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诊室内幕(上)
望海医院,“神医李想”专用的豪华诊室又挂牌营业了。www.uu234.com
笼罩在祝童头顶的阴云还没有完全散去,可现在望海医院属于华夏基金所有,董事长是欧阳凡,来望海医院就医的病人已恢复到鼎盛时期的七成左右。
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会员们,也三三两两来调养身体。
欧阳凡上任不久还处于观察、适应阶段,他认为望海医院原本以“神医李想”为主的明星效应对医院的长远发展不利,如果有一天“神医李想”不在这里为坐诊了,望海医院很可能会受到影响。
欧阳凡认为,医院是为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明星作秀的演绎公司,有一批医德高尚、医术精湛、肯于言传身教带新人的医护人员才是根本。
在过去,几乎所有的大型医院背后都有一所医学院,除了为医院源源不断地提供优秀的医护人员,还能为年轻的医生进修深造、学有所成的专家研究实验提供必要的条件。
可是望海医院没有没有这样的条件,目前为止,有的只是众多的病人与比较而言算是优厚的待遇。
之前祝童对中医学院里量化培养出来的学生有看法,可还是为每位重金邀请来的老先生配备了一到两位学生。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祝童不得不承认标准化模式下培养出来的学生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是学习、领悟的能力相当不错的;至少比那些老中医带来的子侄后代们要强上一个等级。
由此,祝童一回来就与欧阳凡商量,请他去西京与西京中医学院接触一下,双方可否达成一种有限度的合作关系。
欧阳凡听完祝童的介绍很高兴,今天一早就与吴瞻铭一道飞去西京了。
“神医李想”有段时间没有坐诊了,马八与周行毕竟没有“神医李想”的名气大,苏娟那边积攒了不少病人,上午为祝童安排了十二位。
西蕾亚小姐将最后一位病人送诊室,祝童伸着懒腰道:“有钱人真多。”
“老板下刀也够恨的,捶打几下,扎两针就要十万。”周行笑嘻嘻地说。
“周先生,论起医术来,你和马先生都可以做我的老师。可看病和看病不一样,这个病人的病不只在身体上,还有这里。”祝童点点祝童的脑门;“他很自卑。”
“我看他是个傲慢自大只相信自己的偏执狂。”周行不同意。
他是这个病人的主治医生,经过半个月的潜心治疗,病人身体上的病灶已经消失,可他就是叫喊着腰疼,整天摔打着一叠支票要求见“神医李想”。无论周行和苏娟怎么解释,他都不相信自己已经痊愈了。
马八收拾好刚才祝童的用的器具,对周行道:“望闻问切,老板的‘望诊’绝技,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
“你也同意老板的意见?”周行撇着嘴问。
“开始接诊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个很麻烦的家伙。看在那一万诊金的面子上,那天我们一起接待的。”马八在周行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他已经被这个病折磨十多年了,这些年有钱了,可以说跑遍了国内的各大医院。有了怎么多专家、教授、中西名医的教诲,他自认为已经是为风湿病专家了。说实话,你开的处方时的态度有问题。他觉得要用虎骨就给他用呗,反正他有钱,可你给他开了雷公藤,虽然效果差不多,可从那时候起,他对你就有看法了,认为你看不起他。你这个病人,对你有抗拒心理啊。”
祝童手里把玩着金笔道:“马先生说的不错,他的病确实已经好了。现在还叫喊腰疼,是不相信周先生这个不听话而固执的年轻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治好那已经纠缠了他十几年、那么多有名的专家教授都治不好的病。这是教训啊,今后要记得了。大部分久病缠身的人都会有些心理疾病,遇到这样的病人不能硬碰硬,要学会迂回。他要用什么名贵药材开上就是了,煎药、制剂的时候换过来就行了。这样的钱,不挣白不挣。”
“可是,万一出医疗事故怎么办?”马八担忧地问。
医疗事故审查责任的重要项目就是审查病例和处方,乱开处方很容易被追责。
“这就是水平问题了,悟明白,其实很简单。中医处方,很难讲对与错的。只要把握好大致方向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看出来也不提醒我。”周行想明白了,不满地瞪着马八。
“他很固执,印象已经形成,提醒你也没用。”马八转头看着祝童,又道;“这样的病人,只有老板出面才行,你没有老板的名气,也没有老板的水平。这不,被老板敲出十万块,心里舒服了,病也好了。”
祝童不在的这些天,两人也在这间诊室接待过一些病人。可一样的病,祝童开价三、五十万对方都觉得物有所值,还很感激的样子。
可周行与马八开出上万的处方,病人就说他们这是敲诈,要去卫生局投诉他们。
比如刚才那位,年轻时在远洋货轮上做水手,落下个腰疼的毛病。他在望海医院住了快一个月了,之前一直是马八在为他治疗;可他总说效果不好,无论花多少钱,也要请“神医李想”亲自替他看病。
苏娟与周行实在没办法了,治好把他交到祝童这里。
祝童只让他躺下,把他背上的所有**位都点了一遍,封闭了几个大**,又扎了两针。接着又开出一张大处方,说这三付药是为了巩固疗效,只要一年内注意点,他再不会受腰疼的折磨。
事实上,祝童开出的只是一份填精补髓的保养处方,据说出自宫廷珍藏,祝童只改动了几味早已消失的稀有药材。
那个病人来的时候是被护士推进来的,离开时是表示自己的腰真的不疼了,捧着那份处方连说“神医李想”就是高明,那些钱花的物有所值。
实际上,祝童只是暂时封闭了他腰部的**位,即使真的腰疼,现在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好了,病人已经走了。下午还有个病人需要关注,胃癌晚期,动过两次手术又复发了。”祝童结束刚才的话题,开始谈正事。
“下午还有吗?”马八与周行都知道,苏娟今天只为祝童安排了上午的病人,下午没安排。
“是位外国病人,很有钱很有钱的病人。这次又你们两个负责治疗过程,现在讨论一下,怎么做才能既让病人满意,治好他的病,又能使医院取得客观的回报。”祝童把两份厚厚的病例扔到茶几上。
周行与马八迅速进入角色,这是祝童给他们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病例分两份,原件是英文,已经翻译好了。
正如祝童所说,这个病人看起来糟透了,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淋巴系统,身上布满大小肿块,西医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周行与马八都不善于治疗癌症,可祝童把这个病人交给他们也不是让他们把病人弄死。祝童的意思是,让他们利用望海医院花大价钱招揽的批闲云野鹤们,为这个病人来一次集中会诊。
经过大半年的接触,祝童让周云和马八主持为闲云野鹤们建立了详尽的个人档案,通过这个过程,他们对那些老中医的习惯、癖好,谁善于治疗那些病症都有了些了解。
这次,一是检验一下他们能否利用好着庞大的医疗资源;二是红蝶神正与在闹别扭,还是半残之体,不适合出手。
况且,祝童随时可能离开上海,没有了“神医李想”,望海医院不能关门大吉吧。
蝶神只是特例,不是每个中医都能得到它的眷顾。
周行与马八凑到一起研究病例,讨论让哪位老中医负责前期调养,哪位开出的主治处方……
祝童收回眼光,转动摇椅面向窗外,想自己的事。
他回到上海已经两天了,还没有见到叶儿,着实放心不下。
她回到上海几乎没怎么停留就随着祝红去了祝福山庄,凡星也在那里。
在西京的时候祝童每天打电话询问叶儿与凡星的情况,母亲祝红说叶儿并无什么大碍,身体有些虚弱,需要调养一些时间。
祝红还说,她回国后一直想与未来的儿媳多聊聊,培养培养感情,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让祝童放心做事,别去打扰她们。
井池雪美小姐在祝童回到上海的前一天走了,她给祝童打电话,让他近期去开封。
祝童恨不得马上赶去祝福山庄,尽管他很相信母亲,可看不到叶儿心里总是不安稳。
还有凡星,母亲说凡星的情况与柳依兰不同,需要慢慢调理。
祝童很想现在就去祝福山庄,可是就是走不开。
雷曼参议员的随行人员昨天就走了一部分,可参议员没走,为的就是这位病人。
雷曼前几天之所以没对祝童说,是因为这位病人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来不来还在两可。
直到昨天临登机前,雷曼参议员忽然接到电话,说是迈克.斯内尔先生已经决定来上海,请他务必请求李想先生,接待这位病人。
是的,病人是迈克.斯内尔,能如此小心谨慎,让一位地位显赫的参议员临时改变行程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事实上,迈克.斯内尔先生是一位名登全球财富排行榜的超级富豪,也是海洋基金会的创始人之一,他还是位名声卓著的的投资者与慈善家。保守估计,身家在百亿美元之上。
还有那位久违了的汉密尔顿勋爵,也将随他一同前来。
迄今为止,昨天接待的多是国内的富豪,迈克.斯内尔先生虽然看起来很厉害,还没到能让祝童心动的程度。
他看重的是,迈克.斯内尔先生到上海治病,一定会成为近期的社会热点。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是个能让周行、马八名声鹊起、让望海医院走向辉煌的机会。
还有王文远,原本为他服务的医疗急救小组几乎全被黄海带到西京去了。
如今与王文远有关的所有治疗工作都落到祝童身上,他正在考虑考虑,是不是该去和这个特殊的病人谈谈。
如果效果不好,不能化解两人之间的隔阂的话,就在王文远身上留下点后遗症之类的小玩意。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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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诊室内幕(下)
十几分钟后,郑书榕来了。www.uu234.com
“郑医生是我的学生,跟我几年了,这次有你们三个搭成班子。”祝童介绍道。
“郑医生不是西医吗?”周行不解地问,他向来对西医很很深的偏见。
“没听老板说,郑医生是老板的学生吗?”马八心细,听出祝童刚才没说出来的东西。
这位郑书榕医生只怕不只是老板的学生那么简单,更可能是老板的亲传弟子。
马八猜对的一半,名义上,郑书榕确实是祝童的弟子,实际上他师父不只一个。
引领他进入蓬麻初境的的索翁达活佛算一个,祝黄与祝红都曾指导过他,真正的师父祝童教他的时间反而最短。
这些日子,郑书榕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有时候呆在望海医院,更多的时候是追随祝黄潜修。
他的蓬麻功已经巩固在蓬麻初境,与周行马八不一样的是,要进一步的话需要时间的积累。
在望海医院内,除了吴詹铭、夏洁等有限的几个人,很少有人知道他是祝童的弟子。
两人小组变成三人小组,迈克.斯内尔先生最早明天、最迟后天就将抵达上海,时间紧任务重,要看的东西实在太多。周行也不再废话,分出一摞病例给郑书榕,三个人又开始埋头苦读。
治疗一位晚期晚期癌症患者,对于任何一位医生来说都是一次严峻的挑战,无论他是中医还是西医。
如果把人的身体看成是一部构造精密具有一定自我修复能力的机器的话,如果这部机器的出了问题,西医的治疗手段偏重于维护与更换。也就是哪里坏了先去维护,也就是药物治疗;维护不了了就换掉,也就是切除病变器官或进行器官移植。
到换无可换的地步,医生就会很遗憾地宣布,这部机器就只能报废,病人也就只剩等死这一条路可走了。
而中医偏重自愈,先从内部找原因,搞清楚这部机器为什么会出故障。然后以各种手段调节、刺激机器本身的自我修复系统提供,强化本身系统活力,协助它的自愈潜能解决问题。
迈克.斯内尔先生就是这么一位换无可换、被西医宣布只能报废的病人。
他曾经做过的两次手术已经使他的胃只剩乒乓球大小,消化系统功能几乎为零;这是周行和马八将要面临的第一道难关。中医治疗要用中药,配置再好的灵丹妙药如果病人不吸收,也起不到任何效果。
迈克.斯内尔先生还经历了长期化疗,内脏长期承受不能承受之重,多个器官濒临衰竭都、崩溃的边缘。这是他们面临的第二道难关。
中医治病讲究扶强济弱,调和阴阳,通顺脉络。迈克.斯内尔身体内部是乱七八糟,都被化疗侵蚀的奄奄一息了,没有强都是弱如何扶?
阴阳更是无从谈起,这个人,好像除了还有一口元阳之气吊着,大半只脚已经踏入阴间了。
至于脉络,只看照片就知道,这个人体内的无处不堵,根本没有通的地方了。
强健元阳之气就成为唯一的选择,这是他开启生命之门唯一的一把钥匙。
可迈克.斯内尔先生孱弱的元阳之气却也不是说想强健就强健起来的?
他是个钱多的之剩一串数字的家伙,国外也有高明的中医,迈克.斯内尔有个专为他服务的医疗中心,里面就有几位中医世家的传人。可以说,该用的好药他都用过了,想要救回他的命,只靠药物是做不到的。
在祝童看来,只掌握药石之术的中医算不得真正的医者,那些肤浅的皮毛学问只要肯用心都能学会。治疗一般的疾病也许还能凑合,可遇到大病顽疾,特别是夺人性命的恶疾,他们就束手无策了。
中医本有一句古训,学医不练功,等于一场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周行马八都修习有家传内家养身,都可算是颇具功力,这也是祝童选择他们作为人的最主要的原因。
如果按照祝门蓬麻功的标准去看的话,他们俩都到了蓬麻初境的巅峰,只差一点就能迈入蓬麻幻境了。他们可说身怀宝库,缺乏的只是使用这些宝贵资源的方法。
祝童将他们收归七品祝门门下的心思,如今可算是一次考验。
这个时候让郑书榕参与进来,是对郑书榕的一次锻炼,也是为了让他影响周行和马八。他能书写祝门术字,虽然只学会了“灵”“气”二字,却是关键时刻能决定病人生死的杀手锏。
对于这两个人祝童心里自然有初步的判断。
周行是个真爽人,有什么说什么,一切都在脸上。只要祝童发出召唤,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投身到祝童门下。马八就不一定了,他心思沉稳,习惯三思而后行,祝童总觉得这个人有些捉摸不透。在没搞清楚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前,贸然收入祝门是危险的。
午饭时间到了,周行与马八抱着厚厚的病例到隔壁研究继续研究,祝童为他们叫了工作餐,自己带着郑书榕到餐厅用餐。
苗苗妈看到祝童很是高兴,殷殷切切忙前忙后不知怎么做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祝童笑着对她说自己和郑医生有事要谈,苗苗妈才诺诺地退下。
“这本书给你,回头与他们好好研究研究,也许会有帮助。”祝童拿出一本薄薄的黄本递过去。
郑书榕接过来,发现竟然是一本地摊上随处可见的《鬼门十三针》。
他本就性子沉稳,觉得祝童把这么本书交给他研究有些不可思议,却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祝童。
“秘籍不一定就真的很神秘。”祝童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那里是二锅头,不是他要喝,是那只半残状态的红蝶的需要。
“可是……”郑书榕翻了翻里面,发现里面有详细的批注,每页上都写的密密麻麻,比原来的内容还要多。
“几十年前,国家针对流传在民间的这类……‘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了一次抢救性发掘,很多秘而不宣的东西被整理出来。有些保存在国家图书馆、档案馆,有些保存在地方的文史机构。那次整理后没几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出版领域,商人为了赚钱到处钻营,有些很有价值的东西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了,这本书应该也是这种情况。它原来的名字应该是《续断十三针》。续断二字大有玄机,其法可救人性命,也可取人性命。书榕,习之要谨,用之要慎。切记切记!”
这本《鬼门十三针》就是祝童刚来上海时差点把自己扎死的那本,这些年断断续续的研究下来,发现了其中有不少很有价值的东西。比如用金针对以不同的节奏多几处看似不相关连的穴位进行深浅不一的刺激,能取得出人预料的效果。
只针法就分为三连针法、五连针法、七连针法一直到十三连针法。
祝童如今的用针手法大部分都出自这本书,用法却多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不论是与人搏斗还是用来治病救人,都从这本书里受益良多。他如今能瞬间刺出九针,以郑书榕的基础,勤加练习的话,一次刺出五针应该没多少问题。
祝童后来就这本上的几个走不通的行针线路询问祝黄师伯,祝黄认出,这是原杏林名家、有“三针续断”之称的荆州徐家所珍藏的《续断十三针》。那几处之所以写的模糊,是因为那是夺命针、绝户法。
也许是徐家后人整理有误,也许是本就不完善,这本书里也有不少想当然的东西,都被祝童与祝黄标注修改过了。
郑书榕小心地把这本书放进贴身的衣袋,祝童特意交代他,不只要学习,还要把书里的内容和批注整理出来,与原件一起交给祝黄长老保管、归档。
它可说是祝童这些年来经验心得的总结,交给郑书榕,代表交给了祝门一份贡献。
吃完午饭,郑书榕又去与周行马八回合研究病情,祝童与苗苗妈聊了一会儿,去看王文远。
他现在是医疗急救小组唯一留下的医生,真正掌握着王文远生死的主治医生,每天都需要去王文远位于香薰治疗室隔壁的临时病房进行三次常规巡视。
可他刚来到十二楼,电话就响了。
西蕾亚小姐用很正式的语气说:“老板,della女士来了。她一定要见你,现在您的诊室。della女士说,见不到您她就不走了。”
“请她稍等,我一会儿就去。”祝童知道della就在西蕾亚身边,要不然,她不会用如此正式的方式说话。
della为什么来?祝童心里很清楚。
三天前一艘属于圣丽园集团的货轮驶向北美洲,在公海上与一艘来自日本的快艇相遇,无情大师就在那个时候被交给了前来接货的川中宏的手下。
无情大师有一定的自由,每周定期与della见一次,通常两人会在距离距圣丽园码头不远的一处公寓里呆上一下午。
据曲奇的消息,昨天应该是他们相聚的时间,可无情并没有出现。
祝童并不准备承认什么,江小鱼不会在送走无情的同时通知della,说我把你的情人送到日本了,想要人去望海医院找“神医李想”。
della估计是着急了,有病乱投医,没办法了才试探。
祝童有点意外,看来,della并非他所认为的那般毫无感情啊。
也许,能利用她对无情大师的感情做点什么?
