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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白牛     明末边军一小兵txt下载     明末边军一小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8章 军临中州

    崇祯十三年十月初四日,真定府境内。(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今兮,今兮,今兮今兮今今兮,黄沙万里一片战斗声,一二三四……”

    激昂的旋律声中,在行军鼓点的奏书书网手打鸣下,一只浩浩荡荡的铁甲大军正精神抖擞的往南而行。他们中有一半是骑兵,或是骑马步兵,众军士全副武装,身披甲胄,一路唱着军歌,士气高昂。

    “诸君,再加把劲,日落前,我们赶到赞皇,就可以扎营歇息了。”

    中军部一个抚慰官大声鼓动。

    “护!”

    爆喝声首先从他周边响起,然后那应诺声便随着铁甲长龙此起彼落的传来,中气十足。

    “将士们状态不错!”

    回头看了身后的队伍一眼,王斗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他领大军从永宁城出发,每天基本保持六、七十里的行军路程。短短十几天,就走了上千里的路程,而且无人掉队。

    这种行军效率,王斗说自己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此次随他出战的大军,连王斗护卫总在内,还有温方亮,高史银,李光衡,温达兴,赵瑄等甲等军战士。又有孙三杰的辎重千总,吴争春、沈士奇、高寻等三部的乙等军战士,计有七千人。

    这几千大军中,除了孙三杰的辎重千总外,余者甲等军战士人人有马,不过乙等军战士就没有马了,他们身上还或披棉甲,或披铁甲,加上余者兵器装备,一身负担怕有几十斤重。

    上千里路走下来,全靠步行,这辛苦可想而知。

    好在盔甲受力的是全身,很大程度抵消了铠甲重量,而且选入新军的,都是身体素质非常优秀的青壮。更经过军中数个月的艰苦训练,营养补充也非常良好,各人的体质都有了质的飞跃,长途行军,并没有对他们造得很大的影响。

    能随军出战,这几部的新军都深感荣幸,一路行军唱歌、击鼓,他们的士气,始终保持。

    “赞皇守备是许小娘子,老相识了,到了那里,我大军应该可以补充好几日的粮草。”

    王斗身旁的温方亮打趣道,引起众人一片笑闹,王斗也是微微一笑。

    大军以牵线阵的行军阵列展开,不过温方亮,高史银,孙三杰等人都聚在他身旁,各人部中,以中军官领军前进。此次王斗领军出来,军士七千,连战马骡马,马匹有五千多匹。

    以大明的食量来算,人日食一升,马日食三升。这样七千军士,一天需要的粮食在74石,战马与骡马约需要165石,人马合起来一天就需要240石粮草,一个月就需要7200石粮草。

    孙三杰的辎重千总有马车四百辆,一次只能运送粮草二千石,供大军几日食用。所以此次王斗出动马车一千二百辆,除辎重千总外,又以两部乙等军士押送,随军粮草共六千石,有如三个辎重千总。

    就算如此,随军的粮草,大军也吃不到一个月,更不要说马匹的食用率只是以最小估算,种种隐性的消耗,随军粮草能支持的天数更少了。所以王斗的原则,第一拿出兵部行文,让沿途州县至少供应几日粮草,实在没有的,就在当地购买,最后才吃随军粮草。

    在保定府与真定府还好,韩朝在涞水,虎大威现在调到保定任总兵。韩朝是王斗部下不用说,虎大威与王斗相识,途中消耗的粮草都可以快速得到补充。

    便是在真定府的定州等地,王斗曾救过当地乡绅百姓的性命,舜乡军经过时,得到热烈的欢迎。多不敢说,三到五日的粮草供应没问题。眼下更要进入赞皇,粮草补充也好,让王斗忧虑的是进入中州后……

    “情报司在中州,在湖广诸地积粮可有完善?”

    王斗策于马上,缓缓说了一声。

    温达兴忙道:“回将军,自去年起,我情报司联合东路大批商贾,依将军指点之城镇,刺探流贼敌情,大力购买粮草,以为军需之用。依下官手中的统计,郑州,开封,洛阳,随州,襄阳诸地,我情报司各细作手中,都囤积有可供大军食用数日到一个月的粮草。”

    “不过……”

    温达兴说道:“眼下大明各处大旱,特别中州之地,斗米千钱,甚至万钱,富家多闭粜,这粮草的购买,越来越难。上几个月,湖广,苏、松诸府大水,斗米七、八百钱,街坊罢市,乡村闭户。虽多耗心神,也可以买到粮草,不过这花费又多了数倍。”王斗淡淡道:“银子不是问题,只要可以用银买到粮草,便是耗费再多银钱也无妨。”

    他心下叹了口气,明中叶时,一两银子可以买米两石,现在十几、二十两银子都买不到一石粮,这百姓怎么活啊。

    听了温达兴的话,身旁各人都是兴奋的窃窃私语。依王斗计议,参谋司定下方略,便是在河南,湖广一带活动,看看那些流寇怎么打仗。依这个方略,早在去年,王斗己经布局河南,湖广一带。

    东路大部分商人,现在与王斗一条绳上的蚂蟥,很多人经挑选后充任舜乡军细作,奉幕府之令,前往这二地买卖经营,资金不足的,由幕府资助。

    王斗对他们的要求,便是源源不断将各地情报收集上来,汇集到各城的情报司细作手中,还有囤积粮食,以为现在大军军需之用。作为护卫,还有监视,一队一队,一甲一甲的舜乡军随他们前往,乔装打扮,散到了这两省之地。

    高史银高声道:“有了粮草,将士们吃饱喝足,这天下间,有谁是我舜乡军的对手?”

    温方亮嘻笑道:“如将军所料,流贼又在中州闹腾了,待我舜乡军前去,杀得他们连亲娘都不认得。”

    周边又是一阵狂笑。

    现在舜乡军中,盛传定国将军王斗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可以与诸神勾通,预知未来之事,崇祯十一年那场战事就是证明。果然现在流寇又开始在河南折腾,今后舜乡军数月都在这里打仗,王斗事先的中州布局,成为舜乡军胜利的重要保障。

    “好了!”

    夜不收己经在前方找到了供大军扎营的地方,王斗看看天色,传下命令:“李千总的骑兵与各部炊事车快马先行,有马步军随后跟上,余者军士也要加快步伐,半个时辰之内,到达赞皇城下,全军吃饭歇息。”

    舜乡军军律,每次快到扎营地时,骑兵与各部各总的炊事车派到前面,这样马匹可以早点歇息,步军一到,也有现成的饭菜等着,让士兵不会忍受难熬的等饭之苦。

    “加快脚步。”

    “唱起歌来!”

    在王斗传下命令后,大军明显加快了步伐,激昂的歌声中,这只大军滚滚向前而去。

    ……

    申时中刻,舜乡军到达赞皇,许月娥早得到消息,带着城内各官将,在离城数里的地方迎接。

    崇祯十一年那场战事,许月娥受封为赞皇守备,依王斗手中的情报,她事实上控制着赞皇,临城,元氏,高邑诸地。她现在手上的力量,约有骑兵一千多人,人人有甲,步兵三、四千人,一部分有甲,相比附近的官兵力量来说,算是兵壮马壮,各方争先拉拢。

    她原来在赞皇等地就斩杀了两百多个清兵,声名大振,远近闻名。巨鹿之战后,部下战力更强,特别她是宣府镇总兵杨国柱的义女,真保镇总兵虎大威也与她相识,种种原由下,许月娥在赞皇等地声望无双。

    她在赞皇等地征收保护费,摊派养兵费用,每城每镇,过路商贾,每年交纳多少,对不服从者颇为狠辣。

    在她的经营下,赞皇各地有若一个小王国,不过当地官员都不敢说什么,不说许月娥的关系,若是逼迫太过,一怒之下她跑去做贼寇,上官与朝廷追究起来,倒霉的只是这些当地官员。

    不过除了定额之外,许月娥倒不征收其它费用。而且在她的管束下,境内马贼、流寇绝迹,那些兵痞也不敢过份招摇。她还经常赈济灾民,鼓励农桑,相比境外之地,该处百姓算是生活安定了。

    本地士绅称赞她为秦良玉,冼夫人第二,保定总督杨文岳称赞她为女中豪杰,对她大力拉拢,承诺不久后保举她为游击将军。

    在杨文岳看来,许月娥麾下兵马战力很有可能超过自己的督标营,超过镇内普通营兵更没问题,其部更敢与东奴作战,这样的人不拉拢,拉拢谁?

    对许月娥的发展,王斗也关注后,不过参谋司与情报司研究过她麾下战力后,王斗就不以为意了。许月娥部下战力,相比当地官兵与附近流寇是不错,不过与舜乡军当然不在一个层次上。

    依参谋司看来,许月娥的一千骑兵,用马队来形容更为适合,舜乡军只需派出一总两百人的骑兵,就可以打得她的一千“骑兵”溃败。再派出数百的舜乡军,就可以打得她的几千人狼奔豕突。

第349章 若贼围洛阳,我该如何?

    “本月初,登封贼李际遇以岁饥暴乱,旬日间聚众数万,攻破登封,前往投李闯诸贼。(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豫西之地,多有贼人起事,听闻诸地纷纷,多有小儿传唱民谣。”

    王斗问道:“什么民谣?”

    那些商人说了,其中两首特别有名:“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求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

    王斗心想:“李岩等人己经归降李自成了。”

    这些商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对河南之事表示担忧,商人对时局其实是最敏感的。各类消息来源,比官府还灵通。王斗静静听着他们说话,他手中有情报司在开封等地的详细情报,不过听听这些商人说话也好。

    各人言李自成有数十万众,王斗认为不可能,李自成初入河南,约有骨干心腹一千多,就算一斗谷、瓦罐子、李际遇等人投靠。连上那些饥民,可能有十几万众,几十万之说,只是路人传言罢了。

    围攻洛阳的可能倒是真的,历史上李自成便攻破了洛阳,其实不是攻破,是那些守城官兵自己开门的。洛阳城池与开封一样坚固,更有总兵在内,如果守兵稍稍用心点,如开封城池一样,李自成也只能拿洛阳干瞪眼。

    洛阳城落,有可能是那两首民谣的鼓动,政治攻势有时比军事攻势还可怕。

    王斗接下来问起那些商人在开封府储粮之事,各人约购买了五千多石粮草,合计花了好几万两的银子。河南灾祸越甚,能买到这些粮草,各商人己经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王斗也不能要求他们更多。

    这些粮食给王斗时,将在他们购买价格的基础上略抬一些,作为他们的辛苦费,拿着王斗批的条子,回东路再给银子。

    他们当然相信王斗不会不给钱,作为回报的好处当然很多。其中有一点,未来王斗经营塞外后,这些帮助过王斗的商贾,可以在外面大规模圈地,圈占草场,这引起东路很多商人的兴趣,很愿意作王斗大军的马前卒。

    随后王斗又问他们在开封等地的商业经营,都是叫苦,言道生意难做,能赚钱的行业都被人垄断把持,想插进一脚非常艰难。

    其实开封人口众多,商机应该也多,比如城内便有河南布政司、开封府治及各级官衙,大批的官员及家属都在城内,还有大量的退休官宦、乡绅寓所。

    除了这些,开封城内更有其特产,藩王府。

    诸藩中,以周王最是会生,其封地便是开封府,繁衍到现在,周王宗室子孙己经有五千多人,封为郡王的就有四十八位,城内王府林立,除周王府外,还有曲靖王府、华亭王府、原武王府、瑞金王府等等等等。

    每个亲王、郡王,都设有专门的文武官员、兵丁人役。整个开封府,可说由周王府为中心,大大小小为他们服务的官吏军士,加上围绕他们运转的百姓商人,构成了开封人口的各样群体。

    所以没意外的,城内商业,大多是为周王府及各官员贵族们服务,数百年下来,城内商业都被当地官商所垄断,外地人想插进一脚,何其艰难。东路这些商人来到这里,当然不愿做那些走街串巷的货担郎,或是一些很小的买卖。

    王斗也是沉吟,自己势力没有发展到中原等地,没办法为这些商人提供庇护。官商,官商,这时代实力最雄厚的就是官商,他们在各地根深蒂固,不是高官或是高级军将,他们庇护下的商贾是无法插足各地的。

    而且这时候乱世纷纷,土匪遍地,流寇满野,除非军队护送,否则不要谈长途运输,眼下大明路况也不行,物流跟不上。最重要是,东路能卖什么呢?

    粮食,铁器,武器,未来可能是东路的招牌,不过这些,王斗都不会向外出售的。

    ……

    那些商人走后,王斗在中军大帐招集各将议事,聚集在帐内的便是迟大成,谢一科,温方亮,高史银,李光衡,温达兴,孙三杰,赵瑄,吴争春,沈士奇、高寻等诸位千总。还有一些随军的幕僚文书。

    其中又以温方亮,高史银,孙三杰节制吴争春,沈士奇、高寻三位乙等军千总。

    东路有钟显才、杨国栋,钟调阳,雷仙宾等沉稳的人坐镇,几部甲等军,乙等军在内,想必没人敢打东路的主意。除了王斗,也没有人可以调动东路的舜乡军队,任何人敢有什么歪心理,都会遭到留守的舜乡军无情打击。

    王斗一一看向各人,此次随军出战,众将都是荣幸,要知道,每次出征,各将都是抢破了头。特别吴争春,沈士奇、高寻三人,神情中颇有激动之意。

    不过吴争春是沉默之人,高寻是城府内敛之人,面上神情都没怎么表现出来。只有沈士奇脸上颇有意满之色,昂然坐得笔直,不时还向对面的吴争春瞥去一眼。

    其实在崇祯十二年吴争春与陈酥娘成亲后,沈士奇多少放下心来,这家伙总算有老婆了,该死心了吧?当年的沈士奇虽是情场得意者,不过总担心自家娘子与这家伙偶断丝连。

    与外面的凶神恶煞不同,沈士奇颇为惧内,对妻子总不敢半点恶声恶语。这些年中,沈士奇与吴争春算是激烈竟争关系,起初沈士奇爬到吴争春头上。吴争春奋发蹈厉后,又爬到他的头上。

    总算二人身份平等了,又有一事让沈士奇闷闷不乐,就是吴争春与陈酥娘成亲后,陈酥娘生下了三胞胎,全部成活,而且都是儿子。这引为东路一奇,连王斗都亲自去看过。

    由于陈酥娘每天喜欢吃肉,因此喜欢吃肉的女人会生儿子的传扬,在东路是传得沸沸扬扬。

    这些年,沈士奇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这让他感觉被吴争春比了下去,内心怎么都不舒服。

    “闻贼每破一城,即尽其城而毁之,将军,依末将之见,李闯诸贼素无大志,此流寇之为,不足为据。”

    参谋司己经整理了河南各地的情报,由参谋司大使温方亮向王斗汇报。

    王斗微微一笑:“听闻闯贼不好酒色,脱粟粗粝,与其下共甘苦,此人坚韧不拔,屡扑屡起,倒也不可小视。”

    在王斗看来,李自成神经怕己磨成钢筋,好几次被打得只剩十余骑亡命逃窜,很快又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十年中,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却始终没有气馁,象打不死的小强般。

    多年的战争磨砺,其人可称一个出色的战术家,当然,他的战略眼光明显缺乏。崇祯十四年以后,他在军事上的成功,其实应当归功于明庭的**,当时大明己经回天乏术,李自成的对手多半是些大明三流部队,而且各军头明显放水,保存实力,不愿再为大明出力。

    李自成却将自己看成天下无敌,结果一对上真正精锐的满洲军队,立时现出原形,几十万人一年之内灰飞烟灭。

    闯军的战斗力远没有李自成想象的那样强,以战斗力而言,王斗认为清军胜于辽东军,胜于陕西秦军,胜于闯军。李自成太高估自己的实力。进京太快,是其根本的战略失误,暴露其目光短浅的弊端,或许这是大部分流寇的通弊。

    明末的农民起义军,与明初的朱元璋等豪杰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当然,目前而言,王斗却对李自成等人非常重视,因为他要为自己麾下数千将士的性命负责。

    “贼,己破鲁山、郏县、伊阳、偃师、永宁诸地,对洛阳形合围之势,依学生之见,闯贼攻洛阳势在必行。”

    看着那副巨大的地图,秦轶沉吟良久,抚须缓缓说道。

    王斗眼前一亮,在参谋司说完所有的敌情情报后,王斗便让众人畅所欲言,各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有秦轶的话说到王斗心里去。王斗靠的是先知先觉,秦轶却靠“硬功夫”,这点上,王斗不如他。

    “秦先生为何这样说呢?”

    温方亮说道。

    作为参谋司的书吏兼赞画,秦轶有幸随行,参谋司内的赞画,并没有几个有这荣幸。

    秦轶对众人拱了拱手:“福王之富天下知名,若取了洛阳,闯贼便有了不计的金银财货,用以养军,一呼百万,其势燎原再不可扑。此方种种,学生以为,洛阳贼必取之!”

    温方亮说道:“洛阳城池高厚,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秦轶平静道:“豫西百姓饥苦日甚,然福王仍豪奢糜费,纸醉金迷,丝毫不肯拿出粮米赈济灾民。不论军民,皆怨恨非常。贼己知编造歌谣煽动民心,其部恐有才智之士。人心纷异下,若祸起萧墙,便城池再是厚实,也形同虚设。”

    众人沉默,都在深思秦轶之言,而秦轶是河南当地人,对洛阳等地颇为了解,他说的话,很有可能实现。

    良久,王斗说道:“依秦先生之言,若闯贼围攻洛阳,我舜乡军该当如何?”

第350章 陈永福

    秦轶道:“虽福王恶劣,然学生以为,若贼真围洛阳,将军还是该救。(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危急之时救得福王,我舜乡军威震天下,将军真正天下知名,士绅传扬,朝廷更为依重。”

    王斗沉默,依感情上,他对福王等人极没好感。河南这个地方,众藩云集,他们的庄田,占去河南一半以上的土地,他们就象吸血鬼,加速了河南之地百姓的贫苦。

    特别是福王……人说明初的藩王一个比一个厉害,明末的藩王却一个比书书网整理一个象猪。这福王便是其中典型,崇祯十三年河南之地己经人相食,其人还在花天酒地,过着荒淫无耻的糜烂生活,整天看艳舞,玩女子,体重吃到三百六十斤。

    或许这又是朝廷乐意看到的,大明一向将藩王当猪养,治下百姓怨声载道才是正常,若富有“贤”名,那就是“邀买人心,图谋不轨”,福王如各官员希望的那样,只会吃喝玩乐,绝不交接宾客,才是“中外安之”。

    感情上王斗对福王等藩王没有好感,但理智告诉他,若解洛阳之围,政治上的得分将是惊人的高。或许在朝廷及皇帝的心目中,以前王斗领舜乡军击败清兵,可能都没有救几个藩王来得重要。

    那是真正的天下知名,整个大明传扬——不说整个大明,也是天下大部分士子心目中硬铁的救火队,朝廷更依为栋梁。而且击破李自成军队,在他们心中埋下畏惧舜乡军的种子,对未来的经营,同样有非常高的好处。

    坐视李自成攻克洛阳,唯一可有的好处,就是趁机击溃其人军队,夺得他自洛阳取来的一些钱米,然比起传扬天下的名望,显然这好处短了些。

    而且依王斗后世看过洛阳的地方史志,李自成攻克洛阳后,从福王府,洛阳官仓,还有城内富户取得的金银钱米,远没有想象的那样多,不过粮几万石,银子几十万两罢了。这些钱粮,老实说王斗不是很在意。

    与世人想象不同,李自成攻打洛阳,洛阳也曾经过激烈的抵抗,战事从崇祯十四年正月初七日一直持继到正月二十六日。整个洛阳动员,城中所有15岁以上,50岁以下男女都要护城。里长、甲长分片包干,用白灰划分守卫界限,妇女搭棚垒灶、做饭送水,全民皆兵。

    平日在洛阳城作威作福的福王朱常洵,也放下架子,巡视防务,鼓励军士和百姓守城,还拿出大量的银两粮米鼓励奖赏。特别组建敢死队,每人赏银百两。

    王斗估计福王家财在守城时己经消耗很大部分,若真传闻他有家财千万,粮米百万石,李自成不可能只抄走那么些钱粮。

    正因为洛阳军民的拼命抵抗,所以李自成军队损失颇多,最后守将投降,城池陷落后,李自成进城报复,将福王杀死。

    关于福王之死,有四个版本,第四种说法流传较广,便是福王被吃了,名曰福禄宴。王斗认为这种说法是无稽之谈,因为比较有趣味性所以流传较广,而且不患寡而患不均,仇富是当时的主流,这种说法较为解恨。

    王斗倾向第三种版本,福王募死士重创闯王军队,闯王杀他是为了报复。攻进城后,不但将福王及城内四百余官吏全部处死,同时还将从孟津、新安、嵩县三名来洛阳组织抵抗的大地主孙挺生、王朝山、王翼明几人杀死。

    所以对王斗来说,坐视李自成攻克洛阳好处不多,可能的物质收获也不怎么样。

    若在最危急的关头解洛阳之围,未来再解襄阳之围,名震河南,湖广,甚至是江南的良机轻松得到,充分证明自己大明守护神的角色,朝廷不依重也要依重。

    有时名望比眼前的好处更重要,不管未来福王,襄王等人命运怎么样,至少目前王斗救了他们,对自己好处很大。

    观流寇战法,再趁机扬名,是王斗此行战略。

    利弊权衡后,王斗很快拿定了主意。

    他说道:“如秦先生而言,若贼攻围洛阳,我舜乡军当救之,不过需选个恰当时机。情报司需密切关注豫西之地,闯贼一举一动,本将都要知晓。”

    他环视众人:“若我舜乡军出动,便是雷霆一击,我要让李闯胆战心寒,以后望见我舜乡军旗帜而不敢战,日日梦魇惊醒哀嚎!”

