继续攻打陕西,但必须防患于未然,最好整个陕西一省,尽数作为都护府西南的缓冲之地。

    还有山西省的平阳府,一样不容忽视。

    这里西面、南面与陕西、河南只是一河之隔,特别在南面,黄河对岸就是河南府,闯贼编练新军。虎视眈眈。

    还有西面陕西这边,同样不简单。

    这里与陕西一样只隔一条黄河,现在陕西境内大股流贼没有,但小股土贼却不计其数,毕竟各股流寇就是先从陕西跑出来,老贼骨干老营也是秦贼。

    特别这些年榆林镇,延安,还有西安等处连连大旱,常常有饥民数万围攻州城的事,还每年有大批贼寇东渡黄河。进入平阳府内。防贼压力非常沉重。

    王斗盘算着,该加强对山西巡抚蔡懋德、山西总兵周遇吉的支援力度。

    “好是好,只恐鞭长莫及,我们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温方亮的话引起热烈讨论。钟显才提议更进一步。将整个山西与陕西作为都护府南面缓冲之地。但韩朝沉思后,却是摇头说道。

    高史银说道:“京中传来消息,孙传庭不是起复了?有他担任陕西三边总督。守住陕西,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吧!”

    各将不敢肯定,他们最后讨论结果,也由王斗拍板,便是决定看情况多准备几套方案。

    目前选定的几个扶持对象,一是山西镇总兵周遇吉,二是延绥镇那帮忠义官将,还有宁夏镇官兵,三就是孙传庭。

    山西镇摆在最前,靖边军必须保障整个山西的安全,延绥镇等处后些,然后再看孙传庭到任情况。

    毕竟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钱粮要用到关键的地方去,便如朱仙镇大败,官兵剿贼处处失利,让很多将领丧气,他们支援了官兵一万杆火铳,曹、王等人那边同样支援良多,结果却是这个结果。

    靖边军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幕府麾下,现在连王斗都要交税,宝贵的粮食,更是百姓们辛辛苦苦积攒起来,一个不当,将会浪费多少纳税人的钱粮,百姓的心血?

    ……

    韩朝接管军政部,目前他关心的重点,便是军中的武器研究与使用,他上任后提交第一个方案,便是请准在靖边军甲等营内全面推行燧发火铳。

    此前也是堂内各人讨论的焦点。

    “……眼下雷霆铳,早已不差过火绳铳多少,是时候在全军推广了,军政部下一步目标,就是让军科司研制更精良的钢片弹簧,使得扣击时力道更强,减少哑火率,最终与火绳铳齐平。”

    靖边军中燧发枪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越来越成熟,以前连反对最坚决的高史银也不说话了,他甚至道:“你们部内设了军科司,能不能多吃点饭,把这个哑火率再减少下去,使我将士作战更加如虎添翼?”

    高史银说的话好没道理,毕竟燧发枪提高发火率不是简单的事情,火门的接触形状,火药的燃烧速度,燧石片与火镰的摩擦等等,都需要反复的研究,特别对击砧与板机联动的钢材要求非常之高。

    因为燧发枪不比火绳枪,是用火石打动火花点燃火药,火星要冒起,需要很强的力道,这要求联动的弹簧钢片非常精良,否则那种哑火率足以让人抓狂,还不如使用火绳枪。

    在欧洲国家,早在十七世纪初期,法国人已经设计出燧发枪,但因为成本还有哑火率等多方面问题,一直到十七世纪中后期,才有一支全部装备燧发枪的海军陆战队,大规模换装,甚至要到十八世纪初期。

    英国人也是如此,一直到1645年,克伦威尔训练英国新军,才有两个连装备燧发枪,瑞典国装备一段时间燧发枪,旋即撤换,又换成火绳枪,也是这些方面的问题。

    对高史银的无理要求,韩朝只是微笑道:“韩某尽力而为吧。”