王文远用完午餐刚过一小时,按照以往的规矩,他需要现在去香薰理疗室接受两个疗程的香薰治疗,每次四十分钟。
他换好宽松的香薰服走出病房,正看到祝童嘴角浮现出的那丝笑纹。
王文远心里一动,以他对祝童的观察和了解,这家伙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祝童并不知道自己这个不经意的习惯已经被王文远抓住了,他右手扶扶眼镜,伸出左手。
王文远伸出右手,让他为自己号脉。
祝童边号脉边观察着王文远,欣然道:“王警官今天气色不错,如果能保持这个势头,再有一周的时间就能出院了。”
“多亏‘神医李想’的神奇医术啊。”王文远貌似真诚地说。
“那里那里,我并没做什么,是大家的功劳。”祝童谦逊道。
事实上,对于王文远的病他真的没做什么。那份救回王文远命的处方是望海医院的两位老中医精心制定出来的,如今,他们也随着医疗小组去西京了。
王文远现在的气色真的不错,长时间、高频率的香蒸治疗让他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就如那句广告说的一样,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只是,香蒸治疗的配药是祝童亲自掌握的,这个配方对女性美容有相当不错的效果,能在一定程度上刺激雌性荷尔蒙分泌。用在王文远身上也不能说不合适,这个配方的主要作用是排出人体各脏器内的毒素。
王文远现在身上的绿色已然消弭的差不多了,只肝脏还残留一些比较顽固的部分。
外部表现是,眼白上还笼着一层淡淡的绿雾。至于他感觉浑身无力,那完全是香薰过多体内水分更换过快,矿物质流失的缘故,只要停止香蒸治疗,休息三天就能恢复。
“听说西京又出现了两例和我类似的病人?”王文远问道。
“是啊,所以他们都去了。”
“真奇怪啊。”王文远怪怪地笑笑。
“是很奇怪。我到那里,那里就会有些奇怪的事发生,奇怪的病出现。王警官是这个意思吧?”祝童松开王文远的脉搏,心里拿定了主张。
这个人不能轻易放过,一定要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
王文远体内有一只紫蝶,那是当初祝童为他保命留下的,可凭红蝶神如今的状态,祝童根本就指挥不动那个小精灵。
“多喝点酒,对你有好处。”祝童开出一张处方,交给身边的护士。
王文远撇了一眼,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大字:
58度二锅头,每天三次,每次三两。
他又看到了祝童嘴角的笑纹,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份奇怪的处方有问题。他近期确实有喝酒的冲动,每天某个时候这种冲动就分外强烈。之前,“神医李想”只允许他每天分三次喝三两酒。
祝童确实没安好心,这份处方的真正用意在于,在短期内把王文远变成一个酒鬼
六、萌动(上)
王文远这边巡视完,祝童并没有回“神医李想”诊室见della的意思。www.uu234.com
他乘电梯上到十五楼,施施然来到一个包房前,推门进去。
仔细说来,这间包房里也住着一位属于“神医李想”的病人,他是尹石风。
也许是想与祝童、秦可强多聚聚,也许是不想回汉水镇的庄院里闷着,尹石风借口养伤随祝童到了上海,住进望海中医会所豪华的包房里,颇有乐不思蜀的味道。
他身上只是些皮外伤,即使不治,回去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可尹石风当着祝童的面给姐姐尹石丽打电话,说是被打的头痛,需要麻烦祝师兄关照几天。
尹石丽随即打电话过来询问,祝童只好为尹石风圆谎,说他当时喝醉了,头上挨了几下,玉枕穴附近有血肿,经脉淤塞不通,确实需要调养调养。
不过,祝童还说让尹石丽放心,尹石风是为了江湖道受伤,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尹石丽也是一副七窍玲珑心肠,哪里听不出来祝童话里的玄机。
还是因为心疼这个唯一的弟弟,从小就没了父母,为了家族的所谓使命没过过一天轻松的日子。
一年多来压在两人身上的重担卸去了,可尹石风却时常发呆,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对当什么汉水尹家掌门没多少兴趣的样子;尹家的大部分事情还是尹石丽在操持。
她只微微叹息了一声,嘱咐祝童多劝劝尹石风,跟着他历练一段时间也是好的;又说过些日子抽空去上海,就挂断了电话。
祝童觉得很滑稽,曲奇跟着他历练了一年多,刚开始单飞,尹石风又来了。莫非,他这里是培训机构?专门为江湖道培养搞阴谋诡计的人才?
尹石风在房间里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躺在床上看电视。也不只他哪里有那么高的兴致,从前天下午住进来,房间里的电视就没有关。他尤其喜欢看正在播出的一档档选秀节目,祝童进来时,他正看昨晚节目的重播。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了一会儿,祝童算是看出点眉目了。
尹石风不是对选秀节目感兴趣,他是对电视台里的那位美女主播入迷了。
“想认识她吗?我可以请她过来,介绍你们认识,一起吃顿饭。”祝童猛然道。
“唔唔,太好了……师兄,你不是开玩笑吧?”尹石风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了,立时两眼放光。接着,就面红耳赤地,一副被人瞧破心事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就是不给她打电话,她今天也回来的。”祝童拿出手机,想了想又放回口袋里。
迈克.斯内尔先生要来望海医院看病的消息虽然还处于保密阶段,但是祝童已经让苏娟大张旗鼓地为他极其随行人员准备住处。
据雷曼参议员说,迈克.斯内尔先生只高级助手就有三位,专业保镖八位,分两班二十四小时贴身守护。另外,他还带有一个医疗小组,十人左右并携带着大量的顶级医疗器材以及药物。
为了安置这些人,祝童让苏娟腾出了两座别墅。中午的最后一位病人,就曾经住在一栋别墅里。苏娟安排祝童为他看病,前提条件就是必须出院或转到大楼里的vip病房。
这番折腾看在有心人眼里当然明白望海医院要迎接一位很有来头的病人了,苏娟按照祝童的交代,有选择地对几个人透露了迈克.斯内尔先生要来看病的消息。
算算时间,以上海的信息传播速度,那位漂亮的女主播应该已经听到风声了。就算她现在忙于选秀节目,她的领导知晓迈克.斯内尔先生的消息也会安排她来采访。
上海滩的各家媒体都知道,“神医李想”不是个好打交道的家伙,能采访他的记者寥寥无几,而那位漂亮的女主播就是表现最惹眼的一个。
大家都认为她与“神医李想”有一腿,所以才能每次都抓到“神医李想”的花边与非花边新闻。迄今为止,她也是唯一一位进入过神秘而奢华的“神医李想”诊室与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媒体人士。
尹石风眼巴巴地看着祝童把手机放回口袋,不甘心地低声提醒道:“那个……它没有开机。”他知道祝童在上海混的不错,却没想到还认识自己心中的偶像,那样子,好像轻轻松松就招来似地。
可他也知道祝童虽然能言善辩,却不是个乱讲话的人,也一定不会用这种事骗他。他只是有些担心,祝童的电话没有开机,人家怎么找你啊?
“她会找到我的,放心吧,我说她晚上来,她就一定会来。”祝童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两张宝石蓝金卡,递给尹石风;“这是两张会所的会员卡,你一张,另一张……如果你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的话,可以送给她。”
之前,祝童曾送给那位女主播一张限期消费的体验卡,这两张是真正的会员卡。
祝童觉得言传不如身教,身教不如狠狠地摔上一跤。
尹石风虽然看上去是个三十来岁的成年人,但祝童以为,那完全是个大孩子。很可能,还是个处男。
有的女人能让男人堕落,有的女人能使男孩走向成熟。
漂亮的女主播见多识广、经验丰富,是位饱受这座国际化都市熏陶的酽熟女子。精明是她的习惯,格调是她的特色,浪漫史她的战袍,温柔是她的武器,藐视是她的拒人千里工具,势力是她自我保护的本能,摇曳的心是大家都知晓的秘密,美丽的是她最大的杀器。
对于尹石风这样的生瓜蛋来说,正是一个合适的老师,在她那里,尹石风能学到很多东西。
疼了,自然就清醒了。明白明白,不经历看不穿,看不穿如何能明白?
“我知道,我知道。”尹石风捧着两张卡端详着。
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两张卡的价值,尽管现在会所消费的会员们来的不多,可这里的消费卡也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它们已经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
欧阳凡去西京之前还与祝童商量过一个来自孙铁柱先生的建议,在上海郊外或更远的地方再选一处地方,修建一个望海庄园,与会所提供相同的服务,方便那些讲求私密性的会员去消费。
祝童第一个想到的是田旭阳的水乡人家,那里环境不错,基础设施还算完备,稍加整理就能开门迎宾。祝童得到那块地方已经有些时间了,一直没想好该如何利用那块地方;孙铁柱先生的建议正好提醒了。
可水乡人家地方太大了,即使不参照望海医院这里的奢华风格,整理起来也要耗费一大笔钱。
祝童让曲老亿估算了一下,少说也要五千万。
还好,望海医院马上就要迎来一位财神爷,这笔钱,就落在他身上了。
祝童这边想着自己的事,尹石风却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他先是跑到卫生间冲了个澡,又翻开行李把自己的衣物摆了一床,看来看去好像对那件都不满意的样子。
也难怪,他从小就是个苦孩子,近期情况好了,却还没学会吃喝玩乐那一套也算高深的学问。他时常穿用的还是那些从商场里采购的大路货。
“时间还早呢,不如我找个朋友陪你去买几件合适的衣服?”
“太麻烦了吧?”尹石风不好意思地说。
正说着,祝童身上的另一只手机响了,这是只有西蕾亚小姐、叶儿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的号码。
正如祝童判断的那样,西蕾亚小姐说,那位漂亮的女主播也来了,现在楼下大厅里候着呢,她要求见“神医李想”。
祝童让西蕾亚小姐请她到自己的诊室去,放下电话对尹石风道:“来了,你的梦中情人来了。”
“真的来了?”尹石风惊喜交加,手竟然哆嗦起来,不知道放怎么放才好。
“你这个状态可不行,现在是两点三十分,晚饭要到七点。这样,我先请她到会所来,你一会儿远远的看看,如果真的希望认识她的话我在安排晚餐。
“这里有十万,是这次征讨天轮寺对你的奖励。拿去用吧,兄弟,你的时间可不多啊,要抓紧啊。丑化要说到前面,这十万块可要省着点用,再需要钱的可以来找我借。利息就不算了,本金一定要还。”祝童说着话递给尹石风一张银行卡,随即拨打宋中刃的电话,请他按照他自己的身材买几套行头送过来。
祝童目测过,尹石风比与宋中刃的身高稍矮一点,常年习武,显得更结实。比照他的身材卖衣服,应该刚好合适。
“太多了,这怎么用的完?”尹石风果然是菜鸟一只,完全不明白与那样的美女交往意味着什么。看他的兴奋程度,祝童估计,这十万块最多能让他抵挡三天。
“唔,你还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祝童上下打量尹石风几眼,拍手笑道:“这样吧,我就说尹先生是望海中医研究会所重金聘请来的副总监,主要负责将要开业的郊外分部。你可以对她说,你是中医世家传人,善治疑难杂症,刚从……这个……中医去哪里留学好像都不合适啊。算了,以你的本事做不来高难度的动作,以她的见识……你就说刚从山里出来,正经新鲜出土的的纯净珍稀文物。”
“呵呵,听师兄的,听师兄的。我还真的会治几样病,尤善跌打损伤,调理内息。可是,我该怎么说我的待遇呢?”尹石风傻笑着,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你以为,多少合适?”
“十万……不,年薪二十万,应该可以了吧?”尹石风犹豫着伸出两个手指,
“就说三十万吧,这里是上海。年薪二十万以下基本上都被看做是穷人。与她那样的美女认识都不够格,交往……别开玩笑了……”
祝童又用半小时对尹石风进行了突击培训,不管他懂不懂,把一些应该知道的礼节性的东西硬塞过去,不乏一些独家秘籍心得。
又打开电脑,随便选了两部爱情伦理片洗脑,才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诊室。
关上房间的门时,听到尹石风在里间低声念叨:“脸皮要厚,拥抱要稳,接吻要准,下手要狠……”
祝童摇摇头,刚才他说什么来着?哦,只想和她认识,交个朋友;只单纯的交朋友还用背诵祝童刚教给他的二十字泡场箴言?
春心萌动的尹石风啊
六、萌动(下)
走进自己的诊室,祝童一时心情大好。www.uu234.com
房间里可谓花团锦簇、香气扑鼻、美色满眼。
加上西蕾亚小姐,四位美女济济一堂各有千秋。正值盛夏,她们的服饰都是一袭无袖清凉薄裙,只看着就舒服。
della果然等急了,虽然表面尚保持一向的矜持,手里那攥成一团的丝巾暴露了她内心的焦灼。
女主播倒是很有风度的样子,她这次还带来了一位青春靓丽的少女,说是自己的同事,请李先生今后多多关照。
祝童听完她的话沉默了片刻,盯着她带来的女伴看。那是个面带稚气的、五官精巧的标准美少女,应该刚进入电视台没多少时间,清亮的眸子里还没污染。身材也相当不错,两只白嫩的手臂光润纤细,薄衫下,胸脯高高隆起,很是惹人遐思。
但是这些在现在的祝童看来是毫无意义的,他把目光转回西蕾亚小姐,淡然道:“你是我的秘书,不是别人的秘书。这是我的诊室,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西蕾亚小姐马上明白老板的意思,不好意思地对女主播与她带来的女伴做个请的手势,生硬地说:“对不起,请随我来。”
女主播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她最近在与范西邻的秘书交往,风头不错,顺利得到了收视率惊人的选秀节目主持的位置,隐隐有成为频道一姐的趋势。
层次高了,眼界当然见长,对以前跑社会新闻时认识的那些关系不怎么看的上了。
“神医李想”虽然是个例外,却也没以前那般热络了。
这次,先是被频道总监要求她放下手头的工作,去与“神医李想”联络,务必拿到与迈克.斯内尔先生有关的的第一手新闻。
她开始没有意识到迈克.斯内尔先生是什么人,仗着范西邻秘书面子,对频道总监的要求稍微敷衍了几句,该忙什么还忙什么。
可没过一小时,台长把她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通训斥,说是这次如果不能完成台里的任务,现在就可以写辞职信了。
女主播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从台长办公室出来,她马上联络范西邻的秘书。
可得到的回答是,对于台长那个老顽固,他也没什么办法。
女主播当时混了头,询问范西邻的秘书能否请范市长出面通融通融,她对现在的状况很满意,实在不想再去跑社会新闻。
对方说,范市长很忙,没时间关注这样的小事。今后要注意影响,不要动不动就提类似无礼要求。
最后,还是范西邻的秘书给她出了个主意,他说:那个“神医李想”不是喜欢漂亮女人吗?她可以选一个有吸引力的同事一同去,如果“神医李想”对那个人有意思的话,她就能顺利脱身了。台长要求的是拿到与迈克.斯内尔先生有关的的第一手新闻,并没有说必须是她去采访。
他还说,男人都喜欢新鲜货色,也许她在“神医李想”那里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
女主播这才明白,范西邻的秘书也的面子许在频道总监那里还有一些分量,在台长面前狗屁不是;且自己在他心里也只是个玩物而已。
她当时心灰意冷,对那个人也彻底死心了;她甚至都提不起解释的心思。以前,她故意给人以与“神医李想”有某种密切关系的印象,现在说她与“神医李想”之间并没有什么,谁信啊?
心里虽然凄苦,她还是选了个最漂亮的实习主播,希望这个初出茅庐的、清纯的能滴出水来的同事真的能让自己脱身。
可祝童的态度让明白,她的那点小心思被看穿了。同时,心里还有几分得意,“神医李想”果真对她青眼有加啊。
所以,女主播并没有说什么,与同事随西蕾亚小姐走出这间奢华的诊室。
一出门,她就打发同事先回去,说自己再等等,有消息会通知对方。她真就在诊室外的接待室里等,等“神医李想”与那个女人谈完,自己还有机会。
那个女人……糟糕,真是钻牛角尖脑子坏掉了,那个女人不是范西邻范副市长的夫人della女士吗?她一直排场很大,刚才的样子……明显是有求于“神医李想”。
西蕾亚小姐只把她们带出诊室,却没有要求她们离开。祝童下午并没有安排病人,接待室里静悄悄的。
西蕾亚小姐又进去了两分钟,出来坐在接待室内唯一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噼啪噼啪打字,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
女主播在一张为候诊者预备的沙发上坐下来,静静地想这心事。
过了一会儿,西蕾亚小姐的手机响了,她听着电话跑进诊室,没多久就出来了。
这次她没有回座位,而是走向电梯方向。
又过了几分钟,西蕾亚小姐带着五位衣冠楚楚的欧洲人回来了。
西蕾亚没有让他们进去,安排他们在候诊室的沙发上坐下,打电话让人送茶点、咖啡上来。
西蕾亚小姐要了六份茶点,女主播心里顿时一松。“神医李想”知道她在等,他还要见了,所以才让秘书好好招待她。
她好奇的打量那五位老外,发现自己认识其中的两个。
那位斯密斯先生,以前“神医李想”还是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的时候,两人之间曾斗得不亦乐乎。斯密斯先生失败了,听说损失了一大笔钱。现在他是福华造船的董事,也是上海滩上有名的酒鬼之一。
他曾经在几次相当层次的商务聚会中喝的酩酊大醉,搞得主人和客人都不是很愉快,后来,很少看到有人再邀请他了。
另一位,是美国参议员雷曼先生,他竟然没走,坐在这里等“神医李想”……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啊。
他们坐下后就开始争论,参议员先生试图说服那三个陌生的老外,可对方很傲慢,坚持的要“神医李想”签署那些文件。
他们好像觉得女主播也西蕾亚小姐一样,也是祝童身边的工作人员,或者认为她听不懂的英语,谈话很是肆无忌惮的。
女主播的英语程度一般,费了好大劲才隐约听明白了一点:这三个人刚下飞机,他们是迈克.斯内尔先生的律师,提前一天到来的任务是要与“神医李想”签署一些法律文件。
参议员认为,“神医李想”不是一般的医生,他不会答应签署任何文件。即使他们支付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说服他。
女主播将事情梳理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昏头了。
她已经从同事那里知道迈克.斯内尔先生的分量,这么一位世界金融界大鳄来找“神医李想”看病,在任何地方都是一项足以引爆眼球的焦点新闻事件,对任何一位记者来说都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如果能顺利抓到相关新闻的独家采访权,即使失去选秀主持的位置也是值得的。
比如现在,不正是一个最好的新闻素材吗?
迈克.斯内尔先生的律师要求“神医李想”签署一些法律文件,据说还会支付一大笔钱。那些文件当然与迈克.斯内尔先生来上海看病有关,很可能是一些承诺保密的限制性文件。
她悄悄打开挎包里的高级录音笔,那些谈话虽然听不太明白,回头可以找同事帮忙。
诊室里,祝童与della的交谈也相当纠结。
della开门见山地询问,是否有无情大师的消息?如果有的话,请祝童务必告诉她。
“是普贤寺的无情大师吗?好久没看到他了。我只知道他后来离开普贤寺去了云峰寺,再往后就不知道了。听说,他从云峰寺贪了大笔香火钱,应该躲在哪里享清福了吧。范夫人,您怎么会认识他?”
“别装糊涂了,无情对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失踪了,一定有你有关。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他在哪里?你准备怎么对付他?”della穿了一件绣花旗袍,胸前的一对本就诱人遐思的凶器,随着呼吸的急促而摇曳出道道波纹。
“还有这一说?”祝童坐直身体,很认真地说;“第一,我与无情大师只能算认识,交往不深,谈不上有什么恩怨;第二,即使传言是真的,无情大师拿走的那些钱也与我无关,你该找失主要人,最想抓到无情的是他们;第三,我身边的麻烦已经不少了,十月份要结婚成家,现在是洗心革面广结善缘。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生意还算可以,每天看十几个病人,轻轻松松,几十万就到手了。我很珍惜现在的一切,对那些无关烂事的事没一点兴趣。还有一点请范夫人注意,我前天才从西京回来。你刚才说无情前天晚上失踪的,那个时候我和朋友多喝了几杯酒,正和人在夜市里打架呢。”
祝童说得有理有据,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della皱起眉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唇角绽出一抹微笑:“你十月份结婚?”
“是!下月发请柬,您和范市长一定要来捧场啊。”
“那位幸运的新娘是苏警官?”