    众将都是一阵大笑,特别以高史银与沈士奇更是狂笑,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芒。

    他们对王斗充满信心,对自己充满信心,对舜乡军充满信心,他们有这个底气,有这个实力!

    看众人意气风发的样子,王斗默默地想:“从开封到襄阳有千里之远,那边的事情,也该早做安排了。”

    ……

    崇祯十二年十月二十三日,开封府。

    开封是河南省会,开封府治所在,以祥符县为附郭,省、府、县三级官署衙门聚集一地,各官衙署,俱在周王府西南。又以钟楼为中心,布政司署在钟楼西街,都指挥使司署在钟楼东街,下设断事司、司狱司、知事署、经历司等司。

    围绕这些衙署,周边又是连绵的各官住宅,高墙朱门,屋宇宏伟。

    在其中一所大宅内,河南副总兵陈永福正在沉思,洛阳消息越急,李自成横扫豫西,连攻占卢氏、陕州、灵宝、渑池、新安等地,使洛阳慢慢成为一座孤城,其围攻洛阳的趋势越来越明显。

    崇祯八年时,高迎祥、李自成曾攻打过洛阳,兵败城下,几年后李自成卷土重来,传闻其深恨洛阳,将来一定要屠城。在这个消息下,洛阳城内百姓越来越混乱,有钱人想着逃跑,各县难民及大户则纷纷逃入洛阳城内。

    洛阳城不比开封城,兵马较少,面对李自成的迅猛攻势,城内的福王及大小官员恐慌不安。

    福王除召前兵部尚书吕维祺、知府亢孟桧商议外,还急召开封城的兵备王胤昌,巡抚李仙风、总兵王绍禹等人前去议事,并有向朝廷求兵增援的意思。

    洛阳的议事结果,便是识军情情况,到时开封的总兵王绍禹、游击刘见义、游击灵泰等人都要引兵到洛阳增援,只留下陈永福自己领数千兵守御开封。这导致开封的防守力量非常薄弱。

    不过陈永福等人没有办法,河南当地官兵少,这己经是当地能抽调的最大力量。而李自成声势浩大,前去增援的官兵能不能击败那十几万流寇,保住洛阳,各人也是心下没底。

    今日巡抚与总兵从洛阳回来,陈永福看到他们阴沉着一张脸,往日总兵王绍禹最喜唤几个将领,到大隅首去喝花酒,今日也不提了。

    “贼寇剿而复起,怎么就剿不完呢?”

    正当陈永福想到这里,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沉思。

    “爹,爹。”

    一个年轻将领风风火火闯进书房来,浓眉大眼,明盔、罩甲、腰刀、弓箭,一身武将的打扮,顾盼中满是朝气,却是他的儿子陈德。

    看儿子这个样子,陈永福不由喝斥:“看你急燥的样子,还有没有官将的体统?”

    陈德嘻嘻一笑,他知道父亲外表严厉,平日却对他最是疼爱,外冷内热的性子,作为儿子,早将父亲的脾气摸透了。

    他一拱手,一本正经道:“是,标下见过军门。”

    陈永福容色稍霁,眼中闪过慈爱之色,他的妻室早亡,这个儿子是他一手拉扯大的,这又当爹,又当妈的,对儿子的感情便透着双层疼爱。而儿子陈德也不负他的期望,身手不凡,在开封府远近闻名,还射得一手好箭(历史上李自成攻开封,便是陈德射中其左眼)。

    大明军中向以武勇为尊,陈德的骁勇,给作为父亲的陈永福大大长脸,每每与各将闲聊,谈起他的儿子,都是一片赞誉,言其虎父无犬子,让陈永福的虚荣心大大满足。

    此时陈德也是守备官衔,掌管着陈永福麾下家丁五百人。陈永福作为副总兵,直属营兵三千人,虽不象总兵王绍禹那样苛待部下,吃空饷人数达一半,不过也有许多老弱残兵在里面,这五百家丁,就是陈永福最大的凭据力量。

    陈德也不负其所望,将这五百家丁操整个井井有条,凭着这数百强悍家丁,不论巡抚李仙风,还是总兵王绍禹,都对自己客客气气,连周王府的长史,见了自己也要尊称一声陈翁。

    不过对儿子,陈永福也有很多不满的地方,便是喜爱交游,三教九流,无所不交,最近听闻与大山货店街的周龙打得火热。那周龙什么人?游侠儿一个,专门在大山货店街等地收取保护费,还掌控着几百个清唱**到各茶楼酒肆去伺候。

    儿子与这样的人物来往,真是大失他的身份。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陈德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父亲又要开始训导了,因此他抢先说话:“父亲,王军门从洛阳回来了吧?”

    果然陈永福被转移了注意,他长叹道:“王军门他们刚从洛阳回来,李巡抚的意思,如若洛阳军急,便由王兵备领王军门的标营,还有刘见义,灵泰两营游兵前往赴援,为父见他们如丧考妣的样子,恐怕与贼作战,都是胆战心寒。”

    陈德松了口气:“父亲没被派去就好。”

    他兴灾乐祸:“军门与王兵备平日与巡抚大人交恶,这下被李巡按找个由头好好整治一把,数十万流贼,够他们喝一壶了。”

    随后他担忧:“父亲不会到时也被派去吧?”

    陈永福在书房内踱步:“为父也是不知,若军情紧急,也不是没可能。”

    陈德沉思默想良久,随后他兴奋起来,蹑手蹑脚来到陈永福身前,低声道:“父亲,听说过那定国将军王斗了吗?他昨日领军到开封,向城内讨要行粮,孩儿今日去他营中一趟,啧啧,那兵马……”

    他悄声道:“孩儿有个主意……”

第351章 进开封 老白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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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留我,需出大价钱

    陈永福一直领王斗到达开封城的巡抚衙门,这衙门位于周王府西南的钟楼西街。(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布政司署,按察司署,都指挥使司,宣武卫指挥指司,都位于这一带。

    陈永福客气地让儿子陈德招待王斗亲将谢一科等人,然后他领王斗进入巡抚衙门大堂内。似乎陈永福有什么急迫的话与河南巡抚李仙风说道,他进入后堂好一会儿,留下王斗在堂内喝茶静待。

    良久后,从屛风后却是走出一大堆人,除了陈永福外,内有河南巡抚李仙风,河南巡按御史高名衡,兵备副使王胤昌,开封知府,祥符县知县等人。

    还有当地大大小小十余个官员,这么大的阵势,显然李仙风等人对王斗的到来颇为重视。

    “……贼连陷鲁山、郏县、伊阳诸地,隐隐有窥洛阳之势。亲藩之地,不容有失,本抚昼夜加谨城池,贮库钱粮,选委谋勇官员管领,以保洛阳不测。然河南兵少,***变乱,流贼喧嚣,本抚每虑念及此,痛心寒骨。”

    一番嘘寒问暖后,河南巡抚李仙风摇头晃脑说起一大堆道理,王斗只是静静听着。

    看王斗不动声色的样子,李仙风只好咳嗽一声,直接进入主题:“天下之事,莫急于君父之难,闻听王将军战巨鹿,战平谷,奴酋望风而逃,所部将兵,最是精悍,征讨区区流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流寇猖獗,军情沸羹,此诚天下安危之大机,本抚议请王将军留师河南,共勤国难。以将军之力,庶几叛逆可擒,大难可靖。将军如若许同,本抚定重加犒饷,决不食言。”

    王斗略略欠身:“叛逆天下之大恶,讨贼天下之大义,李闯诸贼,上逆天道,下犯众怒。末将虽非河南之地将官,此危难也难安然坐视。然地方之责,非末将原任。本将身怀兵部行文,克期必至蜀湘之地,否则军法无情。非末将不愿留在汴梁,而是不能。”

    李仙风与巡按高名衡诸人惊讶互视一眼,武人中,有王斗这样谈吐的真是太少了。

    高名衡一直很注意王斗,看他安静坐着,目光深邃,神情不卑不亢,心底对王斗的评价更高一层。

    关于王斗的传闻很多,特别崇祯十一年起那场战事,王斗千里赴援,愿意追随卢象升赴死,让高名衡很是感慨,甚至对卢象升颇为羡慕。麾下有这样的忠勇良将追随,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吧?

    那场战事后,王斗声名鹊起,甚至崇祯皇帝颁布旨令,着将王斗的练兵之法通传天下,不过各地其实很不如意。加征三饷,征收钱粮,各处是追比如火,百姓越发困苦,这遍练新军,却是拖拖拉拉。

    到目前为止,蓟镇不过练新军三千五百,保定镇更少,只有三百,余者九边,有多少新军也实在难说。兵部令大明每个府,至少要遍练新军一千,一州七百,一县五百,大多兵马数目只留在兵册上。

    开封府也是如此,三饷征去了,连新军一千都没练出来,这样的官兵,如果能挡得住流寇的蓬勃发展?

    不过豫西的河南府,汝州等地流贼越来越兴盛,那边的官兵根本挡不住李自成等人的攻城掠地,洛阳是不容有失的,如若失陷亲藩,开封府一干人都有罪。

    好容易王斗前来,听闻他战绩出众,清兵在他面前都望风而逃,方才在后院,陈永福也对王斗的军队赞不绝口,这样的强军,想必前去攻打流寇,胜算极大吧。

    放眼四周,己经没有兵力可调,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王斗的军队,李仙风、高名衡怎么也要留在当地。

    高名衡道:“此系存亡所关,还请将军姑且暂留。朝廷那边,杨阁部那面,本按与巡抚都会具名上奏,定不让将军为难。开封,洛阳亲藩所在,军情如火,料想杨阁部与皇上都不会失此事机,期纾国难。”

    王斗沉吟良久,说道:“即是河南当地兵力不敷,末将便留在开封,适当君父之急,共成灭贼之功,不过……”

    王斗目光炯炯看着各人:“末将愿听任诸位大人调遣,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将士们不得饿着肚子打仗。这钱粮动支,各项费用,不知……”

    巡抚李仙风有些不悦,他己经说过事后定然重加犒饷,这王斗还跟他讨价还价。不过如今武人地位非同小可,文官要坐稳位子,都要靠武人打仗,特别眼前有求这个宣府镇参将的时候。

    巡按高名衡却不动声色,问王斗要多少钱粮。

    当王斗说出数目时,各人都是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先支付三个月粮饷,计开拔银,安家银在内白银十万两,粮米两万石。”

    ……

    从巡抚衙门出来,王斗便回转营地,从各人眼光中,王斗看到“狮子大开口”几个大字,不过王斗不以为意,要想自己留在当地,就需付出一定的代价,自己的军队,可不能饿着肚子打仗。

    回到营地之前,陈永福还邀请王斗到鼓楼一家酒肆宴饮,在那里,王斗见到了总兵王绍禹、游击刘见义、罗泰几人。不过这三人给王斗印象都不怎么好,典型的酒囊饭袋,吃空饷,喝兵血或许有一手,让他们打仗,是为难他们了。

    宴中气氛也可看出陈永福与他们不对付,偷了个空,陈永福偷偷对王斗言,希望王斗留下来,他会力劝李巡抚等人答应王斗的要求。他语中还流露出希望与王斗共援洛阳,齐谋富贵的意思。

    可以看出,陈永福是有一定野心的人,历史上在李自成三打开封时,他也算忠于职守,在王斗出城时,陈永福一直相送。特别是他的儿子陈德,己经与谢一科打得火热。

    崇祯十三年十一月,朱仙镇边的沙河。

    天气己经颇有寒意,营地内的舜乡军战士,各人都披上了自己的红棉翻羊毛大氅,戴上手套,铁盔内罩上保暖的羊毛内帽。在王斗进入营地时,就听护卫来报,说是开封城守副将陈永福来访。

    王斗点了点头,他刚从朱仙镇回来,祭拜过镇内的岳飞庙,随从谢一科等护卫的身上,还带着镇内买来的木板年画,还有当地的五香豆腐等特产,也算颇有收获。

    这朱仙镇自唐宋起便是开封城水陆交通要道及商埠之地,更是开封唯一的水陆转运码头,明末与广东的佛山镇、江西的景德镇、湖北的汉口镇,并称全国四大名镇。

    此时镇内有商户四万余,人口二十多万,便是明末这河南天灾**,当地商贸仍非常兴盛。朱仙镇离开封城四十里,王斗将舜乡军扎营在这里,一是靠近沙河,军马饮水方便,二也是仰慕这个历史名镇的意思。

    回到自己中军大帐的时候,王斗就见陈永福稳坐帐内喝茶,他的儿子陈德则是来回坐立不安的走动。看到王斗回来,陈永福微笑地站了起来,王斗急行几步,说道:“让陈军门久待,真是罪过。”

    他扬了扬手中的五香豆腐干,笑道:“来得早不若来得巧,末将买了一些当地物产,正好与陈军门享用。”

    陈永福哈哈一笑:“托王将军的福,本将倒是有口福了。”

    双方推让坐定后,陈永福正色道:“王将军,本将此次前来,是奉李巡抚之令,与将军商议援救汝州之事。”

    王斗点了点头,算算,也是时候了。

    那日他见过河南巡抚李仙风等人后,要银十万两,粮米两万石,李仙风等人颇为恼怒,认为王斗“狮子大开口”,有要挟的嫌疑。不过李仙风等人实在没办法,而且王斗言明身负兵部行文,克期必到四川,只能在开封停留三日,留给李仙风犹豫的时间不多。

    第二天,巡抚李仙风率开封各官集体前往王斗军营一观,看到王斗的七千精锐后,定下心来。听闻事后他拜访了周王,然后开封府大小官员们好一番商议,答应了王斗的条件。

    最后王斗有若开封各官聘请的雇佣军留了下来,当然,王斗还与李仙风等人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

    王斗的意思,这白银十万两,粮米两万石,他要先收到再听候开拔,李仙风哪肯答应?王斗收了钱粮跑了怎么办?要知道,若筹措这些银米,他需要花费九牛二虎之力。

    讨价还价后,最后王斗许可,先给银三万两,粮米一万石,余下的银子可以几个月后给,不过眼前军粮如若食尽,需要快速补齐,这是底线。李仙风认为可以接受,粮草筹措虽难,不过并不是他私人掏腰包,而且若能解洛阳之围,花费这些钱粮,是完全值得的。

    那日观看了王斗的军阵后,李仙风对舜乡军充满了信心,那是真正的虎狼之师,对战流寇,充满胜算。而且王斗如解洛阳之围,他这个巡抚有救藩之功,显而易见前景良好。

    双方一拍即合,李仙风快速向京师及远在四川的杨嗣昌发去公文,言明流寇将围攻洛阳,本地兵力不敷,暂借王斗军为客兵之用,救百姓于水火。

    李仙风耍了滑头,向杨嗣昌发去的公文与去京师的公文慢了几拍,公文到了京师,引起内阁好一番争议。

    虽然在崇祯皇帝心中,剿灭张献忠比剿灭李自成重要得多,不过事关自己叔父,崇祯皇帝经慎重考虑后,还是决定同意河南巡抚李仙风的请求,暂留王斗军在河南,剿灭李自成,解了洛阳之围再说,舜乡军需要的粮饷当地自筹。

    ※※※

    老白牛:下面是一场接一场的战事,看看舜乡军如何对战流寇。相比东奴,流贼的战力战法如何,老牛尽量写得真实些。

第353章 逼临郏县

    开封到京师两千多里,便是快马出发,这来来去去也花费好些时日。(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加上朝廷讨论争论好几天,王斗留在河南为客兵之事,一直快到十一月中,兵部才有正式公文到达开封府。

    这些天,陈永福时时到王斗军营串门,军营内外景致看得颇为详细,他打什么心思王斗明白。他的眼神,当日王斗在东路之时,就在杨国柱,虎大威等人眼中经常见到。

    王斗留在河南的这些时间里,豫西的战情越来越紧迫,李自成除对洛阳攻势越来越明显外,他还大力清扫洛阳周边的城池。几天前,汝州知州钱祚征发来求援急报,流贼数万人猛攻汝州,军情紧急,希望开封府立时派出兵马救援。

    那汝州是交通河南府,开封府,汝宁府要地,向为农民军来往之通道,自李自成从伏牛山兴起后,州内的鲁山、郏县、伊阳诸县相继陷落,只余汝州城孤零零一个要点。

    对汝州城,李自成识为眼中钉,肉中刺,急欲拔之而后快。月初时,李自成军队己经开攻围攻汝州,州城求援的人马一拔接一拔。

    河南各府处处火起,河南巡抚李仙风如果手上有充沛的兵马,就不会坐视河南府各城一座座陷落了。他也不是没有派出过援兵,不过救援兵马在汝州城下被李自成击溃几次后,就不敢再派兵前往。

    因此,巡抚李仙风打起了王斗部的主意,兵部公文总算到了,王斗在开封府也算待了好些时日,该派上用场了,不能这样每天干吃饭不干活。

    目前军情,洛阳之事还可缓缓,汝州危急迫在眉睫,所以派王斗前往正好,也顺便看看舜乡军的战斗力。如果王斗军真如传闻那么厉害,未来援救洛阳之事,李仙风就更有把握了。

    “王将军,本将己自动请缨,前去御敌,来日汝州之战,洛阳之战,你我都要并肩杀敌,共同作战了。”

    陈永福一副慷慨赴死的姿态,今日他出城前,向河南巡抚李仙风主动请战,愿意与王斗军一起前往汝州解围。果然李仙风非常高兴,对陈永福的忠君爱国之心大大夸奖一番。

    巡抚郑重向副总兵承诺,若解汝州之围,洛阳之围,来日一定举荐他为河南总兵官。虽说各地的总兵,副总兵都要朝廷廷推,显而易见的,当地大员的举荐提名也非常重要。

    “能与陈军门共同杀贼,末将不胜荣幸。”