    此次出征塞外,他还发现将士火器上的一个问题,便是这个铳剑。

    铳剑与火石铳配合后确是犀利,更近战,可远战,但因为这个套管方式,在铳剑套上后位于铳管上方,把装星都挡住了,使得将士们的瞄准略有不便,最好改进一下。

    王斗哦了一声,这个问题他倒没想到,他在后世,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只看很多燧发枪兵刺刀套上后,都是位于铳管的上方,就随口提了提,工匠们,也就按他的意思去打造了。

    目前靖边军刺刀的使用方式。便是套筒上有凹槽空隙,然后以准星为卡榫,刺刀套上后一扭,凹槽将准星卡住,如此不会掉落松动,可以很好的配合火器使用。

    只是现在想了想,确实准星被挡住,只有后方一个照门,少了准星的瞄准功能,确实略有不便。

    ……

    堂内各将也来了兴趣。他们尽随王斗进入附近一个靶场。个个拿来火石铳与铳剑观看,果然如此。

    韩朝指着铳剑介绍:“末将的意思,是将铳剑套在铳管的左侧,同样以准星为卡榫。但也恢复准星的瞄准能力……目前使用的这批铳剑就算了。往后打制。套筒上的凹槽位置可略略修改一下,对匠工来说,只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王斗沉思着。他仔细想想,后世西方人的燧发枪,他们使用的刺刀,套管方式到了后期好象也五花八门,不单只是套在铳管上方,也有套在左侧,套在铳管右侧的。

    总体来说,他们不是很注意这个问题,这也跟东西方使用火器的思路有关。

    西人火器比较注重威力,但不追求精度,造枪工艺也显得颇为粗糙,特别早期他们火枪,不但没有照门,甚至连准星都没有,所以开铳时,需要逼得很近。

    他们一般瞄准,只靠枪的脊线,瞄个大概就是了,便如后世的汽枪与猎枪一样,还是这种思绪的延续。

    当然,西方的燧发枪发展到后期,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一般准星都有了,很多还有了照门,便如英国人。同样许多国家燧发枪也仍然没有照门,便如美国人。

    他们刺刀还喜欢安在枪管上方,把准星都挡住了,所以美国人排队枪毙时,特别喜欢走得更近,也是因为瞄准方面的原因。

    而在东方,火铳一传入,准星照门一应俱全,火铳被称为鸟铳,戚继光更言飞鸟可射,在精度保证上,东方较高。

    自己不知不觉被美国人影响了,毕竟后世他们影视业最发达,这也证明软实力的重要性。

    高史银倒不以为然,铳剑摆在上面,还是摆在左面,这关系很大吗?

    他说道:“这火铳一开的,烟雾缭绕,瞄准什么呢?不若列阵逼上去,甚至到五十步,三十步内去!再一轮齐射,什么鞑子流寇,尽数狼奔豕突!有必要搞这么细吗?”

    他挥舞自己手臂:“以整齐密集的排列,猛烈的铳火,击溃面前一切之敌,展现我靖边军的英勇!”

    韩朝微笑道:“老高啊,英勇不代表无谓的伤亡,能打得更准些,不是更好吗?

    王斗微微点头,虽然依此时的火器加工精度,确实很难保证火铳的三点一线,特别在铳兵一开铳后,眼前一片白烟,对瞄准不利,但就算第一轮打得准些,也不是很好吗?

    看着手中的火铳与铳剑,他最后说道:“便依韩兄弟所请,以后铳剑,就套在铳管的左侧。”

    ……

    众将回到大堂内,目前靖边军的火器是让他们满意的,有些小毛病改进下便可,王斗内心也是涌起自豪,目前他麾下的火器,可谓走在世界前列,燧发枪不用说,刺刀同样如此。

    王斗很清楚记得,此时欧洲连插入式刺刀都没有,还要过几年,在西历的1647年,最早刺刀才会出现在法国小城巴荣涅,英语中刺刀一词,也是来自这个城市的名字。

    这种刺刀插在枪口上,使火枪不能同时发射使用,也一直要到1687 年,法国才会出现类似靖边军这种刺刀,两年后,法国陆军全部采用它,又几年后,英德两国也采用,在欧洲流行开来。

    还有丝绸药包,鹅毛管引线等,一样走在世界前列,特别鹅毛管引线,欧洲要在1697年才使用,代替点火孔内的散装火药,简化瞄准与装填过程。

    不过随后温达兴的禀报,引起王斗的警惕,便是京师与大明各处的传教士,已经注意上了靖边军,特别军中的先进武器,引起他们强烈的兴趣,他们或明或暗的打听着靖边军的一切。

    韩朝神情凝重,立时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红夷狡诈,要防止他们探得我军机密,泄去外国!”