祝童做甜蜜幸福状,连连点头。
“地点呢?准备在哪里办酒席?”della又问。似乎听到祝童结婚的喜讯,无情大师就变得不重要了。
“酒席是免不了的,初步打算放在苏州。婚礼在山水道观举行,离苏州比较近。”
“真羡慕苏小姐能拴住你的心。‘神医李想’结婚,会有很多女孩子哭鼻子的,你是她们的偶像啊。有旅行计划吗?或许我可以帮忙。苏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地方?我在国外有不少朋友,一定不会让你和苏小姐失望。”
“谢谢范夫人好意,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准备去澳洲度蜜月。”祝童不无得意地说。
去澳洲还有个目的,拜访向华易向老;可谓一举双得。
“看来,你是真的要结婚了。”della靠近大班台,纤细洁白的手指按在黑色的桌面上,轻轻画了个圆,在中间一点;“可是,你们去不了澳洲。”
“为什么?”祝童不解地问。
“李先生的安排不够周密了,你在决定度蜜月的地点之前应该先去出入境管理局咨询一下。”della得意地说。
“什么意思?”祝童心里升起一股怒火,他大概猜到了della要说什么。
果然,della凑近一些轻声道:“又问牵扯到某些尚在侦查阶段的案件,出入境管理局收到有关部门的申请,‘神医李想’已被列入限制出境的黑名单了。苏小姐也有问题,她是福华造船审计室主任,还是一位市局计财处的警官。公务员出国,也需要走很多程序。一个月的时间,来不及啊。”
祝童歪着头想了想,遗憾地说:“看来,我们的蜜月只能在国内过了。”
“也不一定。”della将右手轻轻覆在祝童左手上,娇声道:“只要李先生能放过无情,我帮你搞定出入境管理局。那个时候,海阔天空,李先生想带苏警官周游世界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祝童无奈的摇摇头,又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这样吧,我托朋友打听打听,如果有消息的话,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della做惊喜状,手指伸到祝童手心处轻轻勾了两下,笑盈盈地说:“真的?那就先谢谢李先生了。我相信,只要李先生想找的话,无情就没事了。可是,李先生要抓紧啊。马上就进入九月了。在一些事情上,女人的耐性相当有限。如果在婚礼之前还没有消息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这是威胁,我能这样理解吗?”祝童冷下脸,不客气地说。
“谁敢威胁‘神医李想’呢?除非他不想活了。可是,一个疯狂的女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della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很平静,眼睛里却闪烁着疯狂。
祝童不想把事情闹得如此糟糕,della说的很有道理,女人发起疯来确实难缠。
无情那家伙,明明被江小鱼控制了,怎么会对della说他如果出事了肯定与自己有关?
大班台上的座机响了。
柔和的铃声舒缓了紧张而诡异的气氛,祝童伸手拿起话筒,示意della坐下。
电话那边是参议员雷曼,他说有三位来自美国的客人要和他谈谈,他们是迈克.斯内尔先生的律师。
祝童说半小时后有时间,请他们来诊室会面。
雷曼说,斯密斯先生将他们一同前来,与迈克.斯内尔先生的律师刚下飞机,斯密斯去机场接到他们直接来医院了。
斯密斯,那个废物酒鬼啊。
放下电话,祝童很是奇怪。迈克.斯内尔,那个病入膏肓的富豪让律师来见他是什么意思?
雷曼说是客人而不是朋友,是在表示他与那三位律师不熟,还是暗示什么。
“很有来头的病人,迈克.斯内尔先生就要到了吗?”della是消息灵通人士,知道这个消息并不奇怪。
祝童点点头:“你还有半小时。我的时间很值钱的,外面有很多病人希望能进入这间诊室。如果挂牌应诊,半小时足够我看好一位病人,挣个几万十几万了。”
“废话真多。”della好像变了个人,嫣然一笑道:“李想,我现在心里很乱,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让我见到他。”
“对于这件事,我真的爱莫能助。”祝童牙关紧咬,丝毫不松口。
della哼了一声,拿起精巧的手包站起来:“我该回去照顾儿子了,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比一个讨厌。无情得罪过你,可我们一直是朋友。我这样的朋友能帮你做很多事,如果朋友没得做……你知道的。宝贝,好好想想,我还会再来的。”
看着祝童不怀好意的笑,della绕过大班台来到祝童身边,用细嫩的手指在他耳轮上捻了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东西。”才摇曳着魅惑的腰肢走向门口。
轻轻的,雕花木门关上了。
祝童捂着耳朵,低声念叨一句:“真是个有情无义的妖精啊。”
他刚才想问della的是,那个被范家上下当成小祖宗供着的孩子,与无情有没有关系?
七、针尖对麦芒(上)
谨祝各位书友:兔年大吉,横财旺旺,心想事成,美梦都成真!
世间事有许多巧合,有偶然也有必然。www.uu234.com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风云聚散,种种因素集纠结到一处,雄龟演天龙,雉鸡变凤凰,自然就会变成必然。
祝童也是如此,因为算计王觉非才来上海;因为来上海而与叶儿相遇;为了给叶儿治病而远赴湘西,而被神传蝶神;与叶儿相恋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才进入海洋医院。
凡此种种,终于成就出“神医李想”的偌大名声,引得世界顶级富豪也找上门来求医。
在上海,知道他的人不少,相信“神医李想”具有神奇医术的人并不多,来望海医院看病的更多的是外地人。
他们或者是通过媒体网络、或者是口耳相传知道了“神医李想”,知道了望海医院;有些是真的相信,有些是在别的地方治不了,又不甘心等死,才来碰碰运气。
可是,真正到了才知道,能挂到“神医李想”的诊号虽非买彩票中大奖那般遥不可及,却也绝不容易。
好在望海医院除了“神医李想”,还有马八与周行两位据说仅次于他的神医,还有不少有真才颇有名望的老中医,他们都有固定坐诊时间。
della离开后,祝童并没有马上让西蕾亚小姐将雷曼参议员以及迈克.斯内尔先生的律师们请进来。
他需要一些时间整理有些纷乱的脑子。
della说,李想这个身份被有关部门列入限制出境名单,在祝童看来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如果想出国的话,他随时可以换个身份。
澳洲是一定要去的,本打算举办婚礼后,与叶儿一起以去拜望老师的名义去看望向华易向老,如今看来是行不通了。
“有关部门“这四个字如同一块投入心里的不大不小的石子,让他觉得相当别扭。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去想“有关部门”倒是哪个部门?何方神圣主导?限制自己出境出何目的?
向墨还在西京,与蓝湛江一同忙着签署合作文件,完善那些祝童挖下的坑;最迟周末回到上海。到时候……
祝童忽然有些烦躁,知道不能任凭思想这般发散下去,那样,什么都干不成了。
他瞟一眼大班台上的日历,那里有西蕾亚为他写下的当天行程安排的备忘录。
祝童看到一行字:下午五点,吴院长办公室,讨论名医讲堂相关事宜。参与人有吴瞻铭院长,行政总监苏娟,中医堂总监马八先生、周行先生,医政室主任郑书榕先生。
前些时间医院萧条时实施了一项针对年轻医生们的培训计划,有目的的将他们送到别的医院学习。欧阳凡望海医院后,又提出了一项新的培训措施,医院每周抽出两个下午的时间举办“名医讲堂”,由祝童、马八、周行或老中医们坐堂,传授行医心得,回答年轻医生遇到疑难病情。
祝童对欧阳凡的建议举双手赞成,这是一项着眼于未来的措施,既能快速提高年轻医生门的专业水平,又有凝聚人心的作用。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名义讲堂还在酝酿准备中,具体实施计划细则由郑书榕负责,计划书就放在祝童面前的。
他马上看看手表,已经三点二十五分了。四点就要开谈论会,可他还没时间看这份计划书。
三点五十分,della已经离开一段的时间了,雷曼先生在接待室等了将近一小时有些着急了,请西蕾亚小姐进来看看。
西蕾亚推门进来,看到老板正聚精会神地看一份文件。
“老板,雷曼先生着急了。”那是她午饭时亲手放在那里的,在她看来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可这个时候老板竟然放着重要的客人不理会去看那份计划书,实在是有些不合适。
“再过五分钟,请他们进来吧。”祝童没有抬头,只挥挥手。
西蕾亚微微躬身,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祝童这才抬起头打开电脑,接待室内的实时场景出现在屏幕上。
接待室与“神医李想”诊室装饰同一风格,华丽而精美。
诊室内是清爽舒适的竹木地板,接待室在地板上却多了一块工艺精美的印花地毯。它的作用不只是为了更舒适,而是吸音。
天花板上的菱形吊灯内装有多孔摄像头,可它的拾音效果却很一般。有了这块地毯,就能保证监控者能听到最接待室内最低微的交谈声。
祝童首先看到的是女主播,她没有走,坐在距离诊室大门最近的沙发上,注意力全在雷曼参议员那边。
雷曼参议员果然等急了,他不停地向通往诊室的大门张望。
史密斯……这个酒鬼,他来干什么?哦,祝童想起来了,史密斯先生不只是位失败的投资者,还是一位律师。他正在于那三位来自美国的律师低声讨论着什么。
史密斯试图说服他们去掉文件中的某些条款,祝童开大声音,耳机里传来斯密斯的急促的声音。
“……收起你们的傲慢吧,先生们。这里是上海,是医院,不是纽约的曼哈顿那座垮掉的双子星。你们完全不了解里面的那个人。我敢肯定,如果拿着这份东西进去,一定会激怒他,会把事情搞糟的。虽然我很不喜欢他,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相当不错的医生,也是个是自尊心极强的喜怒无常的家伙。没有必要在这些问题上激怒他。想想谁支付你们的旅行支票和丰厚的律师费,难道你们盼望着斯内尔先生去见上帝?”
“史密斯.沃森伯格,你真该多抽些时间与老卡尔聊聊。”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外以不屑的语气说。
“汤普森,你什么意思?”斯密斯怒气冲冲地站起来。
卡尔一家都搬到上海来,现在等于是祝童的高参。虽然过的还不错,可在这些叱咤风云的大人物看来,那个人已经退休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史密斯,你不该帮着外人说话。迈克.斯内尔先生并不相信你,是汉密尔顿勋爵和休斯博士推荐了你,认为你的加入有助与保护迈克.斯内尔先生的病情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你应该很清楚,如果这个中国人在治疗期间随意对外发布与病情有关的信息的话,很可能引起华尔街乃至伦敦金融城的股价波动。他必须签署这份文件,这不是我们的意思,这是大多数合伙人的决议。”
祝童注意地看着说这番话的家伙。
那是个满头银发的中年人,他的肤色稍黑,明显是个黑白混血儿。鹰钩鼻上架着一副黑框珐琅眼镜,淡蓝色的镜片有效地遮蔽住他的大部分眼神,脸上挂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微笑。
都说具备这种黑白交混的血缘的人比较精明果敢而难缠的家伙,史密斯似乎对他有些忌惮,瘪瘪嘴要说什么,五分钟的时间到了。
西蕾亚小姐含笑站在诊室大门旁,手扶镀金把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祝童关上电脑,继续埋头看计划书。
事实上,他真的还有两页没看完。
门开了,祝童起身的同时摘下眼镜,亲切地迎接客人们。
第一个进来的并不是雷曼参议员,也不是酒鬼斯密斯;而是那位漂亮的女主播。
她做出祝童秘书或助手的姿态,引导着雷曼一行进入诊室。西蕾亚小姐无奈的看着她,当着客人们的面,她不好说什么。
祝童含笑对女主播点点头,没有拆穿她。
如果是五分钟之前,祝童当然会毫不客气地让西蕾亚请她离开。可是现在,祝童觉得有她在场似乎更好。
雷曼参议员与祝童拥抱着,低声在他耳边说:“很遗憾,带来一些很无趣的家伙。”
“没关系。”祝童也低声道,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接着是史密斯,他本来连手都没伸出来。以往在类似情况下,祝童最多对他点点头就算不错了,连简单的交谈都吝啬的很。
可是现在,祝童却张开手臂,像见到老朋友般对他说:“沃森,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史密斯以为自己听错了,沃森正昵称,即使在两人关系最融洽的阶段,祝童好像也没叫过几次;拥抱这样的亲密礼节,更是敬谢不敏。
他近乎生硬地与祝童抱在一切,耳边听到一句低语:“一亿美金,晚上九点,不见不散。”
“唔,‘神医李想’又要创造奇迹了,真令人兴奋啊。”金钱的魔力对史密斯来说就是一剂最有效的兴奋剂,他快活地眨眨眼,告诉祝童一定赴约。
接下来,祝童再没有挥霍他的拥抱。
雷曼先生逐个介绍他带来的客人,只是相视微笑,交换名片,寒暄两句而已。
介绍的程序走完,西蕾亚小姐看一眼女主播,见老板没说什么就识趣地离开房间。
而女主播却没有走的意思,虽然刚才互相介绍时谁也没理会她。
这时,女主播开始忙着为坐好的客人们沏茶倒水,动作虽稍显生硬,却被美女的魅力很好地弥补了。
忙完了,她低眉顺眼地在祝童身边坐下,手里还端着一个文件夹,手里夹着只笔,一副做记录的样子。
祝童心里好笑,却也没说什么。这样的谈话根本就不需要记录,她的表演有点过了。
“请问三位的来意是……”祝童主动开口引入正题,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很抱歉,我五点钟要参加一个会议。”
“是这样,我们是迈克.斯内尔先生的律师。此次冒昧登门打搅,是因为迈克.斯内尔先生马上要来贵院治病的事。我们知道,李先生虽然年轻,却是一位很著名医生。雷曼参议员与汉密尔顿勋爵都对您的医术推崇备至……”
说话的是那个汤普森先生,同时递过来一份厚厚的法律文件。
祝童手里有三张名片。透过名片上的信息,他已经大致知道这位汤普森先生是三位律师中地位最低的一个,起草、修改法律文件应该是他的工作。
那个银发鹰鼻的家伙叫尼克斯.布雷斯顿,是这家名为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的老板之一,另一位老板当然是那位绅士风度十足律师,托尼.威达普瑞斯先生。
迈克.斯内尔先生是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客户,所以,两位老板也就是最大牌的律师都来了。
汤普森滔滔不绝地说着他们此行的目的与签署法律文件的必要性,祝童很仔细地听着,边听边频频点头。
十五分钟后,汤普森说完了。
祝童随手翻开文件看了两眼,问道:“我更关心的是病人的病情,以及费用问题。”
“斯内尔先生的专机定于九月一日中午下午五点到六点之间抵达上海,至于您的报酬……您应该仔细看看您手里的文件。”这次说话的是尼克斯.布雷斯顿。
“诊金按照每小时八百美金计算……我这样理解可以吗?我每为迈克.斯内尔先生服务一小时,就可以得到八百美金报酬?”祝童在他的指点下从厚厚的文件中找到了计算费用的地方,皱着眉头道。
“鉴于您在中国拥有的名望,我们同意一次性支付五万美金,作为对您能同意为迈克.斯内尔先生提供医疗服务的感谢。相关条款在这里。”汤普森飞快的翻动文件,为祝童指点出处;“我必须告诉您,诊金只是为您用在迈克.斯内尔先生身上的时间的酬劳,药物、医疗器械与护理费用另计。相关条款在……”
“很不错的价格,看来,我需要律师了。我只是医生,律师更适合与你们谈这些事情。”祝童合起文件,顺手递给女主播;“拿去翻译出一份中文版本的来,这是一份很正式的文件,为了迈克.斯内尔的病情早日康复,一定要找最权威的翻译公司。”
对汤普森,祝童说的是英语。而对漂亮的女主播,祝童用的是汉语。
在场的几位老外都听不懂汉语,一时不知道祝童说的是什么。
祝童抬腕看看手表,歉然道:“时间过的好快,四点四十五分了。先生们,你们可以住下,也可以先回去。我需要一周的时间研究这份文件。一周后,我们在谈这件事。”
“一周的时间,上帝啊,那是不可能的。九月一日,也就是后天下午,迈克.斯内尔就要到了,我们必须在迈克.斯内尔先生的专机降落之前搞定它。”汤普森着急地跳起来,不满地抗议道。
“一周的时间已经很紧了。文件需要翻译成中文,它这么厚,翻译就需要三天的时间。我的律师也需要时间研究它,又需要三天。很抱歉,看病我是内行,可法律文件理解起来就有难度了。我曾经有过教训,替人治好了病不只一分钱没收到,还赔了一大笔给对方。所以,没有律师认可的文件我不会签。至于迈克.斯内尔先生……真有点难办啊。你们可以通知他先不要来,一周后,如果谈判顺利的话,再来也不迟。”
祝童又抬腕看表,以这个动作暗示对方:你们可以告辞走了,我真的很忙。
雷曼参议员与斯密斯的表现相当精彩,都忍着笑望向窗外或天花板,史密斯甚至暗中冲祝童竖了竖大拇指。
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的三位律师脸上的表情很是愕然。
一周的时间……开玩笑吧,他们可以不在乎时间,可迈克.斯内尔先生等不起。也许搞定了这些文件,迈克.斯内尔先生已经去见上帝了
七、针尖对麦芒(下)
汤普森不安地看看老板尼克斯.布雷斯顿先生,以往遇到难缠的对手,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些暗示,可这次汤普森失望了。www.uu234.com
尼克斯.布雷斯顿干咳两声,收回翘在茶几上的右腿,坐直身体盯着祝童足足看了十秒钟,才缓缓开口了。
“汉密尔顿勋爵曾多次提醒过,您是一个敢于孤注一掷的赌徒。我现在相信了,勋爵的判断很有道理。年轻人,我也是赌徒,每各月都会去摩洛哥的金碧大厅坐上几个小时,但并非完全是为了寻找刺激。我发现,在精神高度兴奋的状态下,我的这里或许会迸发出怪异的灵感,一些困扰我很久的难题忽然就有了答案。当然,每次都能遇到那种情况,所以我以‘迸发’来形容它。金碧大厅的主管托雷恩是我的老朋友了,他在那里服务了三十年。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托雷恩还是替我发牌的荷官。十五年后,托雷恩成为金碧大厅的主管。那是个充满诱惑的世界,很少有人能在那里干满五年。
“托雷恩告诉我,如我一般在只玩十元筹码的台子、且能坚持三十年的客人同样稀少,所以,我们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曾对我说,金碧大厅是全世界最公正的赌场,那里的规则对赌场与客人一视同仁,赌场没有暗手也不会占客人概率上便宜,可盈利状况却一直很不错。是的,我想你知道赌场为什么在那样的状况下还能赚钱,那是因为赌场不是人,永远是冷静而理智的。而客人们却需要面对各种情绪困扰,最主要的当然是贪婪。
“人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进入了一个浩大的赌场,谁都有拿到一手好牌的机会,但无论他的运气有多好,如果不知道怎么出牌,不知道适可而止,很可能会……亲爱的,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祝童很耐心地听完尼克斯.布雷斯顿先生的这番高论后,故作惊讶地说:“事实上,我根本不明白您用如此多的废话要表达什么?难道您在暗示我不该贪婪!”