    王斗答应得很干脆,收了河南官将的钱粮,自然要为他们作战。而陈永福愿与自己出征,正中王斗下怀,陈永福是河南的地头蛇,有他随同前往,会少很多麻烦。

    还有重要的一点,王斗也想看看当地官兵是如何作战的,他们战力战法如何。

    出征之事决定,二人一边吃着朱仙镇的五香豆腐干,一边看着陈永福带来的河南当地地图商议军务。王斗总感觉此时的地图很有印象派的风格,一般人看不懂,若真按地图打仗,十有**会走错地方,不过有地图总比没地图好。

    “开封到汝州五百里,现贼围汝州,为慎重起见,我军先到郏县,粮草辎重可囤积在那。开封到郏县四百里之地,若快速行军,前锋五、六日可到,我师大部,粮草辎重,随后几日也可到达郏县。”

    “全军到达,粮草无忧,我师便对汝州之贼发动雷霆攻击。汝州致郏县不过百里,这么短的路程,不惧流贼截断粮道,便是前锋兵马遇贼攻击,也当援救便利。”

    王斗沉吟良久,微微一笑:“便如陈军门所言。”

    ……

    当日,王斗便随陈永福入开封府面见河南巡抚李仙风,听其面授机宜,领取相关的公文手续。两日后,王斗随河南副总兵陈永福誓师出征,临行前,巡抚李仙风领开封府大小官员送行,还有当地士绅犒赏,场面做到十足。

    除留孙三杰辎重千总一总的兵力留守朱仙镇,看护营地内的粮米银两外,余者的舜乡军全部出动。陈永福也领他的前锋营倾巢而出,连军士,家丁在内,约有二千五百人,此外还有一些运送辎重的民夫。

    双方合兵万余人,算是声势浩大。

    行军便是取道开封——蔚氏——长噶——禹州——郏县的路线。

    崇祯十三年十一月十五日,禹州境内。

    冷风劈面贬人肌骨,崇祯年的十一月,己是后世的十二月初,这大明的豫东之地,寒冷不会差于京畿一带。严寒之下,行走的这只军队,很多人头脸都包得严严实实。

    环顾四野,似乎有千里无人烟的感觉,到处残垣断壁,四下萧条,只余路上的屡屡白骨,遗尸骴骼。一路过来,开封、蔚氏还好,进入长噶地界后,王斗又有了当日行走在彰德府,卫辉府诸地的感觉。

    各样旱、蝗大灾是其一,不说还没到达的郏县,那边早己被流寇毁去。便是长噶、禹州一带,己是流寇肆虐的重要地带,兵匪反复扫荡后,当地想找个完整的村子,真的很难。

    能幸存的,一是各地的州城县城,二便是那些聚团的大村落,或是临山近河的大寨,几个,十几个村落合并一起。不论这些大村或是大寨,无不是围深濠,布密箐,高筑牛马墙。有些寨墙之深厚,一点都不会差于当地县城州城,似乎郏县内有一座临沣寨,抗战时连日军精锐部队都久攻不下,只好灰溜溜绕道而去。

    这些大村大寨,一般为当地豪强或是高姓大族才有实力建筑。他们结寨自保,在乱世中摇摆不定,在流寇,官兵,清军中摇来摇去,一切从自己的家族利益出发。

    豫东之地土地平旷,除了平原还是平原,除了黄土地还是黄土地,四周寂静无人,连树木都很少。寒风夹着雪粒扑面而来,更增加四下的凄凉静寥。

    “王将军,依脚程,今日我军可到达郏县,让将士们好好歇息,行军几日,将士们可累得慌。”

    王斗策于马上,正在眺望思索,他身旁的陈永福突然说了声。

    他的脸色很不好,仅从这几日行军来看,他的前锋营与舜乡军差距便明显体现出来。

    隆冬苦寒下,他营中军士个个骂骂咧咧,特别那些运送辎重的民夫,更是个个苦不堪言,行动间拖拖拉拉,反观那些舜乡军战士,每日行止中仍是精神抖擞,队列严整!

    他们行军时还披挂沉重的甲胄,反观他部下将士,公然违反大明行军必须全副武装的军律,盔甲兵器,全部交到后军的辎重队运送。就这样,还每天走得要死要活的,全靠陈永福的家丁营督促鼓动,言明解了汝州之围后,定然重重犒赏,才让前锋营保持一定的军心。

    王斗暗暗摇头,大明内地的官兵,己经全然腐朽了。陈永福是历史上出众的人物,他麾下官兵都如此,显而易见的,李自成如何不在河南之地大力兴盛。

    王斗与陈永福出兵一样分前军,中军,后军,李光衡奉王斗之令,领一部骑兵作为前锋,随同孙三杰的辎重千总,己经先行到达郏县之地。随后王斗与自己余下的几部步骑,还有陈永福的步骑作为中军随后而行。最后是陈永福的辎重队落在最后,作为后军。

    其实一直到大明,这古时军中并没有专门的辅兵,运送辎重粮草,负责军队杂务的都是民夫,而民夫一般落在最后。他们行动缓慢,所以从明中叶起,大明兴起了专门的辎重营,用来运送粮米,这腹地的官兵,却没有这专门的辎重营。

    王斗七千兵步骑在内,一个月就要消耗粮草七千余石,加上陈永福的几千兵,需要的粮草更多。不过王斗估算汝州之战,当然用不了一个月,在陈永福看到王斗军中车马众多,希望能就便取食王斗军中粮草时,王斗答应了。

    王斗的风格便是一般随军一个月粮草,军中一千二百辆马车,此次大多随军。虽然给陈永福大大减轻他军队运送粮草的负担。不过他军中的帐篷辎重等物,却不能使用王斗的车马,还是需要不少民夫随军。

    他军中当然没有这么多的马车马骡,全靠民夫们用独轮车,或是板车拖拉运送,数百里之地全靠步行,又是寒冬天气当然极累,一路军士民夫怨声载道就可以理解了。

    “是啊,到了郏县,是要让将士们好好歇歇。”

    王斗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道。

    除了孙三杰的辎重千总先行外,余下舜乡军运送粮草的八百辆马车,赵瑄的炮军千总都随行中军之内。只有陈永福为后军安全着想,着自己儿子陈德领家丁营押运自己的后军民夫。

    开封府到汝州的官道并不好走,年久失修,坑坑洼洼,他军中的骑兵,骑马步兵,甚至是乙等军的新军都好。就是随军的那些辎重马车,还有赵瑄的炮军千总拖累了行程。

    此次王斗随军十门红夷大炮,内中二门红夷六磅炮,八门红夷三磅炮。红夷三磅炮需要一、二匹马拖拉,红夷六磅炮需要二、三匹马拖拉,每遇坑洼之地,还要炮手们上前帮忙。

    赵瑄的炮军千总数百人全体出动,依赵瑄说的,炮军们不能光训练不实战,便是上战场体验一下气氛,每人轮流打个几炮也好。为了运送这些火炮,从永宁城到开封府几千里路程,炮军们也是累惨了。这还是京畿到河南,有一马平川的便利,若是到湖广,江南等地,运送辎重火炮,就更为艰难了。

    战争打的就是后勤,没有现代的道路及交通工具,出征在外,真是苦!

    对于汝州、洛阳的战事,王斗不认为会有什么意外,他主要考虑到时襄阳的战事。

    若是粮草囤积在郏县,郏县到襄阳直线距离七百里,依历史上发生的事件时间,舜乡军飞马援救襄阳,粮草补给是个问题,得想个万全之策。

    ……

    午后,王斗与陈永福的中军到达郏县,郏县传为张良故里,于伏牛山北部余脉向豫东平原过渡地带。北为神屋山,南为汝水,顺着这条河川之地往西去百里便是汝州,也算是咽喉要地。

    王斗与陈永福到达郏县,当地县城早被夷为平地,四面的城墙残缺不全,大部消失,内中房屋也大多被毁去,留下满街的残砖断瓦。这便是李自成军队的“杰作”,俗称“铲城”,李自成与张献忠等人向来如此,每到一地,便焚荡屠夷一空,各处城墙也尽数毁去,免得官兵再次占据,他们攻打不便。

    不但郏县,汝州境内被攻陷的几座城池,鲁山、伊阳、宝丰,都是如此,到处清洁溜溜一片。

    没有城墙保护,便是内中侥幸存有居民,也无法在这匪徒多如牛毛的时代生存,加上能抢的东西都被抢走了。所以当地除留下一些听天由命的老弱外,能走的都走了,有些遁入山区,大部分则加入流寇的军队。

    不患贫而患不安,乱世之中,便是百姓想安于贫苦,努力耕种也不行,只得这样恶性循环下去。

    不过王斗还是打算在这个残破的县城内扎营,放眼四周,到处一片光秃秃的。眼下寒冬时节,扎营在残破的县城内,总比扎营在野外之地要好。内中房屋虽然多半被毁,总有一些可以居住,对舜乡军来说,有犀利火器在手,那些残破的城墙,足够防护大军了,比军营的壕沟木栅要好。

    李光衡与孙三杰的前军早几日到达郏县,对县城略为清理,掩埋内中一些残留的尸体,清出水井,整理屋舍,理出可供大军扎营的几片地方。

    当王斗大军到达时,李光衡与孙三杰还在赈济当地的灾民。他们的大军早几日到达,先是对县城内残留的一些老弱施粥赈济,随后郏县境内闻风而动,络绎有灾民来到,希望这只仁义的大军给口粥吃。

    王斗与陈永福中军大部到达时,聚在郏县破损西门外的灾民己经达到数千人,或许这灾民的数目还将持续不断扩大。望着那些在寒风中哆嗦,脸上却充满渴望的灾民,王斗默然不语,当地百姓只要有一口饭吃,就会对生活重燃希望,只叹自己能力不够,无法救活更多的人。

    对孙三杰的举动,王斗是赞成的,不说人道主义,赈济郏县,汝州境内的饥民,对将要进行的汝州之战也极有好处。如清兵一样,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的惯用的手法,便是使用细作与饥民内应,往往攻陷城池后,己身损失颇小。

    流寇横行地区的饥民往往两头跑,若官府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为官府效力。若流寇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为流寇效力,一切,只为了活下去。

    当地灾民使用得当,情报的刺探,反间谍方面,都将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354章 初战流寇(上)

    老规矩,依瞬乡军军律,每次快到扎营之地时,总是各部的炊事车先期到达。(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舜乡军每个千总与把总均设有千总部与把总部,内中各有配属的马车若干,装载部内总内一些辎重营帐之物,内还有供部内军士食用几天的粮草。

    平日部内有运输任务就靠这些马车,设有军需官,负责部内各总的军需粮草,不过他们的身份是独立的,只对孙三杰的辎重千总负责。各部的火兵也设在里面,装备有专门的炊事车,不必搭锅,就可以在车上造饭,这代表舜乡军达到很高的专业化进程。

    当舜乡军与陈永福大部到达郏县,依各自的方位安营扎寨时,各部的火兵正忙个不停,发面和面,面团在手中不断变幻形状。

    随后这些面团被分为基本相同的等份,擀成圆饼形状,撒上碎葱、细姜、盐及麻油等物,放在炊事车上的平底锅上烤烙。

    滋滋声响不断,香气扑鼻,一个个金黄色的大饼就这样成了。

    依份量,其实吃一个大饼就能吃饱,更不用说余者炊事车上还有干肉、咸蛋等物。那些沥干的肉块放入沸水中煮制,放入一些食盐、葱蒜、渣皮等料,会合一些干菜沸煮,大寒的天气,吃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分外舒服。

    这些干肉用纸袋包装,储藏良好,约可放置三个月左右。一般突然出征的舜乡军战士配给炒面加干肉,或者大饼加干肉。一条炒面袋,约可维持一个军士七到十五天的需求。

    所以闲着没事,各部火兵们都在大力制作炒面。其实相比干肉,王斗更倾向于多给军士配给一些奶酪奶粉之物,营养与热量更高,不过中原地区奶酪供求不易,还是未来再说吧。

    火兵们动作很快,在各部军士安营扎寨不久,他们的饭菜已成,各部将士,全部按秩序排队领取自己的饭食,军官军士都是如此。舜乡军成军几年来,这种做法已是习以为常。

    饭菜的香味,引得陈永福军中的士兵们垂涎欲滴,他们学着舜乡军的样子,也是个个排队领取伙食。出征前已经言明,他们的饭食由舜乡军供给,几日随同行军,对舜乡军的作派,他们从不习惯到慢慢习惯。

    对他们的待遇,王斗给他们下等军士的饭食,一张大饼,不够可加,一碗肉汤,内中有一些肉丝,也没有咸蛋,不过陈永福军中将士都表示满意。

    往日陈永福营兵食用的是一种叫做餮饭的军粮,便是将米煮熟后放到水中曝晒,反复几次,最后得到一些干米饭。食用时取热水泡软煮熟就可以吃了。

    除了这平日的口粮外,大军行粮便是杂饼、蒸饼,加上一些硬盐块,醋干等物,马匹会配上一些干酪用以紧急解渴之用。

    放眼大明北地,基本上军粮都是如此。这几类军粮携带方便,不过味道当然不怎么样,而且此时军队经常断粮断饷,连上面几种伙食都难吃到,军士要求更不会那么高。

    对舜乡军的餐餐能吃饱,天天有肉汤,连陈永福前锋营的军官都表示羡慕,更不用说他们的普通士兵了。随同舜乡军出征的这些天,很多人都觉得,冲着这天天能吃饱的日子,这趟出征,就值了。

    对陈永福来说,舜乡军内的一切都透着新奇,拿这炊事车来说,行动便捷,提供的伙食又快又好,依他的估算,一辆炊事车一个时辰之内至少可提供二百余人的饭食,满足一总军士的需求,对他传统的“埋锅做饭”认知是个强劲的冲击。、

    对吃饭时王斗自己排队领取饭食,陈永福更表示惊讶,他唯一的解释,便是王斗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宵衣旰食,怪不得其部所战无有不胜。

    当然,对王斗不将粮草分开让他们领取,而让军将们排队领取饭食的做法,陈永福营中一些军官不是没有看法,认为这样有让自己军队成为舜乡军附庸的危险。个人私下的心语,则是舜乡军不将粮草给他们,他们如何克扣粮草,中饱私囊?

    不过陈永福沉默,王斗也说得好,军士集中吃饭、行军、作战就可以尽量节省时间,抓住战机,减少不应有的损失。陈永福都没有说什么,他们更不好说什么。而且舜乡军的炊事车确实便利,大大节省了他们“埋锅做饭”的时间,使行军速度比往日快了不少,将士们还吃得更好,尽量保持了行军作战的能力。

    这几天吃饭陈永福都与王斗在一起,吃的便是军中上等军士的饭食,只有他的儿子陈德,领着家丁押运后军民夫,落在了大军的几日行程之外。

    没办法,那些业余的后军民夫,他们的行军速度,可不能与专业的舜乡军辎重队相比。

    舜乡军人多,此时的安营扎寨,便是占据郏县城内西、北、南三面,陈永福的前锋营占据了郏县城东。吃过晚饭后,王斗与陈永福聚在郏县的县衙内议事。

    往日威严的衙门已被烧毁一半,还好这个大堂还算完整,作为舜乡军与陈永福前锋营的联合指挥部。

    ……………

    几根粗若儿臂的蜡烛下,王斗与陈永福并排坐在主座上,余者的舜乡军将领,温方亮,高史银,李光衡,温达兴,赵暄,孙三杰,吴争春、沈士奇、高寻等人,坐于堂内的右下首。陈永福营内几个千总、把总的,则坐于堂内的左下首。

    明以左为贵,王斗此举,也是尊重陈永福的意思,不过看王斗麾下将星云集,个个身披精良的甲胄,身上还有保暖的红棉翻羊毛大氅,装备如此精良,锐气隐隐逼人而来,反观自己的部下…….

    陈永福内心是什么滋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舜乡军没有与流寇交过手,对他们的战力战术不是很了解,这方面,陈永福当然很有发言权。

    对王斗让自己先介绍流寇情况,陈永福当然很高兴,说实在,他虽为河南副总兵,但与舜乡军同行出征后,这风头都被王斗部压了下去。自己军士与之相比各方面大大不如,陈永福等人内心说痛快,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舜乡军各将,副总兵沉稳坐着,缓缓道:“贼之遍伍,大致伍长、什长、哨总、部总、掌旗、都尉为序。流贼只占,最擅伏击,其左右埋伏,更番迭承,防不胜防”。

    “作战时贼阵五重,饥民处外,次步卒,次马军,又次骁骑,老营家口处内,若战破其三重,骁骑殊死拼斗。若是不敌,贼马军、骁骑、老营立时脱逃,他们精锐不失,转战别处,片刻又集兵数万。”

    “此些精贼,人人有马,或跨马二三匹,官兵不过马三步七,追逐极难。若是追得紧,粮草不易,倏忽之间,贼老营精骑又至,官兵每每大败。”

    陈永福说道:“贼擅用细作,或携药囊者蔡为医卜,或缁流黄冠,或为乞丐戏术,观各城虚实,或为饥民饥军内应。他们盈千盈百,往来城中,不知是贼是兵。”

    他看了王斗一眼:“城西那数千灾民,难保内中多流贼细作,须得严防。”

    王斗沉吟,陈永福说的与自己从史书中了解的李自成等农民军情况大致相同,他们一般的战法就是很难与官兵硬碰硬,而是极善撤退诱敌,是游击战的高手。

    依陈永福的说法,李自成等人的打法与清兵正好相反,却是饥民在前,精锐在后,这样的作战风格,击溃其部容易,想歼灭却难。因为略略见势不妙,李自成就带着骨干跑了。反正中原等地处处水火,有骨干在手,轻易又可聚起十几万、几十万的“大军”。

    听了陈永福的话,王斗更深体会到讨寇是政治问题,而非军事问题,除非自己镇守河南,又有大量粮米救济,讨平一个地方巩固一个地方,否则流寇是剿不完,这火是救不过来的。

    而李自成等人擅长打埋伏,却是这十年间锻炼出来的,这种能力恐怕已经深入骨髓了。舜乡军没有与之作战过,没摸清他们底细战术之前,还是慎重为好,稳扎稳打,决不能轻言冒进。

    等习惯他们的战术后,再找个机会,一次给李自成等人一个狠的。

    “末将大致探明,汝州的流贼,以敌将李过、刘芳亮、郝摇旗为首,内似有流贼老营数百,精骑两千,胁从之众三万余。不过流贼营伍混乱,确切的编伍详情,确难以探明”。

    “流贼围攻汝州甚急,知州钱祚征,闻听援兵将至,非常振奋,希望我军快速救援,救民于水火。”

    舜乡军每次作战前,军中情报都要尽量做到到位,为大军的攻击提供详尽的考量。所以接在陈永福之后,便是舜乡军的情报司大使温达兴禀报自己探来的汝州军情。

    他的夜不收千总随李光衡、孙三杰等人先期到达郏县,隔开了汝州农民军哨骑对郏县官兵方面的侦测。而且还有一队的夜不收,已经到达汝州附近,对那边的农民军展开详细的侦察,务必探明当地农民军的兵力,还有领军将领等敌方情报。

    不过温达兴估计官兵到达长噶、禹州等地时,汝州的农民军对官兵的来援,或许已经得到了风声。他们会如何反应,这需要参谋司各员的推断。

    对舜乡军的情报能力,陈永福表示叹服,大明现在的官兵,不论对上清兵,还是对上流寇,基本上都是睁眼瞎,这也是他们屡次中伏的原因。

    不过听了温达兴的话,他还是脸色难看,他沉吟道:“李过、刘芳亮、郝摇旗?这些都是闯贼的心腹大将,随从多年。李过为闯贼亲侄,其人沉稳,刘芳亮久经战阵,计谋出众,郝摇旗更是一员猛将,作战骁悍。虽非闯贼亲至,不过有这三人在汝州,王将军,这仗不好打。”

    对陈永福来说,他没见识过舜乡军的战斗力,他久居河南之地,与李自成等人打过很多交道,对他部下情况了解甚多:“河南府诸地流贼号称十数万,依本将估算,连贼老营在内,精骑约有四、五千。余者或为步卒,或为裹胁之饥民。”

    “那些饥民,不难应对,不过贼竟有精骑两千在汝州,有老营数百,还有胁从之众三万余……”

    王斗瞟向陈永福,看他脸上颇有忧虑之色,显是担忧这些农民军在汝州的精锐。

    依王斗的估算,目前李自成军最强悍的应该就是他老营中的一千多人。那些人随李自成转战各地,战场拼杀经验约有十年左右,算是职业军人,论起精锐度,应该有清国马甲,巴牙喇兵的武力。

    除了这些,便是这几个月新从投降官兵,或是当地马贼,杆子中招收的精骑了,这些算是骁骑。随后又是有马的人,一律称为马军,余者是步卒或是饥民。

    对中原官兵来说,李自成的老营比他们各营的家丁厉害得多,那些“骁骑”,现在的战斗力也与普通官兵不相上下,甚至强一些。加上余者的胁从军往往达到几万人,人多势众,怪不得中原官兵往往落败。

    看陈永福的神情,显然对这次汝州之援不看好,麾下各将也是人人担忧,没想到汝州流贼竟有三、四万,是官兵的好几倍,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王斗营内各将却不以为意,凶悍的dz他们都打过,区区流贼又算什么?