    王斗也淡淡道:“京中传教士诸人,虽表现得道貌岸然,但诸位要谨记,不要被他们外表所迷惑,他们是比贼奴更凶恶的敌人,都护府人等,均需有一颗防夷之心!”

    耶稣会各人约在明中进入中国,因为传教困难,他们纷纷改头换面,学汉语,穿汉服,起汉名,而且偷梁换柱,将他们的主,替换为中国历史上的昊天上帝,还变通为入教仍然可以祭拜祖宗,一度迷惑了不少人。

    当然,到清季中国衰落时,神不知鬼不觉,这些传教士已将上帝之名,由中国的昊天上帝,变成了西方的耶稣,一直影响到后世,此时自然也不能祭拜祖宗,美其名曰禁止偶像崇拜。

    对于传教士们,明廷方面最初也由欢迎慢慢转为防患,最后形成这些人是侵略者的观念。

    礼科给事中卢兆龙曾有上奏疏言:“臣生长香山,知澳夷最恶。其性悍,其心叵测。其初来贸易,不过泊船于浪白外洋耳。厥后渐入澳地,初犹搭篷厂栖止耳。渐而造房屋,渐而筑青洲山,又渐而造铳台造坚城。……且澳夷专习天主教,其说幽渺,最易惑世诬民。今在长安大肆讲演,京师之人信奉邪教十家而九。浸淫滋蔓,则白莲之乱可鉴……”

    苏及寓更说得露骨,攻击耶稣会传教士艾儒略时说:“此夷诈言九万里。夫诈远者,令人信其无异志,而不虞彼之我吞我耳。不知此番机深谋巧,到一国必坏一国,皆即其国以攻其国,历吞已有三十余。远者难其踪,最近而吕宋,而米索果,而三宝颜,而鸡笼、淡水,俱皆杀其主夺其民。只须数人,便压一国。此其实实可据者与。”

    万历年时,万历帝下令驱逐传教士,北京的庞迪我、熊三拔,南京的王丰肃、谢务禄均被驱逐到澳门,剩下的传教士,有的为信教士人孙元化所藏匿,有的隐藏于中国各地。

    崇祯年时,算传教士们又一复起时间,不过算作为抵抗后金,明军中军事顾问存在。对这点,起初传教士们强烈反对,因为之前他们就竭力掩盖自己与澳门关系,现在参与军事,不是暗示传教士就是到处侵略的佛郎机人?

    还是李之藻极力劝说:“神父们,不必担心,不要拿武器作借口。对裁缝来说,针是必需之物,但裁缝穿针引线,做好衣服后便把针拔掉了。因此,神父一旦奉皇帝之命参加战争,武器便变成了笔。”

    也因此传教士们回到北京,重新开始传教,潜身各地的传教士们也恢复了传教活动,王斗在大明强势崛起,不可能不引起这些人的注意,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向王斗表达了希望到宣府镇传教的要求。

    对此,王斗表下态度:“暂时不与这些红夷接触。”

    王斗对他们永远充满戒备,不因他们展现何种面孔而改变。

    不过想想未来经营漠北,可能会与俄罗斯人接触,想起辽东之战,靖边军俘获一个叫劳尔的家伙,是个西班牙人,现在还关在矿山服苦役,可以派些人跟他学拉丁语。

    毕竟现在西班牙、葡萄牙人强势,整个世界流通行的也是拉丁语。

    而十九世纪是通行法语,英语的流行,要到二十世纪了,希望自己的到来,未来能让汉语成为世界语言。

    军政会议散后,王斗又到民政大堂去,开垦漠南,需要各种规划,还有大批的农具器械等,又要为防范瘟疫做准备,王斗现在是忙得团团转。(未完待续。。)

第670章 钦差大臣

    正是雪后初晴,但阳光没有带来暖意,反觉寒意有如透骨刀锋。

    就在这平整的官道上,一列声势浩大的旗牌仪仗已经离宣府镇城不远,闭目养神的李邦华缓缓睁开双目,看外间随员跺脚的跺脚,缩脖的缩脖,迎着冷风,个个抱怨不停,不由轻声叹了口气。

    当日朝堂情形还历历在目,圣上不听忠言,反将身为左都御史的自己发配到宣府镇来,当时岂又没有怨言?