尼克斯.布雷斯顿先生很认真地说:“如果您觉得受到了侮辱,很抱歉,我可以为我以及汤普森先生的冒犯而向您道歉。事实上,我确实认为签下这份文件是个很明智的选择?它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斯内尔先生已经被可恶的病魔折磨了十年,有超过三十位医生曾为他提供过医疗服务。与您一样,他们都是在签署过类似的文件后才得到了那样的机会。同样的,他们得到了超出预期的、丰厚的报酬。迈克.斯内尔先生很懂得生命的价值,他或许在别的方面有可媲美与清教徒般的节省,可对于您的同行们一向很慷慨。埃米尔博士您应该有所耳闻,他在世界医学界具有崇高声望,恶性肿瘤领域内最顶尖的专家。从斯内尔先生这里,埃米尔博士得到了整整一千万美元。
“这份文件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完美,现在放在您面前的是个很成熟的版本了。这一切都是汤普森的功劳,他是今年美国律师界杰出律师称号的获得者,这份完美而平衡的文件就是他获得如此殊荣的最重要的原因。正如您所说,您的律师研究这份文件需要时间,这是完全合理而必要的。鉴于迈克.斯内尔先生就要到了,我有一个更好的建议:我们可以先签署一个简单的合约……”
“简单的合约,对不起,我没兴趣。”祝童站起身,指指自己的手表道;“您一直都知道,五点钟我必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现在是四点五十五分。尼克斯.布雷斯顿先生,我无意让您难堪,可您确实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对不起,我现在必须走了。参议员先生,请相信,我很尊重您以及您带来的客人。如果他们有更好的建议的话,可以告诉我的秘书西蕾亚小姐。我的时间由她安排。很高兴见到你们,失陪了。”
祝童走了,女主播稍微楞了片刻,连忙站起来追着她名义上的老板去了。出门前,还很有礼貌地轻轻带上门。
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的三位律师听到轻轻的关门声才从震惊清醒过来。
尼克斯.布雷斯顿先生不解地对雷曼参议员道:“难道他不知道……”
“布雷斯顿先生,我提醒过你,收起你的傲慢。可是……”雷曼双手一摊,遗憾地说:“我想,这不全是你的错,勋爵一定没有告诉他足够多的信息。你知道上海的房价是多少吗?这幢大厦的市值可以买下你在曼哈顿的那层写字楼二十次。是的,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是他的产业,可现在,他已经把这家医院捐给一家基金会了。一千万美金也许在您看来是笔巨款,可是在他眼里不过是这个。”
“您一定是开玩笑,参议员先生。”尼克斯.布雷斯顿盯着雷曼伸出的小拇指,脸色刷白。
“您的消息如果不是那么闭塞的话,应该听说过去年修伊博士在上海栽在谁手里了。很遗憾,就是您刚才想让他签下八百美金一小时合约的那个年轻人。”雷曼参议员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微笑,他并不怕得罪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的三位律师。
托尼.威达普瑞斯律师说话了,他刚才一直在观察,看到合伙人沮丧的样子,不得不站出来收拾残局。
“很抱歉,参议员先生,史密斯先生。我们并不知道‘神医李想’曾经是这所美丽的医院的所有人。尼克斯犯了一个很愚蠢的错误,他刚才的行为确实能使一位亿万富翁有被侮辱的感觉。让每一位为迈克.斯内尔先生提供医疗服务的医护人员签署保密合约并不是我们的意思,那是委员会的决定,是迈克.斯内尔先生的合伙人们与继承人们的要求。作为执行人,我们确实把事情搞砸了。可是,我们到上海不过三个小时。您和史密斯先生似乎知道的更多。”
虚伪的背后是无知,托尼.威达普瑞斯律师充分诠释了这句话的内涵。
对于这番推脱责任的话,雷曼参议员懒得理会,仰头叹息道:“傲慢的另一个名字叫做愚昧。”
史密斯干脆哈哈大笑,用中指点着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的三位律师道:“我很真诚的建议你们放弃这份复杂到极致的合约,如果是一个简单易懂的合约,你们用比较低的姿态进行这次谈话,我相信事情会是另一个样子。另外,别用愚蠢的借口侮辱大家的智商。从迈克.斯内尔先生那里领取报酬的是你们,是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我和参议员先生不过是以朋友的身份给你们提供一些必要而无偿的协助和建议,你们丰厚的报酬并不会分给我们一分一毫。
“为了签署一项保密协议,两位收费昂贵的顶级律师同时来到上海。可是,你们竟然置客户的生命安全与不顾,因为你们可笑的无知与的愚蠢的傲慢,竟然把事情搞砸了。曼哈顿的聚会上还有比这更有趣的谈资吗?比你们更有资格傲慢的是斯内尔先生。相信,你们很快就会受到一份解约书,以及一份严苛的索赔计划,挑剔而慷慨的斯内尔先生不会再用你们了。先生们,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的自以为是。事实上,我很乐意替斯内尔先生打这场索赔官司,我和参议员都是当事人之一,目睹了你们拙劣表演的全过程。参议员先生可以证明,你们刚才严重地损害了迈克.斯内尔先生的利益,以及声誉。斯内尔先生不会喜欢有人把他形容为‘清教徒’的。年轻的汤普森先生,我们刚才看到了您合乎职业规范的表现,作为美国律师界杰出年度杰出律师的获得者,您最好尽快做出选择。您的两位老板就要破产了。斯内尔先也许需要一位有分量的证人出现在法庭上。”
汤普森瞪着茫然的双眼,看看史密斯,又看看自己的两位老板,不知所措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应该不会到那么糟糕的地步吧?”
“迈克.斯内尔先生不会那么做的。相信我,汤普森先生,我们与斯内尔先生的合作超过十年,从你进律师事务所的那天起就负责这个案子,你已经为斯内尔先生以及斯内尔家族提供了十一年值得赞美的法律服务。”托尼.威达普瑞斯律师似乎并不在意史密斯的话,很有把握地对汤普森说;“我很了解斯内尔先生,他不会在意我们为了保护他的利益而出现的小小的瑕疵。”
“真的吗?”史密斯举起双手道:“托尼,收起你贵族式的自信吧。我敢打赌,你一定没办法说服‘神医李想’在你们准备的任何文件上签字。他不只是个敏感而骄傲的家伙,更是一位很有势力的亿万富豪。你们在上海、在他的地盘上冒犯了他,肯定会影响到迈克.斯内尔先生的治疗。”
“沃森,有没有兴趣把您的姓氏放在我们前面。”尼克斯.布雷斯顿先生忽然走到史密斯面前,诚恳地说:“我衷心希望看到曼哈顿出现一家以沃森伯格.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命名的律师事务所。”
“对不起,我对成为一个将要破产的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没有丝毫兴趣。”史密斯冷冷地拒绝了。
“那么,沃森伯格律师事务所怎么样?我们都希望成为您的雇员。”尼克斯马上又退了一大步。
他很清楚这个讨厌的酒鬼在讹诈,可是,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与其成为一个被大家耻笑的破产者,不如接受现实,做一位收入丰厚的高级雇员。以他们的资历,做老板与做高级雇员除了面子上不太好看,收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参议员,您认为尼克斯的建议值得考虑吗?”史密斯快活地朝雷曼眨眨眼。
“我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沃森,我想应该是被‘神医李想’感染了,我更喜欢现金,很多很多的现金。”雷曼用嘲弄的语气说。
痛打落水狗是他与史密斯共同的爱好,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把两位美国顶级律师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那样,很可能陷入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官司之中。
迈克.斯内尔先生处于极度危险状态,“神医李想“如果救不了他的命,史密斯所说的一切都无从谈起。他的合伙人与继承人与这三位律师一样,都是一群无所事事的吸血鬼。
西蕾亚小姐推开门,礼貌地站在距门半米处微一躬身:“参议员先生,老板还要在这里接待一位尊贵的客人,我需要提前做准备。”
这是逐客令了,除了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的三位律师,没谁感觉到尴尬
八、完美计划(上)
漂亮女主播没有走,晚餐是在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药膳坊用的。www.uu234.com
简洁而舒适的包房里坐了六个人,坐在最尊贵的主位上的是雷曼参议员。
她虽然坐在偏位却感觉很有面子,因为她的位置紧挨着“神医李想”。
尹石风坐在女主播的下手,距离与自己的梦中情人如此之近,看着那保养得极好的肌肤,眉眼如画的瓜子脸,尹石风不禁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地低下头;又有淡淡的体香飘来,尹石风的魂就掉了三分;再听到女主播的吴侬软语,他已然不知道今昔是何年了。
女主播下午没有离开望海医院,只用了三分钟,她就在电梯里与“神医李想”达成了共识。
只所以说是共识是因为那是很简单的三条君子协议。
第一条当然是祝童给了她一个私人助理的临时身份。她可以以这个身份出现在“神医李想”身边,迈克.斯内尔先生在望海医院接受治疗期间,她可以在适当的时候进行独家采访。
第二条是,望海医院可以为她提供一间位于网络信息中心隔壁的工作室,女主播的助手与摄录技术等人员可以在那里为她秘密提供支持。但是,所有编辑好将要送播的资料必须经过祝童的审查,认可后才能在电视台播出。
前两条都是女主播所期盼的,她当然明白得到就必须付出的道理。
因此,祝童半开玩笑地提出给她介绍个朋友时,女主播爽快地答应了。反正都是逢场作戏的事,既然不准备与范西邻的小白脸秘书交往了,换个与“神医李想”有良好的关系的填补空白也不错。
“神医李想”可是亿万富豪,他的朋友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可是,当她看到尹石风时,眼睛一亮,心里一酸。
眼睛发亮是习惯了,每次与可能的交往对象第一次见面,她都会使出这招勾魂眼。毕竟,即使在上海,有钱人也属于稀缺资源。
可这个尹石风的年轻人在她看起来怪怪的,那身衣服虽然还算跟得上潮流,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很生硬。
她虽然看起来像是朵含苞欲放的鲜花,一颗心却早经过风吹雨打的锤炼。尹石风表现出的大男孩般紧张、羞怯与不安,使她轻易就看穿了他个没什么经验的雏儿。
这样的人不可能拥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事业,好吧,但愿他是个富二代,有个像样点的老爸或老妈。
“神医李想”说他是望海中医研究会所郊外分部的总经理,三十万的年薪加上分红……一年的收入不会超过一百万,这种层次的年轻人在她看来是不值得浪费时间的。
但,保持良好关系还是很必要的,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会员们可都是钻石级别的大人物。
唔,他既然能被精明的“神医李想”委以重任,想必也应该是个有本事的。试试看吧,也许能发掘出另一个“神医李想”,那就赚大了。
包房里还有两人,望海医院行政总监苏娟,与她的属下、望海医院新到任的安保总监、祝童曾经的司机、几年前的小保安扬辉。
望海医院的安保工作一向外松内紧,楼上会所部分由八位石旗门弟子负责,楼下由保安公司负责。
祝童从西京回来后就解除了与原保安公司的合同,杨辉带着十六位石旗门弟子接替了他们的工作。
今天是杨辉第一次出现在如此规格的场合,显得有些拘谨。
谈话的主题当然只能与将要来治病的迈克.斯内尔先生有关。
下午,望海医院行政部接到了两份传真。
一份是迈克.斯内尔先生的随行人员名单,名单上上面标注了每个人的姓名与职责。
名单上共有二十七人,其中六位是斯内尔先生的保镖,四位医疗专家,八位医护人员。
此外还有斯内尔先生的三位高级助理,两位私人律师,还有就是斯内尔夫人以及夫人的密友威尔逊夫人。
另两位当然就是汉密尔顿勋爵以及他的私人助理了。
据雷曼参议员介绍,威尔逊夫人与汉密尔顿勋爵都是迈克.斯内尔先生的合伙人。
迈克.斯内尔先生已年近七旬,而漂亮迷人斯内尔夫人才三十多岁;与井池雪美小姐类似,出身古老而显赫的苏尔曼德家族的斯内尔夫人称威尔逊夫人为干妈。
第二张传真是一份时间表。
明天下午十点,一架属于斯内尔先生的大型运输机将抵达上海,病人并不在这架飞机上。飞机上是迈克.斯内尔先生的高级助理安东尼先生以及他带领的一个先期准备小组,随机抵达还有一辆特别定制的急救车。
迈克.斯内尔先生到达后,将乘坐这辆急救车前往望海医院。
迈克.斯内尔先生乘坐的专机将与明天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之间的某个时间抵达上海。
两份传真都有签名,就是那位安东尼先生。
安东尼发来两份传真的主要目的是,希望望海医院这边能帮他办理这辆急救车在上海的通行手续。
祝童盯着名单问这位安东尼先生的情况。
雷曼参议员说,安东尼先生已经跟随迈克.斯内尔先生四十多年,出身贫寒,大学没念完就出来工作了。他曾经是一位拳击手,最早是替斯内尔先生开车的司机兼保镖,现在是斯内尔最信任的的管家。
无论是在美国内华达州的五月庄园,还是曼哈顿的黑森别墅,任何人想要拜访斯内尔先生,都需要先经过安东尼先生的审查。
祝童不知道迈克.斯内尔先生特别定制的急救车是辆什么概念的车,参议员先生介绍说,那是一辆有十二个轮子的大巴。斯内尔先生有数辆同样的急救车,每次出行都乘坐这样的急救车。
在纽约,人们以“迈克的坦克”来称呼这些急救车。
苏娟与女主播一样,英文都不太好。
祝童把传真递给她,尽量详细地介绍过情况后,让她去咨询一下,如果这样的急救车要从机场开到望海医院,需要办理什么样的手续。
苏娟马上打电话问交警朋友,对方说时间太紧。如果那辆车上午十点下飞机,只海关检查就要半天的时间,余下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办理手续。
祝童想了想,没办法,只能麻烦范西邻了。
范西邻听祝童说完就表示没有问题,他明天上午要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但他会派秘书去机场,协助办理一切手续。如果真的来不及就本着特事特办的原则,请交管部门出一辆警车开路,先将斯内尔先生安全送达望海医院在说。
范西邻希望知道迈克.斯内尔先生准确地到达时间,他要亲自去机场迎接这位名声显赫的世界级富豪。
女主播对这个花边新闻很感兴趣,那辆特别定制的急救车是个最好的预热新闻。可祝童与她有约在先,迈克.斯内尔先生安全到达望海医院之前,她不能发出任何相关信息。
雷曼是美国参议员,他不可能在上海呆太长时间。如果明天晚上迈克.斯内尔先生到达,他将乘坐后天的班机回国。
吃晚饭已经八点多了,祝童将雷曼参议员送回别墅;又在雷曼那里聊了一会儿,快九点了才回到自己的诊室。
九点整,史密斯先生准时到了。
西蕾亚小姐已经下班,接史密斯上楼的是尹石风。
准时是史密斯的好习惯之一,八点五十五分,从电脑上看到他躲躲闪闪、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望海医院空旷而明亮的大厅里时,祝童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
史密斯完全不会想到,祝童是多么盼望他的到来,简直可以望眼欲穿来形容。
尹石风真是昏头了,女主播的一颦一笑已经占领了他的全部身心,他迫切地想多知道一些相关信息。可祝童知道的并不多,有些东西,还不能对他说。
祝童示意尹石风离开后,史密斯忽地站起来,冲到大班台前低声道:“一亿美金,您说要给我一亿美金。”
“轻松点,亲爱的沃森。来,先喝一杯。为了一亿美金,或者更多的美金。”祝童倒好两杯白酒,递给史密斯一杯。
“更多的美金……真令人激动啊。干杯!”史密斯接过酒杯与祝童碰一下,仰头就干了;“你一定有个完美的计划,一定的。我了解你,亲爱的李。从你说出一亿美金的那刻起,我知道,笼罩沃森伯格家族最杰出继承人头顶的令人沮丧阴霾就要消失了。”
“沃森伯格家族最杰出的继承人……”祝童重复一遍史密斯的话,哈哈大笑。他举起酒杯将两只空酒杯注满,又道;“没有计划,那只是一个灵感。请你来,就是为了把灵感变成一个完美的计划。史密斯,你是沃森伯格家族最杰出继承人,对斯内尔先生的病情一定有与众不同的看法。”
“是的,我很关注。可也只是关注,他已经病了很久了。”
“我听说,斯内尔先生的个人健康问题,能影响到华尔街和伦敦金融街的股市……”
“原来是为了这个。”史密斯有些失望地看着祝童,有气无力地说;“迈克.斯内尔先生虽然有很大的影响力,但他的病情却不足以左右整个金融市场的走向。”
“如果我把斯内尔先生的影响力放大……对不起,请去开门,有客人来了。”祝童说到一半,门响了。
史密斯无奈地打开门,却看到了老卡尔。
“沃森,很高兴见到你。”卡尔的气色好极了,他给了史密斯一个热情的拥抱,又对祝童道:“年轻而睿智的老板。看到史密斯,我就知道,有一个完美而令人兴奋的计划需要老卡尔参加。我猜对了吗?”
史密斯有气无力地挥挥手:“那不是什么完美的计划,顶多算是个老掉牙的妄想。卡尔,您知道刚才他在说什么吗?您年轻而睿智的老板想利用迈克.斯内尔先生的病情,在华尔街和伦敦金融城赚取一亿美金,或者更多的美金。这样的灵感,我每次喝酒后都会又无数个。”
“迈克.斯内尔先生要来了吗?祝贺你,亲爱的李,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光环从天而降。史密斯,你太令人失望了。可是老板,华尔街与金融城漫长的历史上就说是一个不断修补漏洞的历史。很多人曾尝试过各种各样的骗局在那里淘金,他们都有个看似完美的计划。能成功的却寥寥无几。不过,如果计划的好的话,也不是全无可能。”卡尔很相信祝童,既然把他招来,那就不会只是一个灵感。
他也曾是迈克.斯内尔先生的合伙人之一,当然知道祝童想利用这个机会做什么。可是,他与史密斯一样,并不看好这个灵感。
“好吧,让我们先看看手里有多少筹码?”祝童用手滑动鼠标,对面的墙壁上缓缓降下一块白色幕布。
“我们要抓紧时间了,迈克.斯内尔先生明天这个时候就要到了。”说着话,一道光柱从大班台下射出,将一份文件展示在幕布上。
“这不是布雷斯顿先生希望能让你签署的那份文件吗?”史密斯叫道。
“不错,我觉得,机会就在这里。先生们,这份文件据说是那个汤普森先生历经十年研究完善的一份近乎完美的成果。我们看到的是西蕾亚小姐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将它们整理归纳的精华版,是对为迈克.斯内尔先生提供医疗服务的医生的限制性条款。为什么会有这些条款?它们的存在有上面意义?中国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凡是敌人反对的就是我们要拥护的。在我看来,它们是一把把金钥匙,开启财富之门的金钥匙。找到最合适的那把金钥匙,就是我们今天晚上的任务。先生们,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是这次行动的参与者……不如说是我们是合伙人。重要的是,你们都是金融界专家。在寻找金钥匙之前,我先设置两个可选择的前提条件。”
说到这里,祝童盯着史密斯,森然道:“沃森先生,您已经有两次背叛的不良记录了。”
“需要我怎么做,您才能放心呢?”史密斯渐渐进入祝童主导的状态,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
“我需要一份投名状。修伊博士委托您做他在福华造船的全权代表,我觉得,你那里一定有能让我满意的东西。”
“什么东西?上帝啊,这是两码事。”史密斯抗议道。
“事关一亿美金,或者更多,没有投名状,我如何敢相信你。”祝童丝毫不让。
“见鬼,我退出好了。”史密斯站起来向门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嘟囔着;“一亿美金,你以为世界上都是傻瓜吗?狂妄无知的家伙,你以为你是谁?”
卡尔担忧地看一眼祝童,动动嘴唇没说话。
史密斯拉开门,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了,忽然又转身道:“我能知道,那两个可选择的前提条件是什么吗?”