    高史银猛地站起来,对陈永福抱了抱拳,然后对王斗高声道:“将军,军情如火,末将愿率麾下军士先行开拔,作为前锋,击溃汝州之贼,救援当地百姓。”

    王斗却是沉吟,高史银的风格就是敢打敢拼,他不怀疑其部的战斗力,不过面对善于奔走伏击的流寇,过于凶猛,却是有利有弊。作为前锋人马,王斗认为温方亮、李光衡,甚至是吴争春与高寻都不错,他们为人谨慎些……

    不过高史银再三请求,考虑他如虹的士气与战心,王斗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恳请。他交代高史银稳扎稳打,不要过于贪功,路上如遇到流寇,击溃便是,不要追得太猛,以免中了埋伏。

    高史银兴奋地答应了。

    ……

    第二天,高史银就领自己的千总开拔,先期往汝州逼去,他近千人都是老军,人人有马。千总部的随军马车,也有供部内军士食用几天的粮草。汝州到郏县不远,王斗的主力大军随后跟上,没什么好担忧的。

    温达兴的夜不收队眼下在郏县、汝州,甚至宜阳、登封一带活动,随时可以为高史银的先头部队提供情报

第354章 初战流寇(下)

    崇祯十三年十一月十六日,汝州境内。(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看来流贼有在小屯等地设伏的意思。”

    “嗯,步军设伏在河的这边,马军设伏在河那边山地内,***,这流贼的奸诈不会差过那些鞑子。”

    此时说话的是舜乡军夜不收队官“板凳”,崇祯十一年那场战事后,原为普通夜不收小军的揭一凤荣升为队官,原来的伍长龙二现在己经成为把总。不过此次他没有随同征剿流贼,而是在几个月前,被情报司派到辽东去了。

    舜乡军的夜不收哨探时,向来不会单人独往,最少都是一伍五人。此时随在揭一凤身旁的,除了他外,同样还有四人。与揭一凤的打扮一样,个个白色毡帽,外面是破旧的羊袍,与本地人打扮没什么区别。

    当然,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毡帽下隐现铁盔寒光,各人衣内,还有精良的铁叶胸甲,内还有一副锁子甲,装备齐全。每人更有三匹高大的战马,马的上面,各类干粮辎重充足,可以让这些夜不收在外面活动一个月不需要补给。

    揭一凤奉温达兴之令出哨后,他一队人马己经四面八方散去,最远到达洛阳一带,此时揭一凤的身边,便余下这四人。潜伏的,便是汝州汝水南岸的山地之上。

    郏县到汝州这百里,中间是河川,夹在伏牛山与神屋山的狭长地带。从这两旁的山地到流河官道旁都不是很远,特别以当地的小屯寨离官道更近,这周边山地起伏,也方便设有伏兵。

    早在几天前,揭一凤在汝州一带活动时,便发现汝州流寇的诡异动静,数百数千的进入河川两边的山地中。联想舜乡军将要对汝州之敌展开的攻击,流寇怀着什么心思,他们就昭然若揭了。

    不过揭一凤也奇怪,那时舜乡军还没有到达郏县,他们早早的就准备伏击了?这流贼的打法还真让人有些不适应。

    揭一凤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千里镜仔细观察山下边的动静。有千里镜就是这点好,站得高,看得远,埋伏在山那边的大股流寇丝毫没发现这边的揭一凤等人,而揭一凤他们,则可以从容不迫地观察流寇们的动静。

    不过千里镜珍贵,温达兴的夜不收千总内算是配得多,也不过一队人一副。

    “流贼有什么打算,怀着什么心思,该抓几个活口来问问才是。”

    揭一凤心里想着,将千里镜投向山下面的平原,环顾河流两岸,都没什么人烟,到处只剩残屋断墙,四野一片萧条。若是捉生,最好在汝州东面地带抓,越靠近汝州,那边流寇越多,便是抓到手,也有与众纠缠的麻烦。

    而且,最好抓些流贼的哨骑,那些哨骑,比某些军官懂得还多。

    揭一凤眺望良久,与粗壮的外面不同,哨探时他极为冷静,他们四人,己经在这山上潜伏三天。三天之内,都在时刻关注河两边山地的动静,没有离开这周边的地带。

    忽然,山下有了动静,约有十骑从丘陵中奔出,往郏县方向而去,看他们的样子,定是流寇中的哨骑。

    一个夜不收低声道:“凤爷,要不要跟上,抓几个活口?”

    揭一凤一声怪笑,说道:“这些流贼的哨骑去得好,正好抓几个活口问问情报。”

    他身旁几个夜不收都现出兴奋的神情,虽然对方有十人,己方不过五人,不过却没有任何人现出紧张畏惧的神情。他们是舜乡军中最精锐的兵种,特别经过崇祯十一年那场残酷的战事,各人不论是身手还是心理素质,都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而原先揭一凤“板凳”的外号在队内己经没人叫了,除了伍内,甲内原来的兄弟外,现在队内夜不收们,都尊称揭一凤为凤爷。

    揭一凤环顾自己的几个部下,他眼中闪动锐利的光芒,他压低声音说道:“兄弟们,跟上那些贼寇,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舜乡军好汉的厉害!”

    几个夜不收低喝一声,揭一凤一挥手:“上马。”

    他们几人敏捷地跳上马匹,他们身上马上背负各样兵器,长短备齐。五人中,便有数种不同的兵器,两个弓箭手,二个手铳手,一个鲁密铳手。

    劲弓强弩,便于无声无息偷袭敌人,杀敌于无影。而现在的舜乡军手铳,都是燧发样式,击火便利,口径大,马上步下搏战,那几步,十几步之内,威力强劲,比马弓来得好。

    至于鲁密铳,非常好的长程射击武器。揭一凤部下那杆鲁密铳,同样是燧发样式。

    舜乡军己经大至确定燧发枪的作战时机,列阵作战时不用,免得高额的哑火率影响战情。不过散兵时使用燧发枪不错,便是哑火率高,军士们也有充分的时间再扣动一下板机。

    不过因为鸟铳或是鲁密铳后座力强,马上射击会使铳手从马上摔下来,所以这些鲁密铳手,并不在马上射击。

    揭一凤等人策马在丘陵间奔跑,不时停下来用千里镜看看山下面动静,寒风扑面,丝毫没影响他们的奔驰。他们远远的吊在那些流寇哨骑的身后,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几人约奔出十余里,大寒的天气,各人胯下马匹不断喷着浓浓的白气。

    揭一凤忽然一抬手,立时他们身后的马匹同时停下来,揭一凤又掏出千里镜看去,他看得很清楚,那十个流贼哨骑己在河边停了下来,略为歇息,让马匹喝点水。

    千里镜中,揭一凤也看清楚了那些流寇的打扮,其中几个包着红色头巾,外穿裲裆,或是身披破旧的羊袍。

    只有其中一个流寇引起揭一凤的注意,他身材魁伟,满腮虬髯,头上戴着白色毡帽,身上披着罩甲,那是齐肩棉甲,一般中原小校军官的甲胄便是如此。

    余者的流贼哨骑身上只有腰刀与弓箭,弓箭还是步弓,没有角弓,显然这些人没有马上射箭的能力,马匹也不怎么样。这个流寇却是步弓,马弓齐备,除了腰刀外,马上还有一杆长矛。

    他的举止很彪悍,身旁也有两匹战马,战马质量还不错。

    “难道这人是流贼老营中的贼军?”

    揭一凤暗暗心想。

    这些哨骑在河边停下来,戒备也不怎么样,正是偷袭的好机会。

    揭一凤嘿嘿而笑,道:“好,就在这里***娘的。”

    他身旁几个夜不收兴奋起来,各人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揭一凤吩咐道:“大伙准备,大丫,二丫,戏子,你们检查一下自己的手铳火铳,换马!”

    那“大丫,二丫”二人却是兄弟俩,因面貌清秀,故在队中得到这个女性化的外号。二人各配有两把燧发手铳,就插在鞍桥的皮套上,铳内弹药早己装好,用木塞塞住。此时二人熟练地抽出手铳,将内中木塞拔下,取出通条又往内中夯了几下。

    铳内的弹丸,早用亚麻布包裹,紧紧地塞入铳内,不会因为铳口向下,或是马匹的颠簸而弹丸火药泄露出来。不过因为这样使用,舜乡军中的燧发手铳,并不使用定装纸筒弹药。

    “戏子”便是使用鲁密铳的那个夜不收,他鲁密铳背在身上,在“大丫,二丫”检查手铳的时候,他同样取下鲁密铳,拔出内中木塞,用通条往内中夯了三下,他的鲁密铳,一样使用的是定装纸筒弹药。

    看各人又换了马,一切准备完毕,揭一凤将挂在马鞍上的角弓取在手中,整了整自己左臂上的圆盾,环顾了自己四个部下一眼,低喝一声:“兄弟们,杀贼,抓生口。”

    “杀贼!”

    几个夜不收都是雄赳赳气昂昂低吼了一声。

    “杀贼!”

    揭一凤催动马匹,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余者四个夜不收,紧随身后。

    他们便是突然冲击,仍是保持队列。揭一凤与其中一个弓箭手右侧主攻,“大丫,二丫”左侧攻击,“戏子”殿后,手上一把明晃晃的马刀,却是开了刃。

    其实马刀开刃不开刃示各人而定,若是技巧不足,使用不开刃马刀为好。若是那些骑兵中的精锐老军,使用开了刃的马刀,却是如虎添翼。

    马蹄声响,烟尘滚滚,见突然从丘陵后冲出几个骑兵,河边歇息的诸农民军哨骑都是吃了一惊。看那些人的打扮,可能是官兵哨探,又可能是马贼杆子想黑吃黑。

    从丘陵到河边不到三百步,看他们滚滚而来,很快就要冲到。而且他们五人竟有十五匹马,声势非常浩大。事发突然,这些哨骑都是一片慌乱。

    带着陕地口音的呼喝声响起,却是那身材魁伟,满腮虬髯,头上戴着白色毡帽的人吼叫几声,这些农民军哨骑慌忙上马,取出自己的兵器迎战上来。

    借着马势,揭一凤等人很快便冲近这些农民军哨骑前面,这些农民军虽然迎上来,但见对面之人狂涛奔骑而来,都是慌忙拔开马匹。他们的劣马,哪敢与揭一凤等人对冲?

    就是他们胯下的马匹,见对面那些马儿身高体壮,它们都是心生畏惧,哪敢对冲过来?不待主人吩咐,己是自己让开。

    弓弦声音响起,揭一凤与一个夜不收弓箭手从这些哨骑右面数步外掠过,随着箭矢的破空声,两个农民军哨骑惨叫一声,摔落马下。

    揭一凤的箭矢命中一个农民军哨骑的面门,另一个夜不收的弓箭,则命中一个农民军哨骑的胸口。那哨骑穿着裲裆,只是一种棉布背心罢了,便是角弓也防不住,他胸口中箭,立时滚落尘土之中。

    一声火铳的巨响,一个农民军哨骑大叫着摔落马下,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内中鲜血淙淙而出。随着他滚翻在地,大量流出的鲜血撒满地面。

    “大丫”、“二丫”兄弟二人,从这些哨骑的左侧几步外冲过,二人手上都拿着手铳。大丫首先开铳,打死一人。这种大口径的燧发手铳威力强劲,或许中了角弓箭矢还能活,中了铳弹,肯定活不了。

    “二丫”紧随着哥哥冲过,他持着手铳,瞄准右面数步而来一个哨骑扣动了板机,那人挥舞着一把腰刀狂吼。在他恐惧的目光中,“二丫”手铳轰响,随着铳口冒出的硝烟,对面也是血雾漫天,那个包着头巾的头颅就那样炸开。

    兄弟二人策马冲过,各打落一人后,拔马奔开,将没了弹药的燧发手铳***鞍桥的皮套内,随后又抽出另一把有火药的手铳。

    揭一凤连续射落两人,他催动马匹回来,“嗖嗖!”几声弓弦的紧绷声响起,却是几只连珠箭向来射来。

    这几箭又急又狠,揭一凤左臂的圆盾只挡住一箭,余者两箭都射在他的胸上。揭一凤穿着精铁打制的胸甲,内中还有锁子甲,以马弓的威力,不可能射破他的铁甲,两只箭矢都滚落尘埃之中。

    不过这两箭,还是撞得揭一凤胸口隐隐作痛,揭一凤大怒,他往前看去,却见那戴着白色毡帽的流寇哨骑扔了自己的角弓,从马上摘下自己的长枪,吼叫着策马奔来。

    揭一凤也是一把扔了自己的弓箭,从马上摘下自己巨大的,催动马匹,拼命地迎了上去。

    二人狂叫着对冲,错马相交时,揭一凤的铁锤猛地砸在那白色毡帽的狠刺来的长枪上,砸得他虎口破裂,在马上摇晃了好几下。差点策马不稳。不过此人甚是强悍,拔马回来,抽出自己的腰刀,又是恶狠狠扑来。

    一道火光冒出,随着火铳的声响,那白色毡帽胸口激出血雾,就那样翻滚马下,落马时,眼中还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身上披的罩甲,丝毫不能给他保护。

    却是“大丫”策马过来,对他开了一铳,让他壮志未酬身先死。

    眨眼间,十个农民军哨骑或死或伤一大半,而对方还是丝毫无损,看着在周边策马乱转的那些强悍之敌,一人狂叫一声,策马就逃。余者农民军哨骑则是停下马来,惊恐大叫,跪倒地上投降。

    看着那逃跑之人,揭一凤大叫一声:“戏子!”

    “看我的!”

    “戏子!”跳下马匹,从背上取出他的鲁密铳,他长长的火铳瞄准逃跑那人。

    一声轰响,那逃跑的哨骑直挺挺从马上栽落下来。

第355章 想伏击?

?    短短时间战事就结束,流寇哨骑十人,片刻之间或死或伤八人,而揭一凤他们却丝毫没有伤亡,这相互间的战斗力实在相差太大。(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只有那白色毡帽有点实力,却是李自成老营中一个部总,随李自成等人征战多年,却死在一把不起眼的手铳之下。中了火铳的几个流寇哨骑,或当场身死,或随后很快就死。中箭的几人,躺在地上呻吟,揭一凤等人打扫战场后,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此战擒获了两个俘虏,缴获马骡十二匹,兵器弓箭若干,还有一些银两财帛。不过这十个流寇哨骑中,却没什么值得收取的甲胄。此次出剿流寇,王斗有言在先,不以首级登记军功,所以这些流寇的脑袋揭一凤等人也没有兴趣。

    他们快速打扫战场,将缴获带上,又将两个流寇俘虏绑在马上,嘴上塞上破布,悄无声息的离去。留下一些横七竖八的尸体暴露寒风之中,鲜血慢慢凝固,使那股血腥味淡了不少。

    “听军爷的口音,也是我们河南人?不知是河南府,开封府,还是汝宁府?”

    揭一凤等人快马奔驰出十数里后,又来到一处山坡上审问擒获的两个俘虏。他们倒也干脆,如倒豆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这两人,一是汝州鲁山人,二是河南府卢氏人,都加入农民军不多久。因为他们以前练过拳脚,也懂得骑马,所以他们在李自成农民军中地位不错,作为马军的存在。此次随那老营的骁骑出来哨探,却没想到遇到揭一凤等人,全军覆没。

    审问这二人的,是“大丫”与“二丫”,其实他们也是河南人,口音相近,情况了解,由他们来审问这两个俘虏,最合适不过。在他们审问的时候,揭一凤等人在旁边巡逻,特别是揭一凤,手中拿着千里镜,只是对四面眺望。

    这里地形不错,四面景色一览无遗,特别揭一凤千里镜在手,四周有任何动静,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通过审问,“大丫”与“二丫”己经得到详细的情报,流寇确实准备在汝州附近伏击舜乡军。

    其实早在舜乡军与陈永福部队出开封时,身在汝州的李过、刘芳亮、郝摇旗等人己经得到消息。或许舜乡军的情报防护严密,但开封城的官兵们,各方防护有若大洞,丝毫挡不住这些流寇细作的刺探。

    所以围困汝州的李过、刘芳亮二人,早早便定下了伏击的计划。便是以小股人马引诱,随后万余步军埋伏在小屯寨一带,近三千的“骑兵”埋伏在神屋山之内。

    他们分为几步,小股先诱敌,沿途再抛撒金银财帛,若官兵中计后猛烈追击,或争抢金银大乱的话,万余步军突然群起围攻,依经验,此时官兵每每大败。

    不过李过、刘芳亮谨慎,还设下第二步,若万余步军还不能完美伏击,被击溃后官军继续追击的话,那三千骑兵便起决定性的力量,如此圈中圈,伏中伏,官兵没有不败的道理。

    依他们的经验,官兵只要前锋受挫,后续主力便军心大失,此次的汝州解围,定然成为一场空话。

    流贼如此奸诈,让旁边的揭一凤等人都是吸一口冷气,负责审问的“大丫”与“二丫”一边快速记录,一边交换着眼色。

    两个流寇俘虏中,一个是自来熟,听“大丫”与“二丫”口音有点耳熟,便试探的询问。

    “某是彰德府人氏。”

    “大丫”淡淡说道,看“自来熟”一边狼吞虎咽,大吃自己的炒面,一边含糊不清的称赞着,连道这干粮味道真是好,比自己啃的粗镆镆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两个俘虏这么配合,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也没有任何逃跑的迹象,大丫对他们温和了许多,不但换了捆绑姿势,还给他们干粮与饮水。

    “彰德府?好地方!”

    “自来熟”大惊小怪地道:“小的十几岁时去过一次,那边的烧鸡与麻糖真是一绝,现在小的还忘不了。”

    他笑容可掬:“还真是乡梓,你说这天下说大也不大,到处遇到老乡。”

    “你是哪的?”

    “大丫”默默地抽着自己的烟斗,问了自来熟一句。

    “小的是鲁山的,几个月前闯王……不,闯贼破了鲁山,城内的东西都被抢光了,为了活命,小人只好从贼了。小人也练过骑术,所以入了贼军中,也算得到重用,编入马队中。”

    “几个月前……到现在也打了不少仗吧?”