    不过随后竦然而惊,身为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又岂可心怀怨念,怨尤君上?此为人臣所为!

    所以李邦华服从圣意,毅然到这边陲军镇来。

    他也不知道等待自己是什么,然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大不了一死罢了,自己又何惧之有?

    一路行来,李邦华的内心反平静下来,他也常常以于谦诗句自勉:“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不论如何,他不会坠了大臣本色。

    一路行来,他当然不会忘了仔细观察宣府镇本地之事,留给他的感观复杂难言。

    有好感,更少不了恶感。

    按规矩,官员过境,总免不了接待费与仪金什么,依他的身份,一般在千两左右。

    李邦华也认为此为陋习,从京师出来后,一路上昌平,居庸关各官将虽然都有送来仪金。他也总是婉言拒绝,要求各官招待宴席也以简便为主,一般接待费只用十几两银子。

    当然,对各官将的“尊重”,他还是内心满意的,也从另一个侧面衬托自己的“出淤泥而不染”,只是进入宣府镇内后……

    作为钦差大臣,未来安北都护府副都护,李邦华自然拥有傲人身份,本身还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德高望重。桃李满园,平常所遇官将,无不敬仰三分。

    此行跟随的,也不是随从。就是家人。还有一些锦衣卫校尉随行。但到了那块龙飞凤舞写着“皇明宣府镇怀隆道东路”的巨大石碑下,一个关卡挡在路口,管关的一员小校。居然要检查他们证件!

    要知道,这行浩大的旗牌仪仗中,可是举着“赐尚方宝剑”、“都察院左都御史”、“东阁大学士”等密密麻麻的旗牌。

    先头队伍,也先行一步告知前方官府,他们这行人的到来。

    王斗等不在镇界处迎接就罢了,还要检查……证件?

    虽然宣府镇的路哨制度也视情况分为二种,一种是在收容所待几天,检验是否有疫病,随便排查细作,这是针对平民的,特别是流民。

    另一种就是检查登记证件,观察后放行,这是针对官员军将的。

    毕竟宣府镇也算处于要通要道,每日从京师到大同镇等处,或是山西镇、大同镇等处过往京师的官员络绎不绝,若将他们也关进收容所,想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且有些官将有要事在身,岂可在关卡处待几日再走?

    所以便登记证件后,每人颁给通行证放行,限时限日,可在镇内待多少天。

    此物还非常重要,没有这个东西,在镇内居住旅馆都不成,没有一个客栈老板敢收留这样的人,罚得倾家荡产只是等闲,严重的,还会抓到矿山去服苦役。

    大明其实对身份的控制非常严格,平民有户贴,出行有路引,军人有军籍堪合,官员有告身,可最大程度辩明各人身份。

    当然,这只是早期,现在流民满天下,谁还去查路引户帖?针对官员的排查更不用说了,历史上甚至有冒牌官员的出现。

    王斗严格实行此策,当然引起很大的反应,与宣府镇交好的,私下埋怨几句,赞宣府镇如此保甲严密,在大明当属第一,难怪各方细作皆无法在宣府镇潜身。

    与王斗不友好的,羡慕嫉妒恨的,不免大骂此举真是辱没斯文,特别有损官威体统,特别有人暗骂此举有若谋反!但骂归骂,他们也没办法,除非绕道宣府镇而行,否则只得乖乖的登记,长久下来,倒也习惯了。

    但对李邦华等人来说,此举可谓极大的污辱!他们可是钦差,奉圣上之令前去宣旨,然到了地方边镇,竟要被一一登记?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明几百年,甚至放眼上下几千年,没听过钦差大臣要被登记的。

    李邦华更想:“此乃国中之国也,王斗目中无人,胆大妄为到极致!这可还是大明之土?王斗有没有将圣上放在眼里?”