祝童微微摇头:“你走吧,我和卡尔都不欢迎一个摇摆不定的家伙。相信,修伊博士也会有类似的想法。”
进还是退?走还是留?史密斯挣扎着。
他的身体就像一只风帆,在诊室门口摇摆不定
八、完美计划(下)
“沃森,过来吧,我亲爱的孩子。www.uu234.com”卡尔适时出场,把史密斯叫道自己身边;“你还是那么冒失。要知道,机会总是突然降临,作出正确的选择很难。多给自己点时间,仔细考虑考虑。不要动不动就否定别人的建议。”
“可是卡尔,他明显个雏!我觉得没有任何考虑的价值。哼!为一个异想天开且毫无价值的建议让我背叛修伊博士。卡尔,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持有的福华造船的股份是怎么来的?如果背叛,那些都将化为乌有。”
史密斯气哼哼地说完,又对祝童道:“你根本就不了解那个世界,除了让我看穿了你的浅薄与可笑,没有任何价值。”
“可笑的是你。”大门方向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紧接着,一位布衣长衫的老者出现在房间里。
他很小心的关上门,转身恭恭手,道:“路上塞车,来晚了。”
祝童起身来到老者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道:“叔父太客气了,看到您,我心里就安稳了。”
“蓝宇先生……”史密斯大张着嘴,吃惊地看着那位老者。
蓝宇虽然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却有不小的影响力。史密斯早知道“神医李想”与这位神秘的华人富豪、金融家、投资家有些关系。
两年多前,在他与祝童就井池财团的事斗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蓝宇先生突然现身鳄鱼岛,暂时阻止了史密斯对樱花大厦的觊觎。
他万万没想到蓝宇先生竟然会出现在祝童的办公室里,看样子,似乎还是这个毫无价值的计划的参与者与策划者之一。
史密斯的想法与实际情况没有太大出入。
自从接到迈克.斯内尔先生要来上海找他看病的信息后,祝童心里就开始处于高度亢奋状态。
世界级富豪家族最引人注目了,与他们有关的一切都是媒体关注的焦点。
西蕾亚用两个小时,为老板收集整理出一份详细的资料。
斯内尔病重之后,家族继承人们对巨额财产的觊觎的消息已然传的沸沸扬扬。
迈克.斯内尔生性风流,他有三次婚姻。两位前妻给他留下了七位子女,现任的斯内尔夫人嫁给他五年了。虽然她处于最有利的位置,却没有为斯内尔家族贡献一位孩子。
祝童看完这份资料后又闭门想了很久。
他第一个联系的正是蓝宇先生。
蓝宇正为如何支付一品金佛与二品道宗的十六亿巨款而头疼,刚祝童的提议时他的反应与史密斯一样,认为那个不可能事。可祝童并不气馁,而是虚心向他请教。
祝童确实不太了解国外股市,可敏锐的直觉与这两年与史密斯、汉密尔顿勋爵乃至修伊斗法的经历使他意识到,迈克.斯内尔找他治病是个彩虹难逢的机会。
祝童对蓝宇说出了两个前提条件。
其一是,只要迈克.斯内尔先生到了望海医院,生死就由他完全掌控了。祝童向蓝宇先生详细解释了完全掌控的意思,可以在一个时间段内让他处于濒死状态,使外界都以为这个人已经没救了;也可以在转眼间让他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公众面前。
祝童特别强调这两种状态时可以随时互换的。也就是说,他可以让迈克.斯内尔先生从死到生,也可以让他由生到死。
第二个前提条件是,如果必要的话,他可以有限度地掌控.迈克.斯内尔的思维。是掌控不是影响,祝童说,可以借他的口向外界发布一些特定信息。
蓝宇先生阅历丰富,对七品祝门很有研究,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他才能完全理解祝童这番话的意思。
他听完祝童的两个前提,眼前一亮。掌控一位颇有影响力的亿万富豪……也许,不用卖掉那幢写字楼就可以筹集到这笔巨款了。
昨天晚上,他与祝童秉烛夜谈,整整聊了一夜。直到天将破晓,祝童才悄然潜回望海医院。
邀请卡尔与史密斯加入正是蓝宇先生的建议。
蓝宇先生曾问祝童,他现在一切看起来都相当不错,为什么要冒天大的风险,去做这件很可能会震惊世界的事。
祝童的解释很简单:他已经决定放弃“神医李想”的身份了,但是为了给这个身份画上一个亮丽而完美的句号,他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名扬世界的机会。在他看来,“神医李想”的名声还不够响亮。
离开上海之前,祝童还要做一件事,为了这件事,即使把”神医李想”变得声名狼藉也在所不惜。
蓝石家族有完善的信息来源的渠道,蓝宇能隐约意识到祝童要做什么,他当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说要考虑考虑。
清晨祝童走后,蓝宇就去了祝福山庄。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必须先询问一下祝红的意思。
祝童一直在等,他知道蓝宇先生顾忌什么,也知道他在作出决定前肯定要去征求母亲祝红意见。
现在看到蓝宇先生出现,他的心里涌起莫名的感激。母亲同意了,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他;她甚至没有打电话来问他一声。
蓝宇站在史密斯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史密斯,邀请你加入时我的意思。计划还处于完善阶段,我们可以共同完善它、充实它、丰满它。鳄鱼岛上没有背叛,这不过大家合伙做一次生意。我们需要一个如你这样经验丰富的人做执行人。一切都按照鳄鱼岛的规矩来,执行人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支持与合理的酬劳。这次生意的本钱不用你出,作为合伙人,我们会按照你意愿行动,全力配合你的需要。成功之后,无论我们的收益多少,你至少能得到一亿美金。我们有四个合伙人,超出四亿美元部分,你可以得到三成。”
“啊……我一直以为您是位真正的绅士。你们要算计斯内尔家族的财产?”史密斯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
“鳄鱼岛上只有合伙人,没有绅士。”蓝宇淡淡地说。
“合伙人、执行人,也就是说,如果失败……我就是那只替罪羔羊。”史密斯挣扎着。
“作为执行人,你想的太多了。史密斯先生,你还年轻,我和卡尔都认为,你不可能永远像一条狗一样跟在修伊博士身边。”祝童不客气地打击着他;“你现在有一个很有利的位置,那三个笨蛋律师需要你的帮助,他们的真正雇主是斯内尔先生的前妻与家族继承人们。同样的,斯内尔夫人也有类似的需求。我可以让你成为斯内尔夫人的最信任的朋友,她一定会渴望得到你的帮助。这笔生意失败的风险无限接近于零,作为执行人,你面临的只是收益大小的问题。”
“可是……可是……”史密斯抓耳挠腮,拿不定注意是否该接受这样的安排。
“她很漂亮。”祝童滑动鼠标,幕布上出现了一位伫立在游艇甲板上的性感美女。粉红色的卷发随风飘散,背景是蔚蓝色的大海,海风将轻薄的裙装紧贴在苗条而不失丰满的上;她有一张任何男人看到都要窒息的天使般精致的面孔。
“瞧她的眼睛,这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她内心深处隐藏着有一座火山,斯内尔,你不想做那个唤醒火山的幸运儿吗?”祝童又换了一张照片。
史密斯两眼死死地盯着屏幕,他有点明白了,祝童要介入的是斯内尔家族的遗产之争,想趁这个机会兴风作浪攫取利益。
斯内尔的遗产大致分为三部分,最重要的是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它管理着斯内尔先生的大部分金融资产以及散布于世界各地的多处豪宅。
目前,拥有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决策权的是年轻的斯内尔夫人,可她正面临着来自斯内尔家族内部越来越大的压力与挑战。
祝童为他设计的角色有点像一个白手套,披着斯内尔夫人朋友的外衣上场,表面上是帮助斯内尔夫人与别的继承人争夺迈克.斯内尔先生的巨额遗产,实际上是……
“她是天使,也是我们的财神。为了斯内尔夫人,干杯。”祝童举着酒瓶转一圈,给卡尔和蓝宇先生都倒了半杯,自己与史密斯的杯子却是满满的。
“斯内尔夫人的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住的,连我这个老头子看到她,都忍不住心旌摇曳。李先生并不介意你与斯内尔夫人之间一场风流韵事,但是沃森,千万不能假戏真做啊。”卡尔以劝慰的语气,将史密斯从地狱拉入天堂。
“干了,我相信蓝宇先生。李先生刚才说没有风险,即使有风险,为了一亿美金和斯内尔夫人,也是值得的。亲爱的李,你是我见过的最邪恶的医生。你简直是个吸血鬼,遇到你这样的神医,不死也要脱层皮。我开始羡慕卡尔了,做你的朋友和合伙人,看起来是个很明智的决定。”史密斯终于拿定了注意,一口把酒杯喝干了。
“谢谢你的夸奖,沃森。邪恶的医生,我很喜欢这个评价。”祝童开心地笑笑,滑动鼠标;“吸血鬼吗?有人的血太多了,献出来一部分回馈社会,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答应过朋友,替她筹集一亿人民币救助失学女童。机会难得,在上海,一次能拿出一个亿的富人不少,可他们都不来找我看病。”
幕布上的美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份讨厌而严谨的法律文件。
“我同意加入,作为合伙人,我有了解全部计划的权利。华尔街那边……”史密斯清醒过来,他马上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刚才祝童提起了华尔街和伦敦金融城,可现在看来,股市的波动对他参与的部分好像没有很大的关系。
“当然,蓝宇先生负责那边的一切。史密斯先生,在得到投名状之前,你还算不得我们的合伙人。”祝童冷冷地说。
“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唔……你现在就可以问了。”
“不是我想知道什么。”祝童的眼神变得分外锐利而冰冷,缓声道:“你已经背叛过一次了,这次是第二次。我希望一份分量十足的投名状,它们的价值应该超过一亿美金。”
“你这是讹诈,我手里没有那样的东西。修伊博士并不完全相信我,他与范先生的联系……哦。真该死!你太狡猾了。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喝这么多的酒。”
祝童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听到范西邻与修伊博士之间有交易的消息,真真是个意外之喜
九、规则(上)
八月三十一日迈克.斯内尔先生的专机并没有到达上海。www.uu234.com
雷曼参议员为了迎接他已经在上海耽搁了三天,九月初他有不少的活动要参加,他显得很有些不耐烦。
等待迈克.斯内尔先生到达,介绍他与“神医李想”认识,是雷曼参议员作为介绍人必须履行的义务。这些年来,在参议员大大小小的竞选活动中,迈克.斯内尔先生都是最重要的赞助者。
现在斯内尔先生病情相当严重,可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呆在上海。
雷曼参议员的烦躁还在于,如果迈克.斯内尔先生不幸去世,他就需要在斯内尔家族的继承人中寻找一位新的赞助者。目前情况相当混乱,斯内尔夫人与斯内尔先生的前妻以及孩子们似乎都有机会,他无法在这充满变数的微妙时期下注。
可是在斯内尔家族的继任人们看来,雷曼的参议员身份无疑是相当有分量的;得到了他的支持,在未来可能的遗产继承大战中就多了个强力外援。
因此,斯内尔夫人借口与参议员讨论病情、询问“神医李想”与上海的情况,频频与他通话。而迈克斯内尔的次子,现任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的副总裁、斯内尔基金会主席罗贝尔.斯内尔先生上午就到了上海。
他没有直接到望海医院来,住进锦江饭店后马上把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的三位律师招去开会,现在正给雷曼参议员打电话,邀请他去共进晚餐。
雷曼有点那不定主意,因为斯内尔先生的高级助理安东尼先生也到了。
安东尼不只送来了一辆定制的急救车,还带来了两位职业保镖和两位律师。他们不属于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
斯内尔先生的资产分为三部分,由斯内尔夫人掌管的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迈克.斯内尔的次子罗贝尔.斯内尔先生掌管的斯内尔基金会,还有一个就是由安东尼先生掌管的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
雇佣这两位律师就是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也就是说,为他们付钱的是安东尼先生。
安东尼先生是位纯正的非洲裔黑人,五十来岁年纪,面目和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他的头发已经稀疏了,身材却壮实的像座小山。
雷曼参议员是位白人之上主义者,但那也是看情况的。面对肤色纯正的安东尼,雷曼参议员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傲慢,他每次开口说话时,脸上都会带着与安东尼一样的微笑。
与祝童估计的一样,安东尼提前到来不只是为了送那辆急救车,那两位律师也拿来了一份希望他能在上面签字的文件。
这份文件比汤普森的那份简单,只有薄薄的十二页。
地点还是在望海医院“神医李想”的豪华诊室内,可祝童同样以需要自己的律师研究的借口,拒绝在文件上签字。
安东尼与雷曼参议员正在一旁说话,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听到祝童拒绝签字,安东尼才转过头微笑着说:“李先生如果觉得那些条款不合适,提出来,我们可以商量。这些文件必须在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完成。”
“必须的意思是……”祝童摘下眼镜,不解地看着他。
安东尼两手一摆:“为什么不呢?它可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提前化解可能产生的误会。您是位很有成就的医生,参议员先生对您赞不绝口,汉密尔顿勋爵也认为,只有您能治好斯内尔先生的病,至少能让他多活几年。我想,他们共同推荐的医生一定有过人之处。作出这个决定之前,我们委托朋友收集了一些被您治好的病人的病例,我们还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两位您过去的病人到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做客。斯内尔先生相信您能,所以我们来了。中国有句谚语,叫先小人后君子。我认为很有道理。”
“你们研究过我。”祝童脸色转冷,看一眼雷曼参议员;“我一直认为我们是朋友。”
“与我无关。”雷曼连忙替自己辩解,他不满地对安东尼道:“先生,我认为您这样做很不礼貌。”
听话听音,安东尼说的只是祝童治愈的病人的病例,可那些资料一定不会只单纯地局限于医疗领域。祝童自己知道自己的事,“神医李想”正式在望海医院挂牌之后不必细说,他的病人中固然有部分家境贫寒无力支付高额医药费的,可更多的还是那些身家不菲的富豪。没有从他们攫取的巨额的财富,望海医院支撑不到今天。
在他得到望海医院之前,特别是与汉密尔顿勋爵交锋的那段时间,按照雷曼参议员的说法,“神医李想”给人的印象虽然没到心狠手辣的程度,用“贪婪成性、不择手段“这个八个来形容字却很恰当。
雷曼不想因此在他和祝童之间产生隔阂。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虽然并不美好,一年多来也没见过几次面,可在雷曼心里,这位中国医生俨然已经成为他最重要的朋友之一。
在迈克.斯内尔先生精神尚可的时候,雷曼当然与他讨论过“神医李想”,在那种非正式场合朋友之间的闲聊中,雷曼说过一些现在看来不是很合适的话,但那时他根本就没想过有朝一日,拥有一家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的迈克.斯内尔会不得不求助“神医李想”。
“雷曼先生,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与你无关。我了解您,您是个好人。”祝童冲雷曼摆摆手,又对安东尼道:“斯内尔先生当然有权利调查将要为他看病的医生,以他的身家与影响,慎重些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作为医生,我也有选择病人的自由。”
“对不起,这是夫人的意思。如果李先生觉得被冒犯了,我向您道歉。”安东尼站起来,很有诚意地弯腰低头鞠躬。可是当他抬起头后,又很认真地说:“每位替斯内尔先生治病的医生都要签署类似的法律文件,这不只是斯内尔先生与斯内尔夫人的意思,更是为了保护您不受外界干扰,能专心地做您所擅长的事情。我知道,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的律师们在您这里碰了钉子,那份文件更像一条令人不舒服的绳索。对不起,这是斯内尔先生的原话。您眼前的这份文件完全没有那些繁复而难以理解的东西,没有法律陷阱也不会伤害到您的自尊。您应该仔细看看它,我相信,看过之后您一定会很高兴地在上面签字的。”
“安东尼先生,我想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祝童站起来走到门口拉开门,很不客气地说:“我认为没有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除了望海医院,上海还有几家有名气的中医院。我可以介绍几个不错的同行给你们。”
安东尼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看看脸色很难堪的雷曼,皱着眉头道:“上飞机之前,斯内尔夫人特意嘱咐我加了一条,就是最后的酬谢条款。从迈克.斯内尔先生到达上海那刻算起,他的生命没延续一天,您就能得到两万四千美金。当然,诊金另算。酬谢条款没有提及有效期,您可以理解为斯内尔先生在世的每个小时,即使您在睡梦中也能得到一千美金。我想,世界上没有比这更优厚的酬谢酬谢条款了。只要您签个字……”
“很抱歉,我拒绝。”祝童把门外的西蕾亚小姐叫来:“替我招呼一下客人,巡视时间到了,安娜,陪我去病房看看。”
安娜就是那位漂亮的女主播现在的英文名字,她要全程跟踪采访,现在的身份是“神医李想”的私人助理。祝童特意在接待室西蕾亚的座位旁边给她安排了一套考究而舒适的桌椅。
接待室内还坐着安东尼带来的两个保镖,那是两个表情严肃的肤色微黑的白人。他们看到祝童出来,忽的站起来,拦在他面前。
女主播吓得花容失色,斯内尔的保镖身上有股煞气,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一定少不了;她承受不住。
“你们最好坐下,喝完你们的咖啡。”祝童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安东尼,这是什么意思?”
“您应该再考虑一下。有些事也许当时接受不了,但当我们把眼光放的长远些,也许就能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世界上有些人应该拥有特权,而有些人……好了年轻人,就这样吧,我们回头再聊。”安东尼是个很沉稳的人,他坐在沙发上直到昨天的背影消失,才遗憾地站起来。
他看得很清楚,年轻的“神医李想”对他们特意发出的威胁根本就不屑一顾,护着安娜从他们之间穿过,扬长而去。
两人保镖坐下了,安静地端起酒杯喝咖啡。西蕾亚小姐撇撇嘴,一副早知道的样子。
她站在门口礼貌地做个请的手势。
主人走了,安东尼和雷曼也不好赖在这里不走。
他们一同回到望海医院为斯内尔先生的随从们准备的别墅,安东尼打电话向老板汇报,雷曼站在窗前无聊地发呆。
“紫色风号明天上午十点十五分到。”安东尼放下电话,走到雷曼身边轻声道:“斯内尔夫人让我转达她的歉意,她知道您为了斯内尔先生的事耽搁了不少时间。夫人说,您一直是她心里最可信赖的朋友。”
“安东尼,你把事情搞砸了。”雷曼摇头道;“他是个脾气古怪的家伙,由本事的人都会有些脾气。这次,你错了。劝他答应同意为斯内尔先生看病没费多少事,可是上帝,你不能由此认为他是个贪财的家伙。那一套,对他没用。”
安东尼道:“我知道,尊敬的参议员先生。我可以再次向他道歉,如果需要的话。我想,事情并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斯内尔夫人明天就到了。刚才的一切都是夫人吩咐的,她会有办法的。您知道,芬尼先生是夫人的好友,他已经答应帮忙了。”
“美国驻上海总领馆的芬尼先生吗?最好别让斯内尔夫人在他面前提到那个人,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有时候……我是说有的时候,比如在感觉到被轻视的时候,他会很轻易地变成极端民族主义者。”雷曼不屑地说。
安东尼一怔。他很了解这位参议员,一位白人之上注意者与一位中国人保持着相当不错的友谊,还倾心倾力赞助着一位叫渡边俊的黄黑混血高尔夫少年。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中国人是“神医李想”。
对于芬尼来说,西京之行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东西,回到上海后只在私下里抱怨了几句。安东尼当然不可能知道几天之前发生在“神医李想”与芬尼之间的不愉快。
“有什么建议吗,参议员先生?”安东尼摸着下巴上短胡须问道。
“晚上我去找他谈谈。”雷曼无奈地说;“以我对他的了解,希望并不大。可是,他并没现在就赶你们走。也许还有希望,一定是这样的,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安东尼按住雷曼拨号的手,道:“我们医学研究中心也有中医,对此,斯内尔先生说过。合理的解释应该是:中医是一个很难以理解的群体,他们的行为大多遵循一种很平和的人生哲学:做事留些余地,给人留点面子。我觉得很有道理。”
“安东尼,你真是个幸运而精明的的家伙。”雷曼翘起大拇指说道;“至于斯内尔夫人,但愿她这次的运气与她的容貌同样美好。”
“夫人的运气一向很好。”安东尼颇为自信地说。
雷曼哼了一声,在他看来,祝童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人。他身边有不少美丽迷人女性,有些被他变成了妹妹,更多的只是单纯的朋友。
在上海流传着不少于“神医李想”有关的八卦绯闻,可圈内人都很知道那些只是八卦而已,“神医李想”是个用情很深的人。
这,也是他能得到信任的原因之一。
“你们可以开始工作了。”安东尼高声道。
两位保镖搬进来个黑色箱子,后面跟着一位脸色苍白身材瘦弱的男子。
他打开箱子,拿出一些看起来很精密的仪器,很快组装出一台古典发报机样的东西。
“这是伯尔斯。”安东尼简单地介绍道。
雷曼点点头,很明显,安东尼并没有介绍他们认识的意思
九、规则(下)
“斯内尔夫人吗?”望海医院十二楼,香薰室隔壁,祝童从耳朵里掏出一枚纽扣样的东西。www.uu234.com
安装在别墅墙壁里的窃听装置已经没用了,耳机里传来一阵刺刺啦啦的杂音。那个叫伯尔斯的家伙是个高手,他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将别墅屏蔽了。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啊。”祝童在心里给安东尼下了定论。
很明显,刚才那番话是人家故意让他听到的。安东尼手上,一定有一份与他有关的详细而全面的调查报告。
怪不得芬尼会很不礼貌地凑上来,以一个生硬的借口非要跟随雷曼参议员去西京。看来,fBi的特工也喜欢钱,也接一些酬劳丰厚的生意啊。
王文远正坐在香薰室内接受熏蒸治疗,他的身边放着两个杯子。大杯子里是水,小杯子里是酒。
祝童告诉女主播,今天应该没什么与斯内尔先生有关的活动了。
她可以去望海中医研究会所随便转转,享受一下;也可以选择做些别的,比如和那个眼巴巴看着她的年轻人深情款款地聊天。
女主播妩媚地横了他一眼,她更希望与他深情款款,而不是那个叫尹石风的乡巴佬。
祝童换上宽松的衣服走进香薰室,王文远刚喝完酒,处于微醺状态。
他抬头看一眼祝童,问:“怎么样?我可以出院了吗?”