    “那是,郏县、伊阳、宝山、宜阳、卢氏、永宁,小的都有参与攻打,不过看军爷们威猛的样子,那些贼军,是万万不能比的。”

    “大丫”沉默一会,淡淡道:“你有杀过人吗?官兵,或是普通的百姓。”

    自来熟怔了一下,仔细看“大丫”的脸,不过他面无表情,只是默默抽他的烟斗。

    自来熟又笑了:“老实说,真杀过,官兵,妇孺,都有杀。唉,这杀人会有瘾头的,财帛女子来得如此容易,想想往日土里刨食,现在便是给我田地,也安份不下来了。”

    他说道:“不但是我,便是贼兵中那些男人丁壮,怕也不肯安份了。说实在的,做贼是比做民舒坦,往日那些高官大户,官家小姐,正眼也不肯看小的一下,破了城,却要乖乖的跪在小的脚下,让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嘿嘿……”

    自来熟裂了裂嘴,似乎在回味往日的“幸福”生活,他偷偷地四下张望一眼,悄悄地对大丫道:“不若大哥也随我做贼吧,都是老乡,以你的身手,我帮你引见,肯定掌管几百号人马,哪如现在当个小兵。”

    “大丫”还是面无表情,取下自己的烟斗收好,拿出那两杆手铳,默默装填起弹药来。

    自来熟没话找话:“大哥你这是什么火器?真是厉害,我在贼兵中,就从来没有见过。”

    大丫没有回答,他装好火药,默默站起身来,视线往山坡下看去,往日这个美丽的地方,现在却是一片萧条。他沉思良久,回过身来,一杆手铳对准自来熟的身躯。

    自来熟呆了一呆:“大哥,你这是?”

    一声轰响,大丫的手铳冒出一道火光,“自来熟”一个踉跄,向后摔倒出去,他的身体滚了几滚,等他的身躯在地上停下来,却是双目圆睁,己是气绝。

    旁边收整情报的“二丫”呆了一下,叫道:“哥……”

    揭一凤等人被惊动,都向“大丫”看来。

    “大丫”打死“自来熟”后,又取另一杆手铳在手,对准余下那个流寇俘虏。

    那个赶紧跪在地上,拼命叩头哀求,连连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大丫”眼中闪过一道悲哀,说道:“兄弟,下辈子,生活在太平盛世,也不要做贼。”

    一道火光冒出,他扣动了板机。

    ……

    当日下午,快靠近汝州地界的长西庄。

    这里的官道离汝水不远,四方空旷,往日庄子的田地己经废弃,虽说这一带临河耕作便利。不过常年的兵贼扫荡之下,河川之地的庄子村落,往往是他们劫掠的对象,为了躲避各样匪患,临河的这些庄子,其实村民大多躲到山区去了。

    虽说山野之地比河川地区艰苦许多,不过多少也能活下去,苦便苦吧。

    天空不时落下的一些小雪花,丝毫改变不了黄土地的干燥,人马随便一走动,便是一大片的尘土。所以随着闷雷似的马蹄声响起,远处官道的烟尘有若铺天盖地,伴随着腾起的烟尘,一大片黑压压的骑兵往长西庄一带奔来。

    这些骑兵行进队伍肃整森严,五骑一列,前后相距十步,左右间隔两步,队间相隔二十五步。马上的骑士,个个戴着八瓣帽儿铁尖盔,身披镶铁棉甲的军士背着鸟铳,身披铁甲的军士马鞍套内插着长枪。

    随着寒风的鼓动,各人铁盔红缨,还有鲜红的披风大氅就随着马匹猎猎飞舞,加上各人盔甲涂上红漆,一片耀眼的火红颜色。

    骑兵最前方,一杆王字大旗分外醒目,近千骑兵滚滚奔来,各个脸上充满锐气,一股难以形容的彪悍之气绵延开来。

    “停止前进!”

    快奔到长西庄时,王字大旗下传出一声号令,随后中军号手尖厉的喇叭声响起。听到这个声音,此起彼落的喝令声响起,从千总传把总,把总传队官,队官传甲长,很快通传完毕,立时滚滚行进的骑兵停了下来。

    “哨骑有报!”

    滚滚数骑奔来,奔到王字大旗下禀报几句什么,旗下的高史银摸了摸自己满是横肉的脸蛋,说了一声:“夜不收千总有紧急军情?”

    他说道:“传令下去,全军下马歇息一刻钟。”

    一声铜锣响声,全军下马,坐到地上休息,喝水吃干粮。

    不过舜乡军军纪森严,却没人喧哗一声。从军这些年来,遵守条例,己经深入每个舜乡军将士的骨髓,便是高史银这样粗莽的人,现在都依靠条例打仗。

    而且他麾下的这部军士,特别那些崇祯九年,甚至崇祯七年就从军的老兵们,个个都识字不少,以识字量来说,怕接近秀才的水准。最不愿读书的高史银等军官,也认识好几百,上千个字,自己写文书己经不是问题。

    此时聚在高史银身旁的,还有千总部内的镇抚官,慰抚官,还有一些参谋赞画等人。舜乡军牵线阵行军时,这些千总部的人员,同样位于高史银的身后。

    只有军需官领着一些火兵,却是赶着辎重车辆,位于大军的后面,不过他们的马车也不会落后大部太远,最多落后百步罢了。

    不久后,揭一凤五个夜不收在高史银部内哨骑的带领下,出现在高史银等人的视线中,他们缴获甚多,近三十马匹奔腾,激起好大的声势。

    舜乡军每个骑兵部与步军部,虽然内中各有一队人作为哨探,作为大军的开路先锋。不过他们这种业余的哨探,当然不能与夜不收千总专业的哨骑相比,他们带回紧急军情,想必非常重要。

    很快的,揭一凤五人来到高史银的身前,施礼后献上了自己所探来的情报,详细说明后,留下副本,随后他们上马而去,奔回郏县。

    “这些流贼好大的胆子,竟想伏击我的前锋兵马?”

    高史银怒喝一声,千总部的一个赞画取过一个精制的油皮圈筒,从内中抽出一张地图,铺在一个土堆之上。随后军中各把总,还有部内的镇抚,慰抚,军需等官与高史银围在一起,看着这地图商议起事来。

    镇抚官,慰抚官等人有发表自己言论与建议的权力,然一部的军务处决,都由一部长官高史银作主。而这张地图,也是高史银出兵时,从营部那儿领取的。

    温达兴的夜不收千总比舜乡军大军早到郏县多日,他部内的夜不收们,早对汝州到郏县的地形经过勘测,绘制了多张地图。

    “夜不收千总的揭队官所言,贼在近汝州的小屯寨诸地设伏,先以小股诱饵,再以大部围攻,步骑交加,甚是歹毒。小屯寨离我大军不到二十里,需得早做决断。”

    发言的是千总部一个赞画,却也是军人,有着把总的头衔。舜乡军的参谋多是军人出身,选任各部识字多,多谋善断的军官军士担任赞画。

    舜乡军中的高识字率,使得各部的赞画以武人为多,虽多内中也有一些文人,却多担任一些抄抄写写的文书工作,因为他们难通军务,舜乡军的高条例打仗风格也不是他们一时半会可以适合的,所以这些文人一般难以登上大雅之堂,得到军中重用。

    “依情报,伏击之贼有万人之多,可否要暂停进军,向定国将军求援?”

    “暂停个屁!”

    高史银怒喝一声。

    开战时试探敌情,进行扰乱,这是前锋的作用,所以一般大军都编有前锋。没有前锋,就像一把宝剑没有尖一样,没有杀伤力。只有配备精锐的前锋,才能无坚不摧。

    高史银得任前锋,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岂能就此退缩?流寇设伏又如何?就让他们尝尝设伏反被杀的滋味。

第356章 可怕的官兵

    第356章可怕的官兵高史银今早巳时从郏县出发,郏县到汝州一马平川,高史银军中也没带什么辎重大队,这样轻骑出发,本来依马力,今日就可到达汝州。(顶点小说手打小说)不过传来流贼可能伏击的消息,让他今日到达汝州的愿望落空,这让高史银颇为恼怒。

    不过流贼自己迎上来也好,正好杀个痛快,省得自己赶到汝州去迎敌。万余贼兵并不放在高史银眼里,流寇嘛,就算人多,也多是乌合之众,官兵往往几百、几千人就击溃他们,更不要说自己领的舜乡军了。

    暂停进军,向定国将军王斗求援那是万万不可的,就此止下前进的脚步,日后自己在同僚面前也脸上无光。因此那赞画此言一出,立时招来高史银的大声怒喝。

    不过怒喝归怒喝,舜乡军作战条例完善,遇到什么情况该如何应对都有相应的对策。在与部下各官商议后,高史银等人还是定下了详细的迎敌战术。

    “诸君,我舜乡军所战无有不胜,区区流寇,岂能挡住我兵锋所向?我等都是欲随定国将军扫平天下的豪杰,今日之战,正是彪炳于世,扬名立万的好时机。欲立功名,就看诸位的奋战,让那些流寇,看看我壬部军士的出笼雄姿吧!”

    粗莽归粗莽,高史银不愧为跟随王斗多年的老将,这一番话极有鼓动性。

    铁甲锵锵,众将哄然应命。

    “上马,继续前进!”

    孛罗声响中,众军士翻身上马,铁蹄森森,大军又滚滚往前而去。

    申时中刻,大军到达当地一个称为许庄的地方,前方的哨骑摇来黄旗,前方发现敌军,约有二、三千之众,正在摆开阵势拦截。

    高史银哼了一声,喝道:“继续前进,迎上去!”

    高史银壬部军士继续策马前进,很快的,前方一个残破废弃的村落旁出现黑压压一群敌军,他们正在乱哄哄列阵。

    高史银掏出千里镜看去,果然如哨骑所说,那片人约有两千多人,千里镜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流寇多为步军,可能只有一、二百人有马。这些流寇,大部分为红巾包头,只有骑马那些人头戴毡帽,身上披着罩甲,或是皮甲。

    那些步卒很少有甲,除了青壮外,还有很多人是老弱,手上都拿着一杆长矛,只有一些弓箭手样子的人穿着裲裆或是罩甲,配了一把腰刀。依高史银的估算,这些人可能是流贼在河南府等地收编的当地官军。

    在他们中军位置,还立了一杆大旗,可以看到上面绣着斗大一个“闯”字。

    高史银放下千里镜,冷笑一声:“乌合之众。”

    壬部的哨骑,己经策马在那些流寇的周边奔驰了一阵,他们回来禀报,村落之内,没有发现敌军。他们也看清了流寇军阵的虚实,因为流寇军阵一边是村落,一边是丘陵乱石,要通过这一带,只有从这个流寇阵中穿过。

    “就在这正面,破开敌阵。”

    高史银传下命令,大军又迎了上去,逼近流寇军阵前两百步时,除了高史银与总部一些军官外,余者壬部军士全体下马,准备作战。

    号声与鼓声响个不停,依着号令,一队一队,一总一总的军士开始整队列队,很快,以总为单位,他们就结了个攻守兼备的大方阵。前面两总集中,后面两总一左一右,护在了中军两侧。各军士的马匹,也被收拢到中军部去。

    看己方军阵很快就成,对面还是乱七八糟一片,中军部几个总部将官笑道:“今日定能大败贼寇。”

    他们个个意气风发,寒风撩起他们的披风大氅,火红翻腾。

    高史银长笑一声,喝道:“儿郎们都准备好了吗?”

    “护!”

    宏亮的齐喝声响起,近千将士齐声大喝,声若惊雷。

    “击鼓,准备迎战!”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响起,高史银一把抽出佩剑,往前直指:“甲总、乙总,出击!”

    “威武!”

    两总军士大喝一声,整齐上前一步。

    “火铳上肩!”

    “火铳上肩!”,此起彼伏的喝令声响起。

    “前进!”

    “万胜!”

    整齐的踏步声中,一片钢铁的海洋向敌阵大步逼去。

    流寇阵中一片慌乱,他们感觉到这些官兵很不一样,不但是他们人人有精良的马匹盔甲,而是他们那种气势,往日官兵中从未见过。这种感觉极为渗人。

    高史银策于马上,又掏出自己的千里镜看去,很快的,那片红色盔甲与八瓣帽儿铁尖盔的浪潮己经逼近流寇阵前百步。那边的流寇,一片大叫声,他们的弓箭手己经出来,张弓撘箭,只是对准这边逼来的舜乡军。

    “止步!”

    “检查子药,点燃火绳!”

    军官们喝令声中,一片的火摺子声响。

    对面的流寇弓箭手己经拼命射来箭矢,他们约有一百多人,列成三排。这边的舜乡军两总四百多人,战兵四百,火铳兵、长枪兵各半。两总火铳兵以队为小阵,每队五十人,每列十人,分为五列。

    他们结阵逼来,止步时每个小阵己经聚在一起,如此整个军阵火铳兵分为五排,每排四十人。长枪兵随后,同样如此安排。

    面对那些流寇的弓箭,他们从容不迫,百步箭矢根本没有威力,更不用说众军士身披精良的甲胄。

    “准备完毕。”

    “前排预备,准备射击!”

    哗哗声响不断,前排火铳兵,黑压压的将自己火铳翻下,对准了前方那些流寇们。这个时间差内,那些流寇弓箭手己经射了好几箭。偶尔有一些火铳兵盔甲上稀稀拉拉插着几根快要掉下的箭矢。

    天地忽然安静下来,只余寒风卷过地上尘土的声音。

    阵列右边的把总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剑:“射击!”

    爆豆般的火铳声响起,这边的流寇只见前面一片火光,然后那边腾起一片烟雾,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己方弓箭手身上的裲裆或是罩甲上激出一道道血雾,然后他们就惨叫着滚翻地上一片,不由都呆了呆,官兵用的是什么火器,这么厉害?

    金属的哗哗声响,这边舜乡军第一排火铳手放完,立时后退,他们麻利地抽出自己的搠杖,清理铳管,再次装填定装纸筒弹药。他们动作在外人看来眼花缭乱,对他们言却是熟极而流,根本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有些人甚至不需要看着自己的铳管,就可以装填弹药。

    经过多年的训练与征战,甲等军的各部火铳兵们,基本上一分钟可以打出三发子药,有些人甚至可以打五发。

    “射击!”

    第一排火铳兵退下,第二排火铳兵上前,在把总的命令下,他们又扣动了自己的板机。

    一道道凌厉的火光射出,对面那些流寇弓箭手身上又激出一道道血雾,踉跄着一个个被打翻在地。

    他们个个狂声大叫,出战壬部这些火铳兵前面三排使用的都是鲁密铳,长长的鲁密铳百步可透重铠,又准又狠,这些只穿裲裆或是罩甲的流寇弓箭手哪抵挡得住?很多人被打个对穿,胸口前后激出血箭,被铳弹的力量带得摔飞出去。

    突然遭受强劲的火力打击,这样的场面,那些流寇哪经历过?不论是前面那些弓箭手,还是后方的流寇长矛兵们,个个都是呆若木鸡,呆呆地看着对面官兵的排铳响了一次又一次。

    “放!”

    很快的,己是第四排的火铳兵上前,冲对面热锅上蚂蚁一般乱转的流寇们扣动板机。

    震耳欲聋的排铳声响起,此时的火铳兵们,便是使用原先军中的火铳,但他们使用的弹药经军工司完善配方后,威力同样百步可破重甲。这种大口径的火铳,声音响,威力足,一铳过去,对面中者身上就是破了一个大洞。

    随着大股硝烟的喷出,对面流寇又是倒下数十人,这些中弹者,个个不成*人声的滚在地上哀嚎,很多人被打得内脏外流,捧着那些大肠小肠哭叫着,只想将这些内脏塞入体内去。

    血腥味一股股传来,看着地上惨嚎的那些己方弓箭手,长矛手,看他们鲜血淋漓的惨样,余者人等都是面无人色地战栗,这些官兵哪来的?他们真是魔鬼……

    “第五层,上前!”

    “护!”

    对面又传来整齐的喝应声,看那边的火铳又是黑压压地举起,前面一些侥幸残留的流寇弓箭手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他们一声喊叫,扔了手中的兵器,抱头就向后逃去。

    余者流寇,早己惊惧万分,见前面那些人逃跑,一边还大喊在叫着,惟恐别人听不到。“轰”的一声,整个流寇军阵炸了锅,他们嘶心大叫,顷刻间溃散,潮水般向后逃去。

    己方突然溃败,军阵中那一、二百有马之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们非常机灵,立时拔马回逃,快马加鞭的,很快就跑得没影。他们似乎逃跑经验非常丰富,便是慌乱中,那杆“闯”字大旗也没忘扛着回去。

    “不堪一击!”

    高史银收回了自己的千里镜,千里镜内,可以看到那些逃跑流寇的众生百态。虽然知道这些流寇只是小股诱敌之人,不过就算他们怀着诱敌的使命,恐怕在自己军队打击之下,这逃跑也是真的了。

    “乌合之众。”

    他身旁镇抚官放下千里镜,也出声说了一句,壬部只配有两副千里镜,高史银拿走一副,这一副,就归他使用了。方才他也用千里镜眺望一会,战场情形,尽收眼底。那些流寇二、三千人,伤亡不到百人就溃散了,确实不堪一击。

    “首战告捷,我壬部将士,立下了一功。”

    旁边几个总部的军官也是哈哈大笑,他们没有千里镜,不过距离不远,前面情形,他们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高史银传下命令:“鸣金收兵,该处战场,便由辎重队收拾,留下一队军士护卫协助,余者将士,继续上马前进!”

    ……

    略为整队后,壬部军士又全部上马,继续往前而去。方才的战斗只是一面倒,打死打伤对方近百人,己方一个伤亡也没有。他们的铁蹄踏过方才的战场,可以看到在地上流寇尸体与***伤者,还有抛满一地的兵器,甚至帽子,鞋子等物。

    这些跟他们无关了,他们铁蹄滚滚,只是往前奔去。

    策马几里后,就看到前方那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流寇溃兵们,看这些官兵追来,他们更是惊恐大叫,撒丫子跑得飞快,跑得四面八方都是,壬部军士不理他们,继续策马前行,只有一些哨骑出来,驱赶他们往前跑。

    又行了一会,就看到地上抛了许多金银财宝,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丝绸锦缎等。高史银哈哈大笑:“这些流贼确实狡诈,想用财帛诱使我壬部大军散乱军心?他们以为我舜乡军是那些豆腐渣官兵?”

    眼前的情况,舜乡军早有相关军律,高史银传下命令:“辎重队收拾财帛,镇抚官监督收查,余者军士保持严整队列,继续前进。”

    又奔一会,哨骑回报,前方散落了更多的金银财物,东一块西一块,绵延了周边两里的范围。

    “看来贼兵就是打算在那里伏击了。”

    高史银嘿嘿一笑,根据哨探的回报,前方那块地形其实也是处于平川开阔之地。也是,从汝州到郏县,这块河川区地势平坦,确实没什么适合的山地山谷等理想伏击地带。

    不过哨探所闻,前方那块地区的对面河谷,颇有一些起伏的丘陵,还有密密麻麻的茅草,确实可以藏下不少的兵马,而且那边河水低浅干枯,方便步骑奔过河来。

    若是舜乡军追赶溃兵,加上因争抢金银财宝起的纷乱,没有一点军心阵势,流寇突然以骑兵步兵围攻,冷不防下,还真要吃大亏。以往官兵每每在流寇这招下被杀得大败。

    明白这一点,高史银当然不会上当,以舜乡军的自制力,也可以抵住那些金银财宝的诱惑,仍然保持军势的完整。

    他看看天色,环顾左右:“好,这些流寇贼心不死,就在这里打一仗,让那些流贼再尝尝我舜乡军好汉的厉害。”

    他传下命令:“抢占那块坡地,列阵,以逸待劳。”

    高史银看得很清楚,此时大军旁边,左面紧临河岸的有一块坡地,一个颇为平缓的丘陵。占领那个浑圆状的制高点,三面开阔,方便大军作战,同时节省了一边的兵力,该处河岸陡峭,河水也较深,怕是人马都难以从那边过来。

    对高史银来说,坡地紧临河边,饮水方便,一个攻守兼备的地方。至于这样被流贼围住,有可能陷入死地,高史银倒不担忧,他就是要杀个痛快,给那些流寇一点颜色看看。

    有饮水,加上军士自带的干粮,悲观来说,大军也可以坚守多日——如果流寇打定长期围困主意的话,后续跟上来的舜乡军主力不介意给他们一个全灭的结局。

第357章 万人围攻

    “抢占高地!”