    随同家人随员气愤难言,他们上前喝骂:“放肆,这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大人,更是宣旨钦差……”

    但关卡各人只是沉默看着他们,为首军官淡淡道:“大将军进出宣府镇,都有亲自登记,尔等比大将军更高贵?”

    随员听了更是气愤填膺,他们尖声怒吼:“真真是放肆,李大人可是钦差,尔等可有将朝廷放在眼里?可有将钦差大臣放在眼里?”

    那军官冷笑:“你等可有闻细柳营之事?天子致,无令尽不得入。”

    随行一个太监,气势汹汹的领了几个锦衣卫与小太监上前,依他们想,虽然现在厂卫没以前威风了,但虎威尤在,仍然可止小儿夜啼,这些关卡的小校,肯定不敢为难他们。

    没想到管理关卡的那个军官神情一冷,他喝道:“尔等阉人,是否要闹事?依宣府律令,敢冲击关卡者,尽诛!”

    他一挥手,甚至一队靖边军上来,黑洞洞的铳口只是对着他们,当场吓得那太监与几个锦衣卫魂不附体,个个慌忙退了下来。而且事情过去好多天,那太监想起当时的情形,仍然吓得全身哆嗦,不断的冒出冷汗。

    最后,李邦华还是决定隐忍为上,以免宣府镇都进不去,他在关卡上登了记,拿到一张通行证。

    “李邦华,字孟暗,万历二年五月生辰,江西吉水县盘谷里人氏,身高六尺五寸,方脸阔额,面色微红,有长须三络……注:右脸颊处有一块斑。现职:大明都察院左都御史,来意:公干。随员人数……”

    “持此证可在宣府镇内通行、住宿,有效期一个月。注:此证需得随身携带,不得遗失。若有遗失,需在三日内补办,并收工本费一铜圆,或粮票五合……”

    看着这证件,李邦华内心不知是何滋味,还有身旁各人,一样哭丧着脸。

    那随行太监看看手中证件,又看看李邦华的,还有随下锦衣卫的,个个面面相觑,看来看去,每份证件都是相同,高官如此,普通卒役如此,他们不约而同想到:“此举尊卑何在?体统何存?”

    最后他们通过关卡,不过个个已经有气无力,锣鼓敲得乱七八糟,旗牌举得歪歪斜斜,虽然开路旗牌上书“肃静”、“回避”等字样,但走在官道上的行人,又有哪个理他们了?

    他们仍然自己走自己的,不时停下观望,或议论指点,想他们跪下迎接,或畏惧匍匐,只是梦想。

    还有爹娘牵着的小朋友,欢叫着,笑闹着,在旗牌队伍中跑来跑去,让举着旗牌的士卒们,感觉自己就象耍猴的。

    还有人下意识看看,自己举的是旗牌啊,不是龙头,也不是元宵节在舞龙灯,这些无知孩童,在闹啥呢?

    还有,通过关卡后,这官道的质量非常好,来往车马也络绎不绝,非常的繁盛,与京师来前,处处萧条,官道坑坑洼洼,形成鲜明的对比。

    只是这车马怎么回事,左来右去的,各走一边,他们仪仗走在官道中间,反而妨碍到车马通行,造成混乱了?

    钦差来临,想象的黄土铺路,净水泼街,万民跪伏,甚至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待遇没有,一路过去,只留下一片毫不客气的叫骂。

    “哪来的土包子,连交通法则都不知道遵守……”

    听到这句话,李邦华的脸青得发白。

    ……

    让一行人愤怒的不单如此,宣府镇的驿站倒非常完备,只是沿途歇息,任何费用,均需自己掏腰包,驿站不再提供免费吃喝。

    各驿官也是振振有词,大将军下令了,现在宣府镇驿站,只供飞报塘马,传递公文之用,递送使客功用没了,任何人等,要在驿站吃睡,都需要自己掏腰包,钦差大臣也不例外。

    面对众人责问,他们理直气壮:“连永宁侯爷都如此办理,一样自己掏钱,你等身份比他老人家还高贵?”