“一周后肯定可以。放松些,你需要检查一下。”祝童走到王文远身后,拉开他肩部的衣服,手里旋转着两枚黑针,轻轻捻入。
冷热两股实质般的气流从左右肩渗入王文远体内,所过之处酥麻而松弛,他觉得周围的每个细胞都在欢呼。
可惜的是,气流的行程很短,在他胸前膻中穴回合后就不在移动了。
文远按着心口舒服地呻吟一声,摇头晃脑地享受着说:“有时候,你这人还是很不错的。如果能安心做个医生,你会有更多的朋友。”
“你是在说‘神医李想’不务正业,没有医德心,应该这样理解吧?”祝童抽出龙星毫,举在眼前自己观察针体上的黑晶。
王文远点点头,又摇摇头;“医德心,你从来就没有。在你眼里,有的病人是名,有的病人只钱。”
祝童不再理会他,把注意力凝聚在龙星毫上。
最近近期他一直在按照叶儿的方法与红蝶神沟通,试图以关爱化解红蝶神的对抗。可他之前的表现太过霸道,几天的时间太短,与红蝶神之间的联系虽然恢复了一点点,却还不能驱使红蝶神什么。
进来之前,他喝了一大口酒,全部送给了红蝶神。
这不是贿赂,而是为了把那个小精灵灌醉。
红蝶神翅膀的破损的根部正缓慢地生出一双新翅膀,这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从寄主那里汲取大量的营养与烈酒。只有在满足它的需求的情况下,祝童才能有限度地“请”它做一些事。
比如现在,祝童利用红蝶神把王文远体内的紫蝶抽了出来。
周行、马八与郑书榕三人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研究迈克.斯内尔先生的病情,祝童上午去他们的房间里聊了一会儿。
从现有的资料看,无论中医西医,只靠常规治疗方法都只能勉强留住迈克.斯内尔的生命。这种挽留是极其脆弱的,他随时有告别这个世界的危险。
祝童以为,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一定聘请有高明的中医,那是个真正的中医,如若不然的话只这次长途飞行就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主要治疗措施由周行他们的负责,但是在此之前,祝童要给迈克.斯内尔先生种上一枚用来保命的紫蝶。
以红蝶神现在的状态,在生出一双完美的翅膀之前不可能为祝童提供紫蝶。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祝童不想麻烦叶儿。他对白蝶神产出的玉蝶的控制能力相当有限,那样的话,势必会把叶儿拉进来。
可这个正在推进中的计划明显与叶儿的身份与道德观念相悖。
祝童很清楚,叶儿只要参与进来,就等于宣布计划终止。
所以,他现在只能从以前散播出去的紫蝶中挑选一只,种进迈克.斯内尔先生体内。
好在,祝童以前相当大方,他身边可供选择的紫蝶很是有几只。可他不能选择在寄主体内呆的时间太长、相对处于稳定状态的成熟体。那样的紫蝶已经与寄主之间形成了一种共生平衡,紫蝶需求稳定,迈克.斯内尔的身体供养不起,更经受不住它们折腾。
如此一来,可供祝童选择的紫蝶就只有李颂汉和王文远身上的这两只了。
李颂汉还在望海医院附近活动,可抽取紫蝶需要一定的条件,它只能在黑晶内保持一小时,不进入寄主的身体就会失去活力。
可以想见,明天上午从迈克.斯内尔一行到达望海医院的那刻起,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大家关注的焦点,不可能有的机会。
因此,王文远身上的紫蝶就成为唯一的选择了。
可是,凝视着黑晶内的紫蝶,祝童却皱起了眉头。
不知是不是绿度母的原因,这只紫蝶有些怪异,原本应该是紫红的翅膀上隐隐出现了几粒闪烁绿芒的耀斑,唔,是六粒,左右各三粒对称排列。
这样一只紫蝶进入迈克.斯内尔先生体内肯定会有一些不可预料的变数,祝童搞不清楚,那具孱弱到奄奄一息的身体能否经受得住。
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祝童把这只变异紫蝶送回王文远胸前膻中穴。
美好的感受经得起重复,王文远又舒服地呻吟几声,道:“听说有位世界级富豪要来找你看病,这一次,你准备赚多少?”
“赚多少……我还没考虑好。”祝童在王文远对面坐下。
他这会儿没什么安排,让红蝶神享受一会儿香薰,和这个精明干练的警官聊聊,是个不错的选择。
“据说,迈克.斯内尔先生的身家超过二百亿美金。按照你的规则,十取其一的话,应该是二十亿美金吧?”王文远眯着眼悠悠道。
祝童心里一惊,王文远一直在调查他,知道祝门十取其一的规矩并不太让他意外。可是,仅凭一个简单的信息,他怎么能想到自己的计划?二十亿美金,他没那么大胃口,计划中的收益是四到五亿美金。
“替那样的病人看病,我多收点钱是对他们的尊重。二十亿美金?我没想过。真是好大一笔啊。原来在王警官眼里,我是如此的贪婪。”
王文远依旧眯着眼睛,不疾不徐地说:“这个房间湿气太重,监视设备昨天就失效了。除了那个……”他指指观察窗外的那个摄像头;“所以,很多以前不能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
“请讲。”祝童向后移动一下,让身体靠住木壁;这样感觉舒服一些。
“你心里一定觉得很委屈,对我盯着你不放很是不屑。你觉得我是用纳税人的钱做一些毫无道理的事。是啊,我知道凤凰基金帮助了很多可爱的孩子,凤凰基金可以没有朵花,但没有你在背后支撑它早完蛋了。大部分的善款都是因为你才进入凤凰基金,在这件事上,你是位值得尊重的好人。如果只看这一件事的话,我根本就没有调查你的资格。”
“我更希望听你说‘但是’后面的内容。”祝童也眯起眼,香薰室内水气大,他的眼镜在外面。
“但是……瞧,我是多么的庸俗的一个人啊。”王文远笑着举起小杯子;“医生,我能再喝点酒吗?”
祝童从衣兜里摸出个不锈钢酒瓶,抛到王文远手里。
他扭开盖子美美地灌了一口,又道:“但是,你的行为是对维持这个社会稳定运转规则的破坏,虽然你有很多美丽的借口替自己辩解。望海医院是你的地盘,我们就以它来举例。维持一家医院需要很多条件,但是最根本的规则并不多。第一要有必要的基础设施,有一批具有相当技术水准的医护人员;第二是要一套完善的管理制度;第三就是药物了。如果医院为病人提供假药的话,就是对在破坏医院的规则。它早晚要关门。”
“你的意思是,我是那个卖假药的。”祝童被王文远的比方逗乐了;“在我来到之前,望海医院一直在入不敷出。那时,医院有良好的基础设施,有一批高薪聘请来的顶尖的医学专家,也有一套先进而完善的管理制度,提供的药品都是值得信赖的;可它赚的钱不足以维持它的生存。看看现在,望海医院已经步入正轨,即使没有‘神医李想’,也能生存下去。你监视我这么长的时间,研究过其中的原因吗?”
“你为医院重新制定了规则,望海医院走的是另一条路。那就是炒作。可是,归根结底,望海医院要长久的生存下去,还是离不开那三条最基本的规则。我明白了,你想说的意思是,你要成为制定规则的人。恕我眼拙,没看出‘神医李想’还有从政的远大报复啊。哈哈……那太可笑了。只凭王省长,你走不了多远。”王文远喝的有点多了,醉意上涌变得口无遮拦。
“你是个小丑。”祝童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冷地说;“我告诉你望海医院生的生存秘诀,不是什么规则,而是历史。我在望海医院一年多并没有做改变规则那样的无聊的事。以前的望海医院基础设施在上海也堪称一流,医护人员的水准与药物都相当不错,它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历史,缺乏时间累积起来信誉与口碑,才是让它萧条的原因。一年来,最耗费我的时间与精力的事是,我为望海医院请来了一批家学渊源、有深厚功底和从医经历的老中医。他们代表着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累积的医学宝库,很好地弥补了望海医院底蕴浅薄的弱点。王警官,我确实对你有看法。在我眼里,你是个目光短浅、心胸狭隘、胆小怕事的小丑。”
“你说我目光短浅、心胸狭隘、胆小怕事!”王文远气浑身发抖,站起来吼叫道。
“不是吗?口口声声要维护规则,以你的精明很容易看到,对规则破坏的最严重的是哪些人。你不敢去招惹他们,因为领导们从大局考虑,不允许,对吧?多么堂皇的理由了。王警官,对我的调查,领导们面同意吗?”
王文远被问住了,他被憋得满脸通红,张着嘴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正这时,西蕾亚小姐推门进来了。
她打断了祝童的话,通报说有两位不速之客正在诊室等候。
其中一位的名字是芬尼
十、巨富降临(上)
祝童不想去见芬尼,那个是只会带来麻烦的家伙。www.uu234.com
他让西蕾亚去对他们说自己今天没时间,让他们留下名片,改日有时间再和他们联系。
西蕾亚说,他们是以官方身份来拜访望海医院董事长李想的,按照惯例,这样打发他们走似乎有点不够礼貌。
“官方身份?”祝童皱起眉头。
在他想来,在上海,芬尼能用什么官方身份?fBi,或者是他买通了某个市政府的官员?
“他们是以美国驻上海总领馆的身份来拜访你的。”王文远开口了;“迈克.斯内尔先生是美国公民,他们这样做虽然显得有些冒失,却也在情理之中。美国是个民主国家,但斯内尔先生属于特殊人群。我想,芬尼先生的理由大概是斯内尔先生的生命安危也许大概与美国国内的金融秩序的稳定与安全能扯上点关系。作为美国政府的驻外机构,理应表示关切。看样子,你笔生意不太好做啊。”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吗?”祝童问道。
“他们拿来了一份文件,说需要你在上面签字。”西蕾亚小姐小心翼翼地答道。
“又是一份文件。”祝童笑了。
迈克.斯内尔先生还没到,已经有三批人拿着文件找来了。
祝童特想了想对西蕾亚说:“让他们走,就说我没兴趣签署任何文件。他们如果不走,叫保安去把他们赶走。没有预约就闯进来,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西蕾亚知道老板的脾气,看神色很不爽的样子,当真是说不见就不见;这些话多少有责备她的意思;讪讪地笑笑就走了。
祝童等门关上,又道:“说起规则。王警官,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可有哪条规则是永恒不变的?人类进步的历史,也是完善规则的过程。这你应该比我明白。我并没有挑战规则,只不过利用一点规则照顾不到的漏洞而已。王警官还没有房子吧,上海的房价很上海,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次,赚点外快。”
王文远正倾听祝童的谬论,没想到他忽然会说起这个。他可不知道,这是祝童的习惯,他在思考的时候常会自言自语胡说八道,等思路理顺了,自然会回归正题。
“你说的合作是……”王文远凝视着祝童的眼睛道,他搞不清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想在迈克.斯内尔先生在上海看病期间,请你做望海医院的安保主管。”祝童说完,随即开出价钱;“时间……不会超过两周,只要保证望海医院在三周内不出意外,你就能得到一套上海市区内的房子。三百平米以内,地理位置不用考虑,只要你看中了,它就是你的。在这里接受治疗一定很闷,你身上的毒很麻烦,短期内出院的可能性不大。我们曾经有过一次合作,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这项工作的。”
“你就不怕我指控你公然贿赂警官?”王文远半真半假地问。
“我知道你一直在录音。每次我来给你看病,你都会把全过程录下来。你知道强磁干扰吗?那就是了。它本来是一只普通的磁化杯,我找人稍微改造了一下。花钱不多,图个省心。”祝童指着王文远腿上的不锈钢酒瓶笑眯眯地说。
王文远不信,他拿起酒瓶拧了两下,瓶底分为两截,露出里面的机关。
他也是个行家,稍微一摆弄就明白祝童没有骗他。怪不得这两天祝童每次来见他兜里都踹着这个沉甸甸的家伙,除了装酒,只要按动机关就能瞬间消磁。他那只防潮防摔的录音笔也有防消磁功能,却抵御不住如此强的瞬间强磁环境。
“我不要你的房子,只想知道你要我替你做什么?在知道所有的情况后之前,我不会作出任何决定。”王文远丢下酒瓶,也收起了半真半假的酒意。
“无所谓啊,反正要不了两天,即使我不请,你也会为我工作的。”祝童捡起不锈钢酒瓶,放进衣兜里;“我还有事,要走了。临走之前送你个消息。王警官,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很优秀的警官,堪称警界楷模。如果中国所有的警官都和你一样,我想,中国离崩溃也就不远了。很难理解是吧,慢慢想吧,这句话确实有点深奥。它不是我说的,是孙铁柱先生说的。你应该知道他是谁?”
“华夏?“王文远很认真地问。
祝童点点头,又道:“送你个消息,黄淮要来上海了。你一定想不到他很快就会成为你的顶头上司了吧?市局经侦总队队长。如果让我不带任何偏见地评价你们俩谁更适合这个位置的话,我选择黄海。他曾经与你一样充满热情,嫉恶如仇。可是现在,黄警官稳重多了。他从一个很好的老师那里学到了你可能永远也学不到的东西。只凭个人去悟的话,以你的优秀,要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才能完成从警犬到警官的蜕变。那是真正的游戏规则。假如有一天我不小心翻船了,抓住我的肯定是他,而不会是你。”
香薰室的门轻轻关上,王文远转过身,不让摄像头拍到自己脸上的沮丧、失望与落寞。
黄海要回上海做经侦总队队长,这个消息对王文远来说不亚于一场七级地震。
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自视甚高,无论从学历、能力、脑力等方面比较,都自认高出黄海不只一截。可黄海到北京后就是正处,比他高出一级,现在已经走上副厅了。
王文远知道祝童这番话没按什么好心,却也不全是为了挑拨他与黄海的关系。只靠个人努力,他永远也追不上黄海。他现在毫不怀疑祝童调查过他,知道在北京有个颇有家庭背景的女孩子在痴痴地等着他。祝童是在提醒他,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别再纠缠在他和叶儿之间,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拆穿“神医李想”的面具上。
再不起步,可能永远也飞不起来了。
转而一想,祝童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论关系的亲疏,他与黄海之间算是不错的朋友,与自己……莫非,他与王向帧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他说的黄海的那个老师,肯定是王向帧省长。
王文远不由一阵患得患失。如果他与王向帧之间出了什么问题,那现在是个最好的时机。谁都知道,“神医李想”是王向帧的人,如果没有王向帧在背后的支持,上次的跨省大追捕也不会功亏一篑。
两周的时间,他要在这两周内做什么?
想到这里,王文远拿定了主意,答应祝童的邀请在望海医院做两周的安保主管。
祝童没想到他刚才的那番话让王文远看清楚了如此多的东西,他已经放下鱼饵,就等王文远什么时候咬钩了。他以为,王文远一定会暂时接下望海医院的安保工作。
未来的三周,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不能出半点差失。
上午看到到安东尼拿来的那份文件,祝童就知道迈克.斯内尔先生的到来不会是一件简单的治病之旅。
望海中医研究会所十七楼一个临窗的角落,陈老正与曲老亿正在手谈。
九月的阳光被几株滴水观音翠绿宽大的叶片滤去燥热,沐浴其中,身心都有种很舒适的感觉。
祝童在棋盘一侧坐下,沏茶、观棋,静静地,直到陈老投子认输。
曲老亿的棋风也是很直接,凶狠而老辣。陈老喜欢这样的对手,虽然每次都要求曲老亿让他两个字,却还是输多赢少。
“我需要这些药。”祝童递给曲老亿个茶色信封。
曲老亿打开,拿出清单看看,皱起眉头道:“犀牛角、山参还好说,虎王片是什么?”