    马蹄滚滚,虽然流寇伏兵还没现身,不过中军部传下命令,所有的舜乡军壬部将士都是催动自己马匹,策马奔上了那块丘陵。(顶点小说手打小说)随后将士们下马四面布阵,很快就列好了军阵。

    乙、丙、丁三总分别防护坡地东、西、北三面,南边临河这边不设兵力。不过余下的甲总军士还是随千总部一起,下马立在山坡之上,作为预备队及突击部队。

    辎重队己经回来,同样将马车赶于山上,他们己经打扫了先前的战场,收拾了一起兵器缴获,然后粗粗挖了一些坑,将先前打死的那些流寇扔进坑内埋了,他们还是不习惯看到有人爆尸荒野。

    那些中弹的伤兵,也给他们一个痛快,一起扔入坑内。

    此时战兵布阵严待,辎重队的火兵辎兵们,一部分出去捡金银财宝,一部分去河中提水——等会壬部火铳兵会有一场激战,如果火铳开火多时,就需要一些湿布冷却铳管。水先提起来,也是有备无患的意思。

    高史银策于马上,用千里镜向西面对岸河谷眺望,可以看出,那边茅草丛中人影绰绰,不时有一些人马奔入那边的丘陵中。想象他们伏击不成的俅样,高史银不由裂开大嘴笑起来。

    ……

    “这些官兵不好对付。”

    此时在高史银极目所处一块丘陵的背后,一个中年汉子正皱着眉头道。

    这中年汉子面皮粗黑,年约在三十多岁,内中穿着罩甲,外面披了一副粗毡样式大氅,在他身前的地上,还插着一根马槊,一匹长鬃骏马,在他身前无聊地吃着干草。

    “刘大哥,听回来的兄弟说,那些官兵甲胄精良,不但人人有铁甲有棉甲,还个个有马。特别他们火器非常厉害,百步就可杀人,我们那些兄弟,手持弓箭,根本没有还手的力气。”

    旁边一个年轻的头领也是接口道,他年在二十余岁,一边说,还一边用力着手,大寒的天气,他手脸都冻得通红。每阵寒风吹来,他就不由紧了紧身上的皮袄。

    “特别这些官兵不贪财,见了金银财帛毫不动心,看着满地银钱还保持军阵严整。俺跟随闯王这么多年,这样的官兵还没见过,听逃回的兄弟说,他们打着王字大旗,这河南几府,哪有一个姓王的将领?又或许……他们是外来的客兵?”

    这“刘大哥”深思着,他的眼中,闪过一阵谨慎而沉着的神情,先前那些设诱兄弟战果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三千对一千,片刻就被击溃。而且这些兄弟恐慌异常,不但有一半的人不知去向,便是逃回的人,也是个个惊魂未定。

    他们连称那些官兵是鬼怪,轻易冒犯不得,看他们扰乱军心,这“刘大哥”当场斩杀几人,才让那些溃兵平复下来。

    他沉思良久,又说道:“那些官兵己经停下来,就在几里外布阵,太奇怪了,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伏击的事情?”

    那年轻头领道:“刘大哥,我们在这里埋伏多天,又冻又累,再不出击,怕兄弟们支持不住了。”

    那“刘大哥”看向自己的身边,身旁密密麻麻都是马军,大多戴着毡帽,身披罩甲或皮甲,手持长矛,腰间背着腰刀弓箭,也有一些人带着三眼铳或是鸟铳。闯王打破河南府多个城池,缴获官兵多所库藏后,至少这马军的装备,算是讲究起来,特别那些老营的兄弟。

    不过余下的步军,只有皮袄长矛,头上用一块红巾包着了事,他们中青壮多数,也有一些老弱居中。步军中多为饥民灾民,被裹胁之后,他们也没有别的念头,只想成为闯营正式的步卒马军,真正有一口饱饭吃。

    收回目光,那“刘大哥”说道:“我总觉得这些官兵不好对付,恐怕会折损不少兄弟……”

    那年轻头领急道:“刘大哥,用读书人话说,我们现在是骑虎难下……”

    他环顾一下左右,轻声说道:“官兵那么多马匹盔甲,要是打下来,我们老营的兄弟,又可以扩大了。要是官兵难啃,让那些饥民上去就是,老营的兄弟,还有马军,都不必出动。官兵不过千余人,我们一万多人,就是用人堆,也堆死他们。”

    那“刘大哥”眼睛一闪,点了点头,此人正是闯王麾下大将刘芳亮,他早年从军,是李自成的心腹部将之一。那年轻头领便是李过,李自成之侄,外号“一只虎”,作战也颇为勇猛。他们随李自成征战多年,尸山血海见得多了,哪会将别人性命放在心上?

    就在今年九月,李自成被围在鱼腹山中,刘芳亮,刘宗敏等人杀妻誓从李自成,当时李自成其部多有杀妻子跟从。这人心可说凉薄无比,对妻小都如此,对别人可想而知。

    二人低声商议几句,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刘兄弟,李兄弟,那些狗官兵停下来了,象是发现我们的埋伏,这仗打是不打?”

    声如其人,走过来是一个魁梧的汉子,满脸胡碴子,身上披了一件破皮袄。皮袄趟开,大寒的天气,他仍是面不改色。在他的腰间,别着一把巨大的佩刀,还有大大的步弓箭囊。

    看到这人,李过微微皱了皱眉,刘芳亮却是微笑:“大勇兄弟,这仗当然要打,我们谋划埋伏这么多天,不打,怎么向兄弟们交待?官兵发现就发现,我们硬攻下来就是。”

    那汉子兴奋道:“驴球子,听说那些官兵人人有甲有马,要是打下来,我们义军的声势又大大壮大了。”

    他抹了一下嘴,抱拳道:“怎么说,指挥步卒围攻之事,该由我老郝来才是。”

    刘芳亮说道:“好,大勇兄弟杀贼心切,这指挥步卒围攻,就交给你了。”

    那汉子眉欢眼笑,非常兴奋,只有李过微不可闻地细哼一声。

    这大汉正是郝摇旗,本名郝大勇,原是高迎祥提拔上来的将领,因为其作战骁悍,好举旗冲锋,所以得了“郝摇旗”的绰号,原来的名字倒慢慢让人忘记了。

    郝摇旗并不是李自成的嫡系,加上他好酒贪杯,每每贻误大事,所以并不得李自成重用。而且郝摇旗本人虽然武勇,其部却是油性太重,烧杀掳掠那是常事。

    特别李自成当时在商洛山落难时,郝摇旗不肯回归,虽然事后郝摇旗事后再次投奔,不过李自成麾下各将己然对郝摇旗起了心结,特别以刘宗敏,高一功,李过等人极为不满。

    李过虽然有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不过毕竟年轻气盛,难以掩藏心事,那刘芳亮却是颇有城府之人,仍是以亲近的“大勇兄弟”对郝摇旗称呼。

    “好,这仗要赶紧打了,晚了那些狗官兵就要跑了。诱伏的兄弟将那些官兵吹到天上去,俺老郝倒要看看,那些狗贼是不是三头六臂。”

    郝摇旗咬牙切齿,神情狰狞。

    ……

    高史银举着千里镜眺望,突然一声锣响,接着一根响箭飞上了天空,恍若万人同声大喝,有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响起。

    似乎无数举着长矛,头包红巾的农民军从西向河的那边冲来,吵杂的声音最后汇成一个:“杀官兵!”

    马蹄声响动,大股的马队同样从河那边冲来,激起一片片的河水。烟尘滚滚,似乎又有密密麻麻的马匹,从北面那边的山区内奔下,从数个方向,一同向高史银这边的大军奔来。

    “杀官兵啊!”

    大股大股的烟尘腾起,视线内密密层层尽是长矛与红色的头巾,看各处涌来的人潮,无边无沿看不到边,人马定在万人之上。

    高史银神情不动,手中的千里镜仍是沉稳举着,良久,他哼了一声:“贼寇来了,来得好!”

    他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环顾左右,部内顶盔披甲的将士向各面静静坐着,手中握着自己的兵器,并没有因大股流贼的来临而有丝毫慌乱。

    看各面流寇越逼越近,己经不到一里,高史银传下命令。

    “准备迎战!”

    “护!”

    所有将士大喝一声,全体起身,准备迎战。

    丁总长枪军士赵荣晟也是大喝一声,站起身来,他心中热血沸腾,要杀贼了,就要有军功了……去年他曾随军在东路征剿过山匪,因作战勇猛,被记了一功,若此战再立下功劳。

    他脑袋不动,眼睛却斜斜瞟了一眼身旁的甲长,他与自己装备差不多,都是铁甲,铁网靴,八瓣帽儿铁尖盔。不过他的盔上,飘扬的却是黑缨,腰牌最边上,布的也是黑圈,那是上官的标志,自己己经渴望多时。

    此战……赵荣晟更紧握了自己的长枪。

    耳边传来千总部抚慰官的鼓动声:“诸君,遥想我舜乡军之雄姿,东攻平谷,南战巨鹿,何等潇洒,何等豪气。我等随定国将军麾下,旌旗指处,群丑灰飞烟灭,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又何惧撒吾等之热血?”

    他斜眼相睨:“诸君,可敢战否?”

    “必胜!”

    一片雄壮的喝应声,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整齐的长枪顿地之声。

    “必胜!”

    众军官挥出拳头。

    “万胜!”

    随着这军士一阵阵喝应,高史银按剑挺立,他身旁各将,也是个个手按佩剑。那镇抚官则负手而立,他们个个昂扬不可一世!

第358章 杀个痛快

    第358章杀个痛快几个大嗓门的闯军士兵对着山坡喊话,如果官兵愿意退去,他们头领会赠送他们财帛,双方客客气气,互不相犯。(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又或许这些官兵投降闯王,定得重用,一起讨伐无义的朝廷。

    似乎明白舜乡军火器的厉害,这些大嗓门喊话时,都是离火铳射程远远的,至少在山坡一百五十步外。

    在他们喊话时,密密层层的闯军就列阵山坡外不到三百步,对壬部的军士形成一个包围圈。可以看出他们包围满有水平,东面与北面严密,西面却是兵力稀疏,暗合兵法中围三阙一的意思。

    包围圈中留个缺口,被围之人就不愿死战,而且舜乡军若向西逃跑,西面又是汝州的闯军大营,可说是自投罗网。而且在西北的方向,还布置着闯军数千的马队,他们如用马队追击,逃跑之人也是凶多吉少。

    除此之外,还有三五成群的马兵在这一带的旷野上巡徼,闯军将领虽然大多没有看过兵书,但他们的战场经验,却是从无数次实战中得来的,简单,有效。

    那些大嗓门喊话时,刘芳亮与李过带着一些亲卫骑在马上,在西北向约二百步距离对着山坡眺望,可以看到那边的官兵在严阵以待,手持黑沉的鸟铳,个个植立不动。

    对他们的布置,刘芳亮有些奇怪,官兵鸟铳兵在前,长矛兵在后,这倒没什么,关键在他们队列的单薄。每面只有一百个鸟铳兵,分为四层,每层二十五人,身后一百个长矛兵同样如此。

    每面两百个兵,能挡得住自己大军源源不断的进攻吗?嗯,各面十几步空隙前方还撒着一些铁蒺藜,铁蒺藜前面,略略挖上几道浅浅的壕沟,挖出的泥土,就地堆成矮墙。

    可以看到一些拿着鸟铳的散兵在那后方地带巡弋。若自己大军进攻,只能直冲对方的鸟铳阵地了,否则会有壕沟铁蒺藜的阻挡。同样还会遇上对方散兵的打击。

    不过在刘芳亮想象中,自己人海战术冲击下,对方这种布置只能在做无用功。当然他也不敢轻敌,对方装备精良,军阵严整,在自己大军围困下丝毫没有慌乱,这种严整的军容,是自己生平仅见的对手。

    他默默看着山坡上那杆飞舞的王字大旗,心想:“这些官兵从哪来的?”

    他旁边的李过,狠狠看着山坡上舜乡军们的铁甲,眼中露出兴奋的神情,口中喃喃道:“这么多马匹盔甲,要是打下来,我义军又可以扩兵数万了。”

    刘芳亮看了看天色,估计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喊话的士卒己经口干舌燥,山坡上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能拖延下去了,迟则生变,战事只能在今天傍晚结束,闯军不善夜战,若到明日,官兵的后续大军就有可能跟上来。

    他看向北面的郝摇旗那边,他正对那面的士卒喝呼鼓动,他们的前锋己经选出来了,东面与北面,一口气各投入二十个步队。

    这每队五十人,每面各一千人的先期进攻,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兵马。刘芳亮相信山坡上的官兵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也会流血,也会疲倦,这一**攻势不断绝,不信他们能挡得。

    “进攻!”

    刘芳亮传下将令,闯卒万人呼应,他们此起彼落的呼声绵延开去,似乎整个平川都是他们的喊叫之声。

    “咚、咚、咚!”

    如雷般的鼓点声响起,却是郝摇旗亲手擂起战鼓。

    “杀官兵!”

    北面敢死队一个哨总抽出自己佩刀,声嘶力竭叫喊。

    “或!”

    密密麻麻的长矛举起,长矛下面,尽是头包红巾的头颅,这些人大多是闯营外围编制的军卒,大部分是被裹胁的饥民。他们或面黄肌瘦,或衣衫褴褛,不过此时眼中都闪着狂热的神情。

    乱世中,有什么比死更容易的?死就死,不过若是此战活了,却能成为闯军中的内营兵马,自己能吃饱,还能让家人活下去,有什么比这买卖更划算的?

    他们齐喝着口号,很多人更用力擂着自己的胸脯,黑压压向山坡上逼去。

    ……

    千里镜内看到漫山遍野逼来的流寇,触目尽是闪着寒光的长矛,他们潮水般的欢呼声不断进入耳中。高史银揉了揉脸,深深地呼了口气,传令道:“准备作战!”

    “准备作战!”

    中军官接过将令,大喝一声,随后山坡各面传来各总军官此起彼落的呼应声:“准备作战!”

    “擂鼓!”

    让人心颤的鼓点声咚咚响起。

    “火铳兵,准备射击!”

    “点燃火绳!”

    “第一层预备!”

    伴随着战鼓,各面军官的命令声不断传来。

    哗哗声响中,防守山坡东面与北面的乙总、丁总第一排火铳兵,都是翻下自己的火铳,专心致志瞄准逼来的流寇们。

    而在东面与北面之间十几步的防守空隙中,作为预备队的甲总,他们内有几伍火铳兵,也各占据山坡有利地形,手上拿着燧发鲁密铳,作为狙击敌方军官头领,或是拦截逼近矮墙壕沟、铁蒺藜地带的敌军之用。

    “杀官兵!”

    “杀啊!”

    快要冲近百步时,那些流寇发一声喊,个个声嘶力竭大叫,举着长矛狂吼着冲来。

    火铳兵左边的丁总把总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剑,斜斜前指,顿了一顿,他口中吐出恶狠狠一个字:“放!”

    随后他的声音就被震耳欲聋的火铳声掩盖,数十门火铳喷出猛烈的火光,立时挤成一团的前方流寇身上激射出一道道血雾,踉跄着一个个滚倒在地,血腥味与凄厉的嚎哭声很快蔓延开来。

    唰唰金属声响,丁总前排火铳兵放完铳后,立时右手从后排火铳兵手上接过内有子药的火铳,左手将空枪转于后面。火铳一排排传递,传到最后排时,那排火铳兵麻利地抽出搠杖,快速装填起定装纸筒弹药来。

    山坡上不方便前后接队,所以高史银壬部的火铳手使用火铳轮接的战术,其实这也是大明神机营的方法,被王斗拿来活学活用。舜乡军久经战阵,训练成熟,不论是几排轮射,还是火铳轮接战术,皆是熟极而流,任何战术的运用,皆可以信手拈来。

    该面冲锋的流寇倒下十数个,余下的又是狂吼而来,不要命的样子。

    “放!”

    仅片刻之后,第二次排铳又是响起,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这响声似乎从不断绝,那些流寇敢死队,连丁总防线的四十步之内都冲不过去。

    尸体慢慢堆积,伤者躺满一地,流出的鲜血到处都是,丁总的阵前己是白烟弥漫。寒风中,呛人的硝烟味与血腥味到处传开,中人欲吐。那些伤者与尸体中,有普通的流寇军士,包着头巾,拿着长矛。

    也有一些什长,哨总之类的小军官,多半拿着腰刀,举着一副盾牌。上天是公平的,不论是小军官还是普通流寇,在舜乡军的火铳下,都是一视同仁,将他们一个个打死打翻在地。

    而这些尸体伤者中,以火铳兵前方的地带为多,死伤的姿势各异。这山坡两面有铁蒺藜,矮墙壕沟阻挡,那些冲锋的流寇,不由自主都往火铳兵这面冲,他们挤成一团,成为最好的靶子。

    看着己方兄弟的死态,再闻着一股股浓厚的血腥之味,那些狂热的闯军敢死队清醒过来。

    他们本就是饥民,没受过什么训练,一股锐气在时,就狂猛无比。锐气去后,立时各样胆怯,畏惧都负面情绪立时涌上心头,很多人面无人色,己经打定了退缩的主意。

    一起了这种念头,哪还有原先的那股凶猛?这些闯军己经是犹犹豫豫不敢前行。伤亡太大了,却连对方阵前数十步都冲不过去,这仗还怎么打?而且前方官兵的鸟铳怎么就响个不停,又那么厉害?

    ……

    丁总把总估计自己己经打残对方十几个冲击步队,造成对方二百人的伤亡,以流寇的战斗力,估计己然胆战心寒了。而自己的火铳一般可开五铳再停下来散热,一百个火铳兵开铳五次散热,就是五百发子药,对面队列密集,至少可给他们造成一半的伤亡。

    流寇可以承受这么惨重的伤亡吗?更不用说,自己还有长枪兵未动。

    果然,那些流寇回过神来后,己经畏缩在百步之外乱转,就是没人敢上前一步。不时他们还大叫一声,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旁就一个兄弟被官兵的冷弹打中,惨嚎着滚倒在地,特别以那些军官头目为甚,更增加了他们的恐慌。

    在丁总与东面、与西面的防守空隙中,手持燧发鲁密铳的甲总火铳兵,不断对各面的流寇打着冷枪。又对逼近壕沟前的流寇进行点射。他们的燧发鲁密铳百步可破重甲,一百多步外也非常有杀伤力,就算那些流寇退到一百多步外,又哪能逃过他们的射击?

    不断有流寇,特别头目样子的人被打翻在地。

    “啪!”的一声,不知从哪打来的铳弹又击中一个流寇,他大打一声,捂着胸口倒下,滚烫的鲜血从他手指间溢出来,寒冷的天气中热腾腾的。

    看着这流寇在地上翻滚哭叫,旁边的人都是呆呆地看着他,便是身旁那些哨总,什长的喝呼咆哮也没人理会。

    忽然一个哨总的头颅炸开,鲜血与脑浆飞溅,却是一颗铳弹刚好击中他的脑袋。

    “啊!”