    甚至有人冷言冷语:“国朝初时驿站通畅,便是使客稀少,奈何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阿猫阿狗都跑进来吃喝,最后各驿站难以为继,更出了个闯贼……好在有了侯爷,我等又有了饭碗,我宣府镇诸驿站走到这步容易吗,侯爷都以身作则,你等有何不可?还想白吃白喝,让我等再关门歇业,然后再出几个李自成?”

    风言风语,让李邦华听到后,气得鼻子都歪了。

    一干随员各人,也一样哭丧着脸,原以为随钦差出来,是一趟美差,想不到油水没捞到,在驿站吃睡,都要自己掏腰包,真是大出血,大亏本了。(未完待续。。)

第671章 浪潮的激流

    当然,除了这些事,这些天他们在镇内行走,一路情形,倒让各人大开眼界。

    宣府镇已经非常繁华,京师虽大,然乞丐满地,流民满街,到处是饿死倒毙的人群,特别垃圾处处,土灰满城,这里却是生机勃勃,充满生气与活力,特别脸色红润的人到处都是。

    而且这里的百姓,怎么说呢?

    总让人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或者说他们身上有与众不同的气势,那是一种自信与昂扬交杂的气势,个个走起路来也是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浑然没有李邦华往常所见那种麻木,卑微,畏惧与怜苦。

    似乎这里人等,上上下下,都怀有一种希望,或者说怀有一种梦想。

    李邦华仔细观察着,进入宣府镇后,宽大的沙石路面就非常平整,主干道上,还混有一些石灰泥水,一直向远方蔓延过去。

    虽然道路宽阔,可使数辆马车并排行走,但却实行着一种当地人称为“交通规则”的行驶方式,左来右往,车马再多,也无需避让,更不会拥挤,显得井然有序。

    沿途屯堡村落密集不断,而且规划井井有条,没有丝毫杂乱。

    这些聚居地也处处可见繁华,各类商铺鳞次栉比,百姓与商人往来不断。真是鸡犬相闻,人烟茂盛,便若这里非大明之地,而是另一个没有灾祸,没有战乱的美好国度。

    李邦华还观察到一点,这里干旱现象并不比京师各处为轻。但处处却有着完备的水利。特别灌井水车云集,可以保证粮食的收获,这让李邦华凛然他们基层的组织力度。

    其实天灾历朝都有,大明初期、中期,各样大灾也屡见不鲜,特别万历年间为重,但最终都挺过去了,便是那时基层组织力量还在,朝廷中枢也有着执行能力。

    但因为里甲制废弛,特别张居正改革后折粮为银。全大明里甲长皆成贱役。地方变为士绅把持,造成真正的皇权不下乡,府县以下全为乡间自理,无政府主义横行。这才是财政破产的真正原因。

    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隐隐明白这内中积弊。然要回头,现在已经不可能。

    种种路上情形,也让各随员部众看得啧啧称奇。早闻宣府镇繁华,亲眼看见,远比想象的要富裕繁盛得多。

    特别这里的安宁让许多人砰然心动。

    或许一行人中,许多人生活要比这里普通百姓为好,但那种安全感,是别处远远不能获得的,怪不得那么多人对宣府镇向往,将自己族人不断移居过来。

    李邦华神情更为郑重,心想:“此乃王霸之业也!”

    特别让他心惊的是,此处武风极盛,很多路人行走的人多有佩带刀剑,然他们并非生员秀才,也非巡检兵丁,只是普通百姓罢了。

    虽然大明朝,还有历代汉家皇朝默许百姓拥有五兵,只盔甲、长枪、劲弩、强弓等不得拥有,但其实还是一种潜规则,没有王斗这样公然许可的。

    这岂不是说,王斗若有异心,只需登高一呼,再增数万强军只是轻而易举?