祝童看着陈老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中南常老先生开出一份提振元气的药膳方子,叫龙虎归元粥,君药就是这雄髓片。常老先生说,取带血的新鲜成年雄性老虎的脊椎骨一条,放进火盆,覆以以元草、当归、松塔、地龙草烧成的碳灰里,小火烘煨六个时辰,取出清洗,切片即成。”
陈老哼了一声,撇撇嘴没说什么。这就是中医院的面临的尴尬之一。有时候,为了配置一份救命药,不得不做一些与法律规定相悖的事,比如走私珍稀药材。
望海的医院的常用中药材采购一部分由本院负责,一部分外包给了祝门二师兄祝云的医药公司,可遇到比较特殊的药材,就需要麻烦交游广阔的曲老亿了。
曲老亿依旧皱着眉头;“说得简单,真做起来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虎骨倒是好说,可这味药要用的是一条活虎。东北那边的几个东北虎养殖基地控制得越来越严了,每只虎都有官方登记资料。只怕要花大价钱啊。”
“常老先生说,这次的虎王片不能用东北虎,东北虎的血气过热,斯内尔先生那样的病人承受不起。要用华南虎,最好是印度虎。”
“印度虎吗,还好办些。”曲老亿点点头。
“虎王片这是为他准备的?”陈老忍不住插话道。
“所以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搞到。”祝童点点头;“时间有点紧,只有一周时间。如果找不到焙制好手,可把那条椎骨冷冻起来,送到山庄去。常老先生可以亲自出手焙制虎王片。”
“违法的事,还是少做些的好。”陈老捏着几枚黑色棋子道。
祝童嘿嘿笑几声,没说话。
“你笑什么?”陈老不满地质问道。
“我笑当然是有原因的。在来上海之前,陈老您用过的那些药,都是合法的。病例可以造假,药效可做不得假。安宫牛黄丸如果真那么厉害的话,望海医院现在就可以关门了。州官能防火,百姓点几盏灯,应该可以理解吧。我也是为了治病救人啊。”
陈老抽抽鼻子,不说话了
十、巨富降临(下)
陈老与范老都是相当级别的老干部,退休后依旧享受高品质的医疗服务。www.uu234.com
祝童接手之前,海洋医院的别墅几乎成了范老的家,范西邻夫妇吃不贯医院的饭菜,甚至在医院对面开了家西餐厅。
范老的病历上有些药写全名,有些药以符号或数字代替。开始的时候,知情人都以特药来敷衍。
祝童开始为范老治病后才知道那些被符号或数字替代的特邀,多是由国家明令禁止使用的珍稀动植物制成的。
陈老刚来上海时也在使用一种特药,主要原料就是虎骨份。
“龙虎归元粥还需要用到十几种珍贵药材,熬制起来也很麻烦。陈老,您是我们的大客户,财神爷。这味大补元气的药膳,我只卖五万块一碗。您要不要来几碗?机会难得,数量有限,过了这些日子,再想喝可就难了。”祝童好像闲来无事,使劲向陈老推销。
“来两碗尝尝,也未尝不可。如果你请客的话。”陈老不紧不慢地说。
“那就算了吧,留在中南常老先生那里,或许还能多救回几条性命。
“那就留着吧,我去休息,你们慢慢聊。对了,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陈老年老成精,看出祝童与曲老亿有事商量,撂下一句没有头尾的话就走了。
两人看着陈老的背影消失,相视一笑。
曲老亿脸上的笑容只一闪,又挂上他阴冷的招牌;“夫人让你抽空去山庄一趟。”
“我也想,总要忙完这几天。一个很有钱很有钱的老外马上就来了。”祝童看着外面的浦江答道。
“羽玄真人在山庄,水长老也在。”曲老亿又道。
“凡星……”祝童心头一沉。
曲老亿点点头道:“夫人发现凡星身体内有个奇怪的东西,她不好贸然取出来。所以要请羽玄真人去商量。”
祝童低下头,他在天轮寺从江小鱼怀里接过凡星时曾大致检查了一下,那时的凡星只是虚弱,神识被索翁达活佛以固字术封闭,别的没什么大碍。
固字术是索翁达活佛与祝黄师伯共同研究的成果,以母亲的修为以及唤醒柳依兰的经验,解开固字术唤醒凡星应该不难。可是听曲老亿说的这般郑重,祝童想了又想不明白,只能跑一趟了。
他指着浦江道:“晚上十点,让曲奇把快艇开到那边。我现在是众矢之的,好多双眼睛盯着呢。在医院里还好,出去就不自在了。”
曲老亿微微点点头,又道:“钱到了,四亿五千万。你准备怎么分?”
“这么快?”祝童有点意外。
曲老亿说的四亿五千万鹰洋投资的钱。
蓝湛江离开鹰洋投资前签署了最后一份投资协议,为了掩人耳目,他特意把签署日期提前了一周。
可即使这样,祝童估计这笔钱最快也要下周才能到手。
想了想,就明白了。是蓝湛江等不及了,他迫切地想回归江湖道,这笔钱是祝童要的投名状,早一天到账,就能早一天坐上东海投资总裁的位置。
那个位置可谓是江湖酒会召集人的左右手,于蓝在那个位置上不显山不露水的,那是因为很多关系还没理顺,于蓝没有太大的野心,也不是个性情张扬的人。
上任江湖酒会召集人可说是三品蓝石的代言人,没有祝童现在这么大的影响与权利。蓝湛江利用那个身份周旋在各门派大佬间,玩的风生水起。
现在的东海投资总裁基本上也就相当与蓝湛江时代的江湖酒会召集人,掌管的钱财更多了,只不过要受制于祝童,而不是蓝家。重要的是,只要坐上了这个位置,就处于问鼎下任江湖酒会召集人最有利的位置。
蓝湛江是个聪明人,他自然能看出现在的八品江湖可谓人才济济,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很是不少。最有威胁的竞争对手有三个:金佛寺的无聊大师;道宗的凡心道士;还有就是柳希兰了。
祝童既然答应了把这个位置给他,当然是越早坐上越好了。
“到了就好,曲叔叔,这笔钱要先给凤凰基金一亿。二师兄那里留下两亿,给蓝湛江五千万,雷曼参议员两千万,萧萧和西蕾亚小姐各一千万。还有八千万……给谢家,让谢晶给我在外面开个户头。”
谢家一年来在国内开了七家大中型商场,赚钱不赚钱且不说,商场每天产生巨量的现金流为他们的洗钱事业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你要出去?”曲老亿听祝童如此分配,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萧萧且不说,给西蕾亚小姐一千万,就等于是遣散费了。这次行动西蕾亚小姐参与的并不多,雷曼参议员也没有发挥出太大的作用。可昨天还是按照预定的分配计划分配。
“西蕾亚小姐明天随雷曼参议员一起走,她先去鳄鱼岛注册一家公司,然后去澳洲向老那里等我。婚礼过后,我要澳洲看望向老。”祝童掰着手指头道,“我还有个花瓶秘书。可她做不了事,还是让萧萧来帮我几天吧。”
“不如让萧萧随雷曼出去,毕竟……”曲老亿始终对老外不放心,特别是西蕾亚那样的性感女子。
“我相信,她不会轻易背叛我。那一千万……本来就是她的。”祝童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一千万,在上海只相当于一套还过得去的房子而已。如果当初他有着一千万,如果上海的房价不是这般离谱,只怕就没现在的“神医李想”了。
他敢放西蕾亚走当然有依仗,只是暂时不能说得太多。
让西蕾亚去鳄鱼岛注册公司是为了给下一笔巨款做准备,迈克.斯内尔先生的钱都在国外,洗来洗去的实在麻烦,还不如就放在外面。
晚上九点,望海医院十二楼“神医李想”豪华的诊室里。
西蕾亚小姐伏在祝童怀里嘤嘤抽泣着。
祝童刚与西蕾亚小姐的谈完,正式解除了对她的聘任。
她有伤感,有惊喜,也有不舍。
离开上海,就意味着她与这个年轻而神奇的中国医生朝夕相处的时光结束了。
萧萧和向墨就在外面接待室。
萧萧将接替她做祝童的私人助理,而向墨小姐,会陪她一起走。
“好了,大家都很忙,哭几声是个意思就好,别浪费你的眼泪我的时间了。”祝童拍着西蕾亚的香肩劝道。
西蕾亚被逗乐了,擦着眼泪“扑哧”一声笑出来:“老板,你真舍得让我走?”
“这里是中国,是上海。在这座城市,漂亮的女秘书要经常换老板,跟着一个老板时间长了,会嫁不出去的。”
“潜规则,我知道。可是,老板很好,没有对西蕾亚用潜规则。”西蕾亚又贴了上来;“既然……不如来一次。我知道,老板是个很棒的男人。”
祝童轻笑着推开她,道:“我要的不是西蕾亚的人,而是西蕾亚的心啊。”
“明白了,请老板放心,我会完全按照蓝宇先生的指示去做。让我再给您泡杯茶吧,走出去,就再也进不来了。”西蕾亚拿起电水壶跑去饮水机那里接水,祝童在沙发上坐下,等候窈窕而性感的西蕾亚为自己泡最后一壶茶。
她说的不错,自己在这间诊室里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但愿,周行、马八和郑书榕能不负期望,扛起望海医院的旗帜。
与祝童从不喝咖啡一样,西蕾亚很少喝茶;但这并不妨碍她泡得一手好茶。
她跟着祝童【品尝过过井池雪美小姐的茶道,也见识过柳依兰时兰花茶子,大为倾倒,她专门去一家茶艺培训班学习。
西蕾亚最初泡出的茶中规中矩,只是怎么也学不到井池雪美的清雅,也没有柳依兰的雍容韵味。
祝童以为是血脉的原因,只有经受中华文化熏陶才能真正理解茶。
为此,西蕾亚求教于会所里的老中医们,经过一年多的艰苦学习,西蕾亚终于能泡出让祝童满意的茶来,着实不易。可是现在,她就要走了。
祝童刚端起西蕾亚小姐泡好的茶,桌上的通话器响起萧萧的声音。
“老板,范市长来了。”
话音未落,门就被推开了。
“我刚接到消息,迈克.斯内尔先生的专机十一点抵达浦东机场。”
范西邻带着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匆匆闯进来。
“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他一到就能开始工作。”祝童皱皱眉头,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今天晚上又有的忙了,祝福山庄那里是去不了了。
斯内尔先生真够谨慎的,人还没来,到达的时间就变了数次。这次,终于还是到了。
“安东尼先生和芬尼先生说,你很不配合。他们很忧虑。”范西邻坐下,端起西蕾亚小姐送上来的茶杯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喝下几口,又道:“还有罗贝尔.斯内尔先生委托的律师,我听说你也拒绝了。”
“三份法律文件,范市长希望我签哪份?”祝童两手一摆,问。
“当然是……随意了。”范西邻说到一半猛然改口。
可是已经晚了,祝童心里冷笑,范西邻不只与修伊博士勾搭,现在又和迈克.斯内尔先生的次子罗贝尔.斯内尔搭上线了。
“所以啊,我哪份都不签。”祝童起身到大班台前,拿起话筒道:“周医生,告诉马医生和郑医生,病人的专机十一点抵达浦东机场,大概十一点五十分达到医院。开始吧。”
挂断电话,祝童又道:“我们只是医生,只管治病,担不起好大的责任。”
“你这是有恃无恐,斯内尔先生是客人,以他的身份需要特别小心,我们应该尊重客人。”
“有句话叫客随主便。我开的是医院,不是酒店。进的门就是病人,没怎么尊重不尊重的,如果信不过的话,迈克.斯内尔先生可以另请高明。”
范西邻被祝童硬邦邦的话噎住了,端起空茶杯楞了楞:“你保证治好他。”
“这个我可不敢保证,我尽心尽力给客人治病……我保证他不会死在我这里,可以吧?”祝童嘴角浮起笑纹。
范西邻,肯定从罗贝尔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才会如此操劳。
“就这样吧。治好治不好的,别死在这里就好。”范西邻无奈地点点头。
遇到祝童这样的,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浦东机场,晚十一点整。
一架银灰色的巨型飞机平稳地降落了。
机场的灯光照在机身上,显出一只噙着紫罗兰的金色海豚图标。
那,正是斯内尔家族的徽章的图案
十一、无东散人(上)
迈克.斯内尔先生将于近期到上海治病的消息已经传了几天。www.uu234.com
记者们在望海医院打探不到消息,有些执着的就守在浦东机场。
专机刚刚挺稳,周围就出现了两台摄像机。
机舱门打开,一群身着黑西装的彪形大汉首先冲出来,回合前期到达的同伴与范市长叫来的机场保安布置出一条警戒线。
只有范西邻带来的摄像组被允许进行五分钟的拍摄,这还是范西邻的秘书与安东尼争执后的结果。作为副市长,范西邻需要这个向外界展示的机会,而安东尼他们不希望外界看到斯内尔先生的病态。
唯一的例外就是女主播了,她身上携带了两套偷拍设备,略显点紧张。
范西邻当然知道她的身份,微一点头,他的小白脸秘书就凑过去,在女主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斯内尔夫人果然名不虚传,在上海飘着细雨的夜色下显得光彩照人。
她属于真人比照片漂亮的那种真正的美女,身材长而曼妙,眉眼件飘荡着若有若无的妩媚,这是种很特别的气质,任何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能感受到似乎与生俱来的优雅风情。
与大家预想的不同,迈克.斯内尔先生并非被担架抬下飞机,而是被斯内尔夫人搀扶着走下那十二层舷梯。
瘦削的身体、苍白的脸色、颤巍巍的脚步、暗淡无神的双眼丝毫无损他的绅士风度。
他握住祝童双手时,环顾四周,轻声道:“这就是上海,您和这座城市一样朝气蓬勃……”
祝童轻轻搭住他的手腕,心里一沉。
好怪异的脉搏,只看他现在的脉象,根本不像一个垂死之人,仔细分辨才觉出点蹊跷。有人将一股生机盎然的元气度入他体内,正是这股元气在支撑着斯内尔先生。
斯内尔夫人的微笑中蕴含着浓重的忧虑,她与祝童匆匆点头致意,对迈克.斯内尔先生道:“你不能呼吸这样的空气,亲爱的,上车吧。”
“没关系,我现在感觉很好。”斯内尔先生又握住雷曼参议员的手;“我很抱歉,雷曼,耽误您的时间了。”
“我们之间没有抱歉,您到了,就好。”雷曼接着介绍身边的范西邻。
斯内尔先生看到摄像机,微微皱下眉头……
范西邻的英语也相当不错,他轻轻拥抱了一下斯内尔先生:“我相信,李先生一定能给您和您夫人带来惊喜的。他刚才亲口保证过,在上海的日子将成为您记忆中一段值得回味的美好时光。”
“我喜欢未知。”斯内尔先生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又对祝童道:“您应该是这座城市的骄傲吧,市长先生很欣赏您呢。”
“应该说,这是个充满骄傲的城市。”祝童呵呵一笑,道:“斯内尔先生,您应该上车了。”
后面还有范西邻的随行人员,以及斯内尔先生的次子罗贝尔.斯内尔,与他们身后的一群律师助理们。但祝童觉得斯内尔先生的气息正在变弱,他真的不能呼吸太多机场跑道附近的富含油烟的空气……
安东尼举着一把黑雨伞站在斯内尔先生身后,遮住了站在舷梯上一群人,其中就有的汉密尔顿勋爵和威尔逊夫人。
祝童觉得这样也好,省得大家猛然间见面的尴尬,他只带了萧萧和女主播来机场。
萧萧刚上任,还处于习惯适应阶段,而漂亮的女主播已有些习惯了。她身上带有先进的暗拍设备。
斯内尔夫人坐在范西邻带来的奔驰车上,安东尼在急救车前部的驾驶室,三个医护人员在后面操作,车厢的这部分只他们两人。
进入安东尼带来的急救车,祝童才知道当今世界上西医发展到什么程度。
陈依颐为望海医院采购的医疗设施已经相当不错了,可与这辆车上东西比较,至少落后了十多年……有几种根本就是只在专业学术期刊上发表过的构想中仪器,赫然出现在这辆车内。
祝童估计,只这辆车的价值就抵得上望海医院所有的进口设备了。据说,同样的急救车人家有好几辆呢。祝童有点不甘,安东尼说斯内尔先生结束在上海的治疗后,这辆车就留在上海了。
以过往的经验与当前的局势分析,望海医院根本不可能留下它。如果不出意外的,斯内尔先生前脚离开上海,相关部门就要来人要车了。
迈克.斯内尔先生上车就进入一个半圆型的淡蓝色玻璃罩内,在车上先期到达的医护人员操作下,只十数秒钟时间,玻璃罩就成为一个无菌氧气舱。
“李先生,我需要再次向您致歉,为了罗贝尔和安东尼带给您的困扰……”急救车驶出机场,车厢里传来斯内尔先生的声音。
祝童意外的看看玻璃罩内的斯内尔,摇头道:“我理解他们的苦衷,您放松休息吧,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是啊,不必放在心上。都是为了钱,无聊透顶的东西。”
迈克.斯内尔先生低低地说完,缓缓闭上眼。
这时才看得出,他真的很累了。因为有摄像机的缘故,他一直是在强打精神。
沉睡才是他如今的常态,直到第二天上午,斯内尔先生才再次醒来。
车队启动前,安东尼与一个布衣长衫的中国人进入急救车。
他五十来岁,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国字脸庞,面色红润,卧蚕眉下一双乌黑明亮的丹凤眼中,透出不加掩饰的傲气……
安东尼给两人介绍,他就是迈克.斯内尔聘请的那位高明的中医,姓宁名无东。
祝童与宁无冬交换名片,却没有握手。宁无冬坐好后仔细看祝童一眼,瞳孔瞬间收缩,他从祝童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祝童笑笑,翻看宁无东的名片,名字下印着一行小字:无冬散人。他不解地问道:“宁先生,无东散人是您的字,还是号?”
“不是字,是自号。”宁无冬面无表情地说;明显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无东,无东。可以这样理解吗。宁先生很不喜欢东方……”祝童似乎不识相,又问。
“不是那个意思。鄙人生在山东,幼年随父亲去河北谋生,只母亲还在山东老家。年轻时来往京宁两地求学,曾多次过家门而不入。学成那年,得到母亲病故的消息。从此改名无东。无东散人,是为了表达对母亲的思念。”宁无东已经调整好情绪,和蔼地说。
“对不起,交浅言深,是李某孟浪了。”祝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
宁无东微微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两人对对方都有了初步了解,宁无冬身上的气息沉稳厚重,那是修炼一种极为高明的内家功法有成的外在表现。
“斯内尔先生现在的情况……”祝童看着玻璃罩内的病人,问道……
宁无东也看向沉睡中的斯内尔先生,缓声道:“看得出,李先生是位真正的医家,也许能有更好的方法。斯内尔先生的病本不算重,如果不是那两次手术,应该还有十年的寿命。现在他寒浸脏腑,脉络尽碎,五气孱弱几不可查,精血虚耗一空,非药石之功可为,非人力可救。鄙人毫无办法,只能用一些不入流的小把戏维持了。”
“固气术?”祝童试探着问。
他很好奇,斯内尔身上那股生机盎然的元气是怎么回事。很明显,那是一种年轻而富有朝气的元气,与这位无东散人身上沉实内息是两码事。
“是金针固体术。”宁无东说道,脸上显出几分赫然;“李先生应该听说过。”
祝童想了想,对这金针固体术毫无印象……向老的易针有类似的效果,却不会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四十分钟后,车队进入望海医院,直接拐进地下三层车库。
周行、马八、郑书榕三人带着一群医生护士早在电梯口候着了。
斯内尔先生被抬下急救车,送进被谭千炽曾住过的那间病房。
也许是因为天晚了,也许是因为祝童还没有签署任何一份法律文件。斯内尔夫人没有同意周行与马八马上接手,斯内尔先生的随行医生开始为他输液。
凌晨一时许,祝童总算忙完了,回到自己的住处。
曲老亿正在房间里等着呢,他开口就问道:“我要无东散人的命。”
祝童一惊,曲老亿这是怎么了?