    一个流寇撕心裂肺的大叫,一把抛去手中的长矛,撒腿就跑。

    如炸锅一般,余下的流寇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也是纷纷逃跑。北面逃跑的流寇影响了攻打山坡东面的流寇,他们也是潮水般溃败回去。

    观看战情的刘芳亮与李过脸色非常难看,官兵的难啃,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短短时间之内,自己两面攻打山坡的前锋就伤亡超过二成之多,而对方似乎还没有一个伤亡。

    反差如此强烈,真让人接受不了,在刘芳亮看来,己方兄弟能有这样表现,己经非常难得。

    只是官兵太强悍了,自己随闯王征战多年,实在没有遇过。特别他们的鸟铳太让人心寒了,每次排铳响起,己方战士就一排排倒在他们铳下,越是勇猛,死得越快。

    而且不知道他们鸟铳是怎么打的,如此经久耐用,火力不断,自己重没见过官兵有这样的鸟铳。

    李过也是阴沉着脸,轻声对刘芳亮道:“刘大哥,打到这个份上,不能停,不然死的人就白费了。”

    他说道:“官兵仰仗的是火器,总有跟不上的时候,我们的人一队队往上堆,总可以冲过他们的军阵。”

    刘芳亮点点头,方才两面的前锋,死伤的多是外营的饥民灾民,他们闯营的核心老营,根本就没有动。便是外围些的马队,依然按兵不动,死再多的饥民,对他们这些闯将来说,又有什么可惜的?

    当下二人招来正暴跳如雷的郝摇旗,郝摇旗先前在刘、李二人面前夸下海口,转眼间自己组织的前锋就被击溃。现在步卒中人心惶惶,都道官兵难打,不若就此收兵,免得白白折损兵力,方才攻打前的雄心己经荡然无存。

    郝摇旗为此大怒,连斩几个叫得凶的步卒,方方稳定一些军心,此时他被招来后,大吼道:“刘兄弟,李兄弟,不如让我老郝亲自带人冲一冲,俺就不信,那些官兵就那么难啃。”

    刘芳亮道:“大勇兄弟,我们都是闯王身边的得力干将,没到必要的时候,哪能轻易冒险?你再组个二十队人冲一冲,告诉那些饥民,打破官兵阵地的,那些马匹盔甲都归他们,他们也立刻收入马军之内。”

    “好。”

    郝摇旗叫道:“想入我闯营中来,哪有那么容易的,该是他们拼命的时候了。”

    ……

    太阳慢慢西斜,汝水河边景色苍凉肃杀,此时在这山坡之上,却是硝烟弥漫,杀声震天。

    疯狂与鲜血,在这里展现得凛冽尽致。

    高史银壬部东面与北面坡地防线,又扑来了潮水般的闯军步卒,黑压压尽是长矛与头巾。他们一排排被打死在两面防线上,却又是吼叫着疯狂扑来。

    为了能吃饱肚子,成为闯王的内营人马,这些原本的流民都拼命了。

    “看来长枪兵要上了,正好,杀个痛快!”

    丁总的把总暗暗心想,阵前每次二十五人的排铳齐放,排铳声音己经快要响二十次,那些贼兵还是争先恐后冲来,满眼的血红与疯狂之色。再放一次,火铳兵们的火铳就需要降温散热,这个间隙,却需要长枪兵顶上。

    而且在流寇看来,官兵所仗的就是火器,自己需要让他们看看,他们舜乡军,不但火器犀利,肉搏战,一样让人畏惧!

    他喝道:“长枪兵准备!”

    “护!”

    丁总长枪军士赵荣晟随着众人大喝一声,用力顿了顿自己的枪杆。

    他眼中泛起一抺血红,那是渴望杀戮的疯狂之色。

    又一轮的火铳响起,冲锋的流寇又倒下十几人,他们冲击浪潮被阻了一阻。

    随着“火铳兵后退”的声音响起,长枪兵阵前的几层火铳兵集体后退,一直退到长枪兵的身后去。中军部的辎兵们,也快速取来水桶,用湿布给各人的精铁铳管擦拭降温,一片滋滋的声音响起。

    “向前!”

    长枪队军官们大喝道。

    “万胜!”

    回应他们是士兵们宏亮有力的声音。

    “第一层,冲刺!”

    “万胜!”

    赵荣晟挺着自己的长枪,吼叫着随这排长枪兵冲去。

    “杀!”

    借着从坡上冲下的威势,赵荣晟猛地一冲一跳,手中长枪尖锐的长锥,一下子扎入一个流寇的咽喉。长枪透喉而出,那流寇叫不出声,只是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刺!”

    “杀!”

    队列最左面一个甲长怒吼一声,赵荣晟长枪带出一股血雾,又刺入了后面一个流寇的心口。

    “刺!”

    “杀!”

    几十根滴血的长枪又如毒蛇般刺出,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跟着响起,赵荣晟的长枪,又刺入后面一个流寇的眼内。余者长枪军士,也几乎是枪枪都不落空。

    舜乡军长枪兵平日苦练枪术,几十步冲刺皆可命中目标心口,眼睛,咽喉等部位。又准又狠,加上他们装备精良,搏斗时注意队列步法,那些持长矛,几乎没有训练过的流寇哪是他们对手?

    他们本以为官兵靠的是火器,事实证明,他们错了。

第359章 胆寒而去、到汝州

    眨眼间,赵荣晟这一层二十五个铁甲长枪兵,己经杀死杀伤于他们数倍的敌手,他们如此凶悍凌厉,面前对上的流寇,无不是脸色苍白,双股战栗。(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他们太狠了,虽然用的都是长矛长枪,但流寇与他们对刺,却发现自己丝毫占不了上风。他们又狠又准,就算双方同时出枪,他们也能抢先一步,刺入自己的要害部位。

    而这些官兵身披铁甲,就算有时刺中他们的身体,也难以穿透他们精良的甲胄,他们普通长矛,又哪比得过对方带着长锥的破甲长枪?更不用说这种情况还特别少见。

    因为流寇们猛然发现,在对方严整的阵形下,己方虽然人多势众,但真的打起来,却往往势单力薄,经常一根长矛被对方多根长枪多角度围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时作战,能参战的往往只是前方一两排的人员,后面的人再着急,也只能站着干瞪眼。加上流寇没有什么训练,冲锋时往往一窝蜂,一般是最勇敢的几人冲在一队最前面。

    所以打起仗来,一队只有这几个人在作战,余者只是在后面起哄围观的角色。古时特别强调军阵战列就是这个道理,队形严整,就可以调动一队一甲所有人作战,而不是单靠几个悍勇之人打仗。

    不过流寇哪懂这个道理?名为一队人冲在一起,却是乱蓬蓬一片,被这些铁甲长枪兵结阵一冲,有若雪花遇到骄阳,立时一队一队人被杀溃,而且队内最勇敢者最先死。

    正当这些流寇胆战心寒的时候,官兵阵中的鼓点一疏,那些铁甲兵潮水般退了回去。只当他们松了口气时,猛然官兵阵中鼓点一急,又有一层的铁甲长枪兵挺着长矛,凶神恶煞吼叫着冲来。

    在官兵轮战了四层的铁甲兵后,那些流寇再也抑止不住内心的恐惧,太可怕了,这些官兵不是人。进攻北面山坡的二十个流寇敢死步队,本来就在对方鸟铳下被打溃好多队,留下大片的伤者与尸体,眼前的肉搏战却比先前的冲击官兵铳阵更可怕。

    面对面搏战,需要更大的勇气,因为这种撕杀更为残酷,兵器刺穿自己身体,带出鲜血与内脏。又或耳听平日熟悉的兄弟在自己面前与身旁倒下,他们发出临死前的惨叫,他们流出的鲜血,在寒冬的地面散发出腾腾热气。

    等闲人等,是无数承受这种巨大心理压力的,更不要说这些胜时一哄而上,败时一哄而散的流寇。因此,在休息够赵荣晟那层铁甲长枪兵再次冲击时,那些流寇崩溃了,他们狂叫着往己方阵地跑去,带动整个步卒军阵的恐慌。

    千里镜中,流寇的情形都看在高史银眼中,看东,北两面坡地前尸横遍野,到处是流寇的尸体与伤者,高史银估计今日之战,杀死杀伤对手超过一千五百人,差不多该崩溃了,战局也正如高史银估计。

    此时看遍野都是溃逃的流寇军兵,高史银哈哈一笑,随后喝道:“追击,让那些流贼好好看看,与我舜乡军为敌的下场。”

    壬部军士,乙、丙、丁三总防守坡地东、西、北三面,虽然丙总防线没有战事,不过高史银仍让他们按兵不动,这也是军例规定的。

    余下闲着的甲总军士,则在中军部命令下,个个高呼着上了战马,从丁总让开的防线中大呼小叫冲了出去,舞着自己的腰刀,往溃退的流寇身后追去,并驱赶他们冲击本阵。

    见官兵骑兵追来,那些往回逃的流寇更是慌乱,而流寇步卒大阵也是一阵阵骚动,有全体炸营的危险。

    看着坡下平川的敌情,中军部笑声一片,那抚慰官对高史银施礼道:“此战之捷,我师以不满千***败万余贼寇,定然中州震动,人情踊跃。此捷有若空谷之音,将军闻报,其欣然可想而知。”

    高史银志得意满一笑,他揉了揉自己脸:“也不能将功劳都归在我老高头上,这是我壬部全体将士的功劳。”

    随后他按着自己佩剑,挺胸凸肚,很是遗憾地道:“放眼当今天下,想在战场上找个得力的对手,太难了,英雄寂寞啊。”

    ……

    战场情形,同样尽收刘芳亮与李过眼内,刘芳亮还好,李过却是脸色铁青。原以为该部官兵只是火器厉害,却没想他们的肉搏战更为出众。己方的将士,若不顾惜性命,确实可以冲过他们的铳阵,却在他们的铁甲长枪兵猛烈攻击下溃败,真是失算。

    他李过虽然年轻,却是饱经战阵,哪有见过这么强悍的官兵?听闻这部官兵只是郏县官兵的前锋,他们聚在那边的主力还有近万人。若他们都到汝州,这仗还怎么打?

    这还是以后担忧的事情,目前的战局,步卒那边己经崩溃。在官兵骑军驱赶溃兵的冲击下,余者步卒开始惊恐逃散,谋划多日的伏击,以大败告终。

    他轻轻道:“刘大哥,该怎么办?”

    刘芳亮长叹一声,他看了看天色,太阳渐渐落山,该回汝州了,那些步卒怎么样,并不放在他的心上。自己在汝州,还有差不多近三万这样的“军士”,好在老营与马队没有参战,那些精锐保住,这样的“士卒”要多少有多少。

    他说道:“走,我们撤兵,叫马队的兄弟全部跟上,那些步队,便让他们自己回转汝州吧。”

    “刘兄弟,李兄弟,俺的军马溃散了,老郝带马队兄弟冲一冲,还有胜算,刘……”

    这时郝摇旗带着一些心腹匆匆赶来,留给他却是刘芳亮与李过拔马回转的背影。

    郝摇旗呆了一呆,脸色立时极为难看。

    刘芳亮与李过领着闯军老营及马队近三千人,扬蹄加鞭,只是滚滚往西边而去。远远的刘芳亮留下一句话:“大勇兄弟,天色己晚,我们先回汝州护住营地,你收拢步队的兄弟回来,我们再详细商议军务。”

    郝摇旗咬牙切齿一阵,回头看漫山遍野跑得到处都是的步卒,又如何收拢?

    良久,他骂了一声:“这帮驴养的。”

    也谈不上收拢了,最后身旁聚了上千人,以他的心腹为主,有人骑马,有人没马,也不敢回头,只接在刘芳亮等人身后拼命向汝州方向逃去。

    ……

    当日大胜后,壬部将士全体欢腾,此战杀敌不少,更增强了他们对自己的信心。击溃敌军后,甲总军士很快回来,并没有追得很远。壬部将士也有众多的缴获,不过从流寇中的所得,不谈也罢。

    是有缴获一些金银财宝,不过到了这个银钱无用的时代,舜乡军们对此也看得淡了。便是在闯营中,李自成也有规定,各方攻城所得,马骡是一定要上交的,弓夭铅铳在其次,布匹缎帛又次,金银珠玉排在最后。

    可想这个时代,金银财宝多么的没用。

    不过杀敌大胜,又有不少缴获,这总是好事,全军欢庆后,当晚便在这坡地附近扎营。

    临睡前,辎兵们还从河内打来不少水烧开,让参战的将士好好洗洗。经过激烈的战事,特别乙总与丁总的长枪兵将士,身上满是汗渍、血迹,干燥凝固后,结在身上,盔甲上,浑身说不出的难受,洗洗才好睡。

    当晚,高史银与众将在帐内庆祝,举行篝火晚会,敲定立功的人员,如何向定国将军报捷等等。这事由高史银,各总军官,还有镇抚官共同进行,一直忙到很晚才完成。

    第二天一早,高史银就派人向王斗报捷,又派出快马哨骑通知汝州知州钱祚征,他的救援大军己到。当然,他不会忘了说明自己以千众击溃万余伏击之贼的辉煌战绩。

    同时他的大军继续向汝州前进,与当日的巳时初刻,到达了汝州之地。

    ……

    流贼大败的消息,汝州军民己经得知,昨日在城内,他们就看到那些逃回贼寇狼奔豕突的情景。

    当晚他们还探闻到流贼连夜拔营的消息。今早哨骑回报,原聚于东门之外的一部流贼,己经向西越过庙水,拔营汇合入西门数里外的陆水旁贼营。汝州与郏县的交通,己经打开。

    随后他们接到高史银派出的快马,闻听救援官兵到达,还如此悍勇,千人就击溃上万贼众。汝州城内的军民惊讶万分,同时非常喜悦,援兵总算到了。不过在他们认知中,战力强悍的官兵往往军纪也差,特别对方还是客兵的情况下。

    所以高史银领军到了汝州后,虽然发现汝州军民对自己敬畏非常,知州钱祚征,亲自带领乡绅出城五里相迎,还带来了大批犒赏。不过随后高史银大怒,因为知州钱祚征婉言拒绝自己这只大军进城。

    知州言明,这只官军需要什么粮草补进,什么金银犒劳他会尽量满足,但进城之事……

    高史银虽然愤怒,不过相关情形事先王斗有交待,所以他忍住气,就在东门数里外扎营,汝水河边一个称为石庄的地方。这个庄子居民,早在刘芳亮、李过等人大军来临前就逃入州内。

    而且庄子经过围攻汝州流寇大军的洗劫,内中早己空空如也,正好高史银等人住入庄内,免得在野外挨冻。

    崇祯十三年十一月十八日,王斗与陈永福领主力大军到达汝州。

第360章 陈永福想立功

    王斗与陈永福主力大军到达汝州时,天上刚好下了一阵小雪,不过雪下没不久,很快就散了,只有天空仍是彤云密布。(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这场雪除让天气温度降低一些,对舜乡军与前锋营出行并没有什么影响。北地的冬天道路从来不会泥泞,甚至小霜小雪过后,道路冻得更结实好走。当然,除了寒冷这个大敌外,路面也会滑溜一些,出行需小心。

    闻听官兵主力到达,汝州知州钱祚征非常高兴,又带着乡绅出城十里相迎,王斗等人到达时,他们正在寒风中抖成一团。

    不过看到来临的救援兵马,他们却是惊讶地忘记寒冷。铁蹄轰鸣,黑压压的尽是装备精良的骑兵队,怕有好几千人之众。随在骑兵队后,又是密层层的重甲步兵。步骑后面,还有望不到边的辎重车马。

    官兵中随行的十门红夷大炮,更是钱祚征等人看呆了眼。这些大炮,就是开封城与洛阳城也没几门,这些官兵中竟有十门?当陈永福苦笑说出这些红夷大铳都是宣府镇舜乡军所有时,钱祚征更是不可思议看了王斗一眼。

    王斗的军队他己经不陌生,舜乡军前锋高史银壬部他就见过,那些骑着骏马,头戴铁盔,披着铁甲,外罩披风大氅的官兵,钱祚征认为是自己生平仅见的精锐。

    舜乡军名字钱祚征似乎听过,当年在邸报宣传得沸沸扬扬,斩杀东奴无数。听闻舜乡军主将王斗现在是参将,在钱祚征认识中,这些前锋定是舜乡军中最精锐的部分。

    此时见到,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那王斗竟还有六、七倍这样的精锐。他区区一个参将,兵马近万,竟还拥有十门红夷大铳,真是超出钱祚征的想象之外。

    直到看到陈永福的前锋营时,他才找到一些熟悉的官兵感觉,这些官兵自然比自己的州兵精锐许多,可惜比起舜乡军来,还是差得太远。钱祚征暗暗摇头,大明内地的官兵,就是不能与九边精锐相比。

    不过王斗等人来到,钱祚征还是非常高兴,流寇数万人围攻汝州己经半个多月,钱祚征感觉守城颇为吃力。现在援兵到达,更有精锐的舜乡军在,击退流贼就更有把握了。

    高史银等人这两天军纪的严明给了钱祚征很大信心,加上有陈永福在,钱祚征又想拉拢王斗尽心杀敌。所以他一反常态,热情邀请王斗,陈永福等**进驻城内。

    王斗除了要知州供应大军粮草外,却是婉言拒绝他的邀请,让钱祚征颇为意外。不过在陈永福暗示下,王斗还是答应了钱祚征等人接风洗尘的要求。

    大军来到汝州城东门外,可以看出,汝州是一个大州,城池很高很厚。依钱祚征的介绍,整个汝州城周达九里多,城高有二丈六尺,外砖内土。

    在城的东、南、北三面,均有城壕,各宽一丈二尺,深一丈八尺。不过只有东城壕有水,南北城壕为干壕。城的西面,由一条河自然围护该面,当地人称为洗耳河。城有四门,皆筑有瓮城。

    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惨烈的战场痕迹,地上到处是干枯的黑色血迹,城外布满被烧毁的房屋残骸。城南本有南关一座,为南阳至洛阳的大道,往日较为繁华,不过眼下都被毁了。

    各人都是叹息不己,王斗看得很仔细,对钱祚征,其实他内心也是赞赏的,历史上此人能攻善守,在农民军数万人攻打城池时,他一直坚守了一个多月,最后因为狂风大作,炮炸楼焚,城破钱祚征身死。

    在王斗与陈永福进城时,舜乡军与前锋营则往城西扎营。

    流寇己经退到离城西面二十里的地方,夜不收探明汝州城西上河,七里,噶庄一带靠近汝水,当地的几个村落己经废弃,是扎营好地方,那边离贼营也近些。

    ……

    往日的汝州城颇为繁华,有大小街道七十二条,纵横交织。特别中大街长三里,宽六丈,更是纵贯全城,连结东西两门的重要所在。往日两边鳞次栉比,满是店铺,热闹非凡,汝州州治就位于这里。

    但经历了流寇攻城,城内到处是萧条一片,各地布满了惊惶不定的人群。看到王斗等人进来,他们都是窃窃私语。

    在援兵到达时,知州钱祚征等虚造声势,特别渲染高史银壬部以千人大破万余贼寇的盛举。本来流寇长达半个月的围攻,援兵又不断被击退,州民己经绝望了,此时他们眼内又重新泛起希望。

    接风洗尘,吃过午宴后,王斗与陈永福回到自己营地,得到了钱祚征提供五千石粮草的承诺。更有当地士绅向王斗等人保证,只要官兵能击退流贼,他们愿意合资三万两白银犒劳大军。

    河南府各城接连陷落,内中士绅的悲惨命运,汝州士绅官员都有闻听,如果城陷,他们就什么也没有了,所以此时表现出难得的慷慨。陈永福向他们慷慨陈辞,拍着胸脯保证他与定国将军的大军,肯定能大败流贼,诸位大可不必担心,得到众人的一致赞扬。

    席中杯酒言欢,陈永福吃得有些醉醺醺的,只有王斗仍然保持着清醒。

    各营己经扎好,分为几个所在,陈永福军队扎营在上河一带,尽量靠近城池。王斗舜乡军扎营在十里庄,七里庄一带,位于外围之地。王斗的中军指挥部,就位于七里庄一所大宅内,也不知是当地哪个乡绅的宅弟。

    王斗回到自己的指挥部,就听到高史银的狂笑声传来,王斗到达汝州后,他也领壬部将士与主力大军汇合扎营,布置在十里庄一带。此时在高史银身旁,围绕着温方亮,李光衡,温达兴,赵瑄,孙三杰等人,听高史银绘声绘色说着当日战斗情形。

    就听温方亮不无羡慕地道:“老高啊,你这次可是立下大功了……”

    王斗身旁的谢一科吼了一声:“定国将军到。”

    立时众人都回过头来,铁甲一片锵锵作响,各人肃然向王斗施礼:“见过将军。”

    王斗说道:“众将请起。”

    又是一片甲叶的锵锵作响。

    王斗微笑走到高史银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兄弟,打得不错。”

    高史银其实没比王斗矮多少,非常魁梧的一条汉子,加上身披铁甲,满脸横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往日与韩仲,还有现在的新军千总沈士奇被别人暗称为舜乡军三丑,三恶,当然现在韩仲己经不在了。

    高史银被王斗这样一夸,一拍,立时眉欢眼笑,裂开大嘴直笑。

    随后王斗坐下,高史银恭敬地坐在他的下首,尽量细声的向王斗禀报此战经过。

    王斗听得很仔细,说道:“立功的将士,他们的功绩要核对细致,不可漏了一个人,也不可薄了一个人。”

    他说道:“将士们伤亡怎么样?”