    李邦华还听说了,宣府镇内许可百姓购买或拥有火器,靖边军最显著的标志就是铳炮犀利,果真如此,他们入伍之时,甚至不需要多少训练,就可以成为精良铳兵。

    这是何等惊人的事?李邦华越想内心越是沉重!

    ……

    这日车马仪仗走到怀来城,怀隆兵备道马国玺率官员出城十里相迎,更隆重设宴款待,并送上仪金什么。

    其实早前车马走过榆林堡时,延庆州知州吴植,南山路参将俞桂,陵后总兵陈九皋,多少也有送来仪金,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人热泪盈眶了,终于遇到自己人了,还是自家人好啊。

    按照旧例,钦差下来,随员一路勒索地方只是等闲,巴结的官员更是如潮而致,到宣府镇这么憋屈的事情,众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好在宣府镇还是有忠义之士的,不象王斗那一派,如此的无君无父。

    便是李邦华,也是一阵感动,虽然他仍然不收钱,婉言拒绝了各方仪金,但众人的心意,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尊重,这才是朝廷大员该有的体面。

    礼不可废!我不收钱,这是我的风骨,但起码的尊卑体统,又岂可不要?

    王斗毕竟是小兵起家,粗野无行,这底蕴,就是差了。

    当然,他自己不收钱,但底下人收钱,就很难管到了。

    特别随行几个太监与锦衣卫,只是考虑到李邦华钦差身份,朝中派人护送罢了,并不怎么将这个弃员放在眼里。

    现在宣府镇的旧官体系,其实说没钱没钱,说有钱还是有钱的。

    宣府镇的民户人口持续流失中,余下越多的人,也申请改为军户,马国玺等人要交税,全要看王斗的脸色,看他是不是会转一点钱过来,否则,他们哪有税粮上交国库?

    朝廷对这些官吏粮饷的发放,也是时断时续,若靠朝廷的俸禄,他们早喝西北风了。

    好在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很多官员仍然“宁死不屈”,便若吴植,强硬与王斗对抗到底,只是他的家人族人,已经纷纷转入王斗体系了,最少拿在手上的,也是一个归化籍。

    然后他们开店设铺,倒也每日钱粮进项不断,当然,他们的店铺必须要交税,开始各人不愿,日子久了,也习以为常了。

    毕竟连王斗自己都要交税,足以堵住很多人的嘴。而且他的收税部门太利害了,还是民政司,现在是部,唯一可以拥有武装的部门,称之为税警,真是如狼似虎啊。

    王斗现在倒很少在镇内使用暴力,然软暴力也很可怕,随便一个封杀,或是东路商行,三晋商行一个小指头指来。足以让你开的小店铺破产。关门大吉。

    而且不交税,便是没有信用,宣府镇各类赚钱事业他们不能参与,被排除在高端阶层之外。所以让外人不明白的。纳税光荣这个观念。倒越发深入人心,在旧官体系内也不例外。

    所以他们现在日子很奇怪,一方面随着王斗越发兴盛。众官吏各项灰色收入越少,官库也越发干净得可以跑老鼠,官衙更破败得令人观之落泪。

    一方面家中子弟广泛参与经商,从宣府镇的发展中获利,他们个人家族生活也越发富足,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局面。

    现在这些旧官旧吏,特别以东路的官员们,已无所谓上衙不上衙,办事不办事,因为事务太少,没事可干。

    众人便是上衙,也通常过着一张报纸一杯茶,闲闲混混又一天的生活,甚至越多的吏员辞职,到王斗治下屯堡做事去了,越发的让各官员闲得发慌。

    不少人已经成为各茶馆酒楼的重要客户来源。

    仪金,为私人掏腰包,这点马国玺等人尽是豪气,不过招待费凑了凑,最后挤出二十个银圆,主要是官方帐面上真的没钱。

    看到李邦华那一刻时,马国玺等人都有一种流泪的感觉,这种熟悉的情怀,多长时间没有了?甚至那太监带着几个锦衣卫,事后偷偷的向马国玺等人勒索钱粮,也令各人泛起一种熟悉感与亲切感。

    只是回忆往昔岁月,不知不觉间,这天地已经变幻了。

    现在各人依着惯性随波逐流,然浪潮的激流,最终会将自己带向何方?