过去的江湖酒会召集人可不像现在这么轻松,酒会召集人都负有一项使命,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在江湖上到处游走。
他们并不是游山玩水,而是要为江湖道寻找新鲜血液,探查各家江湖门派的状况,寻找没落的江湖世家的踪迹,考究新崛起的宗派的情况。
有时候因为道听途说的一点线索,酒会召集人就会踏遍大江南北,甚至要走进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之中。
正因此项使命,每位酒会召集人都会掌握着一批年轻而精干的手下,称为江湖义士。他们都是从当时的八品江湖各派中选取,由一位名声卓著的侠客带领。他们的使命是保护江湖酒会召集人,有时候也负责排解纠纷。
蓝宇担任酒会召集人时吃了很多苦,耗费十年之间也只是找到散布各地的江湖各派。他当时身边只有半翁先生。蓝湛江时期,负责保护的是秦铜山父子。
而祝童现在身边的是曲老亿和曲奇。
“无论你同意不同意,他这次敢露面就跑不了了。他的原名叫宁无冬,是个欺师灭祖、十恶不赦的恶棍。”
“如果真如您所说,我没意见。”
祝童感觉到曲老亿浓重的杀意,知道这个无东散人应该真是该死了。
以他对曲老亿的了解,寻常的人、寻常的事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十一、无东散人(下)
话题沉重,房间里的氛围就沉重而压抑。www.uu234.com
祝童在等,他答应曲老亿取无东散人性命的要求,当然也就需要曲老亿给出充分的理由。
祝门戒杀,他不可能为了某人的一句话就破戒,即使那人是曲老亿也不行。
曲老亿沉默着,他痴痴地注视着虚空中的某处,沉浸在某种意境中,缅怀过去的岁月。
渐渐地,他似乎想到悲伤处,两眼泛红,两颗硕大的泪珠涌出眼眶。
曲老亿从胸腔里爆出一声低吼,抓在手里的檀木念珠颗颗尽碎,化为屡屡烟尘飘散开,房间里里就多了分焚香似的氤氲之气。
“噔!”地一声,三枚黄豆大小的五彩珠子落在地上。
曲老亿捧起来,颤抖着送到唇边轻吻着,好一会儿才抑制住内心的情感,哑着嗓子道:“二十年前,沧州宁家庄发生过一场无名大火……宁家庄太极宿老宁远尘、女儿宁素芬,还有一个三个月大的外孙丧身火海。宁家堡众人扑灭大火后,只找到这三颗珠子。这颗是正房床上找到的,这两颗是偏房床上找到的。这些年来,我一直把它们带在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找到纵火的凶手,还他们个公道。”
祝童连忙起身,抱拳,对着三颗珠子恭恭敬敬地恭了恭身,却不知说什么好。
曲老亿没有妻儿,曲奇只是他的本家侄儿,被他从小带在身边,当成自己的儿子培养。
祝童曾就此事问过母亲,母亲笼统地说,她离开国内时曲老亿还没有成家,后来在通信中曲老亿告诉他成家了,还刚添了个儿子。
在后来,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接到曲老亿的消息,托蓝宇先生打听才隐约听说,曲老亿的妻儿遭遇意外故去了……
想来,宁家堡太极宿老宁远尘就是曲老亿的岳父泰山,宁素芬与那个两个月大的孩子,当是是曲老亿的妻儿了。
过了会儿,曲老亿才开始诉说。
那个时期,曲老亿怀揣祝红给予他的三十万巨款到处游走,寻找、考察曾经的江湖门派,很多时候连人都找不到。只有一些历史悠久的门派才会在暗中保留着一些希望的种子。
沧州宁家庄曾经是与三品蓝石齐名的江湖大派,号称天蓝地宁。
天蓝指的是江南蓝家堡,地宁说的就是北地的江湖大豪宁家庄。
与石旗门的经历相似,宁家庄也在抗战时期遭受重创,解放后因为不允许门派的存在,原本千多人的大门派凋零垂落,到曲老亿找过去时,只剩一个宁远尘老爷子在苦苦支撑……
宁远尘老爷子年轻时习武成痴,一直没有成家。解放后因为祖传的土地财产被划为地主,心灰意冷之下才与宁家庄附近的另一个地主后代结婚。
两人只是凑合着过日子,宁远尘当年已年近四十,宁夫人不过二十出头。
一年后,宁素芬诞生了,就是他们的女儿。
成分不好,两人的日子一直过的紧巴巴的。直到改革开放,宁老爷子仗着有一身气力,家里的日子才略显宽松。
因为宁远尘只有一个乖巧的女儿宁素芬,宁夫人产后大出血,这些年一直没有再生。
为了能为宁家庄保留一些种子,老爷子收留了五位无家可归的孤儿,暗中传授他们宁家的基础功法……
那些孤儿有些却是失去父母的孤儿,有些是家里穷吃不饱或太调皮饭逃出来的。被宁老爷子收留后,都改姓宁。
宁老爷子不是个仔细人,取名时也省事。五个孤儿分别叫宁无冬、宁无春、宁无夏、宁无秋与唯一的女孩子宁无花。
宁无冬是最早被宁老爷子收留的孩子,可算是大师兄。
能被宁远尘看中的,五个孩子的天赋都相当不错。
曲老亿找上门时,宁无冬十九岁,已经是个相貌堂堂的身材健壮的小伙子。
他在宁家庄跟随宁远尘老爷子七年,修为相当了得。曲老亿当时二十五岁,修习逍遥谷秘术逍遥游十五年,可算是当时江湖上的后起之秀……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曲老亿与宁无冬在宁家祖传的练功场,宁家庄东八里外的小宋山上切磋,竟是个不分胜负的结果。
那次切磋其实还有个由头。
宁素芬那是也是花信年华,出落的如花似玉。她不喜习武,只对宁家祖传的医书感兴趣,常看着书为附近的百姓看病。时间久了,就有了个素手西施的雅号,每天来找她看病的人络绎不绝,最多的还是方圆几十里的年轻后生。
宁无冬也在暗恋着宁素芬,也许是彼此太熟悉了,宁素芬却对他没什么感觉。还因为宁无冬就经常与来看病的年轻后生起冲突,彼此宁素芬对他又多了几分厌恶。
可事情就是那么奇怪,曲老亿去了没多久,两人就对上眼了……
可宁素芬的母亲认为宁无冬不错,希望他们能成亲,事情就变得难办了。
宁老爷子是个豪爽汉子,对此没什么感觉。大手一挥半开玩笑地说:那就比武招亲吧,你们两个谁胜了,素芬就嫁给谁。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曲老亿与宁无冬的比试虽然表面上不分胜负,宁老爷子与两个当事人都很清楚,曲老亿技高一筹,给宁无冬留了面子。
曲老亿当即返回逍遥谷请来长辈做媒、下聘,两人很快结婚了。
婚后,宁素芬随曲老亿到豫西逍遥谷定居,依旧给逍遥谷以及附近百姓的看病。大家都夸曲老亿有福,出去转一圈就领回个既漂亮又有本事的女先生。
婚后曲老亿听宁素芬说,宁无冬想娶她其实还有更大的图谋……他不只怎么知道了自己与四个师弟师妹学习的只是宁家最基础的功法,宁老爷子手里还有一套更高明的功法。
因为宁家有祖训,这套功法传子不传女,传长不传幼。宁老爷子没有儿子,他要在五个徒弟……宁无花也是女孩子,应该说是四个徒弟中选择一个来继承宁家的衣钵。
按说,宁无冬这些年表现的相当不错。对宁老爷子夫妇恭敬,学武练功能吃苦肯用心,宁老爷子年纪大了,监督、指点四个师弟师妹练功的工作多是他在做。
可宁老爷子迟迟下不了决心,把宁家绝学交给他。因为老爷子觉得宁无冬心思太重,有些看不准,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
对有些人来说,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女大不中留,徒弟大了,也是要飞的……后来就是悲剧了。
结婚后,曲老亿整整两年没有离开逍遥谷,宁素芬生了个儿子,曲老亿才带着妻儿去沧州娘家报喜。
那时,曲老亿鼓动宁老爷子承包了无人问津的小宋山,他给宁家投资,在小宋山下挖出鱼塘养鱼,山上盖起猪圈喂猪。
两年下来,宁家攒了一笔钱。
宁老爷子的意思是先还上曲老亿的钱,而宁夫人则想在小宋山上盖一座小洋楼。她说小宋山周围比较安静,更适合宁老爷子培养弟子。
曲老亿当然不好意思让宁家还钱,于是就决定盖房。
宁家盖房,宁老爷子已年逾六旬,作为女婿,曲老亿当然要出把力……
他让岳父母两个在宁家庄与女儿外孙享受天伦之乐,自己和宁家五个徒弟在小宋山上操持。
有一天傍晚,宁无冬说要回家拿些东西离开了小宋山,当天夜里就传来宁家惨案的消息。
火场内只有三具尸体,分别是宁远尘老先生,宁素芬母子。宁无冬和宁夫人却离奇地失踪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当地警方也介入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原来,宁素芬远嫁逍遥谷后,宁无冬与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宁家庄周围早有风言风语,四个师弟师妹最大的不过十五岁,他们惧怕大师兄也不敢言语,只瞒着宁老爷子一个人。
警方结论是,宁无冬与宁夫人勾搭成奸,拿着那笔准备盖房的钱私奔了……
可曲老亿却知道,他们拿走的不只是钱,还有宁家的祖传秘籍。
曾经的江湖大豪地宁,就这么荒败了。
曲老亿带着宁家四徒操办丧事,将岳父和妻儿埋葬在小宋山上,后将那四个孤儿送回逍遥谷,自己却孤身一人踏上千里寻仇的漫漫道路。
这一找就是整整五年。
五年里,曲老亿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有一次,他乘坐的火车与那奸夫淫妇坐的火车停留在一个车站。
两列火车相对驶过的瞬间,曲老亿看到了宁无冬。
他马上跳窗下车去追,可惜终究没能追上。
从那以后,曲老亿就再也没有得到他们的消息。没想到,他们竟然出国了。
祝童听完,才知道曲老亿为什么总是那副样子。
“曲叔叔,他既然来了就再走不了了。我保证,一定让您把他带到小宋山。”祝童握住曲老亿的手道;“他现在很得斯内尔夫妇信任,贸然动手会有麻烦。这几天您先忍一下,不要露面,不要让他看到你。我要先做一件事,让斯内尔先生解雇他。那个时候,他就是您的了。”
“我通知无春无花,让他们叫上无夏无秋到小宋山等着。”曲老亿点点,他通过望海医院的监控系统看到了宁无冬,两人还没有碰面。
宁无冬敢回来也许是仗着斯内尔先生的庇护、也许是是认为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曲老亿的那份复仇的心思已经淡了。
“无春先生……”祝童想起来了。
他去年见过,那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如今在沧州经营着一家大型养殖场。无花,想必就是他的夫人了。
曲老亿投资的项目中大部分都是这类企业,有些发展长大了,有些却黯然消失了。
沧州的那个小宋山养殖场只能算是中等。
比较起来,最成功投资项目的当然是曲老亿自己。
那五年追凶的经历,让曲老亿认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见识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事,问题后来的发展打下了个良好的基础。做文物,是需要
怪不得他看到宁无东的名字时有奇怪的感觉,不顾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贸然出言试探,原来是因为他还看到过宁无春的名片。
十二、**(上)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www.uu234.com
“神医李想”诊室准时开门。
苏娟为祝童安排了九位病人,二十分钟到半小时看一位,一上午的时间满满当当的没有半刻空闲。
萧萧刚接手,很多程序性的东西都不太熟悉。
西蕾亚小姐下午的飞机,一早就来帮忙了。
加上女主持和向墨,诊室内外有四位相当水准的美女来回穿梭。
于是,今天挂到“神医李想”号的病人有福了,即使在接待室候诊,即使被祝童狠狠地宰了一刀,也没多少怨言。
今天陪诊的不是周行和马八,也不是郑书榕,而是意乱情迷状态的尹石风。
祝童为了给他创造在女主持面前表达的机会,最后一位病人特意让尹石风动手治疗……
这位病人是标准的富贵病。
病人是个来自湖州的大胖子,三十岁之前生活艰辛,吃不饱穿不暖的。近十年突然阔了,山珍海味随便造,号称饕餮之徒。吃完也不怎么活动,出门有豪车,在家有保姆,体重日益增加,终于成就一个一百八十公斤胖子。
他的病症是高血压引发的脑中风,也是到北京、上海的各大中西医院治了一圈,甚至还远赴香港、台湾看过,效果都不太理想。
刚中风到时候,他右半身瘫痪,眼歪嘴斜,有严重的意识障碍,话都说不囫囵。现在也不过能拄着拐棍挪动,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正常,一说话就挤眉弄眼的;他只说出七八个字的句子,再多就困难了……
即使病倒如此程度了,他还是色心不改。一会儿直勾勾地盯着西蕾亚小姐发呆,一会儿看着漂亮的女主播流口水。
这样的病人在祝童看来属于优质资源,脑中风发病突然,被后遗症困扰的病人有强烈的恢复病前状态的心理需求,花多少钱都不在乎。
试想,一位原本能在床上生龙活虎般享受**快乐的色鬼忽然阳痿了,为了恢复性能力,肯定会不顾一切的。脑中风的病人生活都不能自理了,性那玩意儿只是想想罢了。
看这位病人的样子,以前即使不是色鬼,也不会太老实。
祝童为病人诊过脉,默思片刻,示意尹石风也摸摸脉搏。
尹石风今天算是开眼了,从没想到祝童挣钱是如此容易,简直比抢还快……短短的一上午时间,就进账一百多万。
“如何?”祝童问道。
“问题不大。”尹石风点头道。
中风就是脑溢血,治疗起来有两个关键。
第一当然是疏通堵塞部位,清除淤血,让破损的血管通畅;第二是恢复因血管堵塞缺血而受损的脑组织。
之前的西医使用大量药物疏通被阻塞的血管,效果却很一般。
学中医离不开经脉之学,习练内功更是要打通周身的奇经八脉。
如祝童、尹石风这样的内功精湛的高手,虽没有接受过专业中医教育,但是对人体的理解援朝没有修炼过内功的中医硕士、博士……
他们不依赖药石之力,只要肯耗费苦修多年的内息为病人调理经络,配合针灸激活相应的穴位,基本上没有治不好的。
只是,出手一次少说也要调整修养十天半个月的,谁也不可能以此为常规手段赚钱。
“您是病人家属?”祝童抬头看向病人身边的那个老头,他似乎是病人的长辈。
“这是我们蔡家老二,我是他爹。唉,老婆跑了,孩子都在外面打拼,只苦了我了。神医啊,只要您能治好他的病,砸锅卖铁我也愿意。”老者年纪大了,哪里看不出祝童的意思。
“不用砸锅卖铁,一口价,一百万。”祝童伸出一个手指头;“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治疗……三天内能正常行走,一周内还你个健健康康的蔡老二。”
“一百万,什么药这么贵啊?”老头脸上现出肉疼的样子,他看看祝童竖起来的手指,又看看儿子蔡老二,为难地说:“数目太大,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神医稍后,我打电话问问家里人的意见。”
“也好。“祝童皱下眉头;“这次就不收钱了,下次请想好了再来。”
把这样的病人放在最后,苏娟前期的工作还是没做到位了,对病人的背景没调查清楚。
老头一听,知道自己耍的小把戏糟糕透顶,人家这里是不能还价的。能约上这次已经千难万难了,下次,谁知道有没有下次……给“神医李想”诊室排号的苏总监那道关就过不去。
为了有今天这次机会,他和儿子在望海医院等了两个月……其间给苏总监陪了好多笑脸,说了好多好话,甚至拿出一万现金送礼,只不过人家没收。
可是一百万……也太贵了吧。
正这时,坐在轮椅上的病人蔡老二突然发飙了。
他虽然口齿不利索,心里可是明白的很。
“老……老……鞋匠,都……都什么时……时候了,还心疼钱……钱……是……不是想老……老子早死……你……你们多……多分点!老子的钱……钱……你……你……老子……谁也不给,都捐……捐出……”
“治了,一百万我们出了。现在就付。”老头慌忙安抚儿子,从怀里取出一张信用卡;“老二别着急,我现在就给钱……”
蔡老二继续大骂:“给……给我有……有屁用……老东西,把钱给神医。快去付钱!啊……真是神医啊!谢谢神医李先生,您就是我的亲爹。”
祝童刚才用龙星毫在蔡老二耳根后轻轻一点。他之所以口齿不清是由于邪火上攻不散,祝童只是用龙星毫的寒凉卸去一些邪火。
萧萧第一次看到祝童给人治病的境况,还缺少配合的默契。还是西蕾亚经验丰富,带着老头去隔壁房间办理转账手续。每次“神医李想”诊室开门时,望海医院的财物人员都会在那里候着。
看到父亲去交钱了,蔡老二对祝童道:“只要您能治好我的病,别说一百万了,再多一百万也拿得起。我回家在祠堂里给你立长生牌位……早晚三炷香,保佑您长命百岁。”
“蔡先生,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你父母,对老人要尊重。你病的这些时间,老婆跑了,孩子不管你。还不是老爹在照看你?为了让你早日康复,是他带着你到处求医,风里雨里的。这些年,他老人家受的苦、遭的罪不比你少。能进到我这间诊室可不容易,可见在他心里对你的爱有多深。病好之后也不用谢我,回家好好孝敬老人家。在我们中医看来,每个人的身体都有或大或小的疾病;有些能感觉得到,大部分都是在你没有任何感觉的时候被免疫系统自行解决了。免疫系统是什么?那就是你来赖以存在的那口元气,有病不可怕,只要你平时注意锻炼,元气健旺,自然身体健康。身体是这样,为人处世也是这样。家和才能万事兴,如你这样的家庭环境,互相提防猜忌、不尊老者、家人不互相关爱,是最伤对元气的……”
祝童口若悬河,蔡老二听的连连点头,萧萧与向墨在一旁偷笑,女主播更是目瞪口呆……温文尔雅的李想,敲起竹杠来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加上这一百万,“神医李想”诊室只一上午就进账二百多万了。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神医李想”不知治病,捎带着还做起了思想工作。
比较起来,做在他身边的尹石风,就真像块木头了。
可是,她的观感很快就改变了。
老者交完钱回来,尹石风在祝童的示意下站到蔡老二身后,双手虚按在蔡老二头顶。
几分钟过去,尹石风收回双手,回到祝童身边坐下……
“蔡先生,试试能不能站起来?”祝童微笑道。
蔡老二扶着轮椅的把手颤巍巍地站起来,他迟疑着,不敢迈步。
“相信我,相信你自己的双腿。”祝童鼓励道。
一步、两步、三步……蔡老二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的情况下从轮椅走到窗边,扶着窗台激动地嚎啕大哭。
“老人家,他刚站起来,双腿长时间不活动,肌肉萎缩。这都是小问题,接受两个疗程的康复训练就全好了……”
祝童送蔡家父子离开诊室,“神医李想”诊室今天的应诊时间就算结束了。
病人走了,祝童开始教训尹石风。四位美女在房间里没事找事,想多听几句,就是不肯离开。因为祝童说的话是在是……
“你傻啊,表现得那么轻松。要作出很吃力很吃力、很痛苦很痛苦的样子。最好挤出点汗水来。作秀会不会?我要是像你这样治病,不被累死也早被病人骂死了。他们现在一定在抱怨,这一百万花的不值。还有不会开药方没什么,乱写总会吧?治病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要站在病人立场上考虑。人家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你们几个忙完了没有?忙完了出去。”
祝童终于忍不住了笑着赶人了,女主播这会儿站在尹石风身边,对他别提多温柔了。
她心里想,自己应该是遇到一颗正在被“神医李想“雕琢的特大钻石了。
尹石风有这样的本事,简直就是另一个“神医李想”啊。他不善言辞,可自己是主播,练的就是嘴皮子,假以时日开起夫妻店……
萧萧笑着说话了:“老板,外面有客人呢。还有您只有二十分钟时间,您定下了十五楼甲子包房,为雷曼参议员和西蕾亚小姐举办送行宴。时间是十二点三十分。”
“我知道,外面的客人是谁?”祝童问道。
“是斯内尔夫人和安东尼先生。”萧萧道;“他们十点就来了,一直在外面等着呢。”
祝童看看表,已经是十二点十分了。
两个贵客真够有耐性的,竟在外面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冷板凳。