    高史银道:“有十三人受了伤,其中一人伤势较重。”

    王斗道:“受伤的将士,让医士好生调养,待伤愈后,这些军士,更是我军中的骁勇之士。”

    高史银道:“将军放心,末将每日都有探望。”

    依高史银说的,当日之战,虽然流寇都是乌合之众,在壬部铁甲长枪兵结阵冲杀下,完全不是对手。不过他们毕竟人多,密密麻麻的长矛刺过来,难免有一些军士被扎中,虽然有铁甲保护,也不可避免有人受伤。

    特别一个军士被一杆长矛从盔甲隙内刺入,刺进了胸口,受了重伤。

    依舜乡军军律,受伤将士探望顺序为队官每天一看,把总两天一看,千总三天一看。不过高史银带兵颇为用心,受伤的军士,每天都有去看。

    对他们这些饱经战场的军官来说,受伤的将士更珍贵,伤愈后这些老兵将散发出更为强悍的战斗力。

    王斗说道:“好!”

    他道:“众位兄弟还没吃饭吧,开饭吧。”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进城接风洗尘前,王斗言明会回来与各将一起午宴,所以众人都在等王斗回来吃饭。对他们而言,每次与王斗一同吃饭的时间,都是非常值得珍惜的。因为那种气氛让人怀念。

    大堂内几张长桌拼起,然后上面摆着几口大锅,上面是沸滚的肉块。王斗坐在上首,各将分两边而坐,各人身前摆着几块大饼,各人一碗肉汤,就着肉汤吃着大饼,寒冷的天气中是一种享受。

    没有打仗前各人可以喝点酒,不过当然不能大碗敬来敬去,都是各自眯一口,边吃边聊,谈笑风生。

    王斗夹了一块肉慢慢吃着,微笑对孙三杰道:“孙兄弟,汝州知州答应供应五千石粮草。若击退流贼,当地乡绅,还愿意出资三万两白银犒军。”

    众将一片欢呼怪叫,对舜乡军而言,别的不怕,就怕粮草供应不上,只要有粮草,舜乡军不惧任何敌人。

    孙三杰急忙放下碗筷:“末将这就去将粮草运来。”

    王斗道:“不急,吃了饭再说,他们不敢不给粮的。”

    王斗忽然发现做客兵也不错,河南各地到处火起,自己强兵在手,各方有求自己甚多,自己开出的援助价钱,没有人敢不给。客串雇佣军很有意思。

    温方亮身为舜乡军最俊美的将官,吃像却不怎么文雅,他大口大口吃着大饼,对王斗说道:“将军,高兄弟一战,证明流寇不堪一击,他们的打法,我们也摸清了门路,是否要几日内尽起大军,给那些流寇狠狠一下,解了汝州之围?”

    王斗道:“不急。”

    他笑道:“陈副总兵对我舜乡军的战绩很羡慕,我们也不能抢了所有的功劳,让友军寸功不得。”

    他说道:“午时回来,陈副总兵与我言,汝州的贼寇,希望能由他的前锋营打头阵。陈副总兵这样说,便如他所愿,我们正好看看腹地官军是如何打仗的,再看清楚流寇的战法。到了时机,将他们一鼓荡平。”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第361章 陈永福战力不错

    崇祯十三年十一月二十日,天空仍是彤云密布,似乎又有下雪的趋势。(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从高空望下去,汝州城西的方向,满是密密麻麻的营帐,聚在这一带的兵马,官兵连上闯军的,怕有近五万的人马,那营地便似乎密密层层,无边无际。

    闯军中,刘芳亮、李过等人的营盘扎在荆水与汝水的两岸,离王斗等人的营盘约有十几里。如今河水己经结冰,两岸之间的通行,并没有什么困难的。

    与王斗,陈永福等人驻扎在上河,七里等村落一样,闯军士卒,同样沿着这些村落驻扎。人类的聚居点大同小异,都是沿着河流与水源分布,虽然那些村落大多废弃残破,但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住在漏风的屋内,也比将营帐设在野外要好。

    刘芳亮、李过的中军大营设在荆水西岸一个店庄的地方,不过他们没有住于庄内,而是居于庄的西首一个龙王庙之内。春店庄整个村落残破,只有这个庙宇相对完好,虽说沉旧,但屋檐房廊什么的都算完整,并没有遭受兵燹匪灾之祸。

    不但如此,庄北的关帝庙,庄南的奶奶庙,庄东的马神庙,财神庙都相对完好。此时人等对道观佛庙都怀着一股天然的敬畏,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劫掠杀戮,但对摧毁各样庙宇道观却要三思再三思,害怕将来招来鬼神的报应,特别对农民军而言。

    刘芳亮等人的大帐设在这龙王庙内,他们的老营人马,也就随在庙的两旁歇息,喂养草料。不断有头戴毡帽,身上裹着老羊袍,或是披着罩甲的大汉进进出出,相比那些头包红巾的饥民步卒,这些汉子精悍多了,个个挎着腰刀,背着弓箭,举止间,颇有一股满不在乎与悍勇之色。

    这些便是闯军中的老营兵马,很多人都有十几年的战场搏杀经验,尸山血海见得多了,对沙战征战并没有什么畏惧的神色。不过这些精锐骨干向是闯将各人心目中的宝贝,等闲关头,不会轻易将他们拿出来撕杀。

    他们进进出出,上马下马,不断传出中军的将令,或是禀报探来的消息。刘芳亮与各营的联系,都靠这些快马,没办法,要让那些饥民明白旗号意思太难了,只有用传令兵解决。

    老营与马军的探子,还不断传回城西外官兵大部的消息,此时在庙宇大堂内,一堆红通通的碳火燃着,刘芳亮、李过二人围着火堆相对无语。

    良久,刘芳亮叹了一口气:“折损了很多马营的哨马,总算探清楚来到汝州的官兵大部。官兵中,有开封城守副将陈永福的几千人马。余下的,便是那部客军,叫什么舜乡军的,主将便称王斗,听说是宣府镇人。”

    “这部官兵非常难缠,我本以为那日遇到的官兵是这舜乡军最精悍的人马。没想到哨马传回的消息,随上来的那些舜乡军,同样个个精悍,不会差过那些前锋,边军有这么精锐吗?”

    李过年轻的脸上陷入沉思:“好象高闯王在时,俺们义军有跟边军打过。当时卢廉使带着一些关宁兵,是很厉害。不过他们是马战,用的是三眼铳,火器没这么猛,步战也没有这么凶悍。”

    刘芳亮道:“似乎那舜乡军马队也不少,但他们马战比起步战怎么样,却是不知晓。我们义军的哨探,也传不回更多的情报,汝州知州防守严密,军民不得随意出城。那舜乡军的哨马更厉害,我们的哨骑,在他们手上折损很多,刺探很难。现在更是不能逼近他们营盘五里。他们的哨马,却不时在我们营地周边打转。”

    李过轻声道:“刘大哥,我们几万人聚在汝州城外,每日耗费的粮草不少,再不打下城池,怕是没处就粮。不能再拖下去,明日就找官兵决战,我带些马队冲冲,应该能打下来。”

    刘芳亮连连摇头:“他们的骑兵不少,我们的马匹也比不上他们,对冲要吃大亏。”

    “老营与马队是我们义军的根本,不能轻易耗费。”

    李过也想到这一点,他站起身来,在堂内转了几转,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步战不能,马战也不能,这样拖下去,又没粮草,军心动摇下,怕我们义军就此溃散。”

    他猛地一喜:“还是用老办法,佯战,马兵引诱,步卒引诱都可,官兵混乱后,老营出击,定能大胜。”

    刘芳亮沉思良久:“可以用饥兵引诱,令步卒列长矛数千在阵后,官兵缠战时,马队从两侧攻击……只恐对面的舜乡军骑军,试试也可,若是不能胜,我们就离开汝州,退回宜阳与永宁,与闯王汇合。”

    李过道:“那么多人,怕是退不走。”

    伏击高史银失败后,刘芳亮等人在路上收拢的“步军”不到一半,这些人回来后,他们散布了伏击失利的消息,对留守的兵马造成不小的影响。这些人加上汝州的军士,马步合起来约还有三万多人,若是撤退,军心动荡下,官兵在后面追击,想必是一场大溃败。

    刘芳亮眼睛一闪:“若是退走,老营与马队三千人先走,再收拢数千精干的步卒便可,余下的人……若是汝州当地收拢他们,介时我们攻回来,那些饥兵还可作为内应。”

    李过兴奋地道:“姜是老的辣,就依刘大哥说的,干了。”

    ……

    王斗手上拿着千里镜,对着闯军营地眺望良久,在他身旁,尽是顶盔披甲,身着披风大氅,拿着千里镜同样眺望显摆的舜乡军各将。身旁的陈永福父子,还有前锋营各将,个个都是羡慕非常。

    这舜乡军好阔绰,这千里镜听闻只有南地才有,开封城内,只有周王府与巡抚衙门内各有一具,平日视若宝贝,没想到舜乡军中却这么普遍。千里镜可是好东西,可以比肉眼更看清远处的东西,可谓为军中利器,特别临敌发挥效用更大。

    往日没使用过不怎么样,不过王斗让陈永福看上一阵后,他立时爱不释手。

    特别他儿子陈德更是心痒难挠,仗着与谢一科关系好,隔三差五就向谢一科讨要玩弄一阵。父子二人有心向王斗讨要一具,不过联合出征这段时间,陈永福占王斗等人便宜太多了,却是不好意思再次讨要物资。

    耳中陈德的声音传来:“谢兄弟,就让我再看一刻钟,就一刻钟。”

    王斗微微一笑,放下千里镜,对谢一科道:“谢把总,将你的千里镜,赠送给陈德兄弟。”

    陈德一喜,谢一科一惊,陈永福己是道:“王将军,自出征后,我前锋营多有叨扰贵军之处,如此贵重之物,怎好意思收要。”

    王斗道:“无妨,区区器物,还请陈军门莫要嫌弃。”

    陈永福眉欢眼笑:“怎会,怎会。”

    毫不客气地将千里镜从喜不自胜的儿子手中夺来。

    谢一科失去心爱之物,有些不情愿,王斗道:“一科,你去孙兄弟那边……”

    谢一科立时又高兴起来,孙三杰的辎重营内,还有几架这样的千里镜,有王斗的命令,他又可以讨要一具。

    陈永福与王斗站在一起,举着千里镜只往四面观看,这里是舜乡军扎营的十里庄庄墙之上,前方约十里外,就是流寇密集的营盘。有千里镜在手,他们营地的动静,可以看得更清楚。

    举着千里镜,隐隐可看到荆水与汝水两岸的残雪,河道中冻结的冰层也颇为显目,上面人来人往,都是活动的闯军士卒。

    手中端着千里镜,陈永福的心情很不平静,对王斗军的装备,陈永福颇为羡慕,对他们的战力,陈永福更是暗羡。高史银不到一千人击败万余流寇,如那样的精锐,王斗麾下有七千人之多,难道他一个人就可以硬抗流寇十几万大军?

    他不过是一个参将,而自己是副总兵啊。相差如此明显,怎么能让陈永福内心平静?

    陈永福要用事实上证明,此次出征,自己不是随舜乡军来作陪衬的。

    良久,他放下千里镜,对王斗说道:“王将军,经高千总一战后,汝州之贼己是丧胆,正是趁胜追击之时。现我官军云集汝州,彻底击退汝州贼寇时机己到。明***将先期攻掠敌营,再挫其气,某军中骑军少,还请王将军援助押阵。”

    王斗道:“陈军门忠肝义胆,末将佩服。明日末将亲领骑军三千余,为陈军门护住两翼,让军门安心杀贼,大破其阵。”

    ……

    二十一日上午,汝州西面的地带突然喧闹起来,官兵与闯军,不约而同在这天出动兵马作战。

    不过他们都留有余力,官兵方面有兵马近六千,陈永福前锋营全部出动,王斗也派出李光衡的骑兵,还有高史银与温方亮的骑马步兵参战,余者舜乡军各将,随王斗的中军部一同观战。没有参战的各部人马以中军官留守营地。

    闯军方面出动近两万人,双方在候庄一带碰撞,列阵以待。

    这日天气还是寒冷,双方阵列己经摆开。官兵中,王斗领着自己的中军护卫总,还有高史银壬部居于阵列中间。旁边是陈永福的家丁队五百人,人人有马。余者的两千步军,他都摆在前军位置,有王斗两千骑兵护在两翼,他就可以领军安心撕杀了。

    千里镜中,王斗与陈永福都看到闯军的布置,还是老样子,饥兵在外,接着是步卒,再是马军,再是骁骑,最后是老营。

    王斗在心中估计陈永福可以战破几重闯兵,陈永福的兵马除了家丁有兜鍪与罩甲,还有马匹外,余者军士装备很差,只戴着红笠军帽,身穿褡护与青衣战裙,手上拿着大刀长矛。有刀者手上有盾牌,还有一些弓箭手与三眼铳,可能有上百杆的鸟铳。

    不过对面流寇装备更差,大多只有长矛与头巾,手持大刀者都很少。也是,长矛打造方便,一炉铁可以造几十个枪头,再找根木棒就行了,大刀的打制则难多了。

    不过王斗隐隐也可以看到,位于步卒与马军那两层的闯军,还有许多弓箭手与三眼铳手,想必李自成连攻河南府多城,在当地收容了不少弓兵与官兵,真打起来,也不知道陈永福挺得住挺不住。

    “杀贼!”

    陈永福沉稳策在马上,自有大家风范,有舜乡军骑兵在两旁保护,他很是放心,很快传下中军令旗。立时前军三个千总先后向闯军营地杀去。

    可以明显看出官兵与流寇的区别,腹地官兵虽然衰腐,但多少还有列阵而战的姿势,特别陈永福治军也算严谨,王斗看其部作战也是可圈可点。

    流寇就纯属一窝蜂了,所以外围的饥军虽说有几千人,分为好几重,不过在这两千官兵的攻击下,还是纷纷不敌,向阵的两旁或是后面溃败而去。这些冲击本阵的饥军被不留情地射倒在地,只得向阵的两边逃去。

    随后陈永福部卒对上了闯军的步卒,双方先是弓箭与三眼铳好一番对射,随后是大刀长矛对战,杀得难分难解。

    可以看出,闯军的战斗力提高很高,这些步卒,竟可与陈永福的营兵杀得难解难分,怪不得河南府当地官兵不是他们对手。而且闯军内有大量裹胁的饥军,有充足可供消耗的炮灰,数量上占了极大优势。

    见双方缠在一起,闯军阵内一左一右共奔出两千马军,意图从两侧夹击陈永福的步卒。

    陈德对父亲拱手道:“军门,标下愿领家丁,迎战右侧之敌。”

    陈永福看了爱子一眼,说道:“好,你这便出战。”

    顿了顿,他又嘱咐一声:“刀剑无眼,需得小心。”

    陈德兴奋地道:“标下领命。”

    他气势汹汹地领着五百家丁而去,陈永福又对王斗道:“王将军,左侧之敌,便有劳贵部了。”

    王斗微微一笑,向李光衡传出旗号,立时他领自己所部骑兵,滚滚向左侧冲来的闯军“马队”冲去。

    那些“马队”正狂欢乱叫,猛然见官兵一队骑兵冲来,军阵严整,排成严密的阵形,而且马匹装备精良,席卷而来的气势势不可挡。他们这种“骑兵”,哪敢与舜乡军骑兵对冲?

    那领头的都尉倒也机灵,狂吼几声,立时策马回奔,转一个圈回到自己阵内,个个下马,手持长矛严阵以待。李光衡也不逼得太过,见他们不再夹击陈永福的步军,也就不再逼近,只在远远的监视。

    而在陈德那边,他领家丁己经与闯军马队杀成一片,各人马上马下,混战一团。激战良久,陈德杀退了这千人马队,满面血污回来,马上挂了几颗头颅,还夺得了旗帜一杆,却是闯军中部总的大旗。

    他冲陈永福兴奋叫道:“父亲,孩儿幸不辱命,得胜归来。”

    陈永福非常欣慰,看着儿子连连点头,他身旁一些中军将官也是连声欢呼。

    王斗说道:“虎父无犬子,陈德兄弟真是好样的。”

    得王斗夸奖,陈永福更喜,说道:“王将军莫要赞誉太过,免得犬子起了骄矜自满之心。”

    当日陈永福营兵一直与闯军战到午时,由于兵力占了劣势,一直没有战破闯军步卒阵列。见双方不分胜负,各自主将都鸣金收兵,明日再战。

    当日,陈永福部下约伤亡二百多人,估计给对手造成三、四百人的伤亡。河南府当地的官兵己经不敢与流寇野战,汝州知州钱祚征也只是坚守城池。有这个成绩陈永福也是脸上有光。

    官兵小胜的消息传回汝州城,军民振奋,城内一片鞭炮的响声,知州钱祚征亲自带领一些乡绅到陈永福营中犒劳,连赞其部武勇。

    第二天,陈永福又领军心大振的前锋营出战,王斗仍领骑兵护卫两翼。作战时,闯军使用了不知从哪搞来的火箭,不料风向转变,火箭飞了回去,闯兵大乱,又退了兵。

    当日回到自己营地,王斗招集舜乡军各将议事。

    看着各人,他缓缓道:“这两天我们也看够了,明天就解决这些流寇吧。”

    他对赵瑄道:“赵兄弟,明天你将那十门红夷大铳全部拉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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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边军一小兵介绍:
崇祯七年三月,山西陕西大旱,赤地千里,民大饥。四月,李自成入河南,与张献忠合兵攻取澄城。七月,后金军进围宣府,兵掠大同,沿边城堡多失守。大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这年的七月,王斗意外来到大明,成为宣府镇保安州舜乡堡一普通小兵……※※※【大明宣府镇军队等级:小兵、甲长、管队、防守,操守、守备、游击、参将、副将、总兵。】明末边军一小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边军一小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边军一小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