    ……

    与马国玺人等一样,李邦华看到这熟悉的官场作派,差点也是哽咽,天不弃大明,聚满虎狼的宣府镇内,还是残留有忠臣义士的,此乃朝廷之幸也。

    他与马国玺相谈甚欢,虽然二人一个是东林党,一个是阉党,但在大背景下,却没有丝毫隔阂。

    而且虽派别不同,但马国玺对李邦华的操守大节非常佩服,朝堂的事他也知晓,虽认为李邦华做事方法有待商榷,然他拳拳为国之心,奋不顾身之举,自己就做不出。

    那种情况下,他只会明哲保身,不象李邦华这样不惜此身。

    同样的,对马国玺一直在宣府镇内坚守大义,心向朝廷,李邦华一样非常欣赏。

    宴后二人在客厅小聚,谈起钦差仪仗一路所来之事。

    马国玺沉吟道:“倒不是永宁侯刻意刁难,宣府镇的法令便是如此,便是他的岳父……宣大纪总督进入镇时,一样需要检查证件,当时纪总督曾有不满,然永宁侯仍然不改……宣府镇便是如此,律法非常森严。”

    马国玺有自己的做人原则,他也认为王斗这方面做得不错,并不愿违心之谈,只是……

    依他了解的王斗,其实这人很圆滑的,大关节上坚持,小地方细节上,还是宽容的。李邦华所行似乎不只是按章办事,更似乎隐隐受到敌视,而这个事情,可能王斗自己都不知道。

    他心中暗叹:“李大人惹了众怒啊。”

    李邦华在阁内所言之语,又岂是秘密?至少他马国玺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宣府镇这是什么地方?在很多军民百姓心中,皆视王斗为万家生佛,再生父母。李邦华提议将王斗调走,镇民对他有好感才怪了,一路受到的冷遇,甚至风言风语,就可以理解了。

    甚至发生什么暴力事件,都一点不奇怪。

    好在宣府镇律法森严,这类事倒不会出现,但各军民刁难一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同时心下一阵恍惚,当年那个东路参将,转眼间已然站到一个自己需仰望的高度了。

    李邦华缓缓起身,马国玺话中之意未尽,然他能官致都察院左都御史高位,聪明无比之人,岂又听不出来?

    他淡然道:“本官知晓,宣府镇之事,甚至未来都护府之事,更多已不是永宁侯怎样想,而在他底下人怎么想,会怎么做!”

    他冷然道:“从私心上来说,本官对永宁侯是佩服的,吾与之,更没有私仇,也没有大恨!”

    他想起当年自己整顿京营之事,他苦心孤诣,一心只为国朝役弊之事,然失利者怨谤纷然,引为腹心的都察院都事张道泽更乘间诋諆,最后言官交章论列,自己被罢免闲住。

    这不是第一次了,前后自己被罢加起来,闲居在家时间已达二十年之久,人这辈子,有多少个二十年?

    而自己去后,以后京营代者也皆引以为戒,因循姑息,戎政不敢问矣。

    每当想起这些事,他就感觉痛入心肺,为国事担忧不止。

    而王斗干的种种事情,难度都不会下于整顿京营,特别那个驿站,崇祯初时整顿,最后整顿出了闯贼李自成,现在交到王斗手上,却如此的兴盛发达,驿官们也自觉维护各站利益,特别王斗以身作则,实是难得。

    他缓缓说道:“永宁侯在宣府镇如此,非常的了不起,本官远远不如。”

    “只是,正因如此,才可怖可畏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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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边军一小兵介绍:
崇祯七年三月,山西陕西大旱,赤地千里,民大饥。四月,李自成入河南,与张献忠合兵攻取澄城。七月,后金军进围宣府,兵掠大同,沿边城堡多失守。大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这年的七月,王斗意外来到大明,成为宣府镇保安州舜乡堡一普通小兵……※※※【大明宣府镇军队等级:小兵、甲长、管队、防守,操守、守备、游击、参将、副将、总兵。】明末边军一小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边军一小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边军一